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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 侯门之后 > 第9节
    之所以选上傅卓林,也是有原因的。虽然他有个出身高贵的母亲,可他的母亲早已去世。若是嫁给了他,萧素君可以免受婆婆的刁难。而且他的父亲远在千里,比起其他少爷,傅卓林算是没什么人管着,下手反而方便一些。再者傅卓林的妹妹傅采蕴是个明理通达之人,待人也不看出身,她来当小姑萧素君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萧素君愿意听从母亲的话,与那日遇到傅采蕴也不无关系。

    然而,虽然天时地利好像都偏着她,偏偏最重要的傅卓林却是几个少爷中最难搞定的,像一块顽石冰山那般,怎么凿也凿不动,怎么融也融不化。

    作者有话要说:

    ☆、罚跪(修改)

    穆峥又惹事了。

    但这似乎是他的常态,所以章林与周庆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度的惊讶。反倒是傅采蕴对这件事表露出关注,还要周庆带着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原来,穆峥带了几个弟弟去爬树,没想到十皇子因为年纪尚轻,一个不留心,竟然从树上摔了下来。而穆峥又没有接住他,这么一摔,伤筋动骨,太医说起码一个月不能下床,这一个月也已经是算短了。

    虽然十皇子的母妃不过是个婕妤,但十皇子好歹也是个皇子。皇帝经不住姜婕妤的哭诉,一怒之下就要穆峥罚跪两个时辰。薛德妃怎么劝也劝不住。

    三人来到宫门前的空地上,果真见到穆峥正跪着。虽然是春日,但在太阳底下一跪跪那么久,对于这个一向养尊处优的七皇子而言的确是个严酷的惩罚。

    其实皇帝对于穆峥,也着实头疼。他固然爱这个孩子,毕竟他是天性聪明又是长得最肖似自己的。但他总是率性而为,罔顾宫规,行为放任不拘礼法,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同样让人无可奈何。

    穆峥一见到章林,便不由得开始发起了牢骚,“那个姜婕妤,竟然敢冤枉我!若不是十弟摔下来的时候我在下面垫着,他还不得摔断骨头?我后背还没疼完呢,她倒好,非说我见死不救……”说着说着,穆峥见到两人身后的傅采蕴,脸色又是一凛,“谁让你们带她来的?”

    “他们没说带我来,是我自作主张要跟来的。采蕴不知殿下为何被罚于此,所以想来看看殿下怎么样了……”

    穆峥眉毛一扬,见到傅采蕴似乎更加增添了他的不快,“周庆,将傅姑娘带回锦华阁写字去。章林留下!”

    傅采蕴怔了怔,没想到自己好意来看穆峥,却被他冷着脸对待。本来她还想就那些糕点说几句感谢他的话呢。

    “傅姑娘,你也别太介意。殿下他并不是生你的气,只是不想让你见到他这般狼狈而已。”周庆在归途上对傅采蕴说道。毕竟跟了穆峥也有好些日子,主子那乖张的脾性他虽不算摸得一清二楚但也了解了个大概,“姑娘是殿下的表妹,又给殿下来当伴读,让姑娘见到他那样子殿下自然不愿。所以才让奴才带你回来锦华阁……再说了,姑娘在那边也干不了什么不是?”

    “殿下真是太见外了……”虽然傅采蕴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道。

    “大概是,殿下想给姑娘一个好印象吧。”周庆虽然想给自己的主子说些好话,但其实这也确实是他心里想着的东西。虽然傅采蕴比较麻烦难缠,但她做出来的事,也确实合穆峥的意。

    其实傅采蕴继续待在锦华阁也无事可干。但眼看穆峥还没回来,她也不好就此离开。

    对于穆峥她并非全然没有气,估计没有人喜欢一个经常冷着脸的人。但让他这样的人跪两个时辰……她还真是有些担心了。

    尤其是,听到他那愤懑不平的话语,不像是在撒谎。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傅采蕴已经扫光了案上大部分的点心时,章林终于搀扶着穆峥回来了。由于跪了太久,穆峥走起来也是一瘸一拐的。但不知为何,他不到床上躺着,反而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锦华阁。

    “你怎么还在?”穆峥没有料到傅采蕴还在锦华阁里头,因此见到她时不免有些愕然。看来他是算准了傅采蕴已经走了,没有想到她竟然还在这里等着。

    “殿下跪了那么久……我不过是想看看殿下有没有事。”

    穆峥轻哼一声,让章林扶着他到案旁的椅子上坐下,傅采蕴立马便起身让出了位子。虽然穆峥没有说什么,但可以看得出,坐在椅上这个姿势明显让他感觉很痛苦。

    “殿下,您还是到一旁躺着吧……您这样实在不适宜坐着啊。”章林在一旁低声劝道,“德妃娘娘那边的人来话了,让殿下回来之后要立马躺下,同时还要让宫女给殿下疏通筋骨。娘娘的人马上就来了,殿下这样让奴才很难做啊……”

    周庆倒是聪明,知道穆峥不可能听得进自己与章林的劝,在穆峥身后拼命给傅采蕴使眼色,示意她帮帮忙。

    “你知道什么,这篇文章我今日一定要写完它。”说罢,穆峥又望了傅采蕴一眼,示意她来磨墨。

    今日还真是穆峥的倒霉日,早上在弘文馆他又抢白了程夫子好几次,气得程夫子七窍生烟,直呼不要让他抓到穆峥的把柄否则就有他好受。依照穆峥那个性子,又怎么可能会愿意面对程夫子明日的冷嘲热讽和报复呢?

    “你怎么不动?”穆峥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盯着傅采蕴。

    “我愿意磨墨,但前提是殿下得躺在小榻上让宫人们给你按摩。”

    “你明知道我必须今日就写完它!”穆峥有些惊讶地看着傅采蕴,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自己的主意了。

    “你口述,我来写。”傅采蕴莞尔一笑,“虽然我同你的笔迹不像,但想个借口应当不是难事。”况且穆峥的惹事能力估计程夫子也是有所耳闻,罚跪一事没准还瞒不过他。

    “你……”穆峥瞪大眼睛看着傅采蕴,一时语塞,那双眼睛盛满了愕然。这丫头……真是愈发胆大包天了!

    “殿下,”傅采蕴不动声色地将砚台和镇纸挪到穆峥够不到的地方,脸上的笑容仿佛还带了几分恶作剧的意味,“跟我僵持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她已经盘算好了,这样的事闹出去,就算是薛德妃也只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穆峥若是坚持,可捞不到丝毫好处。

    果然,自己跟章林说上几十句,都比不上傅采蕴说几句话。这似乎就跟一物降一物似的,穆峥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傅采蕴就好像他的克星一般。

    傅采蕴看起来温柔可人,但对付穆峥却卓有成效。看来这便是所谓的以柔克刚了。

    不出所料,穆峥还真吃这一套,让章林和周庆将他扶到了一旁的昙花琉璃榻上躺着。待穆峥一躺下,他蹙着的双眉也随之舒缓了,重新睁开了那双清湛夺目的眼睛,看上去舒服多了。周庆与章林也不由跟着舒了口气。

    在另一边,傅采蕴已经磨好了墨,等待着穆峥发话。

    哪知穆峥早已疲惫不堪,在躺在小榻上不久,浓重的困意竟然一波波地侵袭而来。他几欲睁开眼,但上下眼皮却好像打了结,怎么睁也睁不开了。

    过了一阵,穆峥竟然睡了过去。周庆与章林面面相觑,都不知该不该叫醒他好,就怕这个小祖宗被叫醒了还骂他们惊扰了自己的美梦。他们二人明白,每次穆峥受了罚,就是他们俩遭罪的日子。必须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否则被穆峥揪到了毛病那就不好过了。

    傅采蕴到底不同,她是太后的外孙女,穆峥再怎么率性,倒也不敢怎么了她。

    “让他睡吧。”傅采蕴道。在这种时候若是勉强地叫醒他,恐怕他的脑袋里也想不出些什么。

    今日要作的文章傅采蕴记得程夫子临走前提点了一下,文章的主题大概是要皇子们就前几朝的萧相国来发表议论。当时穆峥跟程夫子赌气,听了个题目就扭过头急匆匆地走了,而傅采蕴还在原地上收拾,便听到了程夫子的话。

    程夫子虽然对此没有过多要求,但傅采蕴记得他说过“尔等不该只注目于萧相国为汉所效犬马之劳”。想来他是估计到,皇子们都会专注于萧相国的功勋灿烂吧?

    诚然,萧相国的确功高盖世位冠群臣。但若是每个人都扎堆在如何赞美描写萧相国的功劳,那便泛滥了。

    她以前上语文课也颇为认真,知道老师们喜欢不拘一格另辟蹊径。既然打算帮人帮到底,傅采蕴也不打算草草了事。

    傅采蕴将镇纸压在纸上,又瞥了一眼在一旁睡死了的穆峥。外头已经全黑了,只靠屋中昏黄的灯光在摇曳着。穆峥闭上眼睛的模样显得沉静而安详,他刀刻般的面部线条让他看起来宛如一尊雕塑,脸色因为过度劳累显得有些苍白。昏黄的灯光柔柔地洒在他的睡颜上,为他染上了一层温柔,暧昧美好得让人生出了亲近之心。

    穆峥睁开眼,两旁的周庆和章林恭恭敬敬地立侍在旁,傅采蕴却不见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穆峥下意识地问道。

    “现在是亥时三刻了。”章林恭谨地答道。

    那么晚!难怪傅采蕴早就走了。穆峥一觉醒来,自然人就舒服了不少。他本就年轻,血气方刚,恢复得也快,但一想到明日来不及交作业,他一腔怒气就找着那两个受气包来发作了,声音一沉道:“你们俩怎么就由着我睡了?”

    两个小太监对望了一眼,听到他这个口吻,知道这位爷又要发作了。两人齐刷刷地跪下,周庆不想又挨板子,念着穆峥怎么着也会忌惮傅采蕴,便大胆地道:“是傅姑娘不让我们叫醒你的……”

    “她不让你叫你就真不叫了?现在她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啪”的一声,青玉兽形茶盏就在两人脚边碎开,吓得两人又是一颤。“明儿我让程夫子罚了,回来就加倍罚你们两个狗奴才!”

    “殿下息怒!”章林连忙磕头,“傅姑娘她、她给殿下写了一篇文章,说殿下如果不嫌弃,可以先用她写的东西应付一下程夫子……”

    作者有话要说:

    ☆、皇女之争(小修)

    翌日。

    昨儿为着帮穆峥作文章,傅采蕴回兴宁宫拖了点时间,还得编造一些借口同太后交代。这一来二去,她已然疲惫不堪,一躺在床上就睡下。

    第二日,傅采蕴见到穆峥,他的气色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虽然脸上还是跟往常一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眼角眉梢看起来似乎柔和了一些。她帮穆峥整理功课的时候特地注意了那篇文章,然而却不是自己的写的那篇,这让傅采蕴不免有些遗憾。

    昨天帮穆峥代笔,倒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这个表哥跪得冤枉,更重要的是她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的先生虽然也不错,但总比不得皇家请来的学界泰斗。能够有幸跟着他们学习,也是自己的一种福气。所以她也想趁此机会,用自己写的东西以穆峥的名义交上去,好听一听夫子们对自己文章的建议。

    “直接将你写的东西交上去,一眼就会被程夫子识破我找人代笔……不过,我确实是借鉴了你的思路。”穆峥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在一旁开口道,“这份人情是我欠你的。”

    穆峥说得不假,傅采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文风就算再如何刻意掩饰,也能被人看出与穆峥的根本不同。

    “你的想法很特别,竟然会想到要着笔于萧相国自毁名节来保身。”傅采蕴偷偷瞥了他一眼,虽然穆峥的话语里并没有肯定或是否定的意思在里头,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应当算是赞许。她的心里也稍稍舒了口气。

    程夫子果然赞了穆峥的文章。程夫子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虽然他对这个七皇子没有丝毫好感,但却也不得不赞赏他的聪慧。虽然穆峥桀骜不驯,但却无法让人否认其是天赋最高的皇子,着实让程夫子对这个学生又爱又恨。

    “说吧,你想要些什么?”在归去的途中,穆峥问身旁的傅采蕴。

    傅采蕴先是一愣,须臾间便明白了他的话。这主儿也真是有趣,她帮他写了一篇文章他便要赏赐她一些什么。那难道她日日帮他写字就不算在帮他么?

    看来他已经完全不认为写字是他的事了。

    “采蕴帮殿下自然不是为了讨赏,所以自然也不需要殿下赏赐什么。”

    “那你又是为何?”穆峥有些奇怪,她这举动难道不是邀功讨赏之举?

    没想到穆峥还要这样追问下去,傅采蕴略略思索了一下,便道:“殿下昨日不是蒙冤受罚了么,若是写不了文章,怕是又要被程夫子责罚……”

    听了她的话,穆峥已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的眼中含了几分笑意,“你相信我是冤枉的?”

    穆峥这么没头没脑地丢来一句,傅采蕴不由望了他一眼,对上了他那清澈湛然的双眸,心道难道这表哥是耍人来着?整件事根本就是他咎由自取?但他那双眼睛,很难让人不相信他的话啊。“难道,殿下是故意……”

    “当然不是!”穆峥眉头一皱,稍稍提高了声音。

    傅采蕴点了点头。他的样子不像是骗人,她也就姑且相信着吧。她觉得,穆峥虽然脾气嚣张了些,却不至于真的有什么坏心眼。也许他那双可以骗人的眼睛,真的很难让人将他与那些奸佞小人联想在一起。

    两人走着走着,却见一个身着公主衣裙的少女迎面而来。她看起来同傅采蕴年纪相仿,外表看起来端庄温柔。

    她先是给穆峥问了安,傅采蕴也立即给少女行礼。原来这外表亲切的少女便是七公主。

    “原来这便是傅家姑娘,我听七哥提起过你呢。”有别于傅采蕴的惯常思维,这个七公主看起来亲切可人,并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

    “采蕴也曾听得外祖母和殿下提起过公主。”傅采蕴莞尔。

    “七妹这是去哪儿?”

    “今儿六姐姐说是御膳房出了些新式的甜品,正请了几位姐妹一同吃呢。”

    穆峥轻轻颔首,继而突然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傅表妹与你一同去吧,多些人热闹些总是好的。”

    傅采蕴怔了怔,怎么今儿穆峥好像有些反常?

    七公主比傅采蕴更加了解穆峥,自然是知道穆峥的弦外之音的。傅采蕴的身世她多少了解一些,知道她幼年丧母,虽然贵为公主之女却许久没有入宫,与皇子公主们都生分疏离。穆峥此举,便是有意让傅采蕴同公主们多些接触,相互熟悉,重新得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看来七哥对这个表妹也是有心的。

    说起来,七公主与傅采蕴的身世颇为相似。七公主的母妃在她幼时就病逝了,她也是一个被寄养的公主,察言观色之事自然在行。七哥对自己也挺照顾,他看重的人,七公主自然明白该如何做。她当即便笑着应了,“那是自然,姐姐妹妹们可都没怎么见过傅家表妹呢,表妹确实应该与我一同去。”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两个人都这么开口了,傅采蕴又怎么能摆手拒绝?而且七公主笑得亲切,傅采蕴便更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见傅采蕴应允了,七公主看起来也是开心的。

    目送着两个少女离去的身影,穆峥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

    待两人到达之时,里头只有六公主。

    六公主比两个姑娘稍大一些,面容秀丽,见七公主带来一个清丽脱俗而又眼生的小姑娘过来,都有些疑惑。待七公主一解释,这才明白她便是那个被太后留在宫里小住的永宁长公主的女儿。

    “我听说傅家表妹入宫多日,没想到今日才见到,表妹倒还真是贵人事忙。”六公主浅浅地抿了口茶,淡淡一笑。

    只是她的嘴角虽然微微挑起,眼里却含着淡淡的不屑与不满。那笑容看起来便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六公主是中宫的公主,身份自然是比旁的公主还要尊贵一些。而仗着这中宫公主的身份,六公主一向自矜,但眼角眉梢却总是夹杂着一种淡淡的轻蔑与睥睨。那意思似乎是我不过是为了礼节才应付应付你罢了。傅采蕴觉得,这比穆峥那种直来直去的嚣张更加让人觉得不舒服。

    而她话中的意思,傅采蕴哪里会听不懂?这不就拐着弯的说她入宫了怎么久都在那摆谱,自恃着有太后的宠爱便目空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