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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灯下黑 > 灯下黑 第105节
    周珩抓着手机,愣了会儿神,方才的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

    许长寻为什么没有通过林明娇来交代?

    是他已经彻底不想用这个女人了,还是说仅仅是这件事,他不希望林明娇插手?

    周珩闭了闭眼,又将手机拿起来。

    可就在点开程崎的微信窗口时,她的手指却停顿在半空中,迟迟没有去碰小键盘。

    安静了几秒,周珩又将将窗口关掉,找到袁洋,并将上次的短信截图发给他,快速打了这样一行字:“我要查这个人。这条短信除了我之外,他还发给了许长寻,这说明他认识许家的人,或者就在许家。你就从许景枫生前的人际关系查起。”

    不会儿,袁洋回了:“姐,放心交给我吧。”

    周珩放下手机,又看了眼桌上的资料袋,转头进了浴室。

    她很快冲了个澡,出来吹干了头发,双手就没有停过,人却是机械性的,整个人更是心不在焉。

    直到她又一次来到那张桌子前,盯住那个资料袋。

    这一次,周珩站了许久,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她对程崎说过的话——“就算是,他也快死了。我最好的复仇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

    是的,周楠申时日不多了,而且照现在的情形看,他会死得很痛苦。

    还有,周家余下的人是一片散沙,等周楠申死了,他们也会完蛋。

    当然,这个完蛋的名单里或许也包括她。

    与此同时,她心里跳出来一个声音,还发出怪笑,对她说:“别天真了,病死叫什么惩罚,那叫善终!而且就算你要袖手旁观,周楠申也不会放过你,他一定会在临死之前安排好一切。他有的事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以为你有的选吗?你的人生你根本做不了主,你很快就会和你母亲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小白楼里,而她被害的真相将会因为你的懦弱、退缩而变成一笔糊涂账!”

    周珩闭上眼,调整着呼吸,又想到了过去种种,包括她和母亲遭受的苦难,包括母亲死时的模样。

    而此前她和许景烨说要换个生活方式,在这一刻竟然显得那么可笑。

    她根本就放不下。

    那道声音继续说道:“你要人生独立,就要让那些为难你的人都闭上嘴,要做到这一步,你首先就要有权力。可你现在就是一只看门狗,失去了野性就等于失去利用价值,你还知道那么多事,你觉得许长寻会放你潇洒离开吗?哦,许景烨倒是说了会帮你,那你就去讨好他吧,当他的宠物狗,哄他高兴,或许这样他会一直宠着你,直到厌倦的那一天!”

    “闭嘴!你闭嘴!”周珩倏地叫道。

    也正是这声吼叫,将她从自我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再低头一看,她仍然站在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资料袋已经被她拿在手里了,而且她很用力,不仅将袋子的一角抓皱了,还透过袋子感受到里面东西的质感,像是照片。

    周珩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将袋子口打开,掉了个儿,任由里面的东西散落到桌上。

    这一刻,周珩的脑子是空白的,眼睛一直盯着掉出来的东西,也终于不再纠结。

    醒醒吧,这就是你的人生,清除掉所有障碍,才是掌握人生的唯一途径。

    你是周珩,也是周琅,你不是普通人,你也过不了普通的生活,别异想天开了。

    然后,她的目光就在那几张照片上定格了。

    照片有正也有反,她将它们逐一拿起来,翻到正面,仔细面人里面的人,逐一辨认。

    随即她就发现里面不仅有许长寻、周楠申、梁琦,和上次那个长相酷似母亲的陌生男人,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

    那也是个男人,年龄看上去最轻,可是在五官上却像极了周楠申。

    周珩的眼睛眯了起来,第一个念头便是,周楠申还有个兄弟?

    这件事她并不知情,甚至没有听周家的任何一个人说过。

    也就是说,这个人应该是在她回到周家以前就消失的。

    不,应该更早。

    因为在“周珩”的日记里也没有提过她有一个叔叔。

    周珩愣了会儿神,随即拿起旁边的几页纸飞快地看了起来。

    这上面有周楠申和梁琦的背景资料,也有许长寻的,当然都只是一小部分,提到的无非是他们的出生地,和来自什么样的家庭,何时开始创业等等。

    周珩只大概粗略的看了一眼,就将这段略过。

    很快,她找到家庭成员介绍那一栏。

    这里面说,周楠申有个弟弟,名叫周楠岳,失踪于二十四年前,至今下落不明。

    而在失踪后的第四年,他就被警方定性为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的“死亡”。

    至于梁琦家里,她也有一个哥哥,名叫梁峰,比梁琦大两岁,早年和周楠申、许长寻曾称兄道弟,三人还一起合作做生意,同样也失踪于二十四年前。

    周珩皱起眉,视线因此定格。

    这两人竟然失踪于同一年?这可不像是巧合啊。

    至于失踪地点么,这里并没有写。

    周珩很快将手机里上次面具人发来的照片调出来对比,那照片是四个人的合影,分别是梁琦和周楠申、许长寻以及梁峰,却没有周楠岳。

    面具人上次还在电话里对她说了这样两句话:

    “如果我告诉你,害死她的人就在这张照片里呢?”

    “你只要记得,我是你最亲的亲人,就行了。”

    而当她追问面具人,害死母亲的是不是周楠申和许长寻时,他也说是“正解”。

    当然,面具人也可能是在撒谎。

    还有,程崎调查到这些,是想告诉她什么?

    这样的选择题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估计。

    思及此,周珩拿起手机,直接拨给了程崎。

    电话很快通了,还没等周珩发问,程崎便说了这样一句:“资料看过了吧。”

    周珩“嗯”了一声,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根据资料所说,我应该有一个舅舅,和一个叔叔,他们俩现在都下落不明。而那个面具人,很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程崎说:“没错。”

    沉默了几秒,周珩问:“你有没有可能查到更具体的身份?”

    程崎说:“暂时没办法,不过我倒是认为是希望舅舅的可能性更高。面具人不是对你说过吗,他是你最亲的亲人,这话更像是舅舅说的。反过来,如果是叔叔说的,那你和周楠申的关系就……”

    程崎的话没有说完,但这暗示也足够了。

    周珩自然也听出来他的弦外之意,如果这话出自叔叔的口,那就说明她很有可能是梁琦和周楠岳的女儿……

    周珩很快提出质疑:“如果我不是周楠申亲生的,他为什么要培养我?再说面具人也可能是在故弄玄虚。”

    “他的话是不能全信。”程崎反问:“但你别忘了,你十岁以前都和你母亲住在外面。为什么周楠申不把你留在周家,反而连你一起送走?其实把你留在手里,反而更方便控制住你母亲。”

    周珩回道:“或许他是怕蒋从芸对我不利。”

    程崎却说:“我倒不认为蒋从芸有这么大胆子。”

    周珩张了张嘴,心里明白无论她和程崎如何分析,都只是瞎猜,没有定论。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周楠申亲生的,所以他才送走我。”

    程崎叹了一声,又提出另外一点:“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们母女被送到小白楼,是周楠申对你们的惩罚。那么惩罚的理由又是什么?”

    这一次,周珩沉默了

    她缓慢的坐在椅子上,盯着手里的照片怔怔出神。

    而那惩罚的理由,她曾经也猜测过,以为是母亲做错了某些事,或是母亲不愿意配合周楠申做什么事,这才被送走。

    但现在看来,母亲连假账都做了,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配合的?

    难道真的是前者,因为母亲做错了什么事,一个让周楠申无法忍受和原谅的事?

    周珩半晌没言语,程崎在电话里问:“你还在吗?”

    周珩醒过神,这才说道:“其实要证实这一点并不难,我可以做亲子鉴定。”

    程崎那边明显一顿,因为周珩实在太过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好似他们聊的是别人。

    程崎不确定的问:“你真想好了?万一结果……你有心理准备吗?”

    周珩将照片放下,又扫了眼照片上那两个陌生男人的模样,在心里一连自问了好两个问题。

    ——知道还有两个亲人,你的感觉如何?

    ——他们有一个可能还在世,在针对许、周两家,这说明当年的失踪也是这两家人所为,如今你可能也会被牵扯其中,你怕吗?

    当问题逐一落下,周珩发现自己的心情仍是平静的,并没有像她最初以为的那样,会被这个资料袋里的东西刺激到。

    至于怕,呵,那就更谈不上了。

    就算她疲倦了,累了,甚至犹豫了,也从没怕过。

    周家的基因早就刻在她的骨子里了,她是梁琦的女儿,一步步走到今天,取代了真正的“周珩”,距离周家掌权人的宝座仅一步之遥。

    而这一切,不只是她运气好,也是因为她的胆量,她的心机,她的手腕。

    想到这里,周珩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无所谓呢?其实就算我是周楠岳的孩子,对我而言也没有多大意义。我连周楠申的生死都不在乎,又何况是一个从没见过,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父亲两个字对我毫无意义,我真正在意的,只有我母亲,可她已经不在了。”

    几秒的停顿,程崎又一次问:“你真不在乎?”

    周珩笑了下,已经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无论如何,谢谢你帮我查到这些事。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其它的事等我消化完了再说吧。”

    ……

    电话切断后,周珩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

    她很安静,没有半点纠结。

    能这样平静的接受这一切,连她自己都感到很惊讶。

    可这又是她最真实的感受。

    她刚才对程崎说的也都是真的,她对“父亲”的存在一向没有情感羁绊,甚至是厌恶的,排斥的,自小便是如此。

    在她印象中,“父亲”就是权威和压迫的代表。她和母亲一直被看管在小白楼里,是因为他,母亲曾经遭受的那些屈辱,也是因为他。

    后来母亲毒发身亡,而她被接回周家,整日战战兢兢的活着,还是因为他。

    可以说,“父亲”这个词在她心里早就妖魔化了。

    它既不温暖,也没有他人所说的“父爱如山”。

    哪怕现在换一个“父亲”给她又如何,还不是一个陌生男人,一个从未起到保护作用,也从未让她们母女感受过爱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