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格斯干脆地回答，「因为当时我就在山脚下。」
丹拿的脸色更阴沉了。
他意识到，有一张阴谋的罗网正在向自己缓缓逼近。
要说吉格斯或者维京皇帝想要陷害丹拿，谁也不会相信。但是，当他们发现有人自愿冲锋陷阵，给摩根家族迎头痛击的时候，出于种种原因，顺水推舟地借用这次机会向丹拿发难，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吉格斯的证言在继续：「来自奥匈利亚王国的客人，火莲花集团军参谋部长官尼古拉斯男爵向我发出正式照会，称圣罗马城执政唐纳子爵失踪。并有证据表明，他被非法拘禁在丹拿公爵的别墅内。
「尼古拉斯男爵想去和丹拿公爵进行交涉，但是担心双方会发生暴力冲突，因此希望能得到卫戍部队的协助。
「他的申请完全合法，因此我依照都城护卫条例的应急预案，抽调一个小队的机甲对他们进行护卫。」
斯帕克法官追问道：「你说你在山脚下，那么，你怎么判断视频的真假呢？」
「为了随时监视双方的行为，避免出现恶性冲突，卫戍部队的特派小组和唐纳子爵的亲卫部队共享了作战信息系统。
「因此，他们作战的实况不但直接出现在我眼前，而且整个卫戍部队的司令部和参谋部都实时进行了观摩。」
丹拿倒吸了一口冷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恶狠狠地盯着侃侃而谈的卫戍司令，很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世界各国之间的渗透无处不在，虽然说根据工作能力的不同，间谍和特工们可以获取的数据保密等级也不一样，但是，像这种在整支部队实时传播的视频数据，略微留心就可以取得。
火莲花是不少国家密切注视的部队之一，关于他们的作战情况，是各国军方都很重视的资料。
也就是说，在最近几天当中，丹拿·德·摩根公爵丢人现眼的丑闻，不但从文字上传到了整个世界，而且还有详细的、清晰度极高的视频流传出去。
摩根家族的脸面都被丹拿丢光了，他们一定会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看着丹拿投过来的杀人目光，吉格斯将军嘴角逸出一丝笑容，报复的快感在胸腔中回荡。
十五年了……一个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五年？
这些以幕后皇帝自居的财团首领们，总以为他们的手中掌握着整个世界，以为在他们的力量下，任何反对者的攻击都是自取其辱。
殊不知，当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深埋心底，经过岁月的酝酿、成熟、发酵，就会勃发出毁灭的火焰。
他是只服从于皇帝陛下命令的忠犬，没错。
而这一次针对丹拿的行动属于吉格斯的权力范围，却没有经过陛下的同意，也没错。
但那又怎么样？
眼看皇位的更迭在即，吉格斯不可能还坐在卫戍司令的位置上了。就算现在失去皇帝陛下的信任，对他来说又算得上是什么损失吗？
过去，在吉格斯最困难的时候，马拉多纳帮过他一把。
现在，既能偿还这份恩情，又可以了却十几年来时时刻刻萦绕心中的宿怨，他怎能放过天赐良机！
「如果你依然披着伪善的外衣，我也不敢贸然挑衅。如果你没有留下这么多致命破绽，我也不会不自量力的向你宣战。|qi|shu|wang|可是，谁让你们太过嚣张了呢？这是神给你的惩罚！」
在心中，吉格斯默默祈祷着神的名字。
他的证言还在继续：「我们很震惊地看到，丹拿公爵的门卫和警卫们有着很异常的表现，他们的紧张和暴力倾向完全不符合贵族礼仪的要求。
「如果不是尼古拉斯男爵和赫本小姐有自保能力，也许在山脚就被杀死了。所以，当尼古拉斯为了保护自己，向我提出驾驶机甲上山的请求时，考虑到当时的形势，我批准了他们的请求。」
丹拿的老管家终于忍不住了，义愤填膺地说道：「你没有权力批准军队驾驶机甲进入私邸！这是对于法律的粗暴践踏！」
吉格斯用讥诮的口吻回应道：「难道说，身为卫戍司令的我，还不如你明白自己的职权？
「我希望你明白你的身分和处境，即便你的主人是公爵，你也只是个低贱的平民，有什么资格在神圣的法庭上打断一名贵族证人的发言？
「而且，你对我的指责等于是在质疑我国军队的内部权限划分，你确信这是正式的指责吗？」
身为丹拿的老管家，很多时候他的话就代表了公爵大人的意见，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可是，吉格斯给他压下的罪名太大了。
就算吉格斯的确没有权力批准尼古拉斯使用机甲，也不应当由一个外国平民进行纠正，虽然他是这个行为的受害人之一。
见老管家被气得直喘粗气，却不敢再发言，吉格斯轻蔑的一笑，继续说道：「让我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
「尼古拉斯男爵的队伍排成了代表行军和拜访的礼仪阵型，任何参加过军事训练的人都能够看出他没有敌意，但是，丹拿公爵的警卫们却在没有发出警报的情况下，悍然对他们的队伍进行了攻击。」
说到这里，吉格斯停顿了一下，操作着仪器，在屏幕上展示警卫们使用的各种火炮，一一报出它们的型号、威力和用途。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武器，在其它国家是极其罕见的。即使在我们国家，因为炸药昂贵的造价，大部分城市的防御，也没有构建这么高密度、大威力的火炮防御体系。
「重要的是，这些火炮还有另外的用途，那就是攻城……而我和我的卫戍部队，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地方，还隐藏着足以摧毁一整面城墙的火炮。」
吉格斯冷峻的目光扫视全场：「这还不算，当尼古拉斯男爵冒着生命危险躲过炮火，到达山顶建筑群的时候，丹拿公爵的警卫们动用了机甲。」
「砰」的一声，卫戍部队司令的铁拳砸在桌上：「总数超过一百架的机甲，没有向我国军方通报并经过卫戍部队的允许，就驻扎在距离斯德哥尔摩城不足五十公里的地方……
「这是我的失职，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天早晨，我已经向军务部和皇帝陛下提交了辞呈。」
这句话说出，连斯帕克法官也呆住了。
方才看视频的时候，他们专心于聆听吉格斯的说法，以至于都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在吉格斯的提醒下他们才醒悟过来。
和火莲花亲卫队作战的，并不是维京王国的军队，也不是哪个维京贵族的亲卫部队，而是隶属于丹拿的私人武装。尽管说丹拿拥有维京的名誉公爵爵位，但他毕竟是一个外国人。
上百架机甲不可能每次都随着丹拿的行踪运输，即便他不在斯德哥尔摩的时候，也会停放在他的别墅当中。
就算丹拿和维京王国的关系密不可分，但是，斯德哥尔摩城附近有一支脱离军方控制的机甲武装……万一落到歹徒手里，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就不用吉格斯详细分析了。
即使是维京的七大家族，他们的亲卫部队总人数也要在军方注册，更何况是一个外国人？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在首都附近发生类似的事情。
要不是尼古拉斯贸然闯入丹拿的别墅，人们都不知道在首都重地居然埋着这样一枚定时炸弹！
丹拿到底包藏着怎样的祸心啊？人们投向他的目光，开始充满了怀疑和质询，嗡嗡的议论声响起。
面如土色的老人缓缓地坐在椅子上，彷佛他的脊柱无法承载身体的重量。
吉格斯不用再继续陈述下去了，尽管他诚恳的表示歉意，坚定地要求辞职，但在场的贵族们没有人会觉得他不称职。
要不是他冒着绝大风险批准了尼古拉斯的行动，怎么能有如此重大的发现呢？
吉格斯将军果然是忠心耿耿的忠犬啊！
就在吉格斯想要退庭的时候，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这本来是严重违反法庭纪律的行为，只是现在谁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凑到耳边听了一会，吉格斯微笑道：「尊敬的法官大人，尊敬的各位陪审团，我带来了新的消息。
「被赫本小姐打落悬崖的警卫团机甲中队队长达达尔文已经苏醒了过来，他供述，是在芳歌小姐的命令下，他们才动手抓住了唐纳子爵。在丹拿非法设立的地牢里，唐纳子爵受到了残酷的刑讯。」
老管家还不死心，声嘶力竭地做最后挣扎：「唐纳这个色鬼，妄图调戏我家小姐，他是罪有应得！」
吉格斯叹息道：「一个真正的贵族，不应当把属于自己的责任推诿给别人。我想你也知道，为了防止你们的芳歌小姐出现危险，警卫们在她的身上安置了监听仪器。我的下属已经获取了芳歌小姐和唐纳子爵见面时的录音……」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要不是因为没有男人陪，老家伙不允许我出门，我才懒得理他。不过你打架真厉害，你做我几天男朋友好不好？」
「对不起，我对发育不良的小女生没有兴趣。」
「马上上山。有一个男人步行往下走，把他抓起来！理由……他调戏我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严肃的法庭上立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芳歌和唐纳之间的矛盾源起于此。
最满意的是那些旁听席上的记者，即便今天的庭审过程没有视频和录音流出，光靠文字也足以渲染出长篇累牍的精彩报导了。
自然，摩根家族控股的媒体不敢对自己的大东家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