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中年男人见状,只抱头蹲在一旁,唉声叹气,全然没管自己媳妇和老娘扭打在一起。。
石村长气得不行,当即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既然兰儿去了,你们就给她好好办下后事,让人走得安心。”
老婆子当即嚷道:“未出嫁的姑娘,办什么后事!我可不同意她入我们家的祖坟。”
妇人更是急火攻心,下手更狠了。
“你这个老虔婆,兰儿也是你的孙女,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老太婆一边还手,一边像是尖叫鸡一般叫嚷,“是又怎么样,反正是个赔钱货。啊!你居然敢拽我的头发!”
这边还在打着架,那边庞农就已经挤进了人群。只见那名叫兰儿的姑娘,正浑身湿透躺在床上,看着就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
而这户刚巧就住在河边。
他心中一惊,莫非是溺水了?
想到之前云舒救小孩的场景,庞农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
说着,他想也没想,就扒开了围观的人,挤到兰儿身前动作麻利地开始了人工呼吸。
这下可不得了。
既把周围看热闹的人吓着了,也把跟着σw.zλ.他挤进来的云舒和萧谨行惊着了。
云舒也是动作比脑子还快。
“人工呼吸够了,快做胸部按压,注意力度。”
之前因为云舒用人工呼吸救过小孩,后来大家就都学了一下这个急救知识,其中庞农因为好奇,学得格外认真,姿势也最为标准。
庞农的手按压在兰儿胸口的时候,不光围观人群发出惊讶之声,就连那两个打架的女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先是中年妇人叫道:“你们干什么!快把我女儿放下。”
再是老婆子满眼嫌弃,“都是死人了,你们还真是不挑嘴。”
为了防止他们妨碍到庞农救人,萧谨行跟其他几人立即挡在了庞农面前,将他与周围的人隔开。
中年妇人整个人都崩溃了。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女儿呀,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要受这种折辱。”
中年女人的哭喊才到一半,那边突然响起了兰儿的咳嗽。
兰儿悠悠转醒,睁眼就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冲着她笑,吓得她尖叫一声,差点又要晕过去。
只是她落了水刚醒来,即便是尖叫,声音也微弱得很,听在庞农耳朵里,就像是小猫叫一样。
他扯了个傻笑,道:“你醒啦。你现在虚弱得很,我先扶着你。”
他也不顾别人是不是要拒绝,自顾自将人扶了起来,靠在了自己怀里。
兰儿还没缓过神,另一边哭喊的中年妇人,却立即止住了哭声。她茫茫然道:“我是不是幻听了?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兰儿的叫声。”
云舒本就挡在她身前,这会儿主动让开了一条道,道:
“你的兰儿,被救回来了。”
妇人从云舒让开的位置,看到了靠在庞农怀里的兰儿。她也顾不得两人的动作是不是不合适,赶紧起身扑过去,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掉。
“兰儿你没事了,你还活着,这真是上天保佑。”
庞农救人的时候,压根没带脑子,这年头的人将清白看得很重,虽然庞农救了人,但保不准一会儿要被人指责。
于是云舒先开口道:
“这位姑娘刚刚已经闭息,若是再迟个几息时间,怕是要真的香消玉殒,与你天人永隔。幸好我这位兄弟宅心仁厚,且懂得如何救溺亡之人,这才及时将人给救了回来。”
这话很明白,云舒是在提醒妇人,哪来的上天保佑,这是我们的人将人救了,别谢错人了,一会儿指责庞农。
妇人刚刚见到庞农按压兰儿胸口的时候,确实以为对方是在对她女儿的尸体意图不轨,但现在见女儿真的被救了回来,就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她将女儿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自然不会在意那个救治手法,只要人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她不追究了,刚刚觉得兰儿死了无所谓的老婆子却不同意了。
“这个登徒子,当众轻薄我孙女,这世间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指责完庞农,就向石村长告状,“村长,你可不能让这样的人跑了,一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石村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这种小地方,并没有那么讲究清白,在他看来,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这位兄弟的做法有些欠妥,但是他的那些……那些手法,又确实救了兰儿一命,也算是兰儿的救命恩人。此事就此揭过吧。”
老婆子却根本不依,“他毁了我孙女的清白,怎么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我孙女的清白没了,以后可就嫁不了人了,他们必须得给赔偿!少说也得十贯钱!”
老婆子的眼神一直在云舒和萧谨行身上打量。那个大胡子看不出来身份,但是这两人的穿着,可不太像是普通人,一看就有钱得很,必须得好好敲诈一笔。
想到这,她又立即改口道:“不不,二十贯!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云舒着实是大开了眼界,他以前只是听说,今日倒是真的见到了这么一位偏心偏到大西北,完全将自家姑娘当物品的老太太。
好在姑娘的娘,虽然可能以前懦弱了点,但却不是个糊涂人,她之前已经与婆婆撕破了脸,这会儿也豁出去了。
“你凭什么拿我女儿换钱,我跟你说,我不仅不要这位大胡子的钱,还要给他钱,谢谢他救了我女儿。”
说着,妇人就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素净的银簪,塞到了庞农手里。
“这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跟他们没有半文钱干系,这是感谢壮士救我女儿的报酬。您放心,我绝对不为难你。”
庞农傻眼地看着手里的女式簪子。
老婆子见自己儿媳不但没有问人家要银子,还将自己的银簪给给了出去,顿时气得咬牙。
这败家玩意!
即便这是对方的嫁妆,她仍旧觉得这应当是属于他们家的,只是暂时在儿媳头上而已。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
“你这般轻薄了我孙女,我孙女以后哪还有人要,哪还嫁得出去?你必须得娶了我孙女。聘金绝不能少于三十贯!”
老婆子当即加了价。
只是这一次,兰儿娘却没有立即反驳。她倒不是图庞农的聘金,而是觉得自己婆婆虽然刻薄,但是有一点却说到点上了。
今日之事村里人都在场,他们想瞒也瞒不住,经此事后,兰儿的婚事的确成了难题。日后即便有人上门提亲,也定是一些歪瓜裂枣瘸子鳏夫,可能还没有这个大胡子靠谱。若是这种壮士愿意娶自己女儿,那是再好不过了。
在她看来,能出手救人的,就绝不是坏人。于是,她也满含期待地看着庞农。
妇人:“恩公,你看这……”
她没有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很明白,是在问庞农愿不愿意娶她女儿。
这事云舒也不好开口,毕竟涉及到庞农的婚姻大事,还是得看庞农有没有看中人家姑娘。
庞农完全没料到自己就是路见不平救个人,怎么就到了娶不娶妻的程度。
他看一眼怀里的姑娘,顿时又觉得心神晃了一下。难得把声音压低了一些,生怕把人给吓着了。
“姑娘,你愿意嫁给我吗?”
然而他平日粗声粗气惯了,即便放低了声音,一样把人给吓了一跳,目光闪躲不敢看他。
庞农顿时明白了,人家姑娘害怕他。他也知道自己的长相,不招姑娘们喜欢,还是个大老粗,不认识多少字,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成家了。
他想了想,也就没再压低声音,放开兰儿,对着兰儿的娘抱拳道:
“在下今日只是情急救人,对兰儿姑娘并无其他想法。若是夫人愿意,在下愿意认兰儿姑娘为义妹,待到兰儿姑娘出嫁,在下愿意出一百两的嫁妆。”
他这话一出,兰儿娘就呆住了,她没想到这位恩公居然没看上她的女儿。
在她身后的兰儿,则是满脸受伤,双眼蒙上了泪。
只有兰儿的祖母喜出望外。
一百两啊,这可比之前要的二三十两翻了三番还多。她还以为她要二三十两就已经够贪心了,没料到这人居然这么冤大头。
到时候,她可一定要将这个嫁妆钱给扣下来,留给孙子们娶媳妇用。
老婆子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云舒则是一脸无语。
就不能指望猪脑子,能聪明一点。
云舒瞅一眼萧谨行,悄声问道:“你的下属,你也不管管?”
萧谨行一脸淡然,“他有钱。”
“有钱?”云舒诧异,难道庞农还是什么隐藏的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成?
萧谨行点头,“存了好多年的娶媳妇钱,前几日刚跟我说,已经存够一百两了。”
云舒:“……”
老婆本就这么全掏了?
但凡今日是个仙人跳,这就一头栽进去了。
但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庞农已经当众表了态,云舒也不好当场反驳,在现在闹起来。只能事后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补救。
兰儿娘去搂住自家姑娘了,老婆子则跑来跟庞农说,她是他的义祖母,还问庞农嫁妆钱什么时候给。
好在庞农也没有傻得太过,当即说道:“我是西州军的校尉,名叫庞农。日后若是义妹出嫁,你们派人到西州给我带消息,我自会将嫁妆备上。”
而另一边云舒已经与石村长搭上话,说了此行的目的。
石村长这才知道,眼前这几人的身份都不低,他赶紧将人迎回自己家。
庞农见云舒他们要走,自然要跟上。
兰儿家见得了准信,也不再纠缠,当然这个纠缠,说的是兰儿的祖母。
在去石村长家的路上,萧谨行趁机询问石村长关于棉花的种植方法,而云舒则落后一步与庞农走在一起。
他忍了忍,还是问庞农:“你刚刚为何不答应娶那位姑娘?”
莫非是觉得自己刀口舔血,不适合?但是那么多将士也都娶妻了,这个理由应当也不成立的。
庞农一脸惆怅,“人家害怕我。我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的时候,人家都不敢正眼瞧我,想来是不愿意的。我怎么能挟恩图报,强迫人家姑娘嫁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