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海反手关上门,因为“一个类型”那句话,目光中露着遮不住的欣愉,反问他:“你进来干什么?”
庄奕:“我要上厕所,你出去。”
李青海没接话,几步走过来,温热的拇指在他眼尾捻了一把,指纹清晰,滑过他眼角最细腻的皮肤。
“下午演的哪一幕。”李青海声线低沉微哑,“给我说说?”
庄奕步步后退,李青海就跟着逼近,最后被人锁在角落里。
庄奕身后是洗手台坚硬的大理石,前边儿是高大壮实的李青海,他没挨到他,但温热的体温却强势地将他笼罩在里面。
“出去说不行吗。”庄奕忍不住低喝道:“我要上厕所!”
李青海就笑了:“上呗,我拦你了吗。”
他是没拦,可他挡在那,庄奕随便动一下都能碰到他。
庄奕瞪他:“你到底想干嘛。”
“庄奕,你明天就要进组了,你小时候我没陪你,你拍这部戏我也不能陪你,我不放心。”李青海低声说着,两手撑在洗手台上,渐渐地将庄奕困在了自己怀里,“你跟哥说说话,让哥安个心,行吗?”
温和的,和他讲道理的李青海;或者强势的,不讲道理的李青海。
庄奕最怕这样的李青海。
这人离的太近了,他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在里面,挣不脱,甩不开。
让人无力,又无奈。
庄奕抗拒似地低着头,不说话。
“嗯,说话?”李青海凑近了他,嘴唇贴着他的耳廓,“你进组了,哥一个月都睡不好觉,跟哥说两句吧,行吗小庄奕?”
他呼出的气坠在耳畔的钻石上,沉甸甸地仿佛带了重量。
庄奕平了口气,偏头躲开他炽热的气息,“下午演的是试剑大会上,清逸的佩剑被人折断,身上所有法器都被抢走了。”
李青海为了他特意去看过原著,书中这把剑是师姐于清渺送清逸的拜师礼物,伴随着清逸进入清远宗的每一天,修士能找到契合的仙剑十分不易,清逸身受重伤又折了剑,修道根基岌岌可危。
李青海想了想,“小时候我送你的mp3……”
庄奕说:“坏了。”
李青海犹豫了片刻,还是问:“怎么坏的?”
庄奕沉默,不想回答。
李青海也不催他,只是虚虚地环着他。
过了一会儿,庄奕说:“踩坏的。被抢走了,他们说我听男人唱歌是变态,就把mp3踩坏了……”
那时候学校的环境对他已经非常恶劣了。
班里男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班主任撕了他的书,还骂他“道德败坏”,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课间经常围在他课桌边喊他变态,自习课则会从四面八方飞橡皮、纸团、垃圾过来砸他。
男孩间不见血的恶作剧,自以为主持正义、无伤大雅,却一天一天地在庄奕心里累积着无法消磨的伤害。
他渐渐地无法专心学习,连自己最喜欢的书也看不进去,他只好在不上课的时候都插着耳机,mp3里面李青海的声音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能帮他隔绝那些恶意的辱骂。
后来有一天被孙伟发现,他一把抢过了mp3。
耳机线脱离,mp3自动变成公放模式,少年变声期之后略带沉哑的歌声从里面传出来。
“天天听男人唱歌,有病!”孙伟像抓住了他什么把柄,大声说:“还是录音,不知道躲在哪偷录的,太变态了!”
众多男生一齐起哄,庄奕要过来抢,被无数双手拦住。
他们把疯了一样挣扎的庄奕死死地按在地上,大笑着在他面前把mp3踩得稀烂,还每人都上去剁了几脚,直到庄奕再也不能从那些碎片里面捡起什么有用的东西。
庄奕的脸在地上磨破了皮,带着泥土和脚印,血从他额头上流下来,滑过他的眼角,留下湿润的痕迹。
那天之后,他回家把李青海送他的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围巾,鞋子,钥匙扣,手表,他从李青海家穿走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还回去的书,旱冰鞋,mp3剩下的充电器和耳机,李青海领他抓娃娃抓到的毛绒玩具,玩游戏送的礼品,甚至还有一个刻着小熊的zippo打火机——没加油的……
李青海那会儿任性又随性,看见什么东西有意思了就随手买来送他,庄奕零零碎碎收拾了两大箱子,他那时候冒出个奇异的念头:要把这些东西都扔了,趁着他们还完好无损的时候,省得有一天被人抢走踩坏了,他又会那么难过。
他打车把箱子搬到河边去,又犹豫了,自己坐在河边儿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物件一个一个拿出来看,看了一个下午。
天都黑下来,他咬牙抱起箱子,整个丢进了河里。
就是曾经李青海从冰窟窿里救他上来的地方,他把那些东西又从那儿扔了下去。
扔了以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再也不会因为失去这些东西而难过了。
一只手落在他头顶。
温暖的触感把他从回忆中唤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最近太忙的说,本来定了昨天更新,然后加班到八点半,于是又没能更,还欠了基友一篇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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