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我告诉你，我苏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那天晚上那么丢脸过。你是为了什么？替戴伊出头是吗？可惜的是，她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打她骂她你心疼是吗？可是你知道怎么哄好她吗？我给她买衣服买包，带她出国拍婚纱照，她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些你懂吗？你做得到吗？你就一个屌丝凭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资格得罪我？就凭你开两家卖菜的店？我倒是要看看等你干不下去的时候你拿什么跟我说话？”
卓越开始觉得，他打电话给苏强，完全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苏强根本就是个疯子。从那天晚上他的行为就可以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什么道理都讲不通的，他一心一意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搞垮自己。打这个电话，唯一的作用也就是印证了这一点，印证了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苏强答应一声，转过来对着话筒说道：“不好意思大班长，戴伊叫我了，我得过去。女人嘛，还是要哄哄的，尤其戴伊这样的，你有经验你肯定知道。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们拍完婚纱照还要去欧洲那边玩一段时间，估计还要一个月回去，希望那时候你还在北京，这样你滚回去的时候，我还可以送你一程。“说完，在得意的笑声里，他挂上了电话。
苏强当然很得意，在他看来，他这个电话等于宣判了卓越的死刑，提前宣布了卓越的店以及他的事业即将破产。卓越不可能跟他对抗下去的，完蛋只是早晚的事情。
事实上，不光苏强这么想，连卓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下去。挂断电话以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一片茫然。
这是他人生中遇到的最大一次困境，即使是替戴伊背上了五十多万的债，即使刘三腿骗去了苏慕婉的三百多万，那时候，他都没有像此刻一样心灰意冷。一直以来他的人生信条是只要奋斗就有可能就有希望。这两家店曾经是他所有的希望，而苏强，就是要活生生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卓越不想也不愿意认输，他不愿意放弃希望，可是此刻的他，完完全全不知道完完全全该怎么办。
一整个下午到天黑，没有人进来，他们也就这么守着，尽管完全不知道在守着什么。
眼看着到了八点，平时这时候早该又上一拨人了，可是此刻，看看门外还坚守着阵地的光头和他的手下，卓越知道，不到关门，这些人是不会走的，也不会再有一个人进来，他回头对所有人说道：“大家收拾收拾，提前关门吧。正好回去早点休息。
店员们面面相觑一阵，都没有说话，开始默默地收拾起来。其实店里面已经被他们打扫整理好多遍了，再说一天没有人进来，根本都是一尘不染，不需要像平时那样大动干戈地打扫卫生。
但是让他们犯难的是那些商品。因为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本来按照前两天生意的趋势，卓越预估今天可能还会好点，所以又多备了一些货。结果等于是一点都没有卖出去。像一些普通的西红柿黄瓜之类的，还能过夜，其他一些叶子菜还有一些水果肉类，几乎都是越贵的越难以保存。店里的冷柜也没有那么多的空间储存这些东西，可想而知的是一夜过去这些东西都会废掉。卓越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有将近四千块钱的东西。
也就是说，今天一天，他们一分钱没有赚，还倒贴了四千块钱。
没有人说话，都在看着卓越。
卓越的心都在滴血，不光是为损失的钱在心疼，更为这些白白被糟蹋的东西，他一向是个节俭的人，看不得东西浪费，平时生意忙起来有损耗该丢的丢那都是必须的没有办法，但是今天这些，是完完全全被浪费掉的。这些都是他早上天不亮爬起来去进的货，跟着员工一箱箱搬下来放到仓库里、货架上的。可是眼下，他必须要亲手丢出去。
“该丢的丢。”卓越头也没抬，挥挥手说道。
几个太箱子，装得满满的，都是要扔掉的东西。卓越跟店员们一起把箱子抬出去，扔到路边的大垃圾桶里。光头就那么看着他们忙进忙出，眼神里说不清楚是戏谑还是嘲笑。他当然不会懂得，那种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糟蹋的感觉，而且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卓越受损失一直到撑不下去么，这一箱箱的东西是卓越的损失，却是光头他们想要的结果，所以光头自然是很满意的。他大概只会嫌卓越扔的不够多。
店员们看着他们，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仇恨，可是又能怎么样，就凭他们几个，难道跟这些人对着干起来。
没有忙多久，很快就收拾好了，卓越跟大家一起出来，把门落上锁，准备各自回去。
看到他们关了店门，光头才站起来，活动活动四肢，对其他人挥挥手，说了一声：“走吧，明天早上再来。”又看着卓越跟店员们，居然笑着说道：“拜拜，明天见。”
这意思，是明天还要来，还要后天，可能之后的每一天，当然，是到他们这家店彻底关门为止。
这也在卓越的意料之中，从他跟苏强通过那个电话之后，他就知道了，苏强让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搞垮这家店，不等到这家店倒闭，他们都不会停止，以后的每一天，他们都会打卡报道一样，比上班还准时地坚持在他的店门口。
看着光头他们离去的背影，店员们气得哏睛都红了。一个胆小的女孩子弱弱地问卓越：“老板，明天怎么办？”
怎么办，卓越其实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罢了。但是他不能让这些人看出来他心里的压抑，仍旧是笑着说：“什么怎么办？明天正常啊。”
“那他们还在门口守着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不让他们守着吗？”卓越笑着说，笑容里是藏不住的苦涩，“只要我没说这家店倒闭，大家就照常上班做自己的事情，工资我不会少发你们一分。”
到这一步，已经不仅仅是工资的事情了，关系到整个店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他们的未来。谁希望看到自己努力过的心血和结果被这样一群流氓无赖糟蹋掉，而他们以后该怎么样，谁能知道。
一个小姑娘恨恨地说道：“最好明天下雨，看他们还来不来。不！下雨下雪下冰雹，下小刀子！淋死冻死这帮挨千刀的！”
卓越满心的苦闷，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完之后又是一片苦涩：北京的地痞流氓，虽然这是他头一次领教，之前可没少听说过，做事情够狠够有种，他怕的是这些人真的能风雨无阻，哪怕刮风下雨下雪都会来。何况苏强给他们的是一天两千块，什么工作能一天两千块，而且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往那一坐就行了。
跟大家道别，叮嘱所有人路上小心以后，卓越就要开车回去。一个店员还忍不住提醒他：”老板，你才应该小心点，谁知道那帮人会不会白天不敢怎么样，晚上偷偷找你麻烦？”
“放心吧，不会的。再说了，真打起来我也不怕，你们老板我当年还是练过的，我师傅更是大名鼎鼎的李小龙。”卓越觉得自己大概是麻木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开起玩笑，虽然他自己都笑不出来。
他倒是不太担心这些人会再使别的手段，苏强别的地方没见过有本事有脑子，这件事做的可是够老奸巨猾够阴损的，他只想找卓越的麻烦，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像今天这些人，如果真的是打起来或者怎么样，那卓越绝对有理由报警，警察也不可能再坐视不理，到时候势必牵出来他，惹的他一身臊。所以他叫这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这么堵着就行了，反正只要把卓越的生意搞砸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就算卓越明知道是他干的又怎么样，他只是叫人过去卓越门口坐着，又不违法又不犯罪。所以才会让卓越这么头疼却又无计可施，一想到这里，卓越就忍不住想要骂娘。他情愿是真刀实枪地干起来，然后结束，也不想这么活受罪。
话是这么说，店员们还是担心，一再地叮嘱他要小心，卓越也让她们自己注意，有什么事情立刻打电话联系。当然，还有明天一早继续。然后才开上车子回去，回到他那个凌乱的破屋子里。饭都没有吃，根本也什么都不想吃，直接就一头扎到了床上。
打从开起来生鲜超市，甚至更早时候，卓越就从来没有这么早回来过。他也确实挺累需要休息，可是躺到床上却发现根本睡不着。
太多的事情在脑海里一直翻涌，还有最重要的，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以后的路怎么走，所有这些，让他的头脑乱的像一锅粥。他也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根本做不到。最后索性找出了烟，就那么躺着面对着天花板，一根一根地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