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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桃被人扛着快速移动,又是坐车又是上楼,垫得七荤八素,差点没土在麻袋里。

    这些人似乎是将她带离了会所,一路疾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就把她扔到一张软软的床垫之上。

    不过因为用力过猛,她的脑袋不小心磕在了的床头的木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阮桃不禁在心里卧了个大槽。

    那两个人把她扔床上后就没有下一步举动,周围静悄悄的,仿佛人都离开了,阮桃耐心等了一会,发现还没动静,立马扭着从麻袋中蹭出来。

    幸好这些人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怎么的,竟然没有绑住她的手脚,这让她的逃离麻袋的举动相当顺利。

    将脑袋从那个逼仄的空间里解放出来,阮桃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接着开始观察这个地方。

    这是个布置相当考究的卧室,装修高档,而她就坐在卧室中央的一张大床上。

    难不成那个男人将她绑回老窝了?

    阮桃弄不清这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她突然失踪,家里那群人肯定着急得不行,得想个办法尽快逃出去,再不济也得联系上他们才是。

    阮桃摸了摸腰间,发现她的小包居然没被搜刮走,连忙翻开来,从里面掏出几只化妆品,握在手里,感觉有些犯难了。

    话说……这个样子,能远程把他们召唤出来嘛?

    她尝试了一下运用灵力,像当初帮助他们化成人形一样,将灵力输送进手上的这几只化妆品里,然而毫无变化。

    果然,已经化成人形,这个方法就不管用了吗……

    阮桃颇为沮丧地将东西扔回包里,却不经意瞥见包包最底层塞进了一支她从未见过的口红。

    “哎?谁扔进去的?”她好奇地将那口红掏出来,仔细看了看,确定这并不是她的东西,“什么时候……”

    她将那只细长的口红捏在指间转了转,正皱着眉思考时,忽然一种熟悉的灵力流泻的感觉从指尖迸发,口红上微光一闪,阮桃还没回过神,身体上就多了一股难以承受的重量。

    这份重量几乎是用砸的方式加诸于她身,她连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被那力量压得往后倒去,狠狠砸进柔软的床垫中。

    “嘶——”阮桃吃痛地轻呼出声,抬起手刚想把身上的不明物体推开,手腕却突然被紧握住,往脑后一按,顿时就动弹不了。

    “卧槽你谁啊——”阮桃被这么一弄,心中大为火光,抬眼就想呛一句,不料却落入一双金色的瞳孔之中。

    那双金色流光的眼眸的主人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件十分棘手的事物,静默了一会,猛地放开压制住阮桃手腕的双手,一手捂住额头,极为不耐地吐出几个字:“啧,麻烦。”

    第二十五章 论麻烦

    阮桃花了半分钟,来理清事情的经过。

    首先,是她在包包里发现了一支不属于自己的口红,然后,在该死的好奇心驱动下,她将那支口红拿起来查看,结果,体内灵力又不受控制地自行出场,将那陌生的化妆品转化为了人形。

    而且,重点是!这个男人真的好特么重啊!砸在她肚子上的重量简直跟小型炮弹无异,差点没让她将隔夜饭吐出来。

    还有话说回来,这个人为什么一副超级不耐烦的样子?拜托搞清楚好不好,从头到尾受伤害的人都是她,不要给她摆出“被卷入麻烦事件了好头疼啊好想回去睡觉”的表情!

    ……别问她为什么能读出这个男人的心思,因为他就是这么赤果果地将心底的所有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眼看着这人只是皱着眉盯着自己,本来还期盼他能识趣点将身体挪开,好将被压在他身下的无辜女子解救出来,但依照这个状况,阮桃觉得是不能指望他突然产生这种意识了。

    深呼了几口气,阮桃强忍着腹部被挤压得快抽搐的钝痛感,挤出一个微笑:“请问,先生您可以先从我身上下来吗?”

    “啊……”

    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那个男人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两手撑在阮桃肩侧,直起身子,然后——干脆利落地翻到床的另一头,一手抬起反盖在额头上,闭上眼睛。

    完全一副不想与她有过多交流的架势。

    阮桃只觉身上一轻,那股迫人的压力总算移开了去,连忙手脚并用爬起来,揉着方才被挤压的腹部,眼含怨念地瞪向那自顾自躺倒在床上的男人。

    刚刚他们两人靠得太近,阮桃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鎏金色的瞳孔,别的倒没去留意,现在乍眼完整地看清这个人的样貌,她才发现,不仅仅是那双眼睛十分惹眼,这个新化形的化妆品,全身上下就写满了“张扬”两个字。

    不论是那头如燃烧着的烈火一般的红发,还是棱角分明的五官,都不符合低调的原则。

    然而在阮桃这般仔细的打量下,这个男人依然闭着眼,对她的视线视若无睹。一手盖着额头,另一手充当枕头,平躺在宽阔柔软的床上,其中一条修长的腿还曲了起来,姿势说不出的潇洒随意。

    “你是被我唤出来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怎么的,阮桃就是有种直觉,如果她不主动搭话,这个男人也许真的会就这么睡过去,所以等了半晌,见他还没有开口,阮桃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认命地打破沉默。

    红发金眸的男人罔若未闻。

    阮桃也不气馁,再接再厉地发问,保持了十足的耐心和礼貌:“不说名字也没关系,你好歹也得告诉我你属于哪个牌子呀,不然我怎么称呼你?”

    沉默,继续沉默。

    阮桃额上已然爆出一根青筋。她平复了一下陡然急促的呼吸,伸手用力地揉了揉额角,唇边的笑容有僵硬的痕迹:“我说,大哥你不是专程跑出来睡觉的吧?难道你在幻界还没睡够吗!”

    一串话砸下去,就宛如一块石头被抛进深不见底的坑洞,完全收不到一丝回音。红发男人面容平静,可惜,就是不睁开眼看她,阮桃气呼呼地瞪了他好一会,终究不得不败下阵来。

    算他狠,这样的目光洗礼下能都装作毫无察觉!该说他是脸皮太厚呢还是神经太迟钝?

    阮桃放弃了再与这人沟通的想法,爬下床去,环顾了一圈。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一扇雕花木门,还多亏了绑架她的那些人没有制住她的行动,使她得以自由探查这里的情况。

    阮桃回头望了望,很好,连姿势都分毫不动,她还不想管了呢!爱干嘛干嘛,睡死在这儿算了!

    自从那奇妙的一天过后,算起来,阮桃家里已经有了七只人形化妆品,按理来说,集满七个不是应该能召唤神龙吗!为什么弄出来的却是这么个家伙!

    说实话,虽然那群化妆品张口闭口就是什么殿下、姬君或者是小公主这类的画风极度中二的称呼,但羞耻惯了,阮桃现在倒觉得听起来蛮顺耳的,总比这男人突然跳出来压扁她,却连个招呼都不打的行为好多了。

    没礼貌,哼!

    阮桃跳下床,才发觉自己的其中一只凉鞋消失了,可能是在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给弄掉了……在床周边找了一圈,她都没看见有拖鞋,索性就光着脚走到木门边。

    反正屋子的地板上铺着软垫,单穿一只鞋的话反而会更阻碍行动。

    双脚踩着毛绒绒的地毯,行走所发出的响动都被完美地消除,阮桃顾忌着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即使房间内并没有外人,她还是下意识地将所有动作放轻,移动过程真正做到了落地无声,仿若一只步履轻盈的猫咪。

    移动到门边后,阮桃先是谨慎地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聆听外边的声响……好吧,并没什么卵用,事实证明她就是电影看多了,这种厚度的木门,隔音效果一级棒,除了自己故意放缓的呼吸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维持着猫腰贴门的蠢姿势足足有半分钟,阮桃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傻事。

    条件反射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还好还好,仍是老样子,那他应该就没看见自己这副傻样了。

    既然无法得知外面的状况,阮桃干脆按在门手柄上,轻轻一转,打算直接开门出去。

    然而,拧到半途就遇到了阻碍,门根本没法打开,阮桃不信邪地来回拧了好几次,门锁被她这么一弄,发出咔哒咔哒的噪音,但依然毫无用处。

    阮桃试了几次,就沮丧地丢开门手柄,目光凝聚在厚重的雕花木门上,叹了口气。

    想想也对,绑架者既然放心将她扔在这里,而且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又怎么可能大咧咧地将门打开让她逃出去呢?

    阮桃烦躁地抓了抓落在胸前的长发,一脸郁闷。尽管心里清楚,但想想还是很不甘心,她这么安安分分、低调行事,居然也能招惹来变态,难不成最近水逆?

    她正在心中狠狠吐槽,忽然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动,然后远远飘来一个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声音:“……好吵。”

    阮桃不由转过身,只见躺在床上的红发男人不知何时偏头望向了她所站的地方,金色的眸子牢牢锁定住她的身影,浑身缠绕着低气压。

    “什么?”阮桃满脸莫名。

    金眸定定看了她一会,又重新闭上。他似乎十分疲惫,连阖眼这种简单的动作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优美的半弧形阴影,衬着他眉宇间隐约流露的倦怠,让站在门边远望的阮桃……

    陡然升出这个人也许下一秒真的会长眠不醒的微妙感觉。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看着看着,仿佛是被这低靡的情绪所感染,她脸上的神色也随之黯淡了些许。

    “你好吵。”

    还没等阮桃产生“或许她真的打扰到别人休息”的愧疚感,这人下一句话立刻就将这丝来之不易的内疚给灭得一干二净。

    红发男人好像理所当然一样,说出这样的话来。

    于是阮桃觉得可以不用再忍了。

    她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赶到床边,故意用力地蹦到床上,瞧见这个男人在床被她踩塌陷的瞬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得意地弯起唇角。

    “我说你——”阮桃的恶作剧得逞后,她立马得寸进尺,跪在红发男人身旁,拽住他的衣领,使出吃奶的劲儿试图将他从床上拽起来,“知不知道我们现下的处境很危险啊!你还有心思睡觉!”

    当然了,以男人的体重,阮桃这等软趴趴的力气是完全动摇不了他的,但没关系,她要求的只是个气势!只要架势摆足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理想很美好,但阮桃望着底下那张处变不惊的脸,磨了磨牙:“别装睡了,跟你说话呢!再怎么说也是我将你从沉睡的深渊中拉出来的吧,你就不能看着救命恩人的脸,好好道声谢吗?”

    不知道她这句话的哪点触到了男人的神经,他总算慢悠悠地睁开眼。

    冷不防又与这双金色眸子近距离对上,刹那间,阮桃脑中恍惚闪过一丝极度危险的信号……仿佛,自己被某种大型食肉类动物盯上,当成了狩猎对象一样……

    她触电般松开了男人的衣领,怔怔地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神情迷茫。

    等等,不太对劲啊……刚刚这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一纵即逝,但是这双仍在轻微颤抖、怎么都无法冷静下来的双手却清楚地提醒她,这个男人……

    阮桃不着痕迹地往床边挪了挪,看着男人的视线中染上警惕之色。

    话说她这次到底召唤出了什么东西呀!

    按照最开始的设定,这些化妆品不是都奉她为王么?这中间混入了一个叛徒啊!不仅对她各种不友好,还会故意忽视她啊!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很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只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画风跟纪梵他们完全相反,她觉得非常奇怪而已!

    将阮桃戒备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红发男人的神情分毫未动,依旧一脸平静,但他终归愿意开口跟阮桃交流了:“你能让我重归沉眠?”

    他语气淡漠,唯有最后一字音调上扬,才能让人听出这是疑问句。

    阮桃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针对她前一句话发问,这跳跃也太大了,而且——

    “哪有人主动要求睡过去的,能说能动多不容易?”阮桃百思不得其解。

    红发男人静默了片刻,胸腔微微震动,仿佛是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哼笑。

    “幼稚的小鬼……”

    他抬起搭在额头上的手,举到眼前,在天花板那盏华丽吊灯的光芒照耀下,那层苍白无血色的皮肤似乎半透明化了,彷如薄薄的纸片,一戳就碎。

    男人的神情仍是不起波澜,可阮桃看着,总觉得他是在嘲讽些什么。但是,说她幼稚她就不乐意了,还小鬼……

    “请注意你的措辞,先生,我有名字,并且早就成年了,不是什么小鬼。”阮桃严肃地纠正他的错误,“而且,作为最基本的礼貌,我强烈要求你报上自己的姓名,若非万不得已,我并不想用‘喂’来代称你,毕竟那是毫无教养的表现。”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阮桃得到的回应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不记得了。”

    阮桃:“……哈?”

    “名字,不记得了。”

    男人一派坦然,丝毫不理会旁边女孩隐隐崩溃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