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响尾蛇》 第1章 [爱情信用卡]续集《彩色响尾蛇》 作者:连清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序 情真情切话豆蔻 受朋友之托,阡陌向文化艺术出版社推荐介绍了万盛公司的豆蔻书系,虽然也对读者的接受程度充满了信心,却未料到反响如此热烈。于是,文化艺术出版社加快了进度,豆蔻书系的后几辑迅速应市。再次向读者推荐介绍本辑内容,阡陌自然责无旁贷。 少男少女们的心中,爱情是神秘的,浪漫的,令人向往的。他们羡慕那些曾经拥有或正在享有爱情的人,却不知,自己也随时随地会被爱情击中。因为爱情的出现是无法预料的。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再现……爱可以生情,恨亦能生情。爱情无定式。它就像一个四处漂迫的小精灵,走累了,就钻进人的心中歇歇脚;歇够了,就飞出人的心灵继续游荡,全然不去理会被它眷顾过的心灵是在流泪流血还是欢歌笑语。古人云:“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其实呢,情到深处本无情。本辑豆蔻系列依然是演绎了一批情真、情切、情深、情重的爱情故事。 馨昱是一个内心充满了爱的作者,她的《心的港湾》里爱情洋溢,对爱情的伟大做了淋漓尽致的描述:爱情可以化解杀父之仇;爱情可以召回即将飘逝的生命;爱情可以留住浪迹天涯的游子的脚步;爱情可以使人拒绝金钱和权势……爱情和亲情,爱情和友情,浓浓的爱,深深的情,织出一片情网,筑成一个爱的港湾。在江湖恩怨的枪声过后,三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女主人公林欣岚战胜死亡的奇迹更是展示了纯真爱情的巨大力量。 《狂爱年少时》是邵宁讲述的普通人的故事。江恒和舒恩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大学时开始共同生活。他们为自己的将来做了美好的设计。谁知一次工伤事故使江恒变为高位截瘫,依靠轮椅行动的残障人。为了真爱他悄然失踪。已怀有身孕的舒恩,四处寻找无结果,无法接受爱人弃之而去这一残酷事实。由爱生恨,诅咒无情郎必遭报应。七年后两人偶然相逢。江恒的一番真情融化了舒恩心中的冰山,她郑重地送给江恒一个特别的礼物——她在艰难生活中养育大的儿子。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 梦萝大概是《豆蔻系列》的读友们最熟悉的作者了,从第一辑收入她的《代嫁新娘》到第二辑开始的“猎夫”系列,《傻丫头出招》已是她的第四次出场了。技巧愈来愈圆熟,内容愈来愈轻松,是梦萝给我们的总体印象。在《傻丫头出招》里,四姐妹中的汪晓晴,一个貌不出众,又反应总比正常人慢三拍的迷糊丫头开始了她的猎夫行动,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发生了变化。在前几次行动中,阮艾梅、徐雁婷、崔如梦都是顺利地与被指定的猎夫人选成婚。而汪晓晴则不然。在她尚未出场时,就有一位男士陆允轩钟情于她,只是感觉迟钝的她全然不知。更巧的是,姐妹们为她指定的对象居然是陆允轩的弟弟陆允豪。最要命的是,陆允豪必须先于哥哥成婚,才可摆脱爷爷的逼婚。于是送上门的汪晓晴成了陆允豪的机会。在这场错综复杂而又充满乐趣的感情纠葛中,梦萝是怎样安排汪晓晴的命运,又怎样做到皆大欢喜?相信你看完全书,会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同样,连清和孟梵的风格,读友们自也不会陌生。你也许还记得,在刚刚读过的《爱情信用卡》中,邵南星与日月教的头目红色火焰古天涯之间的生死搏斗。本辑的《彩色响尾蛇》可算是其续集,日月教教主金色火焰朱承曦有志于改造日月教,使之成为从事合法经营的正当商业机构,而朱承曦的未来岳父、两名蓝色火焰之一的欧阳骥,对内欲篡教夺权,对外则干着各种罪恶勾当。在美国负责日月教案件的邵南星与楚扬回到台湾,协助女警官岳宁共同对付日月教。楚扬的妹妹。单纯、善良的楚楚与以教授身份出现的朱承曦陷情网。为了爱情,朱承曦加快了改造日月教的步伐。紧要关头,楚楚用她的爱唤醒了被欧阳骥以妖法控制的朱承曦。在楚扬等人的努力下,欧阳骥等不法分子落入法网,日月教也终于摆脱了邪教的名声。 与梦莫和连清一样,孟梵也保持着自己的一贯风格,《方窗恋曲》在歌颂爱情这个主题之外,仍然保留着对嫌贫爱富的批判这一副题。女中学生殷茵暗中恋上了住在对面楼下的帅哥莫逸凡,每天早上都在窗口观察他。殷茵父母双亡,跟着继母生活,莫逸凡出身富豪家庭,因为家庭矛盾,离家独居。数度的接触之后,他们之间的好感与误会同时增长,直到莫逸凡远赴日本。七年后,彼此日益思念的的双方在某公司相遇,并且都是公司里身居要职的干部。重逢的喜悦很快化为唇枪舌剑的战争,而此时殷茵的继母为了三百万元的聘礼逼迫殷茵嫁给庸俗富商胡新弘。为了殷茵的幸福,莫逸凡向父亲借得三百万元,交给殷母,殷茵却感到受了侮辱。当然,在两人刮白心迹后,一切的误会和怨怒都烟消云散,唯有幸福弥漫在两人中间……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永恒而古老的主题。虽然大团圆的结局难脱俗套,但这也正是千百年来人们渴望与追求的目标。书中那些纯情可爱的女孩子实在令人心疼。她们的爱情,不被金钱所玷污、不为权势所诱惑。她们温柔似水,她们潇洒若风,她们热情如火,她们轻盈像云。相比之下,书中的男主人公在形象的丰富多样化上稍逊一筹,除了江恒外,大多是年轻英俊,家庭富有,事业有成的白马王子式人物。但他们对爱情的执着追求,为了爱情不惜牺牲一切的精神,依然令人感叹。 京都四野艳阳高照,但恭王府内却绿荫如盖,雕梁画栋之间,布谷声声。身处古色古香之处,捧读现代爱情故事,真有“不知天上人间,今夕是何年”之感。只要读者朋友们满意,阡陌愿意不辞劳苦,继续与文化艺术出版社合作,选择万盛公司豆蔻书系的精品再飨读者。 阡陌于京城恭王府 楔子 日月为明——日月教——它起源于崇祯十七年,正值清世祖入主北京掌握政权,明亡之时。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颁剃发之令、兴文字狱……等等不人道的举措激起了广大汉人百姓的反感;于是乎,有志之士振臂而起,种种反清复明的行动如雨后春笋般大量兴起。而日月教也就在当时纷攘的环境之下孕育而生,以朱麟为首,意欲恢复大明,还我汉人江山。 时光荏苒——三百余年光阴随风而逝,走过清朝强盛之期,也目睹清廷腐败衰亡,紧接着的是中华民国的诞生……而“明朝”这两个字,也理所当然地成为真正的历史名词了。虽然在时代的洪流中,日月教曾有过一段扬名天下的光辉过去,也同样走过了萎缩不振的黯淡时光,但它始终没有灭亡。 一九七七年…… 日月教,它放弃了所谓恢复帝制的古老教义,转而迎合现今社会潮流的走向。现任日月教的首脑人物朱梦龙,有志于抛弃古老思想和彻底清除隐藏于台面下的污垢,想将日月教导正,成为以正当经营为理念,并进而匡扶社会正义的组织教派。 但实施起来却仍有相当的困难。这支历史悠久的教派在他父亲和他的领导下,从低潮中再次振起,也累积了无数的财富;而它的规模也愈来愈壮大。但也正因为它的规模日渐壮大,结果产生了教众良莠不齐的困扰,他的改革理念虽然获得日月教中大部分人的赞同,可是为了各自的生存利益,仍有许多基层教众勾结上层领导人,暗地里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咳!咳……”躺在床上的朱梦龙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得用尽力气大口大口地呼吸才能不至于喘不过气来。他还不能死!哪怕只能拖上几个小时……不!就算只有几分钟也好,只要来得及让他交代完身后事就行了! “爸……”童稚的嗓音已然变调,但口气仍然相当平稳;他紧紧握住朱梦龙那双大手,好像深怕一松手,他父亲就会即刻消失无踪似的。 朱梦龙吃力地微微侧过头去望着他那唯一的儿子,本是充满了遗憾的眼眸霎时又燃起了光亮。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抚摸儿子乌黑浓密的头发,疼惜与怜爱之情让他本已枯瘦无血色的脸庞又有了光彩。 “爸爸,你要赶快好起来!为了我,也为了日月教,你不可以死!” 朱梦龙又咳了几声,扯出了一抹黯淡无奈的微笑来,他语重心长地说:“承曦,爸爸也不愿意那么快就离开你、离开日月教,但天不从人愿,爸爸也无能为力……”他又咳了咳,大口喘着气把话说下去:“只不过这副重担以后就得落在你的身上了——你愿意答应爸爸——做好它吗?” 年仅八岁的朱承曦闪动着那对如墨般的黑眸,坚毅地向他父亲点了一下头。小小年纪的他已懂得抑制住即将失去至亲的悲痛,因为他不愿意让自己的父亲带着遗憾与不安离开人世。 他不会让他父亲失望的!他会义无返顾地背起改造日月教的重责大任。他那超龄的成熟心思虽然还无法确知该如何去做、如何跨出第一步,但他小小的心灵已经决定:无论将来遭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一定要达成父亲的遗愿。 朱梦龙何尝愿意给年仅八岁、仍不解世事的幼儿这么大的压力? 第2章 但真的是非得由他来继承教主的位子不可。日月教一直以来都遵循着古老的法统,从不曾改变——由长子来继任日月教教主的位子。 朱氏一脉在日月教中一直是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一如古代皇帝。也正因为他们拥有号令日月教教众的至高权力,所以只要是金色火焰所下达的命令,无人敢不遵,无人敢不从。因此就算有人存有二心,也不敢太过表露,否则一旦被发觉了,背叛者就会遭遇到极残酷的报复。 听来虽然可笑,但权力完全掌握在一个人手中的事实确实在日月教中存在着,而朱梦龙正好利用这条可笑的老旧教规,以循序渐进的手法改变日月教。他又不能太过急进,否则日月教的专权制度一旦崩溃,分布在各地的堂主将——坐大,到时就会陷入争权夺利的混战中,并造成社会极度的不安,这并不是朱梦龙所乐见的。 “教主,您不要再说话了,身体会吃不消的,休息吧。”站立在朱梦龙身边的柳应之眉头深锁,声音沙哑地规劝着脸色已泛青的失梦龙。在纪律严明的日月教里,朱梦龙和他虽然是主从的名义,但朱梦龙从不摆架子,所以朱梦龙跟他以及欧阳骥才会形成了著名的铁三角,彼此形同手足般地互相扶持,共同为朱梦龙的理想尽心尽力。 “应之说得对,您确实太过劳累了,必须要好好休息才行。您先睡一会儿,我去请医生过来诊治。只要您好好休养,我相信很快就会痊愈的。”欧阳骥无喜无悲地说道,内敛深沉的个性令人难以捉摸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朱梦龙睁着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地位只在他之下、身为蓝色火焰的柳应之和欧阳骥;此时此刻,他托孤的意味算是相当地明显了。他语气虚弱地道:“我不能休息,我只要一阖上眼,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你们听我说,承曦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你们能答应我好好教育他、栽培他,让他完成我未能完成的心愿吗?” 这是一道命令,也是一项哀求,柳应之脸色愈来愈伤悲,而欧阳骥依然是面无表情,只能感受到他仿佛益发的冷酷,但他们两人却同时都服从地点了点头。 “很好……”朱梦龙拉起朱承曦的小手,把他交给了柳应之和欧阳曦这两位蓝色火焰。“承曦就拜托你们来照顾了。应之,你就负责承曦的培育,请你务必让他成为一位仰不愧天、俯不作地的堂堂正正的人。” 柳应之点了点头。 “至于日月教的运作,就让欧阳来处理。运筹帷幄的能力,欧阳比你强,你就担任辅助他的工作。” 对于朱梦龙的指派,柳应之不置可否,他一出世就和日月教有斩不断的关系,虽然他的才能已算是上上之选,也有一批属于他自己的人马;但他也明白自己的领导能力确实不及欧阳骥来得强;最重要的是,他对争权夺利的事提不起任何兴趣来,所以他不会与欧阳骥争。只不过……柳应之内心深处突然出现一股淡淡的担忧,但他巧妙地不让这份质疑显露出来,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欧阳骥有揽权的野心。 “你们有异议吗?”朱梦龙再次征询他们俩的意见。 “没有!”柳应之及欧阳骥异口同声地摇头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朱梦龙终于吁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轻声问道:“欧阳,虹虹今年几岁了?” 欧阳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傻了,愣了好一会儿后,这才答道:“虹虹跟少爷同年,今年也是八岁。” “虹虹是你欧阳家唯一的香烟是吧?” “是的!经过那场意外之后,医生已经判定我不能再生育了。”一直冷静的欧阳骥再也忍不住地激动起来;每当想起他将永远无法育有男丁来传承欧阳家时,他就忿恨难当,他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既然你只有虹虹一个女儿,而我也只有承曦这么一个儿子,那我现在就正式决定,让虹虹跟承曦定下婚约。两个孩子年龄相当,也同样是经由你来培育成人,我想他们长大后应该也是很合适的一对。就这么办了!欧阳,换句话说,承曦以后等于是你亲生儿子一样了。” “这——属下不敢高攀。”欧阳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历任教主娶妻一定是要经过一关又一关的严格筛选,务必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为止,他做梦也没想到朱梦龙会一下子就决定让自己的女儿做未来的教主夫人。 朱梦龙的嘴角了一下,静静地道:“你不必再说什么客套话了,我们就这样子决定,等到承曦年满二十五岁的那一天,让他跟虹虹结婚,你们也把日月教的一切权利义务全部移转给承曦,这点你们应该做得到吧?” 柳应之、欧阳曦均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他。 “咳咳!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再跟承曦单独相处一会儿。” “是的!”两个人恭敬地并肩退出了卧房。 人去了,朱梦龙这才满怀歉意地对儿子说:“承曦,原谅爸爸先安排了你的未来、决定了你妻子的人选,和加在你身上的责任。” “我知道爸爸为我所的决定全是不得已的,承曦不会怪爸爸的。” 朱梦龙终于能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来,上天对他特别眷顾,能让他拥有这么个懂事的好孩子。“不管前程有多么困难,你一定要把日月教导入正途——孩子——就拜托你——了……”他的声音愈来愈微弱、愈来飘愈散,说着说着,室内已然一片静寂…… 朱承曦并没有像一般孩童那样不知所措地号啕大哭,只有无数颗晶莹的泪珠悄悄滑落在那张俊美出奇的小脸上。 第一章 一九九四。台北灯火通明的警察局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在警界中属于高阶警官的七男一女正默默地看着摆在桌面上的一张放大相片。在场的每个人都脸色严肃,心口仿佛被千斤重的石块压住了般地沉重,总觉得有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而这股凝重的气氛已经足足持续了半个多钟头的时间……直到现在,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这三个人都是我们派出去潜伏在日月教内部的卧底吗?”冷血无情的语调,乍听之下有种让人打哆嗦的感觉,加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所投射出来的锐利光芒,更是令人不寒而栗;很难想象这是出自一位外表冷艳、足以吸引男人目光的女子口中。 除了开口问话的那名女子外,其他在场的七位男性警官皆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才有一位名叫陆轩的警官敢开口说话。他指着放在桌面上的那张放大照片道:“那两位应该是我们派出去的卧底吧?”他也不敢确定。 “应该?”岳宁怒目相对,十分不满地问道:“什么叫做应该?你们难道不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吗?已经整整两个钟头了,我们却连身分都无法确认!”她冷冷地一笑。 “正是因为我们办事效率实在太差劲,才会事事跟不上脚步,让日月教愈来愈猖狂!而我们身为除暴安良的警务人员,居然会一直束手无策,拿不出具体的办法来对付他们!” 陆轩认命地摸摸鼻子,暗叹一声——他和其他六个人都无法反驳这位才刚接手日月教这个案子的长官——岳宁的话。事实上,他无话可说并非是因为她摆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强势态度、用长官的身分来压人,而是这位在警界十分有名的女警官确实有过人之处,令人不得不佩服。 一入警界,她就以拼命三郎之姿奋不顾身地去打击犯罪,而只要有重大刑案被侦破,论功行赏的名单上绝对会有她的名字,所以她的职位也就愈升愈高、官阶愈来愈大,对一个年方二十七岁的女性警务人员而言,这可是十分少见的。 “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答案?”岳宁再问。 “我已经叫人去查证了,十五分钟之后他就会把资料送过来。”陆轩这回用的可是肯定句。 “那好!我就再等一会儿。大家先利用这十五分钟的时间休息一下,也好好想想我们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岳宁话一说完,随即坐进椅子里,其他七位男士也闭上了眼睛,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这回,他们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的犯罪集团,而是神秘不可知的难缠对手——日月教。 “查出来了!”陆轩的手下顾不得敲门的礼貌,直接就冲进办公室里,低吼的声音也震醒了那些正陷于思考中的人。 岳宁从不去计较所谓形式上的礼节,虽说她的职位很高,但她不顾一切代价地这一行,并且用尽全力去打击犯罪,并不是为了想谋得高官厚禄,或是让底下的人对她阿谈奉承、毕恭毕敬,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她要扬眉吐气! 所有人全围在那张照片前听着简报。“一枪毙命的这两位死者经过确认后,的确是我们所指派出去的卧底人员。他们两个潜伏在日月教里才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而已,就被日月教给拆穿了身分。” 这席话让岳宁闭了闭眼,她紧咬住下唇,心头有股强烈的痛楚正一时一时啃噬着她的神经,那种感觉有如将她推入极度黑暗之中。卧底,一份用生命当赌注的职业,也是一份永远见不得光的工作!他们是真正的勇士,但他们却不能得到任何的公开表扬,只能躲在暗处里默默地为打击犯罪而努力。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另一位死状极惨的死者并不是我们的卧底,而到目前为止,他的真正身分我们仍然查不出来。” 照片中被人用残酷的手法置于死地的人到底是谁?为何会死得如此凄惨? 第3章 这是所有人同时涌上脑海的问题。 “毫无疑问,这个人必定是日月教的背叛者,所以他才会遭受到这么严厉的处分。”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形映入了众人眼里。他的长相十分俊挺,但浑身上下带有一股不修边幅的豪迈味道,这个陌生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会议室,而正聚精会神讨论事情的他们居然都没有发现他是何时间进来的。 岳宁不由得蹙起眉来:在外头值班守卫的人在干什么?怎么可以让不明身分的人随意进出这里?现在的警务人员难道连最基本的警觉意识都没有了吗? “你是谁?又是谁允许你随意进出的?”岳宁咄咄逼人地质问着,完全没去理会这个陌生男人刚刚的那一番话。 楚扬挑挑眉,打量着眼前这位十分霸气的女子:她的外貌无疑是十分迷人的,至于身材嘛,是有让男人对她吹口哨的本钱,可惜的是,她那盛气凌人的姿态叫人不敢苟同,活脱脱就是朵带刺的玫瑰。楚扬心中暗忖道:千万别去接近她,否则包准被刺得体无完肤! “你是聋子啊?听不到我的问话吗?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岳宁的脸上依旧覆盖着一层寒霜。 楚扬摊摊手,没好气地回道:“小姐,从我一进门,你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很不幸地,我又没有多出一张嘴巴可以同时回答你。能否请教一下,我该先回答哪一个问题才能让你满意?” “你别贫嘴!这里也没有人有时间跟你抬杠。你要是误闯进来的,那么这次我不跟你计较,请你立刻离开。警察局可不是让你这种游手好闲的人用来观光的地方!” “我给你的第一印象居然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楚扬摸摸自己的脸,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不顾其他人讶异的眼光,径自走到办公桌前,不由分说地拿起那张照片扬一扬——他决定开始反击。“小姐,我发现你的反应才真的是够迟钝,甚至已经有点老糊涂了!你难道没听见我刚才一进门就说出了你们七八个人都想不出来的答案吗?” “你凭哪一点断定你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而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你?”岳宁怀疑地审视着他,“你跟日月教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我跟日月教可是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我和他们周旋的时间比你长,也比你久,当然对这个组织的了解也比你深。日月教正大规模地铲除混进他们组织里的卧底,只要一发现就立刻格杀;尤其是对那些背叛日月教的教众,他们更是会用种种不人道的手法加以对付,这个教派实在是邪恶之至!” “听你这么说,难不成你也是我们台湾方面的警务人员?”岳宁口气稍微缓和了些。 楚扬摇摇头,“我并非直接隶属于台湾的警政机构,我一直都在美国工作,只是正巧我也被安排负责消灭日月教在美国分部的案子,所以这次我回国是经由陆腾先生的安排,运用我们曾和日月教有过接触的经验来协助你早日完成任务。” 岳宁此时才恍然大悟:没错!半个月前她刚接下这个案子时,她的上司的确曾经通知她,说美国方面将会有人员回国来协助她。他说此人刚于一个半月前成功地消灭了日月教里面一位高层的领导人,但——这可是半个月前所接获的通知,而此人却在半个月后才现身,整整隔了十五天才来报到,他混到哪里去了?这个人的工作态度实在是很有可议之处! “原来你就是楚扬!”原本已经稍微和缓的口气又再度充满了怒气。“放洋回来的果然与众不同,自信得不把日月教放在眼里,还逍遥了半个月才来报到,你可真是不简单!这段日子你应该过得很不错吧?能不能说出来让大家分享分享,好让我们这些男同事也能多多向你学习一下什么叫做忙里偷闲!” 从楚扬一进门,陆轩等几个男警官就没有插嘴的余地,大伙儿全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斗来斗去,他们谁也不想介入这场战局,自讨没趣地去居中调停;岳宁这个女人可是出了名的难缠,还是少惹她为妙!更何况,这个楚扬也刚好犯着了她最痛恨的一点——工作态度不积极,像是在游戏人间似的。 “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地,做什么事就一定都会成功;相反,紧张的情绪反而容易造成料想不到的反效果。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做事方针,不要用你自己的观点去主宰别人的行为、安排别人的工作计划,这种方式对你或者是别人都没有好处。我不认为我的做事态度需要向你解释或是征求你的同意;同样的,你的做事方法我也不会加以干涉。”他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理念可能会有某些程度的差距,为了避免往后一些不必要的冲突,这样子好了:我和你只要朝同一个目标前进——消灭日月教,其他的事,我不认为我们有互相妥协的必要。” 岳宁眯起眼,无所谓地耸耸肩:是的!何必去管他呢?只要他不来妨碍她,当然一切就能相安无事。她勉强自己要保持风度地伸出手来,道:“楚扬,不管你怎么做,我都希望你不会成为我沉重的负担。”她依旧挑衅地望着他。 “彼此!彼此!”楚扬也握住她柔软的手,毫不畏惧地迎视她。 楼高二十层的现代化办公大楼,是隶属于一个名为日月机构的新兴企业集团的产业,这栋楼也正是指挥日月集团遍布于海内外各个分部的总指挥所。 今天,整栋大楼里的一切运作依然如常,只不过,日月集团的董事长欧阳骥严禁任何员工及闲杂人等登上第二十层楼。这道命令并没有让任何人觉得奇怪;每个员工都知道,日月集团每半年都会举行一次例行会议,而分布于世界各地分支机构的首脑人物也都会专程回国开会。这当然是属于极机密的会议,理所当然,谁也不能靠近一步。 位于最高顶楼的会议室门外站着二十位身材壮硕、一看就知道是曾受过严格训练、身手不凡的保安人员,还荷枪实弹地采取最严密的防卫措施;想想,就算是世界闻名的大型企业要开一场重要的会议,也没有必要聘请这么多的保安人员,还如此大费周章地保护所有与会人员的安全,这等阵仗又透露出许多不寻常的气息来。 会议室内有一长方形的会议桌,一共有十五个位子,而已经有十一个人在坐了。从外表看起来,这些人当中有年届五六十岁的老人,也有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但不管老幼,十一个人全有志一同地穿着同样的黑色劲装,左臂的袖子上也同样绣有一簇鲜艳的红色火焰。 十一位红色火焰个个表情严肃,没有人开口说话,甚至连坐姿都不敢稍有改变,室内一片寂静,凝重的气氛在会议厅内弥漫。 终于,由地下停车场直达顶楼、一直都是董事长欧阳骥专用的私人电梯抵达了这一层。电梯门慢慢地开启,在电梯门开启的同时,原本是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十一名红色火焰立即起身,恭敬地低头行礼。 从电梯里走出来四个人,其中有两位是岁数较为年长的中年男子,但从他们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那股气势看来,应当仍是相当健朗;而这两位中年男子也同样穿着黑色劲装,和那十一名黑衣人不同的是,他们左手的袖子上绣的是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这两人正是挂名日月集团董事长和副董事长头衔的欧阳骥及柳应之。 两位年长者伴随着一位年轻男子走出来,他是日月教教主的继任人朱承曦。丰神俊逸的脸上是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他有别于在场其他人士的身着黑色劲装,而是一身耀眼的金黄色;那身衣服穿在挺拔帅气的他身上,总会在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他先坐入首位,随意地一摆手,除了他的贴身侍卫封昀立于他身后外,原本站立的人全都依序坐了下来。 欧阳骥首先朝朱承曦点了一下头,随即对着在坐的各位说道:“我们日月教……不! 应该改称为日月集团。因为我们正逐渐脱离以往那种血淋淋的黑道生涯,转而朝投资正当生意的方向迈进。经由每个据点所传回给我的资料显示,经过各位十多位来的努力,我们的每项投资都有愈来愈成功的迹象,所获取的利益也十分稳定地继续增长,以这种情况看来,日月集团要成为闻名世界的大企业是指日可待的事。当然,这些全是你们的功劳。” “属下不敢居功!”十一位红色火焰齐口同声说道。 欧阳骥有些矫情地清清喉咙,接续道:“虽然仍有许多堂口未能即时追赶上我们设定的目标,但我相信,再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日月教必能彻头彻尾地脱胎换骨,在企业界扬名立万,完成过世老教主朱梦龙的心愿。” “是!我们会全心全力辅佐少爷完成老教主的遗愿。”十一位红色火焰像在背书般地集体答道。 “很好!”欧阳骥向来僵硬的表情如今也终于展露出笑容来。他以一副不辱使命的姿态对朱承曦说道:“对于日月教的改革方向及成绩,您的看法如何?” “谢谢您的大力帮忙,骥叔。”他只是用淡淡的语气说上这么一句,脸部表情没有兴奋也没有不满,连欧阳骥这种身经百战的老狐狸都看不出,他到底是用何种态度来看待这些事。 欧阳骥心头闪过一丝不快,却不动声色地说:“您有没有话要训示他们,或者是对他们下指示?” “在我二十五岁之前,日月教里的一切事物都由骥叔来决定。 第4章 只要整个日月集团的运作能朝向家父所定下的目标前进,承曦无话可说,只会衷心感激各位的鼎力相助。” 话里似乎别有所指,坐在朱承曦左侧的柳应之飞快地望了他一眼,但没有任何表示,而欧阳骥心头的不快却更为扩大,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谣言?” 朱承曦缓缓地摇摇头——欧阳骥干咳了一声,脸部表情显得十分无奈。“虽然我代理日月教教主的职务长达十七年,但毕竟我也只是暂代的身分,所以我所下达的命令可能得不到日月教里所有教众的心说诚服,久而久之,难免会产生一些误会。不过,这种情形很快就会消失了,这次的会议将是我最后一次主持。相信大家都知道,少爷会在半年后正式接掌日月集团,成为名副其实的掌门人,所以,我希望分布在各地区的堂日,能利用剩余的半年来努力稳固我们日月集团在每个地方的基业,让少爷在半年后能顺利而且没有后顾之忧地接手日月集团。好了!我话说到这里,接下来哪位有重要事情想提出来讨论的?” “少爷,”领导香港分支机构的红色火焰白庭江首先开口。才五十开外的他却已是头发斑白,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可想而之,他是真的用尽心血致力于整顿属于他的地盘,而他的直属上司是蓝色火焰柳应之。“大家都知道,香港是工商业非常发达的地方,而令我感到自豪的是——我的手下个个都不畏艰难、倾尽全力地为日月集团在香港开拓出一片江山来,而且总算不负所托,我们确实也得到了一些成绩。可是,经年累月的牺牲奉献,教里一些年纪较大的老人开始对这种竞争激烈的生活有力不从心之感,为了想让底下的年轻人也有出头的机会,所以打算提前退休。我以他们上司的身分恳请少爷,能否念在他们平日对日月教的改革立下的汗马功劳,请总部拨下现款,让他们能有一笔优厚的退休金用来颐养天年?” 朱承曦没开口,却点了点头,答应他这项情理兼顾的要求。 “谢谢少爷!”白庭江感激地道。 “等等!我不赞成。”欧阳骥出声制止,不去理会柳应之已微变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下去:“香港堂口当初要改制成为一般公司时,总部就曾经拨下一笔为数不小的钱款协助开发。但据我所知,堂口所用掉的钱和所建设出来的成果似乎不成比例,而且我还曾接获密报,指称香港堂口里有人有亏空公款,所以,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退休金的事情要暂且搁置。” “这——”白庭江倒抽了一口气,对欧阳骥的指控想提出反驳,但立刻被柳应之以眼神制止了。 “少爷,既然有人怀疑我的属下操守有问题,那我也不能有所偏袒,就等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们再来讨论退休金的问题吧。” 朱承曦眉心微蹙着,想了一下,顺从地接受柳应之的建议。 “好!这件事就暂且搁下,其他人还有谁有问题的?”欧阳骥再问。 “我们设在菲律宾的分支机构传来内部有分歧的意见,而且也闹出了内乱,我正想向少爷请示,可否由我派人去了解情况,顺便也调停调停他们这次的纷争?”同样也是柳应之部下的祈坚问道。 “不用你去处理,我自然有办法,这件事由我决定就行了。”欧阳骥一口否决了祈坚的请求。他独断地决定一切,有意无意间,似乎不把跟他处在同等地位的柳应之放在眼里。 朱承曦默然不语,但站立在他身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封昀,此刻也有了一点激动的神色。 “下一位。”欧阳骥继续主导着会议的进行。 “少爷,近年来飞龙帮总是存心入侵我们日月教的势力范围,还肆无忌惮地挑明说要铲除我们在日本的势力,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胆大妄为的行径已经让我们的弟兄十分看不过去。所以,属下斗胆请求总部能拨下经费让我们铲平飞龙帮,好叫那些觊觎日月教的帮派不敢轻举妄动。”红色火焰银汉豪气干云地道,脸上有着十足的霸气。 “不行!”朱承曦沉声道:“我反对这种做法。” “少爷!我们必须维持日月教的威信,否则,那些小杂碎见我们只是一味的忍让,一定会更加猖狂!更可能在我们的地盘上作威作福;而如果我们放任他们不管,这对我们的改革计划也会造成负面的影响。”欧阳骥转头指示着银汉:“这件事就这么决定,由你去办。”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一直让欧阳骥掌握大权的朱承曦这回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黝黑的星眸射出凌厉无比的光芒来,毫无转圜余地地道:“请骥叔别忘了我日月集团的宗旨,我不希望再有腥风血雨的事情发生;既然我们都已经决定要抛弃以往那种逞勇斗狠的日子了,又何必去在乎别人的挑衅?我不许日月集团有走回老路的情形发生。” “但是……”欧阳骥的自尊与威信这回可是狠狠地受了挫,但他仍然不死心地想要翻案。 “如果有人不听指挥,就别怪我用帮规处置!”朱承曦的脸色更为冷峻,不容辩驳的王者之风完全流露出来。这些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一时间都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了,纷纷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有异议。 看他势在必行的决心,欧阳骥马上聪明地见风转舵,干笑了两声。“我真是忙糊涂了!一时心急才会冲过了头。既然少爷下达了命令,我们理所当然都会遵守。”他谄媚地附和道。 “是啊!开了一整天的会,大家全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要是谁还有问题想请示的,就全交给蓝色火焰——欧阳骥来处理。”柳应之也试图缓和这紧绷的气氛。 “封昀,护送少爷回去。”欧阳骥立刻命令道。 “是!” 在封昀的护卫下,朱承曦和柳应之都从原电梯下楼离去,而属于柳应之手下的五位红色火焰也从另一个秘密通道离开,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六位红色火焰和欧阳骥,他们各怀心事地坐在原位上。 无声地叹了口气——欧阳骥已冷汗涔涔,仿佛历经一场生死交关的激烈格斗般,全身乏力地瘫进椅子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让那个小子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什么跟什么嘛!”他在心底低声咒骂着,但这等窝囊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给看穿的,否则他将如何带人? “龙头,他会不会已经发现到什么了?”其中一名红色火焰的神色十分不安,似乎即将大祸临头似的,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是啊!看他刚才那样子,我也怀疑是不是已经被他查出什么端倪来了。龙头,你想想,究竟会不会有事啊?”另一名红色火焰与原先开口的人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欧阳骥不满地斜睨他们一眼,冰冷的视线足以叫这些江湖人物再度心生惧意。“你们都是多大的人了?居然会怕起那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来!喷喷!这件事要是给传了出去,我看你们的面子要往哪里摆!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吗?” “可是——”对于他的冷嘲热讽,他们只能低垂着头领受。没办法!刚才朱承曦那股吓人的架式,何止他们被吓住了,就连一手培育朱承曦、同时也是他未来岳丈的欧阳骥也同样不敢造次。但这些话,他们只敢放在心底,可没有人敢大胆地说出来,除非是不要命了。 他们能当上红色火焰、在日月教里呼风唤雨,除了少数几位是朱梦龙留下来的旧部属外,其他人几乎全是由欧阳骥一手提拔上来的。强将底下无弱兵,能让欧阳骥看上的人绝对是有高人一等的本事。虽然各人有各人擅长的本领,但相同的是——这些人全是属于不甘雌伏之辈,总妄想能称霸一方,是怀有野心的激进分子。欧阳骥尽力拉拢他们,同时也给予他们想要的权力与财富,但却也牢牢地将他们控制在掌心中,任谁也别想飞出去。 为了安抚众人不安的情绪,也为了重拾众人对他的信服,他信心十足地道:“你们尽管放心好了!那小子根本不足为惧;我既然能把他拉拔到这么大,就自然会有办法制住他。而且你们也别忘了,名义上他虽然是日月教的总龙头,实际上他可是没有半点实权的;现在的日月教是由我当家,你们担什么心?只要往后行事小心点,按照我的计划一步步地蚕食日月教就行了!就算他们到时候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的野心表露无遗。 “龙头,我实在不懂,你直接解决掉他不就行了,何苦一直把他放在身边?这样有可能会阻碍了我们的计划。” 欧阳骥摇摇头,“日月教从古至今的传承都是奉朱氏为首,如果他出了意外,可想而知整个日月教都会陷于分裂的状态;而那些冥顽不灵,仍效忠于朱承曦的人更会把这笔帐算到我们头上,到时我们打下的江山和目前所有的产业将立刻瓦解,那时就算我胜了,但想再重新整合日月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我不能冒那种险,否则我多年来的心血岂不全白费了?所以,我只要控制住朱承曦,就等于控制住一切了。”他胸有成竹地说道,似乎每个人都在他的掌控中,谁也逃不掉。“就借由那个孩子来助我达成统合日月教的愿望吧!” 第二章 日月大楼是一幢陈设气派、造价昂贵的办公大楼。最特别的是,大楼的正前方有一座开放式的花园广场,广场上设置有喷水池、花圃,和几张可供人歇息的椅子。路过此广场的人几乎全是在大楼内上班的白领阶级,否则就是来自隔了两条大马路之外的一所私立大学的学生。 第5章 站在有半层楼高的阶梯上——他俯瞰广场四周,所有景物都已被夕阳余晖给覆盖住,看起来一片晕黄黄的,恍|qi|shu|wang|如置身幻境中,有些许的不真实。 路过广场的行人,脸上都充满了安详与满足;这景况与他身处的环境相较,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朱承曦脱掉了刚才开会时所穿的那身金色衣物,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色牛仔裤。虽说是再简单不过的打扮,却掩盖不住他那股与生俱来的气度,轻便的衣服只会把他衬托得更加气宇轩昂。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封昀也和他作了相同的打扮。只不过外头多加了件薄薄的外套,不是为了御寒,而是为了掩盖住一支性能极佳的短枪。 “少爷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封昀侧过头去看着他那陷于深思中的面孔。 “没有,我没有想什么,反倒是你……”他佯怒地瞪视着他。“你又忘了跟我的约定了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是你跟我单独相处时,就没有那种可笑的主从之分!我们是单纯的好朋友、好兄弟。” 封昀为难地道:“我没有忘。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好,要是让人听见我们以兄弟朋友相称,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看……” “就算让人误会又怎么样?难道我这种身分就该注定一辈子都不能有知心朋友吗? 我就活该得一辈子都这么孤独吗?“他毫不掩饰地泄露出不满的情绪;也唯有在封昀面前,他才会毫无顾忌地表现出他的喜怒哀乐。天知道他是多么渴望成为一个平常人!如果不是当年亲口答应他父亲绝对会帮他完成遗愿,他早就卸下这个重担了。 “承曦,别这样!”封昀总算开了口,而且也如他所愿地以平辈朋友的身分唤着他的名字。他很了解,面对日月教里那些深沉难测、善用心机的老江湖,压力之大是无法形容的。而他是那么地年轻,却得背负这么重大的责任,每天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真是够累的了。 有感于自己先前大过激动,他又轻轻说道:“封昀,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他为刚才的失态惭愧地道歉着。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明知你很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看着你孤军奋斗。就好比刚才,我干爹在会议上那种独断独行的态度,我甚至无法说上一句话。 承曦,我现在替我干爹跟你说句抱歉。” “又不关你的事。”他撇撇嘴角,“更何况,我也没有怪骥叔的意思,毕竟他掌管了日月教十七年的时间,当然对教内的大小事务都比我更熟悉。其实,日月教能够慢慢脱离以往那种血腥的日子而步上常轨,骥叔功不可没。” “你当真信任他?”封昀古怪地冒出这么一句。 “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地方可以让我怀疑。”他抬手拨拨垂落在额前的发丝,不解地问:“他是你的干爹,但从你的口气听来,却好像比我更不信任他。” “我不是不信任他,我只是……哎!该怎么说呢?”沉浸于往事中的脸上是一片茫然,这也是朱承曦跟他认识了十八年来所从未见过的表情。“当年,他从垃圾堆中把我捡回来,给我吃、给我穿,让我过衣食无缺的日子,还让我受教育;我能安然地活到二十八岁全是靠他。这份天大的恩情,我不敢忘也不能忘;一直以来,我都无时无刻不在想找机会报答他,哪怕是牺牲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遥望天边晚霞,那张性格的脸上的茫然更浓了。“我只是在想,一边是对我有养育之恩,另一边是手足之情,如果——如果有一天这两份情发生冲突时,我该怎么做?” 朱承曦静静地看着他,审视着他的愁容。“我很意外,杞人忧天这情况居然也会发生在你身上,我想你大概是被骥叔刚才的表现给唬住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其实事情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么糟,更何况,我也会阻止这种情况发生。”他安慰地拍拍封昀的肩膀,独自步下台阶,边走边说道:“要是真有——我是说万一真的发生你所担心的结果;情义两难,我体会得出你无法取舍的痛苦,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放弃我!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知交、真正的朋友,我不愿看见你为难。” 这番话让封昀感动莫名,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楚楚,你快给我站住!我叫你别跑,听见没有?给我站住!” “来呀!你来追啊!你要是追不上我,星期天你就要开车送我去嘉义。你来追啊……”被唤作楚楚的女孩子一边狂奔,一边回头喊着。 “我会追上你的!我才不许你破坏我星期天的美丽约会。喂!等等,别跑了!楚楚! 别跑了——前面——前面……” “想唬我?我才不会上当呢!”她依然回头对着她的好朋友周思柔扮鬼脸,完全不理会她的警告。 周思柔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喊道:“小心点!你前面有人啊!喂——别跑了——你会撞上的——喂!楚楚——哎哟……”周思柔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其实光用想象她也知道,接下来楚楚一定会跌个四脚朝天。 楚楚终于看见了!她一回头,果真瞧见了一个人正直挺挺站在她面前。她明知道自己该收住脚步,否则是真的会撞上去的。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根本来不及停下正急冲的脚步,因为她的反应神经是出了名的超级迟钝,而且还会慢正常人三拍。果然,这回还是收不住地硬生生一头撞进了那人宽阔的胸膛里,心急之下,她只想往后退,结果又因为重心不稳而一个踉跄,一如周思柔所料的,跌了个四脚朝天。 “好痛!”摸着跌坐在石砖上的屁股,她皱着眉头着,而那及腰长发也散乱地披在她的脸上。就在她疼痛难当之际,她也从发丝的缝隙中看见了一只红润的大手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肯定是个好心人要拉她起身,她实在是太感激了!她这回可是跌得不轻啊。 “谢谢!”她很自然地握住那只大手,借由他的力量而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也顾不得疼痛,赶忙整理狼狈不堪的仪容,拨了拨一头乱发,仰起脸,对着拉她一把的人再次诚心道谢。 那是一双澄澈分明到几乎可以望穿的双瞳;一抹浅笑配上嘴角旁的深深梨涡,自然地流露出她的甜美纯真,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是毫不造作的干净气质。一瞬间,时空仿佛凝结住了——朱承曦愣愣地呆望着她,他不是被她美丽的容颜所吸引;事实上,比她更美艳的女子他都见过,甚至身边就有一个。 然而,却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撩动他的心弦,不可讳言,这其中也包括了他的未婚妻欧阳虹虹,只因为她们全欠缺一种他所想要的感觉——纯洁!那是自己失去已久,却又极力想拥有的感受。 童年、少年、青少年,以至于现今,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总是迫使自己要成熟、世故,要拼命地壮大自己。十几年来,他完全没有喘息的空间;除此之外,他的一举一动更不能随心所欲,他总是被保护得很好。虽说他的身分在日月教里是至高无上的,但同时也被这种特殊身分紧紧地钳制住。他自觉是被困在鸟笼里的老鹰,无法振翅高飞,也得不到他想要的自由;不单如此,面对这种龙蛇混杂的环境,他还得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对于这样的生活,他实在是深恶痛绝,但在尚未完成目标前,他又不能抛下这副沉重的担于。他有时想想也觉得自己十分可悲,在面对现实与理想的冲突时,他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一点也没有……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不太对劲耶!瞧你满头大汗的,还是——还是我刚才撞痛你了?”楚楚殷殷地询问着一脸恍惚的他,随即又从袋子里掏出一条手帕来。她就这么自然地、完全不设防地用手帕拭去他脸上的汗珠。 一种如遭电殛般的感觉传遍他全身,不知为何,他的心底闪过一阵错愕。他惊悸地退开两大步,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如鬼魁般的人迅速地挡在朱承曦和楚楚之间。那人用虽非斥责,但口气却十分严厉的声音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封昀虽然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恶意,但因为职责所在,所以他不得不小心地提防她。 “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只是……”她支支吾吾老半天,颊上是一片酡红;她要如何解释?是因为那人脸上的痛苦表情叫她心生不忍,所以激发了她想要极力去保护他的念头?这个怪异的感觉她可不敢说出来;而且就算说出来,一定也会引起这两个男人的嘲笑,笑她不自量力。 “封昀,别吓坏她了。”朱承曦总算从混乱的情绪中清醒过来,而适时地开口解了她的危。 他一眼就能看得出,她与他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偶然的邂逅,不该产生任何交集的,况且他的世界已经够复杂了,实在没必要再让平静心湖起涟漪的。 “我们走吧。”他迅速地武装起自己,又恢复一贯的淡漠表情,随着封昀转身离去。 “等等!”楚楚突然喊了一声,并冲到他们的面前去。“我看你一直在冒冷汗,这条手绢就送给你吧!我知道你们男人一向都很粗枝大叶,老是不记得带这些东西,现在你把这条手帕拿去擦汗吧。还有啊,你最好赶快去看医生,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这份关怀让他觉得很别扭,却也舍不得拂逆她的一片心意。 第6章 他不发一语,默默地接过那条带有淡淡百合花香味的手帕,也接受了打从出生至今第一次所感受到的女性温柔。 “他的眼里所承载的全是寂寞与凄凉,他的日子一定过得很不快乐。”先前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与疲惫,楚楚全心灵相通地感应到了;她的心也仿佛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用着同样的痛苦眼神望着那已远去的背影,她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不会吧!看他的样子,应该有不错的家世,这种男人怎么可能会生活得寂寞凄凉呢?”周思柔的视线终于从朱承曦的身上收回来,也总算开口说话了:“太可惜了!我还以为这一撞可以撞出一场恋情来呢!没想到居然连个名字都捞不到。”她惋惜着。 “你还真会开玩笑!谁有那种心情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满怀心事却无处宣泄似的,把自己压抑得好苦,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 “算了吧!你真以为你是张老师,专门解救迷途羔羊的啊?我看哪,你还是先救救你自己吧!我还真担心你会毕不了业。” “说得也是。”她无奈地耸耸肩。“就算他真的找我帮忙,我也一定是愈帮愈忙。” 她敲敲自己的脑袋。“谁叫我总是笨得像条牛!” “楚楚,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我绝对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去在意我那些胡说八道的话。”对于自己的失言,她十分懊恼。 “放心,我才不会在意呢!”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反正我这个样子也平安度过了二十二个年头,我也从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好啊!如果教授这次真的是不让我过关,结果让我毕不了业也无所谓呀!顶多再念一年就是了。喂!怎么让你愁眉苦脸的?我真的没生气啊!来!笑一个……不笑啊?那我要搔你的痒喽!还不笑?”楚楚为了逗她开心,伸出手作势要搔她痒。 “讨厌!”周思柔边躲边笑道:“我真的败给你了!你实在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观者。” “待会儿进门,拜托你可千万别叫出声啊!否则我就惨了。”楚楚站在门外轻声细语地对着挂在肩上的袋子说话,然后慢慢地将钥匙门洞中,以最轻声的动作开启大门。她先从门缝中偷偷探视屋子里的情况,在确定客厅里确实空无一人后,这才脱掉鞋子、打着赤脚走进屋去。一进去,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的饭菜香;她暗喜,时间算得刚刚好!一如往常,她妈咪现正在厨房里张罗今天的晚餐。“成了!就趁现在。”她蹑手蹑脚地往自己卧室前进。“乖乖,快成功了,我们谁也别发出声音哦!”她低头对着袋子里的东西说话,房门已近在眼前了,眼看着她即将得逞——“楚楚,你给我站住!你偷偷摸摸的是在干什么?”楚母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冒了出来,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妈咪……”她转身,吐吐舌头,把袋子往身后藏,撒娇地道:“我没有做什么啊! 没有啊……” “是吗?”楚母瞄了她身后的袋子一眼,心中已然明白大半。“没做什么,那干吗回自己的家还得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的?” “哦!是这样子的——”她牵强地一笑。“我是故意的嘛!我这是在训练自己;你不是说我每回一进家门都惊天动地的?所以——所以我要改进啊!嘿——第一步就是先试试进屋时能不能不被你发现。”她笨拙地解释着。 楚母听在耳里是既好气又好笑。“拿出来吧!这次又是什么东西?” “拿什么?什么什么东西的?”她索性装傻,然后又夸张地嚷道:“妈咪!你厨房里是不是在烧鱼啊?我闻到烧焦的味道了,你还不赶快进去瞧瞧!”楚楚试图转移她母亲的注意力。 “你这招没用的!你爹地今天提早下班,人正在厨房里帮我的忙,鱼是不会烧焦的。 楚楚,你还不赶快把袋子里的东西放出来,难道不怕它闷死在里面吗?” “对喔!”一经提醒,她赶紧大惊失色地放下袋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一只瘦瘦干干的小东西;看样子一定又是一只才刚出生不到几天的小狗——果如所料!楚母无奈地叹口气直摇头。 “妈咪,就让我把它养大吧。你放心,等它长大一点,我会把它送给别人的。”楚楚可怜兮兮地央求道。 “楚楚,这栋大厦是不准住户养宠物的,要是被管理员发现,我又得被人骂了。小动物可怜,妈咪也很可怜啊!为了这种事,我者跟左邻右舍起冲突。” “可是我也不能把它丢掉啊!你看它还那么小,如果没人理它的话,它是会死的。” 楚母瞧见她的眼泪都已在眼眶里打转了,一时也狠不下心来说不——以前的旧房子不住的原因,是因为它早变成了动物收容所;现在搬到这里,老问题依旧一再上演着。楚母叹了口气;谁叫她生出这么个爱心泛滥的女儿来?从搬到这栋大厦开始,为了那些动物半夜会扰人安宁的问题,他们被臭骂的次数也早就无法计算了。 “老婆,你就让她养吧!除非你想害女儿食不下咽、睡不安稳。”楚父这时端出一盘热腾腾的红烧鱼放在桌上,并且替楚楚求情着。 “好棒!爹地答应了,谢谢爹地!”她抱着小狗笑得十分开心。 “都是你!什么事都顺着她,才会把她宠得不象话。”楚母把叨念的目标转移到楚父的身上。 “你不也是刀子口、豆腐心?总是一张嘴巴念呀念的,要是真的叫你把那些小动物丢掉,你也是狠不下那种心肠来的,对不对?” “是啊!是啊!你说得全都是对的,你老婆我啊,现在只是在担心,你这宝贝女儿要是还天天给我捡一只小猫小狗回来,到时我们这间五十坪大的房子又会像先前那间一样,只好让出来给这些动物住,我们再去另觅住所。啊!老公,要不这样好了,你干脆把楚氏企业所有的股票全转移出去,再把那些钱拿去成立一个动物园,专门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你看这是不是一种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呢?”楚母没好气地道。 “爹地,好啊!妈咪这项建议很不错;这样一来,这些动物就有栖身之所了。”楚楚乐得抚掌叫好。 “是啊!那些小动物往后是有地方栖身了,可是就换成我们一家四口都得露宿街头、喝西北风了。”门外响起了爽郎的笑声。 “大哥!”楚楚惊呼,放下怀里的小狗,又蹦又跳地冲上前去。 “小心一点!”楚扬眼明手快地扶住她,要不然她又要跌交了。 楚楚亲昵地抱住他,兴奋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好让我们去接机啊!”他们两兄妹的感情一向是好得不得了。 “我是刚刚才下飞机的,想给你们一个意外的惊喜嘛,所以就没事先通知你们了;况且我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哪还需要你们来接机?我又不是不认得回家的路!”楚扬煞有介事地道,一篇谎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他可不敢说其实自己已经回来快两个月了,只因先前为了古天涯的事,以及接下来配合台湾警方共同对付日月教,所以这一阵子他整天都在已从情报界退休的长官——陆腾家中专心研究案情。 而因为他每天都忙得天昏地暗,根本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所以索性连家里都不通知了。 “算你聪明!知道你老妈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所以赶紧赶回来;否则,这回你就惨了!”楚父宠溺地看了爱子一眼。男人跟男人嘛,总不能又搂又抱的。 “大哥,妈咪才没有爹地说的那么可怕呢!其实她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美国没有人照顾,又怕你遇上危险。其实你也不对,只是用电话跟我们联络;尤其连邵大哥都回来了,你却还一直赖在美国,妈咪当然不高兴。” “你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把话都说完了,那我还讲什么?一点台词都不留给我,到底你们的眼中还有没有我?我真的要生气了!”楚母双手叉在腰间,佯怒地吼道。 “妈咪,你是我们的最爱!我们怎么敢忘了你呢?”两兄妹一起上前抱着楚母又搂又亲的。 “这还差不多!”这双儿女本就是她的骄傲,她怎么可能真的跟他们生气?知妻莫若夫,果真应验了楚父那一句:刀子口、豆腐心。 “好了!恶心完了,该吃饭了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楚父第一个冲到饭桌前,大快朵颐起来。 “你别吃得那么快,要留点给孩子吃啊!你是怎么当人家父亲的?对了,我看我得去买些材料,炖点人参鸡汤给楚扬补补。”她边说,边往门外冲,急着去超市买材料。 “妈咪,先别忙这些,吃饭要紧。”楚扬拦下她,搂着他母亲的肩走回来。“楚楚,吃饭喽!”他回头叫着妹妹。 “好,你们先用,等我把小狗喂饱再去吃。”她自顾自地忙着照料那只小狗。 这就是他的家人!总能把家庭气氛弄得很温馨,也每时每刻地张开双臂欢迎他这个在外闯荡、身心俱疲的孩子。所以一直以来,楚扬都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用过丰盛的晚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客厅里,楚母憋了半天想问的话,终于问出了口:“你这次打算待多久?” “不一定。不过,我不会那么快离开,这回我在台湾还有点事情要办,得待上一阵子。” “人待在台湾,总比远在美国要好得多了,至少我们能常常看见你,心里也踏实多了。”楚母满意地点点头。“南星也会待在台湾吗?” 第7章 上回听说他受伤,楚家两老也同样吓得胆颤心惊,幸好他安然度过了这一关。 “南星的伤势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上面还是叫他要多休息。但他那个人根本闲不住,叫他闷在家里,简直比要他的命还惨!在我们好说歹说之下,才让他答应带着未婚妻陆嬿儿出国去散散心。”说起他这位好兄弟能死里逃生,又赢得了一位美娇娘,这段过程是真够惊险的了。 “大哥,人家邵大哥都已经找到老婆了,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让我有个大嫂啊?” 楚楚抱着刚洗完澡的小狗,闲闲地靠着楚扬的肩膀问道,眼中充满了期盼。 “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还有,别老告诉我你是因为没时间才不交女朋友,妈咪现在就可以立刻为你安排。你三姨的朋友有个女儿听说还不错,人长得是既清秀又漂亮,个性也很温柔体贴,学识涵养各方面都没话说,年龄也跟你差不多,但就是害羞了点,不过这不打紧对不对?这样好了!我明天请你三姨把她约出来,让你们见见面,反正吃吃饭也费不了什么时间的。” “妈!”楚扬哀叹一声:“都什么时代了,还相亲?我才不要!更何况,那种大家闺秀怎么会适合我呢?只要一让她知道我的工作,包准会让她吓得心脏麻痹,您就别乱点鸳鸯了好不好?” “没关系,我还有其他人选;你五姑妈的结拜姐妹有一个体专毕业的女儿。这种女孩子的心脏负荷力应该够强了吧?”楚母巴不得儿子能赶快娶妻生子,一来家里人多,会热闹点,再则有了家庭的牵绊,他也不会总是不顾自身地去拼命。 “妈,别闹了!如果你是因为急着抱孙子的话,还不如寄望楚楚来得快些。” “楚楚?”楚母怪叫一声,频频叹息道:“以她那种泛滥的同情心,和不了解爱情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还是少让她碰男人为妙;否则,我真担心这丫头哪天会跑来告诉我,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她要嫁给他!就像收养一只小狗小猫一样。” “妈咪,你乱讲!我才不会呢。”楚楚强烈地抗议着——不期然地,她眼前突然浮现一张带有深层忧郁的脸庞。一想到他,那心痛的感觉就如洪水般淹没了她整个人、占据她所有的心思,以至于接下来她妈咪、爹地、大哥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清澄如水的晶眸、灿烂如花的笑靥、无邪的面孔、完全真情流露的关怀……所有的一切,都一幕幕不断地自他心头升起。二十四年来,他头一回遇上一个完全毫不造作的女孩。她真是够特别的! 他怔忡地望着那条手绢,沉浸在那天的回忆里,而他那一贯紧抿的唇也不由自主地笑开了;真正轻松而毫无顾忌地笑了,虽然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但已足够了,至少让他可以稍微遗忘掉待会儿即将要发生的“战争”。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他叹了口气。“请进。”朱承曦收起了手绢。 “少爷。”欧阳骥和柳应之唤了一声,不敢逾越地站在门口。 “骥叔、柳叔,这里并没有外人,你们实在不必跟侄儿客气。两位请坐。” 各自坐定后,朱承曦拿了一个纸袋摆在桌上。“骥叔,我有些事想请教您。”他不愠不火的态度叫欧阳骥一时间也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巧,我也有事要向你们两位报告。” “骥叔先说。” “也好。”欧阳骥递了一份资料给他们俩。“这份是日月集团这一年来的财务报告,上头结算出我们今年的盈余相当可观,可谓是最丰收的一年。我没有让你们失望。”他骄傲地笑着,仿佛日月集团能有今天的成绩,全是他一个人领导有方的缘故。 “骥叔辛苦了!日月集团确实全靠骥叔的帮忙才能在竞争激烈的商场上占有一席之地。”他淡淡地道谢着;对于日月集团能在全世界都景气低迷的今天仍然一枝独秀,创造出可观的业绩,赚得超乎想象的利润,他并没有任何兴奋之情。因为这其中也透露出不寻常的讯息。但目前,他没有什么实权,也无法掌控日月集团的运作,所以他不能采取任何行动。他只能期盼二十五岁快点来临,到时所有的谜团都将解开。 “骥叔,除了照例分配给所有员工和股东的红利以外,另外再提拨百分之二十的基金交给柳叔,我要麻烦他成立一个救助专户,专门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或单位。” “好的!”花费大把心思赚回来的钱要分送出去,欧阳骥着实满心的不甘,却又不能违抗;未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刻,朱承曦就有存在的价值,他不想功亏一篑。 “公司的事想必都没有问题了吧?”朱承曦询问着。 “没问题。” “那就换我请教骥叔了。”他从纸袋里拿出一些照片及资料。“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据我所知,古天涯可是你的亲信。” 欧阳骥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又恢复了正常。“这全怪我用人不当!”为了瞒住当时人正在国外的朱承曦和柳应之,他可是用尽了方法阻止这消息流入他们的耳里。 他自认为做得很成功,甚至连被他分派在边睡地带、直属柳应之所管束的红色火焰们也不知道这档子事,怎么会在两个月后又被朱承曦挖出来了呢?他是否犯了轻敌的大忌而不自知? “古天涯这家伙利用自己的职权,瞒着我暗地里干出那些骇人听闻的勾当来,我也是在他畏罪自杀后才知道事实真相的。哎!这都怪我识人不清。古天涯会得到这种下场也算是老天有眼,他是罪有应得!是报应,报应啊!”欧阳骥表现出对古天涯的行为十分痛心疾首的样子。 古天涯呀,古天涯!要是他地下有知,听到他所忠心效命之人居然如此咒他,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追他索命? “骥叔,他可是你最亲信的得力手下?”朱承曦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听他的解释;纵使他的话听来是如此的无懈可击。 “正因为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所以我才更感到愧疚和不安;而为了抚平因我一时失察所造成的伤害,我已经倾尽我所能地去弥补了。至于没有通知你和应之,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操这个心;何况都已事过境迁,追悔也无益。” 如果欧阳骥所说的全是一派谎言,那他粉饰太平的本领实在是高得惊人。而自己呢? 却只能别无选择地陪他玩这个龌龊的游戏。他当真这辈子都注定得生活在勾心斗角中而逃脱不掉吗?朱承曦虚弱地闭了闭眼。 柳应之轻轻地拍一拍他的肩头,朝他微微一笑,那张笑脸上全是支持与鼓励。虽然柳应之在日月教里的势力已大不如前,但身旁有个可亲之人陪伴着他,总比孤军奋斗要好多了。 “承曦,半年一次的会议已结束,下一次的会议也就是你正式接掌日月集团的日子。 那这段空档,你还是按照往例要回英国去是吧?“欧阳骥的意思很明显、他恨不得朱承曦尽速离开台湾,有了时间及空间上的阻隔,他更能好好巩固一下他的势力范围;如此一来,往后他便可以为所欲为,就算到时候朱承曦接掌日月教,又能奈他何? “不了,我决定不回英国,我要留在台湾。” “留在台湾?”欧阳骥努力控制住自己别在他们面前露出心底的惊愕。 “是的!除了可以开始去了解日月集团的运作外,我也想去一个地方。”每当忆起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就一直期盼着能再重新回味一次。 “你想去什么地方?” “校园。” 月光隐没在层层乌云中,连带着星儿也消失无踪;身处在没有路灯的长巷里,感觉上整个人仿佛是飘浮在无垠的黑暗中。 打火机上所燃起的小火点,为这无止境的黑暗带来了微弱的光明。一个中等身材、年约三十岁左右、名唤霍克的男子倚在墙边,正贪婪地抽着夹在两指间的香烟。他削瘦的脸颊正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平抑胸口那一股波涛起伏的不安情绪;毫无光彩的两眼也小心翼翼地四处看着,像似深怕会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因为他怕如果一个不小心,自个的性命就将自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记轻微的声响吓得霍克弹跳起来,他用高度戒备的姿态紧紧注视着发出声响的地方。 “别紧张,是我……”淡淡的女声划破死寂的夜空。 霍克先吁了口气,但不安的情绪并未随之消除,他似乎一直在顾忌着些什么。他扯开僵硬的笑容,呐呐地问:“你这次找——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霍克,你怎么了?”岳宁拧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喔——喔……”他丢了香烟,心虚地直搓手。“是我失言、是我糊涂!我……” “霍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对劲。” “没——没事。”他低垂着头。“我只是觉得很惭愧,所以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你,讲话才会这么语无伦次的。”他无力地替自己失常的行为辩解着。 “从你的口气听来,这次你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可以提供给我,是吗?”岳宁的脸上浮起了失望的神色。 “是——是的,我真的很抱歉,也很惭愧!这次又没有做好我应尽的责任,没有情报可以提供给你。” “算了!”岳宁叹口气。“我也知道日月教并非只是寻常的帮派,他们一直拥有最严密的组织网,想打入他们的核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要想从中取得他们列为机密的情报更是难如登天。 第8章 以你在日月教中潜伏的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想截获我想知道的情报,确实是太难为你了一点。” “长官,真的谢谢你的谅解!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打进日月教的核心,也会把握机会一举歼灭这个教派的。” 是直觉吧?霍克的话让岳宁觉得很虚假,有种敷衍了事的感觉。然而,他是少数能混入日月教的卧底之一,照理来说应当不会有问题才对。但,望着他那削瘦而略显苍白的脸颊,岳宁却突然想起了她的父亲,那个已过逝十年的父亲——岳尼恩。 同样是警校出身、同样是肩负着打击犯罪的警务人员,不同的是,他从不能暴露于阳光下,还得极尽所能地隐藏自己的身分,只因他是专门潜伏在敌人阵营中的——卧底。 由于他倾尽全力地打击犯罪,也由于他所提供的情报帮助警务单位破获无数的案件,他成为真正的无名英雄,也是岳宁小小心目中所崇敬的偶像。然而,一个不堪回首的某一天,整个世界就此崩溃了——抽尼恩和五名同时潜伏于日月教的同僚,在一夕间全部命丧黄泉;有人将他们的身分泄露了出去,所以才会惨遭日月教的毒手。而泄露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岳尼恩!是他出卖了所有的人。这有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击垮了岳宁的世界。 经过调查才发现,原来是岳尼恩染上毒瘾,在被毒品一点一滴地腐蚀掉所有的理性和豪情壮志之后,他犯下这个滔天大错;瞬时,英雄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狗熊,更造成岳宁一家永远无法翻身的伤痛。 但是,岳尼恩为什么会染上毒瘾,却成了无解的谜。或许是长期的精神压力,以及跟家人聚少离多的苦闷,让他一时把持不住,没想到却因此而铸下大错。 为了弥补父亲的罪孽,也为了铲平真正的罪魁祸首——日月教,她不顾母亲以断绝母女关系为要挟的警告,毅然决定投身警界,并打算穷毕生之精力扫荡所有的罪恶,也算是给那些因他父亲而丧命的人所遗下的孤儿寡母一点交代。 霍克再次不安地移动身子,他被岳宁锐利的眼光看得浑身寒毛直竖。一个大男人居然会畏惧一个年轻貌美的女警官,听来蛮可笑的!问题是它的的确确在发生,更糟的是,他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正无情地侵噬着他的神经,豆大的汗珠凝结在额前;他得趁岳宁未发现前赶快离开。 “长官——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可——可不可以先走?否则离开太久,他们会起疑的。”霍克的声音有点巍颤颤地,说完也未等岳宁回答便转身就走。 “等等!”岳宁一把按住他的肩,沉声说道:“先别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该说的我全都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你快让我回去吧。”背对岳宁的脸孔已经开始剧烈地扭曲。 岳宁用力扳过他的身躯,也看到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煞时,她全明白了。 “你沾毒?”她冷冽得叫人骇怕。 霍克挤出的笑容难看至极。“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我会戒掉的。真的!我发誓。” “发誓有用吗?”她咬牙切齿地对着他。“你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你难道会不明白这东西的可怕吗?而你居然还会傻到去碰它!” “我——我——”霍克豁出去般地嚷道:“我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让我舒解的东西,我——我只是……” “你不必再解释了!这完全不成理由;总而言之,这全是你定力不够,是你受不了诱惑,你自甘堕落!”她的眼眸充血,愤恨充满她的心中。她父亲的教训并没有让霍克铭记于心;他难道不怕自己重蹈覆辙,让当年的惨事又重演一遍吗? 岳宁揪着他的衣领,她的脸庞因气愤而没有一点血色。“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该死? 尤其是你这种明知故犯的人更叫人厌恶!“她重重地往他小腹上捶了一拳。”你的任务就到此止,跟我走!“她硬拖着他。 “你放开我!你想带我上哪?”霍克力大如牛地挣脱掉她的掌控。“我不会跟你走的!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对你说,我早就厌倦这种里外不是人的生活,我更讨厌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所以我不想干了!我不要一再的委屈自己,我现在只想追求能让我感到满足和快乐的东西。”霍克已让那经由贩卖毒品或走私枪械而获取暴利的生活迷惑了心智;他那不够成熟的心智也因为看着他们那些日月教徒总能不劳而获而泛起了起而效尤的邪念。 他的说词更叫岳宁为之忿慨。“今天我要打醒你,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是与非、黑与白!”她毫不留情地痛殴着他,力道之猛,令霍克完全招架不住,只能拼命哀号着。 “再这么打下去,你会把他打死的。”话落的同时,岳宁的肩膀被一只厚实有力的手掌紧按住。她发现她根本无法动弹了,尤其令她感到惊慌的是——她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 虽然没有再被继续修理,但霍克却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能瘫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喘息着。 “虽然他该揍,但也不必置他于死地吧?你不觉得你出手实在太狠了点吗?”来人正是楚扬。 “楚扬,不必你多管闲事!难道你那么快就忘记我们之间所立下的协议了吗?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你无权干涉我的事。”她加重语气说道。 “但我实在不愿见你莫名其妙地成为杀人凶手。”他依旧保持良好的风度。 “楚扬,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不喜欢你来干涉我的行动!”岳宁甩脱掉他的钳制,用以一副依然不肯妥协的眸光迎视着他。 “我真的很怀疑,像你这种做事不经大脑、脾气又犟的人是如何带领下面的组员,而且还能立下那些辉煌的功绩,晋升为高级警官的?”楚扬并不是看不起她,相反地,在未见到她本人之前,他对她已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因为从陆腾或曾与岳宁共事过的伙伴口中得知,岳宁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不仅身手不凡、智慧过人,她那身先士卒的精神更令人深深佩服。只是他不懂,为什么在和她相处的这一段时日里,他所见识到的岳宁和传闻中的完全判若两人。这是到底怎么一回事? “楚扬,别以为你从美国回来就高人一等,可以任意指责我。告诉你,我有多少本事我自己清楚得很,不劳你操心。” “你对你自己有信心是你的事,但别人不见得跟你抱持着同样的想法;至少到目前为止,我都对你很失望。我想提醒你的是,我跟你是同在一条船上,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大意而让整条船无辜地随着你翻覆。所以,我必须告诉你,希望你能调整一下你的作风。”他并非嘲讽,而是诚心地建议。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一个人,这其中是否包含了些什么?楚扬无暇去细想。 但他的这番话却让岳宁怒火中烧,她居然举起右手来,想狠狠地往他脸上甩下去。 “如果你真的打了,就更足以证明我所言非虚,代表你是个完全没有大脑,只会感情用事的女人!我想,我得建议上级,请他们帮我更换共事的搭档,因为你一点都不能胜任。” 在他定定的凝望下,她虚弱地垂下了手,无言地转身背对着他;她并不是怕了他的要挟,而是无法抵挡那双眼睛所投射出来的友好眸光,那让她觉得心神荡漾,让她有股想逃开的冲动,她没有勇气继续面对他。 “霍克就交给你了,所有的善后处理也麻烦你了。”她头一次用平稳的语调跟他说话。 “我会处理的,你先回去休息吧。”他心疼地望着她那纤弱的肩;那上面似乎有个沉重的包袱。 她不再说话,随即隐没在黑暗中。 楚扬望着仍瘫在一旁的霍克,思绪跌入层层的迷们中,他一向冷静的头脑,此刻却乱糟糟的…… 第三章 “啊……”楚楚的惊叫声在教室内回荡着,让正津津有味听课的同学全都对她行注目礼,不过大伙儿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系上最有名的白雪公主肯定又是累得去梦周公,还让恶梦给惊醒了。 “对不起、对不起!妨碍各位了,真的对不起……”她睡眼惺忪地猛对班上同学点头致歉。 “这一觉睡得可舒服?”声音冷冰冰地在她耳边响起,表示说话的人并不太高兴。 这语调虽然很陌生,但又有点熟悉,好像曾在哪儿听过。她抬头一看,又吓呆了,愣愣地道:“是你?” 不只楚楚惊愕,连朱承曦也意外至极;他进这间教室足足有三十分钟了,一来就瞧见后排角落的位于上趴睡着一个女孩子,她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遮掩住了面容,使他完完全全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他连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喂!”楚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对他说道:“你快回座位上去,别站在这里了,否则待会儿教授看到了会不高兴的!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最看不惯学生不遵守教室秩序。”她当他是旁听的学生,催促他尽速回座,免得到时候挨骂。 低低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一头雾水: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否则怎么每个同学都用怪异的眼神瞧着她?还有人朝她猛挤眉弄眼的,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你别发呆啊!快回位子上去。你大概是第一次来听老古板的课,所以不晓得他的厉害,你要是犯着了他的忌讳,他可是会把你轰出去的,真的!不是我在危言耸听。” 不理同学们愈来愈夸张的笑声,楚楚可是极尽全力在劝告着他,深怕朱承曦因为不了解教授的脾气而触怒了他。 第9章 教授这门课程的老师名为谢罗汉,外号老古板。他一丝不苟的教学态度是远近驰名的,而她能不能顺利在今年从大学毕业,事实上也得看这个老古板会不会高抬贵手放她一马;不过,以他的脾气来说,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因为她的成绩实在是太差劲了,简直可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来形容。更何况,好运不可能永远跟随着自己,老能遇上睁只眼、闭只眼的教授,让她每科的成绩都低空掠过而不难为她。一直以来,她都是靠着教授的怜悯而升上大四,说起来也算是够幸运的了!因此偶尔踢到铁板也是必然的事。 “你还站在这里,都快上课了,喂!”她焦急地道,一看表,又惊呼起来;怎么会这样?她刚刚利用下课时间趴在桌上,只是想眯一下,被补睡眠而已,怎么会睡沉了? 天啊!都已经上课三十分钟了,老古板呢?她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就是不见人影。他守时的工夫是连一秒钟也不会有所差池的,现在怎么…… 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真讨人喜爱,她紧蹙着眉头,好心好意劝他的那副模样更令他动容;这和初见面时的美好感觉完全一样——她那无邪的清纯全是发自内在的吗?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她这种完全坦然、毫无心机的女孩子呢?他怔忡地望着她。 “楚楚,别找老古板了!他没来,而且往后两个月内也不会来上课了。老古板刚向学校请了他教书生涯的第一个长假,理由是——以五十岁的高龄第一次娶妻外加度蜜月。”坐在她左侧的同学了玉玲解答她满腹的谜团,然后又用既爱慕又钦佩的眼神盯着朱承曦说道:“他是暂代老古板职务的新教授,朱承曦先生。” 这一惊非同小可,楚楚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小巧的红唇张得大大的。他是教授! 其实,不只是楚楚愕然,当校长介绍朱承曦将代理谢教授的职务时,满堂的学生同样感到十分震撼:这个年轻得看起来和他们差不了多少的男人,不仅已经取得了博士学位,而且还因此当上了教授!只不过当时楚楚正在打瞌睡,所以完全不知道先前班上那一阵骚动,因此也晚了同学三十分钟知道真相,更加证明了她的神经确实比别人迟钝。 看他愣愣地望着自己,她暗忖道:他是不是不高兴自己的上课态度啊?这也难怪! 她居然在他上第一堂课就堂而皇之打起瞌睡来,还用不可置信的表情质疑他的身分,这实在是不给人家面子了!楚楚嗫嚅地说道:“对不起,真不好意思啊!妨碍你上课,真的是很抱歉!” 朱承曦狼狈地收回飘浮的心绪,怎么每回见到她时,那久锢的情感全都奔泻而出了? 他所有的心思总是被她的一颦一笑、一忧一喜而深深牵动着,她当真是他生命中的一个严苛考验! 他吁了口气,走回讲台上,抑制着自己情绪的波动,淡淡地道:“我们继续上课。” 台上的他尽管表情严肃,但总能把那些艰深难懂、老古板讲了八百遍,学生仍然不知所云的课程讲解得轻松易懂,而台下的女学生们更是用着了魔的眼神痴痴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想必在未来的两个月内,这门原本是最枯燥乏味的课程将会变成所有学生的最爱。 “咚”的一声,十来件礼盒全散落在红砖道上,楚楚整个人也跟着跌坐在地。她龇牙咧嘴地揉着疼痛的额头,等到弄清楚自己又撞上了路灯时,无奈之余也只能朝着它猛翻白眼。 她原先沿着校区外的红砖人行道走。是想拦一辆计程车,但大概是她手上拿了大包小包一大堆的东西,所以没有半辆计程车停下来载她。她看见一个电话亭,正想去打电话找救兵,却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失神就硬生生地撞上了路灯,幸好在这三点多的下午时刻,路上人烟稀少,因此还不至于太丢人现眼。 可惜天不从人愿,一辆名贵的宝蓝色轿车就这么凑巧出现在她身后,可想而知,她刚才的窘状必定已经让车内的人尽收眼底了。 这一场跌个四脚朝天的演出可谓标准的爆笑剧,可惜的是,演出者是一位姓楚名楚的女孩,坐在驾驶座上的朱承曦可没有半点狂笑的冲动,反而沉着一张脸看着她。从下课至今也不过短短十五分钟的时间,她就有本事摔倒一次,她走路永远都是这么跌跌撞撞的吗?天啊!他简直不敢想象,一天有二十四小时,那她一天岂非得跌个九十六次! 朱承曦的心也被她跌乱了。 楚楚从红砖道上爬起身之后,就忙着捡拾散落满地的礼盒;那里头装的可全是小朋友们最钟爱的玩具呢!这时,她感到有一块阴影遮住了她头顶上的天空;敢情是要下雨了?刚才还是万里晴空的好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一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并且正若有所思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地凝望着自己。 “嗨!”楚楚局促地笑一笑,想起刚才的窘状全被他看到了,怪丢人的。 朱承曦则一脸木然地蹲下来帮她捡拾。“去哪?我送你。” “淡水。”楚楚轻声说道,见他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不用麻烦你送我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上车!”不由分说,朱承曦一手捧着礼盒,一手拉着楚楚,把她塞进车子里,自己则坐回驾驶座,往淡水的方向行驶而去。 一路上,朱承曦的眼睛只是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图,令人尴尬的沉默气氛在车内流转,平日总在欢乐开朗环境下生活的楚楚实在很难适应,她憋得十分难过。 “我可不可以跟你说话?”楚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摇头就代表不反对喽。” 她放心地绽开甜甜的笑容。“那就好!我都快给闷死了。喂!不——你有名字的,而且还是我的教授呢,是该称呼你一声朱教授才对。你真的很不简单呢!年纪轻轻的就拿到了博士学位,你是怎么办到的?”她心念一转,马上替他找到答案。“想必你也一定是日夜苦读熬出来的,对不对?我想我应该没有猜错,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从你的眼神里我看见了疲惫、辛苦,你一定是承受不了你父母的强大压力,对不对?肯定是的! 现在的父母亲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殷切期盼儿女能有一番作为,把所有心血全灌注在儿女身上,也难怪现在当子女的总是背个沉重的包袱,丢也丢不掉。能有几个人像我这般幸运?拥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任凭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朱承曦静静地听着她侃侃而谈,从不知自己的眼神居然会泄露那么多的秘密。她的臆测虽然与事实相去甚远,但不可否认,她的确看透了自己的疲惫与辛苦。他也忍不住想知道她的事情。 “你是独生女?” “不,我上头还有个哥哥。他很能干的,虽然他因为工作的关系而不能常常待在家里,但我们兄妹的感情仍然很好。他很疼我的!” 父母之情、手足之爱,这些她统统都一样不缺,也难怪能养成这种无忧无虑的个性。 “教授,前面路口右转就到了。” “那是什么地方?”他开口问道。 “一个充满爱心的地方。你知道吗?在里头服务的老师个个都好伟大,他们无怨无悔地帮助那些身体上有残缺的孩子,极尽所能地教育他们,希望让他们长大后能在社会上立足,不会遭到排斥。” “你也是里面的老师?” “不,我才没有那么伟大呢。我只是利用假日或课余时间过来帮帮忙,当当义工而已,但是我真的很没用。”她羞赧地笑了笑。“只要时间一久,体力就会吃不消,所以常常会累得在课堂上打起瞌睡来,就跟今天的情形一样,怪丢人的!”她显得很无奈。 朱承赁虽然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但他的心又再一次被她深深感动了。 “教授,那我进去了,谢谢你载我一程,再见!”楚楚下车后,搬好礼盒,对着车窗内的他致意。 “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她摇摇头。“让你送我来这里已经够麻烦你了,再让你等我、送我回去,那实在很不好意思。” “这里很偏僻,不好叫车,等天黑之后更是不方便。就这么决定吧。”他坚决地道。 他蛮适合发号施令的——不知怎么地,从他身上总能感受到一股令人折服的魅力,如果是在古代,那他一定是个王公贵族。 楚楚只有顺从地答应他。“那你也跟我一道进去吧,否则一个人待在车子里多无聊。 而且那些孩子一定很高兴又可以结交到一位新朋友的。“她放下礼盒,把他从车子里拉出来;同样地,朱承前也没有表示反对。此时此刻,到底是谁慑服于谁的魅力之下,双方都搞不清楚了。 一群虽带有肢体残障但并不自怜的孩子们,围着楚楚和朱承海又唱又笑地玩起游戏来。欢愉的气氛感染了周遭的人事物,连天上的明月和星星也好似受了感动。 看着楚楚和小朋友们发自真诚的灿烂笑脸,朱承海那一向凝重的脸上也终于展露出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来。 这一笑,可把楚楚给看呆了。在坐上他的车子要回去时,她对他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但你为什么都不笑呢?两次见到你都是一脸的沧桑与无奈,这是为了什么?”然而等不及听到他的回答,她已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徐徐的晚风吹进车内,轻轻拂过他们的脸庞,带来无比的清爽与凉意。 第10章 他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望着她沉睡的容颜,他摇摇头失笑了。严格说来,他们仍算是陌生人,而她居然会毫无戒心地在他车内熟睡,如此单纯地信任着他,这女孩子真有些不可思议! 将车子缓缓地停妥在她居住的大厦前,朱承喀用深怕吓着她似的轻柔声音唤着她:“楚楚,起来了,到家了。” 她情懒地移动一下身子,喉间发出几句无意义的声来,却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审视着她那张粉嫩的脸蛋,他不自觉地往她靠近,突然好想把她看个够,把她的五官深深刻划在心底。 危险的讯息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得阻止自己心头那股翻腾汹涌的狂潮:朱承曦,别忘了自己的任务,更别忘了已有未婚妻的事实。 “喀”的一声,乍醒的楚楚一撑起身子就撞上了失神中的朱承曦,这回可是脸对着脸撞在一块的,而那响声正是牙齿碰上牙齿所发出来的声音。也就是说,有一瞬间他们的唇曾经贴在一块儿过,那有点冰凉却很柔软的东西居然就是他的嘴唇。 楚楚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脸红得像只熟透的苹果。 “对不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向对方道歉。 “这是意外。”又心灵相通地说出同样的话。 “这确实只是不小心,并没有包含任何意义。我想,你也会这么认为吧?”朱承曦首先恢复正常,脸上又是一贯的冷漠与木然。 快乐的气氛飘远了,楚楚有一点受伤的感觉,却又无法反驳他的话。她低垂着头,黯然地道:“谢谢你今天的帮忙,谢谢!”带着前所未有的失落,她放下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下了车,消失在大厦内。 他不由自主地拿起那件仍留有她余温的外套披在自己肩上,沉浸在那剩余的温柔里……与她再次相逢时的喜悦,和在教养院内的欢愉,以及目送她离去后的莫名难过,这些天来心情上的转折是够刺激,也够大的了。他将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封锁在心湖里——当成甜美的回忆。 封昀站在书房的大落地窗前,凝视着前方的花园,自从朱承曦展开他的教授生涯后,一时间,他突然觉得很孤寂。日月教中上上下下有几万名教众,他却连个能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不是他不愿意交朋友,而是在这种人人各有所图的情况下,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而他之所以能跟朱承曦成为莫逆之交,只因为他们两个都有着相同的想法,并且非常厌倦这种整日都在尔虞我诈中的日子;这种日子总是过得战战兢兢的,甚至连拥有最高权力的教主也不例外。 “封昀,你在想什么,这么人神?连我进来你都不知道。”欧阳骥似乎在门口已站立了好一段时间,却直到现在才开口唤他。 “干爹。”封昀急忙转身,恭敬地对他行了个九十度的大躬。 欧阳骥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俩是父子,何必这么见外?以后别来这一套。好了,坐下来吧,干爹有事要找你商量。” “是!”封昀依言而坐,但态度上仍是十分恭敬的。 “你和承曦从小到大一直形影不离,这回他不在身边,你一定觉得很不习惯吧?” “还好,难得见他这么轻松,我也很高兴。” 欧阳骥精明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别有深意地问道:“封昀,虽然你和承曦名义上是主从的关系,但实际上你们俩可是有着比亲兄弟还要深的感情……你先别紧张,也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我都很明白,更不会责怪你无尊卑之分。其实,你这种情况就如同十多年前我和柳应之及老教主朱梦龙的关系一样,所以,我想你除了承曦以外,其他人的话大概都不会放在心上吧?” “不!”封昀摇摇头否认他的说法。“除了承曦之外,还有干爹;只要是干爹的事,封昀绝不皱一下眉头。”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干爹可不曾为你做过什么呀!” “干爹对我有再造之恩,这份恩情无论如何封昀都会谨记在心,不敢忘,也不能忘。” “很好……”欧阳骥笑起来的声音有一种不可一世的味道。他很满意封昀给他的答案。他拍着他的肩,赞赏道:“干爹就知道你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你的确值得我信赖,真是不枉我的一番栽培。” “于爹,您这次来,该不会只是想问我这个问题吧?您是不是有事要交代我去做?” “你不只是忠心,而且还很聪明,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哦,不!该说是承曦的最佳左右手,因为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接手日月教了。“欧阳骥差点就把心中的秘密给泄露出来。 “于爹,您有事就吩咐吧。” “你也知道,虽然日月教正一步步朝向正当经营的路线走去,但日月教曾有过长久的历史传承,所以总会背负着一些无法立刻甩开的沉重包袱。就比方这一带有个势力相当庞大的聚英帮,这帮派以前曾跟我们做过一些买卖,但我现在打算中止跟他们继续来往,决定彻彻底底截断这条见不得人的路。但没想到,那个号称帮主的老家伙居然威胁起我们来,说要把以前我们和他的交易纪录提供给警方。你也晓得,日月集团才刚刚站稳脚步,如果真被他这么一闹,我怕会把日月教也牵扯进去,到时候必定会影响到公司的商誉及经营,所以我才想让你去处理;干爹相信你会处理得十分干净利落的。” 封昀看了看欧阳骥给他的资料。“毒品交易?我们不是在很多年以前就严格禁止了吗?怎么还会跟日月教扯上关系?”他讶异地一问。 “说起来,这全是古天涯留下来的烂摊子。”欧阳骥哀叹一声,自责地道:“都怪干爹认人不清,看走了眼。以为依古天涯的能力必定能替日月集团闯出一番局面来,却没想到反而是为自己引来一个祸害,惹出一大堆事情来。这全是干爹的错!但大错既已铸成,就该想办法弥补,所以干爹这次就寄望你了……” “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他都这么低声下气的要求了,封昀又能说什么呢? “太好了!等事情完成之后,干爹会好好嘉勉你,不会让你白做的,我会让你得到应有的好处。” “干爹,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答应做这些事,并不是因为我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我只是想为日月教、为于爹尽点心力而已。”封昀义正词严地说。 欧阳骥干笑两声,“干爹当然明白你的个性;是干爹失言。其实打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很清楚你绝对会是个坦荡荡、有恩必报的君子。” “封昀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是您大抬举了。”对他的赞赏,封昀只有想逃开的念头。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他再行个礼,迅速地迈步远离。 能用即用,不能用即丢,这是欧阳骥一贯的用人手法。他瞪视着衔命而去的封昀,喃喃地道:“希望我花费了十几年工夫培育出来的心血,不会成为毫无用处的玩具。” “老大,都已经过了一个半钟头了,您确定那个人会来吗?”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叶雄不安地来回踱步。 “你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行不行?看得我心都烦了!我说那个人会来就一定会来。”虽然是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态,但地上的烟蒂都快堆成一座小山;虽说依旧是悠闲的模样,但内心早把那个人的祖宗八代都狠狠地骂了十几遍,但他得忍住怒气,不能在部属面前显露出他的不安来。没办法!为了这笔大生意,他也得放下聚英帮龙头的身分,直接来这里接洽。 “老大,我实在搞不懂,这种买卖您只要吩咐一声,由我们直接来做就行了,您又何必一定要亲自前来?虽然我们聚英帮的声势还没有到雄霸全岛的地步,但至少也是一方霸主,您只需要动动手指,道上有哪个人不是吓得屁滚尿流的?但您每次只要跟‘那个人’交易的时候,就开始这么小心翼翼的。那个跟我们做生意的人到底是谁?每次问您,您都神神秘秘的,不肯透露半句。”叶雄身为他的军师,当然想问个明白。 “既然你都说我神神秘秘的了,那还要开口问我?你想我会告诉你吗?少罗嗦!这是我跟‘那个人’之间所订下的协议,除非必要,我绝不能泄露半句出去,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这是当初的协定:除了他这个做老大的以外,不许任何人知道对方的身分。 这些毒品的交易对象就是日月教,这可是他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的大客户。当初说好,由聚英帮提供货源,日月教会全数购买,这样的合作关系安然度过了两年的时间,谁晓得,聚英帮的死对头也想抢这门生意,还想用更低廉的价钱拉拢日月教。后来他放话出去,如果不让他们聚英帮独享这门生意,他就要把日月教给抖出去,弄个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果然,一向行事神秘的日月教也泊了,还是乖乖地回头跟他们聚英帮做交易。 “老大,门外有动静了。”在仓库外看守的人用无线电向聚英帮老大回着。 “终于到了!”他松了口气,立即用无线电向门外的手下指示:“请他们进来。还有,得客气点,别得罪了我们的大客户,听到没有?” “听到了。” “老大,这——”叶雄在隐隐约约中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他想开口,却被聚英帮的老大所阻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放心,‘那个人’是绝对不敢耍花招的!”他信心十足地道。 第11章 仓库门一开——聚英帮上至龙头老大、军师,下至身旁的七八个保镖同时一脸媚笑地转身。但做梦也没想到,迎接他们笑容的却是二十支以上的枪管和无法估计的子弹。 气氛一下子凝成冰。 “这——这是干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何必把事情闹大呢?”聚英帮老大颤巍巍地求情。 “老大,您看清楚,这——这群人好像不是您嘴里所说的‘那个人’,他们好像是——好像——是——是警察。” 昏了头的聚英帮老大这才看清楚来人的身分,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直冒。“他妈的! 居然敢耍我!既然他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在后!“他气得咬牙切齿。”我要‘那个人’吃不完兜着走!就算要死,我也要找个垫背的!‘他双手高举作出投降状,对二十来个警员吼道:“我有个情报要告诉你们,你们听不听?” “你说,如果这真是重要的线索,我们会让你有减刑的机会。”带头的警官说道。 “这情报百分之百对你们有帮助,只要你们照我的情报去侦查,包准你们能钓到一条大鲨鱼,破获一个大贼窟。” “那你就快说。” “你们想知道购买这些货的大买主是谁吗?就是……” 一记枪响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聚英帮老大睁着放大的瞳孔,嘴巴开开阖阖却吐不出半个字来。血液自额头上的弹孔中汩汩流下来——“砰”一记巨响,痴肥的身躯已硬生生地瘫倒在地上。 所有警员都一拥而上,一个个地给这些黑社会分子扣上手铐,并全力寻找杀人灭口的开枪者,但一无所获,整个仓库都闹哄哄的。 聚英帮是在警方的围剿下彻底瓦解的,跟日月教丝毫扯不上一点关系。这个计划虽是完美无暇的,却不值得让人高兴。这种做法是对,是错?是真的在帮日月教的改革之路除去障碍,还是自己只是欧阳骥玩弄权术下的一颗棋子?真正的答案封昀不是想不出来,而是不愿去深究,因为当他理出头绪的同时,也是他得面临抉择的时候;到那时,他是该站在欧阳骥的恩情这边,还是朱承曦的友情那头? 他不愿去想,就算让全世界的人笑他窝囊也罢,能躲得了多久就躲多久吧! 沿着崎岖不平、全是碎石子铺成的道路,封昀踩着沉重的步伐一路冥想着,居然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冒出几个人来。 “把手举起来!不许动。”轻轻的一句喝令声是高傲的,令人不甚舒畅;尤其是让一个女人命令时,那滋味更不好受。 封昀的眉头全纠结在一起,却没有反抗的意思。他知道这些人是警察,为免节外生枝,他听话地把双手举起来,任由两个彪形大汉在他身上搜着。 “报告长官!一切正常。” “很抱歉,这只是例行检查,请你再把身分证拿出来。” 封昀放下双手,转身;他突然很想瞧瞧这发号施令的女人到底是啥模样。 正如他所料,火爆脾气的女子大致上都长得很美丽。 “先生,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闲晃?有什么原因吗?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岳宁的眼中盛满了疑问。她接获消息,正要率领部属前往刚破获的毒品交易仓库搜索,却传来主谋被人灭口的消息,现在又碰巧遇上这个男人,职业上的敏感让她不得不仔细盘查这位身分可疑的男人。 “法律似乎没有规定这地方晚上不能来吧?你这种问话不觉得有欠思量?”他淡然地开口,而故意眺向远方的眼眸总有看她一眼的,但被强行压抑了下来。 “这附近刚刚出事,而你又恰巧出现在这里,所以我不得不问仔细一点。” “原来如此,那是我失礼了!女警官办案可是到了不枉不纵的地步,真是令人钦佩。 只可惜你找错人了,我只是恰巧路过这里而已;何况像我这种善良百姓,有值得你怀疑的地方吗?“他尽量使自己面部表情保持一径的平稳,让令她可以产生一丝怀疑的破绽都没有。 岳宁审视着这张性格的脸庞,他或许没有楚扬来得俊逸好看,但粗犷的脸孔足以吸引很多女人的目光;何况,他平和的态度也比楚扬那只傲慢的猪来得亲切和顺眼多了。 不知为何,她居然会把眼前这个男人和楚扬联想在一起,大概是这两个人有某种类似的气质吧。岳宁又惊悸了一下——怎么最近她老是想起楚扬?不对!不对!这可恶的名字最好让它由记忆中剔除才是。 她有些慌乱,幸好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出粮,但她的失神,封昀却感觉到了。 “长官,身分也查过了,这个人没问题。”一名警员把身分证递还给封昀,而他的声音也把岳宁拉回现实。 “既然都没问题,那我可以走了吧?”虽然有点不舍,也想问问她刚才为什么失神,但在这种时刻、这个地点,全都不允许他多作停留。 “封先生,虽然这是一场误会,但为了避免哪天又发生同样的事情,我奉劝你,走路时最好往人多的地方走,免得被人当做嫌犯。”她又恢复了一贯的牙尖嘴利。 “这个你放心!我自信自己一向都很奉公守法,所以再怎么往偏僻的地方去,也不可能会被误为嫌犯的。” 云淡风轻,舒畅的和风吹拂在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学子身上,这其中也包括了并肩而行的楚楚及朱承曦两人。 他们一个是在短短两个礼拜内就成为这所私立大学内最引人注目的帅哥级教授,而另一位则是打从四年前就名满整座学院的白雪公主——因为她号如其人,心思果真洁白如雪,一点尘埃都没有。 撇开身分上的差距,这两个人同时这么站在一块儿,果然引起所有人的侧月和无数嫉妒的白眼。但平心而论,这两个人看起来是既合适又相配;只不过,朱承曦的眸子永远都是那么冷冰冰的,像是不含一丝温度似的,和楚楚的热情开朗完全不同。 自从那一天、那一晚,在那辆车子里发生了那件唇碰唇的事件后,尽管楚楚力求平静,想把它当成是一个无心的意外,但只要一面对他,她就无法平静,她那颗心就会不听指挥,七上八下地乱跳,她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做到像他一样——仿佛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能彻彻底底地把那件事从脑海中剔除,甚至可以若无其事地面对她,为她那惨不忍睹的课业作额外的教学指导,她实在非常非常地钦佩他的本领!真的…… 没错!尽管朱承曦表面上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然而事实上,他内心的汹涌澎湃却是笔墨难以形容的,他明知她危险,也明知不该再去接近她,但他就是克制不住…… 现在他还找了个个别指导的理由来接近她……不管了!就算往后被人骂卑鄙也无妨,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只要能够跟她独处,能够多看她几眼,能够跟她多说几句话,就算往后的日子仍是一片惨淡,但现在的这段日子一定可以成为最甜蜜的回忆。 他们一路走来都各有所思、默默无语,眼看学校大门已近在眼前,是到了分手说再见的时候了。在此刻,总不能连一句话都没有表示吧,至少人家可是免费教学,而且是专为她一个人呢! “教授,谢谢你今天的指导,还占用了你宝贵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的课业成绩是如此差劲,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刚才教你的,你全听明白了吗?”朱承曦丝毫没有嘲笑她的意思,而且有股迫切的期待萦绕在心头。“如果我今天教你的你仍然有不懂的地方,明天我还可以抽空继续指导你。” “会——会不会太麻烦?”她嗫嚅地说着,想拒绝却也舍不得。 “就这么决定!明天我们同一个时间在图书馆见。”他那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楚楚所没有注意到的兴奋神色。 这气氛带着甜甜的喜悦,他俩都沉醉其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而这美好的时光就让一句很娇媚的声音给狠狠打破了。 “承曦,你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又跟别人约会呢?” 说话的人没有指责、没有不快,连声音都相当悦耳,只不过楚楚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朱承曦的呼吸为之一塞。虽然他极力保持不为所动的神情,虽然他掩饰得非常好,但依然瞒不过全看在眼里的楚楚。而这也让她感到十分困惑——为什么她那远近驰名的迟钝神经,总能又快又准确地感应到眼前这个男人心绪上的起承转合呢? 这个女人长得很娇美,美得带股冷冷的味道。她的年龄看来很轻,穿着在她身上的衣物很前卫;不可否认的是,这衣服把她的身材衬托得更为姣好。她那美艳的脸庞堆满笑容,却有一股谄媚的味道,矛盾的是——她眼神里却又有着相当的骄傲。 “坐我的车,我们一道回去吧。”那女人开口说话,语气里完完全全听不出有谄媚或骄傲的味道来;如果这是一种演技,她的表现绝对令人激赏。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朱承曦一口回绝她。 欧阳虹虹眼含深意地扫了楚楚一眼,笑意更浓了。“我并不介意顺便送这位小姐回去。你不坐我的车而执意自己开车,大概是担心这位小姐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烦你们。”无故成为人家争执的焦点,楚楚十分不喜欢也很不愿意;何况这位美艳女子的笑容老是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谁也不必再说,就一块儿上我的车吧! 第12章 否则三个人站在这里僵持不下,挺难看的。”欧阳虹虹坚持己见。 “楚楚,你先回去,我就不送你了;其他的事明天见面再谈。”他怕伤害到她似的,口吻是少见的温柔。 “好,那明天见。”她没有心情去回味朱承曦的温柔,只是如获大赦般地迅速逃离现场,她实在很难招架那美艳女子有意无意间所投射过来的敌视目光。 “现在可以上车了吧?”欧阳虹虹比了比“请”的手势。朱承曦不发一语地坐上了她那停在校门外、十分耀眼的宾士跑车。 “很少听见你说话这么温柔,那女孩可说得上是荣幸至极。”欧阳虹虹开着车,酸溜溜的醋意表露无遗。 他无视于她的讥消,只是定住般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路边景物。 “你这次突然决定不回英国而留在台湾当教授,真正的原因是为了她吗?”欧阳虹虹不死心地试探着。 然而朱承曦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 她从不允许别人对她的自尊有丝毫的践踏,她那狂烈的妒火即将喷出,但她却强行压抑着。她一直记得她爹地的严重警告——不许触怒朱承曦。 “对不起!”她为自己一时的失控郑重道歉:“是我太激动了,所以问话才会这么尖锐,你不会怪我吧?身为你的未婚妻,又听见你在我们俩的订婚纪念日里和别的女孩订下约会,我当然会不高兴,说话难免就会口不择言,所以……” 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欧阳虹虹是我未婚妻的事实。” 车子停妥在这占地千坪的花园别墅停车场内,这座名唤明园的高级住宅别墅有着一应俱全的设备,除了少数伪装的保镖分布四周外,这座类似古代深宫大院的建筑物内只住有朱承曦、封昀、柳应之、欧阳骥和几位心腹秘书,以及这位刚从英国回来的欧阳虹虹,看起来仍十分空旷。 朱承曦一下车,就头也不回地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而欧阳虹虹也扭动她那窈窕的身段,以最优雅的姿态尾随着他进房去。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我和你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纱?你为什么一直排斥我?难道这十多年来我对你无悔的付出,你从来没有感动过吗?”倚在门边,欧阳虹虹无限委屈地问着他。 “是你多心了。”他不痛不痒地回答这么一句。 “我很清楚自己的感受。”她走进屋里,顺手关上房门。她走到他面前,用哀怨的眼光看着他,幽幽地道:“告诉我,我就真的那么惹你厌吗?” 他别开脸,在心里自问:打从出生开始,到订下婚约。一起成长,然后与封昀三个人一起出国念书,说起来,他们的人生根本是环环相扣在一起。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朱承曦知道她很聪明,也很骄傲,但她倒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卖弄过她的聪明与骄傲。但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未婚妻就是无法坦然,无法像对封昀那般毫无介怀。并非是欧阳虹虹曾做出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一直把身为他未婚妻的角色扮演得很恰当,甚至无可挑剔。只是面对着她,他的心湖就是荡不起一丝涟漪,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可惜的是,他真的毫无感觉。 从他别过脸不再正视她的一刹那,她的胸口就像是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她煞费苦心经营了长达十多年的情感,似乎完全没有结果,他仍然寒冷如冰。她溶化不了他,甚至无法分享他的心事,这样的失败叫她难以接受。 凭她的容貌、才智,她居然无法掌握他,她真的不服!更叫她觉得害怕的是,那个名叫楚楚、集水灵气息于一身的女孩,她是不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成功地占领了朱承曦的心? 欧阳虹虹明艳的脸蛋上闪过一丝不甘和狂乱——她心想,如果她怀有朱承曦的孩子,再加上她父亲欧阳缀在日月教里的地位,这样,朱承曦就再也翻不出她父女俩的手掌心了!这个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绝对忘不了的男人,任谁也抢不走!她要拿她的身体当赌注;她绝不相信,有美女在怀,他依然可以坐怀不乱,不为所动。 欧阳虹虹的双手突然环住了他的颈子,就在朱承曦措手不及的同时,冷不防地,她已拉着他跌进了身后那张柔软的大床里。 她的眼神充满了挑逗,诱人的吻印在他的额头、脸颊。耳垂上,她极尽全力地使出浑身解数,她要成功地诱惑他! 她正想进一步攫住他的唇时,他那如刀刃般锐利的眼神却适时地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别让我对你的感情在这一刹那内全部崩毁殆尽。”冷峻的口吻让她的背脊陡地发寒。 “我是你的未婚妻,甚至再过不久就是你正式的妻子,我们之间有这种亲密的举动也是很自然的事,你为什么要阻止它发生?”欧阳虹虹怨怼地说道。看情况,为达目地,她似乎仍不惜冒险一试。 “在没有举行结婚仪式之前,我随时可以解除这个婚约。” 如遭电殛般,她快如闪电地跳离那张床;从他的神情里,她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欧阳虹虹气馁了。“你真会把我的情不自禁当成是解除婚约的理由?” 紧握的拳头正微微发颤着。 这理由是很可笑,但她刚才似乎别有所图的举动让他顿生厌恶之感。他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但绝不是好色之徒,更不愿因为贪图一时的享乐而带给自身可能的麻烦。他一直很期盼他的感情能毫无保留地献给他最爱的女人。 或许是一种能逃则逃的心态,也或许是期盼事情会有转机,在未与欧阳虹虹正式踏入礼堂之前,他不想跟她有肌肤之亲。 “你先出去,我想我们彼此都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朱承曦收起了锐气,对一个女孩子而言,他知道他刚才的表现很伤她。 聪明的女孩懂得适可而止,而欧阳虹虹也明白,此时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只会徒增他对她的反感,这不是她所冀望得到的结果。 她很悲伤地叹了一大口气:“我们是该好好想想我们的将来,尤其是以后的相处之道。”说完话,以会让人觉得于心不忍的颓丧步伐离开他的房间。 空气里仍弥漫着她的香气;望着她的背影,他头一回为自己的茫然感到错愕。 第四章 这家酒店位于最热闹的街道上,有着最豪华的装潢、最香醇的美酒、最美丽的公关,所以总能引来满座的客人,尽情沉醉在纸醉金迷的夜生活里。 酒店的大门口停下一辆黑色轿车。 岳宁带领三名组员从车子里走下来,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一径的淡漠,但眼眸中的森冷却足以叫人寒毛直竖。“我们进去!”“她二话不说地下达命令。 “岳姐。”身为她手下的组员小罗试着阻止:“我们身上并没有检察官同意而签发下来的搜索票,这样闯进去根本于法不合。” “如果真要等到检察官的搜索票送来再进去搜查的话,你想时间上还来得及吗?那些巴不得速战速决做完交易的歹徒们会傻到等我们现身吗?” “但——这不合乎程序啊!如果酒店方面的人以此为借口而阻止我们进去搜查,我们同样也无能为力,反而会引起一场纷争。”小罗提醒道。 这次行动是突发的状况,从接获卧底的通报到赶来现场,前后加起来还不到十分钟。 岳宁简直是不顾一切地来调查这个毒品交易案。但没有检方签核下来的搜索票,他们能够如愿以偿地截获犯罪证据吗?何况这家规模甚大的酒店极有可能就是日月教的一个据点。 “程序,程序!为了顾及这些烦死人的程序,有利的契机全都消失了。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更不想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你们放心好了,要是真有责任,我会全部扛下来。”她的态度是如此地坚决。 小罗和其他两名同事见状,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法改变固执己见的她,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陪着岳宁进去了。 酒店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人们各自沉沦于欢乐中,他们一行四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怎么样的骚动。直到岳宁亮出证件来,酒店的总经理王世平这才一脸不耐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警官,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有事就快说,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很忙。” 她冷冷地笑了出来:“既然你忙,那我也不需要浪费时间,我就直说好了。我们接获线报,指称你们酒店里面有人在做毒品交易,所以我们要封锁现场,作一个彻底的搜查。” 被这种罪名扣在头上,王世平的脸倒是变也没变;是该说他问心无愧呢,还是老谋深算?“真是滑稽!人家随便谎报,你们就相信,这算什么?证据呢?把证据拿出来啊! 没有是不是?“王世平一脸鄙夷地盯着她。”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瞧瞧,看看我这里是不是生意兴隆、座无虚席啊?这表示我们酒店的生意是非常非常地好,可想而知,有些同业看不过去,故意栽赃,想让我们关门大吉。你们怎么会连这种粗浅的道理都不懂?还跟着穷搅和,我真怀疑你们到底有没有大脑,懂不懂得思考,知不知道栽赃这两个字的意思!” 岳宁不怒反笑,对他言语上的嘲讽一点也不以为意,“王总别跟我耗时间了,我们要立刻搜查这家酒店,请你带路。” “带路可以,那搜索票呢?我虽然没有什么法律知识,但常识可还是懂一点点,你们警方要搜查私人产业可是要有检察官的搜索票吧?” “搜索票一会儿就会送到,请你不要故意延误时机,阻碍我们办案。” 第13章 王世平大刺刺地坐进沙发里,点上雪茄,故作潇洒地抽着。“没有搜索票,你们哪里也别想去!我倒要请你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客人会受惊的。” “小罗,别管他,他不带路我们自己找!”岳宁卯上了。 “站住!你这种无法无天的态度要是传出去,可是会损害你们警方的形象喔。”王世平喝道。 “只要能揪出你们的狐狸尾巴,笑骂也任由它去。” “你信不信我会告你私闯民宅,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你尽管去告,只要让我查出你们有不法的勾当,到时候吃不完兜着走的人是你! 小罗,去查查。” 一行四人分散四处搜查。 “总经理,这——这怎么办?”王世平身边的人脸色凝重地道。 “不打紧,他们找不到什么的。”王世平悠哉地抽着雪茄。“低估我们日月教的结果,就是得付出他们的生命,去通知外头的狙击手,不让他们受点教训是不行的。” “现在?”王世平的手下迟疑了一下。“这个时间下手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放心!这条有名的花街可是三天两头就会发生枪击案件,就当这些警察倒媚自己碰上了,关我们什么事?” “是呀!关我们什么事?”计划一定,两人相视而笑。 不久,就见岳宁一行四人毫无所获地聚集在一起——“怎么样啊,女警官?有没有查到你所谓的‘证据’呢?没有对不对?嘿!这回你可要倒大媚了。”王世平半眯着眼睛打量她。“你要是失业找不到工作的话,我非常欢迎你来我们皇天大酒店上班;凭你的姿色,我相信不用多久就会成为红牌小姐的。”他戏滤地说着。 “这次是你们侥幸,但不代表你们下一次还会那么幸运!”岳宁无视于他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带着三名队员转身离去。 “当然不会再有下一次啦!”王世平朝着他们的背影挥挥手,微微笑道:“永别了。” 情势已经很明显了,这分明是卧底的情报出了差错,而她也太大意了!但她不会就此受到挫败,只要能掌握住有关日月教的犯罪证据,哪怕是一丁点,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就算面对的是龙潭虎穴,她也不惜一闯! “岳姐,这回我们可是狠狠地栽了个大跟头。”小罗颓丧地道。 岳宁回头凝望着这家富丽堂皇的大酒家。“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我……” “岳宁,快闪!”突来的呼喊声适时地提醒他们,也把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要不是有人叫了这一声,那一排子弹将不是打在他们身后的黑色轿车上,而是嵌在他们身上。 楚扬的突然出现,适时地救了他们一命。紧接着,他动作敏捷地翻滚到岳宁身旁。 “你没事吧?”他不顾自身的危险,只想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但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开枪。”街道上的路人,全被这声响吓得躲进角落中浑身发抖。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得反击才行!”岳宁立刻掏出身上的枪,就想冲出去迎击。 “你疯啦!”楚扬一把按住她的肩。“他们躲在暗处放冷枪,你怎么和他们打?别动!过一会儿他们自然会退走的。” “叫我窝在这里等他们自动退走?我不干!”她挣扎地想冲出去。 “岳宁!”他痛心地狂喊。 不知是因为他用力箍紧了她,还是那不寻常的呼唤声制止了她;总之,她听话地静下来了——而枪声似乎也停止了,只有冷冷的空气中仍飘送着淡淡的烟硝味。 楚扬知道危机已除,扶起犹自陷入迷思中的岳宁,却见对面有一双灼灼的眼睛盯视着他们,而岳宁也感应到了。 “是他!”岳宁蹩起眉头看着对面的人。 “你认识?”楚扬轻声问道,而他的手依旧搂着她的肩。 他们这样的姿势无疑让封昀的心凉了半截。 “怎么又是你?”岳宁迎上前去,“这回该不会又是巧合吧?” “很不幸,的确又是一次巧合。”封昀牵强地一笑,他得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压抑下那不可思议的妒意。“你还需要再次查验我的身分证吗?” “需要吗?我想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当然,我的确没有值得让人怀疑的地方。”他用手拍拍衣裳,笑了笑。“刚才为了避开那些不长眼睛的子弹,躲得可真是够狼狈的。”殊不知,他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全是日月教联络的暗号——他正通知躲在酒店里的日月教众全数撤离,并命令那些狙击手停止狙杀行动。他实在不知道日月教怎么会做出暗杀警察的事情来,他有必要回去问问他干爹欧阳骥。 岳宁仍是用一派怀疑的眼神注视着他,想从他身上找出些端倪来。 “这位先生,既然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我们要封锁这一带,你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楚扬对封昀说道。 “是啊!我是不该再留在这里碍事的。”他挑挑眉,别有所指地说,带着惋惜与不甘,消失在人潮中。 “就这么让他走对吗?” “不然你想怎么样?捉他回警局,再严刑拷打、逼他承认罪状?我们凭什么这么做?” “就凭皇天酒店的王世平!”岳宁突然一个转身往酒店里冲。 “站住!”楚扬抓住她的手腕,“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你放手!我知道这全是王世平的杰作,我要逮捕他!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叫你放手听到没有?” 楚扬并不打算放开她,反而交代小罗:“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带她去散散心。” 小罗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他也期盼岳宁能放松点。 “放手!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叫你放手!”岳宁气急败坏地嚷着,想甩开他那双强有力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 楚扬拉着她往自己车子的方向前进。“你给我上车!”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痛了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他的愤怒让她心里产生一丝丝的不安,岳宁得深吸一大口气才能抚平混乱的心思;虽是如此,她仍顽强地抗拒着他——她岳宁是什么人!岂是那种任人随意呼来唤去的懦弱女子?她绝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便命令我吗?” “你上不上车?”他的口气更冷。 “我不上你的车。”她抬起脸回顶他。 “你相不相信你要是再不上车,我抬也会把你抬上去?” 他是认真的!现在的他简直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当真会在众目睽睽下把她抬上车的!迫不得已,她只得忿忿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先离开这里之后再找他算帐。 油门一踩,车子笔直地往前冲,楚扬是用赛车的速度驾驶车子,让车子如箭般飞驰而去。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病?这里不是赛车场,你不需要用速度来证明你的驾驶技术!” 他紧抿着唇,不去搭理她。 “你不要命就尽管去飞车,但我可不想奉陪!”她气愤地吼道。 “你好像本末倒置了,不要命的人不正是你吗?如果真的撞车,你该感激我,因为我替你完成了心愿。” “你在胡扯些什么?” “我胡扯?”他冷冷地一笑,油门踩得更重,车子跑得更快,仿佛快飞了起来。 “楚扬,停车!你疯了?”岳宁忍不住尖叫起来。 “疯的是你,不是我!” “停车!快停车!我叫你把车子停下来听到没有?” 楚扬不睬她,更不理会那些到处闪避他而抗议连连的汽车尖锐的喇叭声。 “我再说一次,你给我停车!”岳宁喘息地瞪视着他,换来的依然是他的相应不理。 “好,你行!你不停车是不是?那没关系,我自己来!我自己会跳车。”她也昏了头,不管车子正在高速行驶中,车门一开,就想往外跳。 尖锐的煞车声霎时响了起来,楚扬和岳宁全都狼狈地倒坐在车子里。 “该死!”楚扬骂了一句。 “没错!你是该死。你不要命干吗拉着我?你这样算什么?”岳宁嘶吼道,美丽的脸孔充满了怒火。 “你不觉得你的问话很矛盾吗?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是你自己不要命地想寻死,而我只不过是替你完成心愿罢了!没想到事到临头了你反而畏缩、害怕了,你那视死如归的勇气全跑到哪里去了?” “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想要寻死了?” “就是刚才。”楚扬怒斥着:“我本来以为你的冲动只是想证明你是一个尽责的警官,但我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正确的说,你简直是个毫无理智、毫无判断力的警务人员,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是否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令人坐立不安的秘密是不是就是日月教所带给你的。不然,为什么只要一提起日月教,你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似的?全凭一时的血气之勇,像飞蛾扑火般地直往前冲!你不是不知道日月教的可怕,但你的行为无异是引火自焚。你到底知不知道?只要你不小心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把你的性命白白断送掉的。” “楚扬,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更轮不到你来批评!你没有资格说我,我能爬上现在的位子,靠的全是我自己的智慧!你不要以为你从美国回来就比我强,把我说得一文不值。” 第14章 “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如何办案的,但你今天的作为的确叫人看轻。我不管你的心里有多么不好受,我都必须提醒你,因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落入日月教的陷阱里,因为到那时候,你会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不会的!我不可能会掉进日月教的陷阱里。” “你会!像你这种莽撞的行事态度,你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就算如你所说的,我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但那又怎么样?根本不关你的事!” “谁说不关我的事?我——”他仿佛遭雷殛般定住了,更不敢相信自己下面那些想说出来的话;这种理不出头绪的混乱代表了什么意思? 从接获她私自带队闯入酒店的消息开始,他的情绪就一直处于极端紧绷的状态下,深怕岳宁会出了差错,哪怕只是一丁点,他都会觉得心如刀割。 如今看来,她似乎一点都不领情,反而以冒险为乐,丝毫不在乎别人好意的劝解,对这种铁石心肠的女人而言,他的关心是否有半点存在的意义呢? 其实,楚扬的话也同样让她震惊不已,而刚才在酒店门口,他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救她,也令她十分感激。不讳言地,她非常感动;只是她这种人,有被人关心的权利吗? 不!这是不允许的!她活着是为了赎罪,为他父亲偿还所欠下来的债务。那些失去丈夫的妻子们一张张伤心欲绝的脸。那些无辜稚子失估后的茫然,这些人不时地提醒着她,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在日月教未被消灭之前,她不能有其他心思,那会乱了她的步调;更何况,每天处于不安的状态下,很可能一颗子弹就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够累了!她不愿再带给别人痛苦、遗憾,哪怕只是一丁点,她也不愿意!她害怕她无法回报。 风从窗口灌进来,吹散了她的头发,气氛显得很凝肃。 “说穿了,这只是你男性自尊在作祟罢了!你看不惯我最近连连破获日月教大大小小的巢窟,所以你才会这样说我的,对不对?”她不惜用最恶毒的言语来伤害他;即使她有被他保护的渴望,她也要完全根绝这种渴望。 “我希望这些只是你的气话。” “我说的不是气话。在我心目中,你就那种人,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她努力地激怒他,“楚扬,今天所发生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请你牢牢记住:我们只是工作上的伙伴,我不想牵扯上其他的东西,希望你好好记住!”她别开脸,不带一点情感。 她的声音冰冷得像刺骨的寒风一样,不带一丝温度。接着,她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据做得如同一只凤凰。 他愤怒地猛捶方向盘,烦躁地甩动那颗快要爆炸的头。楚扬啊,楚扬!你究竟是哪根筋不对?怎么会喜欢那种又凶又烈的女人呢?怎么会喜欢呢?怎么会?怎么会?他自问着。 却不知,正是她那猛烈如火的脾气,对他来说反而成了不可抗拒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他。 “怎么啦?瞧你脸色这么难看!”欧阳骥皱着眉头审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宝贝女儿,疼惜之情全浮现在脸上。 一派木然的欧阳虹虹先是看了她父亲一眼,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我觉得自己很失败。”那语气有如斗败的公鸡般有气无力。 “失败?”欧阳骥不禁睁大了眼睛,那神情像是听见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般。 “爹地的耳朵是不是有毛病?居然听见小公主说她自己很失败。” “爹地!” “等等,你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这种垂头丧气的模样可说是从来没有过的,到底有什么难题让你这般苦恼,而且还自认年败?” “人家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感情,到头来只换来他的不屑一顾,我还能够不认输吗?” 这下子欧阳骥终于听出端倪来了,“你是指承曦?”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用一种迷惘的口气询问父亲:“爹地,你说说,我是哪一点配不上他?外貌?身材?还是脑袋?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对我的态度永远平静得像一江湖水,即使我用尽心血想让他的心湖激起一点波澜,却始终是无济于事,他依然无动于衷。爹地,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会让他爱我?我真的受不了他对我这么冷淡。” “傻丫头!想要成功,第一件事就是不许否定自己的价值。”他爱怜地揉着宝贝女儿的短发。“更何况,论外貌、才能、智慧,你全是顶尖的,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去怀疑你自己。爹地在想,有可能全是你自己在给自己压力,承曦他并不是对你无情,他只是习惯了你的存在。你想想,就算是热恋中的情人处久了,多少都会有所消减。现在最重要的,也是你必须做到的,就是要牢牢地掌握住他,然后再去慢慢激发他冷酷外表下的热情,这样不就万无一失了?爹地相信你,你一定会做得很完美的。” “可是……”欧阳虹虹的眼前再度浮现那个女孩的身影;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吧,她没有办法去忽略那份潜在的危机感。“万一有人在我之前就引发了他的热情,那我该怎么办?” 女儿这一问,换来欧阳骥唐突的笑声,他似乎认为女儿这个问题问得很可笑。欧阳虹虹用不解的目光凝视着她父亲。 “真是个傻孩子!你在爹地的心目中一向都很聪明能干,怎么这一回脑筋就是转不过来呢?你难道忘了?我们欧阳家的家训里可没有不战而降这四个字,怎么你还没开战就认输了呢?这可不像你喔!再说,以他的条件,难免会招来一些爱慕者,所以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反正,总而言之,他是你的人,你要是觉得谁碍眼,就把谁丢进焚化炉里去,不就结了?这么简单的事也值得你烦恼半天。” 不战而降——这四个字如一阵狂风般吹进她的心中,也重新点燃了潜伏在她内心里的好胜因子;更提醒了她,她父亲说得一点都没错!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需让阻碍她的人统统都消失不就结了! 木然的表情一扫而空,换上的是病态般的艳红色浮在她极兴奋的脸颊上。 在这项感情的竞赛中,她已经遥遥领先了所有的人,况且,终点也近在咫尺,她又有何惧?答案已经非常明显,那就是——谁也改变不了朱承曦是她丈夫的事实。 这几个星期可以说是楚楚这辈子——不,该说长到这么大为止,因为她才二十二岁,未来人生还很长——日子过得最为矛盾……不,这形容词也不对;忧愁?好像也没那么严重,哎!反正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直困惑着她。原本在她的世界里,只要一遇上困难,就会有人立刻站出来替她撑着挡着;不管是家人或朋友,永远有人愿意竭尽所能地帮助她。而她,只要轻轻松松享受她的人生即可。 然而这一回,从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她可是重重踢到铁板了。“烦恼”这东西最近开始如影随行地跟着她,在她心里盘旋不去。更让她觉得糟糕的是,这个在脑子里形成的情绪是任谁也开解不了的杂症,因为连她自己本身都觉得抓不住、理不出个头绪来,更适论去找别人商量或帮忙了。这个令她头昏脑胀的根源,她只敢确定是起因于目前正坐在身边的他——朱承曦。 楚楚下意识地侧一下头,却恰巧迎上他那张如雕像般的脸孔以及那双饱含孤寂的黑眸。四目交接,碰撞出无数的火花来,然而,谁也没有开口透露自己内心真正的感觉。 此刻,只有静谧的气氛弥漫在车内,两人全都陷入了飘忽的状态。 也不知是谁先回到现实的,只见楚楚羞红的脸庞迅速地从他的面前移开。在那短暂的一刻里,她真的听见自己的心脏“咚”的一声巨响;她要是再不避开的话,那颗脆弱的心脏铁定会从喉咙跳出来。 “到了。”朱承曦的语调也是经过压抑之后的产物——尖锐中透着怪异。 楚楚默然地下了车,本想不发一语离去的,但仔细思量后又觉得不对。挣扎了老半天,她还是转过头,弯下腰,朝着车窗内的他轻轻说道:“你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喝杯茶或者吃个便饭?这阵子总是麻烦你送我到教养院和指导我的课业,我都还没正式向你道谢……”她愈说愈小声,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耳力。 朱承曦摇摇头推辞道:“不用麻烦了。为你做这些事,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她仍然想说下去。” “上去吧!还有,走路要小心点。”他也再次提醒她。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可是见识到她迷糊本性的可怕了。 她双颊立刻一片鲜红,简直是羞愧死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连讲话都有点不知所云了:“我家对面——我是说,我家过条马路就到了,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像是要保证自己绝不会再出问题似的,她以步步为营的姿势往往家的大厦迈进。 她专心走路的样子实在很可爱,她总能勾起他的怜惜之情。他启动引擎,正想离去,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惊悸直扑心田。他的眼角余光凑巧扫过车子的照后镜中所倒映出来的影像,在他还来不及细想的同时也急忙下了车。他本欲开口提醒她,但直觉却告诉他,就算他出声警告,以她那出名迟钝的反射神经也只会当场愣在路当中,绝对无法避开,还不如自己冲到她身边拉开她来得更快些。 一辆近乎失控的轿车正以蛇行及不要命的高速行驶在这条笔直的马路上——而朱承曦的后照镜中正反射出这个危险的情况来。 第15章 车子由远而近,引擎所发出来的尖锐声犹如平地起春雷般,划破了这华灯初上的宁静夜晚。 果如所料,当她惊觉到有危险时,双脚有如被寒冰冻住般黏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傻傻地、愣愣地看着那辆轿车冲向自己。 直至她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后,这才突然恢复了意识,随着这双温暖大手的主人一起向旁边跑开。这短短几秒钟的变化,是她生命中所碰到过最惊险的事了。 然而,事情尚未结束,那位驾驶员仿佛发了疯似的,居然还猛踩油门,方向盘一偏,又直直往大厦前的红砖道上冲,瞬间,碰撞声惊天动地。而原本摆在红砖道上的大小盆栽这下可遭殃了:有的让车轮用力辗过,裂成片片;有的则被强大的冲击力撞上了天,然后在空中分解、飞舞,再如雨珠般纷纷落地。 现场全是破碎的瓷瓦、泥土、小树,四处一片狼藉。 大厦管理员及附近邻居全让这声响给引了出来,正待前去看个究竟时,原本以为已经熄火不动的轿车又突然来个大逆转,逃难似的加足马力扬长而去。 所有的危机到此才算是安全解除了。楚楚怯生生地离开了他的怀抱,离开充满完全感的臂弯。她的心头一阵纷乱,一股燥热与尴尬感直往上升。 他刚才除了奋不顾身冲来救她外,更用身体护住了她,将她带往安全的地方,为她挡去一切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东西。 这是救命之恩耶!她该如何回报?脑子转过一圈后,突然浮现出最常听到的回报方式——以身相许。老天啊!她拼命晃着脑袋,她怎么能有这种念头!要是真的说出了口,岂不贻笑大方、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结果她只是在庸人自扰,一张脸羞成了熟透的红苹果般鲜红欲滴。 他的手轻轻拂开散在她颊边的乱发,而这不经意的温柔叫楚楚的心为之一颤,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吓坏啦?”朱承曦当她脸上的红潮是让那辆车给吓出来的。 “还——还好。”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这两个字来;但她总不能一直低着头吧,只好努力地叫自己仰起脸来看着人家。她心想:一定得郑重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才可以。 一抬头——“哎呀!”她那红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毫无血色的苍白,双唇并且不受控制地轻颤着。“你——你流血——了?” 他的肩膀被划过一道伤痕,连带穿在身上的衣物也被划裂了,血液正从伤口里不停地涌出来,虽然并不是很严重,但看在楚楚的眼里也够怵目惊心的了她先前的羞涩一扫而空,换上的是一脸的担心和关心,爱照顾人的天性又充分流露了出来。她不顾朱承曦的反对,连推带拖地把他拉进了大厦,直登位于十六楼的楚宅。 在电梯里,她猛敲着十六楼的按键,还直怪电梯的速度太慢。她那清澄的双瞳里盛满了极度的紧张;这下子,朱承曦也不忍拂逆她的好意了。 虽然他的心中被感动所占满了,但另一方面却不得不去分析刚刚差点就造成惨剧的事件:这究竟是否真为一场酒醉驾车的意外?还是——一股冷流窜入心房,他心中的不安也益加扩大,但却又抓不住任何一点证据来肯定自己的推断……他陷于迷惘中。 “快点!”楚楚焦急的声音唤回他神游的思绪。他婉拒了她想搀扶他的举动——一点小伤而已,没那么严重吧?况且,他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 “钥匙——钥匙呢?”她手忙脚乱地翻着背包找钥匙。“我该不会又忘带了吧?不找了!按门铃比较快——” 火烧屁股似的门铃声,急促得够让屋里的人心惊胆跳了。 “搞什么?失火了吗?”楚母咕哝地从厨房跑出来。 而不管事业有多繁忙都一定会回家陪妻女吃饭的楚父,也从书房探出头一窥究竟。 门一开,只见满脸焦急的楚楚仁立于门外。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楚母先是被她焦急的脸色吓了一跳,但随即又很怀疑地问:“楚楚,你是不是又捡到什么玩艺儿想拿回家来养?这回又想跟妈咪玩什么把戏了?”她这宝贝女儿常常不按牌理出牌的。 “没有啦!你别乱猜。唉!现在没时间跟你说啦——”她把迟疑着该不该进去而站在门外的朱承曦给拉了进来,再将他按坐在沙发上,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楚母和正从书房里走出、一头雾水的楚父。先从柜子里翻出来急救箱来,拿出消毒水、红药水……直往他的伤口抹,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层又一层地包裹住。虽然她包扎的手法相当可笑,但在场的人可是没有一个敢笑出来,尤其是楚家二老,更是被这状况给看傻了。 “我的天啊!这回居然真的捡了个人回来。”楚母似的喃喃自语。 “暂时先这样处理。你等等,我现在去买消炎片,哎!不对,不对!还是先让医生看一下比较妥当些。”她仍是慌张失措。 “这样就行了。我没事,真的!”他沉稳的语调适时地安抚住她那混乱的思绪。 “真的没事?”她不放心地重问一次。 他向她保证地点点头,她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楚家二老温文有礼地道:“冒昧地前来打扰,真是对不起!我叫朱承曦。” “他也是我们学校里的教授。”楚楚在旁边附上一句。 楚家二老除了目瞪口呆外加惊讶之外,还同时暗吸了一口气——这年轻人真不简单,不光仪表不凡,连学识涵养也高人一等。待讶异完毕之后,视线又扫过朱承曦肩膀上的伤势,随即看向楚楚,等待她的解释。 其实,一点也不能怪他们会莫名其妙,住得那么高,也难怪会不晓得十分钟前楼下曾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事件。 “刚才在楼下发生了一场小车祸弄伤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跟楚楚无关。”朱承曦一肩揽起所有的责任。 楚楚听他这么一说,急得想解释清楚——救命之恩岂容轻轻带过?“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他要救……” “楚伯父、楚伯母,我想我还是先走了。很抱歉!打扰你们了。” “等等!你别走啊。”她更急得扯着嗓门大叫。 “朱教授,你就留下来跟我们一道用个便饭吧!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是啊!我们家人口简单,难得有客人来,你就当陪陪两位老人家好了。”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全是热心的招呼。由此可见楚家二老对朱承曦的印象极好。 在盛情难却之下,如再继续推辞的话就成了矫情,所以他留下了。 这是一顿从未享受过的美好晚餐,并不是因为菜色极尽奢华,而是这屋子里四处充满温馨的气氛,暖烘烘的,像道阳光般射进了朱承曦的心房。这和他身处的环境恍如两个世界,他不必再处处提防,小心翼翼地随时张开保护膜;面对这些和善的人,他可以尽情展现真正的自我。这一晚,他没喝酒,却微醺了,整个人再度鲜活起来,他开怀地绽开了笑颜。 灿烂的笑容第二次毫不造作地展露在楚楚面前,而她也看痴了。 吃完饭,她送他下楼。晚风徐徐,有点冷,楚楚不禁瑟缩了一下。 “天凉了,你就不必送我了,上楼去吧!请再替我向伯父、伯母道谢。” “你的肩膀受了伤,自己可以开车吗?真不巧!我大哥人不在家,没有办法送你回去,要不我请爹地送你好了。”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了。”朱承曦指了指停在对面的一部黑色轿车,车门旁正倚着一位年轻人。虽然距离很远,但楚楚可以强烈感受到那人的双眼正炯炯地相视着自己。 “那——再见。” 朱承曦朝她点了一下头,便迅速往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没事吧?”封昀沉声问道,眉头紧锁着。 “我没事。对了!你在这里等我多久了?” “两个钟头。” 他的回答换来朱承曦无奈地牵动嘴角;果然,封昀仍不顾他的要求,依然在他身边布下眼线,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知道要来这里找他。 “我不放心。”封昀解释着。 “我明白。”短短三个字,道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悲哀。朱承曦叹口气,放平了椅背,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中。而封昀也打消了继续追问女孩的一切的念头。 黑色轿车随即隐没在夜色里。 “人都走远了,你还傻乎乎地站在这里看什么?小心着凉了。”楚扬将外衣披在她肩头,试探性地问上一句:“交男朋友啦?”在他的记忆里,他可从未见过妹妹有过这种满脸迷惑的表情,他必须问清楚。还有,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楚扬确认站在黑轿车旁的人他曾见过,也就是岳宁在酒店前遭狙击的那一次。而这回他居然是出现在他家大门前。这么凑巧?那另外受伤的人又是谁?跟楚楚有什么关系? “你别瞎猜!那个人不是什么男朋友,他是我学校里的教授;刚才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楚楚红着脸说出事情的经过。 楚扬听着听着,职业上的敏感让他察觉到似乎有事要发生了,但直到现在仍摸不着边际的他又该如何预防?或者,这全是自己大惊小怪、杞人忧天?他的眉头不自觉地愈拢愈紧,心头也覆上一层忧愁。 滂沱的大雨才刚停歇,冷风凉凉地吹送,寂静的四周显示出这一带的人家全都了睡梦中。雨水滴从屋檐上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在街边路灯的照耀下,透明洁净的水滴反射出缤纷灿烂的光彩来。 第16章 岳宁仰起头,伸出那双柔嫩细致的手,原意是想捧住那颗颗圆润晶莹的雨珠,但才一落下,雨珠就在掌心中无情地散了开来,缤纷的光影也立即隐没。 她一直站在这屋檐下,连站立多久的时间也都懒得去计算了。她专心一意地欣赏这洗尽满天尘埃的大雨,顺便祈祷它能洗尽胸中那抹灰沉沉的阴霾,不过效果显然不彰,清明感在水滴自掌心中化开的同时又消逝了。 她所站立的地方是一栋四方端正、无人居住的平房屋檐下,而这附近的房子全是一样的格式,由此可知,它们的存在已有一段历史了。 岳宁出生于此,童年的记忆也都是在这里成形的。这地方住的全是警察眷属,正因为这样,邻居间的往来又十分频繁,彼此也相互照应着。这里对她而言,曾有过一段永难忘怀的美好时光……她无奈地牵动嘴角,感伤地一笑;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情……岳宁轻叹一口气。 两个女人为同一件事所表现出来的歉意方法截然不同——她的母亲选择将自己关闭在自责的深渊中。她失去了丈夫,所以更能体会失去丈夫的人的痛苦。她母亲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只是默默忍受无数的白眼与苛责,她是用这种方式来替丈夫赎罪的,不再牵连任何人地一肩挑起所有的罪过。而她自己呢?她则选择打击犯罪的方式来一报这血海深仇。 但是,她的决定却让母亲强烈反对。对!母亲是怕了,害怕悲剧再重演一次。失去丈夫后的椎心痛楚还不曾平复,如果又再失去了女儿,这炼狱般的折磨会让她承受不住的。但阻止并没有效果,以岳宁如此倔强的个性是根本不可能听劝的,做母亲的她最后只撂下一句话:在女儿没有辞掉这份工作之前,她将永远视她为陌生人。 岳宁整理紊乱的情绪——对面那间仍有一盏小黄灯的矮房子就是她的家。亮着灯,是小她八岁的妹妹岳静在等她的表示。她知道母亲不愿见她,更逞论接受她要补贴家用的薪俸了,所以,她只好暗中与妹妹联络,定期将钱偷偷塞给她。 她轻轻敲着门,不久后,岳静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唤了一声:“大姐。” “妈睡了?” “嗯!今天很早就睡了,你进来吧。” 回到自己的家还得小心翼翼地,岳宁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妈身体好点没有?” 这是她今天回家的重点。 “医生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我进去看看她。”岳宁轻轻推开她母亲卧室的房门,放轻步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地走近母亲的床畔。母亲那历经百般折磨的脸庞显得那么地憔悴,她忍不住喃喃地说道:“妈,您等等,等我消灭了日月教之后,我一定会回到您身边做个乖女儿的!这段期间您千万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只要让我报了仇,所有的人就不会再怨恨我们了! 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抬头挺胸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再也不亏欠谁了!” 岳宁多么希望睡梦中的母亲能了解她的一番苦心,奈何母亲似乎没听见。她无声地再次叹息——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去,沉寂的气氛再次弥漫整间卧室里。 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下来,沾湿了枕头——这种做法似乎傻得不近情理,可是她唯有用这种办法来逼迫女儿,才能让女儿回头。她不忍心啊,不忍心让女儿在枪林弹雨下讨生活,她只是希望女儿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想法,她难道错了吗? 第五章 “岳宁,请你等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听到了叫唤声,岳宁是停顿了一下,但在百分之一秒的驻足后,她还是选择了加紧脚步向前跨去,远离这个令她心乱如麻的男人,她更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她逃难似地想避开楚扬,然而后者却是愈追愈紧。 这个自大狂!难道忘了她的警告,忘了她给他的羞辱?自从狙击案之后,她明显地感觉到楚扬已开始特意与她保持着距离,除了公事以外,两个人极少有过单独的碰面与接触。这预料中的情况虽然让她喘了口气,却有股想流泪的冲动。她不能怪谁,她早就设定了自己的日子终将要孤独地度过。但在刚才的例行会议上,他看她的眸光却出现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有不安、责备;有关怀、不舍。她都快被他那如影随形的眼神给弄疯了!在会议进行中,她一开口说话,字字句句都成了语无伦次;她一向条理分明的脑袋,也变成了一团浆糊。以前她总觉得会议的时间太短不够用,今天却如坐针毡,恨不得赶快结束。天啊!他这回到底又想做什么? 就在她急于甩脱他的同时,楚扬已出奇快地来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丢下一句话:“卢先生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如遭五雷轰顶般,她停下了脚步;不为什么,只因为这句话。“楚扬,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凭什么去探问我的隐私?这很好玩吗?你拿揭穿别人的秘密当娱乐吗?还是想拿人家的秘密当笑柄?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个不要脸的人!你这个大混蛋!” 岳宁咬牙切齿地咆哮着,气愤至极:他真的触着了她心中最痛的地方。 “我向卢先生问你的事,只因为我关心你,你先别误会,我所谓的关心,只是同事之间的情谊。”他苦涩地说道:“我从不否认你是个难得一见的能干警员;正因为如此,所以卢先生和陆先生才会让我们携手合作共同对付日月教,但你反常的举止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不忍见我的搭档就这么死在敌人所设下的陷阱中,而我却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很动听,但事实上,你真的是单纯地想帮我吗?”她斜睨着他。“算了!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怎样?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害怕?怕我跟我父亲一样卑鄙,把你给出卖了?”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出卖我,从来没有!既然卢先生能够相信你,还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你,我又为什么要怀疑你?我去探究原因,并非是想刺伤你,我只是不愿意让皇天酒店的事再次重演,以免后悔莫及。” 这番话有着指责与规劝——冲动的结果只会坏事!这道理她不能不明白。岳宁凝视着他,想从他脸上探查出他到底存有几分真心,他真的能够毫无介怀的、像她的长官卢雪怀一样毫无条件地信任她吗? 一想起卢雪怀,岳宁除了感激之外还是感激。他是接任陆腾退休后所遗留下来的职位,担任警界最高首长。他感动于她的努力不懈,也疼她、惜她、提拔她,完全不去计较岳宁的父亲岳尼恩曾出卖同僚的事。虽然说他们两人是父女,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思想个体,所以没有理由把上一代的罪过推倭给下一代;那是最残酷也最不人道的做法。 他明白岳宁以打击日月教为首要的心情,而她的能力也足够让她担负此项重要任务。 可是,她似乎有点冲过了头,叫人不得不替她捏把冷汗,因此卢雪怀决定,把这个他一直隐瞒不让别人知晓的秘密向楚扬透露,期望他能够适时地浇熄岳宁的一腔怒焰。虽然皇天酒店一案他可以扛下一切责任,但下一回呢?卢雪怀不是担心她再次误闯,而是担心狙击的情况再度发生,他不愿见这女孩有任何的意外。 “不要让仇恨冲昏了你的理智。听我说,从今天开始,你好好跟我配合,不要再妄自行动。冷静地配合我,让我帮你!” “我还不够冷静吗?我忍了十年了,还不够冷静吗?我只是不愿放弃一点一滴的线索,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哪里不对了?哪里有错?”楚扬虽然撩起了她心中的痛苦,但她却依然没有妥协的意思。 楚扬真想打开她的脑袋瓜子,看看那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这种倔强不服输的女人真是他生平所仅见;不过,楚扬却不再跟她争辩,并非是说不过她,当然也不是赞同她,只是不想再激怒她,因为,她乌黑的眸子中全是难以形容的痛楚。“我送你回宿舍吧。” 他温柔的眼神、温柔的口吻、温柔的话语再次撼动了她;她没有拒绝他。 这星夜,浪漫醉人,清凉的晚风在身上缓缓吹拂,这种气氛很适合情侣漫步其中。 他们的确也和几对深情款款的情侣擦身而过,那种手牵着手、相依相偎的感觉很温馨、很美好,令从未尝过爱情滋味的她不禁多看了他们几眼,这种欣羡的目光并没有招致对方的白眼;相反地,对方也同样用着欣羡的目光看着她和楚扬。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和楚扬也像是一对情侣吗?这种想法一起,她的心头便像小鹿般乱撞乱跳——天啊!她摇摇头,甩掉这莫名的想法。 她极力伪装成平静的面孔,却忍不住地偷偷瞄了身边的他一眼。是心有灵犀吗?他居然也同时低头注视着她,令从不知胆怯的岳宁,脸上居然摹地烧红起来。这真的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脸红,第一次感到扭。记不安,第一次…… 孩童的吵闹声传进她的耳里,让她忘了再去细想还有什么也是第一次,而身旁的楚扬也停下了脚步驻足倾听。等岳宁听清楚两个孩子是为何事而争吵时,血色倏地从她脸上褪去,换上可怕的惨白和呆滞。 “臭小薇!坏小薇!你爸爸是坏人,你也是坏人,你们全家都是大坏人!”一个小男孩疯狂地大吼着。 “不是的!不是!”名叫小薇的女孩,大约是小学生吧,怯怯的圆脸上竟已泪痕狼藉。 第17章 “是!你不要脸!还敢说不是?就是你爸爸,就是你爸爸害死了我爸爸的!你还说不是?是!就是你们!你们全都是坏人。” “不是!不是啦……”小女孩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一径地喃喃说着重复的话,和流着豆大的泪珠。 骂人的小男孩抑制不住地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那声声童稚的指责,虽然是在大骂名叫小薇的小女孩,但句句却如利箭般直射岳宁的心房,令她心头不住地淌着血。 “我妈妈说是你爸爸亏空公款,然后再嫁祸给我爸爸的,害我爸爸被人误会,害他自杀死了!我以后再也没有爸爸——没有爸爸了……” “不是这样啦!我爸爸不会害人——不是——你不要这样子说我爸爸——不要这样说!”小女孩一直想替她爸爸讲话,但却找不到有力的话来反驳,在沮丧之下,只能拼命地哭泣,哭得柔肠寸断。 “你哭什么哭?你是大坏蛋的女儿,所以你也是大坏蛋!”小男孩捡起旁边地上的小砖头,“我打你!拿石头打死你!不然你长大以后也会像你爸爸一样害人。”他作势朝小女孩身上扔去。 “小朋友,住手!”楚扬眼明手快地挡在小孩前面,阻止了小男孩的动作。 “小朋友,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要是拿石头打人,那你不也变成大坏蛋了?小朋友,听叔叔的话,大人的事情让大人去处理好吗?小朋友应该要和平相处,不可以吵架的。” “可是她爸爸——她爸爸……”小男孩呜咽地说不出话来。 “做错事的人是她爸爸,并不是她呀!你怎么可以骂她呢?这样做是不对的。好了,天都黑了,赶快回家去,不然妈妈找不到你是会担心的。” 小男孩用手胡乱地擦拭满脸泪痕,用忿恨的眼神狠狠地瞪视了小薇一眼;由此可知,他根本无视于楚扬的话,但——这能够怪他吗?小男孩终于带着满脸的恨意转身离去了。 楚扬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正想回头安慰那名小女孩时,却不禁愣住了——她红肿的双眼虽已不再流泪,却充满了空洞和茫然,嘴中毫无生气地喃喃自语:“我爸爸是坏人吗?他真的是坏人吗……”她完全无视于其他人的存在,一步一步地没入黑暗中。 岳宁的身子轻轻地颤抖起来。当年,在众人的交相指责下,她的恐惧、她的不安、她的罪恶感……一切的一切如今全在这小女孩身上重现,而她好不容易才构筑起来的坚强也在瞬间崩毁。泪水毫无预警地溢出了眼眶,她紧咬着泛白的嘴唇,直打着哆嗦。 楚扬不只是看见了她的泪水,他还听见了呜咽的声音:微弱地、随着风吹进了他的耳里。 楚扬很难想象向来据傲如凤凰的岳宁居然也会掉眼泪,而且还是成串成串地滑落下来。饱含泪光的双眸,看来是那么地楚楚可怜、那么地委屈与消沉,和他所认识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她脆弱得惹人怜惜。霎时,他全明白了!借由那个孩子,她回想起自己从前的遭遇,这种折磨是何其残忍啊! 情不自禁地,他轻轻拥着她、轻抚着她的秀发…… 而岳宁仿佛找到了疲惫心灵的依靠,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毫无保留地宣泄出她压抑已久的情绪。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安慰她的同时,楚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岳宁的第一次,自从她父亲过世之后,她是第一次毫无顾忌地依偎在男人怀里哭泣。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一眨眼,光阴就从指间悄悄流逝了,从来不会稍停。人们或许会仗着自己年轻,总想着来日方长,因此很少会去体会时光流逝的无奈;除非,畏惧中的事物即将发生、却将来到,也唯有此时,才会去感叹时间为何走得那么快! 聚散离合本是这个世界中的常态,但纵使能看破这一点,却也不见得每个人都能敞开心胸、毫无介怀地坦然面对它。就像现在,即将道别的伤感愁绪弥漫在楚楚与朱承曦之间。 两个月代课的日子转眼即过,或许这一别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时候,但就算彼此的心揪得再痛,他们仍然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现实。毕竟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自己仍有应尽的责任与义务等着去完成,就算对这女孩有特别的好感,并且也尽量地利用借由送她到各地公益团体去当义工和指导她课业的机会,争取多一点和她相处的时间,所以他也该满足了。这梦,也是清醒的时候了。 “到了,再见!”他的语气中有着抑制不住的烦躁。再过三天,他就要离开这个校园了,而对楚楚的不舍之情也使得他无法不心烦。 “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楚楚又问着这已重复过无数次的问题,她也知道必定又会遭到相同的回绝。她无意去探查他内心深处是否隐藏着不可告人的故事,但这两个月相处下来,虽然她无法深刻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但再怎么迟钝的她也感受到他并不愿意来她家,总在刻意逃避着那种欢乐的场合,那似乎会造成他的某些“压力”,这也正是她最感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朱承曦果真摇头回绝了她的邀请——殊不知,他的确是在逃避,因为他怕自己会深深陷进去而再也不舍得离开,想一辈子都留在那儿。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除了会把他的责任感消磨殆尽外,如果有一天这种片刻的幸福感再度远离他时,他会承受不住那种失落的。 他有他的理由,楚楚也就不勉强他,朝他挥挥手,看着他驾驶的宝蓝色轿车隐没在夜色中。 风,轻轻地拂过她,也轻扬起她那一头如黑缎般的秀发。她一个转身,正要过马路时,却感到自己扬起的头发好像碰到了什么人的脸,楚楚回过头想开口道歉,但却被对方的表情给吓愣住了。 那是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不客气地盯视着她。那目光中所流露出来的强烈敌意令楚楚感到害怕。 “我——我似乎见过你。”楚楚不确定地问,并在自己那并不怎么好的记忆中努力搜寻着。她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为什么要用仇视的目光瞪着她。 “我们是见过,就在一个月前而已。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嘿!这也难怪,我当时好像也忘记介绍我是谁了,难怪你不把我放在心上。”她唇边泛着冷笑,美丽的脸上有种恨不得能将她生吞活剥的恶毒表情。“那天算你运气好r有人替你挡掉了那一关,否则你根本不会有机会再见到我,我也不必亲自再跑上这一趟。” 她这段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有机会再见面?这美艳又骄傲的女子曾对她做过什么事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姐,你可不可以把话说得清楚一点?我一句都听不懂耶!我想我是见过你的,但我跟你之间却连最基本的认识都谈不上,我甚至不晓得你是谁,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怒气冲冲地跑来找我。”她微侧着头,仔细地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我做过得罪你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以向你道歉的。”楚楚并非怕事,而是在她的人生观里,永远相信“人性本善”这四个字;她总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坏人,除非是自己挑起事端,否则别人根本不会找上门来才对。 “我叫欧阳虹虹,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个名字!”面对楚楚的一派纯真,她更是充满了厌恶。她咬牙切齿地道:“你就是用这张天真无邪的脸孔来勾引朱承曦的吧?” 勾引?这两个字重重地划过楚楚的心房,她悚然一惊。 内心里,她不否认对朱承曦存有好感,但朱承曦对她是抱持着何种的态度,她并不知道;尤其在面对那张冷淡的面孔时,她更是没有勇气去探索答案。 没错!他是关心她,但全是适可而止的关心;仅仅是师生之间的关怀,绝对没有任何足以引起误会的举动。欧阳虹虹这种指控实在是不合理,而且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我跟朱教授纯粹只是师生之间的情谊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绝对没有掺杂任何情爱成分在里头,你不该随便往我们身上扣帽子,这并不公平。” “是吗?”欧阳虹虹的声音更冷,冷得足以刺穿人心。“不管你跟他之间有没有任何情爱成分在里头,你们之间就到此为止。我坦白告诉你,朱承曦是我欧阳虹虹的未婚夫,我们很快就会步上结婚礼堂。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存有非分的妄想,甚至想他都不可以!” “哦!”听完这段话,她呆呆地应了一声,然后不自觉地用两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是不是风沙吹进自己的眼睛里?否则她为什么一直觉得眼眶热热的,好像要流泪的样子。而且,空气也变稀薄了吗?否则为什么她的胸口闷闷的,好似快要喘不过气来。 好难受喔!真的要就这样就结束了?甚至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朱承曦一直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原因就是他早已心有所属。而欧阳虹虹是以未婚妻的身分来警告她,因此所有的问题终于都有了解答,她再也不能偷偷期盼了!她也不可以当第三者,这是不道德的——第三者?自己是否有权利给自己这样的定位?搞不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是自己自作多情…… 楚楚自怜的情绪非但没有引发欧阳虹虹的同情,反而更加激怒了欧阳虹虹;欧阳虹虹对爱情所持有的态度是完全自私的占有,不容许任何人来分享。欧阳虹虹怒斥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模样?我说过你连想都不可以想他! 第18章 我命令你,立刻把这不要脸的肮脏念头从你的脑子里彻彻底底给我消掉。”欧阳虹虹不只在言语上恐吓楚楚,甚至还举起手来,使尽全力就往楚楚的俏脸上挥打下去。 楚楚非但没有躲,而且还闭上眼,准备承受这一掌。她是期待着,期待会因为这一掌而打醒自己,然后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躺在床上,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恶梦——但是过了很久,那一掌始终都没有落下来,她正感到奇怪;欧阳虹虹该不会临时改变主意了吧?还是,这真的只是一场幻梦?她忍不住睁开眼睛来看——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于眼前,她差点惊叫失声,那个原本已经开车离去的朱承曦居然直挺挺地站在欧阳虹虹身后,一手还紧紧地抓着她那只举在半空中的右手。 他那宛若深海的眸子里可以清楚看见怒气正在沸腾,紧抿的双唇因气愤而泛白。幸好,他先前对藏在暗巷内的红色跑车起了疑心,所以即时回头赶上了这一幕,否则楚楚的脸岂不是要莫名其妙地印上五指红印了? “承曦,你——”欧阳虹虹心虚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突然转回头?还让他看见了这一幕!天啊!她在他面前一向保持着十分美好的形象,会因为这一次而把十多年来的苦心全数毁之一旦吗?不!不要!“承曦,你听我说,我……”她现在的哀兵姿态与刚才不可一世的傲然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痛心疾首地道。 不只欧阳虹虹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就连朱承曦对她刚才的举动也感到十分难以置信:她怎么会像只疯狗般地伤害楚楚,甚至还想要攻击她?当他一想到楚楚因他而成为无辜的受害者时,他便心如刀割。更气自己把她卷进这个是非圈里来。这不是她所该承受的,他觉得自己根本无颜再去面对她。 “跟我走!”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从齿缝中迸出来的命令语句是那么地冷酷无情。 在这种状况下,不但容不得欧阳虹虹不从,而她也不敢不从。两个人坐上朱承曦那辆宝蓝色的轿车绝尘而去…… 走了!默默地走了,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走了。怎么风沙又吹进了自己的眼里?好痛!这回她再也克制不住了,成串成串的泪珠滴落在她的胸前,沾湿了一片。 “你不能就这样判定我有罪!试问,天底下有哪一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何况我也只是吓吓她,要她知难而退而已,我绝对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欧阳虹虹努力替自己的行为辩解。“你别板着一张脸,我的解释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而正因为我深深爱着你,所以我的反应才会比较激烈。你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一想?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车子猛然煞住,欧阳虹虹狼狈地往前冲。 “你到现在仍然认为你没有错?”朱承曦打破沉默,冷漠地质问她。 “我不觉得我哪里有错。”朱承曦一心护卫楚楚的语气撩起了她一直控制住的怒气;她那被父亲欧阳骥再三告诫而克制住的骄纵任性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 “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去侮辱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甚至还动手打人,这样你还不认为自己有错吗?” “她无辜吗?不!她一点都不无辜!她要为自己不检点的行为负责任,这全是她咎由自取。错的是她而不是我!她本来就没资格跟你来往。” “我不记得我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 “可是你也别忘记你自己的身分,你是日月教的教主!一那些来历不明的女人都配不上你;唯有我,唯有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盛气凌人、目空一切的傲态是他前所未见的,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么多年来,他到底认识她有多深,了解她有多少?他这些年来所看到的全是她的演技而已吗?难道他直到今天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未婚妻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沉默了,并且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 欧阳虹虹被他莫测高深的眼神震醒了理智,她不安地抿着唇,“别把我想成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我会这么做全是为了我们将来着想。”她心慌得不敢去迎视他。“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算是已经有了家室的人,你不该再有别的心思,那对我太不公平了。” “我再重申一遍,在我没有签字以前,我随时有解除婚约的权利。” “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了。你真是何其残忍!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无条件的奉献让你无法接受,所以你拿这句话来做挡箭牌。如今看来,我是错了,那是因为你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你是故意的!是那个女孩子对不对?对不对?”她歇斯底里地狂喊出来。 “不关她的事,是我觉得有重新认识你的必要。” “别把罪过推到我头上来,我不会接受的。还有,你该记得,我跟你的婚约是由你父亲所订下来的,日月教中人尽皆知。你敢公然违背你父亲的意思吗?”欧阳虹虹心急之下甚至抬出已故老教主朱梦龙。 “你要不要试试看?”他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歇斯底里的狂叫,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是说到做到的决心和自信。 欧阳虹虹这下不敢再回腔了,她打心底涌起深深的恐惧——他是认真的!他是认真的…… 车子一回到这栋豪华别墅后,朱承曦便抛下远在后头苦苦追赶的欧阳虹虹,沉着一张脸,不发一语地直往欧阳骥的书房里冲。 大概又刚开完一场朱承曦无法参与的特别会议吧,书房里正走出三名欧阳骥麾下的红色火焰。 三名红色火焰看见一脸冷肃的教主迎面而来,不禁暗吃了一惊,以为密谋的事情被揭穿了,于是全都惊惧地低垂下头——除了回避他灼人的视线外,也是顺势朝他致上九十度的大躬。 朱承曦摆摆手,示意他们立刻离开。 这三名红色火焰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于是急忙退了开去。 “承曦,你来得正好!过来这边坐,尝尝这壶茶的味道好不好,这可是我们日月集团研究出来的新品种茶叶。刚刚骥叔才跟他们三人研商要如何拓展海外市场,怎样才能成功地打响这第一炮呢!”欧阳骥悠闲地一面擦拭那些价值不菲的名贵茶具,一面对书房的朱承曦说道:“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瞧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我是来要求解除我跟虹虹的婚约。” 欧阳骥擦拭茶具的动作顿时停住,大约经过了十秒钟吧,他才又恢复正常,手心虽然微微冒汗,但仍力持镇定。“是虹虹那丫头惹你不高兴?”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爹地!”欧阳虹虹满腹委屈地随后跑进来。“承曦他——” “你给我住口!”欧阳骥瞪视着自己最宝贝的女儿,他是第一次这么大声斥责她。 “你想说什么?又能说什么?是你的错你就必须承认!你们两个我从小看到大,脾气是摸得一清二楚。承曦的度量我很明白,一定是你这孩子太任性,做出一些令人无法忍受的事情来,否则承曦怎么可能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你该好好反省一下!” “不是我,是——”她极欲反驳。 “不许你替自己辩解!你这丫头真是愈来愈不象话了,眼看即将为人妻,还不懂得控制小孩子脾气。”欧阳骥接着苦笑着看向朱承曦,像在寻求他的谅解似地说道:“你们两个从小一块儿长大,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理当十分了解彼此的个性。虹虹有时候是比较急躁些,但不管她做了什么,绝对都不是故意的,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吧。”说完又转头瞪视着女儿,‘你还不赶快道歉!” 欧阳虹虹也算是聪明人,挺识时务的,她知道继续惹火朱承曦可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她撒娇道:“你就别生气了。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小心眼的,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犯了!” 父女俩一搭一唱的,全没给朱承曦说话的余地。朱承曦一想起楚楚那遭受屈辱的脸孔,一颗心就不由得一拧。欧阳虹虹向他道歉根本毫无意义,如果她有诚意的话,就必须当面向楚楚致歉。 朱承曦的态度无比地坚决,“虹虹,你必须为你不当的行为去向楚小姐道歉。” 她做出来的笑脸立即崩溃,眼瞳中有着愤怒的焰火。她正想发作,此时门外闪进来的另一个人,却出声将这即将发生的风暴消弭于无形。 “承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说话的人是柳应之,他的出现也适时地给情绪激动的朱承曦浇上一盆冷水。 “既然是虹虹的过失,我一定会要她去道歉。你放心好了。”欧阳骥以大公无私的姿态结束了这场纷争。 朱承曦不再说话,随着柳应之退出了这间欧阳骥专用的书房。 而在确定他们两人都走远了之后,欧阳骥的眼神转为阴沉可怕。他沉着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虹虹不甘心地把楚楚介入他们之间的事加油添醋说了出来:“爹地,我上次所担心的人就是她。我本来计划弄个车祸让她断只手或少条腿的,没想到却让承曦给破坏了。我今天更加确定那女人在承曦的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爹地,您说我还能眼睁睁地放任不管吗?” “当然不能。不过做事也要有方法,像你莽莽撞撞的反而会坏事,比方今天就是个例子。要成大事就得有计划,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第19章 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会摸清楚她的底细,看看她是何方神圣再做决定。这段期间我不许你再去争风吃醋。你尽管放心,教主夫人的宝座一定落在你身上,承曦一辈子都是你的人!” “我很抱歉,我刚才竟会如此失控,要不是您及时赶来制止,我恐怕就真的得为我的冲动而付出不小的代价了。”朱承曦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刚刚那个人的确不像遇事冷静的朱承曦。”柳应之不禁蹙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才轻声问道:“那女孩真的在你心目中占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一直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满天星辰、动也不动的朱承曦闻言微微一震,回头说道:“没有!是欧阳虹虹反应太过度了。”他的身体却十分僵硬。 柳应之几乎是用心疼的表情看着他,“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而已。”他并无子嗣,而朱承曦是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就等于是他的亲生儿子一般;做父亲的怎会不清楚儿子的情绪变化呢? 当年他之所以将日月教的所有教务放手给欧阳骥,除了是尊重前任教主朱梦龙的遗命外,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搞权力斗争,尤其是他自知最后必然会败给欧阳骥。所以,他给自己订下了步步为营的策略。首先,他必须完全掌握未来继承人的培育工作,把他栽培成为可以担负重责大任的人;倘若欧阳骥真有揽权称霸的野心,也有人可以出面制止,日月教的大权才不至于完全操于一个人手上。 朱承曦敬爱地看着头发泛白、外表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的柳应之,一丝惭愧袭上心头。柳应之是一位慈爱的长者,虽然在他年轻时十分意气风发,立下不少功劳,但他却在处于高峰时急流勇退,毫不恋栈,从权利欲念中完全抽身。如果不是因为与上任教主的深厚友情,在他托孤下不忍离去,或许他早已退隐江湖,做个优游自在的逍遥者。 面对有如父亲般的柳应之,朱承曦不想欺瞒他对感情的看法。“其实我自己也很矛盾。我不否认,那女孩的一颦一笑总是深深牵引着我,但我有太多太多的束缚,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去爱她。我没有理由去让一个不解世故且善良纯真的女孩卷入这个是非圈中。 爱一个人就是要给她幸福,而不是永无止境的痛楚。” “所以你决定要放弃?” “我不得不放弃。况且,现在也不是跟骥叔起冲突的时候;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辜负了父亲以及您的期盼与栽培。” “怪不怪你父亲当年擅自替你安排的婚姻?”柳应之问道。 “不怪!”他露出谅解的笑容来。“当年仍是稚子的我,十分需要骥叔与柳叔的辅助。但父亲有感于骇叔这头猛虎必定不甘雌伏,为了安抚他,才决定拿这条婚约来绊住他。骥叔并无子嗣可以继承事业,而我如果与虹虹结婚,就等于是他的儿子,到那时,他等于掌控了日月教全部的资源与人脉,他也就不会急于把日月教给并吞掉了。其实,骥叔如果按照我父亲的计划来做,让日月教早些脱离黑社会,步上正轨,那么我可以毫无条件地将整个日月教交给他,但是……” “事与愿违。”柳应之露出一抹苦笑,算是自我嘲讽吧。原以为只要没去制造一个和欧阳骥相对立的环境,就不至于刺激欧阳骥的野心,但这招显然不管用。 “他显然没有停止过他的野心。老实说,他的才干令人不敢小觑,但他的狂妄却是他的致命伤。”他吁了一口气,“我原本期盼事情不至于发展成自家人互相残杀的局面,但照这种情况看来,我似乎是在痴人说梦。承曦,虽然避无可避,但我希望你能把伤害减至最低;至于该怎么做,就全靠你的智慧了。” 担子是愈来愈重了,朱承曦的心情完全跌落谷底。不期然地,他又想起了楚楚的俏脸——也唯有她那完全无邪的笑容才会让他增加点信心吧。 他勉强转动已然僵硬的脖子,回头再望了一眼。结束了!或许多年以后他会再次踏进校园,但是否能再遇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他涩涩一笑,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他拿着车钥匙预备开启车门,身后一个细微的响声让他猛然一震。他停止了开门的动作,迅速回头…… “我站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怯怯的声音从楚楚的嘴里发出来。自从三天前的晚上发生了和欧阳虹虹争执的事件后,就再也没见过面的可人儿,如今终于现身站在他的面前了。” 她不敢正视他的脸,仿佛是犯了过错而等待责罚的小可怜一般,脸蛋胀得通红。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如果——如果我今天再不说,我——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虽然是结结巴巴讲完这段话,但是却完全没有勉强道歉的意味,这让朱承曦感到无比的心疼,冲动地想拥她入怀,在她耳边安慰她:“错的不是你,该道歉的人也不是你!”但理智阻止了他的动作。 朱承曦觉得汗颜;她就是这样不懂记仇,不会记恨,还把别人加在她身上的痛楚抛到九霄云外去。不但如此,还回过头来自省自己是否真的做出惹人厌恶的事情来。那自自然然散发出来的纯净和善良,总让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跟她在一起。 他面色凝重的模样着实叫她心惊,于是她想也不想地立刻脱口而出问道:“欧阳小姐是不是相信我的解释?她仍然在误会着你吗?……怎么会这样?那该怎么办?我真的没想到会因为我而引起你们之间这么大的误会……要不这样,可以的话,你请欧阳小姐再跑一趟,或者让我去见见她,我愿意再次当面向她解释,清楚地让她明白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你等我就是为了确定我跟欧阳虹虹和解了吗?”他偷偷叹息着。 “是的。”她羞愧地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要是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了未婚妻,我就不会常常这样麻烦你,那就不会引起这些误会了,你跟她也就不会吵架了。” 她自责甚深。 “这完全不关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无理取闹。应该感到惭愧的人是我! 我居然没能让她亲自来向你道歉。” “不!你千万别这样说,不然我会觉得自己更像个罪人,好像一直在破坏人家的感情,我会良心不安的。”她似乎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只有恳求道:“就这样算了好吗?” 朱承曦的眼睛不由得蒙上一层掩不住的抑郁。面对她,他真是满心的抱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是能说些什么。何况,再说下去有必要吗?终此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的容颜刻印在脑海里,除此之外别无它想…… 他的愁绪渐渐感染了她,她一直无意识地搓揉着双手——离别的时刻到了。“那么……再见,你保重!”她要自己笑得灿烂点,才不致于让自己看来显得那么的痴傻。 “再见!” 楚楚轻盈的身躯如浮云般愈飘愈远…… 他的人生本就容不下浪漫的风花雪月,因此自己如果无法守护她,那也就不该带给她任何的灾难。如果他们有缘,待一切均告尘埃落定之后,上天定会赐予他一个新的机会。 他无奈地叹一声。 突然,他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气势直扑而来,全身的毛孔均戒备似地紧缩起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这表示正有不寻常的人在接近他。 那人似乎并无刻意躲藏的意思。果然,不久之后,校舍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位俊逸挺拔的男子。他闪动着思考的眼眸,用十分优美的姿态走向他。 面对这位该是十分陌生的男子,朱承曦却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窜上心头;尤其是那对眼睛——灵光一闪,那双眸子像极了楚楚! 来人一站定在朱承曦面前,立即就报上了自己的身分和姓名。“我是楚楚的大哥,楚扬。” “朱承曦。”他也报上姓名。 “我听楚楚提过,这两个月来,她承蒙你多方面的照顾与帮忙,甚至还救过她一命。 实在是太感谢了。” 从他的表情,朱承曦完全看不出这位楚楚的大哥找他究竟有何用意,他只是清楚地知道对方并不光是单纯来道谢的。“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严重;况且事情都已经过去,我早忘了。” “施恩不望报,令人敬佩。”楚扬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地说道:“楚楚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女孩,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所谓的坏人存在。这是她的优点,但也是她最要命的缺点,这个你明白吗?” “你是想提醒我,或是警告我什么吗?”朱承曦推敲他的意思;他似乎别有所指。 楚扬笑笑;他的聪明才智果真高人一等,不必他再费心解释。既然如此,他就把话说清楚:“或许你会认为我的话纯为无稽之谈,但我仍有说出来的必要。楚楚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这个做大哥的人有义务保护她。”他用着看透视人心的目光直视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仍然不知道你真实的身分。” 朱承曦也定定地回望着他,从第一眼开始,一种敏锐的直觉就让他不敢看轻楚扬。 所以对于他的这一番话,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纵然免不了被他那高超的洞悉力而弄得心湖波动,但他掩饰的功夫倒是做得滴水不漏。“直觉是会骗人的。” 楚扬摇摇头,“就算直觉会骗人,但亲眼所见就不该有错了吧? 第20章 就在你四周,起码有两个人在暗地里保护你。” 没想到他的观察是如此地细微!自从上回车祸受了点小伤之后,封昀就不理会他的反对而派遣两个人在远处保护着他。这两个人还都是经过封昀所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以不留痕迹的方式远远跟随他。没想到,居然还是逃不过楚扬的眼睛。 楚楚曾概略提过有个从事警务工作的大哥,但他却没有因为这样而多加防范,因为警员也分成好几类。不过他没有料到,她大哥居然是最厉害的那一类。 “大富人家的公子总是害怕绑架之类的案子发生,所以有保镖跟在身旁也不足为奇。” “但愿如此。”说实话,楚扬是由衷希望一切真的就如他所说的这般单纯,但显然他的这番话依然无法消弭他内心的疑虑;尤其这阵子楚楚的变化之大,连他这个不常待在家里的大哥都感觉到了。 有时候,她独自一个人躲进房间里不知在做些什么;又有的时候,她傻呼呼地坐在阳台上对着天空发呆,不晓得在想些什么。问她,她只是别扭地一笑带过,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倒是透露出些许讯息来——她反常的举动,让全家人都以为这小丫头正谈起纯纯的恋爱来了。要真是如此,楚父楚母也并不表反对,但希望她能把对方带回家里来,而楚楚的答案全是:“没有那回事!” 直至车祸事件发生,楚扬看见了封昀,让他的记忆之锁再度打开——上回酒店所发生的狙击案又重回脑海。封昀和朱承曦相识,这虽然不能代表什么,但却没有更好的理由可以让他解释得通这些事件之间的关联。尤其最近楚楚失魂落魄的模样更让他觉得不安,他很害怕这位不解世事的妹妹会卷进不可知的事件中,也担心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正在接近她,这些都让他不得不来找这位“年轻的教授”好好谈谈。 “你一定感觉得到楚楚的单纯,这也说明了她是朵温室里的小花,从来没有经历过外面的风吹雨打,而我们也希望她能一直保持这种单纯和幸福,并且也倾尽全力来保护这朵花蕊,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只是一丁点。” “你就这么认定我会伤害楚楚?”朱承曦垂下眼,有气无力地问道;事实上他根本无力反驳。 “在你故意隐瞒你真正身分的同时,你就已经在伤害她了。”楚扬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用何种心态再度质问这位风采迷人、气质高贵的年轻人。“楚楚个性单纯、毫无心机,从不对任何人设防;如果有心,很容易就可以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再加上她那过度泛滥的同情心,总是想把一些值得同情的人或动物纳入羽翼之下加以保护,也不去想想这种做法是否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仿佛一道凛冽的寒意窜入心田,让他心中仅存的希望更加渺茫——同情?他早该想到才对!她常说他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心痛,正因为这样,才会引起她对自己的特别关注;在她的想法里,是见不得痛苦悲伤的存在。楚楚是那种会把爱情和同情混为一谈的人;而他,却可笑地把这种同情幻想成爱情,而自欺欺人地迷恋其中……他哑然失笑了。 他脸上一瞬间闪过的苍白让楚扬升起一丝罪恶感,他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但有些事是不能下赌注的,怪他自私也罢,否则要是真的出事了,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我所说的这些话,你可能会觉得很刺耳、很难接受,但我仍然得告诉你,因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把她带入险境之中。希望你能记得。” 朱承曦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并且干涩地回道:“你尽管放心,温室里那种备受保护的花蕊,我是不会有兴趣去碰的。” 第六章 “我希望这项人事安排骥叔能够大力支持。”他的口吻听来是在征询意见,但脸上的表情却摆明了是——就此定案。 欧阳骥张大嘴想说话,但未出口的话全冻结在唇边,一个字也没吐出。 从不知狼狈为何物的他,终于尝到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从朱承曦踏进这问欧阳骥专用的书房后,才经过两个钟头的时间,原本总是高挂笑容的欧阳骥都快笑不出来了,他还得使上全力来应付这有如排山倒海而来的猛烈攻势。 “你要换人我没话说,但李克这个人长期留驻在英国分部,他对国内的现况有深入了解吗?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再者,我对他可说是毫无印象,他是否真的具有撑控日月集团财务大权的能力?这点我也有疑问。这些问题非同不小可,小可不重视。不然,或者这样吧,接任的人选由我来安排。”欧阳骥犹不死心地想挽回颓势。 “骥叔会怀疑他的能力也是人之常情。但您大可放心,李克是柳叔相当看重的属下,而我也会与他有过多次的接触,他确实是一位相当难得的人才,我本就有意栽培他。而在我的指示下,李克早就接受过财经方面的特别训d练,所以这些都不成问题。” 这回他好像输了,这就是让欧阳骥心凉胆战的原因——他的手下兼亲信、十年来一直掌握日月教经济大权的费东伦,突然被朱承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了下来。由于事出突然,欧阳骥在惊愕之余,当然急得找朱承曦问清楚原因和阻止他这个换人的决定。 要是这次换人成功,他就如同被人砍断了一条手臂般损失惨重。 而就在他正准备找朱承曦时,他却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他面前,从容不迫地从资料袋里拿出一叠资料,上头详详细细登载了费东伦掌控日月教经济大权后所经手过的所有细目档案。 “骥叔,费东伦的能力我并不怀疑,但他的操守确实有问题。这上头记载了这近几年来不正常的交易纪录,这东西足以证明绝非是我信口开河,现在人证、物证齐全,我有理由要他下台。” “这会不会是有心人故意栽赃嫁祸?”在尚未把思路恢复到正常前,欧阳骥的问话也失了往常的锐利与咄咄逼人。 朱承蛱不慌不忙地抽出一份调查报告,“明仁企业、法云集团、西勤公司……这十家公司行号根本全是空壳公司,但是日月集团多年来却与他们有大量的金钱往来。以日月集团一贯谨慎的行事方针,万万不可能会受到这些空壳公司的诈骗欺瞒,但很不幸的,这却是事实!而且还全都是在费东伦的主导之下。这会是栽赃嫁祸吗?还是这里头另有我所不知道的内幕?” 冷汗自欧阳骥的背脊涔涔而下,紧握的拳头都快握出汗水来了,但他表面上倒是一脸平静,并没有出现惊慌的神情;多年来的江湖历练早把他训练得不动如山。 “所以我要安排让李克来接手,至于费东伦……” “我来处置。我要详细调查他背着我们做过哪些勾当,我会给日月集团一个交代的。”欧阳骥当然不会傻到把费东伦送入柳应之的手里。 虽然这回重击到他的痛脚,但朱承曦并没有准备和欧阳骥搞到决裂的地步,主要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猛药虽可以治病,但绝不可轻忽随之而来的强烈副作用,所以他也没坚持要亲自处理费东伦,他的想法是适可而止。“不要有流血事件发生,这是我的要求。” “放心,我会把他送交警方处理,不会流下半滴血的。”尽管气得咬牙切齿,但他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欧阳骥半眯着眼睛打量神态自若的朱承曦,暗忖道:他难道已经发觉一切,也想开始反击了吗?而他的第一步计划,就是先扫荡日月集团内各隶属于他欧阳骥的人马,然后再安插他自己信赖的人吗? 就在欧阳骥思索着这位小他三十岁的年轻人真正的意图和动向时,朱承曦已站了起来往外走去,突然又在门口回过头对着欧阳骥说道:“从明天开始,让欧阳虹虹做我的私人机要秘书。有她在我的身边帮忙,我也可以轻松点。” 欧阳骥那原本半眯的眼睛现在瞪得有如铜铃般大,一向足智多谋的他这次也被朱承曦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吓得无法思考,摸不着头绪了。 透明的金黄色在水晶杯内微微晃动着,轻柔的音乐声流泻在朱承曦的房间里。 他窝在沙发上,看起来已有些微醒,但神智仍很清醒。 坐在对面的封昀,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用十分不解的眼神凝望着他,最后他摊摊手,无奈地说道:“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什么怎么一回事?你问的究竟是哪件事啊?”朱承曦故作不解地回问他。 封昀瞪了他一眼,咕哝地道:“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哪件事,还跟我装糊涂!” 朱承曦笑笑,坐直身子,轻啜了一口杯中的。“是有关欧阳虹虹的事?” 封昀点点头,沉着声问:“她会听命于你吗?” “你认为呢?”他反问。 封昀摇摇头,“我可以确定她疯狂地爱着你、想占有你,可惜并不会忠于你。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让我感觉到她是个变幻莫测、无法捉摸的女人。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把一头随时会倒戈相向的母狮子放在自己身边?” 因为酒,朱承曦俊美的脸庞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他微微侧过头,对好友说出了他的用意:“再好的戏剧也得要有一批好的演员配合才能成功,我只不过是把她放在一个最适合她角色的位置上,接下来该怎么演出、怎么发展,这全由导演来决定。” 封昀恍然大悟地轻摇着头。“她只是你计划下的一个障眼法,你把她放在身边的目的是要我干爹对你卸下防备之心。” 第21章 “想让骥叔对我松懈防备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只要他不立刻跟我决裂就行了。虽然名义上我是日月教的龙头,但实际上掌权的人却是他,在这种情况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时间换取我接掌的空间。而继续跟缮叔和平相处下去,我才会有胜算,也才能把整个日月教从深渊里救起来。” “你还没正式接掌日月集团,就开始积极部署,你这回的行动真是出乎意料地快。” “我希望它能尽快结束。”朱承曦黯然地道。 打量着他黯然的表情,封昀轻声说道:“自从你离开那所大学后,我总觉得你有些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可是刚刚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你这么急着想解决日月教的问题,最大的原因是为了那位名叫楚楚的女孩吧。” 朱承曦手一震,杯中的洒洒落在纯白的波斯地毯上。他没有心情去哀悼那张名贵的地毯,只是又拿起酒瓶斟上满满一杯,一仰而尽。 “别喝了!会醉的。”封昀阻止他再继续倒酒,忧心地看着他。 而他则涩涩地笑了出来,“我没事,你别用那种眼光盯着我瞧行不行?挺吓人的。” 他无奈地耸耸肩,叹道:“封昀,别把我想成是那种为了爱情就什么都可以抛弃的痴情种子,我才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 “的确,你是不会因为爱情而抛下肩膀上的责任,但你却能因为爱情而急促地想解决扛在肩上的责任。在你的想法中,是要用一个幸福宁静的生活来迎接她,是吗?” 朱承曦闻言苦笑,“认识你那么久了,我从来都没有发现你居然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 他叹了口无声的气。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在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与楚楚之间仿佛竖立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高墙。他没有立场去责怪楚扬说楚楚会接近他是因为所谓的同情,因为这可能就是事实的真相。只不过,大概没有人会猜想得到,他突然作出这么多的决定和计划,真正的原因是他没有自信能够承受那席卷而来的悲哀与失落感,所以想借由忙碌来分散掉这些痛苦的感受。 朱承曦并没有因为被触及的心事而显现出既兴奋又期待的表情,封昀本来以为他的目的是想让事情尽快告一段落后,就可以和爱人相聚的。 “难道不是这样子的吗?”封昀蹙眉,不禁脱口而出:“或许真的是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要是我真的能替你解决感情上的问题,也就不会让自己也陷入矛盾的泥沼里了。”他咕哝地道。 这话可引来了朱承曦全部的注意力,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谈起恋爱来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刚毅粗犷的脸上头一回出现忸怩不安的神态,封昀无奈地摇摇头,“你也说错了。 那不叫恋爱,叫单恋。” 朱承曦想一会儿后才问道:“对方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在猜想,搞不好她早就将封昀这个名字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来帮你。”他忘了自己的烦恼,义不容辞地想替朋友解忧。 “不用了。”封昀丢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你别泄气,不战而退并不符合你的个性。这样好了,你先告诉我她是谁。”朱承曦似乎也忘记自己不也是不战而退吗?怎么光会鼓励别人,却忘了提醒自己?哎!果真应验了一句老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交友如此,夫复何求?封昀拍拍这位年纪比他轻,地位却比他高的好兄弟,说道:“爱她,并不一定要拥有她。就算我强行介入她的生活,她也未必会接受我,只是徒增她的烦恼而已,这并不是我所乐见的。只要能看到她幸福,看到她快乐,这已是一种满足,有什么好埋怨的呢?或许默默地喜欢一个人,在外人看来是十足的痴傻;但对我而言却是另一种美。” 在他阳刚的外表下,居然也会有如此感性纤细的一面。朱承曦简直听傻了,不过,他的这番话倒是加深了他的决心——要是真的爱她,就要带给她幸福,带给她快乐,带给她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不约而同地,他们同声叹息,为了这份默契,两人相视而笑——他们一直是相互信赖的挚友,甚至是可以互相为对方牺牲的伙伴。 但,世事无常、变幻莫测,过了今日之后,下次是否仍有把酒言欢的机会呢?这是任谁也无法预知的事……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白纸上满满地全是这几个字,要不是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震醒了她,她还不知道自己要继续写上几千遍、几万遍才会停止。 楚楚随手揉掉了它,扔进字纸篓里,这才无精打采地打开房门。 “楚楚……”楚扬先是唤她一声,接着皱眉端详了她好一会儿,并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在床沿,不舍地轻拍她的面颊。“爸妈去英国探望外婆的病还不到一个礼拜,你居然就瘦成这副德行。你这样子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不气得剥了大哥的皮才怪!” 她不言不语,心事重重。 他收起了笑,凝望着她,“楚楚,有心事?” “没有!只不过最近的课业压力重了些,所以才会瘦下来。”她低垂着头,小小声地道。 “楚楚,从小到大你都不曾隐瞒大哥任何事,可是你这回并没有坦白喔。” “我——”她沮丧地绞着床单。“大哥,你别问了好不好!我真的没事。” “不!你有事。”他的手比了比字纸篓。“而且答案就在那里面对不对?” “大哥——”她泫然欲泣,但一直逼自己强忍着。 楚扬叹口气,宠溺地摸着她的长发,“楚楚,你从来没有这种样子过,这阵子你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魔力改变了你?是朱承曦这个人吗?” “大哥……”她惊骇至极,晶莹的泪珠不听话地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楚扬拭去她的泪,轻柔地说道:“你听我说,你太年轻太单纯,不懂得去对别人设防,而只要对方有心,就很容易掌握住你的心思。当然,我们并不能一口咬定他接近你就是别有用心,但事实上这却是个值得去深思的问题。大哥问你,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楚楚摇摇头。“他似乎有许多难言的秘密。” “这就对了!连你都能感觉得出来,又何况是大哥呢!不瞒你说,大哥见过他,也曾跟他谈过;他不是个普通人,这是大哥的结论。” “大哥!”她惊呼出声。“你怎么可以找他谈呢?怎么可以!你找他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啊,我只不过是请他在尚未坦白自己真正的身分与感情之前,别再来打扰你而已。”楚扬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一愣的。 她的眼泪滑落得更快。“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他?你知道吗?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我承诺过些什么,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人家早就已经有了未婚妻,而且很快就会结婚了,而我,却在暗地里默默地思念着人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我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了,我发誓!我真的是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我忘不了,我真的就是忘不了他!大哥,我是不是很不知耻? 居然偷偷喜欢上有妇之夫!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怎么办?他也让楚楚的一席话吓白了脸,脑中因无法思考而呈现一片空白。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他还以为朱承曦的殷勤是别有用心,一直到跟他面对面谈判时,他那张伤痛的脸更让他确定了这件事,但如今怎么……完了!他也乱了! “邵南星。”楚扬向岳宁介绍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接着又转过头向邵南星介绍着:“岳宁,台湾警方负责侦办日月教案件的总指挥。” “幸会!”初见面的两个人相视而笑,不多说任何客套话。坐定后,邵南星立即切入主题,拿了两份资料分别递给楚扬及岳宁。“这是陆先生所指派混进日月教的卧底最新调查回来的报告,你们看看。” 岳宁飞快地浏览过一遍后,抬起头,不以为然地道:“这里头的内容似乎并不能代表些什么吧。” “的确,它是不能代表什么,然而这却是一份值得我们参考和加以利用的资料。” 邵南星面带微笑地说道。 “但也不能排除我方卧底人员发生判断错误的可能性呀。” “我不否认你所质疑的问题很有可能发生,可是,我认为误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何况他们都是由陆先生一手调教出来的高手,相当值得信赖;虽然他们仍然打不进最高层次,也暂时查不出日月教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日月教内部出现了两股对等的势力正在相互抗争的情况是应该不会有错的。”像是怕岳宁不能信服,邵南星接着又提出佐证:“最近有一种奇怪的现象,那些向来与日月教有交易往来的帮派,最近似乎都减缓了与日月教之间的非法交易,但并不是那些帮派准备洗心革面、弃暗投明,而是整个日月教都收敛了许多,仿佛在顾忌着些什么。经由这一点来判断,陆先生这份情报的可信度也更高了。” “楚扬,你怎么说?”岳宁公式化地问着沉默不语的他;那回的真情流露似乎没有改变她与楚扬之间的关系。 “我相信这份情报的可靠性。” 他的回答岳宁并不吃惊,但无可避免地仍然觉得很泄气。 第22章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等!” “等?” “是的。组织一向严密的日月教居然开始有松动的迹象,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值得我们去利用。” “你的意思是说,要等他们自己内部发生内江,自相残杀之后,我们再坐收渔利?” “这是最好又最有效的方法,我们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还能再进一步引出隐藏于神秘面纱之后的最高层领导人物——蓝色火焰及金色火焰。” “话是没错,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极有可能是一个设计完美的陷阱。他们故意放出假情报,利用这段我们放松追查的机会反而将我们一军,而我们却像傻瓜一样呆呆地随着他们的操纵而舞动。不!我做不到这一点,‘等待’不符合我的个性。”岳宁斩钉截铁地道。 “你——”楚扬全身僵硬,也发现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当她上次敞开心扉哭倒在自己怀里时,他以为一切将有转机,她不会再一个人独断独行。谁知道,她依然固执不改。 一霎时,不自然的沉默在空气里凝结住,大家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那岳小姐的意思是……”邵南星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默,稳定的语气也缓和了这两个人之间那股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僵硬气氛。 她吸口气,回道:“要是真如你们所愿,他们互相残杀,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我决定继续围剿他们的巢穴。虽然那些小巢穴对日月教而言没什么重要性,但我确定只要底下的基石发生了松动,就算日月教再怎么庞大、怎么稳固,也会随着基石的松动而崩塌的。”话一说完,她就站起身走了出去,不敢去正视那只叫她不知所措的灼热眼睛。 “你很辛苦。”邵南星苦笑着摇头道。 “什么很辛苦?”楚扬瞪视着他。 “老哥,你还想瞒我?别忘了我也是过来人,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不过,她那种固执的脾气是足够叫你担心到白头的,对不对?” 楚扬搓揉着自己阴郁的脸孔,咕哝地道:“可惜人家并不领情,还怪我多管闲事! 我真搞不懂,自己干吗要受这种窝囊气!“他又想到楚楚的烦恼——天啊!他从来没这么心烦过。 邵南星安慰地拍着他的肩。“感情这东西剪不断、理还乱,要是你真能搞得懂、弄得清,我想那大概就不算是爱情了吧。” “你就非得把自己搞成这么忙碌不可吗?”欧阳虹虹放下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走到他身后,轻轻按摩着他的肩膀道:“何必呢?爹地把日月集团都弄上了轨道,你只要按照他的步调接手不就行了?何苦没事找事做,让自己伤透了脑筋。” 正埋首于桌上各类文件中的朱承曦,头连抬也不抬地继续做着他手边的工作,对身后那个柔情万千、极力讨他欢心的欧阳虹虹视若无睹。 “喂!你别这样行不行?”她抽走了他手上的笔,嘟囔qi書網-奇书地道:“再三个月你就会正式接下日月集团的棒子,到那时候你还怕没得忙吗?轻松点嘛!趁这段日子好好享受一下。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朱承曦拿回他的笔,面无表情地说道:“虹虹,我要你做我的私人秘书是让你来帮我,不是来妨碍我。” “那么大的火?”她媚笑着:“人家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关心你而已,这也不行?” “我全听到了,也心领了,这样你该满意了吧?不要吵我可以吗?”他也不管她那张美丽的脸孔胀成了紫红色,只是继续埋首在他的工作里。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用工作来转移你心头那椎心刺骨的思念吗?”她咬牙切齿地暴怒道。 他猛地抬头,寒着脸道:“我不想找你吵架。” “我也不想!”她忿忿地挑高眉头。“可是你却一直逼我找你摊牌。这段期间,你总是阴阳怪气地叫我心寒。对!表面上你是对我好,但是骨子里呢?你的脑子到底是装满谁的影子?你不要以为你问声不响的我就不知道!承曦,在我八岁的那一年,我就把我的心给了你,可是你拿什么来回报我?我真怀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心?” “心?”他正视着她的脸,有些感伤地道:“本来是有的,也预备给你的,不过你已经亲手把它毁掉了。而我现在再重新给彼此一次机会,请你不要再来摧毁它。” “那我该感谢你喽?感谢你的宽宏大量、感谢你的慈悲,愿意再给你的未婚妻一次机会。”她的笑声令人觉得毛骨悚然。“但你好像把该内疚、该惭愧的角色给对调了吧? 事实上,变心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所以该求人家原谅的人也是你而不是我。是你的意志不坚,让那故作清纯的贱货迷上你,我们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还怪我?” “欧阳虹虹!请你自重一点,别自取其辱。” “我骂她,你心疼是吗?瞧你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你们都一个月没见面了,你怎么还是念念不忘她呢?她为什么就像个鬼魂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你?” “够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和你吵架,所以你最好别拿过去的事情来煽风点火。 我的耐性有限,你别自找麻烦!” 他深邃的眸子里闪着忿怒的火焰,紧握的拳头像是就要挥出去一样。他的反应让欧阳虹虹痛苦地闭了闭眼,时空仿佛静止了——当她再度睁开眼时,态度已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对不起!我的性子太急躁了。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诚如你所说的,事情都过去了,她也不可能再出现,我是该放一百二十个心才对。”她转身出去时,喃喃自语着几句没让朱承曦听见的话:“既然她喜欢当鬼魂,那我就实现她的梦想,这何尝不是好事一桩呢?” 楚楚!他用手支着额头,俊美的面容十分苍白。他在心里说道:“不要再去想她,也不能再去害她!就让一切随风而去吧……” 阴冷的风不断刮着,直扑这间位于顶楼加盖的违章建筑。房子的窗户被吹得嘎嘎作响,屋内还有人四处走动的声响,这些令她感到不舒服的声响不断刺激着她的脑部,也唤回了她混沌一片的思绪。 在仍然有点飘忽的状态下,她吃力地坐起身子,双手按压着疼痛欲裂的太阳穴,并且缓缓睁开了双眼——“才多久没见,你倒是变得更美丽,也更迷人了。”刺耳的嗓音是发自那个名叫欧阳虹虹的女子口中。 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楚楚感到不解。楚楚眉头深锁,困惑地看着欧阳虹虹,也慢慢忆想起了先前的事——她从玛亚启聪学校出来,在巷口转角处,有人从背后用黑布罩上她的眼,捂住她的口,让她闻了一种类似麻醉剂的东西,接着她感到头一昏,就此不省人事了,没想到居然是欧阳虹虹指使人去做的。 “欧阳小姐,你这种行为是绑架,会被判刑的。你快放我走吧,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楚楚并非求饶,而是用训示的口吻在说欧阳虹虹,还怕欧阳虹虹不懂似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加重语气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欧阳虹虹气白了脸,眼中喷出怒火。欧阳虹虹本来是想看楚楚哭看楚楚叫,看楚楚害怕得跪倒在自己面前求饶,但现在的情况怎么跟自己预估的完全不一样?楚楚居然是用谆谆教诲的语气在跟自己说话!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告诉你一件严重的事实。”楚楚沉静的神情带着淡淡的哀愁。“我知道你是因为气不过前段日子我和朱教授的事,那让你心里起了疙瘩,但是都已经事过境迁了,而且我也好一段时间没见过朱教授,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再来找我的。” 楚楚的眼中不自觉蒙上一层泪影——明知不对,她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再去想他。 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哪里知道积压情感更是一种酷刑,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她。这都是她活该!活该受点教训。她吸吸鼻子,强抑着快要流下来的泪水——介入别人的情感,错一次就够了,可别此时此地又在人家的未婚妻面前再次暴露内心的渴望。 “对!朱承曦的人是没有来找过你,但是他的心呢?他的心几乎完完全全飞到你身上了!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为什么我用尽了种种方法,也始终得不到他的热情相应?没错!他从来不骂我,也没有不理我,但我很清楚地知道,他的眼里就是没有我,对我的态度永远是客气地以礼相待。有没有搞错啊?我是他的未婚妻耶!可是他却当我是陌生人。” 欧阳虹虹阴冷地看着楚楚。“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全是你造成的!你还在我面前演戏,装成一副事不关己的可怜模样。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贱货——”欧阳虹虹咽不下这口气,一触即发的愤怒让她平静不下来,她就这么歇斯底里地在楚楚面前唠叨不休、来回不安的踱着。 听完欧阳虹虹的话,楚楚低呼一声,但立刻又捂上自己的小嘴。欧阳虹虹刚刚说了些什么?自己听错了吗?是!一定是的!必定是自己因为思念过深才会产生这种幻觉的,一定是的! 欧阳虹虹突然停下脚步,蹲在楚楚面前笑了起来,邪恶的笑容让她娇艳的脸孔看来既危险又恐怖。欧阳虹虹从齿缝迸出阴冷的几句话:“你说说看,要是有一天你不再是你的话,那朱承曦还会不会要你呢?”欧阳虹虹倾近楚楚,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 第23章 而陷入极端混乱中的楚楚根本没听见欧阳虹虹说了些什么话…… “你说话,回答我的问题呀!你以为装聋作哑就可以打发我了吗?”欧阳虹虹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我真搞不懂,朱承曦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他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又呆又蠢的女人?怎么会……”说到最后,她根本是在喃喃自语:“我何必那么担心她会来妨碍我?爹地说过我是最好的,我们欧阳家没有人会不战而败,我是最好的!” 她残酷地笑道:“可是你真的很碍眼啊!所以我想让你从人世间消失。一旦你死了,朱承曦又能奈我何?他总不能一辈子抱着你的牌位了此一生吧?”她的脸幻化成催命阎罗,在楚楚的面前飘移着,艳红如血的唇瓣吐出无情的声音:“你去死吧!” 楚楚愕然地看着她,在这一刻,她想到的不是生命正遭受到威胁,而是想不通——难道妒嫉真的会令一个人变得这么残暴吗? “你放心地去死,但我不会让你就这样默默地死掉,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一个华俪的典礼,还会安排一个特别的葬礼以示追悼。” 被人轮奸后再毁容,这样铁定可以成为社会新闻的头版,这典礼是够华丽隆重的了! 欧阳虹虹愉快地走到阳台上,欣赏着自己一手导演的好戏。 楚楚真不知是该骂自己没神经,还是该称赞自己胆子大。面对这样的困境,她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失望至极。她再也见不到他了,甚至连再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四个彪形大汉推门而入,他们脸上的凶戾之气稍稍唤起了她恐惧的细胞。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却换来不怀好意的眼神直射过来——大胆且淫欲。 他们浓重的鼻息令她心惊胆战,她放弃尖叫,拼命搜寻可以脱身的空隙,但除了那被风吹得嘎嘎作响的窗子之外,唯一的出口已被这几个彪形大汉给堵住并且锁上了,根本是退无可退。 她万分惊恐地咬住自己下唇,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再往后退去——她的举动刺激着他们,有人控制不住,一个箭步就往她冲去。 “啪”的一声,她的掌印落在那名大汉的脸上。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他们全吓了一跳,但也只是愣了一下,他们随即又恢复了狰狞的笑声和更进一步的举动;他们全把她的反扑当成是临死前的挣扎。 她纤细的腕骨被人捏住,整个人再被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接着双手被人粗鲁地定在头顶上方,乱踹的双腿也被人紧紧的压住。 她疯狂地挣扎着,急欲摆脱他们的掌控,却只是更激起了他们的欲火。有人以肥胖的身体压住了她,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并且不安分地抚摸着她的洁白的身躯。 “放开我!”她嘶喊着,泪水从眼角滑向耳际,绝望完全占据了她的心房,她只觉得一颗心愈来愈沉…… “放开她!”森冷的口气比北地寒霜还要冻人,令四名大汉顿时惊愕得全停下了动作。 那四名大汉仿佛被抽去了血液般,脸上全是一片惨白,只是怔怔地看着同伴一个接着一个被打倒。等到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那四人已全被摆平,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朱承曦走过去,把自己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披盖在已被褪下上半身衣物的娇柔身躯上。他俯下身,轻轻地抱起那犹止不住颤抖的身子,他的内疚、他的抱歉、他的不安,他的种种懊悔情绪全在喉头打了结,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会儿,她才忘情地搂住他的颈项,大哭出声,尽情宣泄自己的恐惧,呜咽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他搂紧了她。“对不起,全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言语上的道歉仍然无法表达他内心的自责,他只能紧紧搂着她的身子,想为她冰冷的娇躯取暖,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他全失了方寸。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狂乱的情绪渐渐平歇。一仰头,迎上他那对悔恨交加、痴迷狂野的眼——“教——教授——”在这双安全的臂弯里,她渐渐忘了刚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羞怯袭上心头;她从来没有跟男人靠得那么近,尤其是自己所钟情的男人。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在她鼻间飘散着,令她脸上红潮乍起。 他捧着她的脸庞,沉溺于极度的自责中,用低低切切。干干涩涩的声音道:“楚楚,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因为我的裹足不前、我的懦弱、我的无知、我的自大,我的种种不是,而让你今天遭遇到这种侮辱、这种痛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那么地爱你,却总是保护不了你,我可以说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男人了!我甚至无颜求你原谅我。” 他深情的表白令她动容,他深深的哀愁抽痛了她的心。在悲喜交加下,她的泪水再度滑下。 她的泪水让他心疼不已。“别哭!如果你恨我、气我,你可以打我、骂我,全都无所谓,但请你别哭。你哭,是不是代表你不原谅我?” “我——我有叫自己别哭嘛!可是——可是我停不下来啊!”她的头埋进他的胸膛里。“你忘了——我的神经线——总——总是比人家慢半拍的……”她哽咽地把话说完。 他爱怜地轻抚她的头发,暗骂自己大傻瓜;他早该想到心地善良的她怎么会恨他、责怪他呢?他是不该只求表面的心安,他要做到的是让她一生一世都很幸福;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今天的过错,但……他一惊,他只顾虑到自己的感受,那她呢?她又有什么样的想法?他怎能自私得没去考虑她真正的心意呢? “楚楚。”他抿抿唇,艰难地开口道:“你愿不愿意让我用一生来补偿我的罪过,让我一生守护着你?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的。”他的表情是那么真挚、那么诚恳。 她没说话,却缓缓地点了一下头——他的不安也终于在她的答应下而获得了解救。 不由分说地,他低头吻住了她好像是共同期待已久的情节,两个人都迷失在缠绵的热吻里。他们互相吸吮、互相吞噬对方的唇舌——她倒抽一口气,整个人好像即将融入他的体内。 这种狂热的爱恋,让她差点站不住脚,幸好他一直环抱着她。过了良久,他们才不舍地分开,楚楚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地,久久都无法回神;这是她的初吻,而她也如愿地献给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她显得娇羞不已…… 朱承曦深情地看着她,突然附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楚楚茫然地问道,她还是无法从刚才的锁魂中回复过来。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吻;它是如此的甘美与甜蜜!” 本就酡红的脸蛋更红了,简直像只熟透的红苹果,而除了害臊之外,她还很讶异——这男人也有这么轻松自在的一面!在她的记忆中,他总是充满了极度的忧郁,满眼孤寂,似乎背负着沉重的命运,但现在,他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朱承曦看穿了她心底的疑问,也知道是该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说出真相的时机不是现在,历经刚才的波折后,她哪还禁得起再次的风暴呢?她那纯洁无邪的心灵是否能接受丑恶的现实呢?他需要一点时间,让他把一切解决,而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到她的谅解。 “楚楚,我这样的要求是有点过分,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我会让你真正了解朱承曦这个人所有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我将来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如果到那时候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也无所谓,我会尊重你的抉择。” “不!我保证绝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的,我会给你时间,等你来告诉我一切。” “那我也同样对你许下承诺,我会排除所有的困难,永远永远爱着你。” 这一回,楚楚主动献出她的唇,两人再次跌入了浪漫的情境中…… 朱承曦接着轻吻着她小巧的耳垂,呢喃道:“从你的吻中,我可以感觉到你对我的爱是那么地深、那么地浓,要是有一天我迷失了方向,你的吻将是我最佳的指标。” 他这句话让她摹然一颤,心头隐隐约约的闪过一丝无形的不安……不会的!这一定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她这么告诉着自己。 “我送你上楼。”朱承曦这一回主动开口要送她回到家门口,他真的很骇怕,怕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外又会再度出什么意外。如果不是那些会威胁楚楚的人事物依然存在着,而且需要他去解决,他是一刻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的。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他晚到一步的话,那他将会面对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也许是上天果真不愿他们就此分散。那天他抑制不住对她的思念,而欧阳虹虹有些不对劲的举止也让他提高了警觉——却没想到她真的那么卑鄙、做得那么绝。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你还是先回去吧。”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双手不安地扭扯着身上这件不久前才在服装店新买的衣裳,她的视线落在仍昏死在车子后座的欧阳虹虹身上。“你不要太苛责她,她也很可怜的。”她求情的意味很明显。 “可怜?”朱承曦半点也不留情面地道:“楚楚,她一点都不值得你去同情,像她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活该遭到惩罚,我没有把她送进监牢就已经算是很好了!现在,我只不过是跟她正式解除婚约,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对欧阳虹虹出自内心的嫌恶,使他看也不愿再看她一眼。 第24章 “承曦。”这两个字顺地的从她嘴里溜出来。从他疯狂的来救她,一掌打昏了站在阳台上等着看好戏的欧阳虹虹开始,接着又从那些大汉手中救回了她的清白,她终于知道他是在乎她的。可是毕竟他们已有了婚约,而她则是别人口中的第三者,她仍无法从罪恶感中跳脱出来。 “她这样子对你,你一点都不怪她?”朱承曦为她的善良而叹息。 “不怪,真的不怪!她虽然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来表示她的不满,可是她的心情我能够体会。”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他已约略叙述了一下他与欧阳虹虹订下婚约的过程。他的说法是:为了家族企业的内部团结安定,他父亲做了这个决定,而年幼的他并不反对。虽说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但他明白自己从未受过她;当然,也并不讨厌她。 欧阳虹虹一直以来都成功地扮演着痴心者的角色,偶尔的小姐脾气也不至于令人对她产生反感,再加上聪明的她总是能很快地收敛她的脾气,从不过分,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解除这个婚约。 他陈述的过程有些轻描淡写,是有意隐瞒部分真相。他握着她的手,求她谅解道:“有些事情我现在没有办法立即告诉你;而那些复杂的事情也超乎你的想象,是一个你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我不想吓坏你。但是我用我的生命向你起誓,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去处理完这些事,到时候我再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楚楚,你能原谅我的暂时欺瞒吗?” 她为何不能谅解他出自善意的隐瞒?当然能!她不再追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心甘情愿地相信他;即使被骗……不!他不会骗她的。 “你真的傻得可爱。”朱承曦轻抚着她的脸蛋。“我答应你会用心平气和的态度跟她谈,但仅止于这一次,如果她胆敢再设计陷害你,我会让她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没想到欧阳虹虹竟是一个这么龌龊卑鄙、丧心病狂的人,他决定不再顾忌什么,也不惜冒着与欧阳骥决裂的风险。他和柳叔顾全大局一再忍让的结果,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得寸进尺。事到如今,就算是会玉石俱焚,他也决心放手一搏了。 “你在想些什么?我喊你半天了,怎么都没有反应?”楚楚轻轻拍着他的脸颊,将他自冥思中唤了回来。 “没想什么。”他突然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我爱你。” 他的告白却换来她的脸蛋陡地胀红。 “等我!我一定会带来好消息,再过不久之后。” 她羞赧地点点头,带着极度兴奋和忐忑不安的矛盾心情奔上楼去。她真的得好好想一想,用那颗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仔细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这些对她而言犹如是人生的另一个重要转折点。 他深情地目送她离去,接着斜睨了一眼仍不省人事的欧阳虹虹,他那一掌是下得很重,足够让她昏迷大半天了。他拿起行动电话拨号,联络上疼他如亲生儿子的柳应之,把前因后果重说了一遍,也说出他的决定。 “你想清楚了?”柳应之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很清楚,而且也决定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那好,你要柳叔怎么配合?” “请柳叔把旗下的红色火焰两天内调回台湾。在调回来之前,顺便请他们告诉亲信手下,如果台湾总部方面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就请各地的分部与日月教的总部彻底断绝所有的关系与联系,从此独立作业。我不能让那些分散在外。已经开始正常经营的分部再度落回骥叔的手中,那样的话,我们先前的努力岂不全都成了白费?” “承曦,你这番交代是否意味着我们会输?” “不!我们不会输的,我这么说只是预防万一。” “那欧阳虹虹怎么办?如果现在让她回到欧阳骥的身边,把今天的事全都说出来,你骥叔一定会有所警觉的。”柳应之提醒道。 “先让李克帮忙藏匿她一阵子。李克是您的人,我信得过。” “好吧,一切由你决定。”电话那头的柳应之喃喃说道:“是成是败,两天后自有分晓。” “两天后把所有的红色火焰召回总部,我有重要事情要宣布。”朱承曦指示道。 “等等,我反对!”欧阳骥悄悄地看了高深莫测的朱承曦一眼,对于他这种临时性的安排更是大吃一惊。“每半年一次的总部会议是历年来的规矩,突然改变规矩加开临时会议,会引起分部不必要的揣测和不安,更会妨碍各地分部的既定作业,这不太好吧? 更何况,总部最近一切都运作正常,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何必叫他们回来?这太劳师动众了!” “规矩是人定的;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什么理由不能改变?再说,各地分部有什么计划怕耽搁了?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一家企业会因为负责人不在几天而宣告倒闭的。” 这句话堵得欧阳骥一时哑口无言。他不赞成的原因是害怕掉入朱承曦的陷阶里——如果他将所有的红色火焰都留置台湾,这样一来,他的亲信手下形同被软禁,眼看即将要成功的计划岂不就此卡住?这…… “柳叔,您那边有没有问题?”朱承曦没给欧阳骥多余的时间去深思,转头问柳应之的看法。 “没有问题。” “那好,柳叔这边做得到,想必骥叔那边更能配合才对。” “是——是……”在不明就里之下,欧阳骥也只有暂时先答应下来。 朱承曦站起身。“那就两天之后在日月大楼会议室里见。”说完,他那挺拔潇洒的身影已消失在欧阳骥的视线之外,而柳应之也随后告退。 他是否遗漏了些什么?欧阳骥如此想着。这太奇怪、也太突然了!而他专用的电话也在此时响起——“欧阳小姐好像被少爷带走了。” 电话一通,欧阳骥的私人助理段中立刻心急如焚地说道。 “什么?把话说清楚点!”欧阳骥沉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小姐气不过一个叫楚楚的女孩子,要我找人去干掉她,结果反而弄得灰头土脸地回来。据他们所言,是有个年轻男人突然出现,不但摆平了他们,连小姐也跟着失踪了。从他们的形容来判断,那年轻人极可能就是朱少爷。” 这就是答案了吧?为了一个女人,他决心豁出去了!欧阳骥不怒反笑,幽幽地道:“段中,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个人到台湾了没有?” 段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您决定要用她了吗?” “带她来见我。” “好的。那小姐呢?” “他不会伤害她的,就让那丫头委屈几天好了,反正这事成功了,朱承曦就会乖乖地把她送回来。” 挂上电话,欧阳骥得意地绽开了笑容;看着自己一双雄厚的手掌,他胜利在握地道:“任凭你再怎么厉害,孙猴子就是孙猴子,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这是命定之数,任谁也无法改变的!” 第七章 “昨天晚上,承曦下令所有的红色火焰都要在两天后回台湾总部开特别会议,这件事你知道了吗?”欧阳骥舒适地斜卧在沙发上,点上了烟。 “知道。他也是昨晚才告诉我的。” “他的决定很突然,也很坚决,似乎有特别的用意。”他研究地看着封昀。“承曦有没有向你透露过什么?” “没有!” “是吗?”他吐出浓浓的烟圈。“对了,封昀,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今天,日子算下来已有多久啦?” 对于他这突然的一问,让封昀全身一僵。他看着那张隐匿在烟雾中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虚脱了qi書網-奇书一样。“十八年零五个月。” “你倒记得很清楚。”他若无其事地又吐出了一口烟雾。 “那一天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起点,我怎么能忘?” “说得也对,你怎么能忘?而且大概也忘不了吧?”欧阳骥低喃道:“我们能够相遇,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说实在的,到今天我还是在想,要是当初你没有遇上我,你的人生应该会过得比现在还幸福、还美好,一切都会不同的。” “干爹,我只能说,就算时光倒流,所有事情重新再发生一次,我仍然会做出相同的决定。”纵使明知接下来极有可能会听见这一辈子最不想听见的话,然而,他的这一句话仍是出自肺腑。 “你真的不曾后悔过?”欧阳骥故作姿态地再问上一次。 “不曾后悔过。”他坚定地回道。 “好孩子!你真的让我很感动。你的心永远都会向着我的,对不对?”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却又像是故意说给封昀听的,而心底有数的封昀岂会不明白他真正的用意? 他挺直了身躯,抑制着狂乱的心跳,粗嘎地问道:“干爹有事要让我去做?” 欧阳骥深深地看着他,饱含兴味地问:“干爹的确是有件事想让你去做,可是却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办好它。这件事对我而言非常地重要,所以我必须得到你的保证。” “可不可以先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封昀舔着干涩的上唇问道。 “不可以!除非你先答应我,而且是要你心甘情愿地答应。” “就算我现在答应,难道您不怕我听完后照样会后悔?” “你不会的!”他胸有成竹地。“我同样认识了你十八年零五个月,我怎么会不了解你?更何况,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自己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第25章 这样子好了,这件事你就当作是在报恩好了。” “干爹,我——” “够了!我不想再听那些废话,我只想要听你的答案。封昀,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这么多年来,干爹可从没这么低声下气求过你喔!“强势硬逼只会坏事,动之以情才是上策,欧阳骥可是牢牢地捉住了他的心。 封昀的内心在一番交战挣扎之后,终于青着一张脸,点了一下头。 满意的神色从欧阳骥的眼底闪过,他不再多说废话,直接拿了颗白色药丸放进他手里。“让朱承曦吃了它。” “你要我毒死他?”封昀的脸孔瞬间扭曲变形,并且低吼出来。 “傻瓜!干爹怎么会叫你去毒死他呢?何况我也舍不得他死。别忘了,他可是日月教里最重要的精神领袖,万一他死了,日月教岂不立刻成了一盘散沙?干爹是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的。” “那这是——” “这东西只会让他睡上一觉,然后你再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封昀一脸的不解——事情该不会真的那么简单吧? “放心!这绝对不是颗毒药。如果我撒谎,你大可回来杀了我,我都毫无怨言。” 拿着这颗催命符似的白色药丸,封昀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欧阳骥的声音又幽冥般地响了起来:“我让你去,是因为他信任你。你该很清楚从昨夜开始,他就已经搬离了这间别墅,不让任何外人接近他,所以干爹才找你帮忙,而你只须要把他带回来就行了,其他的干爹绝对不会逼你去做。”他拍拍他的肩。“去吧! 我相信我欧阳骥绝不会看错人的,更相信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君子。现在有个不可多得的良机,相信你会愿意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是真的很忠于我的,对不对,封昀?” 低气压弥漫在会议室里,这情况与三个月前开会时完全相同,滴水不漏的防守人员分布在整个日月大楼内,尤其是视野最为辽阔的第二十楼顶层。 各分部的红色火焰在接到通知后全都火速赶回;除了他们之外,柳应之与封昀也露了脸,但早该出现的欧阳骥和朱承曦却依然不见踪影。 挂钟上的指针显示着已是下午四点的时刻,他们离预定开会的时间足足晚了两个钟头。 沉闷的气息紧紧扣住柳应之的心房,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头纠结缠绕。他环顾四周,事前的部署该是万无一失的,但他偏偏觉得坐立难安。他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封昀一眼,然而他那有些凝重的面庞却像逃避似的低垂了下来,闪躲他的目光,没给他任何答案。 封昀无言,他的喉咙哽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终究,他还是背叛了有如手足的好友,他卑鄙地利用了他对他的信任,他成功地完成了欧阳骥的交代,这样子的封昀有何颜面解释?或许,他早该一枪结束了自己这该遭到唾弃的生命。 可是事情不能就这样完结,欧阳骥究竟在搞什么鬼?他想探个究竟,他想找个可以挽回的机会。 随着电梯门的开启,众人等待的主角终于翩然来到,所有人依照旧有体制全都起身恭敬地朝朱承曦及站在他左侧的欧阳骥深一鞠躬。 这两人十分反常地携手出现,柳应之心头那股不安立即扩及全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真的是一头雾水了。 封昀视线紧紧追随着朱承曦移动的身影:他,外表毫发无伤,也看不出有任何被胁迫的地方。他的神态依然沉稳淡漠,那是他每回出席会议时惯有的表情,唯一较为不同的是,他太过木然的脸上有种不正常的苍白,而眉宇间的空洞也令人悚然一惊;那一双向来十分清亮的锐利的眸子,如今只见毫无色彩地迷惘,偶尔还会闪过一抹怪异的光芒。 对于他的殷殷注视,朱承曦根本视若无睹,他朝着红色火焰点头示意,众人纷纷入了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把眼光投向朱承曦,这次临时会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急着请各位回来当然是有特别的原因,我现在就直接跟大家宣布。”他暗哑的声音显得相当僵硬不自然,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有力,不太像是在说话,反倒像是在背诵着一段对白。“我要告诉各位,日月教里出现了叛徒。” 他的话让某些人的心脏陡地猛跳了一下。 “有人用日月集团的名义和资源去扩展私人的势力范围,破坏日月集团的名声,我今天要各位回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某些人的手心手背全是湿答答的汗水,他们全是欧阳骥旗下的亲信,因此心知肚明朱承曦所指的就是他们,看来一场面对面的拼斗是免不了的了,但由于事出突然,而且又没有接到欧阳骥的任何指示,所以他们几乎全是单枪匹马地参加这个鸿门宴。只是他们不懂,为什么欧阳骥仍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还好整以暇地坐在朱承曦身边,一点也不在乎,仿佛朱承曦所控诉的事与他完全无关。 柳应之静静听着,没有因为朱承曦的这番话而显露出激动之情,而他的不安也益形扩大,他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朱承曦接下来的冰冷字句应验了他的直觉,也粉碎了柳应之的最后一丝希望。 “你,柳应之!仗着前任教主托孤的遗命,而擅自揽权作主。从现在开始,我解除你在日月集团内的一切职务,由欧阳骥来接手。” “少爷!你——”柳应之旗下的红色火焰个个震惊不已,猛地拍桌站起,无法相信这些话是出朱承曦之口。 “少爷——”封昀也讶异之至,连他都搞糊涂了。 “全都给我住口!”朱承曦眼里的神采更加诡异。“柳应之,你怎么说?”他连名带姓地喊他,眼前这位疼他如子的年长者,转眼间已成了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没什么好说的。” “柳先生……”他旗下的红色火焰脸色铁青地想反击。 柳应之朝他们摇摇头。他虽然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局势明显地已让欧阳骥全盘掌控,因此多说也无益。 “你没话可说,就表示你承认我所说的全都是事实喽?” 深深叹了口气,柳应之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一派森冷的他,未再多作解释。 之前,两人商议设计的情节中并没有这一段,然而如今却完全变了样,所有的计划全都毁了。 “骥叔,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朱承曦态度突然异常亲切。 欧阳骥作戏般地吁叹一声:“再怎么说,你柳叔对日月集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还是你的长辈,你也不能太过无情。再说,看样子还有些人相当地不服气。”欧阳骥斜睨那些怒火高涨的柳应之属下。“为了避免落人口实,说我是在排除异己,我就暂时不做处置。不过得请大家委屈几天,等到所有证据全都齐全之后,我相信大家就会心服口服了。”他朝自己的亲信下了指示:“你们就先带他们到淡水的别墅住一阵子。好好招呼,别怠慢了!”欧阳骥的最终意思是要软禁这批跟他作对的人。 柳应之站起来,紧闭着双唇,和他的部属转身走了出去。 “柳叔,等一等——”朱承曦突然又唤住他:“我想我还是该跟你说一声,因为一个礼拜之后我和虹虹的结婚典礼你可能没法子参加了。” 柳应之闻言,心又凉了半截。 在朱承曦涣散的眼神中和欧阳骥揶揄的笑声里,一场会议结束了,人——也都散了。 封昀满腹疑云,很想问问一脸笑意的欧阳骥,但时机不对。 “今天干爹能这么顺利,最大的功臣就是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从今天起好好替我做事。”他满意地看着他。“封昀,你就继续你的职务,并且做爹地的乖儿子,明白吗?” 朱承曦恍若未闻地愣愣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片木然的表情显得既空白又诡异。 封昀悄悄地扫过朱承曦一眼,但并没有找到什么答案。 欧阳骥的助理段中从门外走了进来,放了几张照片在欧阳骥面前。“这几个人的身分都查出来了。” 欧阳骥冷冷地看着。 段中指着其中一张,“邵南星,您该不陌生,古天涯就是毁在他手中。” 欧阳骥阴毒地望着照片上的人。 “他叫楚扬。”段中突然附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就是那个叫楚楚的大哥。”他这怪异的举动无非是怕刺激到身边的朱承曦。 “兄妹俩倒是有志一同地专找日月教的麻烦。”他冷冷一笑。 “这个女人叫岳宁。” 封昀强忍住了因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心绪上的剧烈起伏。 “最近她发了疯似的老找我们麻烦,尽是去捣毁我们的据点。现在怎么办?” “损失多少?” “还好,并没有太大损失。不过她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看着挺碍眼的。” “扫了她。” “是!”他顿了会儿,接着又问:“那楚扬跟邵南星呢?” “这两个人似乎不好应付。古天涯的前车之鉴我还记忆犹新,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先不要妄动。”他看了表面平静无波的封昀一眼:“就让年轻人去对付年轻人,这样比较有挑战性。” “您是说……” “先把虹虹和承曦的婚事办妥之后再处理。” “好的。” “没别的事的话,封昀,你送承曦回去;他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干爹……”封昀试图探索答案。 “别多问,送他回去就行了。” 第26章 欧阳骥一口打掉了他的疑问。 这五天来算是封昀这辈子最难挨的日子:不仅为了岳宁的处境烦心,更为朱承曦的情况而担忧。朱承曦外表看似正常,但行为举止却完全不对劲,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这些天来居然参与了欧阳骥的计划——他最痛恨的走私行为。 封昀的良知拼命地鞭打着他,要他为自己当时的背叛作一个补偿。而不知是不是他的忏悔诚意感动了上苍,给了他机会,在一个很偶然的状况下,他行经一间十分隐秘的密室外,撞见了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 老妇人的皮肤满布皱纹,但挽成包头的长发却不是她年纪该有的银白,而是连少女都望而兴叹的乌黑丝发。这种不搭调的模样已够特别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她那看似迟缓的身子,却拥有年轻人的活力;而那因惊吓而大睁的眼眸是暗绿颜色,一放一缩间有如猫眼般神秘。 “你是谁?”封曦抓着她干瘪的手腕问着。 “那你又是谁?喂!年轻人,我可是欧阳先生高薪聘来的贵宾,你可别乱来!”她有恃无恐地操着一口有着古怪口音的蹩脚国语。 “欧阳先生?” “对!害怕了吧?”她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真够倒楣!住了几天都相安无事,才想出来透透气就遇上你这个煞星。喂!快放开我的手;还有,别让欧阳先生知道我出来过。” 这奇怪的老妇人外加奇怪的朱承曦,封昀试图把他们连在—起。“原来婆婆就是欧阳先生口中一直夸赞的人,没想到我会有机会见着您。”他别有用心地既吹又捧,把这怪异的老婆婆逗得心花怒放。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看来他是尝到甜头了。哼!算他识相,知道要相信我,不然他这下就完了,是不是?” “婆婆打哪里来?” “嘿嘿!说出来会吓死你——苗疆啊!你听过没有?哎!这也难怪你好奇,现代人有谁会相信黑魔术这种东西?” “黑魔术?”封昀如坠五里迷雾之中。 “就是黑魔术。”老婆婆又炫耀地对他附耳咕哝几句。 他简直无法相信他所听到的事。“你能操纵一个人的心神?”要不是他极力控制着,他想他大概会狂叫出来。 “嘿嘿!”她的笑很诡异。“也没那么厉害啦!我只不过是在他脑中下了指令,他就会照着我的指示去做而已,其他的一如常人。” 封昀简直惊愕得无以复加。“那他还会恢复吗?”他更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信了她的话。 婆婆摇摇头。“除非他自己用意志力抗拒我的指令,否则谁也治不好他的。” 笑声顿止,她的颈子已被封昀重击了掌,立时不省人事。 楚楚的手颤抖地捧着一张红色喜帖,上头印着的金色大字,字字重击她的脑子——朱、欧阳联姻?朱承曦和欧阳虹虹的结婚请帖?日子就在今天!他的承诺言犹在耳,怎么转眼间就人事全非?不会的!他说过他一直都爱着她的,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人……一定是的!朱承曦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她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拦了辆计程车直冲结婚会场。 那张鲜红色的喜帖飘落在客厅地板上,有如滚烫的鲜血般令人怵目惊心。 天空飘过几朵暗灰色的云彩,没有祝福的感觉,幸好摆在地面上的鲜艳花朵连成一片绮丽缤纷的花海。鲜红、紫色、淡绿、淡黄的花卉在礼堂里筑出一条七色虹彩,稍稍冲淡了典礼上的沉闷。 穿着亮丽的白纱礼服,欧阳虹虹笑逐颜开地穿梭在宾客之间。这是她费尽辛苦才赢来的婚礼,怎么能不兴奋、不陶醉呢? 一直默默无语仁立着的朱承曦,仍然一如雕像般地无喜元怒,看不出他内心是否也有波涛汹涌的起伏。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他只是个局外人似的。 获得胜利的骄傲在欧阳骥的笑脸上完全流露出来,他搂着女儿道:“好漂亮啊!虹虹,爹地多年来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谢谢您,爹地!”她在父亲的颊上亲了一记,多少感谢也尽在不言中。 “时间到了,可以开始了。”司仪打断他们的对话。 结婚进行曲悠扬地响遍整个会场,欧阳骥将女儿交给了朱承曦,手挽着手的朱承曦与欧阳虹虹缓缓步上红毡的另一端。牧师问道:“欧阳虹虹小姐,你愿意成为朱承曦先生的妻子,并且爱他一生一世吗?” “我愿意!”这句话她可是在梦中答应过千万遍了。 “朱承曦先生,你愿意娶欧阳虹虹小姐为妻,并且一生一世守护着她吗?” 他皱了一下眉头,一张模糊又不甚清晰的脸庞从他眼前瞬间闪过,他想捕捉,却捉不着,而那微颤的双唇竟吐不出半个字来。 欧阳虹虹脸色一僵,求助地看着她父亲。 “朱承曦先生,你愿意吗?”牧师加重语气重新问了一遍。 欧阳虹虹的心脏几乎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他不愿顺服的怒火似乎正在眼眸里凝聚——他总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清醒过来吧? “我——愿——意……”他勉强出口的话暂时让欧阳父女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 “那我正式宣布你们成为夫妻。” 热烈的掌声响起,这些宾客全是欧阳骥有心结交的政商各界的顶尖人物;当然,欧阳骥并未暴露自己的身分,而是以商界闻人为掩饰。 十多年的等待果然成真,欧阳虹虹献上她的朱唇,这意味着她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就算仍有小小的缺憾——她嫁的这个人是失了心魂的朱承曦。但这也无所谓,和身心两失的结果比较起来,她已经很满足了。 “承曦……”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十分凄怆悲凉,惹得众宾客不禁好奇地看了几眼。 慌张奔跑而来的身躯摇摇欲坠,惊恐的眼眸中盛满了极度的哀伤——她来求证的结果居然真的是事实! 欧阳骥翻了翻白眼,瞪了女儿一眼,想都不必想,准是宝贝女儿通知她的。她这是在故意示威,也没去考虑是否会另生枝节。他对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猛摇头叹息…… “小姐,你没有邀请卡是不能进去了。”门外的守卫拦阻了她的去路。 欧阳虹虹亲昵地挽着朱承曦的手臂,亲热异常地走到楚楚面前。“没关系,是我邀请她来的。” “是!小姐。”守卫退了开去。 她得意洋洋地拉高尖锐的嗓音说道:“楚小姐,亲眼所见总骗不了人了吧?他最后还正确的选择了我。这也是意味着,朱承曦从今天开始就是我欧阳虹虹的法定丈夫了。 希望你记住:从今以后,他跟你再也没有瓜葛了,你可别再来骚扰他,当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 楚楚眼里只有这个男人,她为他的决定拼命在心中找寻着理由;或者,他是因为某种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他是另有原因。总之,他只要能给她一个解释,她都能够体谅,不再埋怨,就算成为永远不能改变的事实,她也可以了无遗憾了。 朱承曦迟疑地看着她泪痕错布的脸庞,对那双清澈分明的眼眸有着一种奇怪的怀念,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想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他和她似曾相识,但自己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他不由得按揉疼痛难当的太阳穴。 欧阳虹虹大惊失色:该不会弄巧成绌了吧?她又急急地在他耳畔低喃几句,他的疼痛转眼消失,而迟疑的眼神也跟着迅速隐没,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目光和绝情的语调。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请你别在我的婚礼上痛哭流涕。请注意一点,这是喜事,不是丧事!” “承曦——”她讶异地看着他。“是我!我是楚楚。” 他睨了她半天,笃定地道:“我再说一次,我并不认识你,也没兴趣认识你,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淡漠让她全身的血液降至冰点,她呆滞地望着这一对俊男美女的组合,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入了飞舞飘撒的花瓣中。 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归到原点,这才是真正的答案,不是吗? 他的身影在她眼前化成一片模糊,而任由她再怎么吃力地眨眼,也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孔。今后,他将不再真实…… 楚扬适时地上前搂住了失神的她。他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楚扬的视线越过楚楚,礼堂里的每张笑脸都将是他这一辈子最难忘的回忆。 “楚楚还好吧?” “强装出来的笑脸能好到哪里去?” 邵南星叹口气。“你不必太担心她。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其实她很坚强的,这一点点的感情创伤,相信应该很快会痊愈的。” “我也是只能这么期盼了。”楚扬苦涩一笑。“难道都是这样子的吗?从不谈感情的人,当他第一次投入时,总是特别地刻骨铭心、永志不忘?” “我不知道别人的感受如何,但我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邵南星不讳言地表露他对自己的未婚妻陆嬿儿就是这种态度。 “情字可真累人啊!”楚扬都快瘫了,因为他突然发觉自己不也看不破情关?跟楚楚的心情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但却值得一辈子回忆。”邵南星喃喃地道。 陆轩这时却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了他们的闲谈。一进门就劈头说道:“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啊!“他乐疯了似地团团转。 “陆轩,你可不可以镇定点,不要再转了?否则不必听完你的好消息,我们的头就先让你给转晕了。”楚扬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他从来没见过一向稳重的陆轩也会有这么兴奋的模样。 第27章 “猜猜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他神秘兮兮地在他们面前摇晃着手里的黑色公事包。 “什么?” “答案!”陆轩极得意地解释道:“上回陆先生拿到有关日月教的情报,和我们所猜测的结果完全一样。日月教内部的确起了内江,只可惜他们的内乱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也和我们预计的冲突规模有些出入;但是失败的一方终究不甘,透过管道提供了这些资料给我们。”他打开公事包,拿出千辛万苦才取得的相片。“他就是日月教的神秘人物蓝色火焰,是我们一直追查不到的高层决策者。” 楚扬盯着相片里头的人瞧:他见过这个人,而且还只是在几天前,就在朱承曦的婚礼上,他是女方的家长。 他突然好希望这世界上不要有那么多的巧合。 一向遇事冷静自若、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楚扬,何会有如此震惊的时候?邵南星莫名其妙地拍着他的肩。“一qi書網-奇书张相片该不会就把你给吓傻了吧?” 楚扬换了个姿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两手交叉沮丧地撑着头,有气无力地道:“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日月教的龙头老大是谁,我大概已经晓得了。” 邵南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该不是想告诉我是他吧?”多年相交的默契,他已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他所指的人是谁。 “真希望楚楚尽快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自己的妹妹爱上强盗头子,这可不是童话里的浪漫故事!现实中的剧情可会叫人痛不欲生;尤其他最不愿单纯的妹妹受苦c“希望。”邵南星也喃喃地道。 陆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如丧考批的表情,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楚大哥,电话。”外头值班警员叫唤着他。他勉强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前去接听。 电话中的内容又再度令他魂飞魄散。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是他目前处境的写照。 要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的楚场真的会被这接踵而至的事件给弄得泪眼汪汪…… 夜沉沉的,重得仿佛会压死人;这寂静残破的小港湾没有一丝人味,只有凄冷的海风如泣如诉地吹袭着。不知怎么地,海风除了传送海水的咸味外,还带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显得阴森寒冷。 海湾边、近山处,有一栋长年失修的建筑物静静地坐落在那里。正因为它残破不堪,所以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它,因此日月教才会选中它做为这次的交易站——根据情报透露,这次的毒品和枪械走私数量之大,将会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而在他们的计划里,更有意将台湾当成亚洲最大的毒品和私枪转运站。 漆黑的屋子摹地燃起光亮,随即又立刻熄灭;一个钟头内都是如此不定时地闪烁着。 岳宁笃定一笑——不会有错了!她用无线电打暗号,通知她所带来的组员们,等屋内的灯光再次亮起时,就全副武装冲进去,将日月教的人一网成擒;尤其是这群匪徒们的大头头、身分成谜的日月教主——为了这次的庞大交易,他可是破天荒地露了面。 灯在岳宁的期盼下终于再次亮起,肃杀之气立即凝聚在参与围剿行动的众警员身上。 以岳宁为首,这十多位身经百战的组员,各个奋勇地屋内;他们的子弹都已上膛,一有风吹草动便随时可以扣下扳机。 但进屋后的岳宁却呆着木鸡,傻傻地愣在当场,喃喃地道:“上当了!”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跟随进屋的组员也面面相觑,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屋子里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事实摆得很明显,这是陷阱——一个巧妙引君入瓮的陷阱! “该死!”她咒骂着自己居然会如此轻易地受骗上当。楚扬骂她的话一点也没有说错,她果真让复仇的冲动蒙蔽了理智,不但因此而害死了自己,甚至还连累她身旁的这些伙伴们。“快撤!”她大叫一声。 “你们还天真地以为逃得掉吗?”这时,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突然有好几只火力强大的枪管瞄准了岳宁一行人。 她何尝愿意如此,但看这情形,真的是大势已去了。 “对不起!”岳宁发自真诚地向伙伴们道歉;纵使他们的眼神中知道大家并不怪她,但她仍然感到无地自容。 “别以为你们包围我们就表示你们胜券在握,在事情还没有结束以前,结果是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呢!”警员中有人喊了出来。 “是啊!别小看我们,不死金刚可是我们的外号。”有人出声附和。 “放下枪,跟我们去投案,法律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裁决的。”大家斗志昂扬,先前短暂的慌措现在已尽数散去。 “悬崖勒马是你们唯一自救的方法,好好考虑清楚,别再执迷不悟了!”岳宁对着日月教那些教众们喊话。生何欢,死何惧?只求尊严,没必要在这些下三滥的人渣眼底下丧失人格。 “这些人简直疯了,全是一群怪物!”日月教里有人不可置信地说着,拿枪的手居然会微微颤抖。 “看各位的样子是准备全力一搏了吗?那好!我就来瞧瞧究竟是谁在执迷不悟。上——”为首的日月教徒一声令下。 “住手!”门口突然冲进一个人来大声制止。 “封大哥?”为首的金石认识他,对于这个教主身边的红人,他可不敢有半点得罪,但他只觉得十分纳闷,怎么欧阳骥亲自布下的天衣无缝的计划,眼看即将要成功了,他却无端地跑来阻止? “你——”岳宁也同样用充满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他。 封昀看着瞪大眼睛的她,不禁自嘲地苦涩一笑;他感觉到自己好像从她脸上看到意外之后的失望。的确!她是有资格失望的,她多次都大意地让他安然退走,平白丧失了对付日月教的大好机会。 即使心中苦涩不已,但他仍然要救她。 “金石,叫大家退走!”封昀对率领这批杀手的金石说道。 “退走?”金石张嘴怪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退走!”他再次沉声道。 “封昀……”金石霎时有了警觉。“你背叛了蓝色火焰,背叛了日月教,你该死!” 二话不说,他立刻下了格杀令。 顿时枪声大作——事情发生了,情况却和预料中的完全相反。在这些狙击手的眼中只有前面的目标,然而却疏于对后面的防范,结果倒下来的人全都是躲在暗处准备开枪的狙击手们。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援兵相救,使一直处于劣势的岳宁一行人幸运地重获生机;纵然有些漏网之鱼也开枪攻击,但全在心慌意乱下失去准头,因此只有一些警员受到不太严重的枪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转变让岳宁心喜不已,激战后——岳宁确定己方已掌握了绝对的优势,她突然一把捉住封昀的手,把他拉到角落里。 “你要逮捕我吗?”封昀看着她,脸上不自觉地蒙上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愁。 她为他脸上涌现出来的悲哀而感到心痛。呆立好半晌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口。 封昀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看着……终于叹了口气,许久才逼出一句话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一些事情必须去做。不过你放心,等时间一到,我会自动去向你报到。” “不!你误会了。”她摇摇头,虚弱地道:“我没有意思要逮捕你,我——我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你。” “问我?”他闭了闭眼,了然一笑。“我想我应该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你也不必开口。岳宁,我是不会告诉你有关日月教里的任何事情。” “你错了,我不是想问你日月教的事。”岳宁若有所思地审视着他。“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封昀却只是傻傻地回了她一句:“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完之后,又为自己的答案感到可笑:他怎会不知道为什么?他当然清楚,那是因为他的心弦被她所撩动,平静的心湖为了爱而波动。不过,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他相当清楚自己绝对掌握不住她,既然如此,说了又有何用? 他悄悄地安慰着自己:这世上那么多的爱情故事里,能拥有真正幸福的又有几个? 短短的几分钟里,由他脸上所露出来的落寞,以及眼神里的真挚无悔,她也明白了;她轻易地读出了他极欲隐瞒的心事。她动容地道:“我很抱歉。”在说这句话时,她的脑子里同时浮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是楚扬。 他讶异她竟能看穿一切,粗犷的脸上也展露出淡淡的凄迷笑容,看起来是那么地温柔。“我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所以你不必向我道歉,因为谁都没有错。” 为他的真心,也为自己未可知的爱情发展,岳宁竟有一丝哽咽。 被掌控后的现场已全然恢复原先的秩序,除了多了一些伤者痛苦的声以外。 这地方不再需要他了!封昀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里?”岳宁在背后唤住他。 “这是你的关心?” “是的!”她的回答绝对没有虚假。“是我发自真诚的关心;我想,就算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的,对不对?” 很残酷的一句话,但却是不能否认的事实,虽然听起来很痛,却很有参考的价值——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如果能大方地敞开心胸就行了;并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如果做不成情人就一定要弄得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不是吗? 第28章 “我们是朋友。”他回转身,伸出友谊之手。 她和他握了手。 “就此分别,如果还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面的。”他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处理。 “封昀,你背叛组织,你会不得好死!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的!”那是金石的咒骂声。 “把他们全部带回去。”岳宁说着,淡淡地扫过这一群呼天抢地的日月教徒一眼。 屋外井然有序地停满了车辆,没受伤的警员就押解人犯坐入警车内,其他的则被搀扶上救护车准备送医救治。没多久,车子的引擎声慢慢远去,终至消失。 寂静再度降临这荒僻的港湾,只剩下岳宁一人在这夜幕中……不!还有另一个人,那期盼的身影正缓缓朝她走近——那是楚扬。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岳宁前方。 岳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紧绷的情绪,过了良久之后才说:“谢谢你救了我们。” 她不只是喉咙干涩、声音低哑,甚至连正面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你谢错人了。” 他的口气好冷,冷得令人发颤。岳宁咬咬下唇道:“我没有谢错人,虽然我知道通知我们来救援的人是封昀,但如果没有你快速而正确的行动,结果也是枉然。” 他扬扬那对浓眉,“岳宁,你当真知道要是没有封昀的通知,或者是我们的速度再慢一点的话,就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想我是知道的。”她被他问得十分不安。 “不!我认为你不会知道那种后果,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他的脸色铁青,字字句句从齿缝里迸出来:“让我来告诉你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如果我们晚来一步,就会有很多的同仁丧命在枪口之下,然后这个社会上就会多出很多没了儿子、没了丈夫、没了爸爸的家庭。这些孤儿寡母的造成全是拜你所赐,是你没经过大脑思考,只想逞匹夫之勇后所造成的结果!” “楚扬,我——” “你住口!我的话还没说完。而你,你岳宁不用去听那些孤儿寡母椎心刺骨的悲鸣声,也不必去承受那些人的指责,因为你根本听不到;你也同样的魂归西山了。反正只要命丢了,责任也就跟着一了百了了,不是吗?” “楚扬,你——” “我说错了吗?那我很抱歉!相信你一定又有很好的解释来反驳我,而紧接着你是不是准备怪我破坏了你完美的演出呢?” “楚扬,你听我说……”她哀求地道。 “什么都不必说!而且我也不想听。我只想告诉你,我实在不知道我的耐性还能维持多久?我还能够及时解救你几次?一次、二次,还是三次?算了!我非得那么倒媚,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吗?我想我会请求卢先生把你从这个案子中调离。跟你合作只会误事。” 天杀的!他受够了。他现在的忿怒是笔墨都难以形容的,要不是那一通神秘电话,他可能根本赶不上这场混战。他真的是受够了!他百般地费心劝解,根本一点效果都没有,这个女人依然我行我素;她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她的心是冰雕的!和这种顽固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未来可期? “楚扬……”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辩解的余地。事实上,她也想不出有任何可以辩解的词句来。 他挥一挥手,心灰意冷地道:“我言尽于此,以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随便你好了!” 说罢,完全没当她存在似地,转身就走。 凝视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她突然觉得好孤单: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哭泣的胸膛,而她这艘漂泊的船也再没有可以安全靠岸的地方了。 滴落的泪水好冷好冷。她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她已没有拥有幸福的资格,而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诅咒果真灵验了,真的不会再有人爱她了! 楚宅里聚集着四个人——楚扬、楚楚、邵南星及陆嬿儿。大伙们并非没事做而来闲磕牙。 楚扬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冰凉的咖啡,两眼无神地瞪视着前方,心中五味杂陈地理不清头绪。 好啦!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真的决心不再管她了?要不呢,就把她完全当成一个陌生人?楚扬苦恼地自问着,接着又自嘲地一笑,他真的做得到如此潇洒吗?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一向最理智、决断力最强,怎么这回就这么地婆婆妈妈、三心二意?看来今天的休假非但不能让他真正得到休息,反而那些多余的空闲时间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他叹口气;难怪有人拿拼命工作来忘却烦忧,这确实是个有效的法子。 “你还没气够,也还没想通啊?看来她在你心里头的分量可真重呢!”邵南星注视着他,然后跟着叹了口长长的气。“恼人的情丝和烦人的工作,这人世间最麻烦的事全都搅和在一块!”他侧过头去看了同样也呆若木鸡的楚楚一眼,只能无能为力地耸耸肩。 他很明白,感情的事,除了靠当事者自我开解之外,任谁都插不上手,也帮不了忙。 而刚刚才听楚扬说完朱承曦的真正身分的楚楚,先是经过短暂的茫然与惊讶后,随即拼了命地为他极力辩白:“无论如何,就算他否认跟我之间的承诺,也说出那种伤人的话,但我仍然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坏人!他的本性十分善良。 大哥、邵大哥,你们相信我!他不会是那种人的,我可以保证!他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绝不会的!” 她的激动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最原先的意思是想让楚楚看清楚那男人的真正面目,早日将他带给她的阴影去除掉,把他给忘了的,没想到却…… “楚楚,你先别激动。你大哥告诉你这些事,无非是希望你能尽快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我们都期待你能快一点恢复以前的样子,不要再继续愁眉不展下去了。”陆嬿儿安慰她道。 “楚楚,说实话,我们也希望他不是这种人,但事实胜于雄辩。楚楚,别再为他伤神了,不值得!”话虽如此,但不可否认,楚扬其实也不怎么讨厌朱承曦这个人,就算他对自己的妹妹曾经造成伤害,但他却发觉自己根本恨不了他。可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就算他不惹人嫌,也不能代表他就不会为非作歹。 他也警告自己:对敌人存有好感是件危险的事!况且再从那天婚礼的场面来看,与会人士几乎全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想必他们日月教正计划借由军、政、商各界顶尖人物的势力来帮助他们“漂白”。而他们在提不出确实证据来对付日月教的情况下,如果真让对方的计划成功,那将来就棘手了,所以他们得要更加小心翼翼地来谋求对策。 就在这时,屋内的楚扬及邵南星灵敏地感应到门外似乎有人。 而果然……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待屋内的人看清楚这两位意外的访客时,他们全都惊愕得张大了嘴,但却也同时都有了松口气的感觉。虽然他们还不明白这两个重要“主角”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然而他们今天主动找上门来,总比大家在这里束手无策地烦恼要好得多;而且他们心中也有一股想知道答案的期待。 “我不知道来找你们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得不孤注一掷。”封昀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沉寂,他把正靠在他身上昏睡的朱承曦移放在沙发上,凝重的脸上有着几许无能为力的悲哀。“我找不到可以帮助我的人,但也不能任由事态继续严重下去,所以我就来了……” 楚楚、楚扬、邵南星及陆嬿儿四人的呼吸都明显地急促起来,他们全都紧闭着唇,静待这个男人为他们解开谜团。 “我的解释大概会让你们觉得很滑稽而不可思议,但我保证这绝不是我胡诌乱编的。”封昀也跟着调整呼吸,声音沙哑地道:“他被人控制住了思想,这一阵子的所作所为全是一种非自我意愿下的产物。我这样的解释,你们听明白了,也愿意相信吗?” 紊乱的气氛凝聚着,封昀这席话对众人的刺激不小,但没有人露出疑惑的样子,连一丁点都没有,他们的表情全是恍然大悟后的轻松。 原本在这世界上就隐藏着一些稀奇古怪而无法解释的事,邵南星和楚扬在这个任务特别的行业中打滚了多年,或多或少都有听说过甚至接触过。因此对封昀的这一番解释,对他们来说并不至于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再说,凭日月教的势力,想找几位拥有特异能力的人也并非不可能。 一声哽咽自楚楚发白的唇瓣缓缓飘散而出,其他人的幽幽叹息声也伴随着痛心的哽咽弥漫了整间屋子。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凝视着楚楚,他们能体会得出这段日子所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对从未遭遇挫折的她是项多么痛苦的煎熬。 楚楚只是用那双泪眼定定地看着昏睡在沙发上的他,那个曾经许下承诺会一生一世爱着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男人。 封昀知道这些人可以帮得上忙的,那么他对朱承曦这件事的责任也暂告一个段落了,于是他悄悄地,想转身退出这屋子。 “等等!你要去哪里?”楚扬就算心里已经有谱,但也不得不去确定一下;如果真如他所料,那他更有义务阻止。 “回日月教。”封昀果然如此回答。 “你这分明是回去送死嘛!如果朱承曦清醒之后,知道你为这件事而身陷险境,你叫他如何自处?你想害他内疚一辈子吗?”楚扬高明地抬出朱承曦来阻止他。 第29章 “楚扬,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接受。我会把承曦带来,是因为他对我有义,而我要回报他的恩情。纵使他将来会责怪我失信于他,但我仍然必须回去。”封昀露出迷濛的笑容,他记忆已回到半年前——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全身浸染在金黄色夕阳的朱承曦真诚地告诉他,假使有一天,他陷入了选择欧阳骥或是自己的两难情况中,他希望封昀能放弃他,因为他不忍心看见亲如兄弟的封昀为此而感到为难,令当时的他感动无比。“或许你们会笑我傻,但我绝对有回去的理由,因为在日月教里,同样有个人的恩情我必须回报,请你们别阻拦我。”封昀坚决的笑容叫人心痛。 他的举动或许会引起旁人的讪笑,说他不识时务,更可能受到愚忠的批评。但他坚持走完自己该走的路;他也不会后悔,这是他做人的基本原则。 楚扬只有尊重他的抉择,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邵南星赞佩地道。 然而事情尚未结束,他们凝望着陷于昏睡中的朱承曦,苦思到底得用何种方式才能唤回迷失神智的他。 泪眼婆娑地蹲在沙发前的楚楚,轻轻拍着朱承曦的脸颊,在他耳边呢喃着:“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们,你快醒醒啊……”满是痛心的字眼。 似乎是感应到她深情的呼唤,朱承曦用手撑住千斤重的头,勉强睁开眼皮。然而,显然他的神智依然极度混乱,他先是不解地扫了一遍这陌生的环境,和站在他面前那些带着不安、伤感等情绪的四个人,但不一会儿,苗疆老妇人对他封锁思想的咒语又再度如同密密的织网当空罩下,让他抗拒不得。 他本该有一对明亮的晶眸,如今却浮上一层阴影,偶尔还闪过短促的狂乱,叫人打从心底泛起刺骨的寒意;那不是原来的他,不是楚楚所熟知、所认识的朱承曦。 “记得吗?记得我是谁吗?你仔细想想。”楚楚无惧于他眼中的狂乱,一直拉着他的手,期盼他能早一点清醒过来。 “楚楚……”有人开口唤着她的名字,但并非出自朱承曦的口里,而是陆嬿儿。她不安地扯拉她的衣袖,示意她最好跟朱承曦保持一个距离。 “没有关系的,你们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想起我来。”她反而靠得更近。 她是谁?这声音曾在哪里听过?熟悉的感觉重重包围着他,但却有另一股强大的力量急欲排除这人侵的熟悉感。两种力量在他脑中纠葛缠绕,弄得他头痛欲裂,朱承曦低低地了一声。 “楚楚,听嬿儿的话,你后退一点,让大哥来处理。” 怎么又有人在叫唤这似曾相识的名字?这开口说话的男人还用极度担忧的眼神望向自己。此时他感到脑子中正有人在鞭策他,提醒他这个人就是他最大的敌人,要他不计后果地除掉他。 桌面上的水果刀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银闪闪的光亮,刺激着朱承曦。突然,他身手矫捷地抄起桌面上的刀,狂乱的盯着他的目标。 就在他拿起水果刀的同时,朱承曦身边的两个女孩已被快速地带离到危险范围之外;但朱承曦出其不意的抽刀举动是既快又狠,也差点让楚扬及邵南星吓出一身冷汗来。 “承曦!”被楚扬紧握住手腕的楚楚痛苦地喊着他:“你醒醒啊!你想想我是谁? 你会记起来的!你说过,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你不该食言,也不会食言的!我是那么地相信你——那么相信你——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她痛彻心肺地说着这段话,显见她对他的深情不容置疑。 他对她的呼喊无动于衷,依然用冷酷而不带丝毫感情的空洞眼神注视着他们,握在他手上的利刃像是个随时都会跳脱出来把人给吞噬掉的恶魔一般。 “没办法了!先制住他再说,否则那把刀可是会要人命的。”邵南星无奈之下也只好掏出怀中的枪。 “不!不要!邵大哥,你别开枪,你会伤到他的。”楚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急忙阻止他。 “楚楚,你别担心,相信邵大哥的技术,我只是打掉他手上的刀;否则再这样继续对qi書網-奇书峙下去,他很可能会伤害到自己。” “不!你不要开枪。我来!我自己来;我会唤醒他,我一定会的……”不知是哪来的力量,她纤细的手腕居然从楚扬的钳制下挣脱开来,不顾一切地奔向朱承曦。 大家的心脏好像在瞬间都停止了跳动,凉意爬上每个人的背脊,好似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知觉似地,他们只能惊愕地看着楚楚奔向朱承曦,并且迎向那把锋利无比的刀。 然而当重新恢复了神智时,他们并没有看到所预期的流血场面——刀已落在一旁,而楚楚那双洁白如玉的手臂搂上了朱承曦的脖子,美丽的红唇忘形地贴印在他的双唇上。 她大胆而毫无顾忌地倾泻她的热情,倾诉她水远不变的深情。她用她的心、她的吻,来向他表明深情无悔的爱;同时也告诉他,她永远不会因为环境的无奈而改变自己对他的爱,一如那天他曾许下的承诺——他说过他会排除外力,永远爱着她。 那飘逸动人的身影正慢慢地重回他的心田;那清澈无邪的水瞳激起了他内心的渴望;而湿润甜蜜的樱唇虽然有点冰冷,但绝对是他最深刻的甜美回忆。连日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那片灰濛濛迷雾渐渐飘散,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地被触动;所有回忆慢慢在脑海中翻腾,一道灵光闪过他的心头,过往所有的片段像电影一幕幕在他面前映演着。面前那张脸,那张唯一可以带给他慰藉的美丽脸庞,他怎能遗忘?怎么能? 晶莹圆润的泪珠从楚楚半闭的眼角滑落下来,滴在朱承曦的手背上。她的苦痛深深敲击着他的心:她是该被保护。被呵护、被捧在掌心中的珍珠,她的日子该是幸福而无忧无虑的。怎么可以因为他而让这颗稀世宝贝承受这种折磨呢?他没有资格怀疑她的爱,但反过来自问:自己的爱可以带给她幸福吗?落在脚边的刀子散发着邪恶的光影。是的,他只是将她带往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既然如此,他根本别无选择…… 虽然极力克制着,但他的手仍轻颤着——在强忍内心强大的痛苦下,他毅然决然地用力推开了她,随即转身奔出楚宅,逃离楚楚那对欲哭无泪的深邃眸子。 楚扬与邵南星随后追赶上去。 当他推开自己的一刹那,楚楚深深感觉到一股黑暗毫不留情地向自己笼罩下来,吞没了她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热爱。果真!是自己付出的爱不够多、不够深,所以才会唤不醒被控制住的他。是她高估了自己,她的爱情根本禁不起考验,如今更是印证了——她失神地前南自语。陆嬿儿心疼地轻轻搂着她,期盼自己能给她一点安慰。 朱承曦转入小巷内,楚扬及邵南星的身影也快速地出现在他身后。 “你早就清醒了!” 楚扬肯定的语气让朱承曦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着他们。他把内心的激荡强抑住,因此除了脸色稍嫌苍白之外,他的目光又恢复到以往的自信和炯炯有神。“谢谢你们的配合,没有当场拆穿我。”他接着要求道:“也请你们两位继续替我隐瞒下去。” “你打算做什么?”邵南星及楚场面面相觑。 “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就请你们别阻止我。你们该明白,只有我回去,日月教才有重整的机会;你们也不愿意看见日月教内的邪恶势力日渐坐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楚扬及邵南星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个当然明白朱承曦并非是在危言耸听,如果欧阳骥这个攀附在日月教这棵大树上的毒瘤不清除,只会让情况愈来愈糟,最后将难以收拾。而以朱承曦在日月教里的身分是绝对有力量和他相抗衡;再加上他已清醒了,让他回去收拾他们将是最快速、最简捷的方法。但话又说回来,万一他输了,赔上的将是一条性命,和楚楚所有的幸福,这太冒险了…… “你该考虑有可能会发生最坏的结果,那楚楚……” 从刚才的情况看来,楚楚的深情已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如果他真的有不测,那…… 就算楚扬再怎么大公无私,还是首先顾虑到自己的妹妹。 风轻轻地吹着,朱承曦拨了拨垂在额前的乱发。“我很抱歉,因为我的介入而把她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弄得一团乱,但我真的不能再把她拉进这个浑水中,所以,我才不想让楚楚知道我已经清醒的事。当然,我也会继续伪装下去,只要我成了罪无可赦的罪人,而不再是她所了解的朱承曦,她自然会慢慢收回她的感情;虽然她会心痛,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想到那一刀差点刺入她的心脏,他就不禁冷汗涔涔;他不能再害她了! 楚扬不禁摇头苦笑:现在他可是被狠狠地反将了一军,谁叫自己曾不留情地要朱承曦别把楚楚带入险境之中?事情发展至此,他又私心地想把他留下来,楚扬简直是毫无立场可言。 朱承曦看透楚扬的心思,他解释道:“我会做这个决定,绝对没有任何怄气的成分在。”他静静地道:“你也应该不愿再看见楚楚遭受伤害了吧?” 楚扬无言以对。 “那我走了。等我跟你们联络之时,也就是我们成功之日。我一定会让自己赢得这场胜利的!” 第八章 欧阳骥的手一扬,一巴掌便落在封昀的脸上。他半眯着的眼中闪烁着杀机。“朱承曦呢?” 第30章 封昀没答腔,一贯保持着缄默,只是定定地站在盛怒之下的欧阳骥面前。之前,为了报恩,他舍弃多年的朋友之义;之后,又为朋友之义,他再度背弃恩情。不是他想这样翻来覆去,只是夹在中间的他很难在对立的两方找到一个平衡点,所以当他决定回来时,就没打算会再活着出去;他不要背负永远的遗憾与亏欠。要是欧阳曦杀了他可以泄恨,他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 “我再问一次,朱承曦人呢?”杀机更重。 欧阳骥原以为能用恩情来压住这个人,到头来还是枉费心机,他咽不下这口气。他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过,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封昀,你行!你以为不答腔就可以把你将朱承曦带出去的事实撇得一千二净吗?他会无缘无故地平空消失?除了你敢动手脚之外,还会有谁?没想到我棋差一着,养了个不知感恩图报的禽兽!” “爹地,你就别再跟他废话了!留下这种人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杀了他倒还干净点。”欧阳虹虹气得在一旁帮腔。她现在所担心的是,不晓得封昀会不会把朱承曦送到了楚楚身边,要是朱承曦被她唤醒了,这下岂不前功尽弃! 欧阳骥同意地点点头,“没错!留下你反而坏事。而照这样看来,金石那一次莫名其妙地被捕,南疆老妇的不告而别,大概也全是你的杰作吧?吃里扒外的家伙不配活着,活该下那十八层地狱!”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把精致的灭音手枪,瞄准了他的心脏。 “少爷回来了!”段中的突然叫喊声暂时替封昀解了危。 当一派木然的朱承曦站在门外时,欧阳骥与欧阳虹虹全松了一口气,而愣在当场的封昀,一颗心却顿时跌落谷底。 欧阳骥绝对猜不到这个坐在他面前、被他一手操纵的傀儡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朱承曦一直保持着被控制时的举止行为,静静地坐在欧阳骥面前,现在的他正在回想柳应之以前曾批评过欧阳骥的一句话,他说:欧阳骥的才干令人不敢小觑,但他的狂妄却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柳叔的话一点都没错,欧阳骥骄傲地认定了宇宙天地均在他的掌握之下,自以为拥有翻云覆雨的本领,结果反而大意地忽略掉一些要命的小节。 这里是位于山区的名胜风景区,林立了大大小小的度假犀,而这也是欧阳骥会选在这里完成此次交易的主要用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虽是句老话,却也非常地真实;再则,为了怕走露消息,也为了那批可以赚进难以估计利润的毒品,事先的安排与联络,只有他和朱承曦两个人知道,其余的手下亲信全在最后一刻钟才被告知,而这些人员的一举一动也全在他的监控之下,是任谁也无法搞鬼的。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今天是一片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十分清爽宜人。或许在印象中,那种见不得光的勾当都应该是在暗沉的黑夜中进行,那也就来个反其道而行;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像在祝福着他马到功成。 欧阳骥调整一下坐姿,看看腕上的表:那些从金三角地区远渡重洋而来的朋友也该到了吧? 果然,不多久,房门上就响起规则的敲门声。欧阳骥露齿一笑,门一开,进来四位皮肤黝黑、轮廓甚深的东方人,这四人欧阳骥全都熟识。为了搭上这条线,他们可说是卯足了全力,花费不少心血,除了小心躲过两国警方的严密监视之外,还得打点想分一杯羹的各方角头,他们如此地煞费苦心,为的当然是其可观的报偿。 “还顺利吧?”欧阳骥呵呵笑道。 “有大哥出马,哪用得着担心。”对方操着硬邦邦的中文,笑容满面地说道。 “这些美金你们清点清点。”他二话不说,立即将四大箱子的钱递交给他们。 “不必点了!我们当然信得过大哥;况且,我们还要长期合作的。”四位大毒枭相当满意这种不拖泥带水的交易方式,但接着警戒地看向一直门声不响的朱承曦。“他是——” “自己人,我的女婿。” 朱承曦面无表情地朝他们微微点了一下头。 警戒一松,其中一个毒枭立即说道:“那些东西就放在一六五、二七三、三一六、四二二这四号木屋里。屋内一直住有我们的人,待会儿就可以交由你们接手了。” 欧阳骥点点头。 “合作愉快!”两方握着手,带着愉悦的笑容将门打开。 但门外的景象让他们全身僵硬得一如雕像,笑容急遽地冻结在脸上——毕竟被几十枝枪管对着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这时候大概任谁也笑不出来了吧。 不过,想要他们乖乖地束手就擒可办不到。在一瞬间的呆滞后,他们立刻恢复了正常,并且十分默契地一一回屋内,关上木门,手一抄,一颗手榴弹立即从窗口飞出去。 “轰!”——火光冲天。 在警员争相闪避的同时,他们也打算趁乱逃逸。但就在这时,却传来数声枪响和惨叫声。只见四名大毒枭和欧阳骥纷纷倒卧在地上,大腿上的血洞让他们无法称心如意地自由行动。 欧阳骥看着开枪的人,不可思议地嚷道:“朱承曦!你——” “骥叔,到此为止,都结束了!” 欧阳骥本欲开口说话,嘴半开,又咽了回去,他叹口气,沮丧地猛摇头。他有什么好说的?他提防了所有人,就是没想到要去提防他!他可是有满满的自信,一直确定自己是个驾驭者,没想到……万万都没想到! “把他们全带回去!”楚扬和邵南星冲进木屋,命令警方人员将那些伪装成游客的毒贩和欧阳骥的手下全都带走。 在朱承曦的情报和楚扬及邵南星的精心布局下,成功地破获了可谓警史上最大一宗毒品走私案;而那一直令警方头疼、神秘无比的日月教也就此算是彻底瓦解了。会留下来的,将是那些一直正派经营的公司。 “等等,我有话对承曦说。”眼见大势已去,欧阳骥倒一点都不紧张,反而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楚扬没有拒绝,因此除了欧阳骥以外,所有罪犯全都被带了出去。在法治社会里,就算他是个重刑犯,也有说话的权利。 “你还有脸说话?你还想说什么?”岳宁苍白着一张脸,突然出现在欧阳骥面前,那仇恨的视线足以将他杀死。 这次的行动,岳宁倒奇迹似地听任楚扬的话,没有去参与主要的行动,而是先去救出被软禁的封昀和柳应之等人。她不会让自己再去坏事,可是当她见到欧阳骥这个毁她全家、害死无数条生命的罪魁祸首时,她如何也不能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激动且抑制不住地准备扣下扳机——“岳宁,你是个执法人员,怎么可以以身试法?动私刑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楚扬在她身旁低吼着。他知道她恨,也知道她很想手刃仇人,但现在是民主社会,可不能让她任性而为。 “你开枪呀!无所谓的。”欧阳骥轻笑起来。 “你这人渣!”岳宁大吼一声,就要扣动扳机。 “岳宁!”楚扬叫道。 “等一下。”朱承曦突然挡在欧阳骥面前,制止她扣下扳机。“岳小姐,我能想象日月教一定曾带给你一段残酷的过去,也知道你想亲手报仇的决心。我不是要阻止你开枪,我也想让你完成心愿,可是……”他苦笑着,“你的仇人并不是他。”不顾欧阳骥和岳宁瞪大了眼睛,他自顾自地说着:“岳小姐,我才是你真正要找的仇人。日月教的领袖是我,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全是我的过错,是我领导无方。你开枪是天经地义的,我更无话可说;不过我要求在场的所有人能给我一个保证,谁也不许将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就当我是在激烈的枪战中死亡的,那岳小姐就没事了。” 岳宁的手抖动着,在一路上,她早就听过封昀及柳应之的解释,日月教之所以会搞成这样,全是欧阳骥的野心所造成的,根本不关朱承曦的事。怎可以把帐算在他头上呢? “岳宁,你应当明白承曦是无辜的,如果你真想报仇,就应该找我!所谓子债父偿,你就让欧阳骥接受法律的判决,由我来代他受过,你开枪吧!”封昀又挡在朱承曦的面前。 他们的义气令人感动,岳宁不禁为之动容,顿时,只觉得自己好傻:她为什么就傻得执意要亲手报仇,却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她缓缓放下枪,泪流满腮。 楚扬轻轻拥着她,轻轻为她拭泪。一瞬间,她好像又找到了那可以让她遮风避雨的港湾。这个安全的港湾,曾经因为她自己的倔强和固执而失去过,如今又再度找回,她何其有幸! 没有嫉妒,封昀也替她高兴。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枪声乍然响起,在众人措手不及之下,欧阳骥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射穿一颗子弹。他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地停止了呼吸。 但他究竟是因为羞愧,还是自知难逃法律的制裁而自杀?这些问题都随着他的死亡而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对不起!总让你担心。”岳宁依偎在他怀里,不想再看那具罪有应得的尸体,她现在只想表示她诚心的道歉。 “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但我现在想请求你给我个从新开始的机会。你愿意吗?”明知现在这种场合讲这些话不太合适,但她忍不住,她好害怕一转眼他又会离她而去了。 楚扬不舍地紧紧搂着她,这是他的回答。 岳宁放心地笑了。 第三十一章 、、、、、、、 凌绫旋转着,伸展着纤长的手指,绽放出大胆的美丽,在挑逗的空气下,尽情展现出内心里的抢夺欲望。她演的黑天鹅,必定是舞台上最耀眼的一颗星光。 她在袭家专门为她辟建的舞室中练舞,轻盈地做着高难度的肢体动作,身子转呀转的,一圈一圈再一圈……本该是最拿手的旋转动作,却一个重心不稳,脚步一晃,跌坐地板上。 “搞什么呀?”凌绫生着闷气,懊恼地猛敲地板,她明白自己为何会出差错,是袭冰让她分了心,“该死该死的,怎么一回事啊——”坐在地板的她突然腾空而起,吓得她惊呼出声,定眼一看,是袭冰,是他抱起她。 “你在干什么?你干什么呀?你抱我上哪儿去!”这男人是魔是魅呀,无声无息地闯进舞室,她浑然不知。 “你受伤了。”袭冰毫不犹疑地抱着她往门外行去。 “谁受伤了!”小脸又气又窘,“我没有受伤,你少咒我,放我下来。” 他停下脚步,望着怀中娇容失色的她:“我看见你摔倒,而且不开心地猛打地板,好像跟它结了仇。” “我是生气。”她压抑下满腔怒焰,逼迫自己面无表情,没必要在他面前展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生谁的气?”他饶富兴味地问,将她放回地板上。 “生你的气。”一落地,她盘腿而坐,瞅着他,小心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原来是生我的气,在下荣幸之至。”袭冰微笑,完全不被她所激怒,随即跟着坐下,凌绫像被针扎似的,立刻移远了,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你怎么在家里?”她换了个话题,免得被他呕到得内伤。 “你不喜欢见到我?”他反问道。 “我是觉得很奇怪,你好像很空闲,身为大企业家,应该忙得昏天暗地才对,怎么老是悠哉悠哉地在我身边乱晃。” “你在轻贱我对你的专注心。”唇角的笑意一冷,又来了,这世上惟有凌绫敢这么对待他。 为了她,他暂时放下忙碌的公事,想不到在她眼中,倒成了无所事事。 她果然是独一无二的奇怪女郎,奇特的思绪让他的目光只为她而转。 “你忘了,上回跟雷氏的合作案因为我的因素而搞砸,你不快去找笔生意好扳回你‘商场战神’的声誉,反而耗在无意义的游戏上,不觉是在浪费时间。”凌绫很乐意把自己弄成讨厌人物,不断地抹黑自己。 “你认为雷氏案是个失败?”他的口吻倒像是她说了个蠢笑话。 “怎么,难不成我误会了,雷氏案的破局影响不了袭氏机构的名望。”可能吗?他可是失败的一方。 “你太不了解我了。”浓眉一扬,身躯又移向她,凌绫反射性地挪退,然而她已经缩到角落边了,哪里还有空间可以躲避,只能由得他的男性气息锁困住她的心魂,教她动弹不得! 第三十二章 、、、、、、、 “我当然不了解你,我本来就跟你不熟悉。”她急切地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相对望,深怕抵挡不住他眼眸下所散发出的蛊惑魅力,“还是说你跟雷氏的合约破局与我无关,而是你本来就不想跟他们签约。” “答对了。” 她吓一大跳!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为什么?这笔生意不是水到渠成了,眼看百亿元的商机就这么溜走了,你该扼腕才是。” 他欣赏她自然流露的神态,难得她会卸下心防,呈现出最真实的情绪。 “跟个公私不分的企业主合作没什么意思,况且我还有更重要的目标。”他也投桃报李地回以她真心话。 “什么目标?”她好奇了。 “我要诱出一个人。”他莫测高深地道。 “诱出一个人?谁?” “秘密。”还不到公布的时机。 寻宝的心情硬生生被毁掉,她心情又乱了。“什么跟什么嘛,你说得好神奇,可惜我完全听不懂。”忍不住讥讽他的心眼多,“不过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袭大少爷你老谋深算,每一项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都是有目的的。” 轮椅事件、雷月事件,每次的交手她都落了个惨败境地,甚而至今仍然被他牢牢掌握住,原因也在此。 “所以说呢——”他靠得更近,属于他的气味在她鼻端拂绕着,让她体内燃起一股又一股的燥热感,“你就不必躲我了,反正躲也躲不开,既然如此,何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好好了解你的未婚夫——袭冰,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凌绫跳起来,闪身一旁去,抓住镜子前的栏杆,故意背对他,做着拉筋动作。 “怎么,不愿意?”他走到另一端,看着努力练舞的她。 “没,没什么不愿意的。”她敷衍地应声,转过身去,就是不愿跟他相对望。 他看着镜中的凌绫,她伸展肢体练着舞步,姿态之优美,跟平常时候不太相同。 “你很迷恋芭蕾?”他改变话题道,这是颜振林的报告资料。 沉静了半晌,她才开口说:“我是喜欢芭蕾,也打算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舞艺的训练上,其他事,我不喜欢想太多,也不愿意让其他无聊的情绪影响到我。”而谈恋爱就是无聊的情绪,所以她才会避而远之。 “很好,有毅力,懂得执着就会有美丽收藏。”不容否认,跳舞的她优雅极了,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着强烈的诱惑力。 “我知道我很好。”凌绫聆听他的赞美词,在关于执着与毅力的称许上,她是接受的,“但反观你呢?”她忽然停下动作,走到他跟前。 “我怎么?”娇颜充满挑衅意味,他期待她的发问。 “你有什么好的?”她忽问他。 “我有什么好的?”袭冰笑了,多么有趣的题目呀,他被她看得这么扁。 第三十三章 、、、、、、、 她瞪着他,冷冷地启开樱唇,一字一字地再问道—— “我何必要你?你有什么能耐?跟你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处?你凭什么认为我该对你死心塌地?要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不可以被取代的——” 鹰集般的利眸眯起,笑意更深了:“很有意思的说法,但,我反问你,你确定这世上没有谁是不可以被取代的?” “当然,而且包括你在内,即便你是天之骄子也一样!”她未必非要他不可,况且她是个讨厌感情、讨厌负担的女人。 他耐人寻味地望住她,也很有耐心地指正她道:“你错了,你误判了一件事。” “有吗?” 他开口,自信道:“在这世上,绝对没有别的男人可以取代我。” “你狂妄!”呸,她不以为然。 “狂妄也罢、自负也无所谓……”慵懒的眸光慢慢转为侵略,而清淡的嗓音也流露出不容质疑的坚决语调来,“这个世上不仅没有别的男人可以取代我,你的人生更只能依附我而生存。” “开什么玩笑。”喉头缩得紧紧,一声不可闻的命运之叹重重冲击她心间,惹得她心绪狂乱不安。她努力漠视这份波澜,努力藏住最真的心绪,是的,对他,惟一可以展现的,便是假假的笑靥,“女人不见得要当藤蔓,而且不用依附也能生存。” 他忽然道:“凌绫,你发现没有,每次你一生气,表情就变得好虚假,就如此刻一样。”伸手探向她柔软的右颊,抚住。 笑容瞬间冻住,被掌握住的束缚感让她惊惶地弹退! 他如魔如魅的嗓音却追着她不放。 “你逃不掉的,我掌握住了你,而你也只能被我所掌握,即使不当藤蔓,你依然只能站在我身旁。” “这是你的宣告?”他不像在开玩笑。 “我只是提醒你别做出错误的判断。” 心一窒!回下水眸凝视着紧紧扣握住的十指,凌绫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你的个性不仅霸道,侵略性更是强悍。” “不错,很好,开始进入状况了,了解我的性子,对你只有好处。”他挺“欣慰”地说着。 天哪,命运之神到底跟她开了什么玩笑哪? 她沉默半晌,也作好了重要的决定。 既然他喜爱苦苦纠缠,倒不如乘机拿来——拿来试炼爱情滋味。总监说过,她对爱情的想象力不够,既然袭冰自告奋勇且纠缠不休地要当她的男人,那么何不拿他来试炼一番。 反正不用白不用。 而且被冠上未婚妻身份又如何?结了婚的夫妻都能够离婚,未婚妻身份又能保证些什么,搞不好明天不爽就又分道扬镳,不必太在乎。 主意一定,凌绫也就不再这么排斥他。再度坐下,曲起长腿,藕臂抱住双膝,小巧的眉毛扬了扬。 “我说不过你,好吧,我投降了,咱们就开始来谈恋爱吧!”她干脆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三十四章 、、、、、、、 袭冰觉得可笑之至,滑稽地问:“谈恋爱需要事先声明!还得刻意营造?”他竟然沦为“工具”;凌绫似乎把对爱情的轻视与漠然全部丢回他身上,只因是他在强求她。 “哼,我就是这种人,很不识相的。不喜欢吗?不愿意就散场吧,别再这么纠缠不休,烦死人了!”她挑衅地回嘴。“我怎么舍得放弃呢?”他并没有她预期下的愤怒,反而兴味盎然地接了招,“一个新鲜感十足的凌绫,有意思。”特立独行的思绪,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风,激荡出一股莫名的情愫,进而发酵着一股想知道最后结果的强烈欲望。 凌绫是彻头彻尾地挑起他天生的战斗细胞。 她双手一摊,睨看着他:“你别太过兴致勃勃,我并没有太多‘内涵’让你挖掘,很快的,当你不再觉得我新鲜有趣,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也得等那天到来,我才知道怎么做。”现在的她,是值得让他“倾注心力”,其实他也是在试验,试验自己能够注意她到几时,试验自己会对她释放出多少的感情。 凌绫之于他,是一项严苛的挑战。 他的答案和她臆测的一模一样,袭冰果然没有许下今生不悔不弃的浪漫承诺,面对他近乎无情的说辞,她一点都不伤心,何必伤心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啦,就等那一天到来,再来决定由哪个女人取代我。”凌绫水眸漾漾,奇亮眸光反倒像在遮掩什么似的,不值得难过或争论,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对她专情一世,她不会自我抬举,“况且我刚刚才说过,这世上没有谁是不可以被取代的,自然,我也可以被换掉。”说完了话,她吐出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肩膀,轻松又道,“ok,我们开始谈恋爱吧,那么恋爱的第一步做什么好呢?”灵眸一转,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唇片上,他的嘴唇散发出惊人的诱惑力,吸引着她去掬取。 曾经发生过的蛊惑再度出现,勾引她去掬饮的震撼又滑过她心间! “那,庆祝恋爱开始,就——一个吻!”猛然,她如恶虎扑羊般压住他,两张脸孔几乎相贴,鼻息互相骚乱,仅是气息相通,脸孔已经滚烫成一片,“你——你有没有意见?”她控制不住地先脸红。 纵容她发表一串“高调”的袭冰缓缓开了口。 “随你。”她的馨香浸透心坎,挑逗着变得敏感的神经线,黑色瞳眸闪烁迷离的色泽…… 他的眼神,好诱人! “那我就——我就吃掉你喽。”她吻下,虽然笨拙,但在四唇相贴的一刹那,全身细胞都亢奋了起来。 她含吮住他温热柔软的嘴唇,轻轻摩娑着,虽然不断要求自己冷静,可是心脏好像快从胸臆跳出来了…… 他被动地任她“游戏”。 第三十五章 、、、、、、、 樱唇作怪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分开来,对上他的脸,那张布满情欲的俊容真的是好美好美。 而她,亦然。 她笨拙的动作轻易唤醒他蛰伏的热情,下一秒,不给她任何思考空间,他的手掌立即压下她的后脑勺,夺回主控权,缠吻住她的小嘴,霸气却也蚀骨销魂地焚烧着她的唇瓣。 舌尖不断地挑逗与品尝她,诱惑她跟他而行。晕陶陶的凌绫忍不住从喉咙发出呻吟声,唇瓣下意识地为他而启开,旋即,他侵占住她的口舌,恣意地敛取她的香甜。 手臂愈锁愈紧,凌绫的身体热度也愈来愈高,几乎可以灼烫人,她突地打了个战栗,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不!”一股即将失去童贞的惶恐让她惊慌撤退并且推抗他。意识到她的抗拒,袭冰也不勉强,立即结束几乎失控的波动,不让一切演变为不可收拾。 她大大喘息着,胸口起伏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娇羞又窘迫的模样让袭冰再度悸动,并且比刚才更强烈,但他必须压抑住体内强烈的躁动,否则与她之间的“交流”必将终止——可以想见凌绫会后悔自己的情不自禁,甚至因而仇视自己的失败。 “如何?”他问,磁嗓沙哑得不像话,“第一步还顺利吧?” 鼻间漾着他的气味,搔得她心痒难耐,并且,回味无穷。 生平第一次,她尝到恋爱的其中一种滋味——掠取的滋味。 “还不错啦!”她呢喃回道,粉红色的舌尖舔了下微肿的唇瓣,在不经意间说出了实话。 “既然还不错……”他不怀好意地扬唇,那姿态,简直就是预备使坏的撒旦,“那么就让你再享受一次接吻的滋味吧。” “唔……”凌绫来不及反应,唇舌再次陷入他的纠缠之下。 “少夫人。” 这声恭谨的呼唤,让凌绫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硬是吞回去的结果,差点又呛死,“咳……咳咳,什——什么?楼叔,你刚刚喊我什么?咳咳咳……” “少夫人。”楼管家严肃且咬字清晰地再喊一遍,睇住她的眸子带着浓浓的笑意。 好不容易终于顺过气来,她抚住起伏的胸脯,不敢置信地道:“不会吧,少夫人?一大清早的,楼叔你别吓我。” “怎么会是吓人,楼管家并没有喊错称谓,你是袭家的少夫人,家里人是该改口称呼你。”第三道声音闯入,并且唱和楼叔的论调。 不会吧,又来一双,谁来杀了她! “伯父,伯母。”凌绫硬着头皮转过身,所谓的“一双”是指袭家的老爷跟夫人,对于他们的附和是不该意外啦,不过他们手上的行李箱倒是让她愣了愣,“两位要出远门?” “是啊!”袭夫人笑意盈盈地走到凌绫跟前,爱怜地牵起她的手,左看右瞧,仔仔细细像在端详什么宝贝似的。 第三十六章 、、、、、、、 她被瞧得浑身起疙瘩:“伯母在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好好的呀。”柳眉拧了拧,还很不满意地摇起头,“怎么搞的,愈来愈瘦。” “有吗?”她没有感觉自己瘦了。 “有,凌绫,你千万要记住,千万别为了贪美就节食瘦身,你已经够瘦的了,再瘦下去成了骷髅精,伯父跟伯母可是会心疼的哟。” “我才没有贪美节食。”而且就算有节食,也是为了芭蕾,谁会为了贪美而节食。 袭夫人不以为然地回道:“女为悦己者容,你现在正跟冰在谈恋爱,爱美也很正常,你就不要否认了。” 她吓一跳!“伯母想太多了,怎么会扯到冰少爷,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天哪,太扯了! “什么冰少爷,都到‘那个’程度了,说话还这么生疏。”袭夫人暧昧地猛眨着眼皮。 “什么什么那个程度?”水眸瞠得大大,袭伯母说得好暧昧。 “你这丫头……嘻……”袭夫人掩起嘴儿笑,仿佛曾经亲眼撞见过她跟袭冰做出见不得光的事情来一样,“总之,你跟冰的相处是愈来愈融洽了,我们真高兴,我还常常瞧见你们互抛媚眼。” “没有啦,我们才没有互抛媚眼。”她急急否认,小脸涨得红通通,“我没有、没有啦,我跟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三双好奇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睁得圆圆的,等她主动说实情。 “我……没啦,没什么……”还是不要承认两人协调好要谈恋爱。 “口是心非。”袭夫人拍了拍她粉嫩嫩的小脸蛋,仿佛非常了解她小女儿的害羞心态,“乖孩子,别想太多,其实冰那孩子不难搞定,只要你肯花点心思,就可以掌握住他的心理,很快地可以吃定他。”做母亲的很乐意献出诡计来。 问题是她根本不想对他花心思哪。 “伯父跟伯母这回去哪玩?”不能再扯下去,会没完没了的,她连忙改变话题。 “南极。” “南极?好远,而且会不会很辛苦?极地之旅,有没有危险性?” “放心,会很顺利的,只要我们出门前,凌绫愿意答应送给我们一项礼物,我跟你伯父的这趟旅程一定会更加圆满开心。” “礼物?”她不解,通常都是两位长辈塞大礼给她,而她除了铭记在心,并且努力思索回报方式外,也找不到礼物可以回赠。袭家不缺东西的,而且从来不会开口要求回报。 “就是用一个婚礼迎接我们回国,如何?”这次换袭老爷说话。 “婚礼?”她张大嘴。 “你跟冰的婚礼。” “这……这怎么可能?”她声音都变了调。 “可能,当然可能。凌绫,你就答应我们,这样一来我们两个老人家也就可以放心地出国玩乐。”袭老爷努力地敲起边鼓来。 第三十七章 、、、、、、、 “可是……” “行的。”三个人同时开口,气势惊人,压迫感更是十足。 “我……好吧!”只好敷衍他们了,也别怪她唬人,要知道最后决定权根本不是掌握在她手上,袭冰那个男人岂能容得旁人越俎代庖。 “乖。”得到承诺,兴奋不已的袭氏夫妇立刻笑咪咪地拉着行李箱在楼管家的陪同下出发去机场。 也是一副大势抵定的放心姿态。 俨然是摘不掉了,袭冰未婚妻的高贵帽子现在紧紧扣在她头上,让她甩也甩不开。 “天哪……”她疲惫地喃道,颓坐在沙发上。一步错,满盘输,当下成了猎物,被缠在蜘蛛丝中,挣脱不得。 她呆呆望向窗外,脑袋一片空…… “凌绫、凌绫……”轻细到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钻进她耳膜内,她有所感应地回头,看见两颗头颅古里古怪地在玄关处探头探脑。 “爸妈,你们在干什么?”偷偷摸摸像在作贼。 “嘘,别说话。”凌老爹制止她开口,束张西望确定客厅没有外人后,才快步走入,并且立刻说道,“凌绫,咱们明天下午两点钟到t市车站会合,而且你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以露出破绽。” 什么意思?她不懂?“为什么要去车站会合?还要不露破绽?” “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啊!”凌母惟恐被发现,一再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其他人进来,才又谨慎地说道,“你也知道,这阵子少爷总是不愿意我们留在t市,不断吩咐我跟你爸爸到中南部的别墅去处理事情,少爷分明是不让我们一家三口有机会密谋逃跑。” “是没错。”袭冰的确做足防范措施。 “但我们还是要逃走,继续留在袭家只会招来灾祸,不过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分批集合。就利用明天下南部的机会,你偷偷到车站来跟我们会合,我想,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嗯哼,很抱歉,我全部听到了。” “哇,颜先生!”凌家父母大嚷一声,惊骇莫名地看着他,不愧是袭冰的手下爱将,神出鬼没的好本事跟袭冰如出一辙,“你,你听见什么?我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啊!” “有说、有做,我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颜振林微笑以对。 “哇,颜先生,拜托你啦,你就放过我们一家三口吧,当作没听见行不行?”凌氏夫妻诚恳地请求道。 颜振林点头:“我是可以当作没听见。” “真的?”两老一听,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逃难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哪知颜振林还有下文:“我是可以当作没听见,不过两位长辈也要打消逃跑的主意。” “啥?” “不同意的话我也只能照实向上禀报,我相信两位明天就可以荣升成少爷的岳父母,振林先恭喜两位。” 第三十八章 、、、、、、、 “哇,不要啊,千万不要啊!”两老惊恐地阻止,“好,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不偷溜了。”造孽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神奇到老是有人会来破坏他们的逃跑计划,难不成真是冤家路窄? 被掐住要害,他们的逃脱计划算是夭折了。 凌绫目送垂头丧气的父母离去,不禁撇撇唇,转而面对颜振林道:“你真的会去告状?” “只要少夫人同意不会不告而别,那么我就不会多嘴让少爷烦心。”颜振林说出最后底限。 她静静再道:“第一,我还不是少夫人,所以颜先生不必太尊敬我,第二,我不会不告而别,因为逃也没用,我相信冰少爷不过轻易放过我的。对了,冰少爷没跟你一块回来?” “没。少爷另外有事,他去会见一位重要客人,我是来别墅替少爷拿些资料。” “他没让你陪同?”凌绫随口问了句。 “有些工作是不需要我在旁的。”他应了声。 凌绫怔了下,莫名地感觉到这话听来怪怪的。算了,不关她的事,“那你忙你的,我去舞社练舞。” “我让司机送你过去。”即使少爷已经对外宣布她的身份,但凌绫还是不愿意接受似的,继续过着骑着她的机车,加上换搭公车的随兴方式,过着她自认最符合她身份的生活。除非有人硬逼,否则她依然会过着她所喜欢的生活方式。 “不用,我自己骑车就行。”她果然如此说。 颜振林觑了眼外头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快要下雨了。” “那就下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懂得照顾自己。”袭家上下除了凌家自己人以外,每个人都喜欢花心思照顾她。 “你不担心被拦截?”颜振林换个方式提醒她。 对哦,她怎么忘了,她现在“身分非凡”,是被一群记者与眼红者盯梢的对象。 “还是让司机送你去舞蹈室比较妥当。”颜振林很好心地建议着。 他的笑容好碍眼,却又不无道理。“好吧!”她轻轻一应。 “李叔。”颜振林替她唤来司机。 十分钟后,座车驶离别墅,往皇家芭蕾舞团而行。外头天空果然开始飘坠细雨,幸运地,交通一路顺畅,并没有遇到塞车情况。 宾士车平顺驰骋着,在离舞团五分钟车程的一处商业地带,凌绫突然出声拜托道:“李叔,麻烦你停车,我想去买个东西,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 李叔将车子往人行道边停靠后,回首露出白牙道:“你去买,我等你。”他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行动。 “不用了,李叔先回别墅吧,我买完东西自己走去舞团就行。” “这样好吗?”他蹙了蹙眉。 “没问题的。喏,你瞧,我变装,这样就不会被记者认出来,你放心吧!”她挥了挥手上的帽子和雨伞。 第三十九章 、、、、、、、 自从袭家少夫人的身份成为定局后,凌绫这两个字俨然是许多报章杂志的摇钱树,可怜她现在都得变装躲避记者的追踪。甚至连进出舞蹈团都要舞团成员帮忙掩护身份。 “那好吧,你自己可要小心一点。”外面已经下起细雨来,这种灰蒙蒙的坏天气,是会减低人们的好奇欲望。 “知道了,拜。”她戴好可以遮去大半张脸孔的帽子,开门下车,打起伞把她的“真面目”掩盖住。 她慢步走在人行道上,细雨依然纷飞,雾气层层地,朦朦胧胧的缥缈之美让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不真切。 凌绫停下脚步,像是着了魔似的凝视眼前的梦幻虚无,好半天都无法移动。 放眼望去的世界感觉很虚幻,也美极!然而,只要阳光一露脸,这副美丽景象必然会被打回原形,回复到混乱的城市面貌。 乌鸦永远是乌鸦,披上彩衣也成不了凤凰。她与袭冰之间的关系就宛若此景,一旦被戳穿了,就会各归各位。既然知道结果,那又何必去沾染情爱,让心弦起了波动,何苦来哉。 凌绫轻轻吐叹一口长气,慢慢走着,在人群中移动着,眼瞳没有定点地四处张望,不意间走过一间咖啡屋,从透明的玻璃窗外猛然抓住一条熟悉的背影。 即便是背影,她仍然轻易地认出他的身份来——是袭冰。 再看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女孩子,不知为何,一道冰沁凉意也在同时狠狠划过她的心口! “怎么回事?”心脏一纠缩,甚至觉得痛。 虽然才觑了一眼,那名女孩的容貌却清楚地映入她的瞳眸中;天生丽质的艳容,翦水双瞳十分灵动,然而眉宇间却又散发出媚冷的光彩来,很奇特的气质,融合了纯真与妖邪,却是绝对的吸引人。 一股强烈的不安扑袭而来!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却是狠狠地困锁住她…… “那个美丽的女孩是谁?”伞缘压得低低,她疾步走到角落去,不让袭冰抓住她曾经现身过的痕迹。 “她是谁呢?”公众场合是不可能做出什么暧昧动作,然而她就是很不舒服。 心情变得很沉重…… 她又偷偷再观一眼,那位一身绿装的年轻女孩不知在恼些什么,手指卷玩垂于肩上的发辫,表情不太好看。 “连生起气来都这么吸引人,仿佛是朵绿精灵,而我,只不过是个人间俗物!如何与精灵比评。”她咬住下唇,身子竟然打了个冷颤,发现四肢变得僵硬。 感谢上苍吗?在沉沦之前,适时地抽身而退。 “竟然会这般的巧合,巧合到令人毛骨悚然,让我看到不该看见的一幕,难不成是孽缘作祟。”面对不可思议的巧合,她竟也往没有科学根据的玄妙之处想了去——“就因为有孽缘作祟,才会处处有阻碍,才会互看不顺眼,一定是这样的,也该是这样的……” 第四十章 、、、、、、、 她缩了缩身子,背过身去,原本觉得虚幻的美丽雨景现在看来却变得冷雨凄凄。 一个钟头前还是人人羡慕且赞叹的凤凰女,但美丽外衣一被扯去,立刻就被打回原形,“可笑,美梦这么快就清醒了,太可笑了……不过,败给她也没丢面子啦,虽然有些怅然,倒是,我又增长了一次见识……怅然的滋味呵……”她笑一笑,旋过身,迈步离去。 “凌绫,你不专心,音乐停!”巴特总监大吼一声,台上的舞者及乐团全都停止下来。巴特总监难得板起面孔,不开心地斥责道;“凌绫,你的注意力呢?你的心思飞到哪去了?居然没有跟上大家的动作。”离出国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绝不许在紧要关头出现任何闪失。 “对不起。”她道歉,烦躁的心情让她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老是出错。 “凌大小姐呀……”腻腻的嗓子也跟着不客气地传了出来,是容芸,她也参上一脚,“我看她的心思已经飞到凤凰城去喽,只要想到以后过的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幸福日子,又何必在此挥汗狂练芭蕾呢!” 凌绫倏地侧首瞅住她。 容芸不在乎她不善的眼神,继续嘲讽道:“生气啦,生气的话就请下台,不想练舞也不要妨碍其他人。” 凌绫仍是望着她。 “不要瞪我,该问问你的脑袋里现在装的是什么东西?” 凌绫继续冷漠以对。 “哈,不说话,难不成被我说中心事,你真的不想再跳芭蕾了?”容芸挑衅地逼她回答。 凌绫闭上眸,片刻后才又睁开,并且漠然开口道:“我不说话是在思考,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跳得更加完美,我要怎么练习才能把你踩在脚底下,拉开与你之间的距离,远远胜过你。”撂完话,她重新走回舞中部央,与自己重新竞赛。不能再想下去,她已经够失败的了,难道还要把自己弄成一文不值才甘心?! 黑天鹅狂舞,眩惑了十几位舞伴,巴特总监表情亮起,立刻下指示放下乐曲。 袭冰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可以左右她的情绪? 凌绫继续冷冽舞动着,冰冷地伸展着肢体,每一个动作都凝聚着难以形容的蛊惑魔力,吸引住每一双注视的眼睛。 都决定要远离爱情游戏了,那么她现在是在烦躁什么? 愈去探索自己的内心,就会愈厌恶自己,凌绫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自己过,也把对自己的厌恶全都释放在舞步当中。 她,凌绫,究竟在嫉妒些什么? “好,太好了,第一次看见凌绫跳出这么棒的黑天鹅出来。”一幕舞毕,台上响起热烈的掌声,凌绫对于众人的喝彩却显得非常尴尬。 她轻喘着。 “我没有这么好啦……”天知道大家若是知晓她怎么突然间脱胎换骨,准会耻笑她个三天三夜。 第四十一章 、、、、、、、 容芸悠哉地踱步到她身畔,艳美的脸孔似笑非笑地:“你是不是要好好谢谢我?” “是啊,多谢哦!”对于容芸,平心而论,她们虽是处于竞争状态,可是又会在某些关键之处互相扶持一把,虽然总是用刺激方式在恶整对方。 “还有,不单谢我一个,另外还有个人你也要好好感激人家。”容芸指向舞台下方的座椅上,“你的真命天子已经观赏许久了。” 袭冰在这里? 凌绫吃惊地侧首,台下没有灯光照射,她仍然可以把他看个彻底,他的存在永远都是最抢眼的发光体。 “你说他来很久了?”方才的投入让她没有注意到台下多了位不速之客。 “是好一会儿喽。”其他舞伴也道。 她忽然觉得很狼狈,被他看见舞姿,方才在舞台上所呈现出来的可是最真实的情绪…… 她竟然是一脸的错愕与不满,凌绫似乎直到此刻才发现他的存在。 她跳舞,极为投入。投入她,就会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魔力,吸引着周遭人的目光,并且难以移开。 投入,是她的天性,以至于当他“求爱”时,她亦是很投入地拒绝。也正是这股坚毅的个性引燃他的挑战欲望;想看见,投入爱情海之中的她,是否也会学那飞蛾扑火,完全不顾一切…… “好了好了,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大家休息了。”巴特总监宣布道,不知是无心抑或故意,要把空间留给这一对恋人。 “耶,休息喽!”勤练了一个下午,也真是累了,舞者陆陆续续离开舞台,往后台休息去,凌绫本来也想跟着舞伴离开,然而容芸却故意走到她身边“提醒”她。 “还不去谢谢人家。”不理凌绫冷冷的面孔,容芸依然猛扎她的痛处,“你能跳得这么精彩,是他刺激你的吧?” 没错,全是他的刺激。 “你想看笑话吗?”凌绫睨视她,看出她的不怀好意。 容芸挑挑眉:“对啊,我是想看耶。” “不好意思,你等下辈子吧!”凌绫摆明容芸不离开,她就不会有任何动作,她怎么可能让人看笑话。 瞧她意志坚决,容芸无趣地撇撇唇,既无好戏可笑,那就算了,下回吧,要看笑话的机会多得很。 “好吧,今天就饶过你,我期待下一次的好戏吧。”容芸翩然离去。 数十位舞者与工作人员鱼贯离开,偌大的空间安静无声,只剩舞台上的凌绫与安坐台下的袭冰,气氛显得有些滞凝。 “要不要独舞一曲?让我欣赏你的精湛舞艺。”久久后,由他率先打破沉默,这妮子倔强起来很固执。 “不想。”她道,走下舞台。 “不让我看?” “我跳得不好,不敢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他眯了眯眼,凌绫疏冷的个性又展现,有问题。 “你在生气?” 第四十二章 、、、、、、、 “没有。” “撒谎。” “我岂敢对冰少爷又是生气又是撒谎的。”她言笑晏晏地说着。 他犀利地盯紧她:“这世上没有你不敢做的事吧!” “你太抬举我了。”她下意识地避开他审量的眸光,也压抑下波澜的嫉妒情绪。她没有资格拥有嫉妒心,他只是她的试炼罢了,会决定谈恋爱,只为了提升自己的舞技而已。 “你的模样像极是在吃醋。”深眸闪过一道光。 “吃醋?!”她表情丕变。 “我猜对了。” “去,自以为是。”她急急否认道。 他却不理她的说辞,认定了她的心绪:“无缘无故怎么吃起醋来?” “我没有。”她逼迫自己的表情要自然。 “你有,不许用虚假的脸孔面对我!把你的心底话说出来。” “我没话说——呀!”他蓦然将她拉进怀里,掌心摆在她的心口位置上,不仅抚住她半边浑圆,也感受着她剧烈的心跳速度。“你——你这算什么?”她狼狈地羞红脸孔。 “我在计算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原本悠闲的表情也倏地变为凌厉,“看来,你仍然没有对我打开心扉,你仍旧把自己闭锁得死紧,你还是决定随时准备把我换掉,你并没有意思把我当成是恋人。” 他的神情好可怕:“你……你凶什么凶,就算我们在谈恋爱,也是这几天的决定,时间这么短暂,你以为我就必须爱你到死吗?” “只是时间太短,让你无法深爱我?” “没……没错!” 他幽幽一笑:“你还是在敷衍我。” “我……”话一出,却又吞回去,不说,不能说,她不可以主动质问那个女孩的事,问了他,就代表在乎他,意味她交心了。 只是他的表情却笃定她一定会坦白告知似的。 “你相不相信命运?”凌绫话峰一转,改变话题道。 “为什么问我这问题?”他玩味地反问。 “你只需回答我信或不信?”否则她怎么会这么凑巧地瞧见他跟那个美丽的女孩在幽会。 睥睨之意跃然而起,他道:“不信!” “不信?是吗……原本我也是不相信的——”她顿了顿,才又开口,“很奇怪,突然之间我觉得,有些事情也许是上天注定好了的,比方说我跟你之间的姻缘,算命师警告过,我们八字相克,是孽缘,不许在一块,就算强行去相处,也一定是波折重重,从事实来印证也没有出错,我们从来没有和平相处过。” “你是这么的自怜与悲观?”他稀奇地挑眉,有趣地摇头,“换个角度想,或许我们是天生一对,还是难得一见的天赐良缘,现下的风波不过是在为以后下半辈子的幸福铺路。” “你想得真美好。” “不是想,而是在做了,彻底地执行,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不管有多少障碍,都不能阻挡我,连上帝也不行!”温柔的声音却笃定得令她战栗。 第四十三章 、、、、、、、 她的心,愈跳愈快,愈跳愈急…… 迎上他狂妄的眼神,着迷似的再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眼中开始有我了?”视线与她相交错,浅浅笑容里,有坚决、有自傲,俨然抓住了她的心事一般。 心跳怦动得更厉害。 “如何,为我跳支舞,我想看你独舞。”他附在她耳畔魔魅地蛊惑她。 她不会允许的,她的舞蹈是给大众欣赏,而非为他一人,她不让人专属。 可是,她却站起身,像被催眠般的走上舞台,在灯光下,虽然没有音乐为伴,但她的举手投足仍然充盈着生命的脉动。 忘了刚才的惆怅心,忘了刚才的嫉妒情。 她为他而舞,破天荒地为他一人独舞,全心全意只为他而跳舞。 袭冰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舞步而流动,只专注于她,只对她散发出最狂热的掠夺! “在发什么愣?” “总监。”站在窗边的凌绫吓了一跳,一回身便迎上巴特总监奇特的笑脸,猛然间有股被他看穿的狼狈感! “这些天来你的舞艺有长足的进步呢。”巴特总监不吝对她的赞言,也有意培养她的自信心。 小脸红了红,不过马上也跟着严肃起来:“我的进步都要归功于总监的方法奏效,是你把我的潜能给激发出来的。” “哦?是我骂人的功力起了作用?”他不以为然地扬扬眉,个中原因他可清楚得很,“呵,才不是因为我的因素,你的进步是因为听进了我的建议,开始尝试谈恋爱吧!”他意味深长地眨着眼皮,夸张地再道,“一定是恋爱的滋味丰富了你的肢体语言,让你在诠释感情方面的功力更加精准,是恋爱的甜蜜帮助了你,应该是这样才对吧?” 她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让人一眼就看穿。 “才不是这样呢!”她怎样也不会承认是因为袭冰的关系,“要不然就是我有天赋,所以进步神速喽。” “你呀,总是这么倔强,真伤脑筋。”谈恋爱就谈恋爱,有必要否认吗? “我不是倔强,我只是觉得,人活着,就一定要去谈感情吗?”她暗暗吁出了口长气,望向窗外。 “你这是什么话?” “心底话。”她虚缈一笑,“情多,负担重,好累。” 巴特总监又耸起棕色眉毛,不以为然地说着:“你这丫头冷情过了头,这样不好喔。” 她恍若未闻,继续说着:“而且我恋爱的对象可是袭氏集团的大少爷,他不仅是个有钱有势的优秀男人,还是众家名媛淑女所爱慕的天之骄子,他婚配的对象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凤凰女才对吧。反观我,只是佣人之女,以什么优势去跟那些光鲜亮丽的名媛千金争夺尊贵公子,虽然冰少爷对外宣称跟我有婚约关系,但,谁会相信呢?连我自己都当作是笑话一则,没有人会当真的。所以喽,大家就把这件事当作是闲嗑牙的话题好了,千万别以为我跟他会有好结果。”她的表情愈来愈轻松。 第四十四章 、、、、、、、 巴特总监忍不住又蹙起眉头来,他愈听愈觉不对呀!“凌绫,你不像是胆小之人,你一向对自己极有自信,有自信的你,总是极力争取你想要的东西,从不退缩。”他不解地看着她逃避的表情,“就算对象是袭冰,你也应该有掳获他的自信才是。” “有自信不保证会成功,我很有自知之明,什么东西可以属于我、什么东西不该让我拥有,我分辨得很清楚。” 巴特总监却被她弄糊涂了:“凌绫,你究竟是自卑,还是自信?” 她一震,在这一瞬,她竟然无言以对! 半个多月前,倘若有人胆敢讥笑她在自卑,那么她一定会很用力地反击回去。 可如今,她却不敢抬头挺胸地高呼,她是太有自信而不屑于袭冰。此刻的她,是认为自己卑微到匹配不起他。“我是个蠢蛋,没能好好把持住自己,才会自找罪受。”她又望向窗外,喃喃自语着,也诉说出自己的心情来。 “奇怪?我为什么要去拯救他?”澄澈莹亮的水眸直视袭冰不放,心形脸蛋漾出不满的表情来,美丽的樱唇抿得紧紧,等候他的解释。 袭冰与她对峙着,优雅地将手中的细长烟捻熄,犀利说道:“绿,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你的个性一向好打不平,并且,相当有爱心。” “跟那种人不必有爱心。”被称为绿的女孩横眉竖眼的,虽然气恼着一张粉脸,依然美得荡人心魂。 袭冰没有被她所吸引,因为她的美丽是用来对付另一个男人。 “你有责任。”他直接道。 “责任?哼,什么责任,你根本是吃定我!”绿不满地回嘴。 “你要这样想也无所谓,论现实,就算我要吃定你,你也只能乖乖承受。”袭冰完全不介意被她封为恶魔。 “你真的敢威胁我耶?”若非需要那十亿元的援救计划,她岂会让人随意摆弄。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在分析厉害得失给你知道,让你选择。”他一笑,笑容中已经笃定她会认输。 绿实在是没有办法反抗,谁叫她需要钱?撇撇美丽的樱唇,昂首看他,忍不住讥讽他一下下。 “你这个小人,跟你认识真倒霉,而且我可以想象,将来被你选中的妻子一定也会被你吃得死死,你跟他不愧是出身同一个家族,卑鄙行径如出一辙。” “你是答应了?”他不跟她讨论那个“他”,只要得到她的答案。 “不答应也不行。好,我答应你,我会去找他的。” “一有消息,回报给我知道。”他厉声道。 “真希望你们斗得两败俱伤。”她也不怀好意地诅咒他。绿一向心胸宽阔,对谁都好,惟独这个姓袭的与那个姓楼的总是让她恨不得咬上一口,不愧是堂兄弟,同出一宗,耍卑鄙的手段也都是一流。 第四十五章 、、、、、、、 “我走人了。”绿疾步朝门口走去,才拉开门,适巧外头有一位女孩准备要敲门入内。 是凌绫,她奉命前来“觐见”袭大少爷,没想到会与“她”面对面碰个正着。 “是你?”凌绫错愕地愣住,在这里也会瞧见她? 绿瞧着她吃惊的表情,不解地问道:“我们认识吗?”在海岛,她并没有朋友,印象中也不曾见过这个女孩。 凌绫连忙摇头,没有说出先前那一场诡异的“邂逅”。 “不,我们没有见过面,我只是被你突然开门吓一跳。”真有趣哪,而且竟然会这么的凑巧,肯定是孽缘在作祟,才总是以不适时不适地的方式偶遇。 “我很抱歉,吓着你了,真不好意思哦,我得走了。”绿不再逗留,立刻踏出袭氏集团总部大楼外,她的前面有个更大的挑战在迎接她,至于身后这个男人,目前是“恩人”身份,她得罪不起,也没有兴趣去理会他的事。 凌绫目送她离去,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一张痴呆的面孔。”袭冰来到她身后,耻笑她的失神。 “我?痴呆?”她回首,露出灿美的甜笑来,“我的面孔一向很美丽的,才不痴呆哩!” “又戴上假面具了。”食指滑过她粉颊,暂时不跟她计较,“你进来。” 凌绫乖乖走入,阖上门。 袭冰按下内线嘱咐秘书送来两杯热咖啡。 凌绫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在办公室游游走走,对于他大办公桌上的摆设特意多瞄两眼,想找找那名女孩是否留有照片在办公室里,可以让他一解相思苦,也可以让她佐证对方与袭冰的关系。 “怎么不坐下?”她在偷觑些什么? “哦。”她差点吓破胆,不敢再妄动。 “魂不守舍的。”袭冰瞥了她一眼。秘书端来两杯热咖啡,放在桌上,就退下;而凌绫拿起咖啡杯,嗅着浓郁的咖啡香味,正打算喝一口—— “要你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袭冰在她面前坐下,“等会儿我会介绍一位女孩给你认识。” 凌绫一晃,手上的咖啡杯翻倒。 “呀,痛!”滚烫的咖啡顿时淋下,浇在她的手上,痛得她惊呼出声;而且,不止她一人遭殃,袭冰的手掌也被热咖啡淋中;虽然他眼尖的发现到她的闪神,却来不及搭救,只能出手尽量让伤害减到最低,结果是两人的手掌都烫伤。 “冲水去。”他立刻拉着她的藕臂往盥洗室而行。 “不用了,”她硬是抽回自己的手,退后几步,“你自己快去冲冷水,烫伤大少爷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我承担不起这种罪名,你快去。”她咬住下唇,情愿忍痛,也不愿让他碰着半分,情愿捧着发红的手掌,也不肯承受他的一丝关怀。 看来他是要跟她摊牌了,未婚妻的游戏决定不再玩下去了,所以要介绍那位女孩给她认识,让她有自知之明的退开。 第四十六章 、、、、、、、 “你是怎么回事?”袭冰对她莫名的态度很疑惑——她像是在闹别扭。 “别管我,你快去冲水。”她赶他。 袭冰趋前,伸手抓住她,这回是牢牢紧握住,让她无法挣脱。 “只有傻瓜才会不识好歹,自找罪受。”他硬是将她拉进化妆间,扭开水龙头,让冷水不断冲洗发红的掌背。 “没有这么严重,你太小题大作了,我自己来……”她不断想把手掌给抽回来,不要他的照顾,“没事了,你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反正你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用处,只要我们两个一见上面,就会有灾祸降临,我已经觉悟了,也奉劝你,离我远一点才是最安全的。” 他不答腔,硬是扣住她的手,直到手上的红痕慢慢消褪掉,才关掉水龙头,放开她。 “你的说法很有意思。”他声音冰冷,让她浑身不自在,仿佛即将有事发生。 但来不及分析预感内容,袭冰的眼神倏变张狂,旋即制住她的皓腕,脸孔贴近得几乎没有距离。 “你你你……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凌绫傻眼,他咄咄逼人的深瞳凝聚尖锐,好像要将她撕裂了一样。 “没做什么,就做我想做的事,吻住你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他异常沉稳地慢慢说道。 “不、不会吧……这里是化妆间,会有员工……员工进来的,你不会这么大胆吧?敢闹这种笑话?”她仓皇地低嚷道。 “那又如何?”他反问道。凌绫抗拒的心意固若金汤,她从来没有真正臣服过,可笑他竟然没有办法击碎她的保护网,把她的爱情线给抽出来。 “会被瞧见的!”袭冰的目光尽是霸气之火,意味她无法拒绝的弱势。 他扬唇。 “瞧见了又怎样,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早就天下皆知,还需要避讳吗?”他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让她整个人偎近他怀里。 “呀——”她惊呼一声,但也只有一声,之后的话语全被他吞进嘴巴里,袭冰俯下首,擒住她的樱唇,一开始便是蚀骨销魂的热吻。 “唔……”柔软的唇瓣灼热地烧向她,烈火般的狂放热吻释放出全部的掠夺,他吮着、挑逗着,凌绫脑袋渐渐晕沉、昏眩了,理智逐渐模糊,甚至慢慢忘记前一分钟她才决定跟他彻底斩断关系。 “啊!”门外乍起一道惊呼。凌绫惊骇地张眼,瞧见一位女员工呆站在门口,凌绫大吃一惊,窘迫地要推开袭冰。 “放开……唔……”他却吻得更激狂,怎么也不肯放过她的樱唇,她气喘吁吁,体内凝聚着令她难堪的反应,她居然也有索求更多的欲念。 他的唇舌霸道地探入她口内,非要她把拒绝化成享受的呢喃呓语。 门外的不速之客急急退开,而她,亦不由自主地开始低低吟哦…… 久久后,他才放过她。 第四十七章 、、、、、、、 凌绫全身无力地瘫偎在他怀里,拼命地调整剧烈起伏的呼吸与心跳。 “惨了,再也理不清了……愈来愈混乱……好惨……”她无声地低喃着,未婚妻这名号怎么也摘除不下来,想必她与袭冰拥吻的糗事很快就会传遍袭氏集团的每一个角落,人尽皆知。 他紧拥她,温热的男性气息不断不断拂动她每一寸肌肤与每一颗细胞。 “彻底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吧!”他的宣告展现出效果,他不会让她有任何空隙可以溜走。 她闭上水眸,埋进他的胸膛里,不说话,享受着他的体温。 好喜欢呀,舍不得离开他的身体,就想这样、永远的占有,永远、永远地占据他。 袭冰好像罂粟,沾上他,就会上了瘾,并且愈陷愈深……愈陷愈深…… 甚至不愿让别人分享他。 原来,爱上一个人,就会想要索求得更多? 原来,爱上了,就抑止不了贪心的念头? 是这样的吗? 凌绫忽地抬头,望着他的脸,问道:“你这样吻我、抱我是不对的,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跟她交代呢?”别忘了他的“外遇”。 眉峰微拧,他玩味着她的话:“我要跟谁交代?” “那个女孩呀!” “那个女孩?” “你自己的事情居然反问我。”还装傻,难不成想脚踏两条船,凌绫咽下不满,挺直身,退出他的胸怀外,“冰,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些天我到底在生什么气?” “你总算愿意说了?”他望着她。是想知道先前她那副阴阴郁郁的态度是为谁而起?即便他对外宣称已有未婚妻,但是,一些杂志仍然喜欢把他和某几位名媛写在一块,难不成她是为此大吃飞醋? “是啊,我说,我愿意告诉你实话。”水瞳浮上一层光彩,炫亮得惊人,“其实我会生气,是因为我吃醋,我好嫉妒,我嫉妒到心脏都快要炸开来了!” “嫉妒?”他眯了眯眼,果然。 “嗯!”她重重点头,“我好嫉妒,好嫉妒!” “你在吃谁的醋?嫉妒谁?” “就是刚才那位绿衣美人。”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浓浓妒意。 “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外。 望着他微诧的表情,凌绫心口揪得越紧:“你跟她交情匪浅吧?一下子约在办公室会面,一下子又约在咖啡馆幽会,怎么我老是碰见你们两个在偷情,好像爱得难分难舍喔……” “咖啡馆。”他打断她的话,阴沉骤现,“你怎么知道咖啡馆的事?”他跟绿会面之事并没有外传。 “我就是知道。”她讥诮地说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掐住要害,“干吗吓成这样?你听过一句话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是从哪里获得的消息?”他追问。 凌绫坏坏一笑,道:“你心虚啦?” 第四十八章 、、、、、、、 他完全没有表情,更没有解释的念头。 凌绫指责地迸话道:“其实不管是谁帮我,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担心被我抓住小辫子呢!”樱唇幽幽扬起,神情也愈变愈狰狞,原本只是作戏,哪知她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未婚妻,然而你却背着我一直跟绿衣美人幽会,你根本就不尊重我,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调戏我而已,对不对?现在,被我抓到偷情的证据,你是不是要好好跟我解释一下你背叛的行为。” “绫,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如何知道我跟绿在咖啡馆见面的事?”面对她的质问,袭冰依然只针对原先的问题发问。 她一愣,口气缓了缓,才轻轻说道:“征信社。” “征信社?你找征信社?” “对!”她说谎,不肯说出实情,不愿告诉他咖啡馆之事其实纯粹是巧合。 袭冰冷笑,不屑地斥责:“只有没自信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可笑的行为。” “你说我可笑?”她不敢相信,瞪大眼,他的讽刺让她心痛得好厉害。不应该的呀!她应该高兴才对,因为他上当了,他生气了。 “而且,无聊!”他再沉声斥道。 她倒抽一口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久久后,才又开口。 “你别怪我,谁叫我爱上你了,就因为爱上了你,才会贪你,才会想要保住目前的一切,我只是保护自己的权益罢了,你又何必生气呢?”凌绫嫣然一笑,口吻变得好轻松,她故作姿态地激怒他、想惹他生气,凌绫是想尽办法要斩断与他之间的牵扯;只是在轻松口吻的背后——心是酸的、是痛的,她对绿的出现是在乎的,在乎到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计较的情绪…… “贪我?”袭冰嗤了声,对她的说法感到有意思。 “是的,贪你,贪你袭冰。再说,换成是你,你也会贪我吧,贪我的心、贪我的情、贪我的身体、贪我的一切一切,你也不会容许我跟别的男人有所接触,你也会想要调查我的感情动向,你也会想要确定我的心里是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对不对?所以我去找征信社调查你有没有‘外遇’也很正常。” “你依然认为去找征信社的做法是正确的?”笑意更冷。 “是!” 袭冰闭上眼。对她,从初期的轻蔑,到对她改观,近来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挖掘出她的美好,尤其她聪颖的头脑和特别的性情,在在都引发起他占有的欲望。 难不成美好的观感到此为止?! “凌绫,你让我感到很失望。”袭冰轻声道。 心一凉,袭冰总算对她嫌恶了起来,而他的表情也同时惊醒她!没错,他们本来就是八字不合,不应该在一起。 “得了吧,你少假清高了,换成是你,你难道不会调查我、跟踪我?”凌绫忍住心酸的悸动,又开始作起戏来,要把握机会啊,现下正是一刀两断的最好时机,千万别错过。 第四十九章 、、、、、、、 “我是不会找人调查你的一举一动,这种行为幼稚至极。”他答道。 “啐,说得这么容易。”她嗤之以鼻,一脸不信。 “我是不需要把心思和金钱花费在调查工作上,我更不需要像条鬼魂似的分分秒秒纠缠住你,我只要去感受你的心思、你的情绪,就知道你的心中、眼底是否有我的存在。”他对她的行为是失望的,“去找征信社做调查,不过是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的一种展现罢了。” “你是天之骄子,哪里懂得平凡女子的不安。” “难道你不懂得感受?” “我是没有你厉害,只好借由外力帮忙。” “甚至持续下去。” “是的。” 闻言,他倏地退离数步,一向好听的磁嗓完全没了温度:“好,我明白了。” 异常冷峻的表情,凌绫一颗心向下沉了去。 “你明白什么?”她问,“少爷,虽然你口口声声说要我,却也不敢对我许下今生不悔不弃的承诺?你也不敢保证会爱我一辈子吧?!而我,小小一介平凡女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调查你,并不过分,你该体谅才是。” “你回去。”袭冰忽道。 “回去?我们还没有谈完……”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磁嗓仍然冰冰冷冷。 “你要我想什么?”好陌生的表情、好疏离的态度,凌绫第一次明显感受到他的厌恶——看来,她的计划成功了。俊美的面容化为严厉线条,冷声道:“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不就离开、滚蛋,“可是你刚才还说要介绍一个女孩子给我认识……” “走。”轻淡的命令让她明显感受到他极度的不悦。 “你在生气吗?”她忍住心口的躁动继续撩拨,非要惹到他忍耐不住为止。 袭冰这回不再开口,只是瞪着她,目光冷厉,毫无感情。 “好吧。”凌绫垂下眼,撇撇美丽的唇儿,说道,“我回去,我很识相的,不会惹人嫌。”说完,她旋身,挺直背脊大步离去。 看来,她已经成功惹恼了袭冰,让他生气,让他决定摆脱她。 她的逃脱计划成功了。 她终于成功了。 背对他的美丽樱唇无声地扯出一抹笑纹来…… 袭冰也迈开步伐,但不是追凌绫回来,而是从她身后走过,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 向来,袭冰的身上一直有股温暖淡雅的气味,让她感觉舒服又安全,她总是偷偷地享受着,可如今,就在办公室的门板阖起的一刹那,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她该开心才对。 可,娇颜上的甜笑,却在同时,僵住! 凌绫返回袭宅,回到凌家住宿的屋宇,一刻不停地整理衣服,把她的家当都放进大皮箱内。收拾好属于自己的部分,正打算前去主屋唤回父母亲收拾行囊。两位老天真昨天才从中部回来,经过上次被颜振林撞破逃走诡计后,近日来都不敢有偷溜的念头。 第五十章 、、、、、、、 “凌绫,你在干什么?”凌氏夫妻刚好返回住处,看见女儿整理好两只皮箱摆在柜子边,一副准备要离开的打算。“爸妈,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现在就等你们两位整理妥当,我们就可以走了。” “走?走去哪?怎么走?”两老一脸不解,呆呆地看着女儿。 “就大大方方地从正门口走出袭家大门呀!”她大大吁了口气,“现在,我们总算可以离开袭家了,不必再受拘禁,想走就走。” “真的吗?”两老仍然一头雾水,“可是冰少爷不是一直告诫过我们不能不告而别?” “现在已经准了。”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他准了!我跟他决定分手,我不再是他的未婚妻,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 “什么?你跟少爷断绝关系了?”凌氏夫妻惊诧地张大嘴巴。 “是,他不会再理我了,所以不必我们开口要求,他就会把我们扫地出门。爸爸妈妈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八字相克的事情。” 凌氏夫妻面面相觑,片刻后,看向女儿,天真又高兴地说道:“等一等,如果你们分手了,真的断了,那我们就不必走人呀。先前急着要逃出袭家,是不想让你们有相处的机会,如今感情问题既然已经解决好,那又何必走,我们还是继续留在袭家服务,为袭家尽一分心力。”两老才不舍得离开袭家呢。 “啥?”凌绫一愣。 “没道理吗?”夫妻俩眼睛瞪得大大,无辜极了。 “呃,有,是有道理啦,可是,我是不可以留下来的……”尾句几近无声。 然而,全家一走了之也很难对袭老爷和袭夫人交代,毕竟他们一向照顾凌家呀,而且恩德还没报答呢。再说,离开袭家后,两位老人家要找新工作也会有些困难,经济不景气呀!稍微一个不留神,又重走以前老路,那可怎么办,“不然,我搬出去住好了,我不留在袭家别墅比较妥当。”这也是另一种法子。 凌老爹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有道理啦,问题是,你要去住哪?”总不能不顾宝贝女儿吧。 “我住舞蹈社,反正再过几天我就要出国演出,我去住舞团也满方便的,最重要的是不必跟冰少爷同住一个屋檐下。” 凌老爹头点得好用力:“这样的安排有道理,免得你老是碰到少爷,要是一个不小心又重新点燃爱的火花,那可就麻烦了。” “就这么决定了。” “有事情要打电话给我们,自己要照顾自己哦!” “明白,拜!”立即,她提着行李走出袭家。 要断,就要快! 凌绫拉着行李,召来计程车,直奔舞团。 一到工作室,她跟巴特总监撒了个小谎,欺骗他是为了专心练舞,所以暂时搬到社里住,至于跟袭冰之间的战争,没有必要解释太多。 第五十一章 、、、、、、、 “好吧,就住下来。”巴特总监同意道。 “那我出去买生活用品,等会儿就回来。”找好栖身处,她去张罗欠缺的生活用品。 这样才是最好的,回归原点才是最幸福的,她的心,只要专注在舞蹈便可。 从便利商店出来,她弯进巷子里,远远的,瞧见一辆线条流畅、艳红如血的红色跑车疾快地直驶着,完全不管是在巷子内,竟然旁若无人地猖狂开车,我行我素地以为是在练习场上赛车。 从转角处走出来的凌绫瞪着那抹炫丽的红影疯狂驰骋,她已经很小心地注意着,而且尽量闪到最旁边。只是跑车好像以她为目标,车头竟然愈弯愈向她,根本就朝着她所站立的位置直驶过来。 “不会吧……”她傻愣在原地,引擎声宛若狰狞的雷声般,扑击而至!“啊!”她尖叫一声,反射性地闪躲迎面撞来的跑车;而车上的驾驶者直到要撞上她的前一刹才猛然转动方向盘。 唧—— 惊心动魄的煞车和尖叫声划破天际,喧嚣声过后,下一瞬现场凝滞无声,静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不会吧?!” 跑车并没有直接撞上凌绫,车头与车速在紧要关头全部精准地被控制住,才没有将凌绫撞飞出去!仅是微微擦过她的身侧。 虽然只是微微地擦过,但也够凌绫受的了,她整个人摔趴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回神后,瑟瑟地直发抖,还痛得直抽气。 “好痛,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我怎么这么倒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几近崩溃地念着……无语问苍天哪,怎么会这样?不是远离袭冰了,那么八字相克的孽缘魔咒也应该画下句点,怎么又—— 痛…… “小姐。”低沉宛若天鹅绒的迷人磁嗓由上方传下。 她抖着,紧咬住下唇,忍住尖叫的冲动,抬首,一条修长的身影恍若鬼魅般的立在她跟前;午后的阳光投射在那张宛若被刻意雕凿出来的完美面孔上,她甫一抬首,立刻被他俊美的相貌给夺去心神。 “你还好吧?”对方再问,温柔的口吻却像蜂针般地刺进她的皮骨内,而且,那对闪烁冰冷光彩的眸子、睥睨人间的魔之眼,竟然让她打起寒颤来,对他的畏惧感甚至让她忘记身上的痛楚。 “我……” “你怎样了?” “你,你想杀人啊?”好不容易总算迸出话来。 “我的车子失控。”随意一句,就是解释。 “失控——呃!”右脚一动,痛楚立即攫住了她的神经线,“我的脚?我的脚?”不会吧,受伤了吗?她脸色大变!“你别紧张,我送你去医院。”男人很负责任地说着。 但凌绫的脑袋已经混乱成一片,脚受伤可是个致命打击,至于肇事者说了些什么,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听进去。 第五十二章 、、、、、、、 男人垂下眸,阴森地将她震惊的表情尽收眼底,瞳眸倏地纠缩,旋即,抱起她蜷缩住的娇软身子,置于车内,随即启动引擎,疾驰而去。 “还痛?” 他的出现总是无声无息,很奇怪,这种习性跟袭冰满相像的,甚且连他的外貌也跟袭冰有些神似…… 可是他自称楼寂灭。 “医生说我的伤势还要治疗多久才能痊愈?”倚坐在病床上的凌绫心情又惊又恐,暂时顾不得他的外貌与谁相像,她的腿伤更是要紧。 脚踝处的痛感虽然正在逐步消失中,可是状况如何,她急着想知道。 楼寂灭走近她的床边,扫了她一眼,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迷人笑容来:“放心,小伤而已,休息个两三天就会痊愈了。” “你确定?” 瞳眸一眨不眨,全部的自信写在眼神之中:“梁医生是骨科权威,他有能力治愈这种小伤势,你尽管安心吧。” 凌绫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奇怪?你何必这么紧张脚伤呢?”他点燃长烟,不理会这里是医院,而且病人就躺在床上,目中无人的做着他想做的一切。 “我当然紧张了。”凌绫蹙起眉头,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他跟袭冰的长相有些神似,并且气质也挺相近的,尤其是那种正大光明使坏的狂傲,简直就像是跟袭冰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不过,此人比袭冰多了一份诡谲的气息,他浑身上下充满着暴戾的味道。“我是舞者,即将出国演出,一个舞者伤了脚,你说严重不严重?”她说完,楼寂灭的表情也立刻变得很严峻。 “原来你是舞者,难怪会这么紧张了,是我不对,很抱歉。”宛若黑矿石的眼眸异常炯亮,但就是太过璀璨,刺眼得像会摄人神魂似的,“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凌小姐,敝人郑重向你赔个不是。” 他嘴巴说着道歉话,凌绫却看不出他的诚意来,她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黑影正不断地从他的体内扩散出来,想把她给吞噬掉。 很奇怪?楼寂灭跟袭冰一样的出色,可是楼寂灭却引不起她的好感。 同是狂妄男人,她却不喜欢楼寂灭,连一丝丝好感都没有。反观袭冰,虽然她口口声声老挂着讨厌他的话语,但是但是,她却会惦念他…… “你在我脸上找什么?”楼寂灭挑眉问,瞧她一脸呆怔地瞅着他不放,然而看的并不是他。 她狼狈地红了脸,像在掩藏什么似的用力回瞪他:“哪有,你的脸上还不就是一对眉毛、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虽然很俊很美,不过你的行为却是——非、常、恶、劣!” “这么糟糕,我还以为你在我脸上找另外一个男人的痕迹。” “胡说!”她一惊! “这么紧张。”他取笑道。 第五十三章 、、、、、、、 凌绫端起面孔指责道:“喂,你这个人实在很过分,在巷子里疯狂开车,严重违反公共安全,这种恶劣的行为岂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他居心何在?而且她一直感觉到他心怀不轨,只是——他们互不相识,楼寂灭何必特别针对她?这没有理由啊! “也对,这么严重的过错是不该用一句道歉话就打发掉。”楼寂灭非常同意她的看法。抿唇一笑,走到桌前,从公事包内拿出支票簿,写上金额,折回床边,“除了医药费由我负责以外,这是我的赔偿金。”他将开好的支票递交给她。 她望着支票上的数字,杏眸顿时圆瞪! “五百万。”不会吧,不过支票上头的确明明白白写着这一大笔数字。 他很有诚意地执起她的手,将支票放在她手上:“这是我的道歉,请你接受。” “五百万,我的扭伤价值五百万?!”娇柔的声音变了调。可笑呀,难不成她的脸上写着贪钱两字?否则这个男人怎么会一出手便是用金钱砸她。 “怎么,不够?如果不够的话你开价吧,只要你开口,我都负责。”他把她的错愕当作是不满意,居然更加大方地同意顺遂她全部的心愿。 凌绫怔了好半晌,而后才慢慢转动僵硬的柔颈,盯着他,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双瞳闪过利刃般的寒芒,一闪即逝,让人误以为方才所见只是错觉。 “你为何要给我这笔巨款作为赔偿?”虽然他是一脸和善,可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挑衅意味,她不会以为楼寂灭是真心诚意的想做补偿动作。 他捻熄烟屁股,又燃上另一根,道:“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值得。” “我值得?”她并不笨,岂会相信他的满口胡言…… “你不必怀疑我的话。”他强调着,非要她相信不可。 凌绫回下眸光,看着支票上的数字,每一个零都代表着一份勾引。 “是吗?只要我开价,你就会给?”娇嗓降得好沉哑。 “是的,只要你开口。”楼寂灭熄掉手上的烟,修长的身躯坐上床边,倾近她,调情的姿态极为诱人,却逼得她向后一缩。 她屏住气,惊愕地看着夺人心魂的绝俊面孔在她眼前晃呀晃,她不知道他竟然这么的胆大妄为。 楼寂灭凑得她更近。 “你说吧,放心大胆地开价,即使倾尽我的所有,我也全数奉送!”天鹅绒的嗓音诱哄着地,一心一意要把她拐进魔幻的深渊中,只要把她勾引进他所设下的陷阱里,从此后便由得他予取予求,那么——跟袭家的争斗,他就获得一次重大的胜利。 凌绫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哽在喉咙的唾液。 “你要把你的所有全数奉送给我?”声音好沙哑,她到底是交了什么“好运道”,挥别了一个袭冰,立刻又补上一个楼寂灭,这两个男人,都毫无理由地主动缠上她。她从来不知道自已有这么迷人。 第五十四章 、、、、、、、 “是的,我保证。” 凌绫闭了闭眼,想到这么荒唐有趣的“艳遇”都发生在她身上,不由得失笑起来。 叹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一切:“我从来不晓得自己这么有魅力,随随便便就可以吸引住男人,而且还是出色不凡的顶尖级人物。” “意外吗?”他轻笑一声,“原来你是这么的不了解自己。绫,你可是璀璨的稀世珍宝,既莹亮又眩目,任何一个男人见到你,都会想要把你占为己有。” 她一颤!“你的称赞才让我意外。”袭冰也会把她当作是稀世珍宝吗?不会吧,她是庸俗之物,了不起就是镀了金的假货,有眼光的人是不可能看上她。 “你是极品。”楼寂灭的俊容正慢慢地接近她的小脸蛋。 “我是极品?”她眨眼,又眨眼,朱唇启开又合上,想反驳,竟是说不出话来。 “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不断不断地呢喃着对她的称赞。 凌绫傻愣愣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贴向自己,黑瞳中的炽焰,熊熊热度简直快要把她融化成泥。 “你——你想做什么?”她想逃,然而他释放出的压迫感却让她无法动弹! “我……我只是想珍爱你……”他呢喃吐话,“而你,也盼着我的,对不?” “我才没……” “千万不要否认喔。”不让她说完,他截断她的话,“绫,把过去都忘了吧,既然我们有缘相遇,就不该辜负这场上天注定下的安排,我有预感,咱们是天赐良缘,放弃了我,你会后悔一辈子。” 惊慌的水瞳对着他鸷狂的眸子,两双眼睛相距不到三公分。 “不!”她嚷,“就算挥别过去的男人,我也不必选择你。” “却只有我,才能让你彻底忘掉先前的男人。” “不用你,我也可以忘掉他,而且我已经做到了、也成功了!”她跟袭冰不会再有交集,再也不会、永远不会,袭冰已经把她彻底摒除出心房外,她已经被踢出去,不用再借助他来摆脱袭冰。 “你确定已经摆脱掉他?” “是。”她咬牙迸话,“我跟他不会再有交集的机会。” 楼寂灭蓦然一笑,脸孔倾近她。 凌绫惊悸一退,低叫:“你还想——”诱惑的表情分明是要掠夺她的樱唇。 “对,我就是要你!” 凌绫不敢相信他仍然这么的胆大妄为,小手倏握成拳,准备揍人! 就在楼寂灭的嘴唇快要贴上她的唇瓣时,紧握的拳头也即将挥出,但在同一刹那,眼角余光竟然瞥见袭冰出现在病房门口处。 她错愕,以为自己看错了? 袭冰现身在门口?他就站在那里?她太意外了,他怎么会出现?他又是怎么找到医院来的?一个挥别了的对象,不应该出现在此地。 第五十五章 、、、、、、、 思绪飞快绕转一圈后,下一秒,凌绫突然抬手,不是揍人,而是扣住楼寂灭的后脑勺,将他的脸孔压向自己的—— 她的动作让门口的袭冰与楼寂灭同感讶异! 凌绫先声夺人地将自己的唇片粘上楼寂灭的,四唇胶着住,楼寂灭自然不浪费机会地吻住她,不假思索地吮吻着她,像是囤积已久的欲望突然得到解放似的,两人的唇舌狠狠地、狂放地交缠在一块。如此激烈的热吻,不会有人相信这两人才认识半天时间。 凌绫很努力地吻着楼寂灭,也很努力地任由他侵略,她一定要表现出很迷恋、很喜爱楼寂灭的态度才可以,她一定要让袭冰拂袖而去! 她很努力地执行“吻”的工作。 焚烧的狂潮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凌绫突然尝到嘴中的咸味,不解地张目一望,才发现楼寂灭的嘴唇上竟然有血渍,而且还在细细地渗出中。 她咬了他的唇。 “呀,我……我……”她急急分开,惊愕极了,她怎么会……怎么会咬伤了他的嘴唇,她怎么如此不济,好丢脸——“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咬伤你的……对不起……” 楼寂灭不以为意地以舌尖舔掉唇上的血渍,纵容一笑,而那抹笑,蕴藏某种阴森的诡谲。 “不怪你,是我们太过投入,这是不小心,你不用介意。”楼寂灭反倒安慰起她来。侧首,睨看一直站在门口不动的袭冰,冷然的眼神充满着挑衅意味。 袭冰无动于衷。 “很对不起呀……”凌绫低头不断说着抱歉的话语,她不敢抬头,目光也不肯落在袭冰的身上。 袭冰怎么还不赶快掉头走人?要不然开口大骂她是花痴也行,但是……但是……他没有任何动作与表情,完全没有,竟然就站在那边“欣赏”他们在热吻。 “你为什么还杵在这里不走?很杀风景的。”楼寂灭进一步调侃他,好样的,他的忍耐力值得褒奖。 袭冰不被激怒,反倒走进病房,来到床边,望着凌绫低垂的脑门,轻柔地开口道。 “我会走,会接凌绫一块回去。”磁嗓流露出无限的珍爱,对于刚才的情景似乎并不以为意。 “你要接我回去?”她不得不抬首。 “啧啧……”楼寂灭惊诧地直咋舌,摇着头,提醒他道,“你眼盲了吗?难道没有瞧见刚才的场景,还要接她回去?”“是看见了,看见了两个做戏的演员,演得很辛苦。”袭冰轻松地答道,无视于他的冷语。投射在凌绫脸上的目光,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她更加吃惊,也窘迫地别开脸。 楼寂灭表情森冷了:“有趣,真是有趣,你的说法让我非常佩服,竟然反讽我们是在做戏表演。不过——你是在为你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才会伪装得这么大方吧。” 第五十六章 、、、、、、、 “究竟谁才是失败者?你我心知肚明。”袭冰再度反击,目光凝视逃避的笨丫头,只专注于她,也只在乎她。 凌绫心脏跳得好快好快……一股即将炸开来的紧绷感让她难受极了,那是一股即将厮杀的冷凝气氛,并且就是由这两个男人身上迸射出来的。 他们该不会以命相搏吧?而且——他们认识吗?怎么好像很熟悉似的! 楼寂灭蓦然收回对峙的视线,从床上拾起被遗忘的支票,再次递交给凌绫,他该回敬袭冰一笔才是,而回击的“利器”便是由她担纲:“绫,这张支票——” 她不假思索地立刻抢过:“这笔钱,我要。”她露出贪婪的嘴脸来。 如他所料的,楼寂灭满意极了,又交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络电话,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我会找你。”凌绫二话不说又收起名片。 楼寂灭笑容好放肆,更进一步要求道:“我看你干脆就跟我一块走吧?” “我……”她顿住,踌躇起来,没有刚才的爽快,“我……我……我看还是缓一缓吧。”最后她选择了不字,没有继续应允他。别蠢了,这个楼寂灭究竟是在干什么的?她一无所知,她刚才不过是利用他来激走袭冰,只不过结果是失败的。“寂灭,我再打电话跟你联络好不好,现在可不可以请你先离开,我不太舒服,想休息。”她好累、好辛苦,无法再应付下去了,她得好好放空脑袋。 楼寂灭挑挑眉,最后答应她的请求。 “好,我先走,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见面机会。”虽然无法亲眼瞧见即将而起的风暴,不过,日子还长得很……要看乱局,有的是机会。“那么我就先走喽,记住,要来找我。”他附在她耳畔勾引道。 凌绫没答腔,垂着眼,只看着床单。 楼寂灭潇洒离开。 在他离开病房后,凌绫也幽幽开口问着一动不动的袭冰。 “你呢?你怎么不走?”她好疲惫,没有心力应付人了。 “腿伤严不严重?”袭冰坐在床沿处,取代楼寂灭的位置。 她立刻躺回床上,想拉上被单,不过他却抓住被单的一角,不让她蒙住头。 凌绫咬牙道:“医生刚刚说没什么大碍,你可以离开了,我想睡觉休息。”给了答案,他就可以滚了吧。 “回家再睡。”他道。 “回家睡?”家?哪里才是她的家,“你指舞蹈社吗?我还是等伤好一些再回去。” “你还想留在这家医院?” “我想留在哪里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 “你当真打算跟楼寂灭见面交往?” 凌绫睁开眼,袭冰果然知道他的身份,她没提过他的名字,他却知道。 “你知道他叫楼寂灭?”她惊讶之余又有满肚子疑惑。 “很奇怪吗?”他反问道。 第五十七章 、、、、、、、 “是啊,是很奇怪,而且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医院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鸵鸟能藏到哪边去。”他随便一问,谁敢不招。 想也知道是父母泄了她的落脚处,只是,查出她住舞蹈社没啥好讶异的,但令人不解的是他怎么知道她住进了这家医院。 “这场车祸是个意外,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她不懂的是这问题。 他淡道:“在失去你的下落后,我派袭氏集团的保全部门全员出动,查问到了附近巷子曾经发生过一场车祸,于是怀疑与你有关,所以我就让振林接洽北部地区的所有征信社调查车号,确定那是楼寂灭的座车,然后就找到这家与他有私交的医院。”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花费的心力与金钱她明白的。 “何必花这种冤枉钱,真不值得。”嘴巴虽道,心里却有一股甜甜的感觉在衍生。 “我觉得值得就值得。”黑眸低视着她。 她又别过脸去:“楼寂灭呢?你又怎么清楚他的身份,好像跟他很熟悉似的?” 袭冰轻蔑一笑,道:“不仅熟悉,甚至他为何找上你,我也一清二楚。反倒是你,他的身份你可知晓?他的底细你又了解多少?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你居然敢相信,还敢跟着他?” 他在耻笑她是被利用的大白痴吗?“跟着楼寂灭有什么不好?” “你喜欢被抛弃?” 凌绫又意外了!“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 “是想!” 他慈蔼地微笑起来,又体贴地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慢慢地,才解释:“他打算诱惑你爱上他,等到你对他投入感情时,再狠狠抛弃你。” “你的态度好像在讽刺我很无知似的。”她不免狼狈,其实她也猜测得到楼寂灭有企图。 他不放过地继续调侃她:“为了逼我放开你,你是会做出一些傻瓜事来。” 她更难堪,小手握得紧紧,连青筋都浮现出来:“你……你胡说,谁会为了逼你、气你,做出傻瓜事来着。而且我刚刚跟楼寂灭接吻,全是出于心甘情愿。”对于方才的热吻,袭冰一句介意的话也没说,而且显得毫不在乎,看来,他对她果然是“不贪心”,是毫不在意的,“袭少爷,我们结束了,我现在想跟那个男人在一块,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谁告诉你我们已经结束?”目光不曾移开过她脸庞,紧紧地锁住不放。 心底猛然窜过一道热流,他的说法让她再度意外。 “是你自己啊!”停,不能感动,不能觉得温暖,会功亏一篑的呀,“你讨厌我调查你的外遇,你不屑我侦探你的行为,你已经选择分手,何不了断个干脆。” “我并不记得有说过分手的话?” “你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暗示过我,我很识相的,不会死皮赖脸地缠住你不放。” 第五十八章 、、、、、、、 他失笑了:“我要你回去反省去找征信社的行为,你却当成我赶你出门。” 她又意外地吓住! “原来你是靠想象力在过日子。”他坏坏一笑,捧住她惊吓过度的小脸蛋,又道:“我是要你好好想想,调查追踪情人的作息可有意义?成天做着侦探的行为对于维系感情可有任何的助益?我是不想你掉进泥沼中而不自知。不过……我很满意,你果然是聪明的,是有智慧的,不会做蠢事,你并没有调查我,不仅没有,还懂得利用机会反将我一军,差点就骗过我。” “呃你——”他知道前因后果了,他知道一切都是巧合了,而且也明白她将计就计地误导他生气。 瞧着她的呆样,他点点她的小鼻子,调笑道:“撒谎的丫头。” 她眨眼,又眨眼,好不容易缓和下剧烈起伏的呼息,脑中虽然仍是一片混乱,但已经清明许多:“我不懂,真的不懂!你为何不直接将错就错,就这么散了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你又何必找我重续孽缘。” “因为我舍不得……” “啥?”她怔住,呆呆地无法反应。 “我舍不得哪……”他俯下脸庞,唇片落在她的额头上、落在她的鼻尖上、拂在她的脸颊上,每烙印下一个吻,就柔声地说一句,“我舍不得你,非常非常舍不得你,舍不得与你分开呵……”这名女子是他惟一割舍不下的牵绊,完全放不开呀。 不容否认,从一开始,他就在测试能够注意她到几时,测验会对她释放出多少感情来。 而今,答案已显现! 凌绫强烈地吸引着他,她的性情、她的脾气、她的反应、她的种种一切都让他毫无理由地着迷,甚至分分秒秒地依恋着她,不曾厌恶过,不曾有过终止迷恋的念头,甚至还有预感会持续保持下去直到、永久…… “你、你——呀,你——”她心如擂鼓,被他的亲吻骇得语无伦次,气息又不稳了起来。袭冰是在做什么呀?他刚刚又说了什么呀?而且未经她同意就亲吻起她来,行径蛮横,她却手足无措。 “还是得由我来指导你才行呵……”他又烙下一吻,这次是纠缠住她的樱唇。 “唔……”她轻吟一声。 他的吻柔缓但诱惑力十足,轻轻地、柔柔地吸吮着。而虚软无力的她,已经被他蚀骨销魂的温柔之吻给吞噬到忘了抗拒,再度毫无保留地接纳了他。 深浓的情意被撩起,四唇缠吻了许久许久才终止。 “这才是接吻。”他的食指轻抚着她微胀的红唇,既是教导又是讪笑地说着,“瞧瞧楼寂灭的嘴唇都被你咬破了,可见得你有多么讨厌他。” 血液冲上她的脑又刷地流逝,她好不容易总算迸出话来:“可是你并不在乎我跟楼寂灭亲吻过?”他到现在仍然没有指责的意味,她岂能自以为是地认定他是喜爱她的。 第五十九章 、、、、、、、 他不以为意地开口道:“既然我以前也曾经吻过别的女人,那又凭什么跟你计较楼寂灭的事,更何况,你是为了激怒我才跟他接吻,你是不甘心的。” “啥?”她哑口无言,袭冰到底是无心,还是自负过了头? “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吧。”他说着。 “我不……啊!”铁钳似的手臂由她身后横过,抱起她,不容她拒绝反抗,“你做什么?你要把我抓去哪里——”小嘴嚷嚷着,一旦回去,就注定她将是他的人。 “把你抓去哪里?”他盯着她,墨黑有神的眼瞳闪烁着两簇极端的烈焰,认真而强烈,“把你抓回我的掌心中,把你带进我的心里头,我的妻,就该待在我怀里!” 她混乱了,乱到无法理清思路。 袭冰笑意盈盈地抱起她离开医院。 他的妻……他的妻……此话不断在她脑中盘旋,甘甜的情丝也一滴一滴地捆绕她心口。 不懂不懂呀!为什么他老是让她惊奇,让她无法控制? 袭冰为何总是让她意外连连? “哇!”匆匆奔到床边的凌老爹跟凌母一听到女儿被少爷从医院带回家,并且还受了伤,再也忍耐不住地哇哇大叫起来,“凌绫,你骗我们,你根本就没和少爷分手,你们根本就没有分手对不对?没分手……没分手……就是没有分手才会……才会受伤,厄运又降临了,又降临了啦……”原本以为危机已除的凌氏夫妇正期待着平顺的未来,额手称庆之际,哪知竟然是空欢喜一场,祸事又发生了。 被放在床上的凌绫一脸委屈,她也没有料到事情的转折会是这么的不可思议:“我确实是跟少爷分了手,哪知他会突然改变主意?”该喜?该悲?她一路思索下来,竟然也无法决定。 他是那样认真且强烈地宣告她是他的妻! 而且毫无转圜余地的。 袭冰立在床边等着他们父女三人哀嚎够了,才悠然介入道:“一切都是误会,是凌绫的想象力过于丰富,才会负气离家,现在解释清楚,已经没事了。”他把她形容成是负气小丫头。 “事实才不是这样呢!”她反驳道,可是在他疼宠的眼神下,凌绫又红了颊,羞赧地别过脸去。 凌母左看女儿,右看少爷,忧愁地开口问:“少爷还是喜欢凌绫呀?你们还是决定当男女朋友?” “我在想,该不该开始筹办婚礼了。”袭冰笑容可掬地提议。 “哇!”老夫妻惊骇地嚷嚷道,“不要啦,不行啦!千万不能结婚的,你们看——就是因为你们牵扯不清,凌绫才会受伤,你们的姻缘是受到诅咒的,你们八字相克,根本就不能结成夫妻。”两老捣着胸口,急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父母惊惧成这副德行,做女儿的也于心不忍:“你够了吧,冰少爷,吓人也该有个分寸,要是把人给吓出病来,你要怎么收拾?” 第六十章 、、、、、、、 “那么你不断偷跑的行为是不是也该告一个段落,我也不喜欢被人吓。”精锐如鹰的眸子闪烁笑意与算计,逼她做出交换条件。 不愧是商场战神,每做一事都要得到相对的利益。 “如何,怎么不说话了?”袭冰不放过地咄咄追问道。 她望着父母,两位老人家惊恐地猛摇头,要她反对,那么她只好反对——“我……” “我去请楼叔筹划婚礼。”她的话还没有逸出口,袭冰却像知道了答案,毫不犹疑地反将一军。 “不可以不可以,凌绫愿意答应少爷,她答应不再乱跑,只要少爷你打消筹办婚礼的主意,凌绫一定会安分地待在袭家,让你天天见到她。”跳出来叫嚷的还是两位老宝贝。 “凌绫,你听见了,不再逃跑。”袭冰勾起胜利的微笑。 她终究赢不了他的决心,在他面前都只有认输的分:“我听见了,我不会再躲起来,也不会再离开你的视线外。”许了承诺,却说不出是喜还是忧,“不过楼寂灭的五百万支票该怎么办?我得还给他。”手上还有一个烫手山芋呢。 “不必还他,就送人吧!”袭冰不假思索地道。 “送人?”她吃惊,“要送给谁?!” “送给需要这笔巨款的善心人。”黑眸闪烁诡谲的光华,“这笔钱送给她正是适得其所。” 凌绫糊涂了:“谁需要这笔钱?”五百万巨款可以随便送人哦? “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绿衣女孩。”瞧她脸色蓦地骤变,袭冰再补一句,“别吃醋,她是楼寂灭的未婚妻。” “未婚妻?”凌绫弹起来,顾不得他的调侃,惊诧于“未婚妻”这三个字,“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绿衣女孩是楼寂灭的未婚妻?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说是便是。” “哪有你说是就是的,开什么玩笑……” “相信我,不用多久,你就会看见他们难分难舍的镜头。”他道,异常的笃定,俨然有着胜券在握的把握。 他的坚毅让她哑口,而杵在一旁的凌氏夫妻更完全搭不上腔,此刻夫妻俩的脑袋转的全是同一码子事。 怎么办?怎么办?少爷跟凌绫爱得难分难舍了,这可是严重犯了禁忌,违背了无上大师的交代,将有大祸降临哪…… “袭先生。”医生受命来到,带着最先进的医疗器材来袭宅替凌绫做一次精密检查,以防先前的诊疗有所疏漏。 “凌绫的脚伤就麻烦吕医师你看顾。”吩咐完,他向凌绫交代,“你先安心把脚伤养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你不要再乱动心眼。” 在他的警告下,想动心眼也不敢,凌绫只好点头,同意安分些。 不然又能怎么样,现下最要紧的是把脚伤养好。 袭冰先行离开。而吕医生帮凌绫做完检查后,说道:“不是很严重,休息两三天就没事了。” 第六十一章 、、、、、、、 “谢谢。”她大大松了口气,再度确定脚伤无碍,是放心许多,要知道离出国的日子只剩下七天时间。 “那么我先告辞了。” “谢谢吕医师,谢谢。” 目送他离开,凌绫吁出了闷在心口的瘀气,一身舒畅。 对袭冰的心结解开大半,脚伤亦无碍,一切都雨过天晴,没事了。 然,两张忧心忡忡的面孔却又飘了过来。 “凌绫……”连声音都颓靡到像是要断了气。 “爸妈?”如丧考妣的表情让她怵目惊心,怎么啦? “凌绫,这下子完蛋了,你又被少爷给逮回来,而且少爷这一次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你结婚,怎么也不肯放你走,怎么办?怎么办?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应付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况且以我现在的情形……想走也走不了。”嘴巴说得委屈,可是心里并不觉得难受,甚至喜滋滋的甜蜜不断在发酵中。 凌老爹恐慌地喃喃念道:“我以为灾祸已过,孽缘的厄运不会再困扰你跟少爷,可是现在——”凌老爹愁眉苦脸地看着女儿的腿伤,“现在又证明了孽缘根本没有斩断,而且还粘得更紧密,我无法想象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惨事?”他愈说愈心惊。 “孩子的爸,你别吓我啊!”凌母也恐慌地嚷。 “孩子的妈,我比你更骇怕呀!” “爸妈,没事的,没事的,你们不要杞人忧天,不会有事的。”凌绫赶紧开口安抚中了算命毒的父母,打从三年多前,凌家遭遇到一件又一件的不幸惨事后,两老就对算命言论深信不疑。 “哇,好可怕呀!”只是两人已经被梦魇缠身,脱不了困,完全沉溺在想象中,想象着女儿跟少爷遇到灾祸的惨况,想象他们事事不顺、灾祸连连的情景…… “爸——呃,总监,容芸,你们怎么来了?”同时间,巴特总监、容芸,以及舞团的伙伴们全部出现在门口。闻讯赶到袭家的他们听到车祸消息后忧心忡忡,在知道她的下落后,立刻赶来探望受伤的伙伴。 “怎样,要不要紧?”大伙儿围在床边七嘴八舌地询问凌绫的最近情况,而完全被吓呆掉的凌氏夫妇竟然对这群客人视若无睹。 “去,你上不了台了。”容芸开口损她,脸色却是很难看,重要的成员受了伤,是会严重影响演出效果。她跟凌绫斗嘴归斗嘴,却没有拉下她的意思,尤其每个人都知道凌绫有多么重视和在乎这次的演出,“居然选在这种时候受伤,你实在是太笨了点,这么一来由我独获大局,我已经可以想象到容芸这个名字将会扬威海外,备受重视。虽然说,我的成功来自你的受伤,有点胜之不武,不过会搞成这样全部是你自找的,你可不要嫉妒我。” 凌绫撇撇唇,水眸却含着深深的笑意。大家从小一块练舞,一起长大,她岂会不知容芸的个性:“医生说了,我的伤势很轻微,只要休息个两三天,就可以回复正常,跳舞是没问题的。” 第六十二章 、、、、、、、 “是吗?” “当然是真的,容大小姐,你的如意算盘白拨了。” 呼,巴特总监总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这样大家就安心了,我原本还担心凌绫上不了台呢!” “哼,算你好运!”容芸嗤了声,紧绷的脸色也逐渐和缓下来。 凌绫笑一笑,一侧首,却瞧见两位“石头人”。 “爸,妈?”好奇怪,两位老人家从刚才起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呆杵在一旁,表情僵硬,脸色发白,直挺挺地像是“石头人”。“怎么啦?”凌绫蹙眉,紧张地喊了声。 两人没答腔。 大伙儿不解地望着凌家父母,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爸妈?”凌绫不放心地移下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两位老人家的神情太奇怪了,怎么回事?“爸?妈?”不动。“你们别吓我!”她轻轻摇了摇母亲。“妈?” 凌母眼皮眨也不眨一下。 “爸?” 他也没有反应。 凌绫紧张地伸手要拉起父亲:“爸——” “啊!”凌老爹突然爆吼一声,像中邪似的弹起来,恶魔来了,灾难降临了,来了!找来了!“恶魔,你滚开!”凌老爹突然用力一推,把前面的人用力推了出去。 “呀!”毫无心理准备的凌绫被很推一把,跌在地上,“痛……”脚踝扭了。 “凌绫……”众人大惊失色,巴特总监反应最快,迅速地将跌坐在地的凌绫抱回床上去。 “凌绫?”回过神来的凌氏夫妻看见自己的杰作,呆住。 巴特总监回头道:“快去请医生。” “快快……”又是打电话、又是喊人,一阵忙乱后,原本回到市区的吕医生又被召回袭家替凌绫看伤。 “我不是嘱咐过要好好休养,怎么转个眼就又出了状况?”吕医生想不透是怎么发生的? “意外,是意外。”不会有人相信居然会发生这种乌龙事。 吕医生眉头锁得紧紧,凝重道:“凌小姐需要上医院做检查,她的脚踝受到重击,这一次严重了。” “什么?”众人脸色一白,凌绫更是一脸铁青。 “得上医院。”吕医生沉重地向大伙儿宣布。 经过一连串的治疗后,终于把折腾了好几个钟头的凌绫送进病房休息。 “为了避免留下后遗症,还是先住院几天比较保险。”吕医生表情一直很凝重,似乎在预告凌绫最害怕的情况是无法避免了。 “医生的意思是说……”凌绫忍痛,屏气问道,“我在短期间内是不能跳舞的?” “别说是跳舞,至少得靠拐杖走路一个月。” 此话一出,不仅凌绫脸色大变;皇家芭蕾舞团的全体成员个个都面面相觑。 “完了……” “七天后就要出国到甘乃迪剧院演出耶!” “怎么办?凌绫是首席舞者,她不能跳,要由谁取代她上台呢?” 第六十三章 、、、、、、、 “谁都不能取代凌绫,她是最棒的舞者呀!” “不然就……就取消演出好了,我们等凌绫脚伤完全痊愈之后再去表演。”众人惊慌地你一言我一语,全都乱了方寸。 国际芭蕾舞公演,这是一场备受国际瞩目的芭蕾舞盛会,想要争取上台演出的舞团不计其数,能够登台的舞团更是经过严苛的择选;好不容易他们争取到了,也预备好以最佳的状态向观众们细说演出的舞码,团员们有信心表现出最佳的舞剧,谁知会…… “不能不演,我们好不容易才挤进国际舞台,场次已定,票也售完,更重要的是芭蕾舞界的精英都会齐聚观赏,这是十多年来难得一见的盛况,倘若我们临时取消演出,身为舞界新兵的我们,将来要如何在舞界立足?我们不能随便放弃哪……”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一直沉默无言的凌绫终于开了口:“总监,就由容芸带领团员们登上舞台,我相信就算没有我在场,一样会有好成绩可以展现给观众。” “那你呢?你期待了这么久的盛会,这可是你展现十多年来努力成果的最佳机会。” “但也不能因为我而让大家的努力全成了白费。”她强忍哭泣的冲动,绝对不能让他们担心,祸是自己闯的,理当要自己一力承担。 “天哪,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呢?”愁眉苦脸中,有人无奈地哀叹。 “谁也不想的。”一场集合各界名流、舞界精英所共襄盛举的重要演出,却独缺最重要的首席舞者,怎么甘心?怎么会不难过? 凌绫咬住颤抖的唇瓣,闭上眸。 “凌绫?” “我……没、没事。”她咬紧牙关,忍着酸意袭心,可以捱过去的,她可以承受得住,“你们快回去练习吧,总监,你得尽快决定人选补上我的位置,这几天你会很忙碌的,而且你的责任重大,容不得一丁点闪失。” 大家沉默了。 凌绫吸了口气,露齿一笑,反倒安慰起他们来:“大家不要这么消极嘛,反正只要咱们的舞团名声打响了,还怕以后没有机会表演吗?到时候我可要沾大家的光彩,重新走上舞台,所以你们要加油哦。” “凌绫……” “别愁眉苦脸的嘛,快回去练舞,杵在这里我的脚伤也不会突然痊愈。” 巴特总监点头道:“我们是不能意志消沉,我们是要走上国际舞台的舞蹈艺术家。走,大家回去排练,我相信凌绫不会被打败,这一次不能上台,那就等待下一次的机会,有实力的人是不会被埋没的。” “没错。”言之有理。 “那就回去练舞喽,你们一定要尽力哦,闯出名号来,这样我才可以倚借你们的名气在将来发光发亮。”凌绫笑咪咪,轻松地鼓励大家振奋精神,别被她给牵连了。 “你自己就安分些,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腿,别又受伤了,毁了你的梦。”容芸心急却也无奈。 第六十四章 、、、、、、、 “明白,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乌龙事。”凌绫强忍伤悲,微笑地许下承诺。 “那么我们走了。” “拜,过两天我再去欣赏你们的练习成果。” 大家鱼贯离去,凌绫也一直保持笑容目送他们离开,直到门关起的刹那,她的笑脸僵住。 她期待已久的机会,想望已久的演出,就这么——破碎! “孩子的爸,”凌母不断搓着手,因为除了搓手以外,她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补救的工作,老公呆呆傻傻地,仍然在为误伤凌绫的事情自责不已,“孩子的爸,你别发呆呀,说说话好不好?我快担心死了!” 凌老爹无神地瞅着老婆,好半晌后才傻怔怔地开口道:“孽缘缠身,再玩下去,死棋一局啊!” “什么死棋一局,你别吓我呀!”难不成这种倒霉事还会没完没了地发生? “孩子的妈,我像是在吓人吗?”他面如槁灰,一副了无生机的悲哀表情。 凌母哑了口,久久后,才又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做?难不成就束手无策地任由霉运缠身。”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呀!” “有什么办法好想的?” “就是要想呀,我想我想我在想,想……啊!”他突然大叫一声,“想到了,我们怎么给忘记了,无上大师啊!” “找无上大师?怎么找?没有在三个月前预约,根本见不到他。更何况,无上大师一开始就警告我们要放弃这一段姻缘,是我们没有做到——” “不是不是!”凌老爹急切地解释,“孩子的妈,你忘了吗?那个锦盒。” “锦盒?什么锦盒……呃,对喔,那个锦盒,就是无上大师送我们的锦盒——”她跳起来,“快快,我们快去拿——”夫妻俩急冲冲地奔到储藏室。 当日捧回无上大师所赐的锦盒后,就把它摆在特别订做的高脚方桌上,还用白色纱幔小心地围护着,等待“麻烦”到来时,靠它拯救。 初初,因为少爷看不上女儿,而女儿也努力想要摆脱少爷,于是乎就忘记了锦盒的作用。 直到事态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不得不动用到它了。 凌老爹捧起宝盒,记起无上大师提过,这只宝贝锦盒可以在遇上无法解决的麻烦时,为他们指点明路。 眼下,确实有个麻烦。 而且还是大大的麻烦呀! “孩子的爸,我们选择今天打开它吗?”凌母紧张极了。 “别无退路了,我们再也没有别的选择,或许大师在宝盒里施了法术,有能力解救我们脱离苦海,不试试看怎行。” “是只能寄托神迹了。” 于是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充满期待地、打开了锦盒—— “咦?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还有写字。” “写什么?” 第六十五章 、、、、、、、 “我看看。” 速速去寻灵仙,必能消灾解厄。 旁边还有一行地址。 “找灵仙呀?灵仙是个什么东西?又是一位大师级人物吗?” “管不得了,先去找灵仙再说,现在全得靠他救命了。” 这种机会并不是随便可以拥有的,即使身为舞者,也未必能够站在那一方重要的舞台上,在一群芭蕾精英面前展露自己的实力。 原以为苦练多年的成果将会得到肯定,要不然,也该是舞蹈生命的重要转折点,谁知,竟然会碰到这么荒谬的挫折。 难不成她的人生注定波折重重。 她没有权利享受成功的滋味? 凌绫回下眸,怔怔地望着缠住绷带的脚踝,痴痴地望着…… 病房门被推开,一道轻巧的脚步声疾快地踱到床边。 凌绫抬首,是袭冰,她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嗨,你来了。” 娇颜苍白如雪,倚着枕头的身子显得很虚弱,可是她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怎么啦?”凌绫小脸一歪,开口打破这股凝滞,她不愿意被浓稠的窒息感给压迫住,怕会——“你不用担心我啦,我的脚不痛了,吕医生很尽力在照顾我,不会有事。”她轻松地说着,只是——袭冰仍然没开口,依旧静静“观察”着她。 凌绫局促地动了动身子,尴尬地问道:“怎么不说话?你干吗一直盯着我看?你说几句话好吗?看得我好难受。”他在观察什么?他在剖析什么?面对他的表情,凌绫不禁焦躁难安,“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居然会发生这种乌龙事,可是我也没有办法阻止啊……” “的确是很荒谬。”袭冰终于开了口。 她吁口气,幸好他开口了,否则她的情绪会被逼露出来。 袭冰接续再道:“才短短几个钟头时间,竟然可以搞成这副模样?”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露出十分迷人的浅笑来:“不止是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觉得好荒谬,荒谬到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种现象,难不成是——” “别扯孽缘论,无稽之谈少挂在嘴上,我不想听!”他阻止她扯出算命说,况且会导致这一切的祸首便是无上大师的孽缘谬论,凌老夫妇就是中毒太深。 她闭上嘴,不再争辩,争论这种算命论调是不会有解答的。 袭冰拉了张椅子坐于床边,凌厉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脸上。 凌绫忍俊不禁地问:“你到底在看什么?!我脸上沾有东西吗?打从你走进病房起就一直盯着我不放,你是在找什么?”打量她的眼神锐利如针,一根根地刺进她的灵魂深处里,螫得她坐立不安,逼迫她几乎要泄漏出心底事来了。 “你猜不着吗?”他反问道。 “我猜不着。”她咬牙道。 他顿了顿,失望地道:“你还是不坦率。” 第六十六章 、、、、、、、 “才没呢!你冤枉我。”她轻嚷。 “你依然在回避我。”袭冰表情复杂,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惟有凌绫能让他备感挫折。 凌绫涨紫脸,不以为然地反击道:“好,你说,我哪里回避你了?我又哪里不坦率来着?我觉得自己表现得很良好啊,遭遇到这种打击,我没有生气怨恨、我没有歇斯底里,我平心静气地接受你们的安慰,我把情绪控制得这么理想,你们应该很安心才对,怎么你反倒觉得我不正常。”她可以独自扛起所有的负担,不用靠别人。 “眼泪?”他道。 “啥?” “你的眼泪?”磁嗓好低沉。 “我的……眼泪?”杏眸缓缓瞠大。 “你的眼泪……”右手探上她的脸颊,温柔地抚住,“为什么不让它流下?” 她眨眼,又眨眼,小手抚住狂跳的心口,唇瓣却再度绽出笑靥来:“你好坏,居然是想看我掉眼泪?” “别这么冷静。”袭冰斥道,她把哀伤深深埋藏在心底,不肯表露,不让人知晓,不愿意让人陪她承担,就独自一人苦苦吞下。 她要排斥别人,可以!惟独不可以把他列入排斥的名单中。 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名分已定,而夫妻,就该互相扶持。 樱唇颤抖起来,凌绫仍然颤声否认:“我没有难过,也没有伤心,更不会——脆弱。” “所以你选择掩饰情绪。” 她僵硬地笑:“你在强迫我哭泣?” “我不喜欢看见你把压力深藏在心里,独自受苦。” “我并没有。” “不要防备我。”他凝视她,在经过连番考验后仍然无法打开她的心扉?这对他而言是彻底的失败,“绫!你仍然不肯在我面前表露最真实的自己?说到底,你不爱我。” “不是的……”她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解释得好,“跟爱无关,我只是……只是……”只是习惯自己承担,她向来没有找寻倚靠者的习惯。 “我去订机票。”袭冰忽然站起,撂话道。 “订机票,你要离开?”她慌了,娇颜泛青,身子颤抖得更厉害,可是小嘴仍然强硬地道,“你留在这里的时间也够久的了,是该去处理你自己的事业,再见。”被抛弃的虚空感让她想尖叫,但她得忍住。 “你就这样放我走?”他真要叹息了。 “我……我并没有权利阻止你。”她咬牙迸话。 “凌绫,你是信任我,放心让我离开,还是压根儿就不在乎我?” “我……我没有资格回答你的问题。”天之骄子岂是她这种平凡女孩可以置喙的。 他冷笑了:“你很厉害,思考逻辑总是跳脱我的预期,就是因为你的飘忽不定,让我不得不对你——专心一意。免得一个不小心让你从我手中飞走了。” 第六十七章 、、、、、、、 “你是什么意思,都要走了,还跟我说这些,你是存着什么心?”是谁无法被掌控,是他吧,可怜她总是被撩拨得忐忑不安,“你混蛋,你恶毒,你欺负我,却回过头来指责我。” “你在骂我?” “不该吗?你撩拨了我的心,却突然决定要出国,抛下我!” “原来你是在紧张呐。”凌绫闻言一愣,他却开怀大笑了起来,“幸好呀,我并没有做白工。”他坐在她身边,拥着她的肩,言笑晏晏地说着,“别紧张,机票是订两张,就我跟你。我们去美国,去替你的舞团伙伴们加油打气,虽然这一次你无法上台演出,但先去观摩、去欣赏也是好事一椿,可以为你下一回的上台预做准备。” 听完他的解释,一颗泪珠竟然不听话地从她眼角滚落下来。 原来他是为她着想。 “事实上,只要我开口,国际芭蕾公演的日期绝对可以顺延,我也可以请来相同观众齐聚一堂。但,我不动用关系为你解困,因为我了解你的傲气,你无法忍受你的成功是因为别人的协助,你要的,是靠自己的实力踏上舞台;你要的,是得到观众衷心的认同。所以,我不做让你不开心的事,但,你自己也必须坚强,等伤好之后,再找机会,踏上舞台发光发亮。” 泪,掉得更急,她从不哭的,她的坚强每个人都知道。 然而,她流泪了,这份被宠爱的感动让她眼泪直流,再也停不住…… 原来他是这么地了解她、明白她。 “我……我……”凌绫无法再戴着面具,那张伪装的面孔再也无法在袭冰面前戴着——“其实我……我好难过、好伤心……”她啜泣,哭倒在他怀里,寻求慰藉。 “我好痛、好疼……” 手臂紧紧环住她纤腰,手心抚揉着她的发丝,细细呵护她,让她尽情哭泣…… “心,都碎了……”她不断地喃道。 袭冰由得她发泄情绪,直到泣声渐歇,才柔声地对她许下诺言道:“记住,以后心痛、心疼,找我!我的世界,让你进驻,我的胸怀,任由你依靠。” 原来呵……有个港湾是这么甜美、幸福的。 “冰……”她呼唤他的名,早就期待这一天到来,可以永远待在他身边,早就期待这一日来临,一辈子倚偎在他怀中。 久久后,她停止了抽噎,仰起的娇颜,眉宇间再没有任何负荷。 “发了誓可是要做到的,你不会后悔吗?”她俏皮问着,也坏心地调侃他的选择。 “怎么后悔?打从见面之初,你就紧紧牵动着我的情绪,凌绫这名字让我揪心入骨,教我怎么也剥离不开。” 她皱皱小鼻子:“你把我形容得很像女巫,而且还邪恶地对你种下情蛊。” “你要这么想也无妨。”他紧紧圈住她,情深意浓地道,“我的小女巫,我容许你牵制我一辈子……” 第六十八章 、、、、、、、 “就是这个地方了。”凌氏夫妻花费半天时间后,终于找到了灵仙居住的所在位置,那是位于一处隐密的山腰地点,风景十分秀丽,搭建屋子的材料竟然是用绿竹子,很有古早味,不过也透露出一丝丝诡异来。 四周好静,杳无人烟,除了登门求事的两人外,就仅有树叶的沙沙声。 “仙人住的地方果然不同凡响。”凌母心情好紧张,期盼锦盒的指示能发挥效果,连番意外让他俩快崩溃了。 “我们快点拜访灵仙,请他救苦救难吧!” “嗯。” 叩叩,敲门。竹门咿呀地打开来,两人步入,门关上,来不及打量屋内环境,就听见命令声。 “快!坐下。” “是!”凌氏夫妇连忙听话坐好,不敢有异议,“灵仙大师,我们是来——” “是来求我替你们解决困难,你们无法阻止一椿姻缘,很烦恼,对不对?”一个身着道服的中年人坐在竹椅上,是有仙风道骨的味儿,不过凌氏夫妻无暇打量他的外形,只对他的断定拜服得五体投地。 “天哪,灵仙好厉害。”对于算命深信不疑的凌氏夫妻更是不用脑袋思考。 “我是什么人,当然厉害,我是可以跟神佛通灵的灵仙。”灵仙阴恻恻地警告他们说话小心一点。 “是,是我们太笨了,不会说话,请大师原谅、大师原谅。”凌老爹愁下脸来,悲凄地道,“我们就是计穷了,不管用多少办法,就是分不开他们,我们夫妇俩已经想破了头,还是无法阻止他们俩相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件接一件的灾难发生。” “要处理这事很简单,只要给那两个人吃下这个,保证分手。”灵仙不说废话,直接从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颗红色药丸。 “这是什么?” “离心丸,是我下了咒法的神奇宝物,可以借由神佛的力量,把这两人的执念给抽离,让他们不会喜欢对方,相看两相厌,自然而然就会分手了。” “这么神奇?” “怎么,你们又不信?”灵仙臭下脸。 “不是不信,我们怎么敢不信灵仙呢?我们只是想请求灵仙大发慈悲,将离心丸赐给我们。” “赐给你们可以,只是——”他瞅着他们。 “呀,我们知道,我们有经验。”凌老爹连忙掏出一只厚厚的红包呈递给他,“这是我们的酬金。” “你们知道行情吧?” “知道知道。”二十万嘛,虽然多,两次算命下来,几乎花掉了全部积蓄,但只要女儿和少爷能平安无事,一切就值得。 “好,离心丸就赐给你们,用法很简单,过两天就是农历十五,就选在月亮正圆的时刻,把离心丸放进水中,给两个人喝下,就大功告成了。” “这么简单,谢谢灵仙,谢谢……我们告辞了,谢谢……”凌氏夫妇感激涕零地捧着离心丸迅速返家,等待十五月圆日到来。 第六十九章 、、、、、、、 太好了,凌绫和少爷得救了。 “嘿嘿……”灵仙目送这对夫妻离开竹屋,随后纵声大笑起来,“简单几句话就进账二十万,真是好赚哪。”他一边数着钞票,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着,“虽然还要跟无上五五分账,不过他介绍的客人都是大户,很好捞。”随口几句就可以赚钱,这种生意太美妙,“嘿……别怪我们耍手段,何况都是你情我愿的,你们信神信佛信我灵神,我就替你们想办法解决难题,称得上是功德一件,”瞧见那对虔诚夫妻喜滋滋的模样,大功一件。“再说那颗红色药丸是健康食品,吃下肚子也不会有——” “仙仔,仙仔。”后方竹门突然探出一张脸来,脸上全是汗渍,神色慌忙的。 “干吗?”这个笨东西,跑来拜师学艺,却一天到晚不见踪影,再不听话,赶回去吃自己,“干什么?贼头贼脑的!”“仙仔,我放在后面柜子上的红色药丸你看见没有?”阿雄擦着汗。 “红色药丸?”他从自己的抽屉拿出一个袋子,里头还有十多颗红色药丸,“你说这个啊,你找这些药丸干什么,它是我要给客人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丸子是养颜美容的维他命。”虽然跟上一批的颜色不一样,不过不会吃死人,只是健康食品。 “那个红丸子不是什么维他命啦,明仔还没把货送来,那一包是阿财他们借放在我这里的,它们是……是……” “是什么?” “它们是……是……” “是什么?”他吼道。 “是春药啦!”阿雄豁出去道。 “春药?”灵仙跳起来。 “还是一种很强劲的春药,刚刚研制出来,一颗很贵的,吃下去的人会很……很热情,一定要那个那个……” “要那个?”他揍他,“哇,你这个死孩子,无缘无故把违禁品放在柜子里,害我拿错,以为是唬人的健康食品,还给了刚才那两个老东西。死了,死了,要是出事,警察一定会抄过来,还不快闪。”灵仙边吼边揍阿雄的脑袋,“给你害死了啦,会给你害死的啦!” “要出国?” “嗯,后天就出门,冰要带我去观赏舞团的演出,替团员加油打气。”凌绫从医院返家休养,坐在客厅翻阅杂志,爸妈晃了过来,她顺道把出国的事告诉两人。 “不能出国!”凌老爹脱口阻止。 “不行?为什么?” “凌绫,你还不怕吗?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十五还没到呀,在吃下离心丸之前,千万别做“危险动作”,跟少爷搭飞机出国太危险了。 “爸爸,我们是不是太紧张了,也许……也许算命师的话是瞎掰的,根本没有那么可怕。”她试图缓和算命毒素作祟。 “凌绫,你不相信无上大师的警告?你不在乎灾难降临?” 第七十章 、、、、、、、 “就是相信了,才会愈搞愈糟。”她叨念着,这回的受伤严格说来,就是那个算命师惹的祸。 凌老爹瞧了老婆一眼,看来不使出撒手锏是不成了:“孩子的妈,看来我们一定要——呃!”倏地噤了口。 “要什么?爸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凌老爹拉着老婆逃开,差点就破功。 “怎么回事?”像逃难似的。凌绫摇了摇头,爸妈老是做荒唐事,她也无力阻止。 倒是——她的脚? 凌绫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试图走几步,脚不怎么疼,又走几步,轻轻一跳。 “呀!”脚踝还是无法承受力道。 “你这傻丫头,打算断送自己的舞蹈生命吗?”袭冰的斥责传来,适时扶住她,抱她坐回沙发上。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不必跟我说对不起,你该道歉的对象是你自己,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腿,倒霉的也是你自己。” “嗯。”教训得是。 楼管家行色匆匆地从二楼冲下来。 “楼叔,怎么了?”跑得这么快,从没见他这么惊慌失措过。 “我出去一趟。”他有意隐瞒,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冲去。 “楼叔?说完再走!”能让他这么惊惶,肯定有大事发生。 楼管家硬生生停下脚步,冰的个性他明白得很,现下不说,怕会更麻烦,“电视转播。” “电视转播?”凌绫连忙按下电视开关,新闻台正用sng在连线一则新闻现场,而且还是采用高空拍摄的方式,不仅有记者租借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还有另一架直升机在现场,那是救难机,机上的人员正在做救援工作。“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阵仗?”轰隆隆的吵杂声与记者的播报声交织成一股紧绷的气息。 一条绳索由直升机上垂下,目标地是一处陡峭的斜坡地。 记者将镜头焦距拉近,从荧光幕上可以看见一辆跑车卡在树干上,还在摇摇晃晃,十分的惊险,随时会掉落山崖下,而就在那一块小斜坡上,有两个人正在等待救援。 镜头再拉近,凌绫吓一大跳,指着电视道:“那两个人是……是……楼寂灭跟绿?” 记者紧张的声音也抖抖地同时传出:“救难人员已经开始动作了,不过由于地势陡峭,而且风势极强,救人的难度极高。不过,政府高层已经下达指示,无论如何都要平安救起楼寂灭先生,针对这个情况,本台记者也十分好奇,他的身份有何特殊?为什么一个救难行动竟会惊动到政府高层,还特别下指示?等待救援行动结束后,本台记者会为您追踪楼寂灭的真正身份……”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坠落山崖,而且,绿也在身边?”凌绫不解地问。 “以寂灭的个性,他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楼叔幽邈的声音疲惫地缓缓传出。 第七十一章 、、、、、、、 “楼叔?”凌绫惊诧地睇着他。楼叔说的没错,楼寂灭的个性极偏执,而且偏执到令人害怕,她自己就曾经被他的尖锐给戏弄过。 只是,楼叔为何忧心忡忡,那抹神态是?“楼叔姓楼,他也姓楼,难道说——” “楼寂灭是楼叔的儿子,是我的堂兄弟。”袭冰直接道。 “什么?堂兄弟?”他们有亲戚关系? “楼叔跟我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楼寂灭就是我的堂兄弟。” “可是楼叔怎么会是袭家的管家,如果他跟袭伯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该是老板身份,怎么成了管家?”难不成是什么家族争产的风波? “凌绫,袭家并没有亏待我们,当管家,是我的要求,至于寂灭的事……一言难尽。”那是另一则故事,一个让他做父亲的都无能为力的故事,“凌绫,袭家没有亏待我,你不用替我抱不平。” 是不必怀疑,以袭伯父跟袭伯母的个性,不可能亏待自家人。 “救援成功了。”记者的声音传出,又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绿和楼寂灭都被拉上直升机,镜头抓到机舱门的情景,清楚的拍摄到楼寂灭与绿的表情。这两人,没有任何惊惶的神态,一丝丝都没有,悠悠然然的反倒像在享受空中飞行的快乐。这是什么个性?无视生死,无视恐惧! “绿怎么会跟楼寂灭在一起?”凌绫忽地看向袭冰,“是你搞的鬼吧!” “我说过,他们是天生一对,不必我出主意,也会互相吸引,不关我的事,”一推二净,完全不关他的事。“楼叔还要跑一趟吗?”袭冰问道。 楼叔看着屏幕,救援飞机已经消失在云雾中,只剩记者叽叽喳喳的声音作结尾:“不了,既然没事,就不用跑这一趟,而且去也没有用。”眼神变得空茫。 楼叔的凄凉感染了凌绫,她想出声安慰,但在袭冰的示意下,仍得选择封口。 楼家的故事,是另一个篇幅,除了当事者,谁都无权干涉。 十五,月圆,就是今晚。 好不容易捱到了。 “凌绫,你过来一下。”凌母拿着透明水杯,朝女儿招了招手,凌老爹一脸鬼祟地站在身后,一脸要做坏事的模样。 “怎么啦?”她谨慎地走向父母,小心保护自己的脚伤,她现在惟一要“防备”的人就是自己的宝贝父母,想想也真可笑。 “凌绫,你明天晚上就要搭飞机出国,爸爸妈妈有件事要你‘服从’,你绝对不可以拒绝。”她趋前去。“来,你把这杯水喝下。” “这是什么?”凌绫谨慎地问,预防他们又搞乌龙。 “这是白开水。”凌母咬字清晰地回答。 “我知道它是白开水。只是,你们无缘无故干吗要我喝白开水?”想也知道必有古怪。 “因为它可以——” 第七十二章 、、、、、、、 “凌绫,这不是普通的白开水啦。”凌老爹连忙阻止老婆说出真话来,“聪明”地找了个不会引起反感的理由道,“其实这杯水是爸妈特地去庙里求来的神水,你也知道爸爸和妈妈很担心你跟少爷会遇到麻烦,尤其你们又要出国去,所以……所以我们特地去庙里拜拜,祈求神明保佑你们一路平安,还求了香灰回来,只要你跟少爷喝下这杯香灰水,神明会保护你们一路平安,顺顺利利的。”他不敢说出灵仙之事,更不敢说花了二十万买了离心丸,只好胡诌一番说辞,总之只要骗他们喝下离心丸水,以后相看两厌,不必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两个人分开。 凌绫蹙着眉:“原来是放了香灰。”爸妈对神佛之说毫无抵抗力。 “凌绫,就是一杯水而已,喝了不会怎么样的,爸妈又不会害你,你就让我们安心一点嘛。” 在两对充满期待的眼神下,凌绫只好接过,反正从小到大她也吞了不少香灰在肚子里。 凌氏夫妇大喜:“乖,你先喝半杯。” “哦。”她听话地喝下半杯。 夫妻俩笑呵呵地:“剩下的半杯就麻烦你拿去给少爷喝,记住,一定要让少爷喝下,这样才能解除厄运。” “好……好啦!” “要记得哦。”凌氏夫妇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工作岗位去。呵呵,效果明天就出来了,花了二十万虽然心痛,但绝对有意义。 凌绫瘪瘪嘴,深信算命论调的父母俨然走火入魔,不过若能抚平他们的不安,顺顺他们的心意也无妨啦,反正就只是喝喝白开水罢了。 她拿着水杯,慢慢走进冰房间。他还没回家,这两天忙得把海岛的工作处理妥当,好陪她一块去美国替舞团成员们加油打气。 看着手上的水晶杯,摇了摇它,水纹一波波,也浮出一层淡淡的粉末。她失笑了,冰怎么会相信这一套呢,太可笑了,放下杯子,转身要踏出房外—— “唔……”莫名地,一股奇异的燥热突然从她体内炸了开来!凌绫来不及反应,强烈的麻酥感立刻窜遍她全身。她一颠,跌坐床褥上,神志跟着昏沉了起来:“怎么回事?我……我……头好昏……身子——身子好难受……”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体内不断在汇集蠢动的洪流,那是最原始的欲望…… 凌绫控制不住愈来愈急促的呼吸,更制止不了小嘴逸出吟哦声。 “我……我……”她娇吟着,气喘吁吁,缩在床上,难受地垂着螓首,“好热……好疼……我、我……” 门开,门关。 返家的袭冰步入卧室,房里灯光晕黄,正欲开启大灯,一道细碎的吟哦倏地钻入他耳膜,他一惊,这微弱的娇吟是凌绫的。 “绫?”怎么回事?他立刻疾步走进内室,蒙胧的晕黄灯下,娇躯蜷缩在床角,脑袋垂得低低,身子在颤抖,像是在忍受某种痛苦。 第七十三章 、、、、、、、 “绫?”他立刻靠过去唤她。 凌绫晃了晃螓首,半昏半醒地抬起头来,一见袭冰担忧的眼神,体内的热潮猛然又刷过全身细胞。 “,我……嗯……”好难受、好难受,她想要……她想要攀住他哪…… “绫?你是怎么了?”小脸异样的潮红,原本该是慧黠的眸光却是涣散迷蒙,并且,布满着情欲? 凌绫坐在床褥上,水瞳望着他—— “你不舒服?”他再问,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好热,“怎么啦?你的样子不太对劲……” “我……我好难受……”思维飘呀飘,飘荡在云端,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要他——想要他。 “哪里难受?”声音紧绷极了。 “嗯……” “绫?”她连身子都是滚烫,“我送你去医院。”他起身,打算抱起她,她的神志不清不楚。 “不要不要不要……”她要走,她不让,她只想攀住他,只要他呀,小手倏地环住他的颈项,圈得紧紧,“不许走,不可以,不……”她语无论次地念着,似在央求,钳住他的藕臂怎地也不肯松开。 他神色一凛,她的态度很像被下了药:“不行,我们得去医院。” “我要……”她娇喘,强大的能量在她体内奔流窜动,她难受地不断扭动身子,昏沉沉的她只想把体内的骚动释放出来,她要释放才行,绝不容许袭冰离开她的身子。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袭冰一时之间竟也无法挣脱她。 是谁搞的鬼? 今天的袭家人作息正常,并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的气氛,而且敢与袭家为敌的,惟有楼寂灭。 只是楼寂灭目前被绿缠住,不可能有余力再来设计袭家。 “你忍着点,我送你去医院,等会儿就没事了。”得先让凌绫回复正常,瞧她难受的模样,袭冰神情愈见冷冽。几次的祸事都让她受尽折磨,也该终止了吧! “呃。”凌绫突然狠狠地将他拉上床,软软的嘴唇攫住他的,体内的燥热让她完全透不过气来,她一定要释放出来,她非要缠住他不可。 “唔……”她的唇在他唇上肆虐,“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好不容易才分开些,凌绫却不让他移开太久,再度辗压他的唇。 烫人的唇热终于找到可以纡解的管道,怎么可以放过呢……不可以…… “嗯……唔……”好舒服,好舒服的美梦,一场既甜蜜又浪漫的美丽梦境。凌绫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大做春梦,而且梦中的自己像是中了诅咒一般,着魔似的成了女色鬼,不断不断地向对方索求;不过也因为是他,才会这么的快乐与满足。 袭冰呵…… 闭着眼的她愉悦地嘤咛了声,娇躯一动,找了处最舒服的位置来窝着,温热的气息就在这处专属的空间内流动,拂撩她的心窝。 第七十四章 、、、、、、、 这股气息是属于袭冰独有的,满满的温柔让她晕陶陶…… 是啊,只要待在袭冰身边就会,就会……呃—— 脑袋轰然一响,她睁开眼,呆呆地,睁大眼眸呆呆地望着他,一瞬不瞬。 是袭冰,她身旁躺着袭冰,温暖幸福的气流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着,全是真的! 而且两人身无寸缕。 他们做过什么事情? 记得在梦中,她对他——对他—— “天哪,我……我……”小脸嫣红,朱唇启了又合,合了又启,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袭冰低低一笑,忍不住调侃道:“你的脸又红了,怎么,又想要我?” “哇!”臆测成真,“不是啦、不是的,我……我……” “你怎么?”他也乐得扮无辜。 “我……我竟然,我竟然欺负了你,我……我不敢相信自己对你——对你做了那种恶劣的事,天哪!”她主动侵犯他,凌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放荡的行为,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是怎么了?像发了疯似的,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这种行为来。”她缩到床的最边缘,仿佛这么做就可以洗刷她的恶行似的。 “那又怎么样,做都做了,没办法改变。”他更加无辜,身子却是靠过去。 “什么做都做了?”她睁大水瞳,脑袋一片昏乱,“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很自然,是该发生的?” “不该发生吗?”他反问,吓得她当场哑口无言,袭冰将她拉进怀里,啄了下她玫瑰般的丽颜,“你很懊恼,后悔了?” “我当然很懊恼,我从来没预期会有这种状况。”是哪儿出了错?她成了色女,强行逼迫他跟自己做……她满脑子的记忆都写着,是她强迫他。 “不然你期待是什么状况?是我表现得不理想,让你很不舒服,觉得这次的经验很不愉快。” “不是的啦!”心思飞扬起来,又晕了,可是又懊恼自己的行为,两种情绪拉锯,她的呼吸又开始急促。 “不然是哪里不对?” “是……是我的行为像个浪女、色魔……呃!” 他微笑:“你别介意,事实上刚才的你很像是被下了药。” “下药?”她错愕,“怎么会,怎么可能?”她记起那杯水,“难不成是——爸妈?” “你爸妈?!”袭冰眸光一闪,不免叹口气,两个老宝贝是很可能做出“爆笑事”出来。 “一定是爸妈又听了什么鬼言鬼语,上了当,给我吃了怪药,才会引发这一切,让我们上了床,成了夫妻。”爸妈的“天真”会让她“崩溃”。 “幸好这次的对象是我,没有关系。”他笑弯了眼,但凌厉之气已在心中成形,再让无上胡搞下去,哪天出了无法弥补的灾祸,后悔莫及。 “你无所谓?”她一直以为他会生气的。 第七十五章 、、、、、、、 “尝了甜头的人是我,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他邪笑道。 对哦!“再加上本该是受害人的我却得向你道歉,你确实是占了所有的便宜。”她娇嗔道,但也幸好是他,否则——后果无法想象。 “不过我该重视算命问题,是该要好好解决。” “嗯。”她同意,“不然一定又会发生鸡飞狗跳的乌龙事来,而且防不胜防。只是,我们该怎么做?” “既然两位老人家相信算命言论,那就让他们深信不疑。只是,倒过来,让两位老人家相信没有孽缘这件事。” 真的没有吗? “你该不会也着了魔吧?”她表情奇异,袭冰一猜便猜中她的心思。 “我……我只是觉得,觉得——” “幸福还是不幸福?”他直接问道,“你告诉我,现在的你幸福不幸福、快乐不快乐?就算你我之间曾经有过波折,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她一顿,思忖着,而后微微一笑,道:“是幸福的,是快乐的……没错,每一次的考验都是以完美的结局作为收场。” “你还会相信无上的谬论吗?”他再问。 “当然——不了!” “很好,我解开了你的心结,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还要报答你呀……” “当然,报酬我也想好了——”他欺上她,唇片附她耳边呢喃,“如何?” 娇颜瞬间炸红,但凌绫来不及开口,身心再度沦陷。 清晨—— 袭冰扶着凌绫踏出房外,而一夜不敢入睡、待在客厅来来回回踱步的凌氏夫妻又慌又急,凌绫昨晚喝了离心丸水后就跟少爷待在房里,应该是在时行分手的“谈判”吧,只是谈得怎么样?还没有讯息出来。 “爸妈。” “凌绫呃——少爷?”两老很疑惑,好奇怪呢,这个两人的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幸福感,愣了愣,问,“你们——你们没事吧?”怎么会是幸福的讯息呢?应该要决裂才对呀! “我们没事,很好。”凌绫柔声柔气地回答道。 “很好?”这就更古怪了,“怎么会呢?”奇哩?怪咧?应该相看两厌才对。 “爸妈求来的神水非常有效果,我跟凌绫喝完后,同时出现一种感应,一种被幸福笼罩的奇妙感受,那是一种神迹吧。”袭冰以毒攻毒,既然两人相信算命论调,那么用神迹之说来收服这两位老宝贝最为适合。 “神迹?”离心丸是来搞破坏,不是用来制造幸福的,“怎么会这样?”好奇怪? “拜爸妈之赐,替我们求来神水,这杯神水把缠住我们的厄运给消除掉。” “呃?”老人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怎么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 “爸妈不是求神水来让我们幸福的吗?”凌绫反问。 “这!”哑巴吃黄连,又不能说出真相,最叫人难以相信的是,这一对老是吵闹的冤家变得很和谐,互视的眼波全是爱意、幸福…… 第七十六章 、、、、、、、 “孩子的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物极必反’了。”凌母把老公拉到一旁去,又惊又喜地推测道。 “什么意思?” “苦尽甘来的意思呀!”凌母感受到幸福满满的氛围,忍不住说着,“是不是离心丸发挥了作用,把附在他们身上的坏运气统统驱赶掉,一旦坏运气消失了,接着下来就会是好日子。” “是这样吗?” “爸妈也期望凌绫得到幸福吧!”袭冰稳定且坚毅的话语一出,两位老人家立刻点头。 “当然!” “两位老人家最初的心愿也是希望我跟凌绫快乐幸福地在一起吧?” 凌氏夫妻又用力点头。最初时,是希望他们结为夫妻,若不是合出了个相克的八字,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阻止。“现在,幸福的日子来临了。”袭冰握住凌绫的手,给凌氏夫妻安心的保证,“这要感谢爸妈替我们想出破解孽缘魔咒的方法。以后不会再有灾难发生了。” “哦。”误打误撞下居然破了孽缘的魔咒,灵仙果然是神仙,太神奇、太有本事了,这二十万花得太有价值了;而且更厉害的是无上大师,只要有他的指点,所有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没错没错,坏事都过去,一切雨过天晴,那个孽缘已经被破解掉,被破解开了……”两老笑呵呵。 “等我们从美国回来后,我会带着凌绫去拜访无上大师。” “少爷也要去向无上大师求教?” “当然,这么神奇的仙人,不去拜访说不过去。”他微笑道。是该去拜访了,好好向他“求教”,问问无上何时要从算命界消失。 “我先去向大师预约,我想无上大师一定会赐给少爷最有用的建议。”凌氏夫妻喜滋滋地,两人快乐的工作去,凌老爹却忽然回头一问,“凌绫,你觉得跟少爷在一起幸福吗?” 她深情地望着袭冰,道:“我很幸福。” “少爷,你认为凌绫适合当你的妻子吗?”他再问道。 袭冰拥着她,道:“只有凌绫,才是我的妻。” “好,好,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凌氏夫妻笑逐颜开地准备去预约算命,至于孽缘之事,再也困扰不了他们。 袭冰轻易解决两位老人家的“魔障”,心思转回凌绫身上:“等我们回国后,就要筹备婚礼,你答应过,要送给从南极旅游回来的爸妈一个礼物。” 她娇羞地埋在他怀中,柔柔地道:“是啊,我是该实践承诺了!” “不是你,是我们一起来实践承诺,幸福的承诺!”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灿烂地笼罩住他们,将这一对人儿描绘成最美丽的剪影。 “良缘。” 经过掐指拈算外加一番摇头晃脑后,无上大师终于把这对前来“花钱”,噢,不,是前来求教的年轻男女八字给合算妥当,算出他们未来的姻缘路将会是平坦顺遂,并且将一路幸福到永远。 第七十七章 、、、、、、、 “是吗?你确定?”平淡口吻背后带着淡淡的冷沉,年轻男子的口气酝酿着某种风暴,也让无上大师瞪起凶眼。 “没错,你们是难得一见的良缘,我当然确定。”无上大师的口气很不满,想他算命功夫名闻遐迩,岂容他人怀疑,“你们不仅仅是天赐良缘这么简单,倘若相处在一块的话,更会带来许多想不到的财富与幸运。怎么,你们不相信我的能力?” “是不相信!” “啥?”无上大师傻眼。 坐在俊美男子身边的女孩也加入讨论。“大师呀,我们本来以为这条姻缘路会满布荆棘,走得跌跌撞撞,还是一段必须迅速了结的孽缘呢!”凌绫嘲讽地道。 “胡说八道!怎么会是孽缘呢。”无上大师冷嗤了声。 阳光无法从窗外投射进来,因为所有的窗子都用布幔围拢住,而屋内惟一的光源来自桌上的数根蜡烛,朦朦胧胧的光晕让屋内气氛显得诡谲极了。 凌绫抿唇一笑,瞅着无上大师,不怀好意道:“无上大师,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同样的八字曾经找你合算过,可是你的答案跟现在所说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无上大师愣了愣,忽然有大事不妙的预感:“怎么可能?你们两个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们两个根本是找碴来的,你们是故意来找我麻烦的,对不对?”惨了,他是不是真的弄错了,不过当务之急就是咬死否认先前的说法。 “你看看看这张相片。” 无上大师暗吃一惊!相片上的老夫妻他有印象,啊,想起来了,当时这对老夫妻诚惶诚恐地来合算八字,并且接受他的建言,说要回去拆散这一对鸳鸯。 而现在—— “你现在怎么说?”袭冰的轻笑像极了来自鬼域的使者,正要绑他下地狱。 “我……我……你要我说什么?”无上大师期期艾艾地反问道,惊骇地缩了缩身子。惨了,这对男女竟然就是当事者,更惨的是他脑袋发昏,竟然将同一份八字给算出南辕北辙的答案来。 “说说你算命的本事行不行?说说我和我妻子到底能不能白头到老?说说我们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嗯?” “呃——”无上大师惊惶地看着渐渐逼近的袭冰。 “我等着你的答案。” “答……答案?啊,有了,姻缘天注定,没错,就是姻缘天注定!这个答案你们满意了没有。”无上大师缩进椅角内,身子发着抖,拼命解释道,“神明刚刚告诉了我,你跟这位小姐是上天安排好的姻缘,不管你们交往的过程是如何的峰回路转、阻碍重重,属于你的伴侣必然还是属于你的,不管怎么抗拒,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呃,这样的解释你们满意了没有?应该满意了吧!”他掰得合情合理,而且假借神意又可以把他的地位往上拉一层。 “好个姻缘天注定呀,无上大师。”冷冷的语调扎进他心间。 “你……你要做什么?”无上大师呆了呆,心里暗叫不妙,于是急急吼道,“喂,喂,我已经给了你解释,况且,我可是神人哦,我是赫赫有名的无上大师……” “那么——你应该算得出来自己今天会遭此一劫吧。”袭冰截断他的话,拳头慢慢握紧。 “你……你……” “如你说的,‘不管怎么抗拒,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无上大师脸色刷白,这个俊美男人的意思是—— “你就好好欣赏你的鼻梁是怎么掉下来的。”一拳击出。 “啊——”惨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本书完—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