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听说香江的干货很出名的,可以拿去孝敬穆老师,听说快回来了……喂,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是不是睡着了,要不你再眯一会,等我到了深市再给你打电话。”
温荑翻了个身,从半截窗帘下看外面的天空,轻笑道:“我在听,话都让你说了,我都插不进嘴。”
“而且刚刚就想说,今天我也准备去深市,完全可以见面聊。”
“什么!”
温荑咧着嘴把手机拉远,揉了揉耳朵。
“你也要去深市!真的吗!”娄今声音大到窗外的麻雀都要被惊走。
温荑连忙肯定,“没错没错,中午的飞机,说不定比你还要先到。”
娄今和她不一样,父母双全家庭幸福,中秋这种节日就算只能在家睡一宿也要打飞的回冰城。
听到那边传来的广播声,催促两句才算是把手机撂了。
躺床上看着足有十分钟的通话记录,摇头失笑,虽然时间还早,被吵醒也干脆不睡了,起床收拾东西。
温荑很少出远门,人生的前二十二年只在冰城和苏城两地往返,这次竟然要跑到国家地图的最南边,原因仅仅是因为一跨越时空而来的封信。
人生还真是奇妙。
此去不确定要多久,温荑也没带太多的东西。
夏天的衣服轻薄不占地方,两套汉服两套常服,一双休闲鞋,一双绣花布鞋,放好最重要的东西——装家书的盒子20寸拉杆箱也才装了半满。
将围脖的肩颈按摩器装进去,七成满,用洗漱用品化妆品溜溜缝,最后是笔记本和数位板、速写本夹在两层中间,嗯,正好十成满。
温荑就这样轻装上路了。
考虑到飞机上要坐很久,温荑特意配了一条鹅黄色百迭裙,裙门和叠褶绣了些暗花,上身配清新浅绿色抹胸,外搭对襟衫,袖子和衣摆零星绣了几个小蜜蜂点缀,脚踩舒适的油画风帆布绣花鞋。
整个人看上去俏皮中又不失柔美,出门的一路上很是受了些关注。
苏城是没有机场的,需要乘车去旁边的常市,温荑这是第一次坐飞机,未免中途出问题选择提前两个小时直接打车去机场。
三个小时的航程并未给温荑带来什么不便,因为是直达,比上午出发的娄今还要早到。
“温儿!温儿!我在这!”
清脆爽朗的呼唤声引得周围接机人纷纷侧目,等看到是个明艳大方的美女时则都宽容的收回了视线。
有别于温荑的精致打扮,娄今则是一身方便出行的休闲装束,也没拿行李箱,只在身后背了个双肩包。
娄今一路小跑穿过人群,冲上来就是给了温荑一个大大的拥抱。
“温儿!我太感动了,我竟然还有和你一起旅行的一天!”
被撞的差点倒仰,稳住身形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行了,我叫了车,快走吧。”
没解释自己此次出行的目的,拉着黏一条手臂恨不得长在她身上的女人。
温荑虽然是一路自己拼过来的,也并不会在衣食住行上过于节省,反而因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缘故,很懂得用金钱为自己谋便捷。
这次也是,几乎无师自通的就订好了酒店,并且按照娄今的落地时间让酒店接机。
两人没走多远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半个小时后,两人已经坐在酒店安排的轿车后穿行在深市的车流中了。
娄今全程都不插一言,也不质疑也不问,就这么乖乖地跟着温荑的安排走,让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会以为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一个强势一个跟从。
等到了目的地后,娄今转头看了一下相距几百米远的万象城,嘴角偷偷勾出窃喜的弧度。
“温儿,你这次出来不会真的就是为了陪我吧?”
两人洗过风尘,娄今终于耐不住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温荑把按摩器搭在肩膀上,将近三个小时航行,坐在那一动不动,实在让人有些难受。
把装家书的盒子拿出来递给娄今,并将自己这一程的目的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当然,家书的来源则被她描述成无意中获得。
娄今也不细问,打开盒子,当她看到陈旧还带着灼烧痕迹的信封时,立刻瞪大了眼睛抿紧双唇屏住呼吸,生怕喘气幅度大点会把这战场上下来的凭证吹散了似的。
“这信上竟然还是繁体字,而且字迹竟然这么好看!”
到底隔了大半个世纪的岁月,很快娄今的注意力就偏到其他地方了。
两人沟通了一下各自的安排,温荑原本就是打算到了之后休息一晚隔日再去找那户人家的,娄今轻装出行,则需要去准备一身正式的服装,明日与对方的招商部面谈。
两人都是独立的人,第二天一早便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
温荑对照记好的地址,直接打车过去。
原本只是个普通农村的地方,经过时代的变迁已经成了市中心繁华区了。
社区工作人员得知温荑的来意,虽然诧异,也并没有因为是私人的需求就不当回事,认真的翻阅了档案,可时间真的太久了,只能确定这里原本确实是信封上冯家村的原址。
“这一片在世纪初的时候被纳入城区规划,不过好在有很多人家并没有迁走,而是选择回迁,一会我带你去找一找,说不定还有老人能记得一些细节。”
等温荑随着社工来到小区门口,顿时傻眼了。
只见面前全是高耸入云的建筑,一眼望去竟然没法估算出大致的层数。
中年社工看她这样的表情,嘴角勾起,“别怕,回迁的区域不在这边。”
跟保安招呼一声就带着温荑走了进去,两人一起穿过高层区域,温荑这才发现原来并不只有高层,还有不少多层,甚至是别墅。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别墅区域。
一路上社工给温荑解释为什么回迁的能住在那边。
“其实这个小区的开发商就是冯家村的人,当年乘着政策的东风带着很多村里人一起做生意,与其说是回迁,不如说是建个员工家属院。”
中年女社工五十多岁的样子,面相很慈祥,一路走进别墅区就很回家似的,熟门熟路的带着人就走向一条位于中心公园的休闲走廊。
整条长廊是一条被藤蔓缠绕的镂空建筑,阳光穿过绿茵落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的,连拂面的风都带着花香。
温荑一路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周遭的一切,觉得这景色比很多所谓的网红打卡点都优美耐看。
而且设计的非常合理,闹中取静,五步一景十步一亭,让她在这待一天光是看花赏景都不会厌烦。
不过这里景色虽美,人却很少,一路只见到几位老人,实在是暴殄天物。
社工带着温荑一路穿行,最后在一处凉亭外驻足。
温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上不见人,原来人都在这呢。
听着声音似乎中间有人在下棋,旁边都是围观的。
不过看这些人的年纪,温荑心里升起几分希望。
社工让温荑找地方坐,自己上前沟通。
温荑听着偶尔传入耳中的话语,不费心分辨,因为根本听不懂,这些老人开口就是纯方言,当地土生土长的年轻人都不一定能完全听懂的那种。
兴致满满而来,结果却让人失望。
社工问了一圈对她摇摇头,“都说没有印象,不过没关系,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说不定会有人知道。”
两人走出长廊花园,“你看这里有很多老人,但却不是小区里最长寿的人。”
“最长寿”,温荑心念一动,冯希云如果在世也要九十多岁了,他的妻子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这个小区实在很大,整个别墅区就占据三分之一的面积,从长廊走出来直到半个小时后终于在温荑期待的注视下抬手指向靠山的一座占据面积最大的别墅。
不,或许应该叫豪宅。
两人站在足有三米高的铁门外,女社工抬手叫住一名正在院子里骑自行车的少年。
没错,这座豪宅大到可以让人在院子里肆意的骑自行车。
“小四,三姨奶身体还好吗?”
“吱!”刺耳的刹车声。
温荑目光一定,视线从少年身上滑下,落在自行车上。
车头有个像个鬼画符一样的签名,让人不要太熟悉。
“五姨?”陈市单脚支地,“还好,有事吗?”
五姨?
温荑诧异的看向社工。
“那行,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找她有事。”
陈市打开小门,面色为难,“不巧啊五姨,老祖宗前两天血压突然有点高,体检去了。”
女社工忙紧张问,“情况怎么样?”
“暂时不清楚,说是要做全身体检,直接在医院住三天,今早刚去的。”
两人一听傻眼了,面面相觑:“这怎么办。”
女社工想了想,看向陈市,“三姨奶不在,问你也行,你家祖上有人叫冯希云吗?”
陈市看了一眼穿着打扮异于常人的温荑,心不在焉的想了想,“没有吧,没听说过这名字。”
“你再好好想想。”
陈市母亲姓冯,离异带着儿子在这里生活,可惜也陪着老人去体检了。
陈市见她这么认真,又想了想,“确定没有。”
女社工看向温荑,“那就先回去吧,再想办法,你放心,涉及到英灵身份,一定尽我所能查出来。”
陈市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心中奇怪,忍不住频频侧目。
两人延来路返回,走出小区大门。
一路上女社工听说对方是从苏城来的,对温荑赞叹又欣赏。见她对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却能这么上心,一路上反复承诺,一定当个事,不能让她白跑一趟失望而归。
温荑其实也并没有很失望,时隔七十年,大半个世纪,找不到才是合理的。
她也只是想无愧于战场上的那些人罢了。
“温小姐,在深市能待多久?”
“不确定,”这要看娄今那边的情况。
女社工思索还能从哪里查,“回去了也没关系,我们留一下联系方式,有消息我随时告诉你。”
说着还盯着温荑把她的名字标记成“冯五姨”,“我家中行五,平辈叫我冯五,小辈都叫我五姨,温小姐不嫌弃也这么叫吧,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