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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就不能继续赖床了。

    谢见君出门,从水缸里舀出一盆冷水,整个脸颊都闷在这冰凉的冷水中,片刻,逼退了晨欲。

    他打开笼子,把鸡鸭们都放了出来,让它们自己在院子里挖虫子啄食,满崽拎回来的螃蟹随手就丢在屋檐下,只在上面盖了个竹篾,以防这些个螃蟹们乱跑,从竹篮里爬出来。

    他从柴房里找了个木盆,将螃蟹都丢在里面,添上半盆水,静等着往外吐沙子。

    云胡背着满崽从屋里出来时,他正把磨扣套在牛身上,准备推磨将今日的豆腐做出来。

    “都多大了,还这么黏糊人...”,谢见君手指刮了刮脸颊,意欲报昨日满崽嫌弃他身上满是泥点子的仇。

    “云胡最是稀罕我了...不信你问云胡!”满崽晃了晃腿,眉梢轻挑着,一脸的得意模样。

    “那倒未必..”,谢见君轻轻“啧”了一声,温润的眸光落在云胡身上,好似是在他的回答。

    被二人炽热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云胡脸颊一阵滚热,他将满崽放在石阶上,逃也似的钻进了灶房里,不多时便听着“噼里啪啦”慌乱碰掉东西的声音。

    谢见君抿嘴笑了笑,忽而觉得自己居然这般幼稚,竟还跟一半大孩子争起了宠,他敛回神思,扯动着手中的缰绳,牵着黄牛开始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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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磨好了新鲜的豆腐,谢见君又走了一趟许褚那儿,原是昨日就该去的,但因着生了变故,遂耽搁了一天,现下许褚怕是都要等急了。

    果不然,他刚到南边小院,就瞧着许褚频频向外张望,连忙快走几步。

    礼未行,就被许褚一把托住,“莫行这些个虚礼,快些同我说说,此番府试可还顺利?”

    “一切安好。”,谢见君恭敬回道。

    “行”,许褚早先备好了纸墨,当下就让他将考试的题目和答案默下来给自己瞧瞧。

    谢见君稍作思虑,依着自己考试时候的记忆,默了个差不离。

    许褚略一打量,便心下了然,直说府试这关,定然能顺顺当当地过,叫他只管去准备八月的院试,不出几日,县衙就能派人下来报喜。

    谢见君自个儿也能估摸个大概,府试时,他下笔顺畅,思路甚是清晰,答题几乎是一气呵成。想来但凡不是会错了意,亦或是跑偏了题,府试的成绩照着县试,该是没什么出入。

    从许褚家出来,往回走的路上,他蓦然想起,这两次考试,好似云胡一直不曾过问他考得如何,每次从外面回来,他也只是关切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路上可还走得顺畅,同两位书生相处起来是否舒适,旁个有关考试的事儿,半个字也没从他嘴里听到过。

    同云胡一道儿蹲在院子里搓螃蟹外壳时,他便将自己疑问,问出了口。

    “我不懂、这县试府试呐,所以每日就、就祈祷着你独身在外时、能照顾好自己、只要、只要吃饱穿暖、我就、我就放心了。”,云胡显然没有意会到谢见君的意思,他随手剥掉螃蟹的肚脐,下意识地回话。

    “那我若是考不中呢。”,谢见君追问道。大概是见过太多书生,因着对科考的执念,拖垮了一家人,成日里哀声哉道,不得安宁,他现下也想听听云胡的想法。

    “那、那又如何?接着、接着考嘛、咱们卖豆腐有、有钱、”,云胡停下手里的活计,不解地抬眸看向他,一字一句,板板正正地同他说道,只这语气听上去,似是在说一件很是平常的事情。

    “那我便努努力考中,卖豆腐的钱带你和满崽下馆子去!”,谢见君笑道,倏地觉得肩膀上的重坦似乎轻了许多,有人陪他一起,撑起了这前行的沉甸甸的包袱。

    安心等了半月后,县衙递来消息,谢见君中了府试,这回是第三名。

    许褚乐得合不拢嘴,经年沧桑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润,说话间也中气十足,连连拍着谢见君的肩膀,称赞他才识过人,有青云得志之势。

    里长谢礼还单独跑了一趟谢家,嘱咐谢见君好生考试,旁个什么都不用操心,若是家里有要紧事儿,也只管吩咐尕蛋去帮着操办。还说叫他尽管放宽心,他去院试的那段时日,村里人定会帮他照顾好家中的云胡和满崽。

    他双手紧攥着谢见君,神色庄重而慈祥,眼眸中闪烁着矍铄的光亮,年底能不能在其他几个里长面前,挺起肩背来,可就指着谢见君这还没拿到手的秀才名头了。

    有里长这拍着胸脯的承诺,谢见君便安下心思,左右不过离着院试还有三个多月,他在家时,云胡和满崽也不须得托付给旁人照看,自己的小夫郎还是得自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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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雨,家里的柴火都见了底儿,下雨上不得山,做饭就只能省着点用,熬些米粥,烙点饼子,焖炖的荤腥是一丁点也见不着,连吃了几日,连满崽都直呼嘴淡。

    好不容易赶着雨停,谢见君一早就提着斧头背着竹篓上了后山。

    因着大雨连绵了五六日,山上的树枝都浸得湿漉漉的,用力一掰就弯了,这样的柴点不着火,捡回去也是白搭。

    谢见君只好往深处走,从遮挡的岩壁下,砍些细干柴。

    许是雨水大,深山有处断流多年的溪泉忽而复活,潺潺流水夹杂着碎石子和草叶枝木,绕着山涧流淌,他靠在溪涧旁,歇息了片刻,继续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