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娇奴》 第1章 [明末四公主]《念娇奴》 作者:叶芊芊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去你的老天爷!” 深夜,从和硕贝勒府里传出洪亮的咒骂声。 府内一扇门被推开,一张脸黝黑如炭的女孩走了出来,循着咒骂声而去;然后她居然躲在暗处,蹲在地 上玩起堆雪人来了……不,其实她是做了一个如西瓜大的雪球,然后朝着乱吼乱叫的疯子掷去。 实在太准了,正中疯子的后背,只见他像是用纸糊的假人般倒地,女孩捂着嘴,不敢发出笑声,免得疯 子循声而来;但是,过了一刻钟,不见疯子有任何动静,女孩开始害怕起来。他……他该不会是去见阎罗老 子了吧?! 被雪球打到而死,这事若是传出去,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才怪! 女孩很快地改变想法,认为他一定是装死,想等她靠近后,再来个人赃俱获,狠狠扁她一顿!她才不上 当。 但又过了一刻钟,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她决定小心翼翼地走近他!离他还有三步之遥,便觉得有一股浓 烈的酒味扑鼻。 女孩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探视着他的鼻息,幸好他还有呼吸;不过躺在雪地睡觉,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 会变成病夫,她到底该不该拉他起来? 一般的女孩都手无缚鸡之力,要拉起一个强壮的男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她不单能缚鸡,还能缚猪 缚牛;事实上,她是个厨娘,每逢过年过节,杀猪宰羊都是她亲自磨刀霍霍,含泪挥刀。 别的贝勒府财大气粗,不像她的主子小气一门,府里有二十多张嗷嗷待哺的嘴,菜钱却从不超过三百文 钱,害她还要兼营副业,养鸡养猪,种菜种果。每杀生一次,她就念百遍大悲咒,希望它们不要恨她,要恨 就恨吃它们的人,她是职责所在,而且她茹素。 想到自己的一双手,原本是纤纤春葱,却因为操劳家务而长满了茧,这全都是拜地上躺成大字形的男人 所赐,怨气涌上心头,一边打他一边念。“打你的小人头,打你的小人鼻,打你的小人嘴。”这样还不过瘾 ,接着她一脚踩在鼾声如雷的男人肚子上。“起来!懒猪!” “阿紫,你也太狠了。”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过来。 阿紫回过头,拍着胸口。“驼叔!你差点把我吓死了!” 驼叔冷声说:“你若怕死,就不该踩贝勒爷。” “我是不小心滑倒,才会踩到贝勒爷。”阿紫死不认错。 “狡辩!”驼叔手往脖子一横。“当心贝勒爷醒来后砍你的头!” 阿紫恳求道:“他睡得跟死猪一样,只要你不说,我就能长命百岁。” “我们认识那么久,我的舌头有多长,你不知道?”驼叔有点儿不高兴。 阿紫撒娇道:“我知道,驼叔喜欢我,绝不会陷我于不义。” 驼叔警告道:“你要好自为之,老是捉弄贝勒爷,总有一天会倒大霉的。” 不是总有一天,是从三年前,在枫桥泼他尿之后,她就天天倒大霉了! 她可是堂堂大明公主,却得烧饭做菜给清狗吃;不过,她也没让他好过,只要他在家吃饭,他的饭碗里 都有加特殊佐料——她的口水!这是她报亡国恨,惟一的方法。 她的恨,她的怨,她的苦,她的心事,是不能告诉外人的,就连待她如亲生女儿的驼叔都不能知道。 阿紫吐了吐舌,装可爱地说:“我保证,下不为例。”才怪!她在心里头补上这两个字。 驼叔戳破她说:“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是口是心非。”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驼叔。”阿紫大方地承认,因为她明白驼叔绝对不会出卖她。 “阿紫……”驼叔张开嘴,正打算好言相劝,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阿紫抢先一步。 “我困了,贝勒爷就交给你处理了。”阿紫打着呵欠,转身离去。 驼叔弯下腰,贝勒爷那么壮的一个人,他却像拎小鸡般拎起他,朝着贝勒爷的寝房而去。他一脚踢开门 ,将贝勒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叹了一口气,他不明白,阿紫只是一个普通的汉女,为什么总是一副跟贝 勒爷有深仇大恨的模样? 回到房里的阿紫,小心翼翼地把门窗锁好。是的,她的房间与众不同,所有的门窗里都装有铁锁,除了 有武功的贝勒爷和驼叔,一般人无法从外面打开;不过他们不会无聊到拿她的门窗练铁沙掌,她终于可以安 心地卸妆了。 在她房间里,还有一个锅子,她对外解释,她的厨艺这么好,就是跟锅神睡觉使然;其实真正的原因是 ,她每天一早要用锅底灰抹脸,隐藏住白皙的肌肤,让自己看起来像黑炭,这是为了防范好色的贝勒爷染指 …… ※※※ 厚厚的积雪,笼罩着繁华的燕京。 一个身穿藏青长袍的太监,骑着骏马直逼和硕贝勒府。 太监大喊,圣旨到,哆哆嗉嗉的驼叔赶紧开门迎接,请太监入内。 福晋匆匆赶到大厅迎旨,但被太监所拒,坚持要贝勒爷亲自领旨。 福晋面有难色,因为洛隽每次喝醉就像死猪一样叫不醒,可是不接圣旨等于是抗旨,罪可杀头;福晋急 中生智,唤来阿紫。府中上上下下二十余人,只有阿紫聪明过人,连洛隽都不是她的对手。 阿紫领命,提了一桶冷水来到贝勒爷房中,哗地一声,泼醒洛隽。 “你发什么疯?”洛隽大怒,整个人湿得像落水狗。 阿紫从容不迫道:“有个公公,带圣旨来。” “你大可把我叫醒,用不着泼水。”洛隽坐起身子。 “我叫了,可是你都不醒。”阿紫说谎是不会眨眼睛的。 洛隽充满怀疑地挑高眉尾。“是真的吗!” 阿紫不予理会,从衣柜里取出蟒袍。“快更衣吧,怠慢接旨可是大罪。” 洛隽像吃了黄连的哑巴,有苦说不出,只能照她的话做。但当他的脚一触到冰冷的地板,整个人顿时摇 摇欲坠,四肢发软,还有肚子痛;他还以为是酒喝多了,喝坏了肠子,不过,昨晚的情况似乎有点诡异…… 他虚弱地坐回床上努力回想,在他昏倒以前,天空好像落下一个大雪球……他脸色倏地骇白,难道是他 咒骂老天爷,引来老天爷的惩罚?肩膀一阵轻颤,他决定以后不敢再骂老天爷了。 洛隽深吸一口气,镇住惧意,转而命令道:“替我更衣。” “男女授受不亲。”阿紫自认任务已达成,转身要走。 “站住!”洛隽厉声大喝。“我是主子,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 阿紫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是丫环,我是厨娘,替你更衣不是我的职责。” “怠慢接旨,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洛隽也不是省油的灯。 “真倒霉!”阿紫噘着嘴嘟囔,粗手粗脚地抬高他的手臂。 “你轻一点好不好,别把我的手折断了。”洛隽暗呼倒了八辈子的霉。 阿紫没大没小地叨念道:“没事别老喝酒,把自己弄得像废物似的。”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洛隽冷峻的眼神,带着熊熊怒火。 阿紫露出贝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一片好心。” “今天,太阳肯定是从西边出来。”洛隽嗤之以鼻地冷哼。 “外面又刮风又下雪,太阳根本没升起来。”阿紫刻意纠正他。 洛隽紧抿着唇线,每次听她说话,他都会有气得产生撞壁的冲动,不过是拿她的头去撞壁;但他是个有 教养的贝勒爷,跟下人计较有失尊荣的身份,他只好把她想成是狗在吠,免得气坏自己。“快扶我去大厅。 ” “遵命。”阿紫低着头,福了福身,嘴角偷偷浮上一抹恶作剧的诡笑。 吃她豆腐,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她服从地捉住他的手,突然有种不明的感觉使她心悸,但她没有细想 ,快速地拉着他直奔大厅,听到他不时发出欲呕的声音;来到大厅门口,又冷不防地朝他背后用力一推,然 后迅速关上厅门,接着听到门内一声惨叫。 如她所料,洛隽摔了一副狗吃屎的模样。 满身酒味,头发又湿漉漉的洛隽倒地之后,根本无力爬起来。 耳闻和硕贝勒是大清最烂的贝勒爷,今日一见,果然是恶名不虚传;太监奇qisuu.书皱着眉头卸下背上的长圆筒, 拔开盖子,取出圣旨。贝勒爷立刻将趴姿改成跪姿,福晋也急忙跟着下跪。 “和硕贝勒听旨。”太监清了清喉咙,不疾不徐地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日,令和硕贝勒在四 月初一迎娶厄鲁特蒙古郡主,钦此,谢恩。” 洛隽双手高举,接过圣旨,带着醉意的浊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公一路辛苦,请留下用膳。”福晋起身,一脸的好意。 太监说:“有劳福晋。” “本宫这就唤人去准备。”福晋退出。 “我的肚子好疼。”洛隽径自坐在椅上,俊脸因痛苦而扭曲。 “贝勒爷,此去蒙古来回要三十天,可别误事。” 第2章 太监刻意提醒。 洛隽满脸火烧似的通红,怒不可遏地瞠目道:“大胆!你把本爷当什么人?” “小人多嘴,贝勒爷息怒。”咚的一声,太监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地求饶。 “哼!”洛隽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冷声,恨意如发丝丛生;他不是不知道,这奴才狗眼看人低,根本不 把他和硕贝勒看在眼里。 自从和硕亲王为了歌伎阵前叛逃,他代父受过,徒有贝勒爷的封号,却形同废人,无仗可打,无事可做 ;好不容易得到皇上关爱的眼神,负责缉拿前朝余孽,谁知深入苗疆一年,最后还是空手而回。 因此他再次恢复过去的生活,成天买醉,借酒浇愁,人人都当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就连家里的厨娘都瞧 不起他。 话说回来,满蒙联姻,一向是大清重要的传统,皇上为他许婚,想必是对他还存一丝期望,他要好好掌 握这次机会,搞不好会再次受到重用。心念一转,他的嘴角浮现一丝浅笑,他未来的妻子蒙古郡主,生得是 啥模样?美吗? 再丑的女人,肯定比阿紫那张黑炭脸美……呸呸呸! 洛隽朝地连吐了三口唾液,这时候想到阿紫,比焚琴煮鹤还要煞风景百倍! 看到这情景,太监不知他心里想什么,直觉贝勒爷是个不卫生的家伙! ※※※ 两乘小轿,冒着大风雪,来到郊外的净衣庵。 第一乘轿子掀开帘子,是一身老百姓打扮的福晋,第二乘则是阿紫。 来到中原之后,福晋学会了很多汉人的玩意儿,尤其是对算命深感兴趣。素合净衣庵的无垢师太算命神 准,她忍不住想来试试,如果师太一眼就识破她尊贵的身份,那么她就拿出洛隽的八字,请师太算算,看她 何时能享受苦饴弄孙的乐趣? 因为洛隽很反对算命,认为算命是江湖术士的骗钱术,所以算命这事,福晋是瞒着洛隽,趁他还宿醉不 起偷偷前来,她没告诉任何人;就连阿紫都不知道福晋真正的目的,只知道福晋想要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 佑贝勒爷有个好姻缘。 上了香后,福晋捐了百两银子给菩萨添香油,不仅阿紫看了目瞪口呆,连一旁的小尼姑都吓一跳,急急 忙忙奔入净室,请师太出来见见这位大方的施主。 不一会儿,师太宝相庄严,举止合宜地来到佛堂,一见福晋,以眼神示意小尼姑跟她一起下跪,毕恭毕 敬道:“请恕老尼怠慢,参见福晋。” “请起。”福晋上前拉起师太。“你怎么知道我是福晋?” “施主是万福之相,虽着布衣,但瑕不掩瑜,老尼侥幸猜对。” “师太客气了,不瞒师太说,素合师太精通看相算命,特来讨教。” “不敢当,略知三而已,施主若不嫌弃,老尼姑且一试,卖弄口舌之能。” 一番客套之后,师太请福晋到净室,福晋犹豫了一下,然后叫阿紫随行在侧。阿紫虽是厨娘,但她一向 视她如己出,当初家道中落,只有驼奴和阿紫跟着她和洛隽喝粗茶吃淡饭,她穷得连工钱都付不起,他们两 人依旧忠心耿耿。 虽然一年前皇上重用洛隽,赏赐不少,无奈好景不常,洛隽无功而返,所以收入也没了;可是洛隽却死 要面子,不准她解散仆役,继续维持贝勒府荣景的假像。 多亏精明能干的阿紫精打细算,在府中养鸡养猪、种菜种果,节省开支,这份体贴让她打心眼就喜欢她 。 福晋也不是没想过,要替阿紫找个婆家。阿紫五官绝美,但容貌像黑炭,时下男人的眼中,女性美首重 肌肤白皙,视为富贵,面黑的女子只能嫁与屠夫或庄稼汉,福晋舍不得让阿紫吃苦,所以她的婚事也就遥遥 无期。 让阿紫一起进净室,是因为福晋深信,如果她死了,阿紫会照顾洛隽。 到了净室,福晋和师太盘腿坐在暖炕上,阿紫站立一旁,小尼姑端了三杯香茗放在桌上后退出。福晋连 一口茶都没喝,就急急从抽里掏出一张折迭整齐的红纸。“这是我儿的八字,讲师太过目。” 无垢师太双手接过,低着头,边看边思量,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娥眉紧紧蹙在一块。 沉吟半晌,师太才抬起头,双手微微颤抖,将红纸推向福晋面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请恕贫尼才疏 学浅,无法看出贝勒爷的未来。” 福晋紧张万分。“师太,有话直说,我知道你看出了端倪。” “这……”师太一脸的为难,她的心彷佛被泰山压住,几乎喘不过气。 “你看出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怪你。”福晋尽可能的和颜悦色。 师太小心翼翼地问:“贝勒爷最近是不是红鸾星动?” “没错,皇上赐婚,四月初一迎娶蒙古郡主。”福晋点头。 四月初一,这个日子可是大凶日哪!师太肩膀微微一颤,不敢言明。 福晋察觉出师太的异状,急切地问:“怎么了?有何不对?” 师太咬了咬唇,惋惜地说:“请恕贫尼斗胆,这桩婚事有点不美。” “怎么不美?请师太说明白些。”福晋心跳得厉害,手急急抚着胸口。 “夫妻感情不睦,各自心有所属。”师太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福晋闻言,脸色凝重。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现象,何况洛隽是贝勒爷;但女人就不同了,就算 是公主也不能一女事二夫。看来她未过门的媳妇,恐怕是个不贞的郡主,抱孙的兴致陡然全无,堂堂和硕贝 勒府岂容淫妇进门败坏门风! 但是,福晋垮着脸,像跟师太说话,又像喃喃自语,乱了方寸。“这下糟了!婚事是皇上做的主,不能 退婚,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从八字看来,是以离异收场,不过并不会有大灾难。” “我不明师太的意思……” “也就是说,皇上不会因此责怪贝勒爷。” “能够人平安,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福晋松了一口气。 原本一脸幸灾乐祸表情的阿紫,在听到洛隽平安无事,心奇qisuu.书里暗自嘀咕,老天无眼。 她的一举一动全看在师太的眼里,令师太不由得打量起她;她的容貌虽黑,但眼睛黑白分明,闪着慧黠 的光芒,即使一身素衣,却掩不住娇贵之气,这么一个不同凡响的姑娘究竟是何许人? 师太好奇地问:“这位小姑娘是?” “厨娘。”阿紫抢着说,对自己卑微的地位,没有半点忸怩。 “今天小施主来此,也算有缘,让我替你算个命。”师太笑脸相迎。 阿紫露出快意,刚才师太一眼就看出福晋的身份,又一口就说中贝勒爷的婚事,她不得不防师太看出她 是前朝公主。“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无妨,右手借我一看究竟。”师太维持着笑容。 “我的手很粗,不用看就知道是劳碌命。”阿紫借口推辞。 福晋厉声命令道:“师太好意,阿紫你还不快把右手伸出来。” “遵命。”阿紫像要赴刑场般,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将右手伸向师太。 一触到阿紫的手,师太的表情显得高深莫测,看了手心和手背,捏了捏,仔细研究一番。 突然师太指尖一刮,阿紫悴不及防,只见刮过的地方露出原本雪白的肤色,黑漆的锅底灰留在师太的指 甲里,阿紫整个人僵住。 师太笑吟吟地说:“很好,小姑娘福厚,将来会有个好姻缘。” “我又黑又丑,根本不可能有婆家。”阿紫快速地将手藏在袖子里。 “阿紫,师太夸你好命,你还不快谢谢师太。”福晋赶紧纠正。 阿紫不服气地嘟着嘴。“她说的不,分明是一派胡言。” “住口!”一声斥责后,福晋尴尬地转向师太。她实在想不透,平常乖巧可人的阿紫,怎么会变得如此 惹人生厌?更何况,师太说她将来嫁得不错,这是好事,她为何不领情?福晋抱歉地说:“阿紫没规没矩, 请师太见谅。” “福晋安心,贫尼不会放在心上,也请福晋回去后不要责骂她。” “师太处处维护你,你再不道谢致意,传出去人家会笑贝勒府没家教。” “谢谢师太。”阿紫老大不情愿地福了福身,声音小如蚊子叫。 临走前,师太再三叮咛。“今天的谈话,不可告与第四人知。” ※※※ 离开净衣庵,两乘小轿回转和硕贝勒府。 师太的话言犹在耳,福晋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阿紫看到福晋脸拉得像马一样长,心里有数,也跟着烦恼起来。 那个老尼姑真不识趣,明知福晋抱孙心切,居然口不择言,说贝勒爷娶了个淫妇郡主?!虽然她很高兴 洛隽戴绿帽子,但是看见福晋愁眉不展,她好心疼。 福晋视她如己出,温暖了从小不知亲情是什么的她,她对福晋的爱,远远超过了亡国恨。 在贝勒府做牛做马,是出于自愿,她想一辈子留在福晋身边;每次看到福晋吃她烧的菜,那种幸福的表 情,让她好快乐。 她挤着眉眼,努力想要想出让福晋宽心的话,问题就难在,话不仅要说得漂亮,还要有十足的说服力。 算命这玩意儿,就算算得准,但,有道是人定胜天,只要努力,命是可以改变的…… 有了,不是有了身孕,是有了好点子! 第3章 阿紫突然一个弹指,笑逐颜开;但她这个弹指的动作,却吓得沉 思中的福晋心肝丢三下。 “你干什么没事吓人?”福晋拍拍胸口,一日两吓,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福晋,你别太在意老尼姑胡说八道。”阿紫不客气地指出。 福晋不悦地白她一眼。“阿紫不得无礼,要叫师太。” “好吧,师太算得不准,福晋别再烦恼了。”阿紫收敛了一点。 “哪里不准了?”福晋也知阿紫是为她好,才会贬低师太。 “我。”阿紫手指着人自己的鼻子。“我是不会嫁人的。” “傻丫头,师太说你未来婚姻幸福美满,你应该笑得合不拢嘴才对!” “所以我说师太不准,世人视黑面为败相,好人家怎么可能要我?” “可是,师太算我和隽儿都很准……”福晋眼里泪光泛滥。 “福晋你别哭啊!”阿紫掏出绣帕,递给福晋拭泪。“福晋你想想看,如果蒙古郡主心有所属,她会答 应这门亲事吗?” 福晋神情一振,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她是格格出身,和亲王的婚事完全是由两家父母谈妥,哪有她置喙 的余地,当初她也是新婚之夜才见到亲王的面。 坦白说,亲王的眼神有些轻浮,她不甚满意,日后证实他果然爱拈花惹草,伤透她的心。 “像我们这种贵族出身的人,也跟平常人一样,婚事全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就算她有了情人, 恐怕也无能为力,身不由己。” 阿紫鸡蛋里挑骨头地说:“不对,师太说贝勒爷也心有所属,这点就不对。” 福晋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没听说隽儿有中意的姑娘。” “依我看,他两人各自心有所属,是婚后的事。”阿紫断言道。 “何以见得?”福晋一头雾水,何时阿紫也会算命? “酒色财气,贝勒爷样样都爱,试问哪个做妻子的受得了这样的夫君?” 福晋脸上有点儿羞愧。自从生了隽儿,她的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原本指望他光耀门楣,谁知有其父必 有其子,她伤心地承认道:“问题确实可能出在隽儿身上。” “人定胜天,只要贝勒爷改变恶习,婚姻必定能幸福美满。” “阿紫,你真是个好女孩,替我分忧解劳,我还真舍不得你嫁人。” “福晋你一定肚子饿了,我马上去准备午饭。” “你一早就起床,陪我去净衣庵,你也累了,不如叫阿忠去街上买点吃的回来就行了。” 阿紫露出甜笑,神采飞扬。“我不累,我喜欢做菜给福晋吃。” “那你就去准备,不过别做太多菜,免得累坏身子。” “福晋你歇息一下,我马上去弄几道清粥小菜。” 阿紫福了福身,转身而去,福晋看着她翩翩的背影,不由得红了眼。 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若真的被师太说中,嫁了个好夫君,到时候她要不要放手? 放!福晋毫不考虑地下定决心,她与阿紫名为主仆,事实上却情同母女,所以她一定要为她办个风光的 婚礼,给她丰厚的嫁妆…… ※※※ 阿紫轻快地通过长廊,而洛隽正要去找福晋。 两人相遇,空气中总是会出现一股奇怪的火药味。 师太的话如云朵飘过脑海,虽然阿紫要福晋别当真,但她自己却是深信不疑。 剎那间,她彷佛看到他光秃秃的脑门上有项绿帽子的幻影,她抿着唇,鼓着腮帮子,嘴里塞满了笑气, 模样滑稽到了极点。 这个表情让洛隽相当不悦,他受够了她处处跟他作对的行为,怒气涌上心头,他雄伟高严的身子,矗立 在她的面前。 阿紫往左移一步,他就往右跨一步;她往右挪一步,他又往左迈一步。阿紫知道他是有意的,想瞪他一 眼,骂他好狗不挡路,但瞪他会被挖眼,骂他会被割舌,她只能忍住;反正再过两个多月,用不着她出手, 他自个儿就会大难临头。 “你干嘛用这种表情看我?”洛隽恶声恶气地质问。 “这种表情是什么表情?”阿紫装疯卖傻。 洛隽察言观色地说:“好像我踩到狗大便,你在一旁幸灾乐祸。” “其实,我是惊讶贝勒爷还没到中午就下床了。”阿紫永远有说不完的借口。 洛隽昨晚是去了酒楼,庆祝大喜之日将近,但他没喝多少,肠子就莫名地疼痛起来;召来大夫,大夫却 说是外力所造成的内伤。他百思不解,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下的毒手?若被他查出,那人肯定是死 罪。 冷哼一声,洛隽咄咄逼问。“我早就醒了,倒是你一早就和额娘一起不见,你们到哪儿去了?” 阿紫明快地说。“福晋去净衣庵上香,请求菩萨保佑早日抱孙。” “上个香要那么久?”一个时常说谎的人,说实话反而更令人起疑。 “福晋有好多话跟菩萨说,女人嘛,难免有些长舌。”阿紫没大没小惯了。洛隽横眉怒目地瞪视。“放 肆,你居然敢说额娘是长舌妇!” “信不信由你。”阿紫耸了耸肩,欲绕过他而离去。 “我没准你离开,你哪儿都不准去。”洛隽一个箭步,挡住去路。 “我要去厨房,做午饭给福晋吃,请贝勒爷让让。”阿紫尽量放软声音。 “我已经叫其它丫环去做午饭了。”洛隽不给她机会逃跑。 阿紫理直气壮道:“福晋只爱吃我做的菜。” “偶尔让别人做,换换口味也不错。”洛隽无动于衷。 阿紫心中暗叫不妙,看样子洛隽的早饭是吃秤泥,铁了心要她把在净衣庵里的事,滴水不漏地说个明白 ;师太有交代,打死她,她都不能说溜嘴。 既然此路不通,她就走远路,从后面绕个大圈子也能到厨房,打定主意之后,阿紫陡地转身飞快跑走。 但,就算她有一对飞毛腿,也不是洛隽的对手,肩膀被结结实实地捉住。 “你急着想走,可见你心里有鬼。”洛隽用力地扳过她的身体。 “大白天,鬼是不会现身的。”阿紫顾左右而言他。 “你和额娘去净衣庵干什么?”洛隽越逼越近。 阿紫以袖抹脸。“你别靠那么近,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快说!”洛隽放开她,退后一步,他还舍不得将珍贵的口水给她吃。 “我都说了,贝勒爷若还有疑问,何不亲自去向福晋求证!”阿紫反将他一军。 “算了,我自会调查清楚。”洛隽转过身,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阿紫三步并做两步地跟在他后头。“贝勒爷你要去哪儿?” “你管得着吗?”洛隽回过头,撞到阿紫的胸部。 真没想到,这个黑脸丑八怪,胸部软绵绵,而且还很有弹性! 阿紫忍着痛,不便在他的面前揉胸。“贝勒爷该不会是要去酒楼寻欢?” 刚才的碰撞让洛隽有点失魂,原本他只是想出去喝两杯,现在的他却急需要降火良药——女人,他邪恶 地一笑。“我要趁成亲以前,大玩特玩。” “阿紫斗胆,贝勒爷要保重身体。” “大胆!你暗示什么?”洛隽勃然变色。 “我是好心,担忧贝勒爷纵欲过度。”阿紫脱口而出。 洛隽嫖妓有如家常便饭,她向来漠不关心,她不懂今天自己为何关心起他来? 眼珠儿一溜,她想到原因了。是为了福晋,福晋不喜欢他流连花街柳巷,而且他的婚事已定,该收心做 个好男人,没有其它原因;但她并不晓得,黑白分明的大眼,这么一溜,有多么的妩媚! 洛隽看傻了,不敢相信丑八怪也有楚楚动人的一面,再加上刚才体验到她玉体柔软的另一面,他的胯下 倏地蠢蠢欲动;只可惜她太黑了,不合他的胃口,还是赶快去买降火良药为上策。“我就是为了新婚妻子而 锻炼身体。” “听说,有些妓女的身体不干净。”阿紫苦口婆心地提醒。 “呸呸呸,我没那么倒霉,你少咒我。”洛隽不卫生地眸了三声。 “世事难料,小心为妙。”阿紫撂下狠话,旋即往厨房而去。 洛隽气炸了,愤愤地对着她背影大叫:“乌鸦嘴!” 他恨自己买生怕死,竟然被她的诅咒吓到了,不敢去寻欢。 这鼓胀的欲望,该如何是好?他气呼呼地往房里奔去,只好自个儿解决了! 第二章 二月将尽,整个贝勒府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一个飘着细雪的清晨,和硕贝勒带领着八名家丁前往厄鲁特。 少了九张嘴巴吃饭,阿紫并没因此而轻松。由于福晋不管事,所以婚礼筹备全都交由阿紫张罗,找绣匠 绣喜被,找工匠修理屋瓦,找木匠整修门窗,找花匠美化花园……她费了好多口舌讨价还价,逼这些匠人务 必以成本价接工,匠人们也只能含泪答应。 关于家具部分,没钱买新的,只好委托丫环姐姐们擦拭,不仅要擦干净所有的家具,而且还要把家具涂 上桐油,一片亮晶晶,看起来就会像新的;这是她想出来的省钱点子,至于留在府中的三名仆役哥哥,就负 责擦拭高处的屋梁,如法炮制。 日子一天一天的逼近,将婚礼筹备交给阿紫全权负责果然是明智之举,没花大钱就能把贝勒府变得焕然 一新,福晋对阿紫更是赞不绝口。 第4章 三月二十五日,大厅里放了一个煤炉,上面摆了一个铜壶,阿紫和丫环姐姐们一边剪罄字,一边喝热茶 暖身,几个女孩们有说有笑,彷佛是她们要嫁人。 跟贝勒爷去厄鲁特的阿忠忽然返家。一路上,他快马加鞭,不单在马背上吃饭,连睡觉也是在马背上, 一进门,直奔大厅,气喘如牛,还流着满头大汗;阿紫立刻让开位子,扶着他坐下,并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暖和冰冷的身躯。 心里有不祥的预感,阿紫急声问:“阿忠你怎么一个人先回来?贝勒爷和其它人呢?该不会是出事了? ” 阿忠僵紫的手指捧着茶杯,不怕烫舌,一口喝光热茶,说话的声音近乎上气不接下气。“快!去替我请 福晋过来,我有要事禀报。” “我马上去。”一个唤阿菊的丫环自告奋勇地去请福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紫搓着冒冷汗的手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没事,贝勒爷一行人正在回程中。”阿忠的表情似乎有心事。 阿紫压不住心底的好奇追问。“贝勒爷有带回郡主吗?” “有。”阿忠多嘴地说:“郡主长得美若天仙,贝勒爷很满意。” “很好。”阿紫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一跳,不明白为何有醋?子打翻的味道? 阿忠不满地撇了撇嘴唇。“一点也不好,她脾气比雷公还坏。” “她是郡主,从小娇生惯养,难免刁蛮些。”阿紫帮腔。 阿忠嗤鼻道:“她不是刁蛮,简直是母老虎转世。” 阿紫还想再多问一两个问题,不过门外传来花瓶底的声音,她及时收口。 福晋还没进到大厅,所有人都站起来迎接福晋;福晋一坐定位,阿忠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只没封口的信笺 。“贝勒爷要奴才把这封信交给福晋,诸福晋过目。” “阿紫,我眼力不好,你帮我看信里写什么?”福晋带着请托的语气命令。 “是。”阿紫接过信笺,柔声念出。“额娘大人如晤,一切安好,孩儿不辱皇命,顺利迎回郡主,现在 人已在回程中,不过,蒙古的生活习惯与我朝不同,郡主有一点要求,请额娘见信之后,尽速办理,要求如 下……” 阿紫看到整张信纸,写满了郡主的要求,整个人瞠目结舌。 “怎么了?”福晋疑惑地看着阿紫。 “没事,我继续念。”阿紫深吸了”口气,压住和阿忠一样不满的情绪。 “一、郡主要有自己的阁楼,阁楼要清静,最好有鸟语花香环绕。二、郡主携弟前来,也要替他准备雅 房,最好离郡主的阁楼不要太远,他们姐弟情深。三、郡主不喜阳光,新房和阁楼都要装上竹帘隔光。四、 郡主金枝玉叶,为表示诚意,请额娘准备一箱首饰,至少要有金钗、玉镯、宝戒和珠炼各数件。五、郡主深 谙中原美食,餐餐都要食鱼翅燕窝……” 一旁的丫环都忍不住了,不约而同地发出嗤鼻声。 “安静!”阿忠以严厉的声音制止骚动。“让阿紫把信念完。” “六、郡主习惯早睡晚起,不克向额娘晨昏请安,请额娘海涵。七、郡主没带贴身丫环陪嫁过来,请额 娘选派一名手脚利落的丫环服侍她。八、郡主夏天浴玫瑰花澡,冬到浴菊花澡,还有阁楼时时处处要熏香。 九、婚礼务必隆重华丽,宴客百桌,美酒佳肴,甜点鲜果,加起来要百品,以凸显和硕贝勒府的富贵……” “有完没完!”福晋终于爆发了,发出怒吼声。 “还有一项,要我念完吗?”阿紫情怯地望向福晋。 “你念吧!我看她还有什么要求?”福晋无奈地挥了挥手。 “十、郡主自幼娇生惯养,有点小脾气,惹她不高兴,自讨苦吃。” 砰地一声,福晋的拳头落在桌上,向来高雅的福晋失态了,吓得所有的人立刻跪地,齐声说:“福晋息 怒!” 福晋揉着太阳穴,神情痛苦。“又不是你们惹我生气,统统起来吧!” 大家都知道,福晋疼阿紫,以恳求的眼神要她劝福晋宽心。 阿紫倒了一杯热茶。“福晋,喝口热茶,消消气。” 福晋无心喝茶,喃喃道:“不象话!简直像迎了一个活菩萨回来供奉!” “福晋息怒,贝勒爷似乎很中意郡主,这是好事。”阿紫能言善道。 “他喜欢,我可不喜欢,光听到这些就要把我活活气死。”福晋红了眼。 阿紫小声轻问:“福晋?要照贝勒爷信中的交代去办事吗?” “唉!造孽啊!”福晋叹息不已。“阿紫,你跟我来。” ※※※ 福晋坐在炕床上,身子发抖,久久不发一语。 生平第一次,阿紫感到手足无措。亡国和惟一可以依赖的御厨老爹病故,这两件事不但没有把她击倒, 反而让她更坚强,口齿更伶俐,做事更机灵,深谙求生之道;但再好听的话,都不足以化解此刻福晋的忧伤 ,连地也觉得非常棘手。 府里的经济状况不如外人想得那么好,洛隽明明知道,为什么要纵容郡主提出十大要求?阿忠说郡主美 若天仙,不过狐狸精也能得道成仙,郡主还没进门,府里就被她的妖气熏得乌烟瘴气,阿紫越想越觉得郡主 就是个狐狸精…… 老天!她干嘛那么吃味?洛隽娶狐狸精,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她的心有一点点痛,她的眼有一点点湿。 一声喟叹,打断阿紫的胡思乱想,福晋幽幽地说:“师太算得真准!” “福晋,你别自己吓自己。”阿紫转过身,借着倒茶,偷偷拭去泪珠。 “我何只是吓到,我简直是快吓死了。”福晋摇了摇手,没有心情喝茶。 阿紫放下茶杯。“没那么严重,郡主只是爱慕虚荣了一点。” “连皇后娘娘都没她这么奢华!”福晋不吐不快。 阿紫不便应声,只能在心里怨洛隽,郡主还没进门就把她捧上天,天底下,哪有做媳妇的不向婆婆请安 的道理?就算是皇后,也得要向皇太后问安。 这时,福晋跟她有心电感应似的,埋怨起儿子不懂事。“隽儿也真是的,怎么能任由她无理取闹!” “贝勒爷不能不答应,这是为了顾及皇上和贝勒府的面子。” “她餐餐要吃鱼翅燕窝,那我呢?难不成要我吃树根?” “福晋息怒,郡主会有这种要求,可能是贝勒爷没告诉她府里的情形。” “这个笨儿子,舌头又没被猫咬掉,为何不老实对她说个清楚?” 福晋气得脸都白了,阿紫赶紧说此”让福晋开心的话。“现在,坊间识字的姑娘们,莫不奉“女诫”” 书为圭臬,书中载明妇德、妇容、妇言、妇功四项,郡主远在蒙古,不知此书,等郡主进门之后,福晋不妨 命令她看此书。” 这虽然是个好主意,但福晋却摇头。“你忘了,十大要求之一是不向我请安,分明是不把我看在眼里, 她又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 “阿紫没有忘,福晋不需要全部答应,这是做婆婆的权利。” “对啊,我真胡涂,天下没有媳妇命令婆婆这回事。” 阿紫见福晋稍微宽心,进一步地问:“那福晋打算答应哪几项?” “阿紫,你是知道的,府里的财库早就是蚊子的窝了。”福晋又愁眉不展。 阿紫也跟着蹙眉,一文钱足以逼死一条汉子,这话一点也不假。“府里的确没有多余的银子盖阁楼,就 算有,婚期之前也盖不好。” 福晋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就把我这栋养心阁让给她吧!” “福晋!”阿紫骇然,清静的养心阁确实符合郡主的要求,但福晋要睡哪里? “我就搬去听雨小筑住好了。”大部分做母亲的都是子奴,福晋也不例外。 委屈福晋了……”阿紫不由得恨起洛隽,不肖儿都该被雷劈。 福晋想了一下又说:“小舅子就让他睡离这儿最近的明月楼。” “那间不是亲王的……”阿紫发觉说错了话,急急住口。 福晋淡然地说:“他不敢回来,回来要被砍头。” “我待会儿派人去打扫。”阿紫点了点头。 福晋看了一眼梳妆抬上的妆奁。“还有,把我的首饰统统送给她。” “难为福晋了。”这是惟一可行的办法,阿紫不敢有异议。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钱宴客百桌。”福晋哭丧着脸。 阿紫保证地说:“福晋放心,这点阿紫会想办法。” 福晋声音有些发抖地问:“她要一个丫环,你觉得派谁好?” 这就像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烦似乎怎么也解决不完,但在阿紫的心中,最大的麻烦不是银子,是郡主。 阿忠已经说了,洛隽的信上也写了,郡主脾气不好,谁去服侍她,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于是,阿紫自告 奋勇。“我去服侍郡主。” “你不行,你不是丫环。”福晋一口回绝。 阿紫想了想,不得已地说:“阿菊,她识大体。” “把阿菊叫进来。”福晋心里想的也是阿菊,同意地点头。 “是。”阿紫退出养心阁,站在大雪中,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来。 ※※※ 府里的丫环们,全放下手边的工作,聚集在大厅内。 第5章 大家都感到胸口好闷,七嘴八舌地评论郡主是什么样的女人? 一直以来,福晋对她们都很宽厚,也养成她们口不择言的坏习惯,毫不在意未来的贝勒夫人是个蒙古郡 主,所有难听的字眼全都用上了,骂她是狐狸精,是母老虎,是野蛮女,是贱女人,是坏女人……惟独阿菊 ,一个人默默地在剪囍字,不予置评。 “真是家门不幸,难怪福晋会气成那样!”一个丫环有感而发。 另一个丫环接着说。“依我看,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不知道福晋会派谁伺候她?”这话一出,所有的丫环都把目光转向阿菊。 “你们看我干嘛?”阿菊浑身不自在,拿着剪刀的手抖了起来。 “府里,除了阿紫,就属你做事最谨慎。”一个丫环同情地看着她。 “我才不要!”阿菊愤愤地放下剪刀,刀刃将桌面刮出一道长痕。 “糟了!”几个丫环看着长痕,大惊小怪地叫了出来。 阿菊精明能干地说:“拿块布遮住不就行了。” 这时,眼眶有些微红的阿紫讪讪地走进大厅。“阿菊姐姐,福晋有事找你。” 阿菊还没来得及开口,眼泪先掉了下来。“该不会是要我服侍郡主?” “别怕,万一你做不来,我就代替你。”阿紫拍了拍阿菊的肩。 阿菊霍然起身,充满勇气地说:“你放心,我应付得了。” 看着阿菊颓丧的背影,一个丫环说:“阿菊真可怜!” “别再嚼舌根了,还有很多事要赶快做。”阿紫快速地分配工作。 丫环们都感到不可思议,福晋居然要让出养心阁给郡主做闺房,还要把王爷的明月楼给舅爷住,真是没 天理! 但大家敢怒而不敢言,福晋为了贝勒爷,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但愿菩萨保佑,不要让郡主辜负福晋的一 片苦心。 丫环们分头办事,留下阿紫呆坐大厅,双手捧着脸,为婚礼的菜单烦恼。 百桌客人,再加百品盘,光是糕点就要用掉百来斤面粉,还有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各类牲畜 ,体型大的十只,体型小的百来只,此外还要蔬菜水果均衡营养……阿紫的手指突然插进发丝里,使力地一 抓。 一想到燕窝鱼翅,咚的一声,额头敲在桌上,她竟有了撞桌而死的冲动! 她这个动作,正好被阿忠瞧见,他一头雾水地问:“阿紫你在干什么?” 阿紫忆着额头上的肿包说:“我头痛,想敲一敲看看能不能减少痛苦?” “有效吗?”阿忠拉了张罗鼓椅,坐在阿紫的对面。 阿紫没好气地揉着肿包。“当然是更痛了。” “你在烦恼什么?”阿忠明知故问。 “婚礼当天的菜单。”阿紫沉重地叹气。 “你别担心,你的手艺那么棒,光是萝卜干就能让人吃得津津有味。” “我真希望我是神仙,能变出一百桌的鱼翅燕窝。” 阿忠这个人,鬼点子特别多,眼一挤,脖一缩,立刻就有了主意。“简单,鱼翅用粉丝代替,燕窝用蛋 白代替,以假乱真,反正这两项东西都没有味道。” 阿紫先是以感激的眼神看着阿忠,但她很快地感到不对劲,鱼翅燕窝可不是下人能吃的珍品,她是尝过 一两口,不过纯粹是试味道。“你怎么知道?阿忠,你是不是偷吃过贝勒爷的饭菜?” “冤枉,外面有些不肖餐馆就是这么做的,我有亲戚在那儿工作。” “就依你,出了事,你可要负一半的责任。” “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阿忠大叹好心没好报。 阿紫转移话题问道:“阿忠你一路辛苦,为何不去歇息一下?” “我哪睡得着,贝勒府恐怕要大难临头了。”阿忠不停地摇头。 阿紫四下张望,见没其它人,压低声音问:“郡主……真的很可怕吗?” 一想到郡主,大厅里明明有暖和的火炉,阿忠却不寒而栗地发抖。“一到蒙古,我们就听到一阵凄厉的 叫声,循声而至,亲眼看见郡主因为摆设的花枯了一朵,就鞭打插花的丫环,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贝勒爷有什么表示没有?”阿紫吓得眼里全是惊惶。 阿忠掩不住失望地说:“没有,贝勒爷被郡主的美貌迷住了。” 阿紫觉得心头一阵烦闷,不想再聊下去,倏地站起身。“我去买竹帘子。” “等等,你的头发乱得像杂草……”阿忠好意地提醒她。 阿紫头也不回地说:“管他的,反正又没有男人会看我一眼。” 阿忠眼睛眯成细线,心里有了不该有的想法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怀疑阿紫这个黑皮母蛤蟆,对贝勒爷有意思,可能吗?还是他多心了? ※※※ 三月二十七日,珠围翠绕的郡主,随着意气风发的洛隽来到府里。 门口,仆役和丫环排成一列,低着头,眼珠翻上,偷偷打量郡主的容貌。 模样是美,但是下巴抬那么高,下唇嘟那么高,胸部挺得那么高,屁股也翘得很高,一副高高在上、目 中无人的骄傲姿态,真是意人厌!还有,郡主后面跟着未来的舅爷,长得是俊逸,但眼神轻浮,一看就知不 是个好东西。 惟独阿紫不在行列中,她正在鸡舍里,跟今晚要变成烤鸡的鸡道歉。 福晋得知消息,端坐在房里,等洛隽和郡主来向她请安。半炷香烧完了,门外静得像人都死了;福晋唤 来丫环去请贝勒爷来见她,丫环一个人回来,说是贝勒爷正在沐浴,洗掉赶路所流下的臭汗味。 男人洗澡,一向快速,而洛隽这次却洗了很久,带着一身麝香,姗姗来迟。 “还没举行婚礼,怎么能堂而皇之进门?”福晋话里明显夹枪带棍。 洛隽一脸温柔,体贴地说:“郡主住不惯客栈。” “进门也不跟过来向我问好,成何体统!” “郡主跟我还没拜堂,额娘你别急着摆出婆婆的架势。” 听到这种讽刺的话,福晋心如刀割。“我是长辈,她来见我合情合理。” “郡主金技玉叶,连夜赶路使她身体不适,额娘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小节。” “亏她还是个郡主,连礼节都不懂,将来如何能做一个好媳妇!” “是我要她去休息,额娘要怪就怪孩儿,别拿她出气。” “她有哪一点值得你处处维护她?” “她很美,也很温柔,额娘见了,一定会喜欢她。” “我……”福晋差点脱口说出师太的话,但喉咙里突然像筑了一道墙似的,把那些话挡住。看着儿子脸 上喜气洋洋,福晋不由得泄了气,再吵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小心眼,跟未过门的媳妇争儿子,让人说闲话。 “要成亲的是你,你满意就行了。” 洛隽人在这里,心儿却一直在郡主的身上。“额娘,孩儿告退了。” 怒气又冲上福晋的脸上。“有了新娘,就忘了老娘。” “额娘到底为何事生气?”洛隽一脸不解。 “难道你没发现家里变了样?”福晋气他跟瞎子没两样。 洛隽想了一下才想到。“有,焕然一新,额娘为婚事费心了。” “是阿紫和大家的功劳。”福晋看他反应奇qisuu.书这么慢,明白他的心早就被狗叼走了。 “额娘,还有事吗?”洛隽的脸上只有急切的表情,没有半点感激。 “有事的人是你。”福晋彻底地失望,儿子完全被狐狸精迷住。 洛隽说:“孩儿想去看看郡主,对安排是否满意。” “你知道她住哪间阁楼吗?”绕了一圈,福晋要说的是她的牺牲。 洛隽摇了摇头。“请额娘告知。”当时是吩咐阿菊带郡主和舅爷去休息。 “养心阁。”福晋看着儿子,希望他能了解郡主的要求有多么过分。 “额娘不愧是福晋,那么识大体。”洛隽笑吟吟地赞扬。 “你……你这个不肖子!”福晋为之气结。 “孩儿说错了什么?”洛隽感到莫名其妙。 福晋面若严霜地挥了挥手。“出去吧,你自个儿好好反省。” “孩儿告退。”洛隽心如脱缰野马,脚底下彷佛有一朵筋斗云般飞了出去。 福晋呆坐在椅上,等到她回过神,才感觉到两颊都是热热的酸涩的泪水…… ※※※ 洛隽出了福晋的房间,意念一转,决定先去找阿紫;阿紫对他的态度像对仇人,这是他一直想不透的地 方。 不可否认地,她的手艺不输御厨,在蒙古待了两天,郡主府里的厨子做的菜难吃极了;如果去看郡主时 ,能带阿紫做的糕点,郡主一定会凤心大悦。这一路上,可能是赶路太累,郡主全无笑容,搞不好美味的糕 点能博得郡主一笑! 到了厨房,又到阿紫的房里,都没看见她,丫环说她在鸡舍。 洛隽一走到鸡舍,远远就见到阿紫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一只鸡,正在拔鸡毛。 “参见贝勒爷!”阿紫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回头一望,嘴说人不动。 洛隽直截了当道:“阿紫,你快去厨房弄些糕点给郡主吃。” “我没空,你没看到我在拔鸡毛吗?”阿紫一口回绝。 “去叫别的丫环来拔鸡毛。”洛隽脸上有愠色。 “丫环姐姐们都在忙,分身乏术。” 第6章 阿紫专心地拔鸡毛。 “大胆!你居然敢违背我的命令!”洛隽最讨厌她爱顶嘴的坏毛病。 “阿紫不敢,街上有卖糕点的。”阿紫对他的愤怒充耳不闻。 洛隽气得咬牙切齿。“你居然指使我到街上买糕点?!” 阿紫淡然地说:“是建议,贝勒爷不想去,可以派人去。” “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洛隽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气得直跺脚。 “大喜之日将近,贝勒爷千万别气坏身子。”阿紫虚情假意地关心。 洛隽从她手中抢过鸡。“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快去做。” “为什么一定吃我做的?吃街上买的就不行吗?”阿紫心里有数。 洛隽想用她做的糕点讨好郡主,门都没有,她才不会成为他利用的工具。 但是她的心却因不明原因而抽搐起来。在他来以前,一个丫环姐姐跑过来告诉她,福晋大发雷霆,因为 郡主一进府,就钻进养心阁睡觉,贝勒爷还帮郡主说话,惹得福晋怒火更炽。 为什么这样一个目无尊长、骄傲自大的郡主,能让贝勒爷如此倾心?只因为一张美丽的脸孔,他就任由 她爬到他头上,甚至爬到福晋的头上…… 就算阿紫做的菜是人间美味,洛隽也不曾赞美她一句。这个黑炭脸厨娘平日仗着手艺好,深得额娘欢心 ,不把他放在眼里,若不是有额娘做她靠山,他老早就把她打到月亮上;但,为了讨郡主欢心,他可以委曲 求全。“你……你做的比外面卖的好吃。” 阿紫不怀好意地说:“不见得,我心情不好时,做什么都难吃。”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洛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阿紫耸了耸肩。“没有特别意思,只是说实话。” “你想故意做得很难吃,让我没面子对不对?”洛隽一语中的。 “我是担心,郡主万一觉得不好吃,我会被鞭打。”阿紫刻意指出。 洛隽的头上冒出五丈高的青烟。“阿忠那个多嘴的奴才!” “这不叫多嘴,是好意警告。”阿紫反驳道。 “其实郡主心地善良,是那个丫环处处跟郡主作对。”洛隽扭曲地解释。 话一说出口,洛隽就后悔了,他是贝勒爷,没必要向她解释! 不过,他的解释令她心寒,只是一朵花枯了就被鞭打,郡主分明是有一颗蛇蝎心,但他居然是非不分, 还帮郡主说话,真是无药可救。 阿紫为他的肤浅生气,更为自己的生气而生气,以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喃。“只有你这个大白痴 这么想!” “你说什么?”洛隽虽没听清楚,但看她不屑的嘴脸,就知道她说的肯定是坏话。 “说恭喜贝勒爷,娶了个温柔美丽的郡主。”阿紫皮笑肉不笑。 “你刚才说的话没那么长!”洛隽马上揭穿她的谎话。 “我去做糕点了。”阿紫悻悻然地转过身。 洛隽迫不及待地要求道:“做你最拿手的蜂蜜糕。” “府里没蜂蜜了。”阿紫停住脚,没回过头,免得他看出她又说谎。 “去买啊。”洛隽恨不得把手上的鸡,奶向她的后脑勺。 “来回一趟,再加发面蒸糕时间,要三个时辰。”阿紫吓唬他。 反正他不会纡尊降贵地来厨房监督她,她高兴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 洛隽不知自己受骗,喃喃自语。“那岂不是到了吃晚餐时间!” 阿紫回过头,讽刺道:“今晚大家就把裤带勒紧一点,先满足郡主要紧。” 洛隽愤愤地把鸡扔在地上。“算了,我去外面买,你继续拔鸡毛。” 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第三章 “别跑!”一声大叫,打破清晨的宁静。 “猪大哥,你别再跑了,快跟我回去吃营养早餐。” 阿紫双手做出童子拜观音状,恳求躲得远远的猪大哥乖乖听话。 猪大哥跟她有一年的感情,不但听得懂她的话,还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是的,猪大哥已经感觉出今天是它的死期,它不想死,所以它使出吃奶的力气逃跑。狗急的时候会产生 跳墙的潜能,它也不赖,顺利地跳过栅栏;它虽然住在贝勒府的时间不短,但除了猪舍,其它地方它却没去 过,不知不觉地跑到养心阁外。 养心阁,这名字取得真好,很适合郡主住,因为她没有心。 但阿紫此刻没心情想这些风凉话,她压低声音,深怕吵醒郡主,结果猪大哥没死,她却先被打死。 “猪大哥,我也是不得已的,我保证会烧很多好菜,让你在地下吃个饱,而且我还会烧只肥肥胖胖的母 猪给你做老婆。” “咯咯!”猪大哥狂叫,它宁愿吃不饱,好死不如赖活。 “求求你跟我去厨房,我会让你光荣的死,让每个客人都称赞你肉质鲜美。” “咯咯!”猪大哥眼眶里泛满泪水,恳求它的好主人放它一条生路。 阿紫亮出菜刀。“别再闹别扭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就乖乖听话吧!” 菜刀一直是插在身后的腰带里,不知猪大哥为何看得见? 眼看阿紫一步步逼近,猪大哥仗着百来斤的体重,出其不意地撞倒阿紫,菜刀脱手而出,阿紫看情况不 对,在地上打滚,避开菜刀朝她脑袋而来的险况。 惊魂未定的阿紫,气得大骂。“是你敬酒不喝,要喝罚酒,可别怨我把你剁成肉泥。” 这时,一个满脸怒容的美丽女人出现。“是谁一大清早鬼吼鬼叫!” “是我,阿紫。”阿紫挺直腰背,毫无惧意。 郡主打呵欠,没用手掩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郡主。”阿紫仅是福了福身,若在明朝,她公主的身份比她大。 “见了郡主还不下跪!”郡主大表不满,不过她凶巴巴的样子也很好看。 阿紫义正辞严道:“启禀郡主,大清礼节,跪礼仅限对皇族成员。” “你吵我睡觉,难道你不该下跪求饶嘛!”郡主指出。 “我没有吵,我只是在说话。”阿紫宁死不屈。 郡主张望,不见四下有其它人。“你在跟谁讲话?” “刚才跟猪,现在跟你。”不知为何,阿紫一见郡主就心生敌意。 “大胆!你居然把我跟猪相提并论!”郡主心领神会,知道阿紫是故意羞辱她。 “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阿紫一脸无辜。 郡主的胸口有些气闷。自从汗父带着定亲的消息回到蒙古之后,汗父就一直愁眉苦脸,她拿着马奶酒灌 醉汗父;汗父酒后吐真言,说和硕贝勒爷是大清最烂的贝勒爷,打仗不行,办事不牢,惟有酒色财气在行, 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她心中大怒却无力毁婚,心存芥蒂,见了贝勒爷,怎么也无法喜欢他;一路而来,他倒有心,不但温柔 呵护,还答应她十大要求,这才让她对他稍稍有点好感。 可是一看到贝勒府不如她想象得豪华气派,她的心又跌落谷底;昨天,贝勒爷还拿了难吃的糕点来,害 她拼命放屁,臭得连她自己闻了都想吐。 今天一早,又来了一个刁蛮的下人扰她清梦,怒意涌上心头;偏偏这个下人伶牙俐齿,死也不肯跪地求 饶…… 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她就不信自己治不了这个丑奴儿! “你当我是白痴,猪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郡主嗤之以鼻。 “猪大哥与众不同,它有灵性,听得懂我说的话。” “什么猪大哥猪小弟!”郡主失去耐性。 明明知道郡主已经捉狂了,阿紫还故意长篇大论地解释。“猪妈妈生了二十余头小猪,为了方便辨识它 们,我就替它们取名字,它是长子,所以我叫它猪大哥,其它小猪依次叫猪老二、猪老三……” “我不想听你说废话,你快滚!”郡主感到头痛,欲回房歇息。 “遵命。”阿紫以眼角余光看到猪大哥溜进养心阁里,所以没有走远。 果然不出所料,郡主进入养心阁的同时,尖叫声随即响起。 养心阁的后方有一小屋,阿菊现在就住那儿,以便就近照顾郡主,她闻声而至,阿紫示意她假装没听见 ,她会处理;阿菊虽然退了开来,但还是不放心地躲在一旁观望。 “快来人啊!”大叫声从养心阁传出来。 阿紫赶紧进去,暗爽在心里。“郡主有何吩咐?” “那……那只臭猪,在我房间拉尿拉屎。”郡主手指着地上的肥料。 “猪大哥每天洗澡,一点都不臭。”阿紫和猪大哥互看,脸上皆有笑意。 “放肆!你居然敢顶嘴!”郡主伸手欲打阿紫,猪大哥立刻上前救主。 郡主连忙跳到椅上,阿紫假意关心。“郡主,你还好吧?” “你竟然敢叫你的臭猪攻击我!”郡主气炸了。 “猪大哥是自发性的保护我。”阿紫自呜得意。 “谁犯错,我就鞭谁。”郡主有数条鞭子,每张桌上都有,以备不时之需。 阿紫不顾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下鞭子。“郡主手下留情!” “大胆!你居然敢抢走我的鞭子!”郡主气得脸色变成猪肝。 “猪大哥是婚礼的佳肴,你打伤他,肉会不好吃。”阿紫言之凿凿。 郡主使坏地命令道:“要我不打它,你就把地上的屎尿舔干净。” 第7章 “我又不是茅坑里吃屎尿的蛆!”阿紫回顶她一句。 郡主气得直跺脚。“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你的命令太过分了,我没必要服从。”阿紫发出一声口哨。 猪大哥看到事态严重,乖乖地跟着阿紫走出养心阁,没想到郡主突然冲出,呼天喊地。“来人啊!快来 人啊!有刺客!” 躲在一旁的阿菊,见事情不妙,不但没有跑出来救郡主,反而跑去找福晋,请福晋来救阿紫。 洛隽第一个赶至,他的眼里只有郡主,阿紫彷佛是隐形人般,他完全视若无睹。 “郡主受惊了!”洛隽凝眸定睛地望着郡主,眼里充满爱怜。 看到这情景,阿紫的手臂泛起疙瘩,整个人非常不舒服,只想带着猪大哥快快离开,但猪大哥却不见了 ,阿紫正要去找,郡主突然大叫。“刺客要跑了!” 洛隽看着阿紫的眼神燃烧着熊熊怒火,大喝:“你给我站住!” “我什么都没做。”阿紫不友善地瞪视着洛隽。 “那把菜刀,就是最好的证据。”郡主手指着地上的菜刀。 “贝勒爷,依我之见,郡主需要大夫……”阿紫话还没说完。 眼见洛隽抬起手,阿紫惊觉大难临头,她不能被打,一打脸上的锅底灰会被打掉,露出原形,万一洛隽 下令彻查,胸前凤凰烙印的秘密将不保。她赶紧拔腿就跑,但头突然向后一仰,他狠力抓住她的辫子,痛得 她泪眼婆娑…… “福晋到!”陪着福晋而来的丫环,不是阿菊,而是绿珠。 “额娘!”洛隽不得已地放开辫子,先向福晋行礼请安。 “福晋吉祥!”阿紫松了一口气地福了福身。 福晋的视线停留在郡主脸上,她是很美,但眼带桃花,胸大臀丰,一看就知是荡妇妖姬;最糟的是,一 点礼貌都不懂,见了她既不行礼,也不打招呼,令福晋心里的反感加深。福晋打定主意,不管阿紫有没有做 错事,都要一味地护短到底,挫挫郡主的傲气。 福晋将视线移向洛隽,眉头皱起来。“一大早闹烘烘的,发生什么事了?” 养心阁跟额娘现在所住的听雨小筑距离遥远,照理说额娘是听不见这儿发生什么事,一定是哪个贱丫环 密告。 洛隽大为不悦,他了解额娘喜爱阿紫的程度,但他这次绝不会善罢罢休。“阿紫居心不良,意图行剌郡 主。” “冤枉……”阿紫急于辩解,不过福晋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福晋心平气和地问:“证据何在?” “她带着菜刀来养心阁。”洛隽指证历历。 “阿紫?”福晋看了地上的菜刀,随即满脸惊惶地看着阿紫。 “菜刀是拿来恐吓猪大哥的。”阿紫一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模样。 “朱大哥是什么人?你的同党吗?”洛隽拔出腰间的佩剑,杀气腾腾。 阿紫虽没被他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但他为郡主动杀念,显而易见,郡主的美貌已占领他的心,蒙蔽他 的理智,她挖苦道:“此猪非彼朱,是猪八戒的猪,是府里的一头猪,它不想成为婚礼上的佳肴,跑到养心 阁躲藏。” “猪是畜牲,它没有思想,这个谎是你所编过最差的一个。” “它有,它比有些笨蛋聪明,也比有些坏人有良心。”阿紫故意指桑骂槐。 “猪在哪里?”洛隽欲打她一巴掌不成,反被她打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阿紫摊了摊手。“跑了。” “额娘你听听,她满口不能自圆其说的谎言。” “贝勒爷若不信,何不去养心阁看一看,里面有猪大哥去过的证据。” “好,我去看那头猪在不在。”洛隽转过身,杀气顿消,温柔的几乎拾得出水,轻声细语地安抚郡主。 “你放心,我今天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仅阿紫看了觉得肉麻,连福晋也鸡皮疙瘩掉满地。 不一会儿,一声咆哮从养心阁里传出,洛隽铁青着脸冲出来,阿紫头一低,看到他鞋面有猪粪,想笑又 不敢笑,气得洛隽声如雷呜。“他妈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地上有猪屎猪尿?” “贝勒爷武功那么高,我哪想到贝勒爷会踩到猪屎猪尿!” 嘿嘿!活该!阿紫表情无辜,心里却是幸灾乐祸。 福晋打圆场地说:“现在已经证明猪大哥确实到过养心阁,的确是误会一场。”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郡主,见福晋偏袒下人,丝毫不给她面子,终于按捺不住,气呼呼地质问:“她把那 只臭猪扔到我房里,难道不该惩罚地吗?” “扔?”福晋眉尾抬高,冷声讥刺。“据我所知,猪大哥有百来斤重,阿紫不可能扔得动它!” “我的意思是,她放任那只臭猪进我房间,而且还不肯把屎尿清干净。” “阿紫,你作何解释?”洛隽抢在福晋开口以前,先声夺人。 “回禀贝勒爷,郡主强人所难,要我舔干猪屎猪尿。” “胡说!郡主的名节,岂容你破坏!” 洛隽看郡主脸色显白,心痛极了,不顾福晋在场,欲教训阿紫;福晋察觉,一个快步,以身护着阿紫, 愤愤地瞪着儿子。“你想干什么?” “我是一家之主,我有权教训造谣生事的下人。” “我是一家之主的娘,我们两个谁大?” “额娘……”洛隽简直不敢相信,额娘如此不明事理。 福晋不让他说话,转身命令绿珠。“绿珠,去把屎尿擦干净。” 绿珠福了福身,往放杂物的仓库走去。在她去拿扫把和畚算的同时,郡主越想越生气;汗父告诉过她, 亲王为了歌伎抛弃福晋,原本她以为是福晋老了,男人都是只重色相,现在她才知道是福晋的报应。 既然福晋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不需要尊敬福晋。“一个乱说话、做错事的下人,居然可以不受责罚! ” 洛隽一旁帮腔。“你还不快跪下!向郡主赔不是!” 阿紫看了眼福晋,福晋点了点头,毕竟猪大哥是她养的,它跑到养心阁大小便,这点阿紫确实有疏失。 阿紫了解福晋的想法,双膝落地,偏偏她嘴巴不干不净,得理不饶人地说:“阿紫错了,阿紫不该不用 舌头舔猪屎猪尿!” 哗地一声,郡主双手掩面哭泣,但是只有哭声,没有眼泪。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哭什么哭!”福晋冷言冷语嘲讽。 “额娘!你怎么这样说郡主!”洛隽满脸不悦,但敢怒不敢骂。 福晋理直气壮道:“我没说错,郡主跟下人一般见识,气度太小了。” “汗父!我命苦!我被下人欺侮!我不想活了!”郡主突然往大树冲过去。 “郡主!你别做傻事!”洛隽飞快地抱住她的纤腰。 福晋看得很清楚,她跑步的速度,比她这个老太婆还要慢,分明是演戏;但以郡主的心眼,必定不会轻 饶阿紫。保护阿紫最好的方法,就是收她做义女,一劳永逸。“我今天正式宣布,从今以后,阿紫是我义女 ,不是下人。” 阿紫仍跪在地上,仰着脸,又惊又喜地看着福晋。 “起来吧!跟我回房去。”福晋笑吟吟道。 “额娘!”洛隽一口气咽不下去,想要额娘收回成命。 “不必多说,我说了就算数。”福晋在阿紫的搀扶下,消失身影。 ※※※ “阿紫,我听说……”阿忠急急跑来厨房。 在帮阿紫洗菜的绿珠纠正地说:“你应该改口叫格格了。” “别闹了,认义女只是福晋救我的权宜之计。”阿紫一脸羞怯。 阿忠认真地说:“福晋向来说话算话,从现在起,你就是阿紫格格。” “我若是格格,现在应该在房里跷腿,而不是在厨房,弄得一身油烟味。” “难道福晋是开玩笑的?”阿忠和绿珠两人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 阿紫转移话题地命令道:“阿忠你来得正好,柴不够,去劈些柴来。” “你还说你不是格格,格格的语气都跑出来了。”阿忠调侃道。 “少贫嘴,快去做事。”阿紫出其不意地抓起一把面粉,撒向阿忠。 “遵命,阿紫格格。”面粉只撒在阿忠的鼻上,像极了唱戏的店小二。 阿紫和绿珠都哈哈大笑,但阿紫的心里并不如表面那么快乐。其实,福晋一言九鼎,真的想收她为义女 ,是阿紫要求继续做厨娘的工作,福晋起初不允,不过阿紫舌灿莲花,加上她手艺出神入化、无人可比,喜 宴根本少不了她,福晋只好由她。 绿珠洗好了菜,阿紫也切好葱姜蒜未,正在热锅,舅爷走进来了。 舅爷晏起,错过了早餐,五脏庙饿得难受,来厨房找东西解馋。但他这个人食色成性,进了厨房,先打 量绿珠,绿珠鼻扁嘴阔,脸上还有天花留下的几处凹洞;而阿紫背对着舅爷,从背后看,身材如葫芦,令舅 爷色心大起。 “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舅爷走到阿紫的身后。 阿紫吓一跳地回过头。“我马上做,请舅爷忍耐一下。” “你的脸怎么了?”舅爷也吃了一惊。 阿紫从容的回答。“生下来就是黑皮。” “五官不错,算是个黑美人。”舅爷一边打量一边伸出手来。 第8章 “请舅爷自重。”阿紫手里拿着锅铲,下意识地以锅铲拍开舅爷的手。 舅爷一脸怏怏不乐。“摸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男女授受不亲,是中土的礼教。”阿紫指出。 “我是舅爷,摸你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感激才对。”舅爷节节逼近。 绿珠见舅爷蓄意轻薄,不由得为阿紫捏了一把冷汗。倒是阿紫神态镇定,一个闪身,拿起菜刀,作势在 利已经利好鱼鳞的鱼,警告地说:“我每次手持菜刀时,最怕有人打扰我,我一紧张,手发抖,就会乱挥菜 刀,舅爷可别太靠近。” 舅爷退后一步。“不识趣,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我一个男人肯摸你一下。” 阿紫不作声,但心生一计,促起鱼尾巴,把鱼放入奇qisuu.书水桶里浸一浸,然后将鱼扔进油锅里,自个儿飞快地 闪身后退。热油溅到舅爷细皮嫩肉的脸上,舅爷一声哀嚎,阿紫立刻虚情假意地道歉。“啊!对不起!热油 有没有烫到舅爷?” 舅爷冲向水桶边,以水泼脸。“你分明是故意的!” “厨房本来就不该是君子来的地方。”阿紫话中有话。 舅爷涨红脸,握着拳。“大胆丑奴儿!居然敢拐弯骂我是小人!” “不是,这是孔夫子说的话,君子远庖厨。”阿紫拿起菜刀防身。 “你给我记住,我不会善罢罢休的。”舅爷撂下狠话,愤愤地离去。 “舅爷慢走,不送了。”阿紫和绿珠都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这时,阿忠抱了一堆木柴走进来,将木柴整齐地堆放一旁,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问:“我在门外碰到舅 爷,他气呼呼的,发生什么事了?” 绿珠抢着说:“舅爷想对阿紫毛手毛脚,阿紫请他自重,舅爷不理,想要霸王硬上弓,阿紫拿出菜刀, 逼退舅爷;但舅爷还是不死心,阿紫故意把鱼丢进油锅里,油溅到舅爷,这才把他逼出厨房,走之前还撂下 狠话,不会善罢罢休。” “这事应该禀告福晋。”阿忠当机立断。 “福晋心情不好,最好不要再增加福晋的烦恼。”阿紫摇了摇头。 “来了一只狐狸精和一匹色狼,依我看,府里是永无宁日了。”绿珠无奈地叹道。 阿忠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他先是走到门口观望一番,确定无人在附近走动,接着关上门,神神秘秘地 要阿紫和绿珠附耳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们有没有发现,郡主和舅爷长得一点也不像姐弟!” “一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也许他们是同父异母。”阿紫不以为然。 “你们两个发誓守密,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阿忠强烈要求。 “天打雷劈!”阿紫和绿珠面面相觑,但还是压不住好奇心。 “有个晚上,在途中的客栈,我茶喝多了,半夜去厕所,意外地听到郡主房里有说话的声音,我承认自 己贱,戳破纸个偷看,结果……”阿忠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下去。“看到舅爷的手伸进郡主的衣襟里。 ” 阿紫和绿珠两个人全愣住,这个秘密太可怕了,不是她们做下人该知道的;阿忠这个坏家伙,故意拖她 们下水,损人不利己。 绿珠先回过神,手掩着耳朵。“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绿珠夺门而出之后,阿紫才回过神。“你该不会是看走眼了!” “千真万确。”阿忠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格外清澈。 阿紫心如系铅般往下沉。“所以你怀疑他们不是亲姐弟!” “依我看,他们是狗男女。”阿忠不屑地撇嘴。 难道真的被老尼姑言中?阿紫感到颈子一阵冷飕飕。这事一定要压住,否则肯定会出大乱子,她戒慎恐 惧地警告阿忠。“这话若传到贝勒爷耳里,要杀头的!” 阿忠大言不惭。“我知道你不会乱说。” “郡主和舅爷若真有奸情,郡主不会傻到带他来。” “你见识过郡主,你应该知道她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 看到阿忠一副认定郡主是不贞的女人的模样,阿紫大为紧张;她想叫他闭嘴,可是阿忠的疑心病比女人 还重,她不能太急,只能循循善诱。“纸包不住火,我想,郡主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郡主仗着贝勒爷喜欢她,所以才敢为所欲为。” “这是好事,贝勒爷以后不会再去酒楼寻欢,在家抱妻。” 阿忠打抱不平地说:“我最看不惯的是,郡主把贝勒爷当哈巴狗使唤。” 阿紫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就叫爱吧!” “阿紫?你爱过人吗?”阿忠怀疑阿紫心有所属。 “我长得像黑炭,谁会爱上我!”阿紫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没爱过,就不要说大话。”阿忠跩得屁股翘起来。 “好啦,不要再聊了,快去干活吧!”阿紫不耐烦,将他推出厨房。 ※※※ 郡主气得不肯吃饭,也不肯见洛隽。 洛隽也吃不下饭,深怕明天郡主会不肯拜堂成亲。 全是阿紫这个丑奴儿的错,想做格格?!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额娘也真是的,处处刁难郡主,他简直成了猪八戒照镜,里外不是人。 洛隽心儿闷,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却睡得极不安稳。照理说,他脑海里应该全是郡主美丽的倩 影,谁知偏偏是丑奴儿的黑脸,气得他连睡觉都还会怒火攻心,起身穿鞋,决定去厨房找吃的。 远远就看见厨房一片光亮,这么晚了,谁在里面? “郡主!”进了厨房,看见郡主偷偷摸摸,贝勒爷忍不住惊呼。 郡主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着桃红晕色。“我肚子好饿。” “我也是,来厨房找吃的。”洛隽心头小鹿乱撞。 “我找不到酒,你去酒窟拿瓶酒来下菜。”郡主惯用命令语气。 洛隽不以为忤道:“我马上去,郡主不妨把菜热了,热菜比较好吃。” 郡主有点儿不悦,虽然蒙古是游牧民族,善于野外生活,但有过入主中原,建立元帝国的经验;元亡后 ,蒙古人回到大漠,开始筑城建屋。一直以来,郡主都是养在深闺里,她不喜欢大自然,尤其厌恶蚊虫。 坦白说,郡主连生火都不会,她先把木柴扔进灶里,再把一根蜡烛丢入,烛火当然马上就熄灭了。她觉 得纳闷,看到一旁有粗纸,想通了,抓了一把粗纸,拿蜡烛点燃,火焰迅速燃烧,烫到了手,却来不及扔进 灶里,随手一抛,火星掉到油罐里。 心一慌,不小心踢倒油罐,火势猛烈地蔓延开来,木造的厨房顿时陷入火海中,郡主急急跑回养心阁, 不知珠钗落地,留下了证据。 守卫看见漫天的浓烟,急声大叫失火了,阿紫第一个赶来,接着仆役和丫环都赶来救火;洛隽随后到, 把酒瓶插在腰带里,加入救火行列。 火虽熄了,但厨房却已付之一炬。阿紫第一个进入火场,拾起焦黑的珠钗,心里有了数。 大家都对这场无名火议论纷纷,明天就要举行婚礼,却发生怪事,莫不觉得是不祥之兆,但碍于贝勒爷 在场,不便明说。这时,福晋匆匆赶至,劈头就质问。“是谁引燃了这场火?” “奴才们不知。”众人立刻跪地,不约而同地摇头。 “好汉做事好汉当,快招!”福晋勃然大怒。 阿忠率先开口。“奴才们赶到时,没看到有可疑人影。” 阿紫灵机一动界面说:“禀福晋,阿紫有看到,是个黑衣蒙面人所为。” “无缘无故的,黑衣人为何要放火烧厨房?”福晋心存疑惑。 阿紫手里握住焦黑的珠钗,怕被人看见,手缩进衣袖里;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洛隽瞧见,心里不安,担忧 她会陷公主于不义,但阿紫却出乎他意料地说:“福晋明鉴,可能是前朝余孽,意图破坏明天的婚礼。” 福晋对阿紫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可是烦恼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看着焦黑的厨房,锅碗瓢盆全都烧坏 了。“怎么办?没有了厨房,明天怎么宴客?” “福晋放心,阿紫会想办法。”阿紫毫不犹豫地一肩担下。 这就是福晋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她总是在福晋最烦恼的时候,让福晋眉开眼笑,彷佛天塌下来,都有阿 紫替她挡住;但是,这次非同小可,皇上下旨明天完婚,但府里银库不足,已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锅碗瓢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锅子都没了,你能怎么办?” ※※※ 阿紫不敢明说,困难的不只是锅碗瓢盆,还有十几只鸡、一头牛和五头猪都已被她该熬汤的熬汤,该腌 滨的腌滨,但都随着厨房着火全没了;幸好她事前有叫驼叔去做一件重要的事,不过这件事不可告人,连福 晋都不知道。 阿紫建议这:“可向左邻右舍暂借一用,并邀请他们来参加婚礼。” “不行!他们都是平民,没资格喝喜酒。”洛隽突然打岔。 “郡主要百桌客人,你想文武百官会有多少人来?”福晋反唇相讥。 “这……”洛隽说不出口,心知文武百官都是趋炎附势的势利鬼。 福晋满意地一笑。 第9章 “阿紫的主意很好,就照她的话去办。” 阿紫想到什么似的说:“福晋,阿紫还有一事禀告。” “有话直说。”福晋看了眼还跪地的众人。“不用再跪了,统统起身。” “今晚乌云蔽月,明天恐会下雨,需要搭棚遮雨。”阿紫心细。 福晋以请求的语气说:“今晚就有劳大家,赶工搭遮雨棚。” “遵命。”众人无怨无尤,个个精神抖擞。 “辛苦你们了。”福晋颔首,向众人表示谢意。 “恭送福晋。”众人目送福晋离去,立刻开始分派工作。 阿紫正打算去鸡舍,天一亮,它们都会成为桌上菜,今夜就让它们吃个饱,才接踵就被洛隽叫住。“阿 紫,你随我来。” “我有很多事要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行吗?” “你别以为自己真是格格,额娘认你当义女,我可不认你是义妹。” 阿紫悻悻然地跟着洛隽到幽僻处,洛隽一开口就说:“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是。”阿紫交出珠钗的同时,这才看到他腰带里有酒瓶,心知肚明。 “你刚才为何不向福晋密告?”洛隽百思不解。 阿紫没心机地说:“我不喜欢打小报告。” “少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日后威胁郡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紫对洛隽的一口咬定,深感痛心。 “额娘就是太宠你,让你读书识字,才会养成你伶牙俐齿的怀毛病。” “贝勒爷,我赚钱的证据已被你拿走,请问你还有其它事吗?” “明天的菜色,若有一个客人说不好吃,惟你是问。” “是,我明天会把脖子洗得特别干净让你杀。” 说完之后,阿紫也不福身,转头就走,来到驼叔的小屋,敲门而入。 屋里有好几个笼子,全是骆叔从一个月以前,上山猎来的,有野兔、过树龙‘蛇’、松鼠等,在御厨老 爹留给她的老饕经里头,这些都是肉质鲜美的佳肴,只是北方人不吃这些东西,但是明天的肉不够,只好用 这些野味鱼目混珠吧! 第四章 大雨倾盆而下,彷佛连天公也不看好这桩婚事。 所有的人都绷着脸,惟有新郎倌,笑得合不拢嘴。 迎亲队伍,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多亏了阿紫平日待人和善,左邻右舍不但借锅借盘,还出力帮忙,男的帮忙搭棚子,女的帮忙揉面,大 家同心协力,不具所托,所有的食物终于在婚礼前大功告成。由于野味已事先处理过,没人发现它们是什么 动物。 婚礼仪式繁琐,从新娘下轿开始,命数好的妇人,又叫全福人,手执盛有谷、豆、钱、果、草节的圆斗 ,在入门以前撤谷豆;一般而言,小儿晚辈要去争拾,但因雨下太大,小儿们都不肯去,阿紫和丫环们只好 冒雨去拣。 进入府里,新娘一路踏着红毯到大厅,厅前摆了一张天地神案,福晋正坐,司仪一边撒草‘牛羊的饲料 ’,一边朗诵。“新人落中央,夫妇拜华堂,一拜天,二拜地,三拜父与娘,夫妇相拜两相喜,新人送入洞 房。” 到了洞房里,新郎新娘喝交杯酒,杯子不是一般的瓷杯,而是将匏瓜一分为二,以线连柄,两人交臂互 饮,喝后掷地,一仰一合为大吉大利,偏偏两个都向下,谁也不敢作声,全福人赶紧进行下一个仪式。 这时,请来一位福寿双全的老者,站在床侧,手持放有松子、莲子、栗子、桂圆、红枣和制钱的果盘撒 向新人,并祝福新人多福、多禄、快养个好儿子。 接着是闹新娘,先把新郎捉出去喝酒,照理说,闹新娘是好事,如果没人闹,会被视为不祥之兆;但脸 被红巾盖住的郡主,早已不耐烦,这时,偏偏有个大胆的男客欲脱新娘鞋,没想到被郡主一脚踹下去…… “大胆!”郡主自己摘下头巾,怒目对着跌坐地上的男客。 “郡主息怒,小人只是按规矩做。”男客跪地,肩膀不停地发抖。 郡主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乘机轻薄本郡主。” “小人不敢,郡主误会小人了。”男客极力解释。 “居然还敢狡辩!”郡主看了眼桌上有秤子,拿起来就往男客头上敲。 “郡主饶命!”男客抱头大叫,吓得其它客人都不敢妄动,只有阿菊跑出去。 “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这个色狼不可!”郡主毫不留情地乱打一通。 “救命啊!”男客被打得满身青紫,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时,洛隽闻风匆匆赶至。“发生什么事了?” “他非礼我,你要替我做主。”郡主把秤子硬塞在洛隽手里。 “你找死!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洛隽高学着几乎快被打断的抨子。 男客痛哭流涕道:“冤枉啊!脱新娘鞋,是婚礼仪式的一种。” “娘子息怒,确实是一场误会。”洛隽想要搂郡主的肩,温柔安抚。 郡主忽然一个闪身,避开洛隽的手,脸上有嫌恶的表情,在一堆客人的面前,指着洛隽的鼻子,不留余 地地指责。“你是什么样的夫君?竟然任由外人轻薄自己的妻子!” “不是的……”洛隽有口难言,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命好苦!遇人不淑!”郡主哇哇大叫。 “你们还在这儿干嘛!还不快滚出去!”洛隽连忙驱散看热闹的客人。 郡主脸垮下来,冷声命令道:“你也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娘子……”洛隽碰了一鼻子灰似的,尴尬不已。 郡主没好脸色地说:“去叫我弟弟进来。” “好吧,我叫他进来安慰你。”洛隽连生气都不敢。 把喝得醉醺醺的舅爷唤进新房之后,洛隽这才敢闷闷不乐。 大喜之日,郡主不分青红皂白地发脾气,还当着客人面前羞辱他,要他这张贝勒爷的脸,以后怎么见人 ?但,他不怪郡主,却怪他自己,没有事先把婚礼仪式说清楚。 闹得这么大,福晋已知发生何事,却故意装作不知地问洛隽。“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洛隽拿起面前的酒杯,仰着头,一饮而尽。 “那怎么会有个客人伤痕累累?”福晋咄咄逼人地追问。 “额娘,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没人敢闹事。”洛隽欲盖弥彰。 “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显然有人不知道。”福晋话中藏刀。 洛隽搪塞地说:“郡主是蒙古人,不谙大清文化,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冷哼一声后,福晋讽刺道:“小误会就打人,那大误会岂不是要杀人?” 洛隽不予置评,今天是他大喜之日,却人人都跟他作对,越想心越值,忍不住地给了额娘一记白眼。“ 额娘!你少说两句!” 原本福晋想骂他两句,老婆给他气受,他居然把气发在老娘身上?!这时来了一个客人,笑呵呵地向洛 隽敬酒。“祝贝勒爷早生贵子。” 这是今天洛隽听到最好听的一句话。“说得好,有货,阿忠拿赏金出来。” 阿忠今天的职责,是替贝勒爷挡酒,免得贝勒爷贯杯,在洞房花烛夜不省人事,冷落美娇娘。不过他万 万没想到贝勒爷要给人赏钱,他急急地跑去找阿紫,阿紫只好把明天的菜钱交给他。 拿到银子的客人谢恩道:“谢谢贝勒爷。”然后带着愉悦的笑容离去。 “你发财了是不是?”福晋气得想骂他——败家子。 “我娶了贤内助,日后一定会发大财。”洛隽自以为是。 福晋不留口德地讥笑道:“是好吃懒做,闲闲没事做的闲吧!” “额娘,你为什么讨厌郡主?”洛隽大感不解。 “如果你将来有儿媳妇,她不肯向你请安,你作何感想?”福晋反问。 洛隽毫不考虑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额娘放宽心,不要庸人自扰。” ※※※ 本来,新娘子可以三天不出房门,不过三天后一定要下厨;虽然郡主金枝玉叶,不谙家事,但有权宜之 计,进厨房端碗饭给婆婆。 福晋不抱任何希望,心里明白,连请安都不肯,何况是端一碗饭给她! 在福晋的坚持下,阿紫与他们同桌吃饭,因为贝勒爷昨晚,不知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凡是来祝贺的客人 ,统统有赏,一个月的菜钱就这样没了;穷则变,变则通,只好把剩下的野味做成佳肴,故意放在洛隽和郡 主面前。 席间,洛隽像个奴才,殷勤地夹菜给郡主,只差没有喂郡主吃饭。 看到儿子孝顺老婆,福晋几乎快吐血,没有了胃口,闷闷不乐地扒白饭。 “娘子,还想吃什么,我来夹。”洛隽无视福晋难看的脸色。 郡主指着洛隽面前。“那盘,我在蒙古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我以前也没吃过。”洛隽夹了一块肉给郡主,也给自己夹了一块。 郡主吃什么,洛隽就吃什么,在福晋和阿紫的眼中,他简直像她养的狗。 “阿紫,这盘菜是什么菜?”洛隽吃得津津有味。 “这盘叫龙虎会。”阿紫据实以答。 洛隽进一步地问:“名字很好听,是用什么肉做的?” “贝勒爷真的想知道!”阿紫惶恐地睁大眼睛。 “别卖关子。” 第10章 洛隽对她说话,却是目光不离郡主,没看到她的表情。 “非说不可吗?”阿紫彷佛被鱼刺鳗到喉咙,困难地吞咽着口水。 “快说!”洛隽依依不舍地转过脸,火大地怒目瞪着阿紫。 这可是洛隽自找的,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反而比诚实好;但既然洛隽非要她说实话不可,阿紫也只好如 他所愿。“是蛇肉和松鼠肉。” “呕……”一声呕吐声响起,郡主捂着嘴跑出去。 “你竟敢煮不洁的肉!”洛隽震怒地拍桌。 阿紫平静地说:“在南方,这些肉都是美味佳肴。” “你害郡主吐了,该当何罪!”洛隽心疼,头顶窜出青烟。 阿紫一副无所谓地扭了扭嘴唇,郡主只是发出呕声,他又没亲眼看见她吐,凭什么要她认罪?再说,拿 野味当主食,又不是她的错,是他自己乱散财所造成的;更何况她没拿菜虫当肉丝,已经是大慈大悲了! “那是心理作祟,若不知道是什么肉!搞不好郡主还会一直吃下去。” “若是郡主生病,我惟你是问。”洛隽沉声警告。 “我才要问你,喜被上为何没有落红?”福晋逮到机会开口。 洛隽大大方方地说:“因为没做,所以没有。” “为什么没做?”福晋怀疑,问题出在郡主根本不敢做。 “郡主心情不好,我不想强求,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这是常理,更何况洛隽是好色之徒,他居然只为了一句她心情不好,而不碰新婚 娇妻?!这份体贴,对他老娘都没有,福晋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暗讽。“天知道!她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 “额娘你有话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洛隽脸色丕变。 “咳!咳!”阿紫佯装咳嗽,提醒福晋适可而止。 “你咳什么嗽?”洛隽转动脖子,怒视阿紫。 “鱼刺梗住我的喉咙。”阿紫啜了一口茶,润润喉,漱漱口。 福晋避重就轻地说:“你多心了,我只是想不透她不行房的原因。” “多心的是额娘,不过我今晚会证明郡主的清白。”洛隽冒犯地回顶一句。 “很好。”福晋大受刺激,她怀股十一生下他,辛苦奇+shu$网收集整理的是她,他却报恩在他老婆身上,跟他老婆一个鼻 孔出气,不把她看在眼里,她也不甘示弱地说:“我会请大夫来检查,免得被人用鸡血蒙混。” “我吃饱了。”洛隽身子往后一退,推开了椅子。 “等等,福记银楼的张老板请你过去一趟。”福晋转达道。 “叫他过来,哪有叫贝勒爷过去的道理!”洛隽的眉心如刀刻。 福晋冷声说:“他来了三次,你都在新房里,他不好意思打扰你。” “他有说找我是什么事?”洛隽直觉额娘所说的话暗藏玄机。 “你的小舅子,在福记买了一些首饰,没付钱。” 洛隽心里头有些埋怨,小舅子也算是一家人,这件事额娘大可做主,派个丫环去账房那儿拿钱就行了, 干嘛非要他亲自去福记一趟不可?额娘真是小心眼,不肯替小舅子付账,分明是不给他面子。“小舅子买首 饰做什么?” “说是郡主不喜欢我的首饰,嫌它们老气。”福晋从牙缝里挤出话。 “我这就过去一趟。”洛隽像要逃难似的,急急离开乌烟瘴气的贝勒府。 ※※※ 福晋房里的花谢了,阿紫到花园来摘新鲜的花儿。 养心阁被花园团团围绕,时时可听到鸟语,处处可闻到花香。 一想到这里原本是福晋的天地,如今鸠占鹊巢,阿紫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突地,尖锐的叫声从养心阁传出来。阿紫手捧着鲜花,明知不该有好奇心,可是她的双脚却不听使唤, 拉动她的身子,来到窗外的芭蕉树丛里,背靠着墙,半蹲着身,牙齿咬着下唇,安安静静地聆听窗内的动静 。 “讨厌!人家不要!”带着娇唱的柔笑声,清脆又悦耳。 “郡主姐姐,你是不是有了新人,不要旧人了?”是舅爷的声音。 “傻瓜,我没让他碰我,我只是怕被他发现。”郡主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刚才看到他出门去了。”舅爷密切注意洛隽的行踪,为的就是掌握机会。 郡主幽幽地叹口气。“唉,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难受死了。” “我就是来让你舒服的。”舅爷发出邪佞的色笑。 “死相,大白天的,做那事有违礼教。”郡主欲擒放纵。 舅爷发出失落的叹气。“郡主姐姐不要,弟弟我只好回房睡觉了。” “你还不快把衣服脱了!”郡主命令中带着淫笑。 “那太浪费时间,直接撩高你的裙子就行了。”舅爷迫不及待地说。 “先把你那话儿掏出来,我要睹物思情。”郡主比他更猴急百倍。 一声狼嚎,舅爷欣喜若狂。“老天!你里面空无一物!” 阿紫偷偷地抬起头,看到郡主坐在椅上,舅爷光着屁股站立,郡主白皙的双腿环在舅爷的腰上,她的手 不知道在他前面干什么;阿紫不能理解,但她觉得洛隽好可怜,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对女人温柔体贴,却被 他深爱的女人弃之如敝屐。 或许,这是他的报应,老天爷惩罚他过去造孽太多! “你的那话儿越来越强壮了。”郡主双手按在舅爷肩上,用力一拉。 “算算日子,我那话儿已经整整二十天没用了。”舅爷往前一挺。 “你敢饥不择食地用在别的女人身上,我绝对不饶你。” “除了郡主姐姐,我对别的女人不屑一顾。” “啊……”在舅爷的屁股前后摆动之下,郡主热烈的吟叫。 阿紫看不下去了,转身想走,却忘了身后有芭蕉树,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砰地一声,舅爷立刻大叫。“是谁在外面?” 阿紫赶紧绕过树丛,没注意到一朵花掉在地上。还没跑出庭院,一只不算太粗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拖着 她往养心阁走去,她的双脚拼命乱踢,却徒劳无功。“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舅爷放手!”阿紫的腰部彷佛被蟒蛇缠住,勒得她连呼吸都会痛。 “是谁派你来监视我们的?”舅爷扳过她的身子。 “没有……”阿紫颤着唇说,满脸惊恐。 “贱女人!”舅爷一手抓紧她的衣袖,一手狠狠地掴掌,这一掌让阿紫眼冒金星。 突然舅爷整个人愣住,看到阿紫脸颊被掴的地方,竟是红色,又看看自己的手心,果然变成黑色,这时 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白皮肤才是你的真面目!” “舅爷,我的手好痛,请你高抬贵手。”阿紫楚楚可怜地求饶。 “你全都看见了!”舅爷向来抗拒不了美人,一脸邪笑地放开了手。 阿紫佯装迷糊地摇头。“阿紫刚才去摘花,不知舅爷说什么?” “真巧,我在窗外看到同样的花掉到地上。”舅爷的手如鹰爪般掐住阿紫的脖子,心里可惜,这样一个 美人,没用过就要下地狱,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秘密,留她不得。 阿紫扔下花,双手想拉开舅爷的手,但力不从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驼叔适时地来到。“舅爷别乱来!” “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舅爷杀红了眼,神情阴鸾。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驼叔只用两指,指力有如利剪的刀锋。 “放手!快放手!我的手快被你扭断了!”舅爷疼得大呼小叫。 驼叔一脚踢开舅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时,郡主衣冠整齐地出现,手里拿着惯用的皮鞭,但她远远就看见驼叔武功过人,不便轻举妄动,只 能以郡主的架子恐吓。“大胆!两个狗奴才,居然敢伤害舅爷,不想活了是不是?” 驼叔扶着虚软的阿紫。“用不着做贼的喊捉贼,担心你们自己的狗命吧!” 郡主有恃无恐地说:“我不怕你们告状,贝勒爷不会相信你们。” “贝勒爷不信,但福晋会信,而且会找大夫来替你验明正身。” 舅爷心虚地问:“你……你们要什么?金银珠宝吗?” “不稀罕。”驼叔冷哼一声,浑身充满一股正气。 “好,去告状,最好把我休了,我乐得回蒙古。”郡主意气用事。 舅爷赶紧好言相劝。“郡主姐姐,你别冲动,这事不能开玩笑。” 郡主听不进去,扭头就走,舅爷如闻屁虫般尾随在后;看来郡主的确胆子很大,她不怕死。 但阿紫怕洛隽得知真相会生不如死,心头一阵酸涩,阿紫恳求道:“驼叔,刚才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 。” “我了解,婚事是皇上的旨意,不能说休就休。” “还有,别把我的脸是白的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阿紫面色凝重。 “我刚才才想通,你视贝勒爷为仇人的原因。”驼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紫不作声,国仇家恨,对她来说,只是偶尔浮上心头的芝麻小事,她并不全然是为了这个原因而讨厌 洛隽;那股厌恶之意,似乎每次都在他去寻欢之后产生,但她不愿多想下去,转移话题地问:“驼叔,你怎 么会及时赶到?” “你忘了,你请我帮你去买小鸡,我是来向你拿钱的。” 第11章 “记得要杀价哦!”阿紫从腰带里取出绣荷包。 ※※※ 阿紫手摀着脸颊,慌慌张张往房里奔去,却遇到半途折回的洛隽。 水灵灵的眼眸罩上一层惊惶,阿紫低着头,深怕让他眼尖识破她的秘密。 “你牙痛是不是?”洛隽拦路,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温柔。 “嗯。”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阿紫感到受宠若惊。 洛隽关切地说:“舅爷是大夫,我去请他为你治牙。” “不用,谢谢贝勒爷关心。”阿紫急忙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以来,她头一次大胆地打量他。以前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剑拔弩张,她光是要想气死他的词句 ,就已经占用她所有的心神,根本没注意到他,宽肩,直背,个子好高,有一双笑起来会发亮的黑眸。 站在他面前,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出奇的力量,那么的强壮,却又那么的饱受风霜。 若不是不被皇上重用,他一定比此刻更英俊,更让人心荡神驰。 注视他片刻之后,她忽然警觉自己像个花痴,赶紧垂首,极力掩饰。 “我刚才遇到福记的张老板,他有事想拜托你。”洛隽做出深呼吸的动作。 阿紫看着自己的凤头鞋,脏得像掉进泥里的鸡。“是什么事?” 洛隽小心翼翼地赞美道:“张老板说你做的菜很好吃。” “谢谢。”阿紫感到有些诡异。“就这样吗?” “张老板打听到你有一本老饕经。”洛隽拐弯抹角地说。 阿紫又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他。“没错,他想干什么?” “借用一下。”洛隽尽可能地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眼,阿紫恨得牙痒痒。 她就像鞋面的凤凰,一心妄想飞上枝头,但永远都是被踩在脚下。 福记,是燕京属一属二的金银铺,手工精细,货真价实,就连宫里的贵妃公主也会不远千里而来,挑选 出喜欢的金钗银炼;张老板人倒不坏,就是嗜吃如命,只要听到有好吃的,都会不惜千里迢迢地去吃吃看。 不知道张老板从哪听到她身藏老饕经?也不知道洛隽为何要帮张老板? 真是苦了贝勒爷,要像妓女一样向她卖笑,但这反而是羞辱她! 阿紫铁了心地说:“老饕经是家传之宝,恕不外借。” “如果我求你呢?”洛隽低声下气,脸上全无半点儿不悦。 “我会假装没听见。”阿紫毫不理会地别过脸,手依旧遮着脸颊。 “既然你那么坚持,那你就小心保管。”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谢谢贝勒爷,我会提防小偷,把老饕经妥善藏好。” 一声叹气从洛隽口中逸出,他在途中遇到张老板,一听到舅爷欠了五百两银子,他当场傻眼,说不出话 。 张老板早知道贝勒府是空壳子,还不出钱,脑筋就动到阿紫身上,探问他,阿紫手艺为何那么好?他脱 口而出,张老板立刻表示,五百两银子可用老饕经抵还,他没多作考虑就答应了。 但他并不后悔,为了美娇娘,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眼睛也不会贬一下。 以他对阿紫的了解,知道她对府里的每个人都好得很,惟独他例外;他是知道原因的,阿紫其实是前朝 公主朱影紫,因为国仇家恨而恨他,不过他有办法逼她乖乖交出老饕经。 “你若不借,那我就只好卖丫环,偿还债务。” 阿紫纳闷地问:“福记是金银铺,你怎么会欠他钱?” “郡主买了些首饰。”洛隽直言不讳。 阿紫不客气地说:“退还回去。” 洛隽借口道:“福记的规矩是,货物既出,概不退还。” 阿紫瞪着他,福记根本没有这项规矩。虽然她没买过半样首饰,都是用彩头绳结发,但张老板跟她很熟 ,她有空时,会烧几道好菜卖给张老板,赚点外快,贴补贝勒府的菜钱,她语气坚定地说:“张老板嫁女儿 时,我免费烧了几道菜,让他风光风光,他欠我一份人情,我去跟他说。” “不许去!”洛隽怒声大喝,脸上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阿紫的眼神里夹着悲伤和愤怒,恨不得直接揭发郡主和舅爷的奸情!但说了也是白说,他搞 不好会认为是她造谣生事,治她重罪。“贝勒爷为了讨郡主欢心,不惜任何代价,真是深情。” “平日看你与丫环们情同姐妹,没想到你见死不救。” “我去拿就是了,贝勒爷用不着冷言冷语。”阿紫无可奈何的答应。 洛隽得寸进尺地命令道:“我在大厅等你,快去快回,别让我等太久。” “不好了!福晋突然病倒了!”绿珠仓仓皇皇地边跑边喊。 洛隽立刻迈开大步,直奔听雨小筑,绿珠紧随在后,但阿紫却是往自己的房里奔去。 正当她拿锅底灰抹脸完毕,阿忠跑来了,告知驼叔也突然病倒。福晋那儿有很多人照顾,所以阿紫决定 先去探望驼叔;驼叔虚弱地躺在木床上,喉咙发不出声,又不识字,问他怎么病的,他颤抖的手指指着桌上 的紫砂壶…… 第五章 郡主正式入门才第四天,府里就两人病倒,大家私下耳语。 只有白虎星作祟,才会全家鸡犬不宁,大家又替郡主添了一项臭名。 当然,驼叔病倒事小,福晋生怪病,才让洛隽忧烦。额娘虽已五十余岁,但身体还算硬朗,连感冒咳嗽 都少有,怎么会郡主一嫁进门,连请了好几位大夫,个个都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洛隽宁可相信是纯属巧 合,与郡主一点关系也没有。 正在烦恼之际,阿忠跑来,说是有三只鸽子飞到庭院里,每只鸽子的脚上都系了铁环,取下脚环,发现 里面有纸条,阿忠手一摊,把纸条交给洛隽。原来是那三个躲到天涯海角的贝勒爷,得知他大喜,特别派鸽 子前来表达祝贺之意。 灵机一动,洛隽想到萨尔浒的妻子,朱影白,乃是不折不扣的再世华佗。 洛隽到书房写了一张纸条,恳请萨尔浒夫妇尽速赶来,为福晋治病,然后要阿忠依原来的方法放回鸽子 脚上;谁知阿忠那个胡涂蛋,居然分不出哪只鸽子才是萨尔浒的,洛隽不得已只好再写两张,让三只鸽子带 着相同纸条飞回主人那儿。 相信萨尔浒夫妇看到信,必会排除万难,赶来和硕贝勒府一会。 阿紫和绿珠,以及另一个丫环轮流看顾福晋,阿紫是早班,看过福晋,她又去照顾驼叔,直到阿忠忙完 府里的事,才轮到她回房睡觉。此时她才一走出驼叔的房门口,阿菊就跑来传话,说是郡主请她去养心阁一 谈。 “郡主找我有什么事?”阿紫见到郡主,福了福身。 “你为什么要把脸涂黑?”郡主横躺在暖炕上,嘴里含着剥了皮的葡萄。 “我高兴。”阿紫不多作解释,反倒对郡主没去探望福晋一眼,心生不满。 郡主含糊不清地一口咬定。“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彼此彼此。”阿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龟笑鳖无尾。 “把金盆端过来,我要洗手。”郡主命令。 阿紫不情不愿地走到放着金盆的架旁,背对着郡主,吐了一大口水进去,然后瑞去给郡主洗手,心里暗 咒,希望她的口水有毒,让郡主的手洗烂掉。 待郡主洗完手,阿紫又把金盆端回架上,狐疑地问:“郡主找我来,就为了洗手这么简单的事吗?” 郡主的神情突然变得诡异。“你想不想救福晋和驼奴?” “连大夫都看不出端倪,我哪有办法!”阿紫脸上愁云密 郡主开门见山地说:“坦白告诉你,他们两个病倒,是我下的毒。” 驼叔虽然说不出话,但他手指指着紫砂壶,她就已经有所怀疑。平常饭菜做好,每一道菜端上桌,阿紫 都会细心地用银针一一检查,没问题之后才请福晋和贝勒爷来用膳,当时她也用银针测试紫砂壶里的茶水, 果然银针变黑了。 听到郡主自己说出来,阿紫一点也不意外,但气愤难平,她不屑叫她一声郡主,她想叫她杀人犯。“我 早料到事出有因,你胆子真大,居然不怕我告状。” 郡主了若指掌地说:“你怕福晋死,所以你不会说出去。”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狠毒的事?”阿紫追问。 “一来是我高兴,二来是我要利用你。”郡主好整以暇地回答。 “利用我做什么?”阿紫的左眼皮不安地跳动,是跳灾。 郡主露骨而猥亵地说:“代替我,跟贝勒爷圆房。” 阿紫的心头如小鹿乱撞,她是怎么了?她应该生气才对,为何她感到有一点快乐?不,她不能答应,这 个贱女人不安好心眼,天晓得她是在测试她,还是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她必须保持矜持。“你疯了不成!” “你一个下人,能得到贝勒爷的雨露,是你的荣幸,你还不快谢恩。” “我不干!”这是羞辱的口吻,阿紫如被当头棒喝般尖叫。 郡主识破地说:“你没有马上说不,可见你的确也想要。” “疯女人,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阿紫想转身出去。 “解药就在你一念之间。”郡主下达最后的通牒。 第12章 “我宁可走遍天涯海角,寻找天下名医。”阿紫不为所动。 郡主紧接着说:“等你找到,福晋和驼叔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阿紫感到不知所措。就算她愿意,那贝勒爷呢?这种事又不是瞎子摸象,摸不出个所以然,万一贝勒爷 发现怀中的娇躯不是郡主,她岂不是丢脸丢到黄河了,洗也洗不清。 而且她实在不明白,要任何一个女人,在贝勒爷和舅爷间作选择,天底下大概找不出第二个女人,会选 择跟舅爷燕好。 “贝勒爷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肯接受他?” “简单的说,我看到他就生厌,自然不能容忍他碰我。” “贝勒爷又不是瞎子,就算帘子放下,他一样会认出我来。” “这个你放心,上床前,我会倒杯掺了特制春药的酒水给他喝。” “我懂了,你是怕你不落红,贝勒爷会生气,所以要我瓜代。” “笨蛋,我要的不只是一夜,而是要你每晚陪他上床。” 幸亏有锅底灰挡住,不然郡主就会看见她的脸有多红;更糟的是,郡主看不见,但她感觉得到,她的体 内有一股热流乱窜,她极力想控制,却一点效果也没有。惟今之计,只有转移话题,分散注意力。“解药什 么时候给我?” “到你怀孕。”郡主明快地回答,看起来不像说谎。 “万一我很难受孕,福晋和驼叔也是死路一条。” “你放心,有舅爷在,他们死不了的。” “希望你能遵守约定。”阿紫迫于无奈,只能任她宰割。 “还有,你的手艺不错,每天做一些酸酸甜甜的糕点给我吃。” “酸酸甜甜?”老饕经载明各种民族的饮食习惯,阿紫早已记得滚瓜烂熟,蒙古人向来只有咸的味道, 只有一般孕妇才吃酸酸甜甜的口味,阿紫反应很快地问:“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没错,我在蒙古的汗父没有子嗣,这头一胎我打算送回蒙古。” “就算我怀孕,我们两个的产期相差很远,照样会露出马脚。” 各种可能发生的问题,郡主都有打算。“舅爷是个高明的大夫,他会在同一时间取出你肚子里的孩子, 然后告诉贝勒爷我生的是死胎。” 要活生生地剖开她肚子?!阿紫验然。“你真是可怕的贱女人!” 一阵难听而得意的笑声自郡主口中狂泻出来。“所以,少惹为妙。” ※※※ 黑,好黑的新房,没有光,没有风,一片死寂。 郡主果然不可小觑,心思细密,人还在途中时就已设计好未来。 还带有淡淡清香的竹帘,遮住了银白色的月光,室内黑得连手指都看不见。 阿紫紧张地在房里踱来踱去。今夜是她的初夜,是她由女孩蜕变成女人的初夜,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她对合欢之事完全不了解,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她惟一能想到的,就是公猪和母猪交配,公猪趴在母猪的 身上…… 老天!好羞啊!她咬着自己的手指,以痛苦阻止自己想下去。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阿紫赶紧按照郡主的指示,钻进纱帘低垂的床里。 “相公,小心门坎,别摔着了。”郡主虚情假意地扶着洛隽走进新房。 “我的头好昏,娘子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酒?”洛隽跌坐椅上。 郡主捏造地说:“是蒙古的传统酒,类似中土的女儿红。” “这酒有什么作用?”洛隽才喝一杯就感到头昏眼花。 “让相公变得更勇猛。”郡主蒙声嗲气地回答。 洛隽听了,耳根都软了,骨头都酥了,整个人飘飘然;此刻他四肢无力,惟独那话儿一柱擎天。他想要 ,可是额娘到现在都还没醒,他怎么能只顾自己快活? 再加上,下人们窃窃私语,传进他耳里,他却无法要他们闭嘴…… 额娘病倒,郡主却不去探望,惹来闲言闲语,他真是没出息,连命令自己的媳妇都不敢,长叹一声,藉 酒壮胆地问:“娘子,你为何不去探视额娘?” “我自幼体质异常,怕闻药味,一闻到就昏倒。” “额娘病中,我们这样好吗?”洛隽比三岁孩童还好骗。 “当然好,这叫冲喜,额娘的病会更快好。”郡主能言善道。 洛隽一扫阴霾,开心笑道:“娘子善体人意,额娘若听到,一定会高兴的。” 郡主急步走向门前。“你先宽衣,我去把门关好。” “有劳娘子了!”洛隽一边说,一边自解衣带。 好不容易,洛隽把身上的衣服层层褪去,这时,他才感觉到房里只听见他自己的喘息声,郡主该不会溜 了? 一连三个晚上,郡主睡床,他睡椅。额娘病倒,大夫来过,查不出病因之后,他去告诉她额娘病倒,她 漠不关心,却反而提议今晚圆房。 他实在不了解郡主心里想什么?总觉得了解了反而不好。 这种鸵鸟心态,他还不晓得就是灾难的源头! 洛隽双手紧抓住桌缘大叫:“娘子?你在哪里?” “我在床上。”阿紫学着郡主的声音,带着撒娇味儿。 洛隽一脸的百思不解。“我怎么没听到你走路的声音?” 阿紫小心翼翼地说:“你喝醉了,耳力变差了。” “让娘子久等了。”醉加暗,使洛隽没踩准床前的脚踏板,跌坐在地上。 “痛吗?”阿紫弯着身,双手撑在他腋下,吃力地将他拉上床。 “让我痛的是别的部位。”洛隽的那话儿已快爆开了。 刚才的接触,他发现她还没脱衣,她也发现他一丝不挂,这个时候,男人是很急的,女人是尴尬的;虽 然暗,但他感觉得到她的气息,热热的,心想她一定跟他一样地迫不及待,他的手轻轻地绕过她的腰,解开 腰带上的梅花暗扣。 一触即发的欲望使阿紫浑身处软。“相公你在干什么?” “帮你宽衣。”洛隽的手突然伸到她的衣襟边沿。 阿紫羞涩地抓住他坚硬的手腕。“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们是夫妻,用不着害羞。”洛隽温柔的笑声,充满着诱惑。 “我习惯自己来。”阿紫将身子缩向床尾,背抵着墙,头着手褪衣。 “我会很温柔地对待娘子。”洛隽移到床尾,一把抱住她。 炽热的肌肤,如胶似漆的双唇,他的手比她想象得粗犷,是双练剑的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游走,彷佛 她是一把绝世宝剑,轻轻的爱抚,深情的呢喃;她闭上眼眸,感受他如浪涛的激情,汲取他如火焰的触摸… … 突然,掠夺的手钻进他们之间,捧起她柔嫩丰满的乳房,拇指挑逗乳尖,愉悦的战栗使她几乎喘不过气 ,热火在她身上燃烧,使她忘了他爱的人不是她…… 许久许久,他的唇才离开她的唇,让她发出如丝绸般的呻吟…… 他想看清楚她美丽的表情,身子往后移,脚落在踏脚板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她回过神,以不解的语气 问:“相公要去哪里?” “点灯,我想看娘子的美丽。”洛隽摸索地来到桌前,却遍寻不到蜡烛。 “人家害羞,不要点灯。”阿紫不知道郡主早已安排好一切。 “奇怪?怎么找不到蜡烛?”洛隽有一点儿失望。 阿紫傻气地问:“接下来该做什么?” “丈母娘没教娘子夫妻之道?”洛隽回到床上。 “没有。”阿紫摇头,不敢说她只看过猪的夫妻之道。 洛隽拉着她躺下去。“娘子只要躺下就行了,其它事交给我。” “什么事是其它事?”阿紫心跳加速,五脏六腑紧张地缩成一团。 “就是让娘子快乐的事。”洛隽轻轻地覆盖在她身上。 ※※※ 在他熟练的技巧下,她的紧张化为乌有,只剩下不停的呻吟。 她再也不能自欺,再也不能否认,她爱上他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今夜,不是因为他成亲,也许 是从她爱跟他斗嘴开始,那是一种想爱又不敢爱的表现,她意他生气,为的是希望他恨她,希望扑灭心中的 爱苗。 事后,她会后悔的,但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只想奉献她的爱和她的身。 被他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会笑似的,是那么地快乐,那么地舒服。 当他的手指进入她最柔软的私密里,流出如蜜的湿意,她感到轻盈酥软,飘飘欲仙。她抱住埋首在她胸 前的乌发,尽情地吟哦,直到他挺身,一个冲刺,她的手指抓住他的背,指尖深陷肉里…… ※※※ 撕裂的痛楚,止不住的流血,迫使阿紫急急冲回房里。 她将子孙巾包住双腿之间,穿好了衣服,坐在妆台前,看着镜里的自己。 烛光摇曳,映照着蜜桃色的红晕,彷佛提醒她昨晚的荒唐,昨晚的快乐和昨晚的伤心。从头到尾,他喊 的是郡主,他爱的是郡主,就连他睡着,臂弯里拥着她,奇+shu$网收集整理梦见的也是郡主,呓语也是郡主,不是她,不是丑 奴儿…… 一夜缠绵,她失去的不只是清白之身,还有她纯洁的心和爱。 强烈的羞愧,使她没脸见自己,她低着头,抓着发,看到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妆台上;她不是为失去而哭 ,是为得不到而哭,她永远都得不到他的爱,他的眼里永远都看不到她…… 突然,她的肩膀被盈盈一握,她吓一跳,抬起头,从模糊的镜里看到舅爷,笑得像只不安好心的狐狸。 第13章 她这时才注意到,舅爷的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随着他的笑而跳动,如同一只讨厌的苍蝇趴在他脸上栖息。 “你来我房里想干什么?”阿紫打开妆格上的一个小盒。 “关心你,昨晚你一定很不好受。”舅爷爱怜地抹掉她的泪痕。 “不用你猫哭耗子。”阿紫手里暗藏一根针,往他手背上刺下去。 舅爷收回手,赶紧拔掉针。“你干嘛把气发在我手上!” “谁教你不请自来!”阿紫起身,想夺门而出,但他先一步挡在门口。 “那个春药很强,他八成变成了猛兽,让你痛不欲生。” “贝勒爷对我很温柔,我高兴都来不及。” “少来了,眼泪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喜极而泣的眼泪。” 情况对阿紫很不利,她的脸还没涂上锅底灰,她不能尖叫;可是她又打不过舅爷,真是左右为难,她该 怎么办? 眼角余光瞄到一旁的锅子,有办法了。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打算趁他不备时,拿铁锅打他的头,把他 脑袋打开花。 舅爷节节逼近。“我了解,你是下人,当然不敢说贝勒爷的不是。” 阿紫不敢大声张扬。“你有完没完!请你滚出去!” “我是大夫,让我检查看看你要不要紧。” “无耻!你再不走,我就喊救命!” “你的脸没伪装,你敢喊吗?”舅爷了然于心。 “打死你的小人头!”阿紫自以为出其不意,但却扑了个空。 舅爷轻蔑地挑了挑眉道。“小姑娘,我略懂拳脚,你会是我对手吗?” 阿紫高举着锅子防范。“你敢碰我一根毛发,我就向郡主告状。” “我好怕哦!”舅爷突如猛虎出柙,从她手中夺走锅子。 阿紫被反手抱住,只能拼命地扭身。“放开我!” “你越是挣扎,我越喜欢你。”舅爷脖一歪,嘴碰到她的细颈。 阿紫赶紧缩脖子,但整个人被抱到床上压住。“不要!” 以力气来说,阿紫的抵抗无异是以卵击石,舅爷只须一只手就能制伏她的两只手,再加上用一双腿就能 控制她乱踢的腿,他完全是占尽优势的,这时他一心只想要一亲芳泽。“反正你已经让贝勒爷玩过,多我一 个也无妨。” 呸地一声,阿紫往他脸上吐口水。“下流!” “你再不识抬举,我就强暴你。”舅爷想要霸王硬上弓。 “我撞死你!”阿紫头一抬,用额头撞他的额头,两个额头都肿起来。 “凶婆娘!敬酒不喝,要喝罚酒。”舅爷粗暴地撩高她的裙子。 阿紫使出浑身力气,撑起身子。“不要!” “老子我今天就玩死你!”舅爷手如鹰爪般抓破她衣服。 “住手!你快住手!”雪白的肩膀裸露,阿紫吓坏了,欲哭无泪。 舅爷往她的粉肩残暴地一咬,阿紫痛得差点昏过去,但她努力保持清醒,昏了就什么都完了,哪怕是只 有一线生机,她也不会放弃。 看她不做抵抗,舅爷以为她失去力量,邪淫地放声大笑。千钧一发之际,阿忠突然从门外探进头。“阿 紫……” 舅爷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有如凶神恶煞。“这儿没你的事,滚出去!” “是,我马上滚,滚去叫郡主来。”阿忠很机灵,知道郡主是他的克星。 “站住!”舅爷惨白了脸,力气也不如之前那么大。 “让你变太监!”阿紫乘势膝盖一弯,正中他身体的突起。 “可恶!”舅爷痛得跳起来,双手捧着痛处,像离水的鱼般不停地吸气。 阿紫一溜烟地躲在阿忠身后,穿整衣服。 “请舅爷放过阿紫。” “你嘴巴给我闭紧一点,不然我会让你好看。”舅爷愤而离去。 阿忠回过身,关切地问:“阿紫,你还好吧?” “幸亏你及时赶来,不然我就惨了。”阿紫吁了一口气。 阿忠以研究的表情看着阿紫,结巴地说:“你的脸……被吓得好白!” “你转过身去,我要换衣服。”阿忠顺从地背对她,阿紫一边换衣一边说:“阿忠,其实这才是我的真 面目,你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阿忠看到地下有个锅底朝天的黑锅,很快就想通黑锅的用途,但却想不通阿紫的用意。天底下,没有一 个姑娘是不爱美的,阿紫却反其道而行,引起他的好奇。“好端端的,阿紫你为什么要抹锅底灰?” “我有难言之隐,你别问。你找我干什么?” “绿珠迟迟不见你去,要我来看看你是不是也病倒了?” 阿紫换好衣服,走到他面前拾起锅子。“我涂完脸,马上就去换她的班。” “你看起来好疲惫,你昨晚没睡吗?”阿忠站在她身后,打量镜里的她。 “睡了一点,不过我壮得像头牛。”阿紫手臂一弯,没挤出小馒头。 “才不,你是美得像只凤凰。”阿忠看傻了眼。 早知道阿紫是大美人,他就追她,但他怀疑他配得上她吗? 以阿紫的美貌,还有身上散发着一股优雅的气质,能娶到她的人不多,大概只有贝勒爷之类的王孙子弟 才有资格。只可惜贝勒爷戴了绿帽,而且绿帽还遮眼,让他看不清楚,真正的美娇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 药石无效,福晋依然昏迷不醒。 阿紫守在床边,视线也盯着福晋,但心思却飘到外面。 飘啊飘的,飘到在鸡舍外,坐在一张圆板凳上,若有所思的洛隽身上。 贝勒府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井然有序,事实上却是乱成一团,除了轮流照顾额娘和驼叔之外,阿菊负责服 侍郡主,还有另一名小厮也被郡主叫去服侍舅爷。 而且郡主喜欢漂亮的东西,不管是枕头、衣服、鞋子等东西,上面都要有绣花绣凤,两名丫环每天夜以 继日的刺绣,大家的工作都加重了,工钱却没有增加,让他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 更糟的是,一名刺绣的丫环累倒了,又加派一名丫环接替。 最辛苦的是阿紫,除了要照顾额娘和张罗三餐,有时郡主和舅爷晏起,还要额外准备点心和宵夜。 他刚才经过鸡舍附近,听到小鸡饿得吱吱叫,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到杂货仓里去找找看有没有给鸡 吃的饲料。他不得不佩服阿紫,每个罐子上都有图样,方便不识字的下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喂完小鸡之后,小鸡就在他的脚边嬉戏起来,整个贝勒府,不仅是人,连畜牲都有感情,惟独郡主…… 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一夜恩爱,早上醒来却不见郡主;照理说,她应该枕在他怀里,可是 她却选择回房睡觉,还交代阿菊,不准他来骚扰。 骚扰?!这是哪门子的话,他是她夫君,她居然用这种字眼?! 一声喟叹之后,看见阿紫手中拿着竹篓往鸡舍而来,却在见了他之后掉过头快步离开,他追了上去,拦 住她质问。“你干嘛看到我就扭头?” 阿紫不敢看他,低着头回答。“我看贝勒爷在沉思,不想打扰。” “小鸡,我已经喂过了。”洛隽不敢相信,丑奴儿也有害羞的时候。 “麻烦贝勒爷了。”阿紫惊讶地偷看了他一眼,随即做出福身告退的动作。 洛隽撩起长袍,随意地坐在地上。“你别走,陪我聊聊。” “去找郡主聊。”跟他独处,阿紫连想都会发抖。 “她昨晚落红,痛得下不了床。”洛隽的脸上充满疼惜。 “我有很多事要做,请恕我没空陪贝勒爷聊天。”阿紫感到胸口好闷。 洛隽板着脸,不悦的命令这:“坐下!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贝勒爷不是讨厌我吗?为何想跟我聊天?”阿紫想不透。 这倒是真的,平常跟她说话,他总是想给她一拳,但今天他却像吃错了药似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觉得府里上上下下,二十余人之中,他只想跟她说话,就算额娘没病倒,她仍是他惟一想吐露心事的对象 。 不过有另一套说辞,掩饰住心里真正的想法。“因为你会顶嘴,不像其它下人,一句话也不敢说。” “贝勒爷要聊什么?”阿紫无可奈何地远离他坐下。 “昨晚,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洛隽越想越不对劲。 “哦?”阿紫一惊,竹篓一斜,撒落一些饲料,她赶紧弯下腰去拣。 洛隽坦率地说:“郡主的身体,摸起来不像郡主。” “这种事跟我说,不太好吧?!”阿紫慢慢拣拾,逃避他的视线。 洛隽自顾自地说:“今早醒来,我的身上有奇怪的东西沾上。” “是什么东西?”阿紫极力控制狂乱的心跳。 “像黑粉,又像黑墨。”洛隽百思不解。 阿紫当然知道那是锅底灰,一夜缱绻,他摸了她的脸,她也摸了他的身,自然而然留下的证据;想来就 让人脸发烫,荡得锅底灰差点变成糊状,她迅速地转移他的怀疑。“贝勒爷该不会是身上长怪癣!” “才不是。”洛隽严正地说。“一擦就掉。” “这……可问倒我了。”阿紫佯装一脸茫然地耸肩。 “不知道是不是郡主身上……”洛隽偏着头,怀疑地猜测。 第14章 “有此可能。”阿紫马上附和。 洛隽下定决心道:“今晚,我想点灯看看。” “万万不可,郡主会不高兴的。”阿紫连忙劝阻。 “你怎么知道她会有什么情绪反应?”洛隽眼睛瞪得好大。 阿紫吐了吐舌。“郡主来到府里,经常生气,这又不是秘密。” 好俏皮的模样!洛隽心倏地一窒,他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地心悸,是被吓着?还是…… 他径自摇了摇头,第二个想法不敢浮上脑海,接续地的话说下去。“你说的对,郡主若有病,舅爷自会 医好她。” 阿紫瞅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有着春风得意的表情,她的眼睫羞怯地垂下,看着脚上的凤头鞋;那两只 破得不成形的凤凰,彷佛在向她眨眼儿,它们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想知道他的心思。“贝勒爷……昨晚快 乐吗?” 洛隽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笑,毫不考虑地说:“快乐似神仙。” “那就好了。”阿紫像得到满意答案似的轻轻点头,也跟着微笑。 “真难得,你居然没说个两句话来讽刺我!”洛隽大感意外,她今天特别温柔。 “贝勒爷快乐,我们做下人的,当然会为你高兴。”阿紫轻描淡写地说。 洛隽的视线在她脸上梭巡。“你……” “贝勒爷干嘛盯着我看!”阿紫心紧紧地一揪。 洛隽关心地问:“你的眼里都是血丝,昨晚没睡好吗?” 一句小小的温柔语,令阿紫感动莫名。“福晋生病,阿紫担心得睡不好。” 看到她眼里有片片泪花,洛隽也有点鼻酸。额娘生病,睡不着的人应该是他,而他却不单睡得好,还睡 得又香又甜,不只做美梦,到现在脑里还残留昨晚的美妙,完全没想到额娘,真是相形见绌。“额娘喜欢你 ,不是没有道理。” “我想准备供桌,祈求四方诸神,保佑福晋早日康复。” “我真是不孝,这应该是我想的才对。” “贝勒爷有这份心,福晋知道,会很高兴的。” “我最想让额娘知道的是,被单上有落红。”洛隽喜上眉梢。 那是她的落红,阿紫有口说不出,只觉得便宜了郡主,却苦了自己。 尘封已久的感情,像一瓶深埋在土里的女儿红;经过昨夜,那瓶女儿红彷佛被他的手从土里挖出,撕裂 封条,一口饮尽。他尝到的不只是甜美的滋味,还有爱的滋味,他知道吗?他尝出来了吗? 第六章 深夜,四下无人,阿紫偷偷搬了个大木桶到房里。 随后还从井边到房里,来来回回数趟,将大木桶倒满冷水。 虽是四月,但北方寒凉,这个时候洗冷水澡,弄不好是会感冒的。 爱美不怕流鼻水,为了洛隽,她咬紧牙,一脚踏入大木桶里,身体从脚到头都在打哆嗉,但她还是不放 弃,另一只脚也跨进来,憋住气,脖子以下潜入水中,拿起放在一旁的皂荚,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的把身 上的油烟味全洗掉。 起身,穿上干净的衣服,又去提了两桶水,把头发也洗干净,然后从衣橱里拿几件旧衣服出来,迅速擦 干头发,坐在镜前,以木梳梳发。她这样费尽心思,他根本看不见,她,越想越觉得伤心。 “笨蛋!混蛋!王八蛋!”阿紫突然发疯似的不停咒骂。 洛隽这个大白痴,她身上全无郡主的香味,他怎么察觉不到? 但,让他察觉,这会给她什么后果?除了死罪,没有第二个结局。 其实,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她自己何尝不是笨蛋,混蛋,王八蛋! 街上响起更夫打更的锣声,她赶紧放下木梳,新房的门已关,她只好站在暗处等待。一来是怕巡逻的守 卫哥哥看到她,二来是她听见房里传出郡主的声音;她明白,以郡主诡计多端的个性,一定会想出办法脱逃 ,换她入内顶替。 在新房里,洛隽感到好不舒服。今天下午,阿紫摆好了供桌,府里的人几乎都到齐,除了郡主和舅爷之 外,大家都手拿一炷香,诚心诚意向老天祈求,保佑福晋和驼叔早日康复,大部分的人都愿以禁欲感谢老天 。 阿紫更是伟大,愿将她的阳寿,分给福晋和驼叔两人。 见大家都这么有心,他身为人子,自然不能落于人后,他两者都说,可是郡主却逼他破戒;郡主的说辞 是,这样才能早日让福晋抱孙子。这句话满有享心的,所以他勉为其难地答应,只是他不懂,为何一定要喝 那么难喝的酒? “娘子,下次能不能不要再喝蒙古酒?”洛隽苦苦哀求。 “相公昨晚表现得那么好,全是那壶酒的功劳。”郡主强词夺理。 “我保证,不喝酒,也能让你飘飘欲仙。”洛隽以笑脸相迎。 郡主哀怨地说:“相公若嫌弃蒙古酒,就等于嫌弃我这个蒙古郡主。” “我对娘子的心意,天可明鉴。”洛隽抓住公主的手,贴在胸口。 “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再提不喝酒的事。”郡主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连娘子娇嫩的手都抓不住,可见他四肢无力得厉害,还有头疼欲裂,眼睛也涩得要命;他不敢讲,那壶 蒙古酒简直像穿肠毒药,让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除了命根子之外,其它地方无一处舒服。 洛隽不放弃地说:“可是喝了之后,我头昏脑胀,眼花撩乱……” 郡主对他的痛苦完全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你的那话儿变得很强壮。” “好吧,娘子喜欢,我就喜欢。”洛隽只好认命了。 “这还差不多。”郡主看了眼门外,心里咒骂着丑效儿还不来。 “娘子……”洛隽冷不防地从后搂住郡主,撒娇地依附在她背后。 郡主手臂泛起疙瘩,怒意上心头。“你先别碰我,上床去把衣服脱了。” “我要娘子帮我脱。”洛隽牵着郡主的手放在裤腰带上。 “你休想!”郡主用力地拉回自己的手,怒目相视。 “娘子怎么发脾气了?”洛隽想要撑开眼皮,看清郡主的怒容。 郡主皮笑肉不笑,将洛隽推到床上。“我急着要去茅厕,你乖乖上床等。” “房里就有尿壶,娘子何必舍近求远?”洛隽显得追不及待。 郡主警告道:“在蒙古,听女人嘘嘘的声音,可是会倒霉一辈子。” 郡主阴晴不定的脾气和霸道的个性,第一次让洛隽感到吃不消,爱意渐渐流失,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下 半身,那壶蒙古酒使他身不由己。 “娘子快去快回,我的那话儿已经快撑破裤子了。” 郡主急切地走到门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洛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宁可相信是风在作怪! 一见郡主出来,阿紫从暗处向她招手,郡主气冲冲地走向她,二话不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拧阿 紫的手臂;阿紫不敢喊痛,不过她也不客气,反手回敬郡主一巴掌。 一不小心打太大力了,啪地一声,洛隽警觉地问:“是谁在外面?” 郡主迫不得已,敷衍地说:“没事,我在打蚊子。” “娘子怎么还没去茅厕?”洛隽已经脱得精光,无法出去一探究竟。 “我尿急,直接蹲在地上嘘嘘了。”阿紫模仿郡主的声音,故意陷害她。 “你居然敢……”郡主怒不可遏,粉拳紧握,作势要打阿紫。 “娘子你在跟谁说话?”洛隽纳闷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阿紫抢着说:“跟草说话,要草原谅我撒尿撒在它头上。” 这句话有特殊涵义,要洛隽好好反省,他就像草,任由郡主撒泼。 很可惜洛隽没意识到,但郡主却了然于心,狠白了阿紫一眼,示意她小心。 半晌,阿紫鼓起勇气推开门,一线月光从门缝间泄入房里,虽然她很快地把门关上,但她的脑海里浮现 他赤裸裸,平躺在床上的模样。她看见了,他的身体好强壮,线条结实,宛若战神的躯体,充满力与美。 阿紫强烈地想抚触地,但她立刻嫌恶自已有这种念头,她只是代替郡主的身体,不包括淫妇的个性,她 端庄地说:“相公,我来了。” “快上床来。”洛隽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散发着浓浓的情欲。 “我正在宽衣解带。”阿紫紧张得笨手笨脚,连衣带后面的暗扣都解不开。 洛隽急切地下床,拉她上床。“让我来吧,为娘子服务,是我的荣幸。” “相公你怎么了?”阿紫感觉出他的手在她衣服上不知在找什么。 “你的衣服,质料不太对劲。”洛隽觉得布料好像是便宜货。 “我、我一直都穿这件衣服。”阿紫不能克制地舌头打结。 洛隽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还有,你头发的味道也不太一样。” “相公酒喝多了,嗅觉不灵光。”阿紫力求镇静。 洛隽不作声,默默地褪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她就像一个顺从的妻子,安静地任他摆布。 她此时的表现,跟平常只要碰她一根小指头,她都会大发雷霆的行径,实在是判若两人,想着想着,洛 隽忍不住问出口。“我老是觉得娘子上床之后,就变成另一个人。” 阿紫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假装会错意。“相公心里有别的女人?” “我是说,白天的你跟晚上的你不太一样。” 第15章 洛隽解释道。 “相公喜欢哪个时候的娘子?”阿紫心里祈祷,他选晚上。 洛隽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现在的娘子,温柔可人。” “赶快做吧,做完了我要回房睡觉。”阿紫心满意足地微笑。 “娘子为何不肯陪我一夜到天明?”一洛隽搂着地,一副不想放开的模样。 “我习惯一个人睡。”阿紫小声地说,压抑住心里的悲凉。 “夫妻本来就该同床共枕。”洛隽感到她的身体轻颤。 阿紫口是心非地说:“好,我想我会慢慢改变自己。” 洛隽吻着她的纤颈。“真好闻,娘子以后不要再抹那么多香料。” “相公今晚话很多,如果不想做,我现在就回房。”阿紫担忧天快亮了。 “我当然想。”洛隽一个翻身,压住柔软悸动的娇躯。 温润的舌尖,舔着她圆滑的耳珠,洁白的牙齿,轻搁她颈边的脉搏,多情的手,勾起地湿意的花心,结 实的胸膛,挤压她饱满的双峰;激情席卷,爱情传递,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是谁,完完全全地沉溺在他的爱抚 所带来甜蜜的感受…… ※※※ 又一个深夜,月皎星洁。 垂落的纱帘里,传出粗浊的喘息和娇羞的吟哦。 空气中,有一种几乎让人透不过气的热流,使他们的身上渗出晶莹的汗珠。 她坐在他的身上,他的手捧着地的臀部,指引她上上下下,他的唇含着她玫瑰色的花蕾;一次比一次更 猛烈的激情,使她全身痉挛,同一时间,他的爱化成温泉,注入她体内,她虚脱地躺在他怀中,等待他发出 匀称的鼾声…… 但,他这次似乎精力无穷,深怕地逃跑似的紧搂着她,轻轻抚着地的发丝,等待她呼吸平顺,他还要, 不只再一次,还要很多次,直到天亮,一起看日出。 渐渐地,她回复了平静,他的唇迅速占领她的唇,吸吮她的甜美,柔软的男性象征立刻苏醒,硬挺地抵 着她的小腹;这令她感到惊惶,再这样没完没了的下去,天一亮,她的秘密必将不保,福晋和驼叔也将会有 生命危险。 “相公,你吻得我快无法呼吸了。”阿紫用尽全力推开他。 “对不起,我太投入了。”洛隽小心翼翼地赔不是。 阿紫摀住他如火燃烧的热唇。“我又没怪你,你别老是道歉。” “娘子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就怕惹你不悦。”洛隽乘机吻她的手心。 “我怕痒。”阿紫急急抽回手,担心他发现她的手上有做家务留下的硬茧。 “不知者无罪,娘子可别生气哦!”洛隽可怜兮兮地道歉。 阿紫觉得他好可怜,惧内到一点骨气也没有。要怪就怪月老,把系在他小指上的红线牵到母老虎的小指 上;一想到郡主罪大恶极,她想到一个好法子整她。“相公,我睥气不好时,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 洛隽断然地说:“不行,会打老婆的男人禽兽不如。” “我喜欢被打被骂,而且打得越痛,骂得越凶,我心里越爽。” “娘子今晚也喝了不少酒,醉言醉语,不足采信。”洛隽摇了摇头。 “酒后吐真言。”阿紫就算说破嘴,也要让他生出骨气。 “打坏娘子的身,骂伤娘子的心,我会难受的。” “我有金刚不坏之身,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相公尽管打骂无妨。” 怪哉!洛隽百思不解地问:“娘子今晚是不是吃错了药?” “大家都说我是母老虎,相公应该以鞭驯服我。” “胡说,娘子是水,柔情似水。”只限晚上,洛隽心里这么想。 真是朽木不可雕,给他这么好的建议,他竟然听不进去;既然他执迷不悟,阿紫只好作罢,双手枕在脑 后,随便找个问题问。“那相公是什么?” 洛隽想了一下说:“我是没有水就活不下去的。” “不对,你是狼,没有合欢就痛苦的色狼。”阿紫本来奇+shu$网收集整理想说他是白痴。 “我是公狼,娘子就是母狼,娘子有时比我还激情。”洛隽邪笑。 “我真的很淫荡吗?”阿紫回想,羞得要命,她的确如此。 “最好的妻子,就是在床上是荡妇,在床下是贵妇。” 洛隽低着头,虽然那么暗,但他还是准确无误地一口就含住她的柔软顶端,正想沿着地的乳房吻到她的 秘处,但他的唇在她双峰之间就停住了。 “相公,你怎么了?”阿紫可以感觉到他用舌探索凤凰烙印。 洛隽好奇地问:“你的胸前,好像有什么,是什么?” “胎记,生下来就有,形状像鸟。”阿紫早已准备好说辞。 洛隽不疑有他。“摸起来很像凤凰,传说大清的祖先就是由凤凰变的。” 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可是他说话的声音,显得精神饱满,还差点发现胸口的凤凰烙印;她的人生,悲欢 离合都因它而起而减,甚至会因它而死,咽了一口口水,阿紫提心吊胆地说:“你今晚好像……好像意识特 别清楚!” “我本来就有千杯不醉的实力,现在已经能克住蒙古酒的后劲。” 灵光乍现,阿紫赶紧打了个大阿欠。“我累了,我想回房歇息。” 洛隽的手指上沾满了蜜液。“你骗人,你这里好湿,分明是也还想要。” “只能再做一次,而且要快一点。”阿紫讨价还价道。 “娘子好像很怕天亮!”洛隽疑心她有见不得光的秘密。 阿紫理直气壮地说:“你又不是不知,我的作息是晨昏颠倒。” “娘子可以在我怀里睡。”洛隽不死心地恳求。 “你忘了,我习惯一个人睡。”阿紫心动却不能行动。 “你答应过我,要慢慢改变这个习惯,总要有个开始。” “是慢慢,不是今天,你再不开始,我就回房了。” “好好,我马上做。”洛隽立刻翻身。 阿紫快速地拱身迎向他,没时间等铁杵磨成绣花针了,要快,要快…… 偏偏洛隽就是有能力控制节奏,尽管她一直挑逗他,但身经百战的他练就一身好本领,他一边摇摆着臀 部,一边以最性感沙哑的声音要求她。“说你爱我,娘子。” “我爱你。”阿紫把藏在心中的秘密,毫无保留地说出。 “我也爱你,而且爱得很深。”洛隽低下头,吻着她柔嫩的唇。 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是对郡主,阿紫感到心如刀割的同时,泪如雨下。 咸涩的泪水流到洛隽的唇边,“娘子你怎么哭了?” 阿紫逼自己违背心意,哽咽地说:“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我也是,我发誓会让娘子一辈子都幸福。”洛隽俯身做最后一击。 ※※※ 阿紫越想越呕,她依约而行,郡主却迟迟没有表示。 福晋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驼叔因为有武功底子,自行醒了过来。 一离开洛隽的怀抱,阿紫就直奔养心阁。门是反锁的,于是她推窗而入,登上阶梯,来到二楼的卧室, 看见郡主和舅爷躺在暖炕上,光着身子相拥而睡,她毫不意外,郡主也不意外,慵懒地看了她一眼。 她还没开口,郡主晓得她的来意,挥手要她出去,并告诉她,福晋今天一定会醒过来。 午饭刚过,舅爷去探望福晋,装模作样地替福晋把脉,然后扔下药包。 阿紫如获至宝地跑去煎药,煎好之后,绿珠坐在床头,撑起福晋的后背,阿紫小心翼翼地喂食福晋;半 晌,福晋幽幽地张开眼,绿珠急急跑去叫贝勒爷,阿紫则依舅爷的指示,继续煎第二包药。 洛隽欣喜若狂。“额娘!你终于醒了!” 福晋没好气地说:“算我命大,没被白虎星克死。” “药煎好了。”阿紫端着碗走进来,发现空气中有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额娘,我喂你喝药。”洛隽唇角扯出微笑,接过碗,舀了一匙。 “贝勒爷,药汤很烫,要先吹一吹才能喂。”阿紫急忙提醒。 福晋不领情地说:“看你笨手笨脚,还是让阿紫来。” “我行的,而且服侍额娘,是孩儿的责任。”洛隽坚持表现孝心。 阿紫看得出来,福晋只是嘴硬,心里其实是欣慰的;天底下,哪个做母亲的不喜欢儿子孝顺。 不一会儿,福晋喝完了药,阿紫接过空碗,又看到洛隽贴心地扶着福晋躺平,福晋的脸上出现满意的表 情。 福晋打量着儿子。“你的气色不错,最近过得如何?” “托额娘的福,孩儿和郡主相亲相爱。”洛隽一开口就点燃火药。 “我病成这个样子,一点福气也没有。”福晋马上拉长了脸。 洛隽赔着笑脸。“会很快好的,额娘用不着烦心。” 福晋叹气道:“我死了,就可以不再烦心。” “额娘别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洛隽眉头深锁。 “我能不说嘛?我原本人好好的,直到白虎星……” 不待福晋把话说完,洛隽忍不住打断。“郡主不是白虎星,额娘嘴下留德。”洛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 怒,连阿紫听了都觉得刺耳,福晋更是光火。 由自从郡主进门以来,她没一天心情好过,跟儿子的感情更是降到冰点,她也不想再隐瞒了,直截了当 地说:“我没道德,她没贞节。” 第16章 “额娘病了太久,头脑不清。”洛隽努力压抑着。 福晋气急败坏道:“言下之意,你娘是病成了白痴是不是?” “额娘别一醒过来,就处处数落孩儿的不是。”洛隽深感委屈。 “头脑不清的人是你,连我骂谁都分辨不出来。”福晋嗤之以鼻。 “郡主有落红,阿紫可以作证。”洛隽把烫手山芋扔给阿紫。 福晋吃力地以手肘撑起身子,眼神灼灼。“真的?” “贝勒爷说的是实话。”阿紫点头,不敢正视福晋的眼神。 阿紫不敢看她,福晋心里有数。阿紫不敢得罪贝勒爷,她不会怪她,矛头继续转向鬼迷心窍的洛隽。“ 有没有请大夫来检验看看,是人血?还是鸡血?” 洛隽虽然觉得额娘很过分,但初夜的记忆涌上心头,到现在他的背上还留有她承疼痛而留下的抓痕,他 的眼底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一抹浓情和怜惜。“郡主是不是处子身,不用问大夫,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你觉得你媳妇如何?”福晋压根儿就不信,但她转向另一方面攻击。 “很好,只是脾气大了一点。”洛隽难以解释,郡主白天和黑夜判若两人。 “她来看过我吗?”在福晋的心目中,郡主一无是处。 洛隽挤出一丝苦笑。“郡主天生有怪病,闻到药味会吐。” 福晋不信邪地扬起眉毛。“哪天我就端一碗药,在她面前喝喝看。” “额娘,你何必一醒来就鸡蛋里挑骨头!”洛隽按捺不住冲向喉咙的火气。 福晋挖苦道:“天底下哪个做媳妇的在婆婆病倒的时候,完全不闻不问?” “郡主其实很关心额娘,还说我们行房可让额娘冲喜。” “我就是跟她犯冲,所以才会病倒。” “额娘能醒过来,是舅爷的功劳。”洛隽指出。 福晋冷哼一声。“哼!搞不好我病倒,就是他们搞的鬼!” 气急攻心,这是一般的常识。福晋才刚醒,但并不表示体内的毒已没了,以郡主的为人,绝对不会轻易 放过手中的人质;阿紫朝着洛隽使眼色,要他适可而止,洛隽了解地点头。“额娘刚醒来,身体尚虚弱,孩 儿就不打扰额娘休息了。” “才听我唠叨几句,你就受不了,急着要去找你媳妇温存。” “孩儿是怕额娘生气,又气坏了身子。”洛隽转头就走。 “福晋,你刚醒来,要保重身体。”阿紫上前,扶着福晋躺下。 福晋注视着她,眼里有想不透的疑问。“阿紫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有吗?”阿紫觉得背脊一阵冷麻,浑身不自在。 福晋观察入微地说:“平常我骂贝勒爷时,你都会在一旁火上加油。”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阿紫露出微笑,以最温柔的声音安抚福晋。“福晋有所不知,这段期间,贝勒爷为 福晋担忧得食不下咽。” 福晋一语道破地说:“我倒觉得,他看起来快乐似神仙。” ※※※ 乌云蔽布,大风吹起,树影幢幢,鬼魅的气氛令人心惊胆跳。 从失身到今天已有四十天了,福晋和驼叔时醒时昏,病情时好时怀。 阿紫良心不安,自责甚深。她的月事迟了十多天,她应该告诉郡主,换取解药,可是她贪恋他的强壮, 贪恋他的温柔……她现在才知道,在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不是福晋,而是洛隽。 今夜,将是她的最后一夜,以后她再也不能拥抱他了。 阿紫悄悄地关上门,疾步离开新房,一滴一滴的泪珠飞溅在空中。 突地,背后响起一声暗哑的叫声。“阿紫!” 阿紫怯怯地回过头。“三更半夜,你干嘛发出鬼叫声!” “你偷偷摸摸的,你才像个鬼。”阿忠朝她迈进,脸上有诡异的表情。 “我刚去茅厕。”阿紫心虚地解释。“你也是晚上喝多茶,半夜跑茅厕吗?” “你说谎,我看见了。”阿忠一脸严肃的正经。 “说话没头没尾,看见什么啊?”阿紫还想装傻。 “你心里有数,你刚才明明是从贝勒爷房里出来的。” 这个臭阿忠,明明知道睡觉前应该少喝水,但他却偏偏睡前把肚子唱得像怀孕六个月,半夜再爬起来小 解,所有的壤事都让他瞧见。阿紫想了一下,神色自若地说:“贝勒爷和郡主要我送宵夜进去。” “你还在说谎,我明明看着你空着手进去和出来。”阿忠已经守株待兔多时。 “你真无聊,不好好睡觉,站在这儿喂蚊子。”阿紫踩了跺脚。 阿忠好奇地问:“我不懂,这么晚了,你在贝勒爷房里干嘛?” “不关你的事。”阿紫白他一眼。“今晚的事不准说出去。” 阿忠眯细眼睛,打量着阿紫,她脸上没涂锅底灰,两顿酡红,天马行空地乱想一番,得出了吓死人的结 论。“该不会是你跟郡主和贝勒爷三人在床……” “少胡说,少乱想。”阿紫作贼心虚,脸更红了。 “那你就实话实说,我想了半天,头发都快想白了。” “我说了,你要发誓,说出去会被天打雷劈。” “行,我发誓,你快说。”阿忠举起手。 叹了一口气后,阿紫老实地说:“福晋和驼叔病倒,是郡主和舅爷下的毒。” 阿忠彷佛被雷打到,连牙齿都不停地打哆嗦。“什么!太可恶了!” 阿紫羞涩地说:“郡主要我瓜代她跟贝勒爷回房,换取解药。” “你真笨,郡主的话能信,母猪都会爬树。”阿忠对她的作法不以为然。 “那你说该怎么办?”阿紫从没想到这点,乱了方寸。 阿忠坚定地说:“当然是告诉贝勒爷,以命换命。” “口说无凭,你用大脑想,贝勒爷会信下人?还是信郡主?” “总不能让他们两个坏人为所欲为,而且还逍遥法外。” 两个人同时愁眉苦脸,想不出好办法。这时,一阵阴风吹来,风中还带着鬼泣般的恐怖声音,两人的全 身都泛起鸡皮疙瘩,面面相觑。 阿忠从喉结发出咽口水的声音,抖着嗓子问:“阿……阿紫,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是哭声,女孩子的哭声。”阿紫专注地聆听。 阿忠骇白了脸。“会不会是女鬼的哭声?” “你别吓人了!”阿紫故作轻松,其实神经紧绷。 “真的很像,难道你不觉得?”阿忠双手环胸,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阿紫鼓起勇气说:“我们循声而去,看看这么晚了是谁在哭?” “我走不动,我脚发软,你胆子大,你去就行了。”阿忠的裤管抖得厉害。 “我不管,你陪我去。”阿紫使出蛮力,拖着近乎瘫痪的阿忠去探险。 来到一棵粗干的大树下,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哭泣,从树上垂落一条白色的布帛,布帛下方有一 张圆凳,看似要寻死的样子。 阿紫再看仔细一点,她的脚不是飘浮的,是踩在地上的;传闻鬼的脚是不落地的,那么地肯定是人非鬼 。 阿忠扯拉着阿紫的衣袖说:“树下果然有个女鬼!我们快走!” “你看清楚,女鬼不会穿绿色衣服,是阿菊啦。”阿紫眼神一亮。 “阿菊在做什么?”阿忠看到阿菊脚踩在圆凳上,伸手将布帛打了个结。 “不好!她要上吊!”阿紫冲了过去,急忙抱住阿菊的双腿。 阿忠猛然回神,也上前帮忙,把被踢倒的圆凳扶正,脚踩在圆凳上,伸手解开布帛上的结。两人合力将 阿菊平放在地上,阿菊不依,又踢又抓,把阿忠的脸抓花,又在阿紫的肚子踢了一脚,阿紫只好挥出一巴掌 ,使阿菊清醒。“阿菊!你疯了不成!” “放开我!让我死!我没脸活!”阿菊又哭又叫。 “你真傻!你死了!你爹娘怎么办?”阿紫晓以大义。 阿忠关切地问:“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逼得你非得自杀不可?” “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阿菊声嘶力竭地大哭,什么都不肯说。 “你冷静一点,是不是郡主虐待你?”阿紫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阿菊被虐待。 阿菊摇着头,泪如雨下、楚楚可怜的模样,使阿忠异常地心痛如绞,一股强烈的温柔迅速窜遍地全身, 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约束,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有什么委屈说给我听,我拼死也 会替你报仇。” 阿菊突然全身抖瑟起来,尖叫声划破黑夜。“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阿紫赶紧搂住她。“阿菊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对不起,我一时激动,逾了矩。”阿忠惭愧地抬不起头。 “我没怪你的意思,问题是,你们帮不了我的,还是让我一死百了。” “你的衣裙上怎么有血?”阿忠惊呼,眼神里有同情和痛苦。 阿紫恍然大悟,但却不愿相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菊啜泣地说:“舅爷……他玷污了我的清白。” 平常能言善道的阿紫,这下子也是一脸哀戚,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也失了身,可是她不但没有羞耻感,甚至还陶醉在男欢女爱中;看到阿菊为了守节,不惜以死明志, 而她未婚怀孕,过不久就会害喜,到时候她拿什么脸见人? 第17章 就算是一死,她也无脸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沉默像天上的乌云掉进他们三人的心里,三人各有所思。 一直以来,阿忠暗恋着阿菊。但阿菊跟别的丫环不同,她爹原本是西席,一年多前病倒,为了医药费, 阿菊才来贝勒府当丫环;她识字,他却不识,相形见绌,所以不敢表白,刚才失控其实是真情流露。“我们 去找贝勒爷,请他为你做主。”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环,贝勒爷不会qi書網-奇书为我大费周章。” “贝勒爷不会见死不救,阿紫你说对不对?” “阿忠说的对。”阿紫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阿忠刻不容缓地往新房跑去。“咱们现在就去找贝勒爷。” “阿忠!三更半夜,吵醒贝勒爷,不太好吧?!”阿紫大声疾呼。 但是阿忠根本听不进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死,也要为阿菊争一口气。 第七章 贝勒爷大发雷霆,派人去把舅爷押来大厅受审。 家仆到了明月搂门外,敲了老半天的门,房里无声无息。 不得已,家仆用力撞开门,见房里空无一人,床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 回报之后,洛隽原本以为舅爷知道东窗事发,逃之夭夭,唤来守卫,守卫表示不见舅爷出去。纳闷之际 ,一旁的阿忠忍不住建议贝勒爷派人去养心阁找,阿忠浑然不察自己的语气透着暧昧,洛隽虽然听了出来, 但闷不作声。 过了许久,郡主和舅爷果然如阿忠所言,连袂来到大厅。 两人衣冠虽然整齐,但花了那么多时间才现身,教人不怀疑也难! 郡主的目光快速地梭巡大厅一遍,只见洛隽怒气冲冲,阿菊披头散发,还有她不认识的阿忠;看他脸色 跟洛隽一样,而且眼神里居然有轻蔑之意?!可恶,她记住他,总有一天她会把他眼珠挖出来,当下酒菜吃 !不过,真是难得,好管闲事的阿紫居然没在其中! 郡主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阿紫不在,就表示洛隽还被蒙在鼓里。 “三更半夜,为何吵醒我?”郡主大摇大摆地坐在洛隽旁边。 “你问他。”洛隽手指僵直地指着站在郡主旁边的舅爷。 舅爷耸了耸肩。“郡主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不承认,昨天你对阿菊做了什么事?”洛隽怒拍椅把。 “姐夫,是阿菊勾引我,我一时把持不住才会犯错。”舅爷一脸无辜。 “犯什么错?”郡主一副还没睡醒,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洛隽咬牙切齿地说:“他玷污了阿菊的清白之身。” 郡主猛地起身,掴了舅爷一耳光。“该死!你居然敢做这么下流的丑事!” “郡主姐姐,你别打我,该打的是那个贱丫环,是她设计陷害我。” 舅爷会站在郡主旁边,是有目的的。他一进大厅,见到阿菊,就知事情不妙,再看到贝勒爷脸色铁青, 便知大难临头;惟一能保护他,而且相信他的就只有郡主,他只要不承认是他主动,郡主自然会挺身而出。 “我没有,是舅爷昨天黄昏时潜入我房里,强暴了我。” “是你骗我说你房里有郡主不小心掉落的金镯,要我去拿还给郡主。” 洛隽不禁皱起眉头。从蒙古一路到今天,他和舅爷向来话少,对他了解不深,但光听他的解释,他就已 经明白他是个善辩的小人,他立刻不客气地指出他话里的矛盾处。“不合理!郡主的金镯怎么可能掉到下人 的房里!”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不知这是谎话。”舅爷应付自如。 “我不想活了!”阿菊哇的一声,哭哭啼啼的就想往墙上撞过去。 “阿菊!你别做傻事!”阿忠一个箭步,阿菊来不及止步,扑进他怀中。 舅爷乘机大喊:“你们看,这才是阿菊的真面目,随便就投怀送抱。” “我说不过舅爷,只好一死,向阎王投诉。”阿菊伤心欲绝。 “贝勒爷是明理人,他听得出来谁说谎。”阿忠话中有话。 好厉害的一句话!郡主大感意外,这个看似愚蠢的奴才,没想到是个聪明人,摆明了贝勒爷若不信阿菊 ,就是不分是非的笨蛋;虽然在她的眼里,洛隽确实是个白痴,但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的爱人。 “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余地!” 洛隽一脸左右为难的表情,他是相信阿菊的,但他不愿意火郡主,他的心彷佛在正邪之间挣扎。沉吟半 晌,他下定决心地说:“阿菊在府里工作一年多,我了解她的为人,她不会说谎。” 闻言,阿菊眼中闪着感激的泪光,还来不及向贝勒爷谢恩,舅爷就发出嗤鼻声,不甘示弱地抢着说:“ 那是因为府里除了贝勒爷之外,从来没有像我这样英俊又有地位的男人出现过,我一来,她就露出狐狸尾巴 。” 郡主接着附和道:“我了解我弟弟,他不是那种做事没分寸的人。” 洛隽忍不住地质疑道:“若不是,阿菊为何要上吊自杀?” “你怀疑我说的话!”郡主眼睛一剩,凶如吃人虎。 洛隽好声好气地说:“娘子别生气,我只是想听他怎么解释。” “是阿菊想乌鸦变凤凰不成,假意寻死逼我娶她。”舅爷一口咬定。 阿菊坚定地说:“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被着人皮的狼。” “住嘴!”郡主恼羞成怒,突然冲向阿菊,粉拳一阵胡乱捶打。 “娘子为何打阿菊?”洛隽扣住郡主的手腕,对她激动的举止感到不解。 郡主满脸涨红,她当然不能忍受自己所爱的男人被形容成禽兽,她硬是挤出一滴眼泪,装可怜地说:“ 她羞辱我弟弟,就等于是羞辱我。相公,我和舅爷是姐弟,难不成我也是披着人皮的狼!” 洛隽愕然地发现,他对她的眼泪不仅毫无感觉,甚至厌恶极了;甩开她的手,他安抚地拍了拍阿菊的肩 ,然后转向舅爷,在那张白净的脸上看到无耻两字。“无论如何,阿菊云英未嫁,他必须对她有所交代。” 郡主不满地大叫:“难不成你当真要我弟弟娶下女为妻?” “阿菊未必肯嫁他,但道义上的责任不可少。”洛隽直言不讳。 郡主回到座位上,自做主张地说:“简单,你拿一百两银子给她遮羞。” “又不是我侵犯阿菊!”洛隽为之气结。 “用不着瞪我,我出就是了。”郡主心里暗骂他小器鬼。 “一百两太少了,至少应该拿一千两银子补偿阿菊。”洛隽十分坚持。 “一个下人的身体哪值这么多钱!”舅爷不肯屈服。 洛隽冷眼一剩,杀气逼人。“不许讨价还价!” “我没那么多银子,就照郡主姐姐所说,一百两银子。” “我要求一千两,你竟然说没有,那剩下的九百两就用板子抵还。” 这时,门口挤了一些仆役,往里头探头探脑,阿紫也在其中。洛隽唤进两个高头大马的仆役,舅爷立刻 变成缩头乌龟,躲到郡主身后。“郡主姐姐!救命啊!” “谁都不准打我弟弟!”郡主怒目相向,两个仆役见状都不敢出手。 洛隽教训地问:“出嫁从夫,这句话你听过没?” 郡主高傲地抬起下巴,反抗地说:“没有。” “我不许你袒护他!”洛隽走向郡主,手握成拳头状。 “我偏要,你敢连我也打吗?”郡主挑衅地用手指戳他的胸膛。 “你太放肆了!”洛隽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地挥手下去。 郡主脸颊肿如猪头皮。“这一巴掌,我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我有上好的消肿膏药,姐姐你的脸很快就能复元。”舅爷乘机献殷勤。 “我们走,别理这群疯子。”郡主冷哼一声,扭头欲走。 “站住!”洛隽实在看不下去,虽然他们是亲姐弟,但手牵着手,不成体统,憋在肚子里的疑惑如洪水 猛兽般泻出。“我问你,他那么晚在你房里做什么?” “我从你房里出来后,身体不适,所以他来照顾我,你怀疑什么?” “你们虽是姐弟,但都已是成年人,这么晚在房里容易引人非议。” “谁敢乱讲话,我就割掉谁的舌头!”郡主冷眼扫过门口看热闹的众人。 众人噤若寒蝉地退开一条路,让这两个感情好得有点过分的姐弟,手牵着手离开大厅;目送他们的背影 ,众人直摇头,怀疑写在每个人脸上…… ※※※ 郡主正在气头上,阿紫决定过几天再去找她要解药。 阿菊不愿留在贝勒府,洛隽做主,要账房拨一千两银子补偿阿菊。 他毕竟还是不敢得罪郡主,但他的气未消,也不再要求郡主尽夫妻义务。 整个贝勒府,上上下下都对郡主的刁蛮和舅爷的无耻颇有微词,丫环们宁可失去工作,也不肯去服侍郡 主;诡谲的气氛使郡主提高警觉,和舅爷保持距离,经过几天的冷静思考,郡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她开始去照顾福晋,对下人们和和气气,甚至变卖首饰,贴补家用。 郡主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挽回洛隽的心。 她想通了,是舅爷侵犯阿菊,像他这种寡廉鲜耻的男人,不值得爱,要爱就该爱洛隽;有一次,她在他 洗澡的时候闯进他的房间,想替他洗背,虽然被拒绝了,但她已经被他充满阳刚味的肌肉迷住。 第18章 都怪她以前太傻,把青春浪费在舅爷身上,错失良辰花弄月,现在惟一的眼中钉就是阿紫,她知道她太 多秘密了,不能不尽快想办法除掉她。 正当她想着该如何除掉阿紫的时候,阿紫就来到养心阁找她。 阿紫关上门,小声地说:“郡主,我想我已经怀孕了。” “贱货!”郡主翻脸不认账。“你跟谁私通,搞大了肚子?” “是你要我代替你,跟贝勒爷圆房的。”阿紫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谁又能证明?”郡主的嘴角挂着冷笑。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阿紫没提到阿忠,免得多一个受害者。 郡主嘲讽地说:“八成是你在梦中听到的。” “我懂了,你根本就不会交出解药。”阿紫愤愤不平。 “什么解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郡主耍赖地摊了摊手。 “你为什么出尔反尔?”阿紫左思右想,想不透她葫芦里装了什么。 “贱货!”郡主呸了一口口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贝勒爷吗?” 阿紫心一窒,几乎喘不过气,被她看穿自己有非分之想,让她觉得又羞又气;但她不能将喜怒哀乐形于 色,就学郡主那一招,来个抵死不承认。“我只是为了救福晋和驼叔,依约而行。” 郡主冷哼道:“你别当我是笨蛋。” “既然你不守信,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贝勒爷。” “你敢说,我就马上叫舅爷毒死他们。”郡主一点儿也不担心。 “算我怕你,不过老天爷不怕你,你会有报应的。”阿紫认输但不服气。 胆小的人才会怕老天爷,但郡主胆大包天,更何况被天打雷劈的人,往往不是坏人,而是穷人、倒霉的 人,下那么大的雨还不得不出外讨生活。她才不会笨到在那种时候在外逗留,挑衅老天爷。“我现在已经跟 以前不一样了,你没发现吗?” “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阿紫觉得她连狗都不如。 “为了嬴回贝勒爷的心,我决定恪溪妇道。”郡主大言不惭。 阿紫用祈求的眼光看着她。“你若真有心,就该尽速治好福晋和驼叔。” “在我收复贝勒爷的心之后,我会的,让他以为我是福星。”郡主自呜得意。 话不投机半句多,阿紫没福身,转头就走。 一踏出养心阁,阿紫的眼里就开始泛泪光,她的心碎了,想到郡主工于心计,最近常施小患小惠给大家 ,已经有好几个人开始说她好话,长久下去,洛隽一定也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天理何在?阿紫抬起头,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和她的心。 “阿紫,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郡主欺侮你?”洛隽翩翩而至。 “贝勒爷多心了,我只是想念阿菊。”阿紫吸了吸鼻,把眼泪吞回肚里。 “唉!”洛隽长叹一声,充满了无奈和愧疚。 “贝勒爷要去养心阁?”阿紫适时改变话题。 洛隽笑着说:“郡主说,要去阿菊家,亲自向她道歉。” “郡主真是有心……”阿紫戛然止声,把“机”字卡在喉咙里。 洛隽满心期望地说:“她变了,希望能长久下去。” 阿紫不屑地噘着嘴。“但愿如此。” “对了,我有个好消息,想第一个告诉你。”洛隽眨了眨眼。 “我有这种荣幸吗?”阿紫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却又觉得一切已惘然。 “我要做爸爸了。”洛隽喜不自胜,脸上洋溢着光采。 “恭……恭喜贝勒爷。”阿紫舌头彷佛打了死结。 洛隽沉醉在为人父的喜悦中,对阿紫不寻常的结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交代。“以后就有劳你,多炖些 补品给郡主吃一人吃,两人补,将来生下白白胖胖的儿子,你的功劳最大……” “若没其它事,我想告退了。”阿紫急急转身,泪溅了出去。 洛隽感到自己的手上突然沾到了水滴,这才发现阿紫情形不对。“你怎么又哭了!” “贝勒爷,你别管我!”阿紫低着头,一心想要快跑。 洛隽抓住她的肩头。“阿紫,你有什么心事……” 几声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响起,郡主打断道:“相公,我等你等好久了。” 洛隽放心不下阿紫。“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跟阿紫还没讲完话。” “呕!”郡主马上发出干呕声,身体故作摇摇欲坠状。 洛隽立刻转向郡主,搀扶着她。“娘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害喜是正常的现象。”郡主小鸟依人地贴在洛隽怀中。 看到他们亲密的模样,一阵椎心的剧痛刺穿了阿紫。 对她来说,这是比死还要残忍的酷刑。她知道她应该连连离开,可是她的脚却像被人用长钉子钉住,无 法移动;但为了她的自尊,她绝对不会在郡主的面前流泪…… “我看今天就别去阿菊家,等你身体好点再去也不迟。” “早点向阿菊道歉,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郡主背对洛隽,向阿紫吐舌。 “我扶娘子上轿。”洛隽一手搂着郡主的腰,一手牵着郡主的手。 目送他们两人消失在视线里,阿紫终于忍不住地落泪了。她跟他共度的夜晚,共有的快乐,共有的记忆 ,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她,一直都是郡主,一直都是…… ※※※ 漆黑的云层,像成群的乌鸦飞满天,让人有种不祥的联想。 一大清早,完全没有天亮的感觉,不过阿紫已经开始生火煮粥。 真的没想到,郡主如此有恒心,改变生活作息,早睡早起有好一阵子。 郡主早睡是为了胎儿健康,早起则是为了折磨阿紫。她怀孕了,贝勒爷当无价之宝似的宠溺她,她又回 复初到贝勒府的礼遇,要什么有什么;但是她什么都不要,只要阿紫服侍她。 在人前,她待阿紫如亲妹妹,关上了门,马上变了个样。 一会儿嫌茶冷,一会儿嫌茶热,一会儿要捶背,一会儿要捶腿,一会儿握地大腿,一会儿拧她手臂,百 般虐待,阿紫却不吭不哼。 她也有身孕,为了保护她的骨肉,她兢兢业业、逆来顺受,深怕惹恼郡主,拿她肚子开刀。 福晋已经能下床,但四肢无力,走路要人搀扶,走几步就气喘如牛,而驼叔的病情却持续加重;在郡主 的眼中,驼叔虽没利用价值,不过高强的武功使郡主不得不防,怕万一哪天他发现她的秘密,一掌劈死她。 总之,凡是妨碍她的人,都必须严加看管。 还有一个人也很悲惨,就是以眼神对郡主不敬的阿忠。推磨的驴子无缘无故暴毙,郡主以节流为理由, 要阿忠充当驴子,每天推磨;府里每天吃面食,耗量大,阿忠天天从早磨到晚,整个人瘦成皮包骨。 煮好了粥,阿紫端进养心阁里,才放下,一阵难受,使她冲了出去。 郡主猜她是真的怀孕了,心里头不是滋味,光是想到她曾经占用她的夫君,令她心中的妒火熊熊烧了起 来,趁着洛隽拿着从江南运来的荔枝来探视她,她假意关心。“相公,阿紫最近常吐,我真担心她也生了怪 病。” “这我倒没注意,还是娘子细心,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来。” “我已经擅自做主,派人去请大夫了。” “那就好。”洛隽忙着剥荔枝皮,一颗一颗地喂食郡主。 “阿紫很辛苦,从早忙到晚,一定是累出病来。”郡主吐出核子。 洛隽赶紧用手接,乖得像奴才。“娘子能关心下人,我感到非常高兴。” 母以子贵,郡主深知他是为了胎儿而对她好,但他也为了胎儿而不跟她上床,她已经好久(其实不过是 十天而已)没有雨露的滋润,呛得半死;所以她打定主意,今天白天先除去心头大患,晚上再享受鱼水之欢 ,一步一脚印,依计而行。 一声幽幽的叹息。“我以前太坏了,现在回想起来,良心好不安。” 洛隽安抚地说:“娘子现在善体人意,大家会渐渐改变对娘子的误会。” “我不在乎别人指指点点,我只在乎相公。”郡主眼神一勾。 “很好。”洛隽毫无反应,他的心中仍有疙瘩。 郡主一脸娇羞。“相公,今晚来养心阁,好不好?” “我答应额娘,今晚要守候在她床边。”洛隽委婉地回绝。 郡主撒娇地拉着他的手。“何不派个丫环看顾就行了!” 洛隽板开她的手。“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几晚都独守空闺,人家好寂寞。”郡主眼里溢满哀怨。 “娘子不是习惯一个人睡!”洛隽望着她,彷佛望着陌生人。 郡主摆出一张饥渴的面孔。“那是以前,现在我很需要相公的爱。” “百善孝为先,额娘比娘子更需要我的照顾。”洛隽无动于表。 “相公还不肯原谅我……”在郡主听来,他根本是找借口。 从她眼中,洛隽看到熟悉的怒火,就是这道怒火让他心生排斥。他一直是存疑的,毕竟江山易改,本性 难移;他刚才说的大家会渐渐改变,其实指的是她,他还在观察地的努力。“不瞒娘子,我还在调适中。” 郡主张开红艳的嘴唇,本来还想跟他据理力争,但大夫突然求见,她合上双唇,眼眸闪过一抹稍纵即逝 的恶毒;他既然在观察她的可信度,那么她也要观察他的忠诚度,看看他是否对阿紫有情意? 第19章 如果有,杀而 快之。 大夫恭敬地行礼。“小的参见贝勒爷和夫人。” “大夫免礼,阿紫生了什么病?”洛隽迫不及待地关切。 “不是病,是喜,阿紫已有了身孕。”大夫脸上一点喜悦的表情也没有。 “什么!你确定没诊错!”椅上彷佛有针似的,洛隽吓得跳起来。 大夫面有难色,阿紫未婚有孕,这根本不叫喜事,是大灾难。大夫也曾建议阿紫,他开一副堕胎药给她 ,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但阿紫不肯;纸是包不住火的,大夫只好向贝勒爷吐实。“千真万确。” “阿紫有身孕这件事,万万不可张扬出去。” “小的明白,小的告退。”大夫满脸忧愁地退了出去。 “来人!去叫阿紫来!”洛隽背着手,在养心阁里踱来步去。 郡主乘机火上加油。“阿紫太不象话了!居然在贝勒府里胡作非为!” “难不成……她也被舅爷强暴过!”洛隽骇白了脸,但目光却是愤怒的。 “她来了,问她不就知道了。”郡主不动声色,等着看好戏。 “参见……”阿紫福身到一半,如雷大作的怒声响起。 洛隽斥问:“阿紫,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 “我不能说。”阿紫迅速地双膝落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抬起脸。 洛隽看了好心疼。他不该怒吼,以阿紫的为人,是不可能无媒苟合,一定是受人胁迫,身不由己,而这 个人肯定是舅爷!他虽神色凝重,却以软声相问。“是不是舅爷?你大胆说出来,我会治他的罪。” “不是。”阿紫一直摇头,泪珠溅地,像她的心破碎了。 “那是府里的仆役吗?”洛隽想了一下,阿紫多半的时间都是待在府里。 “都不是。”阿紫还是摇头,她知道说了不但没用,反而更麻烦。 洛隽心一拧,五官痛苦地扭曲变形。“你在外面有野男人?“ 阿紫抽抽噎噎地说:“阿紫知错,请贝勒爷开恩。” 郡主的视线一直盯着洛隽,他自个儿眼里带着爱意注视着阿紫,却毫无所觉,郡主气得手握拳头,指关 节泛白,指尖戳进肉里;但她的脸上却毫无表情,佯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无辜模样。 “我听说,在大清,做出这种事要浸猪笼。” “这事由我做主,娘子别多嘴!”洛隽脸一转,怒目相向。 “我没有恶意,我是为贝勒府的名声着想。”郡主委屈似的撇了撇嘴。 洛隽嫌恶地转移视线,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无法再像当初,为她美丽的容颜而倾心;若不是她怀了传 宗接代的骨血,他甚至懒得多看她一眼,现在能慰藉他心的,只有那些良宵的回忆。 “阿紫,说出他的名字,我好替你安排婚事。” 阿紫有口难言,只能以摇头代替。“请贝勒爷谅解。” “你为什么非要保护他不可?”洛隽心惊,听出自己的声音有醋味。 阿紫豁出去地说:“一人做事,一人担,我不想连累别人。” 洛隽却是急如热锅蚁。“这事明明就是两个人才能做,你快说他是谁?” 阿紫低着头,一语不发地咬得下唇出血,又抿了抿唇,把血吞进肚里。 “他是否已有家室,所以你才不便说出来,对不对?”洛隽见她不语,拍着胸脯,补充说道:“有什么 苦衷说出来,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 “贝勒爷的好意,阿紫由衷地感激。”阿紫头朝地,用力一磕。 “你这是干什么?”洛隽大惊失色,想去扶阿紫,但郡主紧紧抓住他的手。 “相公你别再逼她了,依我看,这事只有两种处理的方式。” “娘子有何高见?”洛隽乱了方寸,只好姑且听之。 “一是阿紫留下,胎儿拿掉;二是阿紫离开,保住贝勒府的名声。” 这女人,永远比任何人都头脑清晰。洛隽震愕地看着郡主,对她的冷静和冷血感到不悦,但他无力反驳 她,她的话讲得冠冕堂皇,根本找不到漏洞。 “阿紫,你要选择哪一条路走?” 孩子是她的命根,是她的爱情,是她的一切,她不能失去他。 阿紫做出此生最痛苦的决定,再三磕头。“多谢贝勒爷这几年来的照顾。” “你真的要走?你舍得离开福晋吗?”洛隽的心彷佛被刀割。 阿紫噙泪含笑。“阿紫会天天向老天爷祈求,保佑福晋早日康复。” “你走吧……”洛隽垂头丧气,挥了挥手,示意阿紫离开,眼眶也湿了。 ※※※ 风起,云涌,天就要落大雨了。 大伙儿一听到阿紫要离开,男的红了眼,女的放声大哭。 在依依不舍的离情中,阿紫坚强地抬起头,挺起胸,步出贝勒府。 走到大家看不见她的地方,阿紫回头,最后一眼眺望贝勒府高起的屋脊,竟然看到洛隽站在那儿,朝她 挥手道别。 心碎了,心碎了,阿紫转头奔跑,泪湿衣襟,同时,在她伪装的黑脸上留下两条被泪水冲刷的白色痕迹 …… 一声霹雳,大雨无情,阿紫漫无目的地走着,湿淋的头发贴着白皙的脸颊。 不知不觉地来到净衣庵,小尼姑看她一身狼狈,赶紧带她到内室,擦干头发,换干衣服,然后端来一碗 冒着白烟的姜汤,让她祛寒;热泪无声地流了一脸,这一刻,受人点水之恩,如无形的烙痕印在心头,终生 难忘。 一个小尼姑突然眼睛一亮,认出她是谁,赶紧跑去禀告师太。 “打扰师太了。”见到师太进来,过去的不礼貌让qi書網-奇书阿紫显得有些腼腆。 “无妨。”师太亲切地拉着她坐到蒲团上。“我本来打算派弟子到贝勒府,请你过来,没想到你倒先来 访,真不知该说是有缘,还是心有灵犀?” 阿紫问:“师太找我有事?” “我认识一个姑娘,她的身世跟你相像。”师太话中有话。 “师太……你是不是早就算出我过去的身份?”阿紫极为尴尬。 “其实,我并未精通算命,我只是恰巧见过和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阿紫想了一下,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跟她像到连父皇母后都认不出来。“那个姑娘,跟我脸一样的,应 该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师太点头。“我曾是她的启蒙老师,教她识字读书。” “在一年多前,我和她已经碰着了面。”阿紫回想着往事说道。 “然后呢?”师太纳闷,照理说她应该跟姐姐远走高飞,为何要在贝勒府为婢? “她没认出我来,而我当时也不想跟她相认。”阿紫脑海中浮现洛隽的身影。 师太见她眼神缥缈,了然于心。“为了一个你爱的男人,对不对?” “我现在才知道,他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牵绊。”阿紫坦承。 “今天,你有机会与她重逢。”师太露出微笑。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禀师太,有位女施主求见。” 师太喜出望外地说:“你听,说着说着,她人已到了。” 门被推开,朱影红扑向师太的怀中,撒娇道:“师父,我好想你。” “为师也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师太紧搂着影红,看得出来她们情同母女。 影红仰着脸问:“师父你不是去云南吗?怎么会跑到燕京来?” “先别急着听我说故事,你看看,她是谁?”师太的脸别向阿紫。 “我见过你,你的脸……”影红吓一跳,觉得面前彷佛是一面镜子。 “我以前用锅底灰涂黑脸,避人耳目。”阿紫柔声解释。 “你是影紫!”影红高兴地大叫。“我真笨,当年居然没认出你来。” “影红姐姐,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气色很好。”阿紫含蓄地一笑。 朱影红仔细地打量阿紫,她的脸色太白,身子也太瘦,跟她气色红润,身子丰腴的模样,大相径庭。 往事奔赴心头,她记起她是在洛隽府里为婢,还救过她一命,看她虚弱的神态,鼻头一酸。“这这些年 ,委屈你了。” 阿紫上前搂着姐姐。“影紫过得很好,姐姐不需难过。” “你骗我,我知道洛隽是什么样的男人!”影红撇了撇嘴。 “影红姐姐,我们别一见面就吵架,好不好?”阿紫不想争辩。 “好,不过他如果有欺侮你,我和堂杰都不会善罢罢休。”影红信誓旦旦。 这个影红,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妹妹,阿紫是为爱消瘦,哪个女人没有受过相思折磨?茶不饮,饭 不思,觉不睡,这些都是恋爱中的女人必经的历程,师太打断她们的话。 “影红,你变得好凶,看来是堂杰宠坏了你。” “师父,你不是还俗了吗?”影红回到原话题。 师太叹了一口气,虽然是四年多前的旧事,但感觉却像是昨日发生的事。 当年,她随着死里逃生的夫君前往云南,投奔由朱氏遗孤建立的南明;没想到南明是一片乌烟瘴气,文 官贪财,武将怕死,夫君因她的美丽被罗织莫虚有的罪名,临死前要她快逃。 “说来话长,总之,我们要认清明亡是不可争的事实……” 听完师太的陈述,影红感伤道:“真没想到,南明竟是如此不成气候!” 师太明白指出。 第20章 “你们两个虽然过去是公主,但女人最大的幸福是嫁个好郎君。” “说来惭愧,我早就忘了国仇家恨。”影红羞惭地吐了吐舌,但她并不后悔嫁给堂杰。他为她放弃贝勒 爷的爵位,两人一起浪迹天涯,虽然飘泊,不退每天都是幸福甜蜜的,师父所言,一点也不假。 “我的徒婿人呢?”师太还没见过堂杰,心生好奇。 “你们都不知道,我女儿皮得要命,堂杰正在外面管教她。” 阿紫打探地问:“对了,你们怎么会来燕京?” 一路上风尘仆仆,没日没夜的赶路,又要躲避官兵,一想到路途中的辛苦,影红颇有微词地说:“洛隽 成婚,堂杰以信鸽捎祝贺,谁知洛隽却在信鸽脚上,绑了‘福晋病危,请尽速赶来’的字条,我真搞不懂, 我们赶来能帮什么忙?” 阿紫一点就通,心里着实欣赏洛隽出其不意,看来郡主和舅爷已到穷途末路,福晋和驼叔的病,还有她 的冤,很快都将真相大白。她欢欢喜喜地说:“可能是要通知影白姐姐,却弄不清楚哪只鸽子才是萨尔浒的 ?” “我也正想找影白,生了我女儿之后,不知怎地,我就是无法再怀孕!” “对不起,容我告退一下。”阿紫突然一阵反胃,急急奔出。 影红担忧地喃喃自语。“影紫好像身体很不好……” “你还没看出来吗?她是怀孕了!”师太指出。 “该死的!”影红口没遮拦,正想骂洛隽是个混蛋色狼! “影红,这儿是佛门圣地。”师太板着脸,严厉地纠正她注意修辞。 影红气不过地说:“我是要骂洛隽,一定是他始乱终弃,糟蹋了影紫。” “阿弥陀佛,你嘴巴再不干不净,我就罚你用皂荚洗嘴。”师太郑重警告。 第八章 风雨故人来,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来到和硕贝勒府。 这对老夫妇长得很奇特,老翁鹤发红颜,老妪嘴上有胡渣子。 认识他们的人,看到他们女扮男装、男着女裙,特立独行的样子,一点也不会奇怪。 其实,平常他们不是这样子,是两个都身穿男装,看似男男恋;都怪做妻子的,自幼习惯男儿身,偏偏 做相公的有惧内症,只好由她。但是这次来到燕京,因为身为朝廷钦犯,只好伪装成老夫老妻,掩人耳目。 他们就是前贝勒爷萨尔浒和前朝公主朱影白。 一见他们走进大厅,洛隽毫不留情,一个拳头打在老妪肚上。 “打女人的是小狗!”萨尔浒很有君子风度地只还嘴,不还手。 洛隽理直气壮道:“你们是骑蜗牛来的吗?这么慢!” “难道已经来不及了?”萨尔浒和影白同时脸色骇白。 “乌鸦嘴,我额娘会活到一百岁。”洛隽眼瞪得如牛铃。 “你们两个慢慢聊,我进去替福晋诊察。”影白急急随绿珠入内。 洛隽一肚子的气,想当初,他可是他们夫妻的大媒人兼救命大恩人!照理说,他只要勾勾小指,他们两 个就该像狗一样,乖乖地爬到他脚边,任他差遣,没想到他们见色忘友。“你真不够意思,朋友有难,你居 然姗姗来迟。” “不是的,我和我娘子去云游了一个月,回家看到信鸽,立刻就赶来了。” “你好像过得比以前快乐,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年轻。” “我每天都快乐似神仙。”萨尔浒曾是大清第一美男,现在可能是天下第一。 “几儿几女了?”洛隽心里头乱不是滋味的,因为他每天都过得很不开心。 “再玩几年再说。”萨尔浒和影白商量过,趁年轻享受人生。 “难道你不怀念大权在握,拥兵千万的日子?” “我现在才知道三眼花翎帽重死了,不是人戴的。” “你骂我不是人吗?”洛隽又挥出一拳,不过这次被萨尔浒闪掉。 萨尔浒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他现在身强体壮,反倒是洛隽像极了过去的他,一副病惆憾的模样。“ 你的脸色很差,看起来七分像鬼。” “我觉得自己好像两头烧的蜡烛。”洛隽吐大气。 萨尔浒挖苦地笑道:“美娇娘需求太大是不是?” “自从郡主怀孕之后,我就不想再碰她。”洛隽有口难言。 自从阿紫被逐出府,转眼之间,已经过了十天,他没有一天心里好受,越想越觉得自己上了郡主的当; 阿紫在贝勒府居功厥伟,又没爹没娘,他不该赶她走,更该将她留下来,妥善照顾,他的心好痛、好痛…… “有朋自远方来,你还不快去叫美娇娘出来见客!” “她害喜,昨晚吐了好多次,让她多睡些。”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疼老婆的好丈夫!” 阿紫走后,郡主努力了两天,始终得不到洛隽的欢心,她也不想再演戏了,故态复萌,又变成晚睡晚起 的生活作息,稍有不顺心,就把气发在下人身上。 洛隽这才恍然大悟,他是纵容她嚣张跋扈的罪魁祸首。“唉!我现在有点后悔莫及!” “疼老婆是好事,我也是把我老婆捧在手心里。” “问题是,我老婆是坐在我头上撒尿。” “你老婆这么不卫生!”萨尔浒看他愁眉不展,想逗他开心。 “不卫生兼霸道!”洛隽最近总是避着郡主,眼不见为净。 萨尔浒一点都不同情他。“谁教你以前玩弄女人,所以才会被老天爷惩罚。” 这几天,洛隽一直都在想,自己为何那么倒霉?前因后果想了数十遍之后,他才明白这叫现世报,郡主 是老天爷派来抄他家、灭他祖的恶魔。“亏我们从小穿同一条裤子长大,没想到连你也幸灾乐祸!” 萨尔浒啧啧惊呼。“连我?还有谁敢当面指责贝勒爷?” “一个不知死活的下人。”洛隽说这话时,嘴角浮出一朵笑花。 “是死了?还是活着?”萨尔浒以为自己眼花,赶路赶得太累的缘故。 “我也很想知道她的下落。”洛隽心神一阵飘忽。 萨尔浒言之凿凿地说:“看你魂不守舍的,你八成染指过她。” “饶了我吧!她脸黑如炭,简直像包妹妹。”洛隽心虚地避重就轻说道。 其实,他越想阿紫,越觉得她不是丑奴儿,她有一颗比任何人都美丽的善心,只可惜他没早点看出她的 内在美;他的肤浅害了他自己,也害了她,甚至害惨了整个贝勒府,都是他的错,迷恋外表…… 萨尔浒想了老半天,还是想不透地问:“包妹妹是谁?” “包公的妹妹。”洛隽连开玩笑都显得有气无力。 “人是不能光看外表。”萨尔浒语重心长。 洛隽赞同地点头,可惜这句话来得太晚,只能徒增唏嘘。 这时,影白若有所思地回到大厅,萨尔浒关切地问:“怎么样?” 影白开门见山地说:“福晋除了伤了身,还伤了心。” “一定是你媳妇不孝,福晋才会气出病来。”萨尔浒一口咬定。 洛隽沉痛地摇头。“额娘是不喜欢郡主,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萨尔浒指着他鼻子骂:“另一个原因就是你不孝,有了娘子,忘了老娘。” 这句话,这表情,几乎跟额娘骂他时如出一辙;洛隽不想为自己辩护,他确实有一段时间很糟糕、很差 劲,一想起来就羞得无地自容。“是我把额娘最喜欢的厨娘赶出府,不过在这以前,额娘就病倒了。” “福晋身体上的病,我能治好,但心病还要心药医。” “对了,还有驼叔也生病了,说来奇怪,他跟我额娘几乎是同时病倒。” “那是因为府上有只白虎星作祟!”萨尔浒毫不留情地批评。 朱影白默不作声,她相信事出必有因,驼叔肯定与福晋有某种关联…… ※※※ 正午时分,桌上摆满了佳肴,招待贵客。 洛隽、萨尔浒、影白,依主客次序,坐定了位。 萨尔浒肚子饿得受不了,不过家规甚严,娘子没夹菜以前,他不能动筷。但影白双手捧着脸颊,显得心 事重重,连他以恳求的眼色看她,她都视若无睹;他只好转向洛隽,他也心事重重,对他以手势示意他拿筷 ,也是有看没到。 他明白他们是为了福晋和驼叔的怪病烦恼,不过民以食为天,他得找个话题,打断他们的思维,明知故 问地指着漆金画银的筷子。“这两双筷子是谁要用?” 洛隽面色凝重,家有懒妻,实为家丑,可是他却无力驯妻,要不是看在胎儿的分上,他不在乎她饿不饿 ,也不在乎她是死是活,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两人早已形同陌路。“郡主和地弟弟,丫环已经去请了。 ” “太阳都晒屁股了……”其实言下之意,是肚子都饿扁了。 “相公——”影白眼睛一瞪,秀气的脸蛋充满了凛然的威严。 “好,我错了,吃饭别讲难听的字眼。”萨尔浒隔着手掌,自打耳光。 洛隽心忽地一拧,他不了解他们的游戏规则,打是情,骂是爱,他直觉认定影白跟郡主一样是不讲理的 刁妇,为友伸张正义。“屁股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嫂子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洛隽!你好大胆!居然敢教训我娘子!”萨尔浒火眼怒瞪着洛隽。 洛隽嗤之以鼻道:“萨尔浒,我是帮你打抱不平,真是好心被雷打到。” 第21章 萨尔浒很贱地说:“不用你多管闲事,我喜欢qi書網-奇书看我娘子的眼色。” 洛隽没好气地撇撇道:“你是被虐待狂!” 影白赶紧打圆场地说:“两位,吃饭时间斗嘴,容易伤胃。” “好,赶快吃饭吧!”萨尔浒正要动筷,一个眼色像箭一样射向他。 “女主人还没来,我看等他们来了再开动。”影白注重礼节。 活该!本来洛隽是可以叫萨尔浒先用,谁叫他刚才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他就让他自食恶果;不过,影白 是神医传人,关于病情却一个字也没说,他不免担忧,该不会连她也束手无策?! “嫂子,我额娘和驼叔生的是什么怪病?” 影白合上眼睫,她看出了端倪,可是解药不在中原,远水救不了近火;惟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下毒之人, 他的身上肯定有解药,不然他怎么能逼人乖乖就范。 沉吟半晌之后,影白才说:“误食不同的毒草,一种来自天山,另一种来自祁连山。” 洛隽大惑不解。“这两种毒草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贝勒府里?” “此地的气候和土壤,不可能长出这两种毒草,应该是有人刻意从大漠带来研磨过的毒粉。解毒虽不难 ,但难在能克这两种毒草的草本也是生长在大漠,光是来回大漠,缓不济急,最重要的是,赶紧揪出下毒之 人,逼他交出解药。” 在影白详尽的解释后,洛隽心里有数,娶妻如引狼,令他愤愤不平。 这时,负责去叫郡主和舅爷用餐的仆役拜见。“奴才没用,叫不醒郡主和舅爷。” “不要紧,你退下吧!”洛隽挥了挥手,仆役退下之后,拿起筷子开动。 “府上厨子烧的菜,有前朝的味道。”影白尝了一口,脸上出现怀念的神情。 “是照着老饕经烧的,但火候跟过去差很多。”洛隽也有怀念的表情。 “老饕经?好耳熟,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影白努力地回想。 洛隽挑明道:“是阿紫所有,我想,阿紫很有可能是你妹妹。” “我是有一个妹妹叫影紫,你快请她出来与我相见。”影白一脸欢喜。 “她……离开了,不知去向。”洛隽无颜见人似的垂头。 “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影白难掩失望。 “她跟不知名的男人无媒苟合,怀了身孕,现在可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影白难以置信,清兵挥军进入山海关时,影紫虽然才七岁,人格尚未定型,但影紫自幼循规蹈矩,是所 有王子和公主中,惟一没有被长平公主责骂的。无论如何,她是不会相信影紫是个淫娃,绝对另有隐情! “也许她人还在燕京,相公,从明天开始,你挨家挨户去找她。” “遵命。”萨尔浒想到什么似的说:“但我不知道她长得是什么模样?” 洛隽抢着说:“很好认,脸黑得像炭。” “不对!”影白讶异地看着他。“她的肌肤明明白皙如雪!” 洛隽特别强调地说:“阿紫的脸确实是黑如炭,府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我懂了,她是为了逃避追杀,刻意抹黑了脸。”影白感同身受。 洛隽和影白同时放下筷子,只顾哀声叹气,沉浸在往事里,惟有萨尔浒没烦没恼,只有肚子饿;当他正 在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时,一阵鞋拖着地,听起来像没出息的男人走路声传来,三个人一起循声看去… … 舅爷张嘴打呵欠,迷迷糊糊地拉出一张椅子,突然感到有股压力从三方席卷过来,顿时清醒,目光从贝 勒爷到已经变回真面目的萨尔浒,再到沉鱼落雁的影白,他立刻怦然心动。而且美人儿似乎对他有意思,凝 眸紧紧地缠绕在他身上。 见舅爷呆然站立,洛隽劈头就骂。“坐下!家有死人才站着吃饭。” “抱歉抱歉,我睡得太晚了。”舅爷嘻皮笑脸地打招呼。 “白面毒郎君!”影白眼就觉得对他似曾相识,总算想起来他是谁。 舅爷才刚坐下,又从椅上跳了起来。“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白面毒郎君在江南一带,恶名昭彰,每至一个小村落,就在村民赖以为生的井水里下毒,然后再以名医 的模样现身;看个病,要三两银子,治好病,要十两银子,敛财的行径令人不齿,后来被村民揭穿,悬赏捉 拿他。 影白肯定地点头。“我看过你的画像,右眼下有颗泪痣。” “我乃郡主的弟弟,不知郎什么的是何许人物。”舅爷脸色倏地骇白。 “对福晋和驼叔下毒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影白转向洛隽告状。 舅爷拼命地拱手求饶。“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别指鹿为马,冤枉了好人。” 洛隽丝毫不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说:“快拿出解药,否则立刻让你人头落地。” 舅爷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大难临头时,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命最重要,他毫不留情地出卖枕边 人,也不在乎牺牲自己的骨肉。“解药在我枕头里,贝勒爷饶命,是郡主威胁我这么做的……” ※※※ 郡主脸上丝毫没有惧意,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打从阿菊被舅爷玷辱后,她寒透了心,知道自己遇人不淑,转向洛隽投怀送抱;谁知她费尽心思,赶走 了眼中钉,他却不识抬举,连她的小指头都不肯碰一下,一脸念娇奴的模样,她看了就有气。 意兴阑珊之余,她开始担忧纸包不住火,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 洛隽真想一掌劈死她。“你为什么要毒害额娘和驼叔?” “我没有,相公不可相信小人之言。”郡主一脸无辜地喊冤。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洛隽指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假舅爷。 郡主不慌不忙,如背台词地说:“他来投靠汗父,我因身体不好,就把他留在身边,怕你误会,所以谎 称他是我弟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影白在一旁察言观色。“郡主的身体不像不好的样子。” 郡主冷哼道:“你是谁?凭什么以肉眼就能断定我好不好?” “我娘子是大名鼎鼎的女神医。”萨尔浒一脸以妻为贵的骄傲。 “吃烧饼会掉芝麻,依我看,她也有眼拙的时候。”郡主狡猾如泥鳅。 影白拆穿她说:“看郡主的肚子,不像怀孕只有两个月的样子。” “搞不好我怀的是龙凤胎!”郡主应付自如。 “让我为你验明正身。”影白向前一步。 “不准碰我!”郡主冷眼一瞪,两只手环抱在一起。 这时,阿忠奋不顾身地闯进大厅。“禀贝勒爷,阿忠有一事禀报。” 洛隽原本想要强行扳开郡主的手,让影白把脉检查,阿忠却无缘无故闯进来,令他感到不悦。“你说, 最好是要紧事。” “郡主跟假舅爷早就有一腿,我亲眼看见好几次。” “你胡说!”郡主闻言,花容失色,眼里有掩饰不住的闪烁。 “你为什么不早说?”洛隽痛心疾首,怨自己眼瞎比怨阿忠守密还多。 阿忠诚惶诚恐地解释:“阿紫要我保密,否则郡主就要杀福晋。” “老天!你怎么会给我这样一个女人为妻!”洛隽怨声载道。 郡主有恃无恐地说:“是皇上下的圣旨,你最好牢记在心。” 阿忠又说:“禀贝勒爷,其实每晚去新房的人,是阿紫,被我撞见过。” 那些缠绵的夜晚,缭绕在洛隽心头,此刻的他终于明白,每次房里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原因,不知不 觉地泪盈眉睫;他好高兴,跟他恩爱的人是阿紫,但又好伤心,他竟然不察她的手并不柔软,甚至还赶她出 府。 “我懂了,阿紫怀的是我的种。” “阿紫不敢讲,也是因为怕郡主毒杀福晋。”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警告你,你敢对我不利,可是会掀起战争的。” “如果皇上和你汗父知道是你不贞在先,这场战争就不会发生。” 见洛隽额头上,青筋暴现,郡主表情跟着慌乱起来,她像只离水的鱼,不停地张口吸气,为求活命,灵 光一闪,她又有了说词。“问题是,在孩子没生下来以前,谁能证明他不是洛隽的亲骨肉?” 这倒是个难题,洛隽等不了那么久,等孩子出世才滴血认亲、验明正身,幸好影白及时开口。“我能, 只要一根银针就能让你现出原形。” “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郡主突然以粉拳猛力捶打自己的肚子。 “你干什么?”影白想拦阻她,却被她以好大的力气推开。 “把孽种打掉,让你们无计可施。”郡主洋洋得意地大笑。 洛隽不甘示弱地说:“就算没有了物证,还有人证,白面毒郎君。” “太可笑了,我可以说是你跟丫环通奸,栽赃嫁祸于我。”郡主撇撇嘴。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耳光一样打在洛隽的脸上,极度的愤怒与翻揽的胃痛使他说不出一个字;不过郡主也 不好受,捧着肚子,表情痛苦万分,急急步出大厅,大家都看到地上留下血滴。她成功了,亲手杀掉自己的 孩子。 不胜唏嘘的萨尔浒,以同情的口吻问:“洛隽,你有何打算?” 第22章 “只剩一条路了,步你的后尘。”洛隽没多作考虑,只能做亡命鸳鸯。 “但,要先找到影紫才行。”影白叹了一口气。 “阿菊知道,阿紫有时候会去探望她。”阿忠指出。 “阿忠,你立了大功,等我把所有的田产卖掉,再奖赏你。” 阿忠小声地透露这:“贝勒爷,那些田产早就被郡主偷偷卖掉了。” 洛隽无语问苍天似的抬头。“我真是倒霉,娶到败家女!”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花天酒地,玩弄女人!”萨尔浒代替老天爷回答。 “以后,我的生命中,只有两个女人……”洛隽话才说到一半。 萨尔浒迅速给他一拳。“什么!你还想娶小老婆!” “你想到哪去了,我说的是额娘和阿紫,这两个女人。” “不,你以后还会有其它女人……” 影白顿了一下,看到男人们口水都快滴出来的模样,特别是萨尔浒满嘴垂涎,赶紧澄清道:“你的女儿 、你的孙女、还有曾孙女,你会被很多女人围绕,为她们做牛做马,成为女人奴隶,这才是老天爷给你的报 应。” 甜美的报应,洛隽欣然接受。 ※※※ 蓦然回首,佳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洛隽此刻的心情。 洛隽来到净衣庵,小尼姑以不方便男施主为由,拒绝让他入内。 山不转,路转;大门不开,就翻墙;房门不开,就破窗。洛隽如此打算。 虽然对佛大不敬,但他深信,他和阿紫这对苦难的恋人,天若有情,天也会为他们泣泪,佛是博爱的, 以普渡众生为己任,所以佛应该不会怪他,最好还保佑他,能抱得美人归——隐山林。 摸黑潜入,禅房有好多间,不知阿紫在哪一间,他总不能一间一间找,万一惊醒小尼姑,蒙上色狼的罪 名,阿紫更不会原谅他。 烦心之际,老天垂怜,见到阿紫进入一房,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梳辫子改梳发髻?!洛隽无心多想,尾 随而入。 又是黑得不见五指,洛隽软声呼唤。“阿紫……” “你来干什么?”充满愤怒的女声响起。 “求你跟我私奔,一起浪迹天涯。” “你一没钱,二没才,谁会愿意跟你饿肚皮,吃树根!”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吃到一点苦,所有的苦我一个人吃。” “你的保证值几文钱?”不屑的冷声划破黑寂。 洛隽厚着脸皮说:“阿紫,别再气了,嫁给我吧!” “那怎么行!我老婆岂能一女事二夫!”突如其来的男声响起。 “你床上有别的男人!”洛隽大受打击,连小尼姑都说谎,天理何在? “是你自己走错房间。”其实,洛隽看到的是为人妻的影红。 堂杰发出全笑声。“洛隽,你还没听出我的声音吗?” “原来是堂杰和影红,害我吓出一身冷汗。”洛隽舒坦地松了一口气。 “我才是吓出一身冷汗的人,深怕你一进来就扑到我老婆身上。” “你也真不够意思,到了燕京居然不来看我和我额娘。” “我老婆气你始乱终弃,不准我去通风报信。” 洛隽诚恳地说:“我现在就是来赎罪和负责的。” 贝勒府里所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净衣庵这边了若指掌…… 郡主残暴地结束自己孩子的生命,失血过多,被牛头马面抓走;假舅爷被处以宫刑,从此再也不能危害 女人。府里的仆役和丫环在卖掉郡主的华服和首饰后,各自拿着丰厚的资这费离去;阿忠努力追求阿菊,福 晋和驼叔则已准备好跟洛隽离乡背井。 一阵窃窃私语响起,堂杰哀求老婆大人看在洛隽一片诚意上,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沟通半晌,堂杰 总算说服了影红。“影紫在隔壁房,你进去之后,可别饿虎扑羊,坏了佛门清规。” “我警告你,只要让我听到一丝哭声,我立刻叫我相公冲过去,杀了你。” “洛隽,我老婆向来说话算话,是生是死,就看你的表现了。” “知道了,我会努力不让影红姐姐变成寡妇。” “我呸!”堂杰和影红同时向他吐口水。 真是一对不卫生的夫妻! 洛隽以袖揩去脸上的口水,这么黑,他们吐得可真准。看在未来是一家人,他的辈分又比他们小,他不 与他们计较,匆匆潜入隔壁房间,门一开,就听到阿紫冷漠的声音。“我不想听你编织任何借口。” “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是为了胎儿而来……” “不是的,我当然爱孩子,但我更爱的人是你。” 阿紫吃味地逼问:“爱这个字,你对郡主说过多少次?” “我只对你说过,你知道的,在那些美妙的夜晚。”洛隽窃笑。 阿紫违心地说:“对你来说,是美妙,但对我面言,却是痛苦的。” 洛隽被她的说法刺伤了,虽然他被下药,但他记得很清楚,她的吟哦,她的喘息,她的热情,在在显示 她说谎。“我感觉得出你当时的深情和快乐。” 一声哽咽从阿紫喉咙发出。“别再说了,请你出去。” “你千万不能哭,不然会闹出人命。”洛隽赶紧捂住她的嘴。 “嗯……”阿紫抓住他的手,本来想甩脱,但一触到就心乱如麻。 “你点头,保证不哭,我就放手。”洛隽的手缓缓往下移。 阿紫的胸部被盈盈一握,像被电萨般浑身轻颤。“你的手放在哪里?” “它们喜欢这里,想念这里。”洛隽沙哑着嗓音,充满诱惑。 “拿开你恶心的脏手!”阿紫只用口说,没有动手。 “拿不开,它们根本不听使唤。”洛隽得寸进尺地搓揉。 阿紫娇嗔地责骂道:“你再放肆,我就放声大哭。”她觉得这么做是亵渎神明。 “看来只好使出必胜招式!”洛隽随即以灼热的唇覆上去。 阿紫情不自禁地微敢唇,迎接温柔的吻、热情的吻;她的唇诉说着渴望,她的心屈服在澎湃的欲望下, 她的手不自觉地环住他的颈,她的腿更是大胆地缠住他的腰。 现在反倒是洛隽觉得对不起神明,理智地推开她,没想到阿紫居然恶人先告状。“这里是佛门圣地,你 别胡来,破坏佛门清静,罪大恶极,阿弥陀佛。” 男人就是要有被打落门牙和血吞的气魄,这样才算是个男子汉,洛隽只好认错。“为了收服你,就算师 太拿屠刀来砍我,我也不后悔。” 阿紫终于说了真话。“其实你再不来,拿屠刀的人会是我。” “这么说来,你从没气过我?!”洛隽欣喜若狂。 “爱你都来不及了。”阿紫轻声吐露。 “我也一样深深地爱着你。”洛隽不顾一切了,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要拥有她,进入她…… 尾声 失散多年的三位公主,终于在净衣庵重逢。 事前,洛隽并没透露半点风声,因为他要给娘子一个大惊喜。 引导着萨尔浒和影白入内室,他郑重其事地介绍。“这位姑娘是福晋和驼叔的救命恩人,萨尔浒的娘子 ,也就是……” 打从枫桥被洛隽调戏开始,在影红心中留下无法抹灭的坏印象,她已经力劝影紫好几次,不要与色狼共 枕,无奈影紫执迷不悟,所以她仗着自己的辈分比他大,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我们知道,你是影白姐 姐,我是影红,她是影紫。” 可怜的洛隽,恍如被影红泼了盆冷水,身为妹夫,他没资格生气,就连他的娘子,身为么妹,也不敢在 姐姐们面前,给他抱抱,给他安慰。 影紫感慨万千。“没想到国破家亡之后,我们三姐妹还能重逢。” “没想到的是,我们三位贝勒爷,被你们三位公主害得身败名裂。” 堂杰的大放厥词,引来耳朵被拧了一圈。“你皮痒是不是!” 影白扮和事佬地说:“妹子,给你相公留点面子。” 萨尔浒一肩勾着洛隽,一肩搭着堂杰。别人家是夫唱妇随,他们家是妇唱夫随,两人说话像对联,只要 影白说上一句,他马上对出令她满意的下一句。“你们三姐妹慢慢脚,我们去外面晒太阳。” “将来去地狱,也是三人作伴。”影白有感而发。 影红提醒道:“是四人,第一个叛国贼是影青姐姐。” “她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影紫挂念地喃喃。 “依我看,她八成又变成肥婆了!”三人捧腹大笑的同时,一声咳嗽声响起。 三人回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庞然大物,骇然惊呼。“影青姐姐……” 朱影青,这位早八百年前就通敌卖国的叛逆公主,这么晚才到燕京,实在是因为马儿被她压得喘不过气,体重是她相公的两倍,自己的孩子和邻居的孩子都叫她女泰山。她来燕京就是为了找影白替她针灸减肥。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