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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是无意识撩么……太犯规了,用那种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围树丛燃烧时的温度明明也不低,但阮桃却觉得脸上的温度更胜,简直要将她整个人烧熟了。

    不行,冷静不下来——

    阮桃还在哀叹着自己的不淡定,但上天立刻就给她送来了降温神器。

    远远地,她忽然捕捉到有人在喊她:“殿下!”

    阮桃不禁仰起头,只见天边飘来一把精致的小洋伞,执伞的人衣裙飘飘,在她望来时,激动地挥舞着小手:“殿下!”

    这是罗兰?

    罗兰很快接近了他们,阮桃示意t先暂时停下来,然而在能看清罗兰面容的一刹那,阮桃就后悔了。

    这个紫发少女眼含泪水,大滴大滴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滴在泥土里,瞬间化为滔滔浪潮。

    可罗兰浑然不觉,还在嘤嘤哭泣:“呜,殿下,罗兰好担心你……”

    她现在也很担心自己的安危啊!

    罗兰的眼泪能化作洪水,阮桃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但这一次更加严重,也许是地势开阔的缘故,那些洪水来势凶猛,眨眼间淹没了大片森林,顺带着将低处的火势给扑灭了。

    t的反应算快了,他驮着阮桃,踩着凸出水面的石块跳跃着往前冲去。

    “是你的人?”虽然是疑问,但他语气肯定,“一样冒失。”

    阮桃不满他话里还要将自己扯上,刚要抗议,又一个大浪打来,猝不及防下,她身体一歪,竟被卷进了底下的滔滔洪流中。

    “卧槽救命!”

    这下子,她变成了随波逐流,浪潮推动下,离t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远。

    无力地在水中扑腾,阮桃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罗兰那家伙到底是来救场还是来捣乱的啊!

    “殿下!”正在腹诽时,天上又传来一道截然不同的女声,顺着看去,阮桃就瞄见了爱丽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她怀中抱着阿秀,身旁还跟着风铃和阿莱尼斯,而阿莱尼斯手握法杖,在法术光芒的笼罩下,他们才得以悬空。

    眼见阮桃就要被洪水冲远,爱丽下意识腾出一只手,轻轻一挥,阮桃被水流推着经过一颗大树时,那上面的一根树枝忽然伸长,卷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定在了大树边上。

    爱丽真绝色!

    还来不及感动,阮桃只觉腰上又缠上另一双温热的大手,那只手毫不留情地折断了树枝,接着抱着她瞬移到了树上。

    “小公主,怎么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真是令人心疼。”

    这个熟悉的咏叹调一样的语气……

    阮桃僵硬地转动脖子,果然看见了迪奥那张妖孽脸。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抚上阮桃的脸,但斜边却横飞来一柄匕首,制止了他的举动。

    “放开殿下!”眼角余光处闯进一抹可与明月争辉的银色,纪梵手持双匕首,脸上是明显的怒意,毫不客气地逼得迪奥退后闪避。

    赶跑了碍事的人,纪梵立马单膝跪在阮桃面前,执起她的手,无比担忧:“殿下,那种流氓您完全不用理会的……让我看看,您有没有受伤?”

    说着,就要掀开她的衣服。

    “啪”,当然,结果只是阮桃赏了他一巴掌。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阮桃以极为强悍的心理素质,维持了表面的平静:“……别说话,让我静静。”

    妈呀这群人为什么集体出动了!简直比世界末日更可怕!

    第二十九章 论混乱

    这下玩大发了。

    阮桃沉默地望着被打了一巴掌还腆着脸凑近过来的纪梵,又移开视线,看看站在他身后笑得一脸优雅,但是眼神里含着淡淡杀气的迪奥,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殿下,您怎么不说话了?”纪梵声情并茂地表示了得知她失踪后是如何地忧心忡忡,又是如何闯入千家万户中寻找她的踪迹,将这番寻人经历讲述地曲折离奇、感人泪下,结果却只得到自家殿下的生无可恋脸,不由暗中着急,“是不是那个家伙欺负您了?”

    纪梵遥遥一指,眼神不善地盯着站立在树底下一块大石头上的威风凛凛的雄狮。

    他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现在有多蠢,简直像一个发现乖女儿要被人诱拐而痛心疾首的傻爸爸,苦口婆心想要劝阻:“殿下啊,这个人……不对,是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兽,您看看他的眼神,还有獠牙,还有爪子……您不要因为他长得还算健壮就被他骗了,这种凶兽在幻界都是被列为一级危险物种的,您如此娇贵,怎么能靠近这种野兽!……”

    纪梵还在滔滔不绝地给阮桃科普底下那只狮子的危害性,然而作为话题当事人,t却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直接在这块石头跪坐下来,身后的尾巴不时摇晃。

    在眼泪化作的洪流中,唯有他所站立的石块因为高度突出而没有完全被水淹没,他就跪坐在这处高地之上,四周皆是汹涌激流,浪潮以夹裹着千钧之势冲刷着这片森林,之前的山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只剩t在这片洪流中岿然不动。

    阮桃有些头疼地望着纪梵越说越激动,指尖夹着的匕首开始不自觉地转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下去跟t打一架,不由开口制止:“你在说什么呀,那是咱们的同伴,多亏了他,我才从卫幽手中逃出来。”

    这话一说,虽然纪梵的眼神还是不太友善,但态度上却是缓和了许多,瞥了t一眼,轻哼一声,手中的匕首收起,转过头来对着阮桃时,又是春风拂面:“既然殿下这样说了,那就当他是将功抵过好了。”

    “哪里有过了,你别瞎说呀……”

    阮桃对纪梵的措辞很是无力,她正要为无辜的t辩护一下,迪奥从后面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对准纪梵隔空一弹,纪梵的身影瞬间就从她眼前消失。阮桃一愣,可下一秒,她就听见树下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心中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

    探头向树下望去,果不其然,纪梵被迪奥给瞬移到了水中。他显然也是措手不及,此时衣衫尽湿,华美的银色长发湿哒哒地贴在胸前,满渗透着狼狈的气息。

    浪潮扑头盖脸朝他打去,尽管他在察觉到自己落水的瞬间就唤出匕首,打算插/进结实的树干中保持平衡,但还是抵不过水流的冲劲,尖刃还未触到树皮,人就已经被卷走了。

    “纪梵!”阮桃目瞪口呆地目送他被水流带进茂林深处,呆愣了半晌,才急急回身,目光责怪地看向迪奥,“你这也太过分了!”

    “我的小公主,您太善良了,既然不忍苛责他,那不若由在下代劳。”迪奥附身靠近,如绸缎般的黑发自肩头泼落,他伸出食指抵在阮桃的唇瓣上,黑眸中盈满笑意,特意放轻的声音却更显魅力,“他不会有事的,倒是您,突然间消失不见,可知让这颗心多么焦躁不安么?”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执起阮桃的手,引导着她贴上自己的胸腔处、心脏所在的位置,还未贴合,阮桃就感受到手心下传来的跳动。

    稳定而有力,只在她的手凑近时,才微微加快了速度。

    “您看,您的一举一动都牢牢牵引着我。”迪奥眼神怜惜,抵在她唇上的拇指慢慢下滑,将唇色红润饱满的下唇瓣往下按去,指尖脱离时,唇瓣顺着惯性向上回弹,发出轻微的声响,阮桃被他这超出尺度的暧昧举动搞得浑身不自在,正要皱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迪奥就先行放开,还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所以呀,我的公主,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要记得照顾好自己。”迪奥讲起情话来就如喝水一样普遍,持着咏叹调的语气,目光深情款款,“您若是受伤,在下可是会心碎的。”

    阮桃干巴巴地应道:“哦……”

    迪奥对她甩出了言语攻击,然而她却没有还手之力。也不对,与其说是无法招架,倒不如说她这方面经验实在稀少,压根不懂怎么去回应,也只能尴尬地面面相对。

    过了一会,兴许是对阮桃这般手足无措的情形感到无奈,迪奥摊开手再退后了两步,以示自己没有别的企图:“小公主,您这样看着我,会令我产生罪恶感的呀……”

    他话没说完,不知从哪个角落刷刷冲过来一排寒光闪闪的匕首,刀刃对准的对象都是他,目标明确,且速度超乎常理,几乎在迪奥发现危险的同时,就已经逼近到他面前。

    为了闪避这波攻击,迪奥不得不瞬移到另一棵树上,结果那堆匕首简直如同跗骨之俎,阴魂不散地跟在他后头跑。迪奥唇边的优雅微笑褪去,冷着脸出手打掉了这些锋利的刀子,结果刚灭掉一批,下一波攻击又紧随而来。

    迪奥只得不停地往外瞬移,不知不觉就与阮桃拉开了距离,待他回神时,就发现自家小公主的身影已经远得看不清了。

    而自己,则在没有多加留意时,就被这些源源不断的攻击给引进了密林之中——恰好还是纪梵刚刚被洪流卷走的方向。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会这么做的人是谁了。

    迪奥唇角微扬,勾出一个温和的弧度,但眼里的光却是彻底冰冷了。他立在树枝上,黑色的长袍被风吹起一角,整个人宛如从画中走出,尽管身处这种恶劣的环境,但身上自带的光芒却依旧可以照亮周围。

    但是现在,这位将优雅刻进骨子里的公爵大人,微笑着,随手折断了旁边的一小截树枝,迅速转过身,抬手一挡,架住了身后偷袭者挥来的匕首。

    “哦呀,这可真是令我吃惊。”迪奥对上那双与海洋同色的眼眸,在那里窥见了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杀机,不禁莞尔,“你嘴上说着别人是凶兽,但是……用乖顺的外表来讨好小公主,暗地里却掐灭他人靠近的意图,这样护食的你,不更像是野兽么?”

    来人充耳不闻,挥刀的手极稳,匕首在他掌心中翻转,刹那间就变换了十数种攻击方式,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倾泻而下,落在那银色的发丝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天然的微光。

    迪奥也不指望他的回答,远离了阮桃的视线,他们两人打起来更加肆无忌惮,招招都是下狠手,压根不顾念“同伴”情谊,他笑着挡开这些狠辣的攻势,叹道:“被我说中了么?……刺客排名第一的,纪梵?”

    ……

    事实上,阮桃虽然看不见他们俩的打斗,但是那阵乒乒乓乓的兵刃交接声却十分清晰,即使是水流的声响也无法掩盖。

    她转过头,颇为担忧地问身边的人:“他们两个这样打,不会出事吧?”

    听上去战况异常激烈啊。

    “无需担忧,殿下。”阿莱尼斯借助御风术漂浮在一旁,同时跟着他飞过来的还有爱丽三人,阿莱尼斯没什么诚意地安慰了一句,见阮桃非但没有放下心,眼中的担忧反而更甚,顿了顿,又接道,“他们二人能力尚可,只是切磋一下罢了,不会弄出什么大事的。”

    他这话就像在说,玩玩而已,不会出人命的。

    阮桃嘴角抽了抽:“你这样毫无说服力啊……不行,我还是过去看一下好了。”

    说着她就要站起身,阿莱尼斯目光一沉,眼疾手快地拎起身旁被爱丽抱在怀里的阿秀,在小男孩懵懂的眼神中,强制性地将他塞进阮桃手中,温声抚慰道:“殿下,这点小事就无需劳烦您了,交给属下去办就好。”

    阮桃毫无防备地,怀里就被塞进一个小团子,这一下阻止了她起身的趋势,再加上阿秀十分聪明,几乎立刻领会了阿莱尼斯的用意,小手松松地拽住阮桃的衣服,仰起头,用软糯的声线唤了声“姬君”,阮桃就缴械投降了。

    她轻抚着阿秀的脑袋,冲他笑笑,挥挥手道:“那就拜托你啦。”

    阿莱尼斯答应着,飞快地跟阿秀交换了个眼神,窝在阮桃怀中的小孩眨眨眼,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这下阿莱尼斯终于放心了,挥动着法杖先将爱丽与风铃送到树枝上,才转身向密林深处飘去。

    一转过头,他面对阮桃还能保持平静的神色立刻晴转多云,盯着远处交火的方位,握住法杖的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它折碎。

    那两个无礼之徒……在殿下面前,竟然也敢亮出獠牙!找死!

    ……

    阮桃抱着可爱的阿秀,在他柔软的脸蛋上蹭了蹭,待到两个女孩子围过来,她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风铃将那架不离身的风琴背在身后,自豪地回答:“这次是我的功劳呢,殿下。”

    她这话果然勾起了阮桃的好奇心,阮桃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令风铃更为高兴:“我用琴声控制了整个城市的人,他们的心声反馈到我这里,所以我才能找出那些坏人掳走您的线路,顺着踪迹就一路赶到这边了。”

    阮桃:……妈呀她家的化妆品一个个都是大杀器!

    “风铃好厉害!”她配合地鼓起掌。

    风铃被她一夸,脸上迅速染上红晕,垂下头颇为不好意思,阮桃又可劲夸了几句,才转过去对着爱丽眨眼:“还有哦,刚才爱丽的反应也很迅速呢,多亏你的树枝,我才没被罗兰的眼泪冲走……”

    说到这里,阮桃忽然反应过来她漏了什么。

    罗兰还在哭呢!

    她赶忙扒着树枝探出身子,冲还在嘤嘤抹眼泪的罗兰喊道:“快别哭了!再哭就真的山洪暴发了!”

    罗兰坐在她那把充当了小舟的洋伞里,似乎是哭得狠了,她鼻头通红,一抽一抽地吸着气。听见阮桃的喊话,还没开口,就先打了个嗝:“呜呜……殿下不怪我么?我那么没用,连殿下都保护不了……”

    阮桃快败给她了。敢情这洪水泛滥的状况不是你弄出来的吗!哪里没用了!她觉得有用过头了啊!脑补是病,得治。

    当然,口头上她是不能这么说的,不然再打击一下,罗兰哭得更厉害了怎么办?于是阮桃继续夸人:“怎么会呢,之前罗兰不是帮忙把火扑灭了吗?世上哪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什么工具都不需要,就能将一个山头的火扑灭呢?”

    温声软语说了一通,罗兰总算擦干眼泪,重新展露笑颜。只是,她虽然停止哭泣了,但已经掉落的眼泪却无法收回,阮桃俯视着底下的洪流,感觉万分棘手。

    总归是她自己的人闹出来的事,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阮桃正叹着气,跪坐在石头上的雄狮忽然睁开眼,淡淡问:“吵完了?”

    他的野兽形态承袭了人形时的慵懒性格,此时尽管说着话,仍挥不去那股懒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