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夜之恋陆沉]养父》 1 她没有名字。 被捉住的时候,他们给她戴上了有电击功能的项圈,铭牌刻着122。那些人在交谈时,就叫她122号。 公馆的地下室里,有很多囚笼。里头的“货物”不超过十八岁,都有些特异天赋,或者是被改造出来的人形兵器。而她这样平庸的资质,天赋只是触摸到别人时偶尔能感知到一点情绪,没什么用处。 今晚,他们就会作为商品被拍卖。成为主人的食粮、玩物,或者走狗。 她还未入场,整个空间内气氛就变得异常躁动。她在聚光灯下,好不容易适应了强光炙烤,却看见了台下一双一双贪婪的红色眼睛。 她的起拍价是0。 不要去看,不要去看。恐惧让她身体颤抖,赤裸瘦小的身体只能拼命蜷缩着。她背对着台下,眼窝抵住膝盖,这样的姿势并不能给她安全感,来自背后的那些视线就好像一条条冰冷滑腻的舌头,顺着她的脊柱贪婪的舔舐。她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味。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次次的出价,那些庞大的数字滚动着,碾压着她纤薄的身体。从台下看,只能看见一片雪色的背,如一片百合花瓣般蜷缩着,脊骨蝴蝶骨因为瘦弱而凸出,脆弱而美丽。不难想象,若养得更加丰腴些,该会散发何等馥郁的芬芳。 而最高的价格出现了。 是谁……在那么多红色的眼睛的注视下,一个男人举起了牌子,他只是轻轻的说:“十个筹码。” 而整个厅内突然沉默,落针可闻。 接下来的事情她不知道,猩红的丝绒盖布又一次罩住了笼子,她被运至一个安静的房间,等待着高贵的、阔绰的买家的到来。 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的时候,有人恭敬地叫了一句“陆先生”。她看见了一双皮鞋,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站在她的前方,面上覆盖着面具。他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只是轻轻握住牵引绳末端的绳套,就宣告了对她的所有权。 他并没有粗暴地拉扯铁链,反倒是她因为应激反应,心中的恐惧和排斥太厉害,猛地往后跌在地上。瓷砖冰冷坚硬,一如男人面具下那双暗红的眼睛。 管理人谄媚地对着他点头哈腰,说陆先生您别生气,她还是全新的,干净,就是有点怕生。 转头又对她投下一个凶恶的眼神。 全新的。就像她是一件什么被挂在二手市场的廉价商品,塑封皮和全新的标签是她最后的保值凭证。 她从地板上爬起来,腿还是软的,而身上不着寸缕。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有了点性别意识,她忍不住伸手扯下那丝绒盖布披在自己的身上。 男人向身边的助理淡淡吩咐:“拿件衣服给她披上。” 管理人立刻捧着一个托盘献给他。 他指尖挑开那件薄如蝉翼的蕾丝镂空裙子,翻出底下的内衣裤递给她:“穿上。” 他的视线始终没有聚焦在她的身体上。 那套内衣是丝绸的,薄薄的单层,甚至藏不住她刚刚开始发育的胸脯。那助理取来一件黑色的风衣,他接过,颇有耐心地给她裹上,把腰带在她身前稳稳地打了个漂亮的结,包裹得严严实实,下摆已经拖地了。 “陆先生,您可以在这里享用的,我们楼上有……” 他没有抬眼去看,只是背后的助理向前一步,说:“车已经在门口了。” 她一句话也不敢说,也不会说。任男人用绳子牵着项圈,走出了那座牢笼。上了黑色的轿车,她忍不住从车窗回头去看那栋白色的建筑,突然发现原来那房子并不大,只是关她的笼子太小太小,让她觉得那房子大到不可逃离。 此刻她才敢说话,她无意识揪着腰带的一个角,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的面具已经取下,她这才发现他年纪比想象中的要小,大概也就二十来岁。 “……陆先生?” 他的目光短暂的从文件挪到她的脸上:“对外,你是我的养女,手续马上会办好。” 她懵懂的望着他。 他的视线重新落到文件上,末端用钢笔签下两个字。 原来他叫陆沉。这两个字还是认得的。 “爸…爸爸……?” “叫陆先生就好。”陆沉的唇角弯了一下,第一次透露出了些温柔之意。可这却让她觉得变扭起来。他好像被这个称呼勾起了兴致,合上了文件放在一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122号。” “原本的名字。” “我不记得。”她捏着腰带,陷入了某种迷茫的回忆。陆沉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年幼的她裹在并不合身的风衣里,那件风衣散发着她不熟悉的高级的香味,传递出的情绪却让她噤若寒蝉。那是杀意、厌恶、和倦怠。 可是这件衣服给了她温暖。商品是不允许被穿衣服的,怕他们夹带武器,伤人伤己。 她还是把它裹得更紧了些。 2 踏进公寓的一瞬间她有些慌神,因为记忆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高级的房子。她觉得一切都很新鲜。而高级是她唯一的形容词。 房子很大很空,但一切都散发出一种精致昂贵的冰冷气息。她局促的站在门边,陆沉拿了一双小拖鞋递给她。不是扔在地上,而是用手,平稳地递给了她。 她双手捧过,拖鞋是新的,有一点点塑胶的味道。白色的绒拖鞋很漂亮,还有两个兔耳朵。她想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脚……脏,我想……先洗洗。” 陆沉好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是嫌她麻烦吗?她仰着脖子,看不清楚他背光的脸。 “……你过来。”他转身走在前面。听见小小的脚丫赤脚轻轻点在地上的啪嗒声,他回头看见她踮着脚尖,努力把脚接触地板的范围缩到最小。 这个房子只是离公司很近,他偶尔在这边休息。他回忆了一下水龙头的冷热方,打开莲蓬头调了温水,让女孩洗洗脚丫子。 她顺便把手也搓干净了,水从指缝流下去的时候带着点灰色。这是她摔倒的时候弄脏的。其实那个地方对“货品”的卫生还是挺讲究的,毕竟没有哪位贵族会喜欢肮脏的商品。可是她在温水下洗掉的好像不止是那一点灰,像是流浪的时候身上所有的脏污都被洗刷了,手脚都被搓的发红。 他从架子上拿了毛巾给她擦水。她终于套上了那双拖鞋,其实只是很普通的拖鞋,大概是周严让底下的人去买的,但她的眼睛一直忍不住去看脚,又忍不住偷偷看这个大房子。 “……陆先生,”她似乎放下了一点点防备,毕竟这个人给她穿上了衣服鞋子,还让她洗了手脚,“以后,住在这里吗?” “也许。”他走向卧室,这个大平层的布局是只有主卧一个卧室的,不过里边有一张长沙发可以临时安顿她。他在想是否要将她带回庄园,让王姨腾一间客房。毕竟带她回来是突发性事件,他的确还没有周全打算。 他低头对她说,“你今天晚上就睡那张沙发上。”手里拿着纸袋,里头除了一双拖鞋已经穿在女孩脚上,还有些日常用品,一套内衣裤和家居服。准备得还算细致。 她点点头,觉得不睡地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他把纸袋递给女孩:“拿着去洗澡吧。” 陆沉教了一下她怎么开水,又拿了看不懂名字的洗浴用品教她哪一个用来洗什么,姑且洗了个干净澡。头发也用吹风机吹好了,才敢轻轻踏入卧室。 她心里其实有些害怕,因为不是没有听说过……一些事情。有的人把他们买回去,就是为了虐待他们,那些事情很污秽。不过她年纪毕竟还是太小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洗了热水澡,有一张沙发可以睡,还有什么更舒服的事呢? 陆沉处理完工作,从书房走到卧室,看见那女孩小小一团蜷缩着睡在长沙发上,只占了一半面积,毯子裹得紧紧的,睡得很安静,但他一走近,她的眼睛猛然就睁开了。 待她看清楚面前是何人后,露出了迷蒙的、又藏着点警惕的神情。 “……陆先生?” 他说:“睡吧。” 她闻到了那种让人安心的香味。 第二天她醒来,陆沉已经不知所踪。她走出卧室,草草洗漱了一下,看见餐桌上有牛奶和煎蛋吐司,她不敢去拿,直到看见陆沉留下一张便条,写着这是留给她的,才敢吃下去。一点不剩吃完后,她把盘子用水冲干净,放回碗柜。 陆沉中午空闲时间拿出手机看了看家里的监控。他看见女孩把毯子迭好,洗漱完吃了早饭,然后就一直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像是专注的看着什么,几个小时都没有动。 他放大了画面,看见那是一只鸽子。不知为何停在落地窗外一线空间上,一上午都没有飞走。她就那样看了一上午。 他让周严送一份午饭过去。 晚上没有应酬,他回到家,看见她跑过来,从鞋架上拿下他的拖鞋放在他脚边。陆沉对这种讨好的行为没有发表观点,只是静静看着。 她眼睛亮亮的,说:“谢谢您的饭。” 这种纯粹的眼神,因为一碗饭一碗汤就开心的小东西……他穿上鞋,并不反感这种讨好和感激。 “今天做了什么?”他看着她的头顶,手掌轻轻放上去,抚摸了一下。这孩子头发是浅棕色,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营养不良,细细软软的贴着头皮。 “看了鸽子!”她脸上流露出孩子应有的童真,又好像怕他嫌烦,稍微收敛了兴奋的语气,“在窗户外面,这么高的地方居然还有鸽子,停了一个上午。” 这是她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他似乎是也感到有趣,露出一个微笑。随后坐在沙发上平视她:“你应该有一个名字。” 她露出一个有点不太明白的表情。 他说:“随我姓陆,你可以自己选名。”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您来吧。” 陆沉似乎也早有预料,用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可以吗?” 她点了点头。 后来她才意识到,这个名字其实很少被使用,别人都会毕恭毕敬的叫她陆小姐,而非她的名字。她也会回想起那个编号,122。它似乎刻在了她的灵魂里,无法被抹去。现在的名字和122都不过是代号,在后来陆先生会有千千万万个昵称来指代她,小姑娘、小兔子、小玫瑰……它们和122的区别在于由谁赋予,和被呼唤时她的心跳频率。 他习惯每天喝一杯红酒一样的液体,她看着那暗红色的液体本能的颤抖一下,她回想起拍卖会里空气中弥漫的腥味,令人作呕。陆先生似乎捕捉到了她的一丝恐惧,从此没有在她面前喝过。 大概一周后,陆沉为她找来了几位家教,每天教授她一些小学的课程。她并不笨,学东西很快,甚至还能超越同年龄学生的学习进度。但她更喜欢当他无事时,坐在床边为她念一些书,她坐在地毯上或者沙发上,听他说那些生动或深奥的故事,觉得日子不能再好了。 她想,也许……他的确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3 第叁周,陆沉带着她回了庄园。这里和先前那套房子千差万别,优雅又古典,像欧洲贵族的居所。 她近乎痴迷的吸着花圃里玫瑰的香气,让园丁相当得意,他认为自己的花朵得到了认可,毕竟小孩子不会说谎,眼前的小女孩显然已经具备欣赏美的能力。 陆沉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她,二十天足以让她多长两斤肉,体态和气色都比刚开始好太多。这样的喂养看得见成效,倒也让人有成就感。 王姨在后面清理地毯下的灰尘,她的声音透露着一种祖母般的慈爱:“小姐真的很乖巧。” 陆沉微微侧身,对她回以微笑:“听得出来,您很喜欢她。” 王姨点了点头,又迟疑了一下,“就是太乖巧了,从前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呀。” 他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她正在和园丁挑选最美丽的玫瑰花。他说,“……我带她回这里住吧,您也多看顾些。” “嗳,您放心。” 午饭后陆沉问她:“你愿意住在这里吗?” 她愣了一下:“要搬来么?” 他嗯了一声:“我工作忙,你住在这边,有王姨他们照顾。” 她突然有点纠结又有点不舍,她已经习惯了那张长沙发,习惯了只有两个人的家。但她顺从地说:“我听您的。” 令她开心的是,陆沉让人又准备了一套一样的日用品,包括那双白绒拖鞋。 她有点儿挑床。夜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少了点什么呢?王姨领着女佣多给她垫了几层绒毯,当然比沙发要舒适。她想起陆沉给她讲过豌豆公主的故事。如果现在底下有一颗豌豆,自己能察觉到吗?她在被窝里猛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让她有种自取其辱的羞愧感。她没有过过那种养尊处优的日子,怎么能和真正的公主相提并论。 她轻轻下床,赤脚踩在地上,悄悄打开房门走到楼上。陆沉的房门合着,门底的细缝透出来一点光。 ……陆先生还没有睡吗?她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但下一秒门就开了。 陆沉低头看着她,他显然是刚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湿润的气息,浴袍的领口敞着,正被他重新系得更紧。 “怎么了,是睡得不习惯吗?”他注意到女孩赤着的脚,把门开得更宽了些,让她进来。“去坐着,别光脚踩在地上。” 她从陆沉的身侧溜了进去,她是第一次进这间房间,虽然是卧室,仍配备了书桌,电脑屏亮着,旁边放了一迭文件。她不敢贸然坐在那里,纠结着坐在陆沉的床边上,臀部只落了大概十公分。 陆沉坐在床另一边,戴上眼镜,问:“是需要听睡前故事吗?” 她回头看他,犹豫地点了点头。 陆沉抽了一本书出来,对她说:“你可以坐过来一点,不用那么靠边。” 他翻开书页,给她念《麦琪的礼物》。 她凑过来,抱着膝盖、靠着床背,听他念书。 陆沉的声音平缓地念着,手指时不时翻动书页,而余光看见她已经睡着了,下巴压在膝盖上,发出小猫似的,轻微的咕噜声。 他思考了一秒,轻轻的抱起她,走向楼下。他把她放在被窝里,仔细地捻好被子。他直起腰板,借着走廊上透进来的灯光,看着她已经有点婴儿肥的脸颊。 陆沉心想,终于不像营养不良的瘦兔子了。现在更像彼得兔,圆润的、娇憨的。他在养育她的短暂时光中感受到阔别已久的放松,他教导她、饲养她,就像对从前那一只小兔子。他为它收拾出来了一个柜子来安置它,偷偷留着给它的食物……他给予生存资源,换来依赖、信任、陪伴和满足。 而当她对待自己卸下心防的时候,不会料到他只是为了从中获得病态的满足感,而不是出于感情。人需要一些放松的时刻,在至暗时刻用以麻痹痛觉神经,不至于事业未成时就走向灭亡。这是他默许的对自己的放纵,只要不太过沉溺于此,他愿意承担起一个监护人的责任。 他站在黑暗里,细细品尝着自己的自私。 女孩的身体微微动了动。陆沉听见,她呢喃着讲了什么梦话。她的发音模糊,他分辨出来是“陆先生”,是在叫他。他不确定,后面是否还叫了一句……“爸爸”。 他带上房门,而女孩睁开双眼。 但凡陆沉刚刚使用了能力就能发现,早在他抱起她的时候,怀里的孩子就已经醒了,这是流浪街头时形成的本能。他还是低估了她,或者说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能够感受到陆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不明白其中的情绪,更不能理解成年人复杂的内心,却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那一声梦呓是她自作聪明,小孩子的把戏。她害怕装睡被发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那一句呢喃似乎是想要中止某些可怕的发展—— 她的心跳快起来,像是要撞破胸腔,那是一种兔子被肉食动物盯上劫后余生的虚软。 哪怕他对自己很好…… 绝对、绝对不可以相信他。 4 陆沉工作太忙,把她安置回庄园好像是一个信号,接下来的几个月,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一阵子她个子好像长高了些。她小口嘬着热牛奶,看着王姨带着女佣们忙前忙后,今天陆先生会回家。她之前总是想要去帮忙做事,数次被王姨按在沙发上婉拒后放弃了。喝完牛奶,她还得继续写家教老师留下的算数作业。 而这时,她听见外面有车的声音。是陆先生回来了!她非常紧张,不仅是因为之前让她感到危险的情绪,还有……他会抽查她的功课。 如果陆沉真的是父亲,绝对是慈父和严父的完美结合。他的语气和态度很温柔,但是他的要求和标准很严格。如果答得不好,就会有“惩罚”。她还不知道惩罚具体指的是什么,但她讨厌这个词。所以每天学习都很用功。 陆沉走进家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姑娘坐得异常板正,目光中带有视死如归的决然。他微笑起来,将大衣递给身边的佣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接过王姨递来的红茶喝了一口润嗓,随后对小朋友说:“看样子,你已经准备好了。” 她点了点头。 “不过……”他抽出一张纸巾,点了点自己的人中示意:“先擦擦你的白胡子。” 她大囧,明白是刚刚喝牛奶沾到一圈,急忙接过纸巾擦了嘴。 陆沉带她走进了自己的书房,并没有拿她的课本,而是口头的问答。在这半小时里,她像一根被扭得过紧的琴弦,声音都紧绷发涩。 她想……大不了就被罚,什么打没挨过。 可是没有。陆沉没有问很难的问题……虽然她错了一个。他清楚的知道她这阵子学习的有多认真,采取的是鼓励教育,他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带来一阵他身上特有的,让人喜欢的味道。 “没有……惩罚吗?”她低头看着脚尖,有些惶然。一出口又觉得自己笨得可笑,哪里有没罚找罚的?但是诚实也许是一种好品质吧? “唔。”他温柔的问:“你希望有什么样的惩罚?” 她摇了摇头又鼓起勇气去看他的眼睛:“我没有回答出来。” 陆沉好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对她说:“把手伸出来。” 她想了想伸出了左手,陆沉的手握住了她的指尖。感受到微微的颤抖。她闭上了眼睛,眉头也无意识地皱着。 陆沉的另一只手对着她的掌心啪地打了一下。可是几乎感受不到痛意。 就只是这样?她错愕地看向他的手,眼睛里还有点由于恐惧而透出的、微微的湿润。陆沉的手指贴着她的掌心,并没有急着撤开,她的手自然地向上蜷缩,感觉像是轻轻握住了他的那只大手。她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他微凉而干燥的手指。 她惊醒般的松开了。再愚钝也明白陆沉是有意在放水,于是赶紧说:“谢谢您。” 陆沉笑意温柔,两个人面对着面沉默了几秒。 “……陆先生,”她不再紧绷了,也想说些什么来缓和这有些凝滞的气氛。仰头看着他:“您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这其实是一句笨拙的奉承话,尽管她内心确实这样认为。 他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跳出这个话题,问:“喜欢这个味道?” 她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没有再延续下去,接下来陆沉只是为她纠正了刚刚测试中几个英语单词的发音问题。他的发音是很纯正的伦敦腔,圆润又优雅,她短时间内学不来。 陆沉的手机响起来,他接了个电话,没有用晚饭又离开了。王姨很是失落,她炖了半天的汤,赶紧用焖烧杯装了一碗交给周严,让陆总应酬前记得喝些垫胃。 她听见王姨的叹息,年轻人天天加班应酬,身体会垮掉嘞!不好好爱惜,老了要吃亏……她转过头看见小女孩,一颗慈心终于有了着落:“囡囡,你也来喝,多喝点——” 她晚饭喝了两碗汤,吃完满足的靠在了床上。这时有人来敲门,她想说我真的喝不下了,没想到门外的是周严,就是陆沉那个助理。 他递了一个纸袋给她,她接过,沉甸甸的,忍不住问:“是什么?” 周严轻声解释:“老板让我给你送过来,是香水。” 周严一走她就立刻拆开了纸盒,里头一个深色的玻璃瓶,她喷了一点出来,那味道刚刚开始还和陆先生身上的香味有区别,过了一阵子就越发相似了。她还不知道香水的香味是有层次的,而陆先生身上总是带着那种尾调。 这个香味让她安心,总之,她轻轻地喷了一点在床上,夜里很快就睡得很沉了。 陆沉半夜才到家,酒精让他脸有些发烫,也很渴。他经过楼梯,像是受到什么蛊惑,一步步往那个房间走去。 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脚步,本能的渴求在醉意中趁虚而入。她还睡得好好的,房间里是苦艾的香气。但是有些香味已经盖过了苦艾,充斥着他的嗅觉。他听见另一个自己的引诱,他在床畔半跪下来,低下头颅,嘴唇靠近,去贴那一段光裸的颈脖。 但他停住了,他的胸膛被用力推住,对他来说力气很小,像一种悲哀的祈求。 她醒了,她看见了他红色的眼睛。 陆沉听到她因为恐惧而急促的心跳,每一下都像鸣鼓,敲打着他的脑子隐隐作痛。他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手掌冰冷地贴在她的眼皮上,感受到有什么液体顺着指缝渗透进肌肤的纹理,很烫。 他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抖,他说:“不要看。” 而她在他的掌心接触中,读到了那么多的痛苦和厌恶。那种痛苦不是对她,而是指向他自己。她的脑海中挤入了太多陌生的画面,那是年幼的他,大概就是她这个年纪,被扔入池中,被狼群围攻,被逼迫着,喝下第一口人血。他手指掏着喉咙想要把那些东西全部呕出来。 她的手突然就卸了力。 陆沉想要离开,却感受到了小小的手臂环绕住了他的腰,带着不确定和残余的恐惧,而她的声音还在颤抖。 但他听见她的声音,她说:“没、没关系……你也不愿意…这样,对不对?” 他想到她的能力,不怎么起眼,是共情。 共情。 他的手仍然贴在她的眼睛上,他不问她看见了什么,也不想知道。那些事情只不过是过往尘埃,不需要弱者的同情。 他的酒好像醒了,能力也被收起。他收回了手,坐在床边背对着她。 “这种事情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语调平静而冰冷,像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我会尽量克制住自己,但如果……” “那、那会……很疼吗?”她问,“被吸血,我会死吗?” 陆沉似乎愣住了:“会疼,但不会死。” 她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实际上她的想法也很简单,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陆先生没有白养她的道理……如果不会死,就让他吸一点……这是一种交易。她付出鲜血,而陆先生给她吃住。 她甚至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是有所图的,要不然这份恩情真是无法偿还的沉重。 陆沉走出房门,落下一句轻轻的抱歉。 他必须走了。宴会上喝下的酒显然是掺了什么提升“食欲”的成分,在到家之前他已经让佣人避开,打算喝点hereafter抑制住那种疯狂的躁动……到底是失误了。 那种馥郁的甜美的香气还残留在鼻尖,苦艾、玫瑰、血的味道困住他的理智的心神,残暴嗜血的欲望被勾起,像是一定要毁灭点什么才能罢休。 他兑开一杯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那种钻心的痒和渴终于平息了一些。他扯开领带,看向玻璃映出的自己。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不怪她会害怕。 他不愿意对尚且年幼的孩子下手。倘若她长大……他的舌头顶了顶虎牙,也许不会停手。而成年,多么漫长。 陆沉开始送很多礼物给她,像是为了那晚的意外安抚情绪。有时是香水、宝石、衣裙,诸如此类昂贵的东西。但她最喜欢的是一个八音盒和一个小兔子玩偶。 八音盒里有一支玫瑰花,外头有一个玻璃罩罩着,底盘上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跳着芭蕾舞,只要扭动发条,她就会随着音乐绕着玫瑰花枝旋转起舞。八音盒里放的是《致爱丽丝》。至于那个从英国千里迢迢来到她手上的小兔子玩偶,她放在了枕头边。陆先生说,这只兔子很像她。 可是她怎么会像兔子呢?兔子温顺、可爱,毛茸茸的。她无法理解,只能暂且将其归类为一种夸奖。 陆沉偶尔回到家里的夜晚,她还是会去他的房间,请他念一个睡前故事。有一天晚上,她问:“陆先生,除了我,您有其他的,呃……食物,吗?” “?”陆沉合上书,温和的问她;“怎么会问这个?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没有。”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尽量放温和了语气:“也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情,避免你被吓到。作为血族,我们需要吸血或者补充替代品——就是你曾经见过的红色饮品,一般的血族都会有自己的血奴来提供血液。” “那我就是您的血奴吗?”她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害怕,或许是陆沉的表述很温柔的缘故。 “My little girl.”他揉了揉她的头顶:“我不能保证,但我尽量不会吸食你的血……况且你现在还小。” 他笑起来:“……你能有多少血来喂我呢?” 她突然觉得脸发热,被激将一般的说:“以后会变多的。” “那你要快快长大,”他温柔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变成健康的大人。” 她噔噔噔跑到房门口,还是回头说了一句:“陆先生,晚安。” 5 转眼间她已经是读初中的年龄了,陆沉曾经问过她是否要读普通的初中,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她已经长大了,懂得权衡一些事情——比起学校里和同龄人丰富多彩的社交,她更愿意待在家里独自学习。毕竟陆沉为她挑选的家教的水平都很高,她愿意在庄园里做一个书虫公主。 陆沉没有干涉她的决定,他对待她的态度一如既往。他为她念书,给她提供优渥的物质生活,送一些漂亮精美的礼物…… 她现在对陆沉已经大胆许多了,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她会在陆沉念故事时爬上他的床,钻进被窝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听他低醇磁性的嗓音缓缓倾泻出来。她会不小心在陆沉的床上睡去,但第二天睁眼仍然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这种记忆断层让她确认,自己的戒心越来越低,她睡得越来越沉,已经不再会经常惊醒。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不能准确的判断。 这样的亲昵直到十四岁的某一天被打破。她的初潮来了,而当时她正缩在陆沉的床榻上听他讲故事。一切都猝不及防。 她尚且没有明白下体涌出液体的怪异感受意味着什么,陆沉就已经敏感的捕捉到了血腥味。 那种味道和新鲜血液不同,是陈腐的,却仍然散发着血的甜腥气。他的大脑好像被按下了倍速键,一切东西都变得缓慢,他控制不住的靠近她,盯住她的眼睛,摄住她的目光。 “你哪里受伤出血了?” 她被惊得一愣,回想了几秒才否认。 陆沉掀开被子,似乎想要查明血味的来源,却突然看见她臀部下有一块深色的血痕弄脏了白睡裙,甚至沾到了他的床单上。 他的声音有点抖,却强撑着,克制的安抚她:“是月经初潮——你走,去问王姨有没有卫生用品……” 她愣愣看着他红色的眼睛,那眼神像连逃跑都忘记的草食动物。她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月经初潮这个概念,却像抓住了什么机会,不知死活的问:“您想吸血了吗?” “……走。” 她手发着抖,试了几次才成功扯开了睡裙的领口,雪白的颈子被她露出来,迫切的说:“……请吸我的血吧。” 陆沉似乎是被她莽撞的举动惊到,抬手按住了太阳穴。 可她不傻。 她清楚世界上没有吃白食这种好事,陆沉饲养她,那些付出是天平另一端的砝码,所有的一切交付的一瞬间都已经标好了价格,而这笔贷款不能越卷越大,压到她无法偿还。 至少,让她分期付清—— 陆沉的身体近乎失去控制,他克制不住自己去舔她的脖子,好像是为了勘察最适合下嘴的地方。他的嘴唇和和她的皮肤都在颤抖,那一瞬间,他感到滔天的悲哀和厌弃。 他猛地推开她,甚至把她推得摔下了床。她滚到地上,手撑着身体爬起来,还想不知死活地靠近,成为他的食粮。 但是她听见了陆沉的声音,是她完全陌生的语调:“现在,离开。” 那威压让她双腿发软,于是再也不敢看他,逃似的跑出了那间卧室,咚咚咚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住了门。她坐在卫生间的地上,颤抖的手探向下体,手指上沾了血。腿软得起不了身,过了好久才去打内线电话,让王姨送卫生巾上来。 比起她的无措,王姨显然很老练也很高兴。庄园里没有备卫生巾,外头太晚了,只能先找了女佣借了两块卫生巾给她用。王姨微笑着说:“我原本一直担心,你的身体是不是因为之前吃了苦伤到了,十四岁了还没有做好事!现在的小女孩发育都很快的,有的十岁就来了……幸好幸好。” 她有点懵懂,为什么这算是好事?王姨摸了摸她的脑袋,像个真正的外婆或者奶奶。她看着这丫头,和刚刚送来时瘦骨嶙峋的样子已经截然不同,是浑然天成的小美人胚子:“来了月经,就说明你可以生小宝宝呀!如果子宫发育不健全,以后也很容易害妇科病呢。” 她懵懵懂懂的点头,又听王姨嘱咐,要她记得是这一天来的,看看周期大概是一个月哪几天,以后就可以做好准备,不要被搞脏衣服。 她换好了干净的衣裤,不太熟练地在内裤裆部贴上了卫生巾,有些不适应裤裆夹着卫生巾那种古怪的感觉。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听见楼道有脚步声,接着是大门被摔上,车子发动的声音。她从床上跳下去,下体突然涌出大量的血,让她的动作凝滞了一下。待到她跳到窗前,只看见红色的尾灯划破夜色,黑色的轿车留下一抹残影,是陆沉的车。 她的手无意识抚上颈侧,陆沉冰凉的唇不久前在这里肆虐,只差一点尖牙就会穿透她的皮肤。她微微夹了一下腿,那种感觉不太像惧怕,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渴望,让她感到陌生。 不知道出于何种动机,她拿起那个冰凉的玻璃瓶,喷了一点香水在枕头上。苦艾的香气环绕着她。高度的紧张逐渐散去,浓重的疲惫感让她快速陷入睡眠中,罕见的做梦。梦里陆沉压在她的身上,吻她的脖子,甚至手从睡裙下摆去抚摸她的身体,那个梦模糊,画面又破碎,一下是他摸她,一下是他吸她的血,一下是他跪在她的床沿吻她。 她醒来,外面已经天亮了。那些破碎的梦境画面涌入她的脑海,她一下呆住。这——也太……双腿因为尴尬而猛踢被子,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 她又忍不住偷偷回忆,陆沉确实长得很好看,她无法克制对美丽又强大的存在的向往。她忍不住靠近他,亲近他……这一切被她认为是类似于对年长者的崇拜,而这个梦扯掉了遮羞布,赤裸裸地暴露出那些绮念。 她呆在床上,惊疑不定。她想起在网上偷偷看的那些网络小说,男主大多数都是年长的,有人说这是恋父情节,是因为父爱的缺失——可是,不论出于什么心态的依恋,也都是爱啊。 他毕竟是养父,在世俗的角度看来,他是她的爸爸……她像是浑身卸了劲儿,双目失神地看向天花板。女儿做和爸爸的春梦—— 那不是乱伦吗? 6 所幸在那天后陆沉又有小半个月没有回家,倒是避免了一些尴尬。 十四岁也不小了,她缩在床上,也尝试着整理自己的感情。她自欺欺人地想,或许只是一直在庄园里,没有见过什么同年龄段的男生,才会做那样的梦。要不以后离他远点?别总是孤男寡女的,躺在他的床上听他讲睡前故事。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陆沉只不过是闻不了血味被刺激了,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女孩动心思? 她偶尔也能看到万甄的公众号推送关于他的内容,作为时尚行业巨头,万甄内外那么多漂亮的女人他都能接触到……他每次活动的照片里,旁边都有形形色色的美丽女性。她心知只是同事、上下级、合作关系,但还是忍不住想,她们都相当优秀,那种美丽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让她觉得失落。陆沉喜欢的,应该也是那样的女人吧? 猛地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摇出脑袋,她还得学习——那些知识会变成她傍身的东西,以后离开了陆沉也能好好活下去。 这些自欺欺人的想法,马上又被打脸了。陆沉似乎是结束了国外的出差回来,在餐桌上也没什么食欲。她还是走进了陆沉的卧室,掀开一角被子蹭到他旁边,请他为她念一个故事。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千零一夜。女孩用故事套牢了君王的心,但谁知道君王是为了听故事还是为了长久的留住爱人?这种说法很牵强也很好笑,但她就是这么幻想了一下。 陆沉没有去拿书。他说:“以后,不要再来了。” “?” “你长大了。”他看着女孩微红的脸颊,那双眼睛里的依恋和痴迷似乎都要藏不住,这很危险。他虽然能够在养育她的过程中获取一些满足感……但并没有那方面的嗜好。 她把头扎进被子里不想去看他的眼睛。她觉得自己那点隐秘的心思好像都被戳穿了,但她不敢说出口,也不敢问。她害怕两个人的关系走向一个不可挽回的结局。 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更加靠近,然后轻轻的环抱住他放在被窝里的小臂。这个动作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以至于声音非常小非常微弱,隔着被子传出来,需要很专注才能听清楚。 “别赶我走。” 陆沉伸手将她的胳膊从自己手上扯下来,他的声音仍然温柔而耐心。 “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你已经是一个大女孩了,不能和一个成年男性如此亲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的声音有一点瓮:“我不明白。” 陆沉的手探进被子里,去抚摸她的头顶,也顺带掀开了一点被子,让她的脸重新暴露在暖黄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泛红,有一点点泪光倔强着不肯落下。 “你对我的依恋,是一种崇拜……不是爱情。”他拍了拍她的发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发旋,“是那晚之后,对吗?那是我的失误,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她张嘴想要反驳什么,陆沉却比她更快地开口:“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等你读高中,我会把你送去外面的学校,你该走出去体验正常的学习生活。” 陆沉的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拉着坐起来。他的视线与她平齐了一些,她知道那种可笑的悸动要迎来死刑。 他的语气很温柔,却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无论是作为养父女,或者是……主人与从者,我都不会对你回以同样的感情。”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似乎是什么自我防御机制起效,让她避开回想他说的那些话,只是睡着了。 一切都会过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只是以后,她失去了踏入那个房间的权力。 自那以后她和陆沉就更疏远了。似乎陆沉那个叔叔陆霆已经真正退出了势力舞台,陆沉真正掌权,他的事业繁忙,而她更加努力地学习,似乎是为了让知识挤掉脑袋里不愿回想的记忆。 和未来相比,她的那点情感突然变得非常微不足道,就像是被陆沉的话说服了,她也觉得也许真的只是一种畸形的迷恋,放置不管就会消散根除。 她学得很快,初中的课程已经学完了,接下来会参加会考。陆沉似乎把她的学籍挂在一个私立的外国语学校,明年她还得参加考试,然后……被送去读寄宿制的高中。 和她的努力程度相匹配,她的考试成绩也很出色。她明白哪怕成绩不好,陆沉也会找门路让她进好的学校,但她更希望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 她已经有了目标,她想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就像……就像陆沉公司里的那些人一样。这倒不是因为陆沉的缘故,而是她耳濡目染看了很多作品和访谈,陆沉也带着她看过很多次秀,她希望也能成为创造美的人,赋予服装意义,装点、影响别人的人生。 进入高中的那一天,陆沉下车亲自拉着行李箱送她到学校门口。等到她走进了校园,隔着学校的门看着他,突然想起别人说,世界上的爱没有一种比得上父母的爱,因为别人对你的爱都是希望你留在身边,而父母的爱是把你推远,让你高飞,而他们只是目送。 她那一刻有些混乱,陆沉算是什么呢?养父?如果说她是作为陆沉的血奴、储备粮,这么多年来陆沉没有吸过一次血,也没有囚禁她虐待她;相反,他给她优渥的生活,在最大限度上给她关心和关爱,教导她,让她读书受教育……陆先生…这都是为了什么呢? 她拉着行李箱,身边有很多新生,而给她领路的学长主动拉起她的箱子,带着她去登记信息办校园卡。 她面露感激,说谢谢学长。 那高大的黑发少年回头,低头俯视着她,苍绿色的眼睛里洋溢着笑意,他说:“别叫学长,叫我名字就行,萧逸。” 7 这个学校是光启最好的高中之一,长久以来低调的存在着,但只要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学校不是光成绩好就能进的,里头的孩子都大有来头,家长非富即贵,尤其是每年只招一百人的国际部。 她的同桌叫安安,是个漂亮、性格爽朗的姑娘,相当自来熟地和她成为了朋友,和她介绍那些同学的背景。 这些小孩自有他们的交际圈,消息流传得很快。短短半天,她就知道了同班同学大半是外国籍,还有某某高官的孩子,某某老总的孩子,某某明星的孩子…… 她听得心惊肉跳,幸好这些同学都十分好相处,优越的家庭条件和精英教育给了他们良好的素质和教养,都彬彬有礼,待人接物相当成熟。 她有些露怯,悄悄对安安说:“他们都已经和大人一样了。” “当然了。”安安笑了一笑:“都是人精。” 她和安安登记信息填表时刚好名字贴在一起,顺理成章的分到了同一间双人寝室。她无比庆幸,幸好有安安,不让她显得太不合群。长期在家里读“私塾”,一时半会还真的难以融入这样的环境。 她读的A-level,两年制课程比较灵活,咨询了一下陆沉的建议选了几门课。国际部采用的完全是西式的教学模式,放学放的早又没有晚自习,一下课就跑去图书馆查资料写作业。不过让她松气的是,由于英国籍家教教的很好,她的英语完全没有问题,在全员外教的全英文教学环境里也没有什么压力,雅思也不成问题。 某个周末回家时刚好陆沉在家,她斟酌了一下,说我想学服设。 陆沉靠在沙发里,翻书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一株花,抽条长高,亭亭玉立的立在那儿。 他沉吟了一下问了她的dream school,拿起手机发了信息,她以为他是突然处理什么工作,但片刻后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陆沉向她推荐了几个联络人。她认得那些名字,都是万甄旗下最有名的几个设计师。 她震惊的抬眼看向陆沉,陆沉喝了一口咖啡,表情很淡也很柔和,说:“多去问问他们,对你做作品集有好处。” 可能是又得了甜头,她凑过去蹲在陆沉面前,像眼睛亮晶晶的小狗摇着尾巴一样,声音里都透着蜜。 “谢谢您!”这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陆沉只是笑了笑,这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是他还是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在学校里找到了一个好地方用来自习,教学楼天台貌似没被人发现,可以悄悄上去,夕阳很漂亮,她也可以趁着太阳没落山背一下书写一写笔记。 但是今天她突然发现天台边缘的网栏上靠了个人,黑头发,苍绿的眼,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长……萧逸。 她顶着他的目光就不好意思不叫人了,轻轻叫了一句:“学长好。” 男孩笑了一下:“小学妹啊。”他打量了一下她,不过那目光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这校服你穿着还挺好看的。” 她被这目光看得有点变扭,换了个话题:“你在这里干什么?” “抽烟。”他抬起右手,指尖的烟明明灭灭,他就那样看着她吸了一口,烟呼出来,模糊了他的面容。 她看到他的校服和国际部的有细小的差别,问:“你是本部的?” 他点了一下头,他整个人状态有点放空。 她也不没话找话,跑到一边,把笔记摊开,掏出iPad看课件,笔下刷刷刷地写出一串串英文。 萧逸看着她,问:“你们国际部不是下午叁四点就放学了?这么用功。” “大家都很用功。”她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很柔软。萧逸把目光别开,心想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吧,看起来真的很纯。心里又像被那个笑撩动了一下,烦闷的心情也被压了下去。 他看落日,女孩在他旁边写笔记,偶尔会发出一点轻轻的念英文的声音。他听出来那个发音是很标准的伦敦腔,一定是练了很久的。萧逸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不太喜欢英语,不爱背单词,但是现在觉得英语好像也不赖。 到了要上晚自习的时候,天边已经变成蓝紫色了。立秋已经有一阵子了,往后太阳只会越来越早的消失,这样的晚霞就不太能看见了。 他说:“走吧,都要天黑了,上边没灯,你也看不清了。” 她收好书包,和他一前一后下到一楼,萧逸在楼梯口的自动贩卖机面前扫了一下卡,拿了两瓶奶出来,自己戳开了蜜瓜的,把草莓那瓶递给她,“给你。” 她有点意外,因为和这个学长也不熟,却收了他的东西。她愣愣的接过来,吸管戳开才记得说谢谢。喝了一口,好甜。好喝。 萧逸看着她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心情颇好,决定今天晚上不逃晚自习,多背几个单词。 她捧着那瓶草莓牛奶回了寝室,安安也在写作业,看到她开门,手里捧着瓶奶,随口一侃:“谁送的?”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是送的?” 安安吐了吐舌头:“你很怪诶,明明穿的用的都是名牌货,但是开学都快一个月了,除了吃饭泡奶粉都没买过零食饮料。”不像她,宿舍里塞了一整柜子储备粮。 她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之前在庄园里的时候,她也很少吃零食,顶多是一些巧克力、糖果和饼干,别的时候会有家里的蛋糕和水果,饮料也是鲜榨的果汁之类的。王姨把她的嘴养得太刁,学校的食堂其实样式很多也算是食堂里味道很好的了,她也只是吃七分饱,似乎吃饭只是为了续命。 她轻轻咬着吸管,心想陆沉似乎给她的卡里也存了不少钱,每天多买一瓶奶应该也没事吧?下次再碰见萧逸,还要给他回礼才行。 安安写着作业一边揪头发,她把课件又复习了两遍,写了点雅思真题就早早睡觉了。 第二天她特意先买好了哈密瓜牛奶,又给自己买了一瓶草莓的。她咬着吸管上了天台,萧逸果然又在。没扑空。她心里一点点开心,快步走过去把那瓶牛奶递给他,“还你。” 他接过,挑了一下眉,眼睛里有点笑意地盯着她。 他说:“谢谢学妹。” 8 从那以后她和萧逸似乎就结成了某种隐秘的约定,他和她轮流着每天为对方买一瓶奶,在天台呆半个下午。 某个周五下午,他突然说:“别读了,我带你出去兜兜风。” “兜风?”她从生物作业里抬起头,歪了歪脑袋:“是怎么样的?” “骑摩托,”他靠近了一点,苍绿色的眸子有种奇异的吸引力:“我带你去看海吧。” 绝对是疯了!她和他翻墙逃出了学校,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萧逸伸手接住她,手掐在她细细的腰上,还抬了两下似乎是在估重。 “你也太轻了,得多吃点饭啊。”他皱了皱眉。 她小声反驳:“吃了。” 萧逸带着她坐地铁,跑到一个仓库样的地方,看起来是真的荒凉,她突然开始后悔,万一萧逸是个坏人要把她—— 这时候萧逸从仓库里骑了辆摩托出来,纯黑的,很酷。他换了件衣服,黑色的背心外面套了件皮夹克,下面是工装裤和短靴。这套衣服显然比校服更适合他。萧逸一看她的校服短裙,哎呀一声,像是才想起来,握着她的胳膊进了那个仓库。 她突然一点也不害怕了。可能是某种直觉让她觉得萧逸是好人,她悄悄共情了一下,感觉到一点点温暖。 那仓库里并不脏乱,看上去是专门改装赛车用的,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赛车还没改完。萧逸找了一套衣服给她,“换上,穿裙子坐摩托有点不方便。” 萧逸补充了一句:“是我的衣服裤子,干净的……可能有点大,你用皮带勒一下。”他回想起方才握住她的腰,盈盈一握…… 她走到一个隔间里合上门,换上萧逸的衣服。有一点柠檬香味,应该是洗衣粉的味道。 他衣服果然很大,裤子也长了一截,腰也大了很多。她把T恤的下摆塞进裤腰,皮带勒到最小才勉强不会往下掉。 她穿好帆布鞋,推开门往外走,像是踩到什么东西一不小心就往前摔去。萧逸眼尖,赶紧过来手臂一伸抱住她,这才没脸着地。 他一下还没舍得松开,低头一看,原来是裤腿有点长了,刚刚踩到裤腿绊住了…… “你怎么这么……呆啊。”他噗嗤一下笑出来,蹲下身去,替女孩挽起裤腿。 她只觉得脸烫得厉害,一半是羞的一半是被自己蠢的。 萧逸跨上摩托,拍了拍后座,“上来。” 她跨上去,男孩剥开塑料糖纸,手捏着金黄色的糖塞到她嘴边,指腹压着她的唇瓣,她齿关下意识一张,糖滚进口腔,而那手指突然失去支撑,不受控制地往里按了点,像是被她含住了一样。萧逸甚至感受到她的舌尖无意识地轻轻舔过他的指尖。 要疯了。 他突然跳下摩托,转身面对她跨坐上来,双脚点地。他的面孔凑近,那是一个吻的前兆。 她的心跳得好快——但是脑子里突然出现另一双红色的眼睛。她抵住了萧逸的胸膛。 萧逸立刻明白她的拒绝,没有再进一步。他的呼吸拂在她额头上,弄得碎发在额头上乱动,有点痒。 他叹了口气:“那,让我抱一下,可以吧?”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拒绝。于是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是她这几年来最疯狂的一个下午,刚好是黄金周前夕,是难得的好天气。这条沿海公路上没有车,似乎是专供赛车调试用的。他载着她,像自由的鸟破笼而出,夕阳下的海面波光粼粼如同碎金一般,是人间至美之景。 他停下来,两个人站在海边的碎石沙滩上看日落下的海。 “回头。” 她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乱的,还带着点生动的笑意,回过头来。 萧逸按了快门,等着拍立得洗出来。 “啊——怎么偷拍我!”她伸手就要来抢相机,奈何萧逸长得高,一伸手她就够不着。 “给我!” 萧逸就爱看她各种各样生动的表情——把平静的伪装撕破,这才是真正的她,会笑会恼会脸红。 他笑嘻嘻的说:“就不给,我要自己留着的。”那张相纸已经显色了,等完成后他就夹在了他的钱包里,倒是拍立得被她抢去了,拍了波光粼粼的海,还报复似的拍了一张萧逸。他光脚踩在浅滩里,回头冲她乐,苍绿的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全是快乐。 她才不要给他这张照片,拍得太好看了,一点都不丑。 两个人疯完回学校,她才意识到今天周五是该回家的。她还没迈进校门就看见黑色的轿车停在那儿,司机应该已经等了很久。她拉着萧逸赶紧冲进学校里拿了书包,又自己出了校门,一拉开车门突然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睛。 “陆……陆先生?”她惊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藏住自己被打湿的鞋袜。 “上来,回家。”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种一以贯之的温柔让她产生了一些幻觉,可是在坐下放包的时候她的手不小心擦过陆沉的手背,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他在生气。 她意识到这点,立刻噤若寒蝉。 陆沉不语,手指从她的口袋捏住一张相纸边缘,抽了出来。他看着照片里那个男孩,垂着眸子,看不出情绪。 “玩得开心吗?” 她哪里敢说话。 一路无言,到了家他并没有让她先上桌吃饭,而是让她去他的房间。 这个房间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足。陆沉拿了干毛巾和鞋袜过来,看着愣愣的她,轻轻皱了一下眉。 他走进卧室里带的卫生间,拿着花洒调了一下水温,让她过来洗脚。 这个场景让她猛地回想起刚刚被他买下时那一晚,他也是这样,花洒调了温水,让她洗一洗脚。 她脱下湿透的袜子,确实不太舒服,总感觉指缝里还有泥沙硌脚。陆沉拿着花洒冲了一会儿,让她坐在浴缸的边缘,自己拿着毛巾进来。 她立刻就联想到了他要做什么,瞳孔缩小了一瞬,而陆沉蹲下身子,手里拿着柔软的白毛巾擦干了她一双雪白的足,又给她套上了袜子和拖鞋。 他站起来洗了洗手,然后轻轻的摸了摸还在发愣的女孩的头顶。 “脚穿着湿袜子,会受寒感冒。”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着陆沉,声音有一点抖。眼睛里也有湿润的水光。 “您不要生气。”她说,“我再也不会了。” “宝宝。”他咬出这个亲密的小名,从前她不记得自己的本名,只记得好像是妈妈会这样喊她哄她……她告诉陆沉以后,他只有极少数情况会这样叫她,一般是有奖励的时候。 “我不会干涉你,你需要朋友,青春期的悸动,或者是正常的恋爱,这都是正常的。” “但是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你是我精心养大的、温室里的玫瑰,不能一出门……” 陆沉冰凉的指腹按住了她的唇瓣,恰好是萧逸按住的那里,她一瞬间明白他原来什么都清楚,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秘密。 “就被人采撷,被人摧折。” 9 她躺在床上,怀里搂着抱枕,小台灯开着,她借着光看萧逸那张拍立得。 陆沉真是老谋深算啊。就那样一个动作一番话就让她像泄了气的皮球。轻易地让她想起自己的身份,是122号,那个赤身裸体被拍卖的122号。 下一周,萧逸仍然在老地方等她,他看着她的眼睛:“来接你的人是谁?” 她想不出什么说辞,含糊的说:“家里人。” “你家里管很严?一脸菜色。没被骂吧?” “……没有。”她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萧逸今天还带了一盒柠檬糖给她,她一见到那糖,脸又发起烫来。 萧逸也不抽烟了,往嘴里塞了粒糖。他笑得有点坏也有点浪荡,像是故意调戏她,说:“你记得还欠我什么吧?” 她软绵绵瞪他一眼:“谁欠你。” 萧逸不由分说抱住她:“乖,让我抱抱。改天再带你去看海。” 她的心真的跳得很快,其实也没认识多久吧?她更像是赌气,想要叛逆一下。 “……什么时候再带我去看海,什么时候就还给你。” 萧逸愣了一下,怀抱收紧了:“真的?说话算话?” 她用小手指去勾他的,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萧逸出了点意外。 她知道他想当赛车手,也总是跟着车队训练,但是出了车祸。赛车突然失灵,人昏迷不醒。她去医院看过他,后来人醒了,也需要静养。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没有父母,是靠师傅拉扯大的。 萧逸要休学一年养伤,这下好了,高中读四年,和她一个两年制的同时毕业。 她偶尔会提王姨炖的汤给他送去,连安安都在问,你和萧逸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而萧逸打着石膏躺在床上,还在插科打诨:“怎么办,带不了你看海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我……” 她明白他只是想引开注意力不至于担心难过,也被他师傅仿佛看到准儿媳妇的态度弄得很害羞又无措。 这短暂的两年里,她还要学画,要准备作品集,幸好在陆家什么都学了点,加上常年看秀熏陶,才不至于很狼狈。有一阵子很少回家,就在学校专心弄雅思和作品集的事情,但是回家就碰上事了。 陆沉又差点失控。 他眼尾耳尖都泛着红,大概真的是喝得太多了,看见夜起下楼喝水的她,一把拉住陷在了沙发里,成年男性的高大身躯轻而易举的压住她,困得她无法动弹。 “宝宝。”他声音又低又柔,短短两个字被他念得狎昵无比。他的头埋在她的颈侧,鼻尖蹭着她的皮肤,留下一片红痕。 他说:“……真的好香。” 那些被压制住的绮念再度被唤醒,他在她颈窝的呼吸,身体的磨蹭让她僵直着不敢动弹。这种放浪形骸的做派…… “知道我是谁吗?”他红色的眼睛看着她,手掌托住她的后颈,轻轻捏着。 “陆先生……请别…唔。” “错了,”他一只手指点住她的唇,然后摘下了眼镜,他贴在她的耳畔,嘴唇似乎快要含住她的耳垂:“怎么忘记了,我是爸爸啊。” 那个称呼被他咬的清楚又暧昧,他的衬衫被弄皱,露出大片胸膛。 而她的眼泪掉下来,腿去踢他蹬他。 “你给我起来……” 她声音哽咽:“你觉得我对你是不正常的依恋,要我去接触别的男生,送我去读寄宿……” “但是我遇到了,我遇到心动的人了,你立刻就像叫狗一样把我叫回来,你给我洗什么脚?你就是想提点我要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宁可你吸我的血……我真的恨你。” 陆沉抱着她,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又摸她的头,就像从前她做噩梦时一样,轻柔的安抚着。此刻两人已经调转,她跨坐在陆沉大腿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沉多爱干净的一个人,此刻用手给她擤鼻涕。 她偎在他怀里,哭得打嗝。心想,不是酒精中毒醉不成这样。 陆沉第二天一醒,宿醉的头痛没有预料中的明显,他好端端躺在床上……旁边有一团蜷缩起来的小小身体。 怎么会睡在他床上?这睡姿也是十年如一日……那些记忆重回脑海的时候,他伸手去刮她脸颊的手顿了一下。 饶是镇定如他,也忍不住失措。 她真的已经长大了,那些话……他皱眉,也许自己真的做错?有些血族豢养的血奴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是他插手太多吗?但放任不管,就让她在外面被别人吃干抹净? 陆沉自认没有那么大方,那些占有欲盘根错节,早就已经被他下意识忽略。从前她待在家里,他是她的全世界,他不是没有享受过那些依赖和迷恋,甚至这本来就是他饲养她的理由。而如今她一走出去就发现外面的世界和人多精彩……她会越走越远吧。 如果把她永远留在这里呢?折断她的羽翼,标记她,让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呢?她会感到痛苦吗?还是顺从? 他的眼神逐渐暗下去,有一瞬间真的想要彻底的标记她。这是出于一种占有欲,她是他的,不容别人染指。 女孩感知到光线,从睡梦中醒过来,突然对上陆沉如同盯猎物般的目光。 经过昨天晚上她不知不觉已经变了,就像此刻,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是面带挑衅,小恶魔似的说:“陆先生……哦不,我叫错了,应该叫你爸爸,对吗?” 他切实地头疼起来。 10 她真是错得离谱。陆沉并没有因为她竖起的刺就对她有所改变,他清醒时那层温柔的外壳简直焊在脸上。 他说乖,不要闹了,待会儿有几个设计师会过来指导你的作品集。 她的放肆到底还是假模假式,面对陆沉这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她感到狼狈又无措。 陆沉背对着她,并没有让她回避。他脱下睡袍,只留一件黑色的平角内裤,身材极好,肌肉形状漂亮,宽肩窄腰,背上有许多鞭子抽打后留下的疤痕,她曾经问过,他说是陆家的家法。 那些疤痕都是性感的。她缩在被子里只露一双眼睛,要看又不敢看。他套上衬衫西裤,裹住那具让人心神不定的肉体,回头看她:“过来,帮我挑一根领带。” 她起床过去,在衣帽间里挑了一根红色的,递给他。 “帮我系上。”他微微弯腰,喉结送到她面前。她配合着他的身高,双腿跪在床沿立着身子。她曾经学过领带的系法,现在却手忙脚乱,只打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结。陆沉拆掉了它,然后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再打了一次。 “会了吗?”他的声音落在耳畔,很低。而他的手落在她的后腰,轻轻按住她的腰窝。那一块皮肤都发起烫来,又麻又痒。苦艾的香气缠绵地包围了她。 “会了。”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感觉连耳朵都要红透了,也不明白这样暧昧的举动意味什么。 “会了就好,”他笑了一下,“以后用得上。”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女孩在身后叫住他。 “陆先生,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我不能明白,也很害怕会错意。” “学服装设计能用得上,你在想什么?”他的笑里有一点罕见的坏,是某种捉弄得逞的得意,不过被他藏得很好,语调平缓,笑意温柔,让她觉得那只是一个错觉。 “是‘回礼’。”给她那声爸爸的,回礼。 她脚一软坐在了床上,倒下去,这一边是陆沉睡的,床单枕头还有轻微的凹陷。她脸贴上枕头,双腿轻轻地夹了夹。她简直像个瘾君子,吸着空气里的苦艾香气,眼尾濡湿,轻轻咬着下唇。 她轻轻的泄出一点气音。爸爸。爸爸。daddy… 她才十七岁。不知道该下地狱的是谁。 而他强制着,让她在此沦陷。 她的申请和作品集已经提交,雅思分数也够,接下来就是等着考试和offer。这是真正焦头烂额的一段时间,她除了梦校没有保底选项,也算是孤注一掷。 所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叁月份收到offer。那一刻陆沉刚好在她身边,一点开邮件,看到里面头一句we are delighted to offer you…就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跳就坐在了陆沉的大腿上抱住他,大喊我考上了! 陆沉抱住她,给她顺毛,从头顶一直撸到后背,撸小猫似的。他显然为她高兴,说:“我一直都相信你,只要你想做到的,一定都能实现。” 她的泪水又落下来,她其实很少哭,但一落泪必然是在他的面前。她的头埋在他颈窝里,说:“也不是都能实现。” 陆沉明白她言下之意是什么,却不回答。 第二天她约了安安吃饭,到了傍晚接到萧逸的电话:“来吧,带你看海。” 她坐上地铁,萧逸在地铁站出口靠着墙等她。他没再骑摩托,只是和她一起走,走到海边。今天天气其实不如第一次来那么好,天是灰色的,萧逸伤刚好全,走得很慢。 他们到了上一次拍拍立得的地方,萧逸拆了一粒糖塞在嘴里。他问:“你还记得欠我什么吗?” 她看着他,灰的天空灰的海,好像天地间只有那一点苍绿色的眸子是唯一的色彩。 他没有等女孩的回答,说:“我知道你要出国了,我也想好了要报海事学院,说不定哪天开船开到英国去呢?” “但是现在,我们暂时要分开了,是不是?”他笑了一下,“好像也没在一起过。” 他一步一步从海水边靠近她,像第一次在天台再见时一样,叫她小学妹。 “你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还我一个吻,算我们两清。” 他极力表现出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没有说他不想放手,没有说过复健多苦,没有说喜欢。但是一切好像都要终结了。从他听说国际部一个女生拿到了世界最好的服设学院offer时,这一点年少时候青涩的心动,最后会变成发黄的拍立得塞在他的钱夹里,偶尔拿回来回忆一下会是柠檬糖的酸甜味吗? 她真的很笨。笨到连拒绝都不会。那个吻起初很克制,只是轻轻印在她的眉心,但他就是想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痕迹,咬着她的脖子留下一个吻痕。 他背对着她走向海边,没再回头。 11 她有点失魂落魄的走回去,还没到地铁口就看见了熟悉的车。她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陆沉坐在车里。 一切好像倒带回了那个周五下午。她看向他,声音也没有什么情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沉拿了一张湿巾,他伸手把她的身体拉近,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颇有耐心地细细擦拭了一遍她的脸,然后擦那个发红的吻痕。 她甚至感知不到陆沉的情绪,那种克制的感觉,更像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陆沉的手是用了力的,那一小块皮肤被他擦得发红。 “你时常让别人觉得,有机可乘。” 他抽出一张新的湿巾又给她擦了一遍,像是主人不允许自己的宠物沾上别人的气味一样。她细细体味这种占有欲,直到回家也没有出声。 还是那样,被他带进了卧室。他没有开灯,在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里,可视度很低。她的手腕被陆沉用领带在身后反绑,她甚至来不及反抗,就被放倒在了他的膝盖上。 这个位置并不美妙,她问:“你要干什么?” “惩罚。”陆沉的手解开了她的裤腰,脱下外面那条牛仔裤。少女粉白圆润的臀和修长匀称的双腿暴露在空气里,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也白得扎眼。 她乱扭着,试图负隅顽抗,陆沉的手按住她乱蹭的臀:“别动,如果不想吃更多苦头的话。” 他的惩罚,就是亲手打她的屁股。这种惩罚小孩子的打法放在成人世界里,更类似一种别样的情趣,可陆沉不是在挑逗她,每一掌都货真价实用足了力,打得她臀尖通红地印着掌痕,手掌每打一次,身体就颤一下,喉咙发出呜咽。 足足叁十下。痛感散去后变成麻和痒,她感觉到陆沉的手抚上了臀瓣,冰凉的手掌细致地揉着,似乎是为了帮她舒缓疼痛。 她的声音很快就变了调,控制不住自己小猫一样哼着,腿也夹紧了。 陆沉的手停在了一个他不该碰的地方。他抵住那块微微带着湿意的布料,指尖往里按了一按。 “被打的时候,这里就会缩一下。”他的指尖轻轻的揉起来,那块布料好像更湿了。 “你会有反应,是吗?” 她的脑袋轰一声炸开,剧烈的挣扎起来。他按住她,握着她的腰,让她跨坐在他的大腿根部。 “即使按照人类的标准,我也是个成年的男性。”她尴尬得僵住,因为那里……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他甚至顶了一下胯。 “我说了,不要自讨苦吃。” 陆沉的手指伸进她的口腔中搅动了几下,随后说:“张嘴。” 她乖乖把嘴巴张开,陆沉的脸靠近,他吻住了她,可是唇齿中有浓厚的血腥味,他松开片刻,贴着她的唇说:“乖,吞下去。” 她咽下那一口血,而陆沉为她抹去唇边的红色,交换一个更深的吻。她下身只穿着一条湿透的内裤,随着亲吻在他的胯部蹭动摩擦,陆沉的手按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探入了衣服,把内衣往上一推,手掌裹住已经初具规模的柔嫩胸脯,指尖捏着乳尖搔着。 她的呻吟已经非常甜腻,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陆沉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落地窗映出二人纠缠的身姿,他衣冠楚楚,而她的衣服都是要脱不脱,胸部耸得很高,一双男人的大手在里头揉动。 他的血好像有奇妙的催情效果,烧得她脑袋发晕,手被绑住,只能够哀哀地叫陆先生。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眼泪和示弱只会更加激发雄性的征服欲。 陆沉的牙齿终于扎破了她的颈脖,在她仅被揉胸就高潮的时候。 好甜、好甜……这种让人发狂的味道,他已经忍受了很久。谁会放着一顿美餐视若无睹?只有她,在一个又一个夜里,敲开他的房门,爬上他的床,耳尖红红的求他讲一个睡前故事。那种纯情下的勾引怎么可能瞒过他?只是一直不愿拆穿而已。 她只是感到一丝疼痛,皮肤被穿透,而血族在吸血时似乎会向血仆体内释放一种神经毒素,让人飘飘欲仙,迷恋失血的感受。 她的初吻,初次性高潮都是他带来的。她的养父。 陆沉如同野兽一般将她压在床头,伴随着血液入喉,他压着这具柔软娇小的身体,色情而缓慢的磨蹭着,欲根在西装裤里被束缚着,他感受到那种湿意早就渗透布料,浸在了上面。 她喝下了他的血,被他标记,成为了他的东西。那么,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了,是不是? 他舔了舔那个伤口,它很快愈合,留下一个浅淡的粉色疤痕。而手解开了皮带,彻底勃起的阴茎尺寸很大,顶端渗出透明的腺液,是情动的标志。 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贴上了她的臀缝,顶端圆润的探开了内裤边缘,戳到了她汁水泛滥的私处。 陆沉没有脱下或者剥开她的内裤,纯白的蕾丝掩映着嫩红的脂花,被情动的水液泡湿,黏在皮肤上,纯真又放浪,圣洁又淫贱。 他的性器顶开蕾丝布料,肉贴肉缓慢地磨着。水真多,又嫩,又滑,又烫…… 他忍不住去咬耳朵,逗弄已经理智涣散的小孩儿:“宝宝,你好烫。” 她哼哼唧唧地泛着情热,身上覆盖着一层薄汗,一身都和虾子似的透出粉色,一开始还能坚持叫他陆先生,后来呻吟就断断续续地:“陆……不要顶……” 他的手还在T恤下揉奶,一对乳头被玩得肿胀充血,硬硬的挺着,他掀开下摆,让她嘴咬着不要掉,自己低头去舔吸。 “叫我什么?” “爸爸!爸爸……呜啊、嗯——” 连她自己都没怎么摸过的地方,被他玩了个熟透。 “爸爸还没有插进去呢。”他低哑地笑,龟头一顶就顶到她已经硬着凸起的阴蒂,那阴蒂时不时被磨蹭到,已经肿大了,敏感嫩红的一粒,颤颤巍巍的顶开阴唇露在外面,被陆沉欺负得快要破皮。 “陆先生,”她泪眼迷蒙,已经被情欲弄得不知今夕何夕,挺着胸把乳尖往他嘴里送:“求你,进来……好痒,我好难受……” 陆沉顶开那个窄小的花口,龟头浅浅戳弄着:“想好了?” 她主动用下体去套他,急不可耐地要吞下那粗长的性器缓解那种瘙痒,她去找他的唇,一晃只吻到他的下巴。 她说,爸爸我要,求您给我吧,插进来、狠狠地…… “宝宝,看好。”他压下她的头,逼她看着自己的阴茎插入嫩红的穴。 “爸爸插进来了。” 陆沉顶开了那个小口,肉腔里热得发烫,很媚,会吸会蠕动,紧得要命,箍得他发痛,寸步难行。他一寸一寸挺腰破开,听见她凄痛的叫声,牙齿咬在他的肩头,血被她舔掉。 他缺失的那一根肋骨归位。 她在床上爸爸陆先生的乱叫,指甲在背后乱挠,轻微的刺痛变成性欲的催化剂,让他更加用力的捣弄那小小的穴,入口已经被他粗大的性器撑到像一张半透明的粉色肉膜,紧紧箍着他,抽离的时候会带出一点媚红的嫩肉,勾引他再次往里狠狠顶撞。 她水太多,被肉体的碰撞搅打得发白,沿着腿根一路滴到床单上,陆沉的手沾上爱液,按住她的阴蒂,那一颗嫩肉被他夹在指间摩擦,折腾得她眼前一白,就那样高潮,软在他怀里,身体轻轻颤动。 陆沉好像永远不会餮足。她被按在他身下,恍惚间感觉到什么微凉的液体大量注入,才惊醒去踢他:“会怀孕的!” 他压住她细细密密的亲吻:“不会的。” (男方已结扎,女方生理年龄已成年,双方自愿。) 12 陆沉第二天一清早就醒来,冲了个澡,回到房间一看,深色的被子里探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和一只脚丫子。 他掀开她蒙在脑袋上的被子,看着她泛红的脸。眼皮有点水肿,应该是昨晚上哭的。他抚摸的手却被她一爪子挥开。 “老男人……”她还没睡清醒,嘴里嘀嘀咕咕的骂人。 他压上去:“骂谁?” “陆沉啊……”她猛地惊醒,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吓得魂不附体。 陆沉捏着她的耳垂:“那……昨天晚上说好爱爸爸的是谁?” 她脸发烫,绝不就范。被子底下只真空套了一条睡裙,经不起这么折腾。 陆沉把女孩从被子里捞起来,抱到浴室,给她洗澡。即使是小时候也没有过这种亲密的待遇。她害羞得要死,挂在男人身上,眼睛往镜子里一瞥,吻痕齿印触目惊心。 她忍不住锤了两下陆沉的背:“你也太……” 陆沉含着笑,眼睛眯起来:“怎么?” 她被陆沉按在浴缸里,他已经洗过澡,仍然踏进来,把她按在腿上坐着。 男人的手从背后探过来,手指往下摸。她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那微凉的手指混着热水插了进去,那手指动作极其暧昧缠绵,扣弄挖出的不只是昨晚的残精,还有她再次动情而泛滥的清液。 “嗯……好酸。”她哼哼唧唧地,有些抗拒:“别弄了。” 她看不见他的脸,这会儿就更没安全感。 “不够。”他咬着她的后颈:“只吃一次,不够养兔成本。” “资本家……” 她显然还无法接受这种身份的转变,他是她的养父……现在不是晚上,四周明晃晃的,背德感铺天盖地涌来。 陆沉脸上看着斯文又温柔,裤链一拉下来就真的能折腾死人。 而这样温温柔柔的被他抱着磨蹭,舒舒服服的高潮了一次,她挂在他身上,就又开始犯困。陆沉给她穿了衣服,抱着下去。 王姨的碗啪地掉在地上摔碎了。 她被这一声吓醒,更害怕别人的目光。王姨对她和亲外婆一样好,她现在,算是误入歧途了吧?人家会怎么看? 陆沉倒是很坦然,对着王姨说给小姑娘盛一碗粥,配腐乳和上海青,吃得清淡点。 她呆呆地喝完一碗粥,又被陆沉抱上楼,眼睛看到王姨五味杂陈的眼神。 “她知道,她会习惯的。”陆沉低低地笑,而她只觉得难堪。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陆沉倒是比她放得开多了,偶尔坐在桌前办公就把人捞进怀里抱着,她屁股不敢乱动,坐得也不舒坦。 男人的身体和她不一样,更宽更高更壮,肌肉漂亮,也很有力。她去看他的脸,他和九年前真的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质更内敛,上位者的感觉更浓厚了。血族都这样驻颜有方吗? 他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神,温柔地笑了一下,吻在她的眉心。她突然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呢?为什么昨天…… 那是吃醋,还是占有欲使然?这两个说法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总之她也问不出口。 她的情感也没那么纯粹,她敬他也怕他,那种爱是对美丽和权力的向往和崇拜,对监护人的依赖……她真的爱吗? 她回想起萧逸,那双苍绿色的眼睛仍然挥之不去。仔细想来,她和陆先生之间从来没有过那种单纯快乐的时光。她在他面前总是不安,伪装,迎合,她小心翼翼地揣度他的心思,挑选他最满意的选项…… 她从来都不懂他。她还是太年轻了,或者说这辈子她都只能看着陆沉的背影。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心灰意冷,跳下椅子,去喝果汁。 陆沉的身体不知何时贴过来,迫近,将她压在桌边,然后吻她。桃子汁被冰镇过,她的嘴又甜又凉。他摩挲着她的面颊,按着她微凉的小腹,低着头说:“少喝冰的。”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问:“陆先生,您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没有等到他的答案。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她的额头都印上了他胸口衣物的纹理,他没有回答。 直到铃声打断了这凝滞的沉默,他去接电话。 她明白过来,真的只是因为情欲。因为她被买来就是主人泄欲的工具,无论情欲还是食欲她都要照单满足……原来只是因为她的背叛让他感到尊严权威受到了挑战。 她想起昨夜的混乱和放肆,想起他一遍一遍的叫她宝宝。原来没有爱也能装出来是吗?男人都是这样吗? 陆沉结束通话,回头一看她已经不在门边,只能下楼去找,打开房门,看见她缩在自己的床上,裹在绒毯里团着。 他像是剥壳一样,让她的脸面对他。 她这么就这么多眼泪? 他静静地和她对视,她的眼睛通红,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 “你爱不爱我?”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昨天,只是因为……因为他挑战了你的底线,所以你才会和我……对不对?” 他点头:“那确实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那还有什么原因?” 陆沉看着她,眼神很深也很平静:“标记以后就不会有别的血族伤害你,你在外也安全些。标记以后……被吸血不会很痛苦……而且,当时的气氛已经很成熟。” 她笑了一下,那笑容有点凄惶:“你怎么都不肯,骗我一下?” 她抓住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身体:“就没有什么东西,让你对我有一点爱吗?” “我说过,我对你不会产生那样的感情。”他抽回手摇了一下头,他的笑容还是温柔的,让人产生被爱的错觉:“你是我养大的,我已经习惯。我会宠你,养你,不过别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 “宝宝,就连你自己都不敢说爱我,又怎么来要求我呢?” 13 可悲的是他们还是做了,不止一次。其实频率不算高,但加起来次数也不少。 她不造作,不去期盼,也不玩撕心裂肺的狗血桥段。 好像就是那一天以后心死了,她开始在做爱的时候放空自己,在性爱里也能够抽出神来观察他,那种感觉好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他也有肉欲,也会难以自持,至少在射精的那一刻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对不对? 陆沉偶尔会发现她的走神,会贴在她耳边问,在想什么?她就说浑话糊弄过去。 一次两次还好,后来他就不再问,做完然后克制地吸一点点血。 这种混乱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出国前一天,最后一次是被压在落地窗前。白色的真丝睡裙被掀到腰部,落地窗映出身后陆沉的身影,他的黑色衬衫半解开,露出饱满的胸肌。 她手向后抵住他的小腹,脸上有一种迷离的欲感,她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陆沉看着她转过身来面对他,裙子也落下去,遮住浑圆的臀白皙的腿,只有胸前真空,乳尖撑着真丝面料摩擦,敏感地凸起。 她慢慢跪下去:“父母在不远游。出门前一跪,是不是也算谢谢你的养育之恩?” 什么狗屁的养育之恩。这话被她操得通红的一张脸说出来,简直是玷污伦理道德。 其实只含了一个头,她的舌头舔着冠状沟又去吸铃口,快感强烈得濒临失控。 陆沉撑着玻璃窗,手上的青筋都浮出来。他想不出她在哪里学的歪门邪道。她只是柔顺的跪着,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混着嘴里含不住的唾液一起流下去。 陆沉无法克制自己往她喉咙口顶,最后要射了想抽身,她却猛一吸,全射在嘴里。 她张开嘴给他看,殷红的舌尖挂着浓稠的白,满满一嘴,甚至从她的嘴里溢出来。她闭上嘴,脖子那儿动了一下,已经顺着喉咙咽下去了。 她还没结束,陆沉的性器没软下去,她舔干净上面的精液,跪坐在地上,说你射好多,肚子都喝胀了。 陆沉把她抱起来带去卫生间漱口,在洗漱台那儿重新插了进去。本来是不打算做第叁轮的,怜惜她早上还要坐飞机,但眼下情况有些失控,是不得不做了。 直到她上了飞机,在高空中,下面还含着他的精液,在缓缓流出来。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卖身换来出国镀叁年金,和被包养的毫无区别。 她没带走什么东西,就一些衣服,还有他送的香水、八音盒、兔子。反倒是王姨,零零碎碎给她收了一大箱东西,回头运到学校去。 英国是真的阴冷,她的中国胃也不习惯当地饮食,到处找中餐馆。她坚决反对留学生做饭糊弄学,在中超亚超买东西带回公寓煮着吃,一段时间下来厨艺飞速进步。国内常有包裹给她寄来储备粮,所以生活还挺滋润。 第一学期有light show要准备,陆沉大概每个月顺道来一两天,他带着她去吃点好吃的,给她作品提供点建议。他到艺术学院走一遭,晚上两个人做爱的时候,从身后摸着她缎子一样的长发,在她耳边笑:“你头发这样就最漂亮。” 结果下个月来,他看见的就是一头白金色短发的小姑娘。姑娘压根不在意他的想法,穿着条利落的白裙子站在接机口,和个白色雪精灵似的。 他走近一摸就摸出来是假发,虽然他不干涉她的决定……但那一刻,还是松了一口气。 “好不好看?”她笑嘻嘻的用脑袋蹭他的胸口:“我给我同学当模特儿呢,一拍完就来接你了。” “好看。”他看着她:“不冷?” “贴了暖宝宝……”下一秒,带着苦艾香气的黑色大衣就披上来,墨色覆雪。 她呆了一下,眨了眨眼:“你不冷?” “不会。”他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搭了个车到她公寓里。 她公寓对面住的是学姐,英国人,撞见就问这是你男朋友吗? 她眨了眨眼坏笑一下说no,he is my daddy。 陆沉对着那女生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英国妹看不太出亚洲男人的年龄,估摸着陆沉也就二十来岁,真daddy假daddy都沾不上边,权当学妹在开玩笑。 陆沉关门,把她压在门板上:“有趣?” 她垫脚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实话呀,你不就是我的daddy吗。” 两个人厮混一阵子,陆沉往她身下摸,摸到点不对劲的东西……是卫生巾。怪不得今天闻起来……偃旗息鼓。 他起身去看冰箱里的存货,两个人晚上吃了个清汤火锅,他眼镜起雾,摘下来放在一边,她捏起来看,是黑色半框,不是他惯戴的金丝的那一副,大概是新买的。 她转头去看陆沉,他在收拾锅子洗碗,顺便帮她把厨房都整理了一遍。真是贤惠。 “你换新眼镜了?” 陆沉笑了一下:“这个戴着看起来比较年轻。” 她尴尬地把眼镜放回桌上。心想叁十几岁的男人怎么内心这么敏感。 陆沉第二天早上就要坐飞机,她没起床送。陆沉早上轻轻地就走了,她醒来的时候另外一头被窝已经凉了。 她忽然回忆起在国内的时候,两个人也经常睡一张床,可是没有哪张床有这么小,一米四宽,她和陆沉睡着有点挤,陆沉睡外侧,抱着她,把她困在墙和他的胸膛之间。 两个人紧紧贴着,很容易擦枪走火。那张小床也经不起什么折腾和花招,他们贴近,负距离交换体液和欲望。她喜欢陆先生皱着眉头的样子,低沉喘息、汗水滑落,他箍紧她的腰,她的脚尖绷紧又放松,白皙的小腿伸出床边无力地垂着,脚踝上是他亲手扣上的脚链。 铂金的细链上点缀一颗红色宝石,她起初以为是红宝石,后来才知道是红色的钻石。 陆沉握着她的脚拉回被子里包着,事后被抱着睡有点热,但很安心。 14 对门的英国学姐送了两张音乐剧的票给她,说临时有事去不了,送她和男朋友一起去看。可惜陆沉此时此刻估计都到米兰了。她也没推辞,只接了一张票一个人去看了。 去了之后碰见她一个华裔同学是临时工作人员,一见到她就像看到救星,拉着她往后台跑一边解释,剧组的服装有好几件被恶意破坏了,没有备用的,只能临时缝补一下,服装组的人手不够,还希望她帮个忙。 她不是小气的人,这种顺水人情不会不做。她跑到后台,研究了一下戏服,拿起针线盒就开始补,初生牛犊不怕虎。所幸男主角的戏服外套只是用剪刀在袖管咔嚓剪了一道直的,不是什么歪七扭八的破洞,她一边补,一边用透明渔线穿了一点同色系的火烧玻璃小珠子掩盖住缝补痕迹,远远看去和戏服上的小亮片差不多。 那男主演凑过来,看见她连声道谢,又问她是不是中国人。 她把线头藏好,长舒一口气才抬头去看他,他化了妆但仍然看得出来很年轻,声音也很清澈。她点了点头问:“你是Jesse?” 他笑了一下,说:“你好。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她没有觉得这个搭讪老套,因为他的眼神太清澈也太真挚。她只是摇了摇头:“我不记得认识你。” 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再寒暄下去,Jesse又道了一次谢,接过缝好的戏服,赶紧去换上,此刻离开场只有十分钟了。 她按着票找到自己的座位,不得不说Jesse确实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音乐剧演员,他台上台下的音色差距很大,让人猜不出他原来如此年轻。 剧终如梦醒,演员们上台致谢,同时Jesse额外发言,没有说突发情况,但特别感谢了给他们提供帮助的人,其中提到了Miss Lu。她有点小小的成就感,散场后有剧组人员叫住她,说Jesse想找她。 Jesse已经卸了妆,恢复一张少年气的面孔,休息室单间的门是敞开的,他确保了两个人的对话有私密性而不让女性感到不安。 他看着这位陆小姐,那双浅棕的眸子让他想起他年幼时的玩伴。“陆小姐,可能有些唐突,我想问问您是哪儿人?” “光启。”她简短的回答:“Jesse…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确实不认识你。” “那夏鸣星呢?你认识夏鸣星吗?”他有些迫切,漂亮的眼睛里也有失落和哀伤。 “不好意思。”她抱歉的笑了一下:“我应该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Jesse失落,却仍然有礼:“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她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的确。”他的目光落向窗外:“是很小的时候的玩伴。我把她弄丢了。” 她离开后有些感慨,还真是难忘的情谊,她小时候都在家里,也没认识什么朋友,直到高中才认识了安安。大学里又和几个同龄人有点交情,不过他们都是因为国籍相同所以想抱团,并不是真正的性格合得来。 到了十二月她是真的忙了起来,服设专业一年一度的新生首秀,她已经为此准备了很久。她那一阵子几乎没有合眼。不过她的作品反响不错,在国内也受到了一定的关注,有人扒出了她的社交平台账号,她开始涨粉了。 令她遗憾的是陆沉没有来看,但他还是在电话里夸奖了她。他年底非常忙,在家里估计能再见。一切处理完之后就准备回国了。 她一身轻松的来一身轻松的回,只不过衣服都变得成熟了点。陆沉给她置办的衣服都有些娇气,不太适合平时扔在洗衣机烘干机里糟践,所以她买了些新衣服,不贵但耐造。 她裹着大衣上了飞机,睡了一觉,下飞机陆沉没来接她,周严开着车,说老板有会要开,晚上会回家,这个家指的不是庄园,而是万甄附近那套大平层。 那套房子自从她小时候搬进庄园就很少去了,后来因为作品集那段时间往万甄跑得勤快,偶尔住一晚。再后来,就是出国前那一晚,被陆沉压在落地窗前,她给他口了一次。 她困得要死,准备light show和航班的累迭加起来,压垮她的神经。她冲了个澡就爬上床睡觉,直到听见浴室有水声,知道是陆沉回来了。就躺在床上,和侍寝的妃子一样等着临幸。 陆沉穿着衬衣出来,床微微下陷,他温柔的拨了拨她睡乱的头发:“坐飞机辛苦了?” “嗯。”她撑起身子,穿的还是那条白色的真丝睡裙,真空的。 陆沉的手掌贴在她蝴蝶骨上,靠过来轻轻吻了一会儿,她已经睡饱了,又被这个吻勾起一点食髓知味的情欲。她以为会有顺理成章的下一步,毕竟已经一个多月没做了。但他只是帮她把被子捻好,走到桌前去处理工作。 电脑摄像头不是对着床的,不会拍到那边。陆沉的视频会议还没有开始,她掀开被子走过去,腿一越,身子挤进他的腿间,胸脯在真丝的睡裙下随着动作抖出乳波,那点春色都要兜不住,挤到他的面前,向他散发出又暖又香的气息。 她藏在书桌下,在视频会议时掏出陆沉的性器为他口交。她舔得很煽情,眼睛是向上看的,只要陆沉垂下视线就能迎上那清澈的目光。她的舌尖挑逗铃口,乳沟被挤出来,细细的吊带滑下去,一点粉红的乳晕将露未露。 叁十分钟的会议被压缩到十五分钟,平时温和有礼的陆总皱着眉面色不善,大家心惊肉跳,以为是本季产品的表现不够让他满意。 会议一挂断,陆沉就把女孩拎起来,大掌啪啪地扇了两下白嫩的屁股,带着点惩戒意味。 女孩闷哼,听起来是吃了痛又藏着欢愉。陆沉并不热衷于体罚,但她跪立在椅子上,大腿夹着他的腰胯,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他脸往她胸里挤。她的下体磨了磨陆沉的胸腹,全是湿滑的黏液:“爸爸,再打几下好不好?” 陆沉的手一次又一次拍在她的屁股上,打得臀肉乱抖掌印发红。 “知道错了?下次还胡闹吗?”他落下一掌,打得她吃痛一呼:“嗯——下次不敢了,我错了……” “错在哪儿?” 她咬着唇不愿意说,陆沉也不逼她。 陆沉捏着她的臀瓣,说:“你乖一点,不用那么急。”到底没有发脾气。 他轻轻抱住她的身体,年轻的,充满着朝气和活力,像一只熟透的桃子,一捏就会溢出清甜的汁水。 “我急,”她忽然露出一个有点抽离也有点脆弱的笑容:“你知道吗?陆沉。”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积怨已久突然找到一个裂缝,就想一股脑地吐苦水,怨妇一样讲个不停。 “我们最近的距离,就是在……做爱的时候。” “你离我太远了,我除了这样,还能怎么把你留住呢?” 她的双手捧起陆沉的脸,其实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让她能真正的俯视他,陆沉感觉到有微热的液体滴在自己唇上,渗进来,是咸的。 “你说的对,那时候你就和我说,我不敢对你说爱,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敢……因为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爱应该是很轻松又很快乐的吧?就像学长骑着摩托带着我去看海。” “但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不快乐。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起来了有空了就来逗一下。我明明知道你不爱我也不会爱我,你太危险了,但是你又那么温柔……我怎么会不想奢求得到更多?” “陆沉,”她的额头低下来贴住他的,“至少,在你还没腻的时候……” “不会腻的。”他的手按住她的后颈她的脊背,将她圈在怀里,双唇相贴,一个混着她泪水味道的吻堵住她的一切不安定。 “只有你。” 她真好哄。 15 一个月假期里她和陆沉仍然是聚少离多,圣诞节陆沉腾了半天休息。 平安夜下了初雪,所以圣诞节当天外面已经一片雪白了。她站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小熊,对陆沉说:“你看,这是你。” 陆沉看她忙忙碌碌地堆另外一个。小兔子难一些,兔子耳朵容易断,试了几次才成功。 “这个是我!”她笑着扑进陆沉怀里:“小熊就有兔子陪着啦!” 陆沉握住她被冻得通红发僵的手指,笑着夸她心灵手巧,让她回房子里暖暖。 她先一步进门,陆沉站在原地半晌,最后把手里的红围巾绕在那个兔子雪人上,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真的很像她。他看着雪人笑了一下,流露出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柔软。 她探出头来想叫陆沉进屋,却惊喜的发现那条红围巾:“你给我戴的?” 她把自己的围巾也解下来,刚好是深蓝色的格纹,是陆沉给她系上的,现在又被她系在了那个象征他的雪熊上,也算物归原主。 “这样你的小熊也不会冷啦。” 陆沉不敢说自己不爱她。 就像现在,他被女孩拉着进了屋,她用热气腾腾的红茶杯子捂着他的手心,哪怕明白他的手本来就是冰的。 什么时候融化的呢?他想。 大概是被她一滴又一滴的滚烫的眼泪…… 陆沉想起初次相遇时,她蜷缩在笼子里,一片雪色的背,纤弱优美如同百合花瓣。后来他才发现蝴蝶骨那儿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在那些做尽亲密事的白昼黑夜里,一个又一个潮湿的吻贴在那颗痣上。在情欲中那虔诚如同朝圣的一个吻,献给他的小玫瑰。 她回国那一晚。那样脆弱,好像下一秒就要碎在他的怀里了。他不愿意让别人染指她,占有欲下是他不愿承认的不舍。而他却亲手,一次一次地将她的真心摧折,榨出她的血泪。 他从她身上获取信任和依赖却不希望她爱他,可人类的情感本就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他让她去学校,去接触同年龄的男生,破除病态的依恋,到头来却自乱阵脚。他送她越飞越远,去更高的地方更广阔的世界,但每月跑一趟伦敦只为了看看她,和她挤在一张窄床上耳鬓厮磨。 他的自私无私矛盾交织,将他变成了自己也不熟悉的样子,指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他举棋不定,落子一步错,步步悔。 他终于方寸大乱。 夜里温存,香薰蜡烛散发出带着暖意的木质香,烛火微微跳动着,他的苦艾和她的玫瑰交织,馥郁又醉人。 她的眼睛被红色的领带蒙住,这是她的第一个正式的作品,作为礼物送给他,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陆沉贴在耳边,温柔地赞赏:“红色很衬你。” 视觉被剥夺,别的地方就更敏感。陆沉很会,他的手指和唇舌所经之处都会被引起细小的颤栗,他的呼吸洒在她那方寸软红地,她立刻就想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想要拒绝推开,可是手已经被手铐铐在椅背上。 这是他的办公椅,他每天在家,就坐在上面,变成那个她不熟悉的,认真严谨的陆总,生杀予夺,指点江山。那时她就很想撕破那层温和有礼的皮。别人不会知道西装下有多性感的肉体,他摘下眼镜后深陷情欲的表情。 她现在被铐在这把皮椅上。而陆沉跪着,唇舌覆盖上她的阴户,双唇含弄如同接吻,舌尖挑动阴唇,勾住那一粒花蒂,温柔而残暴的啜吸舔弄轻咬。她的阴蒂非常敏感,控制不住地用大腿夹紧他的头,一边求饶一边又希望他能带来更多快感。 陆沉的舌头顶开窄小的穴口,模仿性交的频率让舌尖抽插着,很快他就感觉女孩的身体紧绷着,他用力舔了一下阴蒂,她就痉挛着高潮了,近距离更能看清她的穴口泄出大量爱液,止不住的阖张着。 穴内还在收缩的时候,手铐被解开,然后她被压在桌上后入,比舌头更硬更粗长的东西挤了进来。 她呜咽着叫daddy。她说daddy,please give me a kiss. 和他下体残暴的鞭挞不同,那个吻又轻柔又克制,在从前的每一次性事中,那个吻都让她产生过很多关于爱的幻想。 像盖章,一个轻轻的吻,穿过皮肉骨血烙在她的心上。 16 短暂的假期很快结束,她又要离开国土,离开熟悉的母语环境去往他乡。 陆沉在安检前替她系好围巾,理了理鬓发。 她握住他的手指,眼睛垂着,看他的大衣下摆、看他的西装裤脚、看他的鞋尖……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怕一抬头,眼泪就会在他面前落下。 他温柔的揽她入怀,轻轻地叹息:“不用不舍,我一有空就去看你。我答应你。” “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又瘦了。”他闻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气,好像清晨沾着露水的玫瑰。当初送她这一瓶香水的时候是想到她很喜欢玫瑰花香,那时候她年纪更小,撑不起这样的香,但现在看来,只有这样的香气才能与她相衬。 她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我真的不想老是在你面前哭。” “那就笑一笑吧。”他双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施加了一点向外的推力:“去吧,该登机了。” 她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应该是很丑的,要哭不哭,终于还是背过身一步一步离开。身上还沾着苦艾香水味,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下了飞机还要倒时差,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公寓也得整理一下。她去中超买了点囤货,回到家才知道就在她刚刚去过的那条街发生了恐怖事件,有两个人当场死亡,就在她离开的五分钟后。 她突然一阵腿软,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此强烈。陆沉的电话打过来,国内这时应该是晚上,他的声音很镇定:“你没事就好。” “我走了五分钟,”她说:“五分钟之后……就发生了。我去学校都会路过那里。” 陆沉沉默了一下:“……不用太担惊受怕。一直都有保镖暗中保护你,不过不会干扰到你的生活。” “是吗?”她一愣:“你没有对我说过。” “怕你觉得不自在。但是现在或许可以成为你的定心丸。” “陆先生,谢谢你。”她换了敬称,声音和心一样软。她确实没想到陆沉背地里还做了这些事。 “怎么反倒生疏了。”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声音也压低了些:“在家里好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你……你怎么这样啊。” 陆沉隔着电话都能够想象到她的表情,于是收敛了些,“不逗你了,你平时自己也小心些,多加防范。我这个月下旬应该有时间来伦敦,不过要你陪我去拜访一个人。” “陪你一起去?” “是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详细的信息,也会有人送定制的衣服过来。” 二十几号的时候陆沉来了,他来的时候顺便去取了她的裙子。敲开家门的时候不出意料看见她惊喜的表情,一把抱住他,脸埋进他的怀里。 陆沉在伦敦留四天,抛开出门可以在公寓里呆整整叁天。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那个铁架床,当初是因为复古又漂亮才买的,现在看来,散架也是迟早的事。 她有些难以启齿:“陆总,我是不是应该换个床?” “为什么?”他从电脑前抬起头。 “……就是……它太小了,不太结实,摇晃的声音……也很大。”说完她连耳朵都红了。 陆沉招手让她过去,她坐在陆沉的腿上,听见陆沉有点狎昵地贴在她耳边说:“我觉得很好。床小,距离就会更近,不是吗?” 他话锋一转:“而且,也不一定非要在床上。” 她震惊地看着男人的脸。 但那床也真的没换,陆沉大发慈悲给它放了假。做了两次,一次在沙发一次在浴室,完事了才依偎着倒在床上。 第叁天早上陆沉把她叫醒,他已经烤了吐司,用冰箱里的蔬菜和鸡胸肉做了两个叁明治。这儿不具备手冲的条件,公寓里只有她在ddl前续命的速溶咖啡粉。陆沉是个讲究人,他给女孩温了杯牛奶,自己只喝白水。 她吃完,打开了那个装着礼服的盒子,发现是黑色的旗袍。她有点意外。因为陆沉的审美相当英伦,没想到是中式的设计。旗袍恰到好处的收住细腰,下摆用银线绣了几支竹子,风骨嶙峋,清傲孤绝。 陆沉带他去的,是老师的家。那位老师已经去世,只剩他的太太,虽然悲伤,但十分坚强。她知道安慰和同情都不值一提,却还是抱了抱这位师母。她轻轻的说:“你们互相陪伴,走过了很长很好的一生,已经很幸福了。” 临走前师母在柜子上拿了一个相框,取出里面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放进信封里交给陆沉。她看着陆沉,说:“你是他最重视的学生,无论他还是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好好的,就行了。”说完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师母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们的关系,她看得出两个人的年龄差,那个小姑娘大概还在念大学吧?不过他既然把她带过来了,就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伴侣了,那姑娘善良,性格也温柔,眼睛里有爱,是个好孩子。 陆沉带着她走在大学校园里,他曾在这里学习,所以女孩对一切都感到好奇。 路过许愿墙,她问:“你也在上面许过愿吗?” 他摇了摇头:“比起许愿,我更倾向于用行动去实现愿望。”这个答案倒是很符合他的做风。 她从墙角拿了块滑石笔,认认真真的在墙上画了两个小人,他辨认出来,那是按照他和教授那张合照画的简笔画小人。她似乎想了一下,又在教授旁边画了师母,接着另起一行画了安安、王姨、陈叔、老园丁,甚至连周严都没落下。 他的表情从平静转为柔软,又变成一点点无奈和宠溺。怎么就这么善良?这么多要祝福的人? 她画完,大功告成,想看看陆沉的反应。而陆沉拿过她手中的滑石笔,有点笨拙的在自己的那个小人旁边画着什么。 她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是个小女孩,看那特征,原来是她自己。 陆沉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画画……不是很在行。” “是我对吧?”她眼睛亮晶晶的,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点:“你把我画在你旁边!” “嗯。”他坦坦荡荡的承认,露出笑容来:“你要祝福那么多人,都不记得祝福自己。” 她一边拿着手机拍照一边笑着说:“我有你呀,你不是记得我吗?” 他突然就愣住了,半天没有接话。 他又一次被她打败,他的心溃不成军。 17 陆沉不在的日子里,她很忙碌,忙到没有时间想他,也没有时间好好吃饭休息。 谁说学艺术的轻松?都是刻板印象。可惜现在不是期末周,图书馆不通宵开放。凌晨两点半她还在靠着咖啡续命,裹着被子在公寓的小床上改稿。想起国内现在已经上午,试探着给陆沉发了条消息。 little rose:Daddy? Evan:还没有休息吗? little rose:在改稿子呀/大哭 Evan:方便接电话吗? little rose:/ok 陆沉的电话打过来,一接起,他的声音很低,有点失真。 “宝宝?” 她好想现在就扑在他的怀里。 “好想你,好累。”她撒了个娇,“明天还得立裁。” “辛苦了,现在休息,好不好?”他语调很柔:“要不然明天没有精力。把事情放到白天做,不要恶性循环。” 她盖上本子和电脑,倒在枕头上:“我听你的。” “乖。” 她有点可怜:“您的小玫瑰急需充电。” 她补充一句:“小小玫瑰也需要。” 她听见那边陆沉的呼吸紧了一下。 “宝宝,”他有点无奈,语调里还是纵容,却又有一点点危险的味道:“不要惹我。” 她又闲聊了两句汇报了一下这几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说到一半声音越来越小,手机从指缝滑落到枕畔,已经陷入梦乡。 陆沉站在办公室里,面对着落地窗俯瞰江景,今天光启难得出了个太阳,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底下车流如织,人群如蝼蚁,大家行色匆匆讨生活,而他也不过是忙里偷闲,想听听她的声音。 手机里是小姑娘念念叨叨那些琐碎的事情,吃到了软掉的薯条,楼下新开了中国的奶茶店可以喝珍珠奶茶,家里的老干妈又吃完了……她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是真的累了。 他安安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她轻轻的呼吸声。 他头发被太阳照得有一点暖。 他轻轻的说,晚安。 两天后紧张的ddl过去,她打算去买点咖啡豆,她不太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只是想到陆沉偶尔过来没东西喝,似乎有点委屈人。在亚马逊下单的咖啡机还没到,她在网上做了点功课,去了monmouth盲买了几种不同的豆子,好让陆沉也……有得选。奶买的the estate dairy,她纯喝就挺好喝,给陆沉做拿铁也行。 她和几个同学一起去了超市买了点食材打算聚餐,顺便囤了些坚果当零嘴。接到陆沉电话的时候,她正吃得开心。 “和同学在一起?”陆沉听到那边混乱的声音,粤语英语普通话夹杂,很热闹。 “对,我们今天在超市买了好多东西,她们在拿电烤盘烤肉呢。” “听起来不错。” “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她嘴里嚼着肉,声音有点含糊。 “我在你家门口,”他说:“我没有钥匙,宝宝。” 她惊得筷子都要掉了,说:“那我现在回去给你开门?” 陆沉笑了一下:“不用,我在楼下书店坐一会儿,你和同学慢慢吃,不要急。” 电话挂断,她发现几个同学盯着她神情古怪。两个相熟一点的女生已经架住她:“从实招来!” 她被箍得动弹不得,思来想去说:“我……男朋友,来伦敦了,我得回去给他开门。” 大家直呼重色轻友,一片噫声。 陆沉坐在书店里,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他的胳膊撑在桌上,手掌半掩着下半张脸,唇角上扬,就连眼睛也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她急急忙忙搭了地铁回来,看见陆沉坐在沿街的书店里,隔着玻璃和她对望。他面前摆着一本书已经翻了小半,咖啡也要喝完了。 他系着那条深红色的领带,叁件套外头罩着一件黑大衣,是他冬天的标配。真好看。他比二十几岁时更能撑得起这一身行头了。 她忍不住用视线去描摹他的轮廓,其实当时有点想要申请男服专业,就是因为他的缘故,不过后来还是选了女服。 她没有走进去,只是隔着玻璃看着他。她觉得这一切好像一个梦。上午还在想着的人,现在就出现在她面前。 陆沉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拿着那本书去结了账。等到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那是本十四行诗。 她记得他似乎不看这个,家里的书柜上多是风格现实文笔冷厉的长篇巨着。 陆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里那本书,他翻到某一页,轻轻念了出来。 在二月的伦敦街头,天空灰蒙蒙好像雨水将至,而他停下脚步为她读诗。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深红的眼睛像荒原野火,将她点亮。那一瞬间好像全宇宙都变成静音的背景板,天地日月不过一寸灰,而她燃烧至沸腾滚烫。 他说,你是我永恒的夏天。 18 什么叫做不知节制。陆沉一进公寓第一件事情反锁门,第二件事情手机开飞行模式调静音。对于他这种日理万机的工作狂魔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他比任何一次都温柔也比任何一次都持久,事后她奄奄一息地说:“那沙发套不能拆洗,我怎么和房东解释……” 陆沉压下来亲她的耳朵和颈侧:“我把房子买下来就好。” 她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爬走都要被拉回来压着继续操,这不是炫耀,这是濒死的哀嚎。 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她挂在陆沉身上让他抱着洗澡,玫瑰味的沐浴露抹在她身上,她迷迷糊糊问身后的男人:“你还是没说你爱不爱我。” “还要怎么说?”他说:“抬手。” 她把手抬起来,陆沉用沐浴球给她手臂内侧腋下擦了一下。这种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伺候的感觉真的太爽了,何况他是个超级无敌美男子,还很rich。 “就是说我爱你呀。”她扯了一下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 “那你爱我吗?”他说:“左手抬一下。” 她又把左手抬起来,放弃了挣扎:“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开始给她搓背了:“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 “我也没想到,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要死要活了。” “我喜欢你那样。”他笑了一下:“勇敢又莽撞,很可爱。” “那我可以再问一次那个问题吗?” “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陆沉思考了一下:“我还是不能回答。” 但他很快就接上:“那时候不能回答,是因为我无法确定自己的举动究竟是出于对所有物的占有欲还是出于情感。” “但现在我不能回答,是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动了感情。” “如果从宽泛的意义来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否则我不会把你带回家。更确切一点,应该是在……成年之前。” 他自己都笑了一下:“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说:“那我十四岁就做了和你的春梦了,更不合适。” “我指的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实际上你的年龄已经满十八岁了。”他给她冲水,泡沫被冲下,顺着管道口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你不用解释。”她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冲掉身前的泡沫:“我还不知道吗?” “你喝醉了,压着我要我叫你爸爸,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她又有点小恶魔的感觉:“那个时候,你都硬了,还蹭。” 他似乎想要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却放弃了。都是自己作的孽,还不准人说么? 所幸她没有接着说。 只是两个人相拥着裹在羽绒被子里的时候,她在他怀里说:“再说一次。” “?” “就是那个……我爱你。” “我爱你。”他笑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满意了吗?” “不够。”她环住男人的腰:“以后我毕业了我们每天都要在一起,你要每天都对我说。” 她仰起脸来:“陆沉,你等我长大。” 他又在叹息。那种轻轻的、温柔的叹息声,不是悲伤,只是一点点温柔的纵容。像片羽毛,打着旋儿温柔的落在她的心湖,泛起一点涟漪。 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已经习惯等待。” “等你信任我,等你成年,等你明白什么是爱……” “等我自己明白我爱你。” “我用十年等一朵玫瑰花为我盛开。” 他终于在她面前流露出一种脆弱的疲态。 陆沉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如果是二十来岁的他遇见现在的她,可能会更游刃有余,可能更容易靠近,可能会有更多时间来相互探索问题的答案。 而他和她,以一种荒谬的方式走进了彼此的生命,初逢就已经很靠近,却花了十年才让两颗心真正走到一起。他好像已经学会给自己的生命做减法,只把精力放在有必要的事情上,讲话不再打哑谜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活一次,哪怕她像鸽子一样飞走了又怎么样呢? 陆沉必须承认了,不能离开她的人是他。小姑娘还很年轻,有无限的希望际遇,她未来还会遇到很多人,也可能会爱上他以外的人。而他,他再也没有力气用十年陪一个人长大,没有那样的精力去养一朵花,没有热情再去爱一个人。 她是他第一朵,也是最后一朵小玫瑰。 番外分割线 之后就是番外了! sidestory·朱颜欢歌 她点住他的鼻尖:“你难道是什么女儿奴吗?你没有自己的事业吗?你不要工作吗?” 这是陆沉赖在她公寓里的第七天,他从来没呆过这么久,餐厅的小吧台腾了一侧堆放他的电脑文件,因为客厅里堆着她的面料人台设计稿,实在是容不下他了。 他伸手把小姑娘圈在怀里:“你想让我离开吗?”他把事情交给国内的心腹还有周严,对外就说陆总在欧洲有事务要处理,会议一律线上开。 她无语凝噎,从衣柜里拿衣服去洗澡。陆沉看见里头有一件红色的,他挑出来,发现是一件红色的短旗袍,无袖的,旁边还有件同款的粉色。 “这是?” “啊,之前过年的时候朋友拉我去唐人街那边的活动,这衣服是她们自己做的。” 春节在月初,除夕那天陆沉加班加到晚上九点半,他打了个电话给她,发了红包让她去吃点好吃的。她似乎也很忙,只说在唐人街参加活动,华人华侨大家一起包饺子,但也没让他看见穿的什么衣服,拍照就看见那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和她沾满面粉的手。 他拎着那个衣架,看着她:“可以穿给我看看吗?”那眼神和语调都让她无法拒绝。 “啊?你如果想看……也不是不行。”她刚刚提交完作业,心情舒畅还算好讲话,也没多想,拿了那件正红的穿上。 那旗袍其实是改良的两截式设计,短上衣是高领旗袍式样,长度到胸的下缘;里头是抹胸的裙子,到大腿中间。穿着看起来腰特别细,腿又长又直。袖口和领子还缝了一圈白兔毛边,有点可爱。 她从房间里出来,在他面前转一圈:“好不好看?” 陆沉坐在沙发上半晌没反应,她都怀疑是不是真的不太好看。 他按了一下太阳穴:“好看。不过,你会不会冷?” “你现在爹味儿怎么越来越重了呀。”她凑到陆沉面前来,环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是不是……不好看?” “是太好看了。”他的手按在她的臀上轻轻拍了一下:“裙子有一点短,也没有袖子……” “我穿了外套的!”她掐他的后腰:“就你上次来没带走的那件黑色的大衣,房子里也有暖气。” 他的手带着她的腰,让她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有些话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Daddy,你是不是……”她试探着想问。 “我的确有些在意。”他的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回避了她的目光。 这玫瑰一样鲜嫩的小姑娘,他多想把她关起来只让自己一人观赏。别人会称赞她的美丽吗?会觊觎吗?他见识过太多阴暗的欲念,哪怕只是肖想,也不愿意那些东西沾染她分毫。 “你就是吃醋了。”她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眉开眼笑的,去吻他的嘴唇。陆沉双唇微张,被她压着亲,搂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往怀里紧了紧。 他贴在她嘴唇上说,我硬了。 她没听过他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欲望,这一刻觉得他性感的要命,于是去逗这个情动的老男人:“再说一遍,你怎么了?” 他挺了一下腰,眼尾有一点红,表情也有陷入情欲的脆弱感。 “宝宝,我硬了。” 她听不够似的,说:“哪里硬了?” 陆沉被她作得耳朵都红了,难得纯情。从前只有他撩得她脸红心跳春潮泛滥,现在真是翻身血奴把歌唱啊。 陆沉一翻把她压在沙发上,拉着她去贴西装裤的裆,他咬着她的耳廓说:“操你的地方。” 白瓷一样的年画娃娃被他肏得颤抖,短上衣的下摆咬在嘴里,抹胸裙子缩在腰间,露出一对嫩乳和被撞红的穴。宫口都要被他撞开,没多久就含着他的阴茎一吸一吸地高潮。 她哭着说爸爸我不要了,但陆沉怎么可能放过她。他咬她脖子,舔吸着血液,喉咙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如果我把你关在一个地方一辈子,你会害怕吗?”他摩挲着她的脖子。 她去看他的眼睛,手抚着他的后颈让他低下头来。随即吻了吻他的眼皮。 “听起来好像很可怕,但如果我喜欢那个地方,就不会。” 她喘息一声:“嗯……但是……你把我关起来,肯定每一天都像现在这样,天天欺负我。” 陆沉轻笑一声:“那听起来不错。”他的手去揉她的胸,似乎又变大了些,脑子里发散了一下……会不会是被他揉大的呢? “爸爸,”她蹭了蹭他的肩窝:“我买了胶带,下次试一试,好不好?” 陆沉不会拒绝。 但他没想到,这个试一试,是试在他的身上。 sidestory·罪爱 陆沉被胶带勒住身体,平时一丝不苟的穿戴如今都被弄乱,胸前的肌肉甚至被勒出了肉感的溢痕。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些男人喜欢绝对领域那一块,女孩被丝袜口勒住的大腿。 此刻他被束缚着,含笑看着她,全然一副鼓励的姿态。 “我要严刑拷打。” “你要用什么刑具来拷打我?”陆沉眸光向上抬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的衬衫领口被解开,露出颈线,向下是凸起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微微鼓起的胸肌上缘,隆起一个暧昧柔软的弧度。她的食指指腹轻轻点在那一点皮肉上:“什么样的都有,就看你吃不吃得消。” 为了显得更有气势,她抬起腿,踩上了陆沉大腿之间的椅面——他的腿微微分开,是很放松的姿势。 “我……我不会客气的。”这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也似乎是忍不住抖了一下,笑意从眼角眉梢透露出来,唇角的弧度更大了。像是大笑时会刺激出生理盐水一样,深褐色的眼眸泛着湿润的光泽。 她瞪了他一眼,使坏用鞋尖去轻轻踩他的胯部。 红底鞋是一次陪他赴宴,临时在商场买的。那鞋底太精贵,有人调侃过这鞋只能在床上穿,现在倒是实操了一把。 鞋底落下去的那一刻,他的胯微微抬起,竟是迎着,轻轻顶了顶她的足底。女孩被他这放浪的举动惊了一下,听见他说—— “游戏开始。” 他的目光像酒,让人意乱神迷,浑身发烫。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脑子已经像一团浆糊。 她深呼吸平缓了一下心跳,倔强地用高跟鞋鞋尖去挑逗他,生涩的撩起他的欲望。其实很艰难,很怕踩痛他,只敢轻轻的用鞋底去蹭,还没出息的问他力度怎么样。 “……你做得很好。”女孩收到鼓励继续下去,成功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偶尔鼻腔发出嗯声,眼神逐渐变得不再清明。 她才发现他充斥欲色的深暗目光是因何而起……今天穿的是极短的皮裙,堪堪遮住腿根,脚踩在凳子上,裙子缩上来,底下就一览无余了。 “不许看。”她凶他一句,耳朵发烫。 “湿透了,是不是?”陆沉的眼神落在她的腿心,就像看一道为他献上的菜肴。 他的西装裤裆部已经鼓起,情色得惊心动魄。她的鞋尖抵住底下那一对精囊,足尖掂了两下。 “陆总被鞋踩也能有反应,是不是有点变态啊?”她成心调戏他,带点羞辱的意味。而他仰头望着她,嘴唇微张着,能看见他微微抬起的舌尖,这是他隐晦的索吻方式。 她被引诱着去吻他的嘴唇,短暂而潮湿。唇分开后,看见他的嘴唇上还有唾液润湿的水光,忍不住又轻轻咬了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也不知晓的一面。”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快感袭来的时候表情也有些维持不住。 她解开他的皮带,裤链拉下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隔着薄薄布料透出来的热度和硬度,和他微凉柔软的舌尖截然不同。 手剥下内裤的裤腰,把它握住,感受到顶端的湿润,是腺液。而它被握住的时候更硬了,轻轻抖动了一下。赭红的一根挺立着,顶端的液体渗到手心。她撸动着他的阴茎,找到他的乳尖,舌头隔着布料舔弄着,衬衫很快被浸湿,贴在那个硬起来的肉粒上,明显地凸起来。他的身体轻微的挣扎扭动,发出低沉的喘息。 她甩了甩手:“好酸。” 他睁开眼,声音是深陷情欲的沙哑:“宝宝……别停下。” 她拿过手边矮几的红酒,嘴对嘴渡给了他。 他吞咽间,酒液顺着嘴角滑下,划过滚动的喉结,没入黑色衬衫。 渡酒变质成一个吻,她听见手铐掉在地上,而陆沉轻松的揭掉了胶带,手握住了她的腰,让她不至于因为接吻腿软跌坐在地上。 “乖,擦干净。”他从桌上扯过一张湿巾放到她手上,握住她的手,把他的阴茎干干净净擦了个遍。 陆沉把女孩抱到床上,解开红色的领带,捆住纤细的手腕。他身体压下来,胸膛贴住她的背。 她感受到他性器的顶端挺进来,手将衬衣下摆从短裙里扯出,和着内衣被一起推上去。 他握着女孩的腰大力顶撞,在激烈的动作中束缚手腕的领带松掉,她的脑子无法思考是否是由他解开。手伸到身下去摸阴蒂,它已经勃发变硬,偶尔会被陆沉的阴茎耻毛刮蹭到,痒却得不到抚慰。 指尖狠狠按住它,旋转打圈,爱液顺着缝流到前面沾了一手,去摸阴蒂的指尖打滑,只能呜咽着去扯陆沉箍在腰间的手,他的指尖微凉干燥,被她抓着摁在花蒂上并没有主动动作。 “Daddy…帮我……啊——”话音还没落下,陆沉的指腹揉开花蒂外的皮肉,对准最娇嫩的那一点嫩红尖端重重揉弄,女孩被快感一激,反射性夹住了腿,听到陆沉一声闷哼。 腰侧被他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他暗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别夹。” 他的阴茎从体内滑出,却并没有急着重新插入。她去蹭他按在下体的那只手,服软示弱。她蹭得他满手滑腻,微凉的手都被传染了热度。这双手两小时前还在签署重要文件,此刻却是被用来……解馋的工具。私处被他轻轻拍了一下,正拍在那勃起的花蒂上,她被刺激得叫了一声。 在混沌强烈的情潮中,她想去看陆沉的脸,想看他是否一样深陷欲沼,想和他接吻,想要求饶。可一反头就被按住脑袋,脸压在枕头里。 这种窒息的感受配合着他的操弄,狠狠插入几下足以让她高潮了。底下的甬道紧缩着,夹着他粗硬的性器。 陆沉停下来,享受了一下高潮的阴道,像个肉套子,收缩蠕动,夹着他的阴茎,里头吐了更多的滑腻的爱液,讨好着他,谄媚的吞吸着,希望他尽快缴械投降。 这地方和主人一个德行。陆沉无声的翘了一下唇角。他捏住她的后颈,看见她瑟瑟缩缩的从枕头里抬起头,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睛里水润润的,藏着一汪月光似的。她怯生生的说:“爸爸你轻点儿呀……我疼……” 他把女孩抱在怀里,面对着面,一边接吻一边顶,太快了……她颤抖着被他操得像一摊烂泥,伏在他怀里,再也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嗯——”她感受到它在身体里跳动,持续的时间很长……也很多。但都被堵住,感觉很涨。 她去勾他的手,眼皮子很沉,手里攥着他的手指,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sidestory·LEAR 她没料到,在国内的人气小高峰居然是因为一些小玩意儿。 之前给陆沉做的那些东西,包括领带夹、袖扣、戒指、胸针等,其实都是假期在万甄跟着前辈学习时练手的作品,但陆沉都很喜欢,也时常佩戴。 她把那些作品收录起来,合集的名字叫做“圣叁一”。 圣叁一就是苦艾酒,含有致幻的侧柏酮,但在过去是很多艺术家的挚爱。她见过陆沉有一枚绿宝石戒指,让她想起苦艾酒绿色的酒体。何况他最爱的香水就是阿蒂仙的狂恋苦艾。 不过这个系列火起来还是由于陆沉在出席Warson Prize决赛时佩戴了全套饰品,他的照片被穿搭博主放在网上分析,博主没有扒出饰品品牌,却被广大颜狗网友捞到她曾经的博文图,一比对,传下去,陆沉戴的都是在校服设生的私人订制。 从那以后她就趁着势头做起了自己的独立品牌。在互联网风口下营销推广多重要,她心思活络,这两年结交了不少朋友,里边就有在IG和国内小红书、微博颇有人气的时尚博主,她平日人缘不错,大家一看她做独立品牌也愿意友情带货。 令她惊讶的是,之前在剧院里拉她帮忙的同学是个拍vlog有五十万粉的网红,她也来讨了几个样品做宣传,还拉了Jesse买了两个胸针。除此之外,陆沉也替她引了一些人脉。 “世界顶尖艺术学府学子”本来就是她最好的招牌,加之定价亲民,客户群体定位在年轻一代,不过半月就涨粉两万,线上店也开了起来。 她联系了工厂开模小批量生产,不过任凭呼声怎么高,她也没有把给陆沉做的那个系列拿出来卖。 后来又有人顺藤摸瓜摸出了曾经陆沉带她出席各类大秀的照片,揣测她是否是陆沉的女儿。不过水花很小,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她没有继续读研,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品牌已经走上正轨需要把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回国的心太强烈。陆沉到伦敦来帮她收拾公寓,行李打包托运回国。这公寓已经被他买下来,以后偶尔也能过来小住。 回国的航班上,陆沉握着她的手,闭着眼小憩。他眼下淡淡的青色,想来是连轴转太辛苦。 陆沉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睁开了眼,向她偏了偏头。 “给你。”她递给他一对耳塞,陆沉撕开包装压实塞进耳朵里,又被她戴上一副蒸汽眼罩,热热的贴着眼睛,也隔绝了光线。 他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放松,想问她随身那个小包怎么会掏出那么多东西,比他更像哆啦A梦。但她似乎担心他戴了耳塞听不清楚,贴在耳边说:“你乖乖睡一会儿。”呼吸热热的挠在他的耳朵上,有一点儿痒。 陆沉闭着眼睛,她给他盖上了毯子。他真的睡了过去,是最近睡得最好的一次,很沉,直到着陆才醒过来。 在家里蜜里调油了一阵子,陆沉有天突然问她:“有没有考虑过进万甄?” “说实话,我在犹豫……”她站在人台前,扎下两个珠针固定住白坯布一角,“万甄当然是国内时尚行业的天花板,但是设计部的基本都知道我是你的养女吧?他们还有很多算是我的老师……大家万一都觉得我不行又顾及你的面子怎么办?” “他们不是那种人,”他像是想起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至少齐司礼不是。” 她沉默了一下,回想起被齐总监支配的岁月,差点让她放弃走服装设计这条路。 她又问:“那LEAR怎么办?” LEAR就是她那个独立品牌的名字,L来自lu,E来自Evan,A是and,R则是rose……有趣的是,拼凑起来刚好是莎士比亚笔下的King Lear,也刚好是lear plex (恋女情结)的lear。 陆沉思忖片刻,说:“如果你希望保持它的独立性,那么它可以仍然属于你个人。但我给你的建议是,让它成为万甄旗下的副线品牌。就像齐司礼操刀Pristine一样,LEAR仍然由你全权把控,而万甄可以作为一个好的跳板,提升它的品牌价值。” “这是作为CEO的特权吗?如果LEAR不赚钱怎么办?” “你应该明白,全权负责意味着什么。成功与否最大的影响因素永远是你的设计,万甄只负责给你一个平台。”陆沉拿起那枚红宝石宽戒套在中指上,摩挲转动着,神情是那种万事皆在掌控的游刃有余,“下一次Warson prize还有不到一年,这一年你要做出成绩来,让我看到你和LEAR的价值。” 他的神情里有商人的精明,也有对她的宠爱,“宝宝,你知道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一年后她拿到Warson Prize的第一名,陆沉为她颁发证书,有娱乐版记者堵他,问,您今天戴的首饰也是出于陆小姐之手,请问…… 陆沉知道他们会问什么,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他是否在给她撑腰。 他只是温和地微笑,说家里小朋友做的东西,她喜欢就随她去吧,自己并没有参与赛事,只负责颁奖。万甄的Warson Prize公平公正,欢迎各位媒体朋友监督。 家里小朋友这五个字已经足够引起轩然大波,那些携她出席秀场的旧照又被翻出来,两个人都姓陆,要么是陆总的私生女要么是陆家人。他们自以为搞到了天大的新闻,结果还没写稿就被拦了下来,什么风声都不会再有。 她进了A组,成为了初级设计师,还是跟在齐司礼屁股后面忍他的坏脾气,偏生齐司礼还要刺她,别以为你是陆沉的人我就会对你客气。她叫苦不迭,但是也在他的指导下迅速成长了起来。 平时有空时,她就会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陆沉的办公室,她看周严一眼,他就会很懂眼色的退到外面,顺手把门也带好。 她看着周严啧啧赞叹:“这么多年了他的胸还是……” 一转眼就看见陆沉靠在老板椅上,把胸前的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 “你干什么???” “今天天气有点热。”他露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过来,让Daddy抱抱。” “陆总,这里是公司。”她往门边退了两步:“你不要过来啊!” 他一步步靠过来,把她捉住按在怀里:“就那么喜欢他的胸?” “因为真的太大了。”她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我的呢?”陆沉的眼睛微微眯起,是个危险的信号。 “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也很好了。”她真挚地望着他,手探进衬衫里揉他的胸肌:“如果你练成那样,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嗯?” 她拉开衬衫,舔上他淡红褐色的乳头,甚至还啜吸了两下。 “我会叫你Mommy。” 旷工一下午,全勤奖无。 sidestory·Danger&Motive 我爱他。这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过程很艰难,但结局很好,我很幸福,也很幸运。想不出什么话来写,因为我们之间的故事太复杂了,不过我也可以扯扯别的。 陆沉,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这个形容词很精准的概括了他给我的感受。而且是生理心理的双重危险。他的磁场就是这样,吸引你,明明知道危险,明明知道很难接触到真正的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在小的时候,我觉得我离他很近,其实不是的,那是我离他最远的时候。当初我觉得爱情,光有一颗心就行了,飞蛾扑火。但是这个想法是错误的。爱不是那样,它不会在你非常弱小的时候降临,也不是强求就可以求到的。爱情是一种锦上添花的点缀,必须先提升自己,才能获得好的爱情,这是一个硬道理。 我和他情况特殊,中间也走了很多弯路,但是我一直没有改变的一点就是,保持动机,坚持学习。我一开始学习的目的很简单,因为我觉得有一天可能会被抛弃或者我会逃离,到时候知识是我傍身的东西。后来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想要创造出一些东西,最好还能受欢迎、能影响到别人,最重要的是,能赚钱。很现实,但是如果我没有钱一直用的是陆沉的钱,我会很不安,这也是我没有读研的一个原因,可能之后又会回去读也说不准。这是为了我自己在奋斗。 我也特别清楚一个道理,除了情绪价值,必须要有额外的闪光点,你才能够一直吸引你的伴侣。现在的爱情是激情,里面掺杂着很多东西,肉欲啊、外貌啊,但是美丽的皮囊终究会老去的。当年华不再,灵魂空空荡荡,很可悲也很可怕。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年轻漂亮的人,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是永远有人正年轻,你的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就在于你的沉淀。 所以我觉得纠缠了这么多年(包括我的单恋时期),真正学会爱是在大学以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希望从另一半身上获得什么,越活越明白,越活越清醒,虽然还是干了很多傻事(比如大一寒假回国那一次),但总体都不错。 现在在万甄也干得挺好,高级设计师了,很辛苦,也很麻烦。毕竟在学校里做的东西都比较艺术,进公司就要关注这个东西好不好卖,消费群体的需求,这个心态转换是需要时间的。但是也很好,毕竟衣服是用来穿的,回归本质。LEAR已经算是国内很出名的一个潮牌,一开始只做首饰,现在也做一些衣服,还在试水。一切稳中向好。 差不多写这么多吧,现在得去和他吃饭。 sidestory·KisstheRose 陆沉,你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 当你发现一个人喜欢你爱慕你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在意起她。她看向你的眼神,她的微表情、她的小动作,那么多细节,原来都有迹可循。她会避开他的目光,耳尖会发红,会不自觉的放柔声音,会一次次做出迁就他的事,无意识地讨好他。 陆沉把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他想看看她究竟多喜欢。那种喜欢是认真的吗,或者说只是贪图美色、仰慕强权,青春期荷尔蒙过剩造成的幻觉? 陆沉不是一成不变的温柔的人,他的性格并没有那么单薄。在温柔持重的表皮下,他的恶劣因子时常作祟,他逗弄她,而她如同含羞草,一下就会敏感的缩起叶子,那反应很有趣,他想看更多,就一而再再而叁地试探着她的承受极限。 她是真的喜欢。哪怕那种喜欢很青涩,哪怕面对着未知的恐惧……她无意识把自己装点得像一份祭品,把自己献给他,好像他做什么都不会拒绝。 就好像在说,来吧,伤害我吧,我不害怕。 而人的劣根性就在于,完全的掌控、毫无挑战性的猎物,往往得不到珍视。获取过程中的难度和挑战,会更多的提升附加价值。陆沉也不能免俗。 那是他的玫瑰,是他的所有物……那些心理战术被错误的施加运用在一颗脆弱的心上,等他醒悟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她的感受。 对她好一点吧,再好一点吧。他希望她快乐,不要再露出那种心碎的表情。她的眼泪简直是对付他的宝具,如果越飞越远的自由就是她的快乐,那他就放手。 可却还是忍不住看她,找她,甚至缠她,他突然害怕,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她会不会忘记他。 他也会不安吗?他是陆沉,他习惯万事尽在掌握。 与她出国后越来越少的短信形成对比,她的社交平台有越来越多漂亮的自拍,她神采飞扬,比在他身边快乐,偶尔入镜的男同学都让他不安。 每个月腾出的一两天代表着平时要加更多的班,在见不到她的黑夜里,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会想着她,自甘堕落。他想起她泛红的脸,想起她柔软的腰肢,她含着水光的眼睛,气若游丝叫他爸爸。疏解过后的空虚让他更加寂寞,他洗手,发呆,确认自己满盘皆输。 可她说,在床上和他的距离才是最近的,他何尝不是这样觉得。他吻她,泪是咸的,为什么会泛甘呢? 他说,不会腻的。 只有你。我只有你。 为什么会是她? 是他允许她进入了他的生命,纵容她在他的心里攻陷城池,是因为她足够好。他心甘情愿的。 他这一生,只会为了亲吻玫瑰弯下脊梁。 sidestory·IDo 其实这是陪陆沉过的第一个生日。 他的生日,对他而言无关紧要。不过是平常的一天,平常的工作和忙碌,但是因 为和她相爱,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同。 他看着台上,女孩弹着电子琴,嘴对着立麦,声音轻柔,唱着生日歌。氛围灯的 颜色被灯光师很贴心的调成了橘粉,投在她身上,看起来好像一个梦.…美好又 虚幻。 台下的人最初很安静,但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合唱,友善的祝福包围了他。 一曲终了,她的目光从琴键上抬起,看着台下的他。 她说:“祝你,生日快乐。” 她没有走舞台侧边的楼梯,livehouse 的舞台不算高,她跳下来,而陆沉张开怀抱, 稳稳接住了她。这个拥抱维持了一会儿,在大家的笑声和起哄声里,两个人清晰 地听见彼此的心跳。 咚、咚、咚。 回家的车上,她转过头来,眼睛里是夜晚的灯影流光:“陆沉,我们办个婚礼好不 好? 他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似乎都没有思考:“好。” 婚礼只有他们两个人。地址选在欧洲某个漂亮的湖畔,背后是大片森林,风景非 常好,也不会有人打扰。原因是……这块地是陆沉的。 她的婚纱是自己做的,对戒也是。 对戒有个非常特别的设计,内侧是镜像凸雕的字母,她的那款刻的是 Evan,而陆 沉的是 Rose, 只要取下戒指,就能看见无名指上被金属压着留下的印记。戒身选 的铂金,纠结了一下要不要镶钻,最后决定陆沉的是素圈,她的有一颗小小的红 钻。 没有稿子也没有提前走流程,陆沉牵起她的手,念了最平凡、最常见的誓词,就 好像他们与无数普通的恋人别无二致。 “我愿意娶你为妻。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 还是忧愁,我将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实,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你愿 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交换戒指的那一刻她成功忍住了眼泪,露出了一个,非常美丽而幸福的笑容。 sidestory·地平线 陆沉躺在女孩子身边,侧卧着玩她的头发,一缕发丝绕在指尖穿梭。 他用目光勾勒出她的轮廓,额头,鼻梁,下巴,他回想起她出国以后勤工俭学去了很多地方旅游,从伦敦跑到罗马然后是巴塞罗那马德里巴黎……似乎没有什么计划,只是在乱跑乱看。 陆沉没有刻意派人监视她什么的——他没有那么变态。不过她一个人身在异乡,他派了几个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她,这方法听起来很老套很傻,但是真的为她做过挺多事的。 他偶尔会在零时区饭点的时候悄悄用能力看看她在吃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如果没有的话,就会吩咐弄些她爱吃的东西寄过去。她一直傻乎乎的觉得那是王姨寄的,可是没有背后的大老板授意,一个保姆能做多少事呢?不聪明。 他向来有打碎牙和血吞的本领,心里想十二分、做二十四分,顶多只说一分,那些付出在必要时作为底牌用来打动她也蛮好的。但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邀功也没有炫耀那些付出。他暗地里做了就做了,换她一张笑脸,看到她开开心心的说那些琐碎的小事情,也许这已经是报答了。他不想让爱变成束缚她的锁链,他心甘情愿,并非以此为要挟。 偶尔被她知道了,小姑娘就会粘上来,给他一个安静的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也会偷偷看她的社交平台,她的各个平台都有些粉丝,因为她长得漂亮看起来家境性格也很好,平时分享一些留学日常和读书心得,吐槽抱怨学校和作业,他一条一条都看过。 她拍了很多照片,有自拍也有拜托路人拍摄的,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在尼斯,夜幕下站在海岸边弹尤克里里。那张照片大概是别人拍了发给她的,由于夜景拍摄并不清晰。她的发丝在风中飘扬,吊带外的衬衫下摆也扬起来了。她表情很淡, 唇角有一点点轻松的笑意。那一刻她看起来那么自由又漂亮。他保存下来,用作私人手机的壁纸。那部手机里只存了她一个人的号码。 陆沉特地为她创一个文件夹放她的照片,一边看一边想,真好啊,让人嫉妒。他在重重枷锁中负重成长,把自己当一把利刃。他养大的这个女孩子却并不像他,她依赖他信任他,甚至潜滋暗长出悖德的爱意……不推她一把她是飞不出去的。小鸟都是被父母扔下去学飞的。他送她最大的一份礼物其实就是自由。她是他的眼睛,是他感官的延伸,她要更多地去看看这个世界,活得漂亮精彩,也让世界看看她。他想,他和那群老不死还是不一样,至少养孩子养得像模像样。 她也和我不一样啊。他抚摸了一下女孩的脸颊,轻轻靠过去吻了一下,吻在她唇角上,眷恋但一触即分。那个吻让他自己都觉得沉重。他躺了回去,窄窄的小床上两个人依偎着,亲密不可分的姿态。他就那样侧卧着看这她,像是看着什么私藏的珍宝。 呼。他舒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抱紧了一些。 他心想,我们两个都是很胆小的人,我们渴望爱与陪伴,渴望幸福,但那些点点滴滴的hygge要怎么维持延续下去,我们都没有学过。可是我们都很努力在学习在靠近。 宝宝,你看,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