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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情有些低落,转过身刚想回仓。突然只听埃里克斯大叫道:“阿夏,你看,还有活着的人。”

    青夏顿时转过身去,只见最前面的那艘船的废墟残核里,竟然有一个人正在奋力的向着自己的方向游了过来,由于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楚对方的相貌,只能从他的姿势上大致看出他还很是年轻。

    想了许久,方才沉声说道:“把船靠过去,救他上来。”

    埃里克斯一乐大叫道:“把船靠过去,绳子,绳子,丢绳子!”

    青夏抱着大黄回到了舱里,拿出一饼小团龙井茶叶,煮了一壶,静静的等着水开,船突然停了下来,想必是埃里克斯他们正在救人,在海上,打仗的原因有很多,无外乎是钱财而已,青夏无意去探听别人的事情,大黄趴在她的两腿之间,昏昏欲睡的打着盹。

    这时彼得突然大声的叫道:“阿夏,我们把人救上来了。”

    青夏一叹,还是站起身来,将大黄放在床榻上,低头就走了出去。

    一名暗绿色衣衫的男子背对着她,靠在桅杆上,头发垂下,显得十分的疲累,埃里克斯和约翰等人正围着他,孜孜不倦的诉说着上帝传递给他们信息让他们来营救他的谎话,看那男人的样子,显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青夏缓缓的走上前去轻轻一笑,说道:“你们别围着他了,先带他下去休息吧”

    她的话音刚落,那名男子的背脊陡然一僵,好像是受了巨大的震惊一样,脖颈笔直,几乎不敢回过头来。

    青夏自然不会注意不到,她缓缓的皱起眉来,眼神锐利,细细的思索,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看着他的表情更加千变万化,一步一步小心的走上前,轻声说道:“你,能转过头来吗?”

    男子背脊几乎在微微颤抖,眼看着青夏就要靠近,突然扶着桅杆让起身来,一条腿似乎受了重伤,跛着脚就急忙的向前走去,那样子,竟是不愿见青夏一样。

    “站住”青夏突然怒喝一声,双眼定定的望着男子的背脊,沉声说道:“这四面都是茫茫大海,你又能到哪里去?”

    她缓缓的上前一步,说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

    男子身躯一震,过了一会,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眉目星朗,面容俊美,即便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仍旧显得俊逸潇洒,透着丝丝无法掩饰的尊贵之气。

    “青夏,我已经是这幅样子,哪里还有脸面再去见你?”青夏从来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和齐安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此时此刻在宽敞的船舱之内,齐安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袍,缓缓的饮着小团龙井茶,样子俊逸潇洒,就像是他当初在太和大殿上一样。他仍旧是那个权势显赫的大齐太子,而自己,是幸福的待嫁新娘,而他,还完好无损的在自己的身边。

    一晃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沧海桑田般的巨变,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样,镜花水月毫不现实。

    “齐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呵呵……”齐安抬起头来,苦涩一笑说道:“亡国之人,还能有什么打算,我说我现在万念俱灰,你相不相信?”

    “不信!”青夏果断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认识的齐安不是一个轻易言败的人,不然你也不会那般拼命的在大海里挣扎的求救。”

    齐安微微一笑,摇头说道:“青夏,你这么了解我吗?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的一生,最看不懂的人就是自己。”

    “是吗?”

    “是”青夏目光坚韧,沉声说道:“神农尝百草,失败数千次,最后搭上了性命才完成了泽被苍生的百草注。越王勾践十年隐忍,卧薪尝胆终成大业,你是大齐名正言顺的皇太子,难道连这么点打击都承受不住吗?这哪里是我认识的机智果敢,一眨眼睛就是十个坏心眼的齐安太子呢?”

    即便是心情不佳,齐安仍旧忍不住失笑道:“真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青夏笑着为他倒了杯茶说道:“随便你怎么想了,不过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好人是不长命的,也成就不了大事。”

    “哦?”齐安眉梢一挑,说道:“那你呢?”

    “没看只是因为你们的船只靠近,我就下令发炮了吗,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可以做很多恶事,自然算不得什么好人。”

    齐安哈哈而笑,说道:“青夏,能在这个时侯见到你,真是老天对我的厚待,似乎每次绝境之中,见到的人都是你。”

    青夏笑着摇头说道:“这么说我是你的贵人?”

    “不是,”齐安摇了摇头说道:“是恩人,救我出困境的恩人,青夏,我应该谢谢你。”

    “口头上谢谢可不行,行记在心里吧,等你将来夺回失地的时候再好好的谢谢我。”

    你说一个对你有利的地点,我们就在附近靠岸。

    两人相对吃饭,竟像是很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一般,笑语妍妍,丝毫看不出几年前,他们也曾那般的针锋相对互相憎恨过。

    “齐安,那个名叫欧丝兰娅的女人,是你的部下吧,她在哪里?”

    齐安一愣,皱眉道:“你找她做什么?”

    青夏沉声说道:“当日在蓬莱谷的洪天水牢下,她曾经偷袭过我,我的一个朋友在那次事件中与我失散,我找了他这么多年也毫无音讯,但是蓬莱已经找遍了洪天水牢下的地穴没有找到尸体,我想他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下落,我想欧丝兰娅也许会知道。

    齐安面色微沉说:“她并不是我的部署,只是暂时的合作罢了,前阵子她已经转投了太平王齐言门下,若不走她的出卖,我也不会败的这么惨。”

    青夏眉头紧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夜里齐安已经睡下。

    东齐的这场战乱,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几年,几年来在各位弟弟的联合攻击下,他已经心力交瘁,近日以来有若丧家之犬的逃亡更是险此将这个以往骄傲的男人打垮。

    青夏穿着一身棉质的白袍,抱膝坐在空荡荡的甲板上,看着月光下翻滚着雪白浪花的大海,一颗心也渐渐沉静了下来。

    硕大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半空之中,有惨白的光射出,海面上波涛粼粼有黑色的游鱼在水中搅动着雪白的浪花。潮湿中带着腥气的风吹过脸孔,顽皮的扫过青夏的发梢,吹起她洁白的裙角。

    已经五年了,时间过的那般的急速,五年来发生的一切,好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呼啸而去,这五年来,她一直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很少去打探外面的消息,暮然回过神来,原来真的是天也翻地也复了。

    楚离不愧是一代尚武大帝,无论文治武功,在当世都堪称翘楚,早在秦之炎整顿大秦氏族,推行归皇令的时候,楚离已经收回了中央集权,雷霆果断的废除了氏族特殊制度,取消了氏庶之分,推动工商发展,重视农垦,大兴商贸,抓文科举,废举孝廉,军队中以军功为晋升的首要条件,屯兵南疆,收复南疆失地,国力上升,南疆蛮夷尽皆臣服,已经隐隐是华夏大陆中的四国之首,即便北秦在秦之翔的手上也算是富国强兵,但是仍旧无法同国土大了两倍有余的南楚相提并论。

    而这时,楚离也将眼光放到了外面,就如当初朱丹臣所说,楚离是个胸怀四方的人,他的目标绝对不会只是个安邦定国的一国君主,他要做的,是统一大陆,开辟大秦始皇帝之后的不世功业。

    从削弱燕回势力的西黑之战,从而引起西川内乱的根源,到插手东齐内政,支持齐雨齐言齐松等人攻击太子齐安,到平定西部和东南沿海的弱小藩国收为己用,楚离强劲的手腕,铁血的政策,已经渐渐只手遮住了半面天空。这个昔日里匍匐于地,委曲求全的活在别人白眼里的冷遇皇子,终于渐渐成熟长大,散发出了他璀璨夺目无法掩饰的盛世光芒。

    青夏淡淡而笑,现在的楚离,终于成了九天上的金龙,一飞冲天再也无人可以无视了。

    夜里的风突然有些大,吹得青夏的衣衫飞杨,刺骨的冷,她用手搓了磋手臂,一件温暖的披风突然披在了她的肩膀,她微微一惊,猛地回过头去,就看见齐安清俊的脸孔,白袍磊落的站在身后。

    “不介意我坐下吗?”

    青夏一笑说道:“介意。”

    齐安笑着说道:“介意我也得坐下,我都站了好一会了,腿都酸了。”

    男子在青夏的身边坐了下来,双眼看着前面茫茫的犬海,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青夏,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的密探满世界的找你,始终连个影子都没抓到,后来回报说你出关了,是假消息吧?”

    “没有,”青夏摇头说道:“我真的出关了。”

    “啊?”齐安一愣,说道:“真的啊!哎,我还以为是那个密探找不到你在胡乱上报,我还将他给杀了。”

    青夏一惊,“什么?”

    “这么惊讶?齐安笑了起来,眼睛邪魅的上挑:“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做不好事,我自然会惩治办事不利的人。”

    青夏有些发愣,微微摇了摇头,愣愣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齐安笑道:“逗你玩的,我知道你去了关外,还知道你去了很多的国家。但是我没派人去找你,你还记得何顺吗?”

    青夏皱起眉头,努力思索,说道:“那个隐藏在楚宫里的齐国探子?”

    “对,就是他,”齐安说道:“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听到楚离和帝都大司马明远的对话,得知你在安息卷入当地的宗教叛乱,受了重伤,被抓了起来,所以我才知道你去了关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