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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葬明 > 第340节
    但是对于西罗城的大中军守军来说,却可谓是一场灾难,在建奴炮火之下,几乎所有炮弹都集中打在了西罗城这一块逼仄的地方,虽然这些天来,阎重喜也已经每天都调集民夫,对西罗城进行了加固,可是这毕竟只是临时性的措施,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西罗城不够坚固的现状。

    这一次建奴集中炮火炮击西罗城,一个时辰下来,不但守城的大中军兵将伤亡很大,西罗城北面和东面的城墙,也在重炮的轰击下,本来就没有包完的城砖几乎尽数剥落,仅余下面的夯土城墙,而夯土城墙也在炮击之中,开始垮塌,一些地方已经崩塌了下去,出现了豁口。

    就连阎重喜本人,坐镇西罗城之中指挥,也被炮击激起的石块砸中了头部,身负重伤晕倒在了城墙下面,被手下的侍卫急忙抢了下去,送到了医营抢救去了。

    阎重喜本人和诸军兵将都没有想到今天建奴换了这种打法,西罗城承受的炮击密度如此之大,思想上准备都不是很充分,所以这一战开始之后,西罗城的局面变得十分紧张了起来。

    罗立本来是没有在西罗城跟阎重喜在一起的,但是他很快便看出了建奴的企图,于是下令他麾下的炮手们奋力反击,支援西罗城,没多长时间他便又得知阎重喜重炮负伤,已经被抬下去急救了,于是罗立也不推卸,立即便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了手下诸将负责,亲自赶往了西罗城坐镇布防。

    多尔衮远远的一直在死盯着西罗城的炮击效果,当看到西罗城的城墙已经开始坍塌的时候,多尔衮狂笑了起来,大声喝令汉军旗三旗主李率泰、刘之源、吴守进亲自率兵开始对西罗城发动最后一击,务求一战建功,先打下西罗城,然后再扩大战果。

    三个大汉奸无奈之下,只得各自到了他们的军中,吼叫着开始指挥部下们发动进攻,这些汉军到了这会儿,其实已经不想为建奴卖命了,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们的家人还在关外被建奴控制着,他们不打便要被杀,而且还要连累到他们的家人,所以无奈之下也只得奉命出击。

    一批批厚重的橹车被建奴军推了出来,排布在了阵线最前面,在无数兵卒的推动下,掩护着更多的建奴军开始朝着西罗城攻进了过来。

    虽然守军炮火不停的朝着他们轰击,时不时会有橹车被炮弹击中,化为一片碎片四散横飞,推动橹车的那些奴兵们伤亡惨重,但是在三个大汉奸的督战之下,这些汉兵们也只能无奈的继续前进,并且不断的朝着缺口处补充橹车,恢复橹车的防线。

    而且建奴军的大炮在轰塌了一部分西罗城的城墙之后,便转而开始炮击两翼的守军,试图压制守军的炮火,双方的炮战到了这会儿,已经是进入到了白炽化的程度,双方的炮手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断的装填弹药,朝对方轰击。

    在炮击速度上,守军特别是大中军的炮手占据着绝对优势,他们的整装药包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使得他们装填炮弹的速度要远超过建奴军很多,所以短促炮战之中,大中军方面可以压倒建奴大军。

    但是这个时候的火炮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开炮之后,很快炮管会过热,就此引发火药自燃的情况,于是双方炮击一段时间之后,都要让大炮休息一下,降温之后才能再次装填发射,如此一来,双方打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炮火都不得不停息下来,否则的话后果很严重。

    两方到了这个时候,都出现了大炮炸膛的现象,令炮手死伤不少,不得已之下,守军方面也只得下令暂时熄火,等候火炮降温。

    眼看着守军炮火变得稀疏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大批的建奴军疯狂的推动着橹车,掩护着更多的奴兵开始朝着西罗城逼近,这一次多尔衮、多铎也算是下了大决心了,不惜与将他们麾下的两白旗之中的葛布什贤营也增强到了进攻的兵马之中,一是令其充当弓箭手掩护汉军进攻,另外就是起到督战的作用,监督这些乌真超哈营的汉兵们进攻,一旦有人不肯卖力,便就地将其射杀。

    除了这三旗汉军旗兵将之外,两个蒙古八旗的蒙古兵也被加强到了进攻队伍之中,形成梯队进攻的阵型,就连从朝鲜调来的那些朝鲜的火铳手也被驱赶到了进攻队伍之中,包括那些俘虏来的汉民之中的青壮也作为跟役被命令去推橹车抑或是抬大盾,掩护进攻。

    总之多尔衮是下定了决心,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拿下西罗城,在山海关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让背后的皇太极瞧瞧,他多尔衮不是酒囊饭袋,这大清之中,他多尔衮三兄弟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容任何人轻视他们。

    进攻的建奴如同蝗虫一般黑压压的便朝着西罗城涌来,眼看着火炮已经无法阻止他们的进攻,火铳手们便开始列阵登墙,开始对准城下进攻的建奴开火,就连吴襄这会儿也已经察觉到了建奴的想法,不惜拿出了压箱底的一批火箭,架在了城墙上,开始点燃,铺天盖地的朝着城外的那些建奴军射去。

    一排排火枪打下去,一丛丛的火箭发射下去,建奴兵将死伤很大,但是他们的橹车和大盾也挡住了不少弹矢,比较成功的掩护了建奴大军的进攻。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守军的火铳手也开始不停歇的瞄准射击,建奴军兵将们很是惊惧,稍有不慎便会被一弹打翻在地,他们只能趴在橹车后面,亦步亦趋的朝前迈步,后面的那些兵卒们则想尽办法贴在大盾后面,抑或是干脆自己也举着盾牌遮挡住自己的上半身,像是乌龟一般的朝前爬动。

    随着距离的拉近,建奴一方也开始对城上的守军开始反击,他们利用手中的各种火器、弓箭,不断的从橹车后面探身出来,朝着城上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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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大中牌绞肉机

    特别是随军行动的一批建奴的葛布什贤营的建奴兵将们,更是狠辣,这帮建奴射箭极准,而且发箭速度很快,用的也是建奴特有的那种大箭头,在依靠着橹车抵近城墙之下以后,这些建奴的弓箭手们,此起彼伏在橹车后面探身出来,瞬间瞅准城头的守军兵将,便立即瞄准发箭,这些建奴兵专挑人的脸部放箭,甚至于近距离之下他们可以短促瞄准之中,取准城上箭垛的射孔,直接将箭支射入到射孔之中,命中后面的守军。

    在玩儿弓箭方面,蒙古兵比起建奴的兵卒也一点不差,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发箭同样精准,所以在橹车的掩护之下,一旦让他们逼近城墙下面,对于守军的威胁非常之大,很快便有不少的大中军的兵将面门抑或是颈部和胸部中箭,受伤抑或是直接阵亡在了城墙之上,好在大中军现在装备的有胸甲,胸部中箭多不会受伤,但是他们却没有装备铁面具,所以只要面部和颈部中箭便非死即重伤,这样一来,给守军兵将们也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一个大中军的神射手,端着一杆燧发枪,躲在一个箭垛后面,冷静而且可以说有些冷酷的盯着城外的那些建奴军,不时的开一枪,然后马上便从身后袍泽手中接过一杆已经装填好的火枪,将那只发射过的火枪交给身后之人,再一次开始瞄准。

    随着他一枪一枪的打下去,几乎每一声铳响之后,都会有一个建奴兵惨叫着跌翻在地,他几乎可以说是枪枪都只打奴兵的面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随着他不断的开火,也马上便被一个建奴的弓箭手盯上了,建奴的那个弓箭手稍微探头确定了一下他的位置之后,立即弯腰在撒袋之中抽出了一支雕翎箭搭在了弓弦上,用拇指的鹿骨扳指扣住了弓弦,食指中指扣住了箭尾,两眼中闪过一道野兽捕食之前特有的那种凶光,深吸一口气之后,猛然间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步弓拉成了半月状,仅仅是通过瞬间的瞄准,便嗖的一声将箭支射了出去,这支箭闪电一般的便直奔那个正在城墙上冷静朝下开火的大中军的神射手飞去。

    而那个神射手这个时候也正好在寻找下一个目标,这个建奴一站起来,他便立即调整枪口,也迅速的取准,扣动了扳机,随着肩膀上的长枪朝后一顿,他身体微微后仰了一下,再看下面的那个建奴弓箭手,他的额头立即便迸出了一朵血花,这个建奴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两眼瞪得老大,这颗弹丸直接从他额头射入,将他的脑浆搅得成了一团浆糊,弹丸依旧去势不减,又穿透了他的后脑勺,从铁盔后面穿出,脑浆也瞬间从后脑勺的大窟窿喷射了出来,这个建奴这才缓缓的倒了下去。

    也就是火枪的后坐力,救了这个大中军神射手一命,他的身体微微一仰,建奴射出的那支箭便飞到了他的面前,一下在他脸上的颧骨位置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支建奴的箭肯定会直接射中他的眼睛,并且同样贯脑而入,要了他的性命,即便如此,还是疼得他惨叫一声,丢了手中刚刚发射过的火枪,便捂着脸倒在了城墙上,口中破口大骂了起来。

    两个趴在后面的助战民夫咬着牙扑上来,立即按住他拖着他将其抬下了城墙,迅速的送入到了城下的临时医营包扎,医护兵为他立即清创,并且缝合了他的伤口,打算将其马上转运到后方的大型野战医营之中疗伤。

    可是这个神射手咬着牙退开了搀扶他的那个临时征召来帮忙照料伤员的女子,大声叫道:“老子没事!不就是划了个口子吗?算逑!只要老子眼没瞎,就还能杀鞑子!让开!老子要回城上去!”

    说罢之后便踉跄着挤出人群,朝着城墙上再次奔去,鲜血从他包扎住的伤口之中流出,很快便浸湿了他脸上的纱布。

    那个搀扶他的女子被他推了个趔趄,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的跪下对着他的背影磕了几个响头,再抬起头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哭道:“多谢好汉爷给奴家报仇了!奴家愿你长命百岁!只要你活着,奴家今后愿给你做牛做马!”

    原来这个女子,正是前些天阎重喜他们从关外救回来的难民中的一员,像她这样的女人,在这里现在很多都在医营之中帮忙,建奴糟蹋了她们,她们本来想要一死了之,但是却被大中军的兵将们劝下,告诉她们,别看他们是女人,同样也可以为杀建奴帮上忙,许多女人最后忍辱活了下来,立即便投身到了大中军医营之中,充当了临时的护士,这可能也是大中军第一次大规模的使用女人充当护士,不过对于伤员们来说,有了这些女人之后,他们安静了许多,也许是女人的温柔让他们忘了伤痛,也许是不愿在女人面前显现出他们怯懦的一面,所以许多轻伤员包扎之后马上便都赶回了城墙上,继续跟建奴拼杀了起来。

    建奴这一次可以说是不计伤亡代价的发动的猛攻,大批奴兵被后面督战的建奴军将们逼迫着前赴后继的朝着西罗城攻进,一批被打倒,便又涌上一批,一辆橹车被打碎,便又推上一辆,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填埋那些大中军构建起来的沟壕,不断的将橹车朝前推动,一直逼向那几处崩塌的豁口。

    罗立在接替了阎重喜的指挥之后,一边调集兵力增援西罗城,一边命令残破的城墙上的那些兵将们继续不停的放枪,阻挡建奴接近豁口,同时在城中招募起了一批死士,堵在了这些缺口处,死死的挡住建奴的进攻。

    建奴在付出了不少的伤亡代价之后,最终还是攻到了西罗城残破的城墙脚下,城上一个大中军的营将厉声大吼道:“用霹雳炮砸!”

    随着他的吼声落下,一颗颗冒着青烟的铁壳霹雳炮便立即从城墙上被大中军的兵将们丢下了城墙,当即便开始在拥挤在城墙脚下的那些建奴之中接二连三的爆轰了起来,顿时便炸得城下建奴哭天抢地,血肉横飞,对于大中军的这种霹雳炮建奴是毫无办法,普通的橹车和盾牌根本无法抵挡它们,这玩意儿圆滚滚的,直接便落在人群的地上,然后在建奴兵的裤裆里面爆炸,一次爆炸便炸出十几、几十块弹片,凡是附近的建奴,几乎都是非死即伤。

    所以大中军这种原始手榴弹在守城战之中,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建奴一靠近城墙,就被炸得是血肉横飞,攻势顿时被遏制住,迫使大批建奴兵惊慌失措的朝后撤退。

    但是多尔衮这一次也是发了狠了,根本不管不顾前面的奴兵们的伤亡,继续督军向前,凡是擅自后逃的,皆立即射杀或者阵斩,逼得那些在前面的建奴兵哭喊不已,却只能继续掉头朝城墙豁口处攻进。

    罗立看着如同蝗虫一般涌来的建奴,不由得骂道:“奶奶的!鞑子这次疯了吧!难不成想要死光在这儿不成?老子今儿个拼了!索性杀个痛快好了!来人,继续朝豁口增兵,招募死士出击,给我堵住豁口,预备队也准备!建奴一旦攻进来,就给老子将他们撞出去!”

    一个个死士很快被召集了起来,这些死士都是不怕死的人,应募之后立即有人登记下他们的名字以及所在的队伍番号,还有他们的年龄籍贯以及家人的信息,留作今后备查以及发放抚恤所用。

    而建奴一方则黑压压的挤在几处轰塌的城墙处,狂叫着哭骂着攀上土石废墟,朝着这些缺口进攻,四处城墙上的火铳手此时都调转了枪口对准了这些缺口处,不停的放枪,将那些攀上废墟的建奴兵打的身上喷着血雾倒翻下去,这会儿用割稻子来形容已经一点都不算过分了!大批建奴兵便这样被打死在了缺口外面。

    连同那些降温之后的火炮,也再一次鸣响了起来,包括东面的山海关主城上的明军,也发了狠的发炮,又开始不断的轰击攻向西罗城的那些建奴兵们。

    山海关旁的本来不算什么坚城的小小的西罗城,此时仿佛变成了大中牌绞肉机一般,各种炮火轮番齐下,打的建奴是尸横遍地,血腥味冲天而起,整个西罗城外,几乎变成了尸山血海一般,建奴兵的尸体已经摞了起来,人血汇聚在一起,变成了小溪,又流入到一些弹坑之中,汇聚成了人血的坑塘。

    许多建奴兵的伤兵躺在战场上放声惨叫呼号着,可是却没有人去管他们,任由他们躺在那里,直至身体中的血流干死去为止。

    “疯了!睿亲王定是疯了!这是要让咱们的人死光在这儿呀!不能再这么冲了,冲上去的人都死光了!撤吧!撤兵吧!再不撤咱们镶黄旗的人就要死光了!”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军旗镶黄旗的军将连滚带爬的扑到了他们旗主刘之源的面前,哭叫着。

    第五十九章 献计

    刘之源的头皮也在一阵阵的发麻,今天的进攻他可以说将他旗下的老本都填进去了,可是到现在却还是没见到兵卒们攻入到西罗城之中,倒是守军的炮火反倒开始变得更加密集了起来,惨叫声和喊杀声混杂在一起,听得让人不寒而栗,他麾下的几千披甲兵这会儿几乎都要填入战场之中了,如此下去,即便是打下了西罗城,他这个汉军镶黄旗也基本上算是完了!

    可是他却不敢说撤退这两个字,多尔衮在他出兵之前,对他和李率泰还有吴守进说过,只许进不许退,不管他们死多少兵,只要打入关内,便给他们补齐,绝不会因为他们手下死光了影响到他们的地位,但是如果他们不肯死战的话,那么……

    想到这里刘之源便不寒而栗,他现在是建奴的一旗之主,虽然比不上满洲建奴的旗主的地位,但是也算是非常高了,他无法不听建奴主子们的话,即便是他们要他去死,他也只能去死,否则的话他的下场将会非常凄惨。

    想到这里,他的脸变得狰狞了起来,一挥手道:“谁让你退下来了?临阵脱逃者杀无赦!来人,杀了!”

    他的侍卫立即便扑了上去,拖住这个满脸是血的甲喇章京,便要拖下去砍了他,那个甲喇章京大叫道:“不要呀!我可是跟着你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杀我呀……”

    刘之源把心一横,一把拉出了腰间的腰刀,不等这个手下叫完,便一刀挥去,当即便将他的人头削了下来,骨碌碌的滚到了一旁,那厮死了眼睛也没闭上,依旧是瞪大着双眼,似乎不敢相信,同时他的眼神中还充满着怨恨,似乎死不瞑目。

    刘之源弯腰一把抓起了这厮的人头大吼道:“看到没有?谁要是再敢叫嚷后退,这厮便是尔等下场,本将亲自带你们杀上去!打下西罗城,都有重赏!杀呀……”

    刘之源也被逼到了绝路上,不得已之下亲自提刀朝着前线冲去,可是这个时候一颗炮弹从侧面疾飞过来,不偏不倚的便打在了刘之源的腰间。

    刘之源只感觉到身体猛然一震,上半身便倒在了地上,他双手强撑着直起了脖子,朝前望去,却看到了自己下半身居然还站在地上,并没有倒下,一段肠子挂在地上,而他的上半身已经脱离了下半身,眼看着是不能活了,这种死法还真是够惨的,等于是被守军的炮弹给生生的腰斩了。

    于是刘之源仰面朝天躺下,张大嘴巴大声的惨叫了起来,惊得两个侍卫围着他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渐渐的声音低落了下去,然后头一歪,便彻底挂了。

    多尔衮听闻了刘之源的死讯之后,眉毛猛跳了几下,这仗却是打的太惨了,这根本就是在打绝户仗,他当然清楚,这一仗不管打赢打输,这三个汉军旗都被打残了,但是没想到现在还没有攻入西罗城,作为汉军旗一旗之主的刘之源便被守军轰杀于战场之上,他们建奴这么多年来,还没有死过旗主呢!虽说刘之源只是汉军旗之中的一个旗主,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几乎无法接受的事情。

    而到了现在,西罗城的抵抗还十分顽强,枪炮声一刻都没有停止,这不由得让多尔衮自己都心生退意,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便马上被他抛到了脑后,既然仗已经打成了这样,现在退的话,便等于是前功尽弃,这个后果他承受不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必须要拿下西罗城,这已经不是在赌气了,而是在赌命了!

    所以虽然听到了刘之源的死讯,他也仅仅是令人接替了刘之源,令其继续领镶黄旗的汉兵们攻打西罗城,根本就没有撤下他们的意思,同时着令汉军正红旗旗主吴守进、镶蓝旗旗主李率泰继续进攻,反正这一战是不死不休了!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在多尔衮这样的逼迫之下,这些被押上去的建奴军,即便是再怎么不情不愿,也毫无办法,向前迎接他们的是大中军的弹矢,后退则迎接他们的是建奴主子的屠刀,横竖都是一个死,他们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想投降,他们都没有机会,双方已经杀红眼了,临阵接受一小撮奴兵投降的话,那说明罗立他们还真就是脑子进地沟油了。

    本来这些汉军还有一个选择,那便是临阵倒戈,调转刀枪干脆去跟他们的建奴主子拼命,直接倒戈帮着大中军干活,大概还有一条活路,可是这些汉军不敢,长久以来他们的建奴主子已经积威甚重,使得他们内心对他们的主子更害怕,更何况他们每个人都还有家人在关外建奴主子手下求生,他们只考虑自己的话,那么他们的家人恐怕就要惨了。

    所以这一仗果真有点像不死不休的一场仗,双方动用了手中几乎任何可以攻击对方的武器,拼命的朝着对手招呼,两方就如同都化身成了原始野兽一般,在西罗城坍塌的几处城墙处相互拼命的撕咬着,直到一方倒下之后,再扑向下一个目标。

    用枪林弹雨来形容西罗城一带的战事已经不足以来表达这场仗的激烈程度了,双方的兵将流水一般的投入到战场之中,生命却又如同流水一般的流逝,死神这个时候在这里露出了狰狞到了极点的狂笑,挥洒着他的死神之镰收割着生命,将一批接着一批的生命带走,成为他的亡灵大军。

    罗立在西罗城之中坐镇指挥着一批又一批的大中军兵将投入到战场之中,可是没多久便会消耗殆尽,不得不将有一批兵将投入进去,同时他还发动了三次死士自杀性的反击,令应募死士怀抱着霹雳炮冲入敌军之中引爆,于敌同归于尽,这种自杀性的反击虽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数次在最危险的时候,将冲入豁口的建奴军给击退,但是时间不长建奴军便再一次蜂拥而来。

    就连罗立这员虎将,到了这个时候都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他从未见过任何一支军队,像今天建奴军这样不要命的发动进攻,换做是其他军队的话,这个时候早就该被打崩溃了,可是这帮建奴军却哭喊着还在朝前攻进,仿佛他们的命不是命一般,只是被建奴鞑子主人驱使的一帮行尸走肉一般,罗立自己都觉得有点绝望,这种进攻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建奴的这种不计代价的进攻,给镇守西罗城的大中军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和心理负担,大中军绝少出现的逃兵,这个时候居然也开始出现了,部分厮杀的精神崩溃的兵将,不管不顾的逃下城墙,面色如土两眼发直,可以说已经是面无人色了,以至于罗立后来不得不调来了一批火铳手充当督战队,凡是发现逃兵逃下他们镇守的位置,便立即开枪将其轰杀,以严肃军纪,到了这个时候像这样的逃卒已经出现了百人左右,可见的这场巨战对于双方兵将的心理压力之大,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罗将军!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呀!不成的话就先后撤吧!他们想要西罗城就给他们好了!……”徐以显面色铁青的走到了罗立身边,对罗立说道。

    “放屁!已经这么多弟兄把命都搁到这儿了!岂能这个时候放弃?圣上有旨,令我等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许放弃!你再敢说放弃这里的话,老子便第一个宰了你!”罗立这会儿也杀上了性,一听徐以显提出后撤,他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徐以显苦笑摇头道:“将军会错了在下的意思了!在下虽说让将军暂时放弃西罗城,但是在下本意并非就是要将西罗城让给建奴!丢了还可以夺回来!在下的意思是他们既然想进来,那么咱们就暂时给他!然后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让他们把血在这里彻底流光!

    建奴这些奴兵们也是被逼着来攻的,后面有大批女真鞑子督战,他们不得不拼命的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咱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损失!从早晨到现在咱们在西罗城这一带,已经伤亡了一千多弟兄了!咱们兵力暂时有限,拼不起呀!

    建奴那边的汉军的命不值钱,但是咱们弟兄们的命却值钱的多!即便是他们死三个,咱们伤一个,也不值当呀!”徐以显接着对罗立说道。

    罗立等着牛眼死死的盯着徐以显,似乎有点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一时间脑子里面还有点糊涂,又想不明白到底徐以显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对徐以显喝问道:“徐参议,有什么话就直说,现在老罗我没空跟你绕弯弯!你到底在想什么?快直说吧!”

    徐以显这才接着说道:“这西罗城已经破败不堪,建奴想要就给他们当一座大墓好了!咱们不是带来了不少地雷吗?工兵营的弟兄们急的嗷嗷叫,可是没机会立功,何不如就让工兵营的弟兄们……”

    (今日特别鸣谢两位新朋友:一剑过千山、执鞭教主的打赏!)

    第六十章 弃城

    罗立听罢之后脸色好看了许多,瞪着牛眼看了徐以显一阵之后,哈哈大笑重重的在徐以显的胸口上捶了一下,捶得徐以显这个瘦子立即捂住胸口大声的咳嗽了起来,连连后退对罗立摆手道:“不成不成,在下这身子经不住将军这拳头!”

    “哈哈!徐先生到底是文人,我这个大老粗现在算是知道了,你们这些读书人要是使坏的话,比我咱们这些大老粗要坏十倍百倍乃至是千倍!哈哈!厉害!这法子你也能想得出来!俺老罗佩服!当初圣上让你跟着我的时候,我还真就瞧不起你!现在我老罗发现,还真就离不开你徐先生了!哈哈!就依你说的办!来人……”罗立这会儿彻底转忧为喜了起来,对着徐以显笑道,接着编开始下令起来。

    激战还在继续,大中军面对着洪水一般的建奴军的进攻,依旧在顽强的抵抗着,西罗城的城下已经是尸积如山,可是双方还在不停的制造着新的死亡,将一具具尸体添加到这尸山一般的战场上。

    西罗城之中,一支工兵营开入到了西罗城里面,抬着一箱箱的东西,开始在西罗城之中遍地挖坑,忙的是不亦乐乎。

    而城中的那些伤兵则被一批批的撤出城外,另有一批民众和大中军兵将开始在西罗城后面集结,一边构筑防御工事,一边不断的将其它地方的兵力抽出来,增强到西罗城后方。

    罗立亲自顶到西罗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指挥作战,而徐以显等参谋人员则忙着调配人手,只要是能投入到战场上的资源他们都利用了起来,包括民夫在内,也将西罗城之中的一些物资开始朝城外转运,像打扫卫生一般的,将能用的东西都朝着城外的关内转运出去。

    汉军镶蓝旗旗主李率泰在进攻队伍后面两眼通红的盯着前方的战事,心中也在一阵阵的抽搐,李率泰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老爹恐怕很多人都知道,李率泰的老爹就是早年最早投降建奴的明军军将李永芳,但是李永芳早在天聪八年的时候已经挂了,而李率泰作为他的长子,便继承了李永芳的衣钵,继续为建奴卖命,这一次组建汉军八旗,李率泰被授予梅勒章京之职,也就是镶蓝旗的副旗主,奉命率领麾下兵马,跟着镶蓝旗固山额真尚可喜出征,这次被皇太极吩咐率部受多尔衮的调遣,攻打山海关。

    这一次的大战使得李率泰麾下的汉军镶蓝旗损失惨重,但是李率泰屁也不敢放一个,只能拼命的弹压着手下,朝前攻进,现在刘之源的汉军镶黄旗已经彻底打残了,刘之源也已经被守军的大炮轰杀,他的汉军镶蓝旗和吴守进的汉军正红旗已经成了进攻的主力,不过反复消耗之下,他们的损失也基本上到了极点,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也有手下建议他下令撤兵,可是李率泰知道多尔衮他们这些建奴主子们的脾性,既然他们要自己手下的这些汉军去死,那么他们也只有去死,所以他只能强撑着继续督师进攻,把一批批被他视作资本的手下填入这个像是无底洞一般的绞肉机之中,瞬间又被绞死在战场上。

    就在他已经近于彻底绝望的时候,李率泰却感觉到前面的大中军炮火开始变得稀疏了起来,刚才还密集爆炸的那种霹雳炮,已经不再那么密集,进攻的队伍开始朝前缓缓的移动,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天上的太阳已经西斜,李率泰不由得有点兴奋了起来,大中军在西罗城的守军,看来终于顶不住了!

    于是他拔出腰刀,大吼道:“杀呀!刑天贼已经顶不住了!再加把劲就攻下西罗城了!杀呀!朝前冲呀!”

    果不其然,守城的大中军兵将们到了这会儿,抵抗却是变得开始微弱了起来,一批接着一批的兵将开始后撤,缓缓的退出了西罗城,仅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兵将尚在罗立的率领下做着最后的抵抗。

    这近一天下来,始终在西罗城下无法存进的建奴军也终于开始缓缓的朝前推进,踩着无数他们袍泽的尸体,开始逼入到了几处豁口之中,逐步的开始控制了豁口,并且挤压着守军朝城内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