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机部的招待所位于dc区的和平里,三层高的一栋小旧楼,外墙刷了一层黄色涂料,经过年深日久的风吹雨淋,早已斑驳不堪。
走进招待所一楼就是餐厅,有二十多张桌子,外加四个单间,再往里则是厨房,水房,仓库这些。
二楼三楼全都是客房,拢共有三十多间房,有能住十几二十人的大通铺,也有两三个人的小房间。
至于说环境,跟大多数单位的招待所都差不多,潮乎乎的被子,破破烂烂的房门,发霉脱落的墙皮,一股后世里那些十块二十块就能领对象进去嗨皮一宿的小旅馆的既视感。
今天招待所客人不多,早上餐厅也不营业,一帮无所事事的招待所职工们正在经理的带领下公然摸鱼。
屁大个地方,光职工就二十多个,而且大部分都是关系户,不是那个领导的媳妇,就是这个干部的亲戚,一个个牛气的不得了。
此时一帮人正三三两两的坐在餐厅里,抽烟喝水聊闲篇,那叫一个快活。
大锅饭嘛,不像现在有那么多复杂的绩效考核,这时候干多干少都一样,干好干坏也一样,既然如此,大家伙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干劲了,反正干活摸鱼都给钱,谁傻了才去干活呢!
“突突突!”
十点多钟,三辆轿车驶到招待所门前停下,接着就见楚恒先从打头的伏尔加里下来,后面则跟了一溜人,依次是一脸狗腿相的殷高,因为迟到而痛失零点一股份后,变得没精打采的艾薇码,以及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的那些笔杆子。
一行人还没进屋,餐厅里的职工们就发现了,一位瘦巴巴的大姨瞅了眼他们,屁股都没挪一下,努努嘴对胖乎乎的经理说道:“小张,外交部那小子过来了,人不少呢,哟,还有个老外。”
“嗐,人家外交部的,有个老外不正常吗?”
经理笑么呵起身迎了过去,才刚刚四十多的他已经谢顶严重,圆滚滚的大肚腩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
“殷同志来了。”
“您好张经理,这几天可就麻烦您了。”
“嗐,哪的话啊,您单位能来我这,那是给我面子。”
殷高上前跟他聊了几句后,拿出介绍信办手续,又压了三百块钱,随后楚恒一行人便跟着一位看起来老实巴交,很适合成为职场霸凌目标的小伙上了三楼。
这小伙子长得憨厚,人也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他把楚恒等人领到三楼那间大通铺门口后,干巴巴的交代了下去哪打水,厕所又在哪后,就转头准备离开。
“等一下,兄弟。”楚恒却在这时叫住了他,将两盒大前门塞进小伙手中,笑道:“我们这帮人得在这住一段日子,往后麻烦您多照顾照顾。”
“哎呀,您这是干嘛啊,我不能要。”小伙头回经历这事,给吓了一跳,赶紧往回送,拿客人东西,可是犯错误的行为。
“拿着,拿着,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两盒烟而已,交个朋友。”
“那也不行,我们有规定,不能拿客人的东西。”
“谁客人了?咱哥们吗?”
推让了一会,小伙子最终还是败在了楚恒的三寸不烂之舌下,红头胀脸的揣着两盒价值不菲的大前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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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月工资才十八块五,楚恒这两盒烟加一块七毛呢,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比他一天工资都高。
送走了小伙,楚恒丢下手里的烟屁股踩灭,抹身进了大通铺那屋,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霉味扑鼻而来。
“赶紧把窗户打开通通气,这特么什么味啊?”
他皱着眉用衣领掩着鼻子,打量了一下屋内的环境。
挨着北墙的的地方是一片用砖头搭建的大铺,足足二十多米长,几乎占据了屋子三分之一的面积。
门口的位置摆着一溜暖瓶,铺前的空地则是四张八仙桌,每张桌子的桌面上都摆了厚厚一沓稿纸跟几只崭新的钢笔与一瓶墨水。
那些笔杆子看着桌子上的纸跟笔,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把他们这帮写东西的找来,还给准备了纸笔,看样子应该是要重操旧业了。
只是不知道要写什么。
大字报吗?
“都找地方坐吧。”
就在众人疑惑重重之际,楚恒走到屋子南墙中间,拍拍手将大伙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一群人麻利儿找地方坐,有的坐到了八仙桌旁的长凳上,有的则去了铺上坐好,唯有艾薇玛皱着眉站在一旁,嫌弃这里太脏没坐下。
楚恒也没管她,爱站着就站着去,瞥了艾薇玛一眼便转头环顾其他人,淡淡开口道:“时间宝贵,我也这人不喜欢磨叽,就直奔主题了。”
“我今天把你们召集到这里的目的是要给这女人写一本自传。”他指了指穿的花里胡哨艾薇玛,继续开口道:“我只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内,你们吃喝拉撒都在这,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提,十天后,你们必须把书送到我面前。做到了,你们以后就留在部里做事,我保证不会再有那么多烂事,让你们安安生生过日子,可要是做不到,那就打哪来回哪去。”
一帮人闻言,呼吸齐齐凝滞了一瞬,紧接着看向楚恒的眼神就变得火热起来,
能安安生生过日子,这是他们做梦都在想的事啊!
至于楚恒这话的真假,他们并不质疑,毕竟,人家外交部那么大个牌子在那摆着呢,犯得着忽悠他们?
“老齐,你怎么看?”
“有什么看的?写特娘的就是了,只要能不回去,甭说一本自传了,哪怕是大部头,老子头拱地也得给它弄出来!”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你觉得他们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写个自传,究竟为什么呢?”
“你小子管他为什么?咱写咱的,操心那个干嘛?”
“就是,你这老小子还没吃够亏是不是?什么事都爱打听。”
“嘿,我就这这毛病嘛。”
众人交头接耳的小声交流着,一个个激动的跟什么似的,只觉得这就是天上掉馅饼。
对于摆弄了半辈子笔杆子的他们来说,帮人写一本自传只是小菜一碟而已,虽然时间上有些赶,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过了一会,十几个人中年岁最大,成就最高的一位老者站起身,瞧着年纪轻轻的楚恒,问道:“这位……领导,您对这本自传有什么要求吗?”
“四个字,催人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