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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大唐豪侠 > 第28章
    怎么都不让我知道?”

    叶笑天忙道:“今日晚间才刚到,本想明日就去府上叨扰的。”

    “这位是……”他指着安伽,大有疑色。

    “是我新收的弟子,生性顽劣,”叶笑天瞪着安伽,很想再补两个巴掌。“我来拜访仲慈方丈,没想这小子却跳进朱宅去了。”

    李德奖神情略缓,道:“恭喜叶大哥觅得佳徒!”

    他们说话间,尉凌云却从胜光寺山门里拢袖踱了出来,他衣上纤尘不染,神情淡泊安适,嘴角微挂一丝笑意,道:“是李兄在公干?别后久违了!”

    “尉少掌门?”

    李德奖将善后事体交待下去后,便随他们入了胜光寺小坐。此时天空已晚,寒风渐紧,仲慈方丈便命人撤了园中茶盏,在偏厅布上酒饭。叶笑天打发了嘟噜不休的安伽去运功祛火毒,李德奖解了甲铠,仲慈方丈命寺僧道:“把李家郎君放在这里的半臂取一件来。”

    “李兄常来这里?”尉凌云讶然道。李德奖是蜀山道宗弟子,似乎不应与释门如此亲近。

    “我母亲笃信释门,她近年罹病在身寄居同坊法界尼寺,我在方丈这里觅了间房,每次去前,常在此处歇息。”李德奖道。

    “李兄的母亲,可是名闻天下的红拂?”尉凌云提起这个名字时,实在掩不住几分好奇之色。

    李德奖粗重的眉头拧起来,有点不快,尉凌云也自知用这种态度探问人家母亲有失恭敬,便也就噤了声。

    不一会果然取来便服,李德奖穿上后,酒也正温,他们便各自畅饮。谈话自然从这一次的刺杀事件而起,李德奖道:“上次洛阳一别后,我本要与穆师兄一并南下,却让父亲给召回长安。我承父荫,前两年被选入羽林军,眼下只是挂个闲差而己。没想到偶尔护驾出行一次,却遇上了刺客。”

    “圣驾无恙吧?”虽然明知道皇帝并没有走那条道,叶笑天依然问了句。

    李德奖摇头道:“皇上不在扈驾队伍中。”

    “唉,朱少卿当真与此有关?”仲慈叹息不已。

    “搜了出他与建成、元吉余孽沟连的证据。”李德奖面色整肃,道:“今日灞桥上,若不是有人暗中窥视,我必不让刺客有自尽之机。”

    叶笑天暗自整顿了下心神,也不敢看尉凌云此时情态,佯作无意地问道:“如今长安城里,尚有建成、元吉余孽?”

    “建成、元吉在长安经营多年,盘根错节,哪里有这么容易清除干净。我还听说二人尚有遗子被他们余孽奉为主公,总在希图有翻身一日。”他冷然一笑道:“呸,痴心妄想!”

    “是呀,当今天子圣明,四海安康,百姓归心,这朝局已是不容翻覆了。”叶笑天说这话时,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四海安康说早了,”李德奖摇头道:“眼下就有泾州李艺之乱……”

    “啊,燕郡王?”叶笑天讶然而起。

    他去西域前隐约听说过这位宗室大将与皇叔李神通一起,被册封为上柱国燕郡王开府仪同三司,却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就会有造反一事。

    “不过泾州战事已近尾声,”李德奖却没有理会叶笑天的大惊小怪,自顾自道:“只是过了上元日,恐怕要征发大军了。”

    “喔?”桌边几个人对视一眼,加紧问道:“哪里的战事?”

    “突厥屡次寇边,宫中虽然还没降下明诏,可是己经定下由我父亲领定襄道行军大总管一职,到时侯我自然也要随军西去。”

    “啊!”叶笑天微微惊叫一声,忙执壶周匝杯中都满上,道:“来来,大家共敬李兄弟一杯,愿此去旗开得胜,边患永绝!”

    连仲慈方丈也未推脱,大家共饮了此杯。

    “若是五宝齐聚,我与尉老弟也会西去,到时侯大军得胜回朝,同时奉上《炎黄录》,天下太平指日可现呀!”叶笑天意犹未绝,执壶再倾。

    尉凌云问道:“不知贵派如今与百花宫交涉得如何?那一方密宝可有下落?”

    李德奖摇头道:“宁师姐不幸遇难,我蜀山一派大为震骇,掌门师兄以下,满门精锐尽聚岭南,然而至今尚未有结果。宁师姐性子火烈,心肠却最软,我刚入师门时顽劣鲁钝,每日受师长责罚不知凡已,师姐常为我挡下来,如今她正当韶华却就这么去了,而我……却要西去……”

    尉凌云听到“西去”二字,心尖上又似有火焰燎过。多日不曾发作过的十日情盅毒,又在他骨髓深处蠢蠢欲动。他深知寒冰门欲入中原,与少林蜀山总是隐然敌对,而与天煞盟故旧关系甚多,无涯老人绝不会为一个天煞盟从前堂主的生死荣辱而与天煞盟为敌。他因此不顾一切地随叶笑天下山,可下山后发觉这伤病之身,实在什么事也做不了。那曾经在他身边言笑晏晏的丽人,如今渺远得仿佛另世中人。这一世,不知是否还能见到她。

    这一想便有种冲动,很想向李德奖请求亦入军中效力,如果铲平了突厥在河西诸郡的势力,那么天煞盟便如无根之木不克支撑。

    此时叶笑天几杯热酒下肚,忆起从军岁月,浑身血液奔流如鼓,他情不自禁地以筷击碟,哼了一句:“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

    李德奖和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

    这是李世民尚为秦王时所作之《饮马长城窟行》,配以秦王破阵乐,雄壮威武天下知名。此时连仲慈亦不免击节而应,尉凌云亦不免随声唱起。

    “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

    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

    绝漠干戈戢,车徒振原隰。

    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

    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

    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人。”

    歌声方止,便觉风声骤峻,窗上仆籁籁地,有绯影绵绵。酒眼迷离中,起先误看作梅瓣纷落,推扉而出时,方才发觉是廊上橙灯光中的霰雪。李德奖略有落拓之态,漫声高唱道“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人。”也无多余辞行之语,便顶风冒雪而去。

    “李公子停步!”仲慈方丈片刻后想起他铠甲犹在,命寺僧捧了追出去,然而李德奖却已经出了山门,不见去向。

    “看来只好等他明日入宫当值时再换了。”仲慈在廊下观雪,寂然道:“今年入冬以来,长安没下过几场雪呢!”

    朱宅硝烟未散,坊中便有爆竹声声,合着无声无息覆在百坊千宫上的雪花,正是岁未时节气象。

    第十五章骊山夜话

    许是寒冰门中看雪景早已看腻,尉凌云迎着寒风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舒展了下胳膊道:“我得睡了。”

    叶笑天却道:“我却还想和方丈大师叙一会旧,你去后见安伽若还没睡,便代我训斥他一番。”

    “明白明白。”尉凌云连连点头,随寺僧去了。

    寺僧手中灯笼光晕在刚刚覆白的雪地上去得远了,黯淡如陈年绸缎上的一粒霉斑时,仲慈方道:“他看出来了么?”

    “与他无关的事,”叶笑天淡然道:“便是看出来了,也无碍的。”风穿廊而来,鼓得叶笑天青袍与仲慈身上袈裟烈烈起舞,二人退回屋里,合上门。

    “此事并非老衲授意而为。”

    “是否太子齐王旧部,已经不再听方丈号令?”

    仲慈长眉深锁,道:“两位少主尚在我手中,大局还无碍。只是很多人觉得随着时日推移,官民百姓渐渐将李世民视为真主,复辟希望越来越渺茫,因此近来多有行险一击,与敌偕亡的言论。”

    “那方丈是如何看眼下形势的呢?”叶笑天再问。

    “老衲只想平安抚养大两位少主,至于将来他们要如何,便由得他们罢了。”仲慈叹道:“只是近日即有燕郡王以太子名义造反,又有朱令致谋刺在后。虽说忠义可嘉,然而老衲很怕他们如此盲目急躁,自己送命不说,还会边累这两孩子。”

    “如今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当初救他们是对是错了。”叶笑天笑得格外苦涩。

    “你答允为我看看《炎黄录》,如今竟未完成?”

    “这中间出了许多差错,还教我被困雪窟多时,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收获。”叶笑天双眼逼视仲慈,灵识离体而出,紧紧箍在他身上。仲慈一惊想要站起,却又一个踉跄坐了回去。

    “你怎么了?”

    “从前太子机密事,都暗中交你去办,眼下我有件事要问你……”

    叶笑天开始讲叙雪窟中所见所闻,最终喝问道:“我师父之死,到底与你们有无关系?”

    仲慈也微有惊讶神色,然而眸子依然清定,并不慌乱。他听完后略微沉吟,道:“老衲不知道。”未了又补上一句,“太子未必每次都让我做事。”

    “那你是说,太子手中,确有此物?”

    “是,”仲慈平静地道:“太子曾有言道,此仍祖传秘物,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李家政敌中此毒而亡,素来只传家中嗣子。”

    “太子曾向秦王下过这毒么?”叶笑天问道。

    “试过,”仲慈也不避讳,道:“是老衲亲自下的手,然而失败了。这毒并不能下在食水中,要狭小房舍中点燃,才有药效。秦王房中从不熏香,老衲想方设法在他常去的化生寺里换了一支线香,结果他并没有进那间禅房,只有尉迟敬德等人进了,而因为有人无意中开了窗通风,尉迟敬德中毒并不深,服了些清热的丹药便好了。所以说,有时运数二字,是当真有的。”他未了叹息一声。

    “喔!”叶笑天想起尉迟敬德中毒一事,本以为是食水有毒,却不想是这无色无味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