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娇媚美人》 七零娇媚美人 第1节 《七零娇媚美人》作者:妙光 简介: 狗血年代文里,炮灰女配又蠢又毒。 她仗着身娇貌美四处厮混,还试图骚扰男主,最后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谢菱穿成了炮灰女配。 她醒来时原主已经攀附男主失败,被当众羞辱。 想到自己在书中的结局,谢菱瑟瑟发抖,决定一定要扣紧衣领,做一朵寡淡矜持的小白莲。 可她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美,越来越媚,不但进了文工团,还大放异彩。 而原本冷漠的反派大佬眼神日益幽暗,盯着她不肯放。 一次观看完文工团的演出后,男主挣扎良久,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台上那个娇媚的美人,找上门来:“小菱,你不是想跟我谈朋友吗?我同意了。” 男人忽然出现,紧紧锁住谢菱的腰:“滚,有对象了。” 温馨提示:女主美且苏,全文无脑,介意慎点。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重生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菱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虐渣甜宠,不甜不要钱! 立意:真心换真心 第1章 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滚!” 男人双眼通红,把面前的女人一脚踹了出去:“再敢扮成你姐的样子搔首弄姿,我饶不了你!” 谢菱被踹得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门框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右半边脸和身上都火辣辣的疼,头昏眼花,眼前直冒金星,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转过头,发现对面马路站着几个路人,有的穿着大尖领子的衬衫、喇叭裤,还有的穿着尼龙布衫,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看了过来。 一低头,她才发觉自己的外衣大开,里头只穿了一件极薄的抹胸,整片白皙的胸脯都露出来了,线条丰满,肌肤莹白如玉。 谢菱下意识地双手环住了胸。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动作反而把胸前的曲线挤得更明显了。 对面的男人看到这个情景,咬牙切齿地骂:“□□!你真他妈不要脸!” 谢菱倒仰在地上,被冷风一吹,已经渐渐清醒过来。 目之所及是联排水泥墙筒子楼,又灰又土,透过夹着杂质的玻璃窗,能看到对面屋子里停着的永久牌横杠自行车,桌上摆着海鸥牌保温瓶、为人民服务搪瓷杯,一切的一切,都跟七七十年代老电影里一模一样。 她今天一大早就出门赶场演出,很晚才回家,因为太困不小心在出租车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车上有人尖叫,然后车子腾空一翻…… 等到再醒过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瞬间,谢菱脑子里冒出无数记忆。 原来自己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这本小说叫做《七十年代俏神医》的大女主升级流年代文,背景已经被作者架空得面目全非,里面全是乱七八糟的私设。 书里的女主名叫谢宝珠,她拥有一个可以升级的随身灵泉系统,灵泉必须通过吸取别人气运来供养,级别越高,萃取出来的灵液效果越好,从刚开始的提神醒脑、调理身体,到后期的时候,甚至能够达到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地步。 靠着这个金手指,女主成为了名医,一路收伏大佬,简直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这文节奏超快,打脸从不隔夜,扇一巴掌能听三下响,女主打怪升级换地图,跟她作对的都得不到好下场,反而还会成为她的垫脚石,连载的时候人气极高,可谓风靡一时。 不过谢菱看到一半就弃文了,因为书里有个炮灰女配跟她同名,也叫谢菱,是女主的妹妹。 跟端庄大气的女主不同,女配长相妖艳,为人骄纵任性,仗着自己长腿细腰,丰胸翘臀,也不肯好好上进,反而天天四处招蜂引蝶,没少惹麻烦。 她性格偏激,不满所有人都偏心姐姐,在发现自己暗恋许久的天之骄子沈熠文居然跟女主在一起了之后,又嫉又恨,居然扮成姐姐的样子去勾引男主。 谁知男主心里只有女主,根本不为所动不说,还狠狠羞辱了女配一顿,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女配丢尽了脸,却丝毫没有放弃,仍然死追着男主不放,还到处诋毁女主。 在一次重要的联谊会上,女主费尽心思创造了跟某个大人物单独相处的机会,却被女配无意间撞见。女主为了自己的安排不被破坏,干脆把女配锁进了角落的房间里,没料到却被一群喝醉了酒的大院子弟闯了进去。 悲惨的一夜过后,女配受了重伤,还怀了父不详的孩子,又不敢告诉家人,为了流产买了江湖郎中的药,导致大出血,最后横死在躲藏的猪圈里。 这段情节写得轻描淡写,反而被衬托得无比残忍,尤其女配临死前那一段描述,谢菱看的时候都有点背后发凉。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 谢菱蜷缩在臭烘烘的猪圈角落,下半身浸染在涌流不停的血泊里,又冻又痛,从胸腔往下直到肚腹,几乎已经毫无知觉。 她牙根一阵阵发颤,心里又是恨又是悔,嘴里张张翕翕,然而发出来的声音太小,很快被一旁争抢吃潲水的白猪嗷叫声压了下去。 虽然挣扎着想要往外爬,可寒冷与疼痛抽走了她最后的力气,地上那条血印蜿蜿蜒蜒,还没到猪圈门口,就永远地停住了……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谢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谢宝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就拥有一切?!” 这个章节后面的评论区都是激情留言。 “谢菱这个傻叉终于下线了,撒花!” “蠢货领盒饭,普大喜奔!!!” “垃圾女配,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自己造的孽,你脑子里真的一点逼数都没有吗??” “作恶的时候怎么不问为什么了?你勾引人的时候,到处造谣你姐姐私生活混乱的时候有问过为什么吗?活该!!” 谢菱看小说的时候,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成为那个千人嫌万人骂的炮灰。 而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个,就是小说里的男主沈熠文了。 众所周知,大女主文里的男主角有两个类型,一种是女强男更强,另一种是辅佐型温柔男,而《七十年代俏神医》里的男主,走的是第三种路线:又强又温柔。 他剑眉星目,身形颀长,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百里挑一,从小成绩优异,除此之外,家世也顶尖,爷爷做了几十年的政委,人人尊敬,父母也都是高级干部。 而这样的男人,因为女主谢宝珠的目标是当医生,就毅然决然考了医学院,只为了跟心上人并肩而立。 小说里谢宝珠多次遇险,都是男主沈熠文从中斡旋,最后化险为夷,甚至转危为机。 他对谢宝珠百般殷勤,万般体贴,可谓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捧月亮。 沈熠文对谢宝珠有多好,对纠缠不休的女配谢菱就有多不屑。 此刻他面色难看,一脸的嫌恶,冷冷地对谢菱说:“最后说一遍,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有多远滚多远!以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你再缠着我,我就叫警卫员了。” 一边说,一边“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谢菱头晕目眩,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只听到有声音隐约传了过来。 “那女的在干嘛?” “你认识吗?干嘛的?” “好像有点眼熟?之前是不是也来过,总是跟在老沈家的屁股后头的,人都没搭理她过,上回还让警卫员撵出去了。” “穿成那个样子,一看就不像是个好的,咱们要不要报给警卫员?” 谢菱定了定神,见到有一件扔在地上的护士服,已经有点破烂。 她知道这是原主刚刚跟沈熠文撕扯时掉的,弯腰捡起来穿上。 按照书里的情节,此时的“谢菱”会在门口又哭又闹,好话说尽,只求沈熠文开门让自己进去“解释”,沈熠文不厌其烦,最后真的又叫了警卫员。 跟以往的情况不同,这次正好遇上军区发东西,不少人聚集在门口,许多人看到她没穿几块布料,又披头散发的样子,众人口口相传,原主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名声就更是一瞬间就臭到了家。 谢菱站着了身体,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脸颊,顿时“嘶”地倒抽了口凉气。 刚刚男主扇的这一巴掌,打得她半边嘴巴都麻了。 自己从来与人为善,一向人缘很好,长这么大,别说耳光了,连骂都没挨过几句。 原来的女配喜欢男主到了鬼迷心窍的程度,被人这样羞辱,还上赶着舔跪,她可做不到。 谢菱转身就往外走。 正在这时,远处开过来一辆军用吉普车,路过她的时候车速放缓,车窗滑下,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从前座探出头来:“同志,你怎么穿成这样?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菱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头发凌乱地垂在肩上,护士服耷拉着,露出半边嫩生生的胸脯、性感的锁骨、白玉一样的后背。 在这个年代,实在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谢菱把衣服拢了拢,解释说:“没事,路上摔了一跤,谢谢关心。” 那中年人满脸狐疑,见到谢菱往大院门口出去了,也就没再多管,继续往里开。 倒是谢菱刚走出几步,转头看到那车子一串0的车牌号,脑子里灵光一闪。 ——等等,那……好像是傅家的车? 这个车牌号在小说里刚出场的时候,评论区还讨论过一波那个年代的军用车、公用车、民用车车牌号构成规律,最后得出作者压根没有按照真实历史来,而是瞎几把乱写的,只是为了给傅家罩上一层“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光环。 如果不出意外,刚刚那个中年人应该姓刘,是傅家的警卫员。 作为打脸爽文,最不缺少的自然就是跟主角对着干的反派。 前期的反派们多数是炮灰路人,随着女主的升级,打脸的反派能量必然得一路走强。 《七十年代俏神医》里的存在感最高的反派姓傅,叫傅廷坤。 女主谢宝珠毕业之后分配到了x军区军属医院,她手握灵泉,不管接到怎样的病人,几乎都是药到病除,没多久就有了不小的名声。 谢菱嫉妒不已,尤其眼看谢宝珠和沈熠文的感情越来越好,心里更是像被无数只蚂蚁咬了,又痛又痒。 她为了支开谢宝珠,给自己追求沈熠文创造条件,居然舍下身体,勾引了一个医院里管人事的油腻老男人,只求把女主送得远远的。 正巧这个时候傅廷坤所在的特一团有随队医生需求,对方就把谢宝珠的名字报了上去。 第2章 少她一个 七零娇媚美人 第2节 谢宝珠的灵泉需要吸取别人气运供养,被吸取者的气运越强,灵泉萃取出的灵液就越好,特一团一外出就是三五个月,任务地点常常还人迹罕至,人都没几个,还怎么挑人的气运?况且莫名其妙被人算计,谢宝珠自然不肯同意。 不仅谢宝珠不同意,沈熠文更不同意。 特一团出的任务无一不是难度极高,危险性极强,他恨不得把谢宝珠捧在手心里,平常擦破点皮都得心疼半天,更别说去出这么危险的任务了。 然而这份征调令是傅廷坤下发的,他性格跟块石头一样,油盐不进,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是不肯放人。 傅廷坤手下的特一团不归属任何军区,而是特管,他出任务的时候就悍不畏死,几年来立下大功小功无数,上头谁不给几分面子,再加上作风强硬,根本不是沈熠文一个刚毕业没多久医务兵能比得上的。 就算拼家世,沈老爷子在枪林弹雨里闯出来,位置还更高的傅老爷子面前,也说不上几句话。 最后还是谢宝珠用了一点小手段。 她设计接近傅老爷子,吸取了他的气运,让他生了一场病。 在无数医生束手无策之后,谢宝珠突然现身,巧施妙手治好了傅老爷子的怪病。 她本来想得很好,有了这个大人情,自己就能借机留下来,哪怕是傅廷坤也不能不顾亲生爷爷的命,还要把她抽走吧? 要是自己这个“神医”不在的时候,傅老爷子病情再有反复,又算谁的? 谁知道傅家人一个两个都是奇葩,傅老爷子好了之后,立刻就说自己没事了,催着她赶紧归队,说什么团里的兵士面临的危险更大,更需要她的医术。 谢宝珠没办法,只好又“让”傅老爷子病倒了。 然而这一次却惹出来的一个麻烦。 谢菱跟谢宝珠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又有心抓她的错,很早就对姐姐身边发生的事产生了怀疑:为什么那么多人本来健健康康的,一遇到谢宝珠,就会突然生出奇奇怪怪的疑难杂症? 她偷偷写了一封信给傅廷坤,暗示对方傅老爷子的病是因为谢宝珠投毒导致的。 这信里虽然没有证据,却把傅老爷子生病的许多细节说得清清楚楚,又列举了以往谢宝珠治愈的多个大人物“病例”。 傅廷坤表面没有理会,背地里则是让人展开了调查,没多久发现谢宝珠之前不过是个成绩不错的学生,猛然有一天就变成了妙手回春的神医,而遇到的病例多半非富即贵,除了她,其他任何医生都治不好。 结合之前傅老爷子生病时的情景,他立刻产生了怀疑,开始一边去翻谢宝珠的底子,一边事事针对她。 谢宝珠既然是女主,自然开了挂,虽然傅家树大根深,傅廷坤也颇为棘手,她还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与之相反的是谢菱。 沈熠文顺腾摸瓜,发现谁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后,没有再手软。 他设法免职了医院里那个上报谢宝珠名字的小头目,又让人暗示对方这是谢菱攀上了傅廷坤的高枝,吹枕边风导致的。 谢宝珠的名声极差,这样的流言,傅家怎么可能容忍,立刻让人出来辟谣了,说傅廷坤忙于工作,根本不认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医院的小头目先还碍于傅家,不敢做什么,现在发觉不对,立刻把火全撒在了谢菱身上,不仅将所有的责任都推了出去,对外声称自己是被她欺骗蒙蔽,还找了一群小混混去围着她打,放话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女配干的破事被曝光,被所有人唾弃,也没脸再回去,更不敢出现在人前,生怕给小混混打死,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只好东躲西藏,最后凄惨死去。 谢菱隐约还记得傅家人向傅廷坤求证流言时小说里的场景。 …… 那是一个傅廷坤并不熟悉的名字,不过他一向过目不忘,很快就想起来了。 应该是谢宝珠的妹妹。 他脑子里几幅画面一闪而过。 暴露的穿着,扭腰摆臀的举止,旖旖妖妖的腔调。 每次出现,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身边都会围绕着很多流里流气的男人,一群人在一起调笑,她一下子靠这个,一下子摸那个。 是个看上去很不正经的女人。 他厌恶地皱了皱眉:“见过,不怎么认识,这个人作风有点问题。” …… 傅廷坤的这番话,被其他人听到之后传进了那个小头目的耳朵里,才有了女配的最后下场。 虽然现在自己成为了“谢菱”,绝不会重蹈覆辙,整天为了男人要生要死,但有时候上位者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几句话,就会给普通人带来无法承受的结局。 男女主也好、反派也罢,他们身上都有角色光环,有作者的笔护着,原身不过是个炮灰,跟他们拼不起。 谢菱已经做好了准备,离这群人远远的,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去。 当然,如果真的撞上了,还是要尽量谨小慎微,低调行事,就算不能做到不给对方留印象,也努力不留坏印象。 …… 吉普车里,前座的司机刘叔叹了口气:“现在这些个年轻人,真叫人不省心,要是我女儿,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抬下巴:“你瞧,好好一个姑娘家,穿成那个样子……唉……” 吉普车后头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他面容英俊,五官硬朗,腰背挺得笔直,身上穿着便装,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稳如山岳的正气,正是谢菱想要尽量不给对方留下印象的傅廷坤。 听到刘叔的话,傅廷坤随意扫了一眼。 不远处的少女正在重新把那件搭着的护士服重新穿好,一扯一脱之间,露出饱满的胸脯,娇嫩玉润的肌肤,不盈一握的腰。 她偶然侧头,眼睛里面仿佛含着春水,哪怕隔得老远,也看得出妩媚来。 实在不怎么正经的样子。 这人眼生的很,什么时候来大院里的? 傅廷坤皱了皱眉:“刘叔,一会跟值班的警卫员说一声,最近要加强巡视。” 刘叔点头回道:“最近是有点太不像话了,院子里乱糟糟的,上回一群小年轻半夜开什么联谊会,吵吵嚷嚷的,也没人去管,回头我跟老杨说说,让他好好敲打下头。” 抱怨了几句,他又说:“这次总算能回来住上半个月了,老爷子最近见天问,说好长时间不见你人影了。” 说话间,吉普车已经停了下来。 傅廷坤交代:“刘叔,车厢里有一箱海货是给你跟婶子带的,一会记得拿回家。” 他刚推门下车,就看到他妈正在送客。 方素娥一回头就看到了儿子,顿时喜出望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又埋怨:“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去多买点好菜!” 傅廷坤上前扶着方秀娥的胳膊往里走:“不急,随便吃点就行。” 方素娥嗔怪:“怎么能随便弄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回能待几天?” “不好说。” 方素娥早就习惯了儿子常年在外,虽然不怎么高兴,也知道这是工作性质问题,只是特别吩咐:“其他的我不管,上回跟你说过的,苏阿姨那个小女儿,这次怎么也要抽空见见,小姑娘水灵灵的,马上就研究生毕业了,前几天我还遇到了,又漂亮又机灵,你肯定喜欢!” 傅廷坤拧眉:“我一年也不着家几天,何必祸害别人。” 方素娥知道儿子这是找借口:“什么叫祸害?别瞎说,军人难道就不结婚了?人家姑娘家都不介意!” 傅廷坤不置可否,岔开话题:“我看刚才那些人怎么愁眉苦脸的,没什么事吧?” “是学校的事。”方素娥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要排一部戏,系里筹备了一个多月,总是有两个角色找不到合适的人,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就来问我意见。” 方素娥是军文院里的表演系主任。 “主角吗?”傅廷坤随口问。 “主角配角都有。”方素娥回答,“里面有个女配角麻烦得很,是纸醉金迷的风尘女,戏份虽然不太多,但是很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形容,傅廷坤下意识地想到路上见到的那个少女。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开。 …… …… 谢菱并不知道,自己在本想要敬而远之的反派眼中已经跟“风尘”两个字联系在了一起。 她小心避开人群,按着记忆回到了家。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谢家的条件普通,分配到了一套两室一厅。 谢菱一进门就看到主墙上挂着张大大的全家福。 照片里谢父谢母坐在椅子上,女主谢宝珠站在他们身后。 谢宝珠双手搭着椅子背,把头低下来凑在他们中间,笑得一脸灿烂,虽然只是黑白照片,也能看出这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 唯独少了女配这个二女儿的身影。 第3章 不是眼瞎了吧 谢菱看着照片里谢宝珠的脸,琢磨了一会,去找了块葵花镜出来。 镜子里的少女画了很重的妆,但是手法粗糙,而且审美也很与众不同,白得像鬼一样的脸,红艳艳的嘴唇,除了妖娆,还有点脏。 她把墙一样厚的妆都卸了,这才看清楚原主的样貌。 瓜子脸,尖下巴,鼻子小巧笔挺,一头浓密的及腰长发又黑又亮,居然跟原本的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谢菱在现实中已经是大家公认的美人,可跟女配的脸比起来,仍然少了几分精致感。 两人最大的区别是女配有一双狐狸眼,瞳仁又黑又亮,眼尾细长上翘,内眼睑微微下垂,眼波流转之间显得水汪汪的,看人的时候总会自带一种烟行媚视的感觉。 将披散的头发梳成了一条最简单的麻花辫后,“咔嚓”一下,她毫不犹豫地用剪刀将那头长发齐耳剪断。 转眼之间,虽然五官依旧如故,可换了发型,卸了妆,混合了自己原本的气质之后,镜子里的少女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的脸比巴掌还小,皮肤莹白光滑如玉,唇色粉嫩,尤其突出的是那双眼睛,里头犹如含了一汪清泉,有冷冽,又温润,让人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想要陷进去。 谢菱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屋子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发现原主根本不知道家人的去向。 反倒是谢菱联系剧情,想起来今天应该是谢宝珠的毕业典礼,谢父谢母作为优秀学员的家人被邀请去参加发言,两人一早就出发了,晚上会住在学校安排的招待所里,这几天应该都不回来。 当然,无论是谢宝珠也好,谢父谢母也好,没有一个想过叫上谢菱一起参加,甚至连告知一声的打算都没有,完全是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太过频繁,如果说近些年有原主自作自受的原因,可把时间往前回倒,哪怕是小时候,原主也一直是被忽视的存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七零娇媚美人 第3节 “谢菱”和家里人的关系极差,除了她自身,父母的偏心与姐姐的漠不关心也是重要原因。 从小到大,谢父谢母都只宠爱谢宝珠,好吃的、好玩的全只给姐姐,对上谢菱虽说不至于非打即骂,却常常当她不存在一样。 有时候冷暴力比暴力更可怕。 原主这个炮灰女配最开始会喜欢上男主,也完全是想要博取别人的注意力,让家里人更关注自己。 沈熠文曾经对她释放过很大的善意,带她出去玩,还送她小礼物,原主才会越陷越深,到了后来也说不清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为了赌一口气了。 女主之前一直住宿,现在已经毕业,马上就要回家,按着剧情、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发展,之后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谢菱决心不去招惹他们,按照原主脑子里的记忆,父母甚至早就不想看到这个小女儿,三天两头说她不如死了算了,或者后悔生她出来。 原身在作者的笔下是蠢笨的,可现在的谢菱却并不傻,能察觉记忆里出来家里人并不是开玩笑,对“谢菱”也是真的厌恶。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既然为人不喜,还是早点搬出去的好。 认真考虑了一番,谢菱觉得还是先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比较要紧。 次日一早,她简单收拾好就出了门。 这个世界说架空就一点也不含糊,和真实的历史不能说截然不同,却也可以称作毫不相干,只要能贴合剧情,作者就什么都敢写。 虽然是七十年代,街上已经有不少私营店铺开门做生意,外头也贴了招工启事,但是招的多半都是些厨子、小工、裁缝。 谢菱不会做衣服,就挑了路边一间看起来挺干净的饭馆打算问问情况。 刚上前打了个招呼,对面的大姐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等说话就指了指右边:“在巷子里头,走几分钟路就看到了。” 她话刚落音,不少成群结队的年轻男女刚好路过,其中一个随口问:“大姐,你知道军文院的考试往哪儿走吗?” 大姐照旧点了点右边:“巷子里,往前头走就是了。” 她指完路,奇怪地看向谢菱:“你还不进去,在这站着干嘛?” 谢菱问:“大姐,您这还招小工吗?” “招啊,手脚干净,人机灵就好,你有认识的人要找活干?” 谢菱往前走了两步:“您看我怎么样?手脚挺干净的,干活也勤快。” 对方满脸的吃惊:“你??” 她手里的面团都不揉了,认真打量了谢菱两眼,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和着在这逗我玩呢?你这长相、这模样,肯定是去考那个文工团的吧,听说你们光补贴一个月就不少,哪里要来我们这洗碗拖地,从早忙到晚也才赚那么一丁点。” 又催着说:“别耽误了,赶紧去吧。” 两人说话间,路上又有好几拨人走过,不少人停住问路,果然都是找什么“军文院招生考试”地点的。 谢菱听他们对话,很快从里头找到了关键信息。 原来第二军区委托军文院招考,今天是初试,也就是俗称的面试,面试通过之后还有笔试,只要能考上,就能进军文院读书,毕业之后定向到第二军区文工团工作。 而在就读的几年里,除了学校正常的伙食补贴之外,第二军区会每个月给予部分津贴。 虽然说这个年代大学生毕业都包分配,但是得到的工作也有好有坏,第二军区实在算得上是难得的好去处,又有这么优渥的条件,怪不得听到消息的人都蜂拥而至。 谢菱问清楚情况之后,一下子就动了心。 她当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的舞蹈系,从来都名列前茅,出事前已经拿了不少奖项,也屡次得到业内赞誉。 跟在饭馆做小工相比,如果能考入军文院,既能解决温饱问题,也能发挥所长,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她没有犹豫,向饭馆大姐道谢之后就往里走。 招生点设在巷子里的一个招待所内,门口张贴的招考声明上写了报名条件,除了基本的学历、户籍、成分,对身高、体重等也有详细的规定。 幸好原身家庭清白,硬件条件也过关,填好表,没多久就审核通过了。 谢菱拿着号牌跟在队列最后,周围都是吵吵嚷嚷的男男女女。 排了没一会,不远处忽然有人出声叫道:“谢菱?” “你怎么跟个跟屁虫一样,我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那人的口气十分不悦:“这是军文院招生的地方,熠文哥不在,也不会在,你再怎么跟着我,我都不会告诉你他的动向!” 谢菱抬头一看,只见对面是个花信年华的少女,鹅蛋脸,脸上长着几颗不怎么明显的雀斑,头发有点黄,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此时正满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 她仔细想了想,这才记起来这个女生叫沈琴,是男主沈熠文的堂妹,因为干部家庭出身,又是个独生女,所以大小姐脾气得厉害。 因为喜欢唱歌跳舞,沈琴从小就立志要进文工团当万众瞩目的表演家,得知消息之后来这里参加考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原身以前追着沈熠文跑的时候,没少通过讨好这个沈琴来接近男主,被人把脸皮踩到地上也都从来不抱怨。 可就算是这样,对方还是用鼻孔看人,整天大肆嘲讽原身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她“滚得越远越好”。 既然自己把脸凑得那么近,就不能怪被别人甩巴掌。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谢菱可没有干受闷气的爱好。 对方态度那么差,她也懒得贴笑脸,语气冷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来考试的。” 沈琴冷笑:“考试?装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这里招的是文工团定向生,要有文艺特长,还要考文化课,能选中的都是万里挑一,就你这样的,还考试?不要再瞎编借口来缠着我了,赶紧滚吧!” 她娇生惯养,习惯了飞扬跋扈,原本还顾及着这里是考场,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边上有不知道情况的人看了过来。 有人四处小声打听:“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 跟着沈琴一起来考试的人用下巴冲着谢菱的方向扬了扬:“看到那个短头发的女的了吗?” “看到了,那谁啊,长得可真好看。” 另一个考生也忍不住附和:“气质真好,是不是从小就练习形体的啊?你看她站姿都跟别人不一样……” 沈琴的朋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好什么好,那女的叫谢菱,喜欢沈琴的堂哥喜欢得不得了,别人都不希得理她,她找不到正主,就天天缠着沈琴,求着让说好话,不要脸!”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过她倒追沈熠文——就是沈琴的堂哥,也不嫌害臊!” “是吗?” 问话的人们将信将疑,都再次看向谢菱。 少女亭亭玉立,一身素色连衣裙,腰带轻轻扎着,却依旧显出极细的腰肢,皮肤又白又嫩,五官精致极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瞧得出来这是个万中选一的大美人。 尤其她眼睛黑中透亮,眼尾细长上翘,妩媚之余,又透着一股子清澈与干净。 众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女生气质实在是太好了,长得也太好了。 有个人没忍住喃喃地说:“被这样的倒追还不答应,这得是什么条件的男的啊……不是眼瞎了吧?” 第4章 好苗子 能来报考军文院的,不能说人人都男俊女靓,可相貌至少是中等偏上。 可无论是谁,在这一屋子的人里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谢菱。 只能说,气质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原主的相貌配上谢菱本身的气质,实在太过抓人了。 如果放在以往,被沈琴跟她的朋友这么一说,搭配上原主的仪容举止,周围人多半要跟着嫌弃。 可此时此刻,谢菱就站在众人面前,气质干净得跟出水芙蓉一样,声音更是温柔中夹着微微的清泠,让人不由自主打心眼里生出好感来。 这么干净漂亮的一个人,谁配得上叫她倒贴? 更离谱的是,被倒追了,对方还不肯答应? 难道是由于徒有其表,除了长相,没有一样东西拿得出手的,才叫人看不上? 可这气质,分明是文华内蕴,哪里像是没内涵的? 再看沈琴跟她那朋友,这两人反而都一副牙尖嘴利,仗势欺人的样子,谁看都心生恶感。 大家心中的天平顿时忍不住往谢菱这边斜了斜,甚至还有人劝说:“最好不要乱说,你也是女的,不知道这种话传出去会坏人名声吗?” 也有人半信半疑,站在一边看热闹。 沈琴被气得不行,指着谢菱骂道:“谁乱说了,谢菱,你敢说你没有倒贴熠文哥贴不上??” 谢菱皱了皱眉,平静地回答:“我今天来考试的,这里是公众场合,有什么意见可以单独和我说,打扰到别人就不太好了。” 两人一个平心静气,一个气急败坏,对比强烈。 正吵嚷间,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安静,都在吵点什么!?” 又对着沈琴斥责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考场里还敢大吵大闹的,再扰乱秩序,就取消你的考试资格!” 沈琴虽然不服气,这个时候却也不敢再闹事,只好低头认错。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工作人员再次叫号:“98号到106号的考生过来按顺序排队集合。” 谢菱看了看手里的号牌,当先走了进去。 巧的是,沈琴也在这一批人里。 进房重新排序之后,谢菱领到了1号牌,她转过头,正好撞上沈琴得意洋洋地冲着自己扬了扬手里的7号牌,无声做了个嘴型:“蠢货!” 平心而论,表演排在1号其实是一手很烂的牌,等于做吃螃蟹的那个人,成为了考官们打分的基准,分数很难高得起来,哪怕后面的应试者表演都不佳,大家也不会特地回头改分了。 谢菱没有理她,走到最里面站定了。 面试间里一字排开坐着七个考官,居中坐着的那一个女考官明显职位最高,流程、发问都由她来掌握。 初试很简单,发下来一张上面印着伟人诗词《卜算子·咏梅》的报纸,让大家先自我介绍,再做诗朗诵。 谢菱上台表演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然排在第一位,但是一点都不怯场。 她本来就长得非常漂亮,一开口,吐字清晰、音色干净,声音里饱含情感,尤其朗诵到最后一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时候,情绪逐渐酝酿到了高潮,又慢慢地收了回去,结束得干净又饱有余韵。 对面坐着的好几个考官都不自觉地点头。 当中那个女考官更是眼睛一亮,她低头翻看谢菱的资料,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拿起笔,在资料纸上写了许久。 七零娇媚美人 第4节 考官们的态度,自然被同一批次的考生们看在眼里。 场中的气氛顿时更为紧张起来。 1号确实是最差的选项,没有人愿意排在第一个表演,可当第一个人太过出色的时候,对于后面的人来说,却又是一场灾难。 前后脚的对比,简直不要太惨烈。 也许是被谢菱的表演震慑到了,连着好几个人的自我介绍都不太流畅,诗朗诵更是干巴巴的。 等轮到沈琴的时候,她抓着报纸的手都有点软,朗诵时有两个地方都出现了明显的吞字和卡顿。 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沈琴的表情都不对了,声音里甚至有点发抖。 不用看考官们公布出来的结果,她也知道自己的表演很失败。 诗朗诵是最没有门槛的表演,却也是最容易被分辨出好坏的。 因为一早就打算进文工团,沈琴特意找过老师教她练习过发声,自小就合唱队。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声音甜美、响亮,发现今天初试考的是诗朗诵的时候还暗自高兴了一下,觉得肯定没问题。 可听到谢菱的朗诵,她立刻开始慌了。 这个除了脸长得好看点,其他地方一无是处的谢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一样的字句,谢菱就能朗诵得铿锵有力,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感情热烈却不过分,感染力极强。 这样的水平,自己差得太远了。 也许是太过震惊于谢菱的表现,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候,沈琴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刚开始的时候甚至卡错了一个停顿的点,导致后面所有的节奏都踩错了。 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的考试,最后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发挥失常,她后悔得不得了,仿佛被百蚁钻心,脑子里嗡嗡的,甚至没办法分心去留意其他人的表演。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诗朗诵结束,中间的女考官发话:“考生们现在表演一下自己的特长,从1号开始吧,你刚刚说你学过古典舞?” 谢菱点了点头:“我跳一支傣族的孔雀舞。” 她往前站了几步,估计了一下左右空间,做了个起势,腰往后一压,并不需要配乐,只按着自己心里打的拍子就跳了起来。 美是有共通之处,能让人产生共鸣的。 短短的两分钟的舞蹈,虽然没有任何大幅度的跳跃动作,谢菱光靠手指、身体的动作,就把孔雀的灵韵都表现了出来,还有那股精气神,仿佛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就在眼前,活灵活现的。 最后一个动作,她右手捏成孔雀翎的样子,原地反复旋转,身体柔软、舞姿曼妙,连衣裙下摆被风鼓起,美得就像一幅画。 这种美不但是艺术的美、孔雀的美,也有表演者的美,三种美交融在一起,令人心折。 当她把昂起的头低下,右手慢慢收回来的那一刹那,整个房间都安静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把呼吸声放缓。 而距离只有几步远的沈琴更是长大了嘴巴。 她输了,心服口服。 这还是那个谢菱吗? 以往的的谢菱除了长相一无是处,可这个跳舞、表演的谢菱,却好像天生就是舞台的中心,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很怀疑,自己的堂哥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谢菱的这一面,如果见过,他怎么能做到始终不屑一顾的? 沈琴对谢菱了解不深,只知道她不学无术,整天追着自己堂哥沈熠文不放,一边追求,一边又还跑去歌舞厅里鬼混,参加过许多联谊会,成为了大院里的笑柄。 然而现在看过她的表演之后,沈琴很怀疑自己听说的那些传闻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沈琴自己也跟着老师学过歌唱和舞蹈,可舞蹈实在太难了,她受不了那个每天练功的痛苦,最后才选了歌唱这条路。 歌唱虽然也不容易,每天都要练功,至少不需要□□上的疼痛。 旁人都以为表演的人光鲜亮丽,鲜少知道背后要付出多少。 能跳成这个样子,根本不是一两年就做得到的,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苦练,一天下来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还要整天追着自己堂哥沈熠文跑,哪里还剩多少闲工夫出去勾三搭四? 有了谢菱珠玉在前,后面的表演都被衬托得黯然失色。 倒是沈琴,她彻底服气之后,反而放开了,站出来唱了一首军歌,慷慨激昂的,发挥得挺不错。 最后一个考生的表演结束之后,工作人员把他们都请了出去:“大家回去等通知吧。” …… 考试间里,几个考官讨论得十分热烈。 他们虽然都是来自军文院的老师,但因为专业不同,着重的点并不一样。 “这个1号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她身体的柔韧度特别好,还有一种自然的韵律感,表现力也是顶尖的,简直是天生的舞蹈演员……” “高老师,你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们舞蹈系里筹备的那支‘百鸟朝凤’,不是一直找不到跳凤凰的新人吗?我觉得她就很合适,你觉得呢?” “我也是这个意思,昨天系主任还在头疼,谁想得到今天就能遇到这么合适的人选呢?今晚回去赶紧跟她说一声,让她不用再发愁了,这个1号叫什么名字来着?就录到我们舞蹈系吧?” 这话一出,边上的人就不肯答应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考生还没定去哪呢,怎么就要去你们那跳什么‘凤凰’、“母鸡”了?”这是的老师。 另一个老师连忙帮着搭腔:“是啊,这人刚走进来的时候舞蹈系就看上了,跟你们舞蹈系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想着让她去那个国庆话剧呢。” 他看向坐在正中的女考官:“方主任,你来说句公道话吧!” 女考官这才发话:“遇到好苗子,大家可以各凭本事争取,但是不能伤了和气,主要还是看学生自己的志愿。” 她的处理不偏不倚:“这样吧,过几天的笔试答卷上,不是会要求填写专业意向吗?大家谁也别着急,到时候拿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第5章 相似 早上的面试结束后,工作人员分批去吃饭。 表演系的老师们从考室里走了出来,默契地聚集在一起。 “看了一早上,还是第三轮的1号考生条件最好,方主任,咱们真的不做点什么吗?” 一个戴眼镜,头发斑白的女老师也跟着搭腔:“素娥,我也很看好1号那个孩子,她身体条件特别突出,估计练舞挺多年了,给她自己选,说不定真会选舞蹈系!《映山红》里不是还缺好几个演员吗?我看她很适合云香啊。” 原来中间那个女考官就是傅廷坤的妈妈方素娥。 方素娥点头:“我也觉得她可以演云香。” 刚刚谢菱一站出来,她就眼前一亮。 这个考生相貌、身段都好,气质也很从容,最重要的是眉眼长得很妩媚。 偏偏她又不是那种艳俗的魅惑。 五官明艳,但是眼神清澈干净,里面有一股勃发向上的劲头在。 这次军事文化学院接受了二区的委托,除了要给他们挑选、培训一支新的文工团,也有另一个目的。 为了庆祝过几个月的建国三十周年,展现新青年的昂扬风貌,学院里接受了上级任务,要筹备一个大型话剧。 这个节目在大会堂给领导们表演后,会在大礼堂连续汇演两个月。 剧本是一年前开始准备的,早就七七八八了,但是里面有些演员却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 特别是里面一个叫做云香的角色,是旧社会被压迫的□□,她受到我方影响之后,逐渐转变为一个愿意为国家、民族奉献自己的战士。 虽然是个配角,在话剧里的戏份也并不算多,但是云香作用非常大。 她作为一个引线,用自己的改变成为了男主、女主蜕变的关键,也说明了在黑暗、吃人的旧社会,底层人民永远没有出路,只有打败了旧社会,才能在新社会获得新生。 云香在妓院里被老鸨当做摇钱树,自以为能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上,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权贵眼中的玩物而已,不但没有任何尊严,连小命都捏在别人手里。 她被接连糟蹋之后,染上了不干净的病,还被老鸨逼迫接客,病入膏肓,死了甚至得不到一口棺材,直接被扔到了乱葬岗。 想要演出一个十七八岁就因为美貌与舞姿闻名全城的角色,长相首先就要能称得上“颠倒众生”,还要有艳压群芳的舞技。 表演系的老师们足足挑了一个月,把人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满意的,都要放弃了。 可今天一看到这个考生,方素娥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不就是天下掉下来的云香吗! 她眼尾细长上翘,内眼睑微微下垂,自带一股媚意,艳丽之余,气质清纯,也有舞蹈特长,实在是云香的不二人选。 一个老资格,一个系主任都拍了版,其他的老师们也跟着七嘴八舌发表起意见来,都认为谢菱应当出演云香,已经开始盘算起后续安排。 “我看她自己填的资料,之前没有表演经验,也没有老师教学过,就算再有天赋,还剩三个多月时间就要正式上台演出了,咱们可不能再等下去,得赶紧把人叫来熟悉剧本、排练才行。” “是啊,下个星期才笔试,笔试结束又要公示名单,还有政审,正式报到还要等一个多月时间,根本来不及!” “要不要提前找她谈谈,早点来排练?” “就怕我们这边一厢情愿,人最后选了舞蹈系。” 众人还在讨论,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老师走了进来。 方素娥连忙问道:“怎么样?” 来人眉头皱得死紧:“我找附中的朋友打听过了,这个谢菱在学校里成绩很差,她以前的老师说,想要考过咱们及格线,估计够呛……” 老师们都愣了。 “及格线都考不过?” 比起其他的招考,文工团更要看才艺,看身高、相貌这些硬件条件,对于文化课的要求可以说很低了。 如果连文工团招考的及格线都到不了,这人的文化水平得差到什么地步? “说是以前大考小考都拿过鸭蛋,几分十几分的成绩更是常有的事。”刚打听回来的老师直发愁,“要是有个三四十分,咱们还能往系里打申请,可要只是考一二十分,那可怎么办?把这么一个学生招进来,教务处非得骂娘不可!” 一屋子的老师都瞠目结舌。 相对而言,艺术生对文化成绩要求是稍微宽松些,却也没有低到这种水平。 如果连基本的文化素养都没有,那怎么能理解创作者的意图,挖掘文艺作品深层次的主题呢? 有人小声问道:“这谢菱是在学习上不开窍,还是有其他原因?” 对方摇了摇头:“那老师支支吾吾的,也不肯多说,时间太紧,我就没好多打听。” 如果纯粹是因为贪玩,或者是脑子笨,那直接说就好了,可现在居然是这个反应。 到底什么隐情,能让一个老师对学生成绩差的原因闭口不谈? 七零娇媚美人 第5节 众人片刻前还讨论得热火朝天,都想让谢菱早点报道,一副跟隔壁舞蹈系抢定了学生的样子,可现在一听到这个情况,心里顿时都打起了鼓。 都是做老师的,此刻已经开始各种脑补起来。 “要不咱们先看看?等笔试过了抽档案政审,没问题再说?” 有人觉得还是稳妥起见,免得招进来什么不好的人,影响了学校风气。 也有人反驳:“谁知道是什么原因,万一其实人没问题,结果被我们这里犹犹豫豫的,给舞蹈系那边抢了先怎么办?” 一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方素娥也觉得头疼。 她翻了翻手里的考生资料:“既然是军属服装厂的职工子弟,这样吧,大家也别争了,我让人去他们厂里问问情况,要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提前跟她商量商量,让人早点到学校排练。” 这个处置不偏不倚,谁都没有意见。 考官们忙了一整天,天都黑了才把考生资料整理好,刚成群结队走出考点,就见到门口除了来接人的校车,还停着一辆军用吉普。 吉普车旁站着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 他身材高大,肩宽腿长,虽然身穿便装,但腰背挺得笔直,身如劲松。 大半夜的,门外居然还有不少考生没有离开,而是偷偷围观,一边还笑嘻嘻地你推我搡,说着小话。 “真没人认识他吗?怎么感觉不像是来考试的?” “肯定是来考试的,你看,长得那么俊,光靠脸就能考上了吧?” “你说我要不要上去问问名字?” “还不知道家庭成分怎么样呢。” “都开着吉普车,能差到哪里去?” “不一定是自己的车吧?你看后面不是还有大车,他一直在这里站着,说不定是等人,有没有可能是来接老师的司机?不是说这次是军区委托的文工团定向招生,会不会是部队过来帮忙的?这么年轻,应该还没谈朋友吧?” “有道理,说不定真是部队的。” “没穿军装都这么俊,要真是部队的,肯定人品也靠得住……” 门口顿时安静了,众人看向那个青年的眼神更为热烈,有个女考生甚至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地往前走。 一群人各怀心思,青年在多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却岿然不动,从容得很。 “方主任,那不是你们家廷坤吗?” 走在前面的一个老师忽然出声提醒。 正跟同事商量事情的方素娥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就见到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听到自己的名字,傅廷坤立刻看了过来,叫了一声“妈”,又向其他老师们问好。 方素娥喜出望外,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傅廷坤只笑了笑,冲着众考官点头示意,又转去副驾驶位给方素娥拉开了车门。 母子二人刚驱车离开,老师们就忍不住讨论起来。 “那是傅廷坤吗?记得上回见他还在念书,现在一转眼都那么大了?” “是。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人才进部队没多久就立了好几回大功,现在已经是两道杠了。” “唉,方主任生了个好儿子。” “好像才二十多吧?” “年轻有为啊!根本不用家里人操心的,怎么我就不生个这样的儿子!” …… 儿子常年在外,一放假就特地来接自己下班,方素娥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路上喜笑颜开。 回到家,她的注意力更是全在儿子身上,直到天都黑了,才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好像忘了要紧的事情,连忙喊警卫员。 傅廷坤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十点多了,刘叔估计已经回去了。” 方素娥顿时觉得有点麻烦:“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接你爷爷,估计来不及过来……” 傅廷坤关心地问:“是什么事情,着急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刘叔抽个时间帮忙打听一个人的情况。” 学校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方素娥解释:“是这次的一个考生,资质很不错,系里打算让她出演一个角色,急着安排过来提前熟悉剧本,又怕人有问题,最后白忙活一场,我想着还是自己这边做点工作,就不用等学校的政审出来了。” 傅廷坤了然。 军文院招生要经过面试、笔试、政审等等流程,并不简单,可学校的动作一般没有那么快,整套走下来,一个月之内能弄好就不错了。 “叫什么名字?我明天也要过去,可以给他转达。” “叫谢菱。”方素娥转身从包里拿出来一张资料表,“把这个给你刘叔,别叫他不小心搞错人了,上回系里发函做政审,一个剧院里总共才百来号人,居然有三个重名的。” 傅廷坤伸手接了过来。 资料表的右上角贴着一张照片,考生五官精致,眉目间依稀有点眼熟。 傅廷坤的记忆力极好,很快就回想起了那个妆容妖娆,光裸胸背的少女。 可除了两人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的不同,照片里的人五官姝艳,双目清澈,灵气十足,而昨天路上偶遇的那一位,却很难让人给出半点正向评价。 也许只是相貌相似而已。 傅廷坤没有放在心上,找来一个档案袋,把资料收了起来。 第6章 改观 谢菱根本不知道自己白天的表现居然让不同专业的考官们如此肯定与争抢,最后甚至还阴差阳错,引来了傅廷坤的关注。 她一考完试就离开了考场。 不过这回刚走没几步,好几个一批面试的人就都围了上来。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个男考生微笑问话。 另一个考生插话:“同学,你刚刚表现得真好,是从小就学跳舞的吗?练了多少年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挤开刚刚那个搭讪的考生,凑到谢菱面前,笑着指了指后面的小巷子,说:“那边有个卖雪糕的,我请你吃雪糕,咱们交个朋友吧?” 谢菱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听到后面一声巨大的“砰”声。 众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几步之外,沈琴用力踢开一张放在路边的空椅子,对着说要和谢菱交朋友的男考生讽刺道:“一根雪糕也值得拿出来说,谁吃不起似的!真不嫌丢人!” 她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步走近谢菱,把声音压低了一点:“哎,你跟我来。” 谢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依旧走自己的路。 自己可不是原身,为了男主沈熠文,对他的堂妹沈琴万般讨好,千依百顺。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她是什么? 沈琴已经走出一段,转头见谢菱没有跟上,忍不住回头嚷道:“喂,你往哪走,没听见我叫你呢?” 谢菱依旧充耳不闻。 沈琴看到那几个男考生都亦步亦趋追着谢菱,个个陪着笑脸,心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这人天天追着沈熠文的满世界跑,还三天两头奉承自己的时候,沈琴烦得要死,还觉得堂哥太倒霉,居然惹上了这样一快黏皮糖。 现在看到谢菱的态度,明明应该松了口气,庆祝好不容易甩掉了狗皮膏药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被一群人围着献殷勤,又一反常态,对自己全然视而不见之后,沈琴整个人都别扭得很。 “她怎么忽然转性了?不是演出来给你看的吧?” 跟着沈琴一起来考试的朋友忽然开口。 沈琴恍然大悟。 这是见自己一直不理她,所以换了方法,学会欲擒故纵了? 可也没有什么用啊。 熠文哥喜欢的是宝珠姐,又不是你! 沈琴自觉看透了谢菱的手段,更不屑了。 “有这心思,做点什么不好!真恶心!”她忍不住骂了一句。 “谁让你跟你哥都不理她呢。”那个朋友笑着说,“咱们先回去吧,别管这个了,你表现得得怎么样?要不要让你大伯他们帮忙找人问问?” 被问到考试情况,沈琴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 她敷衍地回应了两声,不由得回想起方才考试时谢菱出色的朗诵,惊艳的舞蹈,本来已经迈出去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表演中的谢菱,简直光芒四射。 对比从前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自己一个女的,都觉得大为改观,甚至还有点被吸引住,熠文哥见过吗? 鬼使神差的,沈琴又转头看了一眼。 那群人围着谢菱,已经快走到转角处。 除了同一批的考生,不知什么时候,里头还多了几个没见过的面孔。 越看沈琴越不放心。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犹豫了好一会,她对着朋友丢下一句话,最后还是大步追了上去。 …… “谢谢,我现在不想吃冰棍,有机会将来应该还可以在学校见的。” 谢菱一一婉言谢绝了众人的好意,又拒绝了各种送自己回家、一起出去玩的各种邀约,这才终于甩脱了一干人等。 她从前因为相貌、气质出众,舞台表现力又强,经常引来追求者,对于拒绝别人这项技能,可以说点得还是比较成功。 七零娇媚美人 第6节 跟当时相比,这个年代的男生虽然同样热情积极,可做法明显更含蓄一点,罕有死缠烂打的。 目送走了最后一个男考生,刚要回家,谢菱就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沈琴从拐角处冒了出来。 谢菱诧异地问:“有什么事吗?” 沈琴的目光有点复杂:“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什么?” “没什么。”沈琴摇了摇头,“世界上不是每个男的都像熠文哥这样人品好的,别以为那些男人夸你,请你吃东西的目的很单纯!” 谢菱挑了挑眉。 虽然这话别别扭扭的,可自己居然从里面听出了几分……关心?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要知道,从前的沈琴对原主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 谢菱置之一笑。 她一直没觉得沈熠文有多好,同样也不认为这些热情的考生有什么问题:“谢谢提醒,不过我想他们也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没什么别的心思。” 沈琴气不打一处来:“你……长点心吧!要是吃了亏,一个女孩子,哭都哭不出来!” 她说完这话,突然反应过来:“谁提醒你了!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这么蠢!熠文哥又不喜欢你,你天天纠缠他不算,还来烦我!现在还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招数来……” 谢菱有点好笑。 原身曾经的行为实在太深入人心,导致现在不管自己怎么做,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扭转别人的印象,甚至有时候还会起到反效果。 她思忖了一下,觉得不管有没有用,有些事情还是得做,于是直接了当地说:“抱歉。” 沈琴没想到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呆了一下:“什么?” 谢菱表情认真:“我性格激烈,以前很多事情都做太过分了,现在细想,不招人喜欢是很正常的,最近也一直在仔细反省,其实我对你堂哥沈熠文不是真的喜欢,只是误解了一时的亲切。” “我一向学习成绩、人缘都不如姐姐好,家人朋友都喜欢她,看不上我,心理失衡,有时候太偏激,冒犯到你了,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当然,我知道不会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我信!” 沈琴脱口而出。 她是直来直去的性格,讨厌人的时候恨不得把人踩死,可一旦看入了眼,就会立刻将对方当做自己人。 今天谢菱在考场上的表现实在太过出色,完全颠覆了她从前的认知,虽然嘴巴上不肯承认,其实心里已经服气了,甚至有点觉得可惜。 说完一句“我信”,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有点扭捏地说:“你既然道歉了,我今天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在别人面前说你作风不好,以后只要你真的改过,不再纠缠熠文哥,我就出去给你澄清……” 她说着说着,语气里居然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明明长得还可以,舞又跳得还行,会朗诵,还是有点才华的,为什么要钻这个牛角尖?熠文哥跟宝珠姐两个人是天生一对,你虽然比不上你姐姐,也有自己的优点,干嘛老是插在别人中间!” 碎碎叨叨的,可关切之意并非作伪。 谢菱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微笑回答:“多谢关心,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解开了这一个心结,沈琴的疑惑却更多了:“你刚刚说是把对熠文哥一时的亲切当成了喜欢,这是什么意思?” 谢菱摇了摇头:“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个了。” 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很快,谢菱就发现这个沈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也许是听说家人朋友都偏心谢宝珠,居然有几分可怜自己。 得知谢家人都去了谢宝珠的学校参加典礼,家里已经连续好多天只有谢菱一个人之后,她除了想方设法安慰,还帮着出了不少主意,甚至提议有空可以去自己家一起学习,准备接下来的笔试。 “我妈请了个大学老师到家里当家教,老多人想来旁听了,你今天面试就算不是第一名,也肯定是前三,不用怕,不过笔试就没那么容易,还是要好好准备。” 她热情邀请:“你来我家住两天吧,老师会帮忙划重点,还不用操心吃饭的事!” 沈琴之所以这么热情,除了真的为谢菱着想,其实也有给堂哥沈熠文把关的意思。 实在是谢菱从前的做法太过疯狂,沈琴很担心这次的痛改前非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又会故态复萌。 她跟堂哥沈熠文的关系不错,很愿意帮其摆脱这谢菱这个麻烦,想着倒不如把人放在自己眼前盯着,要是谢菱真能通过考试,进入军文院,就不会再有那么多时间追着堂哥跑了。 不过,沈琴以前觉得谢菱恶心人得很,根本不愿意搭理,今天因缘际会,静下心来跟对方人聊了一路的天,才忽然发现这个从前厌恶至极的对象谈吐居然那么有趣。 除此之外,其人举止大方,性格可爱,相处起来格外舒服。 过去怎么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 到了两人分开的时候,沈琴心里甚至有些不舍得。 “我明天一早在大院门口接你进去,说好了,你一定要记得来啊!” 第7章 不再纠缠 谢菱并不打算拒绝沈琴的邀请。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时代的教科书,更不知道军文院复试的出题范围,虽然对自己的文化水平并不担心,但是考试时间近在眼前,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的。 而刚刚这一路上,她也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试探。 可以躲开沈熠文,但也不能跟男女主所有相关的人、事,都躲开吧? 有些东西要敬而远之,有些事情,则是要迎难而上。 像此刻的情况,沈琴明显已经对自己的印象稍有好转,将来也有很大的概率进入军文院,届时同一个学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必要打好关系,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正名。 况且这个女孩子敢爱敢恨的,做错了事情也会及时道歉,谢菱对她的观感并不差。 次日一早,谢菱就收拾东西去了沈琴家。 沈家请来的是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女老师,她姓陈,戴着玳瑁框眼镜,头发斑白,表情严肃。 她上课的时候语速很快,基本不互动,因为是临时冲刺,也没有布置作业,说完一段内容,会问一句“有没有什么问题”。 沈琴从小学习声乐,文化底子一般,很多内容都听得一头雾水。 从早上补到下午,又做了一次简单的摸底考试,老师对她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并不抱什么希望。 “如果不是考我们军文院,你女儿这个水平,我是建议复读的。” 趁着晚饭休息的时候,陈老师拿着收上来的试卷,对着下班回来的沈妈妈毫不客气地说。 自己女儿什么情况,沈妈妈自然清楚得很,连忙道歉,又说了不少好话。 “学校过两天有急事,我可能走不开,你还是想想办法另外找一个人过来帮忙盯着,不然你们家沈琴恐怕真的过不了笔试。”陈老师提醒。 沈妈妈急得不行:“这临急临忙的,哪里好找,陈姐,你这边有没有合适的同事介绍?” 陈老师摇头:“军文院都上上下下忙着招生和汇演筹备的事情,我这一天假是硬请下来的,要不是我家里那位和你们老沈是多年战友……” 她闭上嘴,岔开了这个话题,又说:“你看看其他学校有没有合适的老师,不过就这两天时间,其实临时去找,倒不如直接对着课本复习,重点内容我都列出来了。” 沈妈妈问:“要是遇到不懂的怎么办?” 陈老师诧异地问:“你们不是请了个尖子生过来帮忙吗?她不是帮着答疑的?” 沈妈妈也愣了:“什么答疑?” 陈老师把手边的试卷拿了过来,几份并列排在一起,指着右边的:“喏,这些是谢菱同学的卷子,她基础打得很扎实,别说军文院,就算去参加正常高考,也肯定能考上,要不是这次考的是我们学校,她的外形条件又实在是拔尖,我都想劝她直接参加文化统考了。” 沈妈妈吃惊极了。 沈琴确实跟她说叫了一个好朋友过来一起参加补课,不过她当时以为是常被女儿提起的那个赵蕾,现在突然听到“谢菱”这个名字,一时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 原本的谢菱在沈家人的圈子里简直称得上臭名昭著,沈妈妈虽然和她差着辈分,接触不多,却也知道她的斑斑劣迹,现在看那几份试卷,笔迹娟秀公整,被陈老师打了满满的红勾勾,根本没办法把这个名字跟人联系在一起。 数学这个需要计算的科目答案她不清楚,不过作为搞宣传口的,沈妈妈很快翻到政治试卷,见上面填得满满当当,答题时分列一二三四五,逻辑清晰,内容翔实,句句扣着题眼,哪怕是自己这样的老政工,都很难挑出毛病来。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女儿的玩伴多数自小接受艺术熏陶,于文化课上难免有些忽视,像这种一看就是尖子生的朋友,是哪里冒出来的? 吃惊的人自然不只是沈妈妈。 房间里,沈琴手里拿着翻开的语文课本,却无心学习,而是看着正在快速翻阅书册的谢菱,欲言又止。 她忍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憋不住了,问:“谢菱,你的学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以原主往日的表现,突然之间改变如此之大,自然很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谢菱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慢慢地说:“其实我以前也能听懂老师讲课,考试的时候也不是不会做题,只是……我以为如果考得差,其他人就会比较关注我……” 她的语气平静,表情平淡,说完这一句话,很快又埋头进了书本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这样的反应,看在沈琴却又是另一番理解。 昨天回来的路上,沈琴和谢菱聊了很久,也因此对她大为改观,自然知道自己这个新朋友在家里的待遇极差,基本就是处于爹不疼、娘不爱,无人搭理的状态。 至于在学校、大院里就更不必说了。 沈琴虽然很喜欢谢宝珠,可人总是偏心的,两人之前相处的机会不多,她此时又和跟谢菱更为亲近,更了解后者情况,自然而然偏向了谢菱这一方。 与众星捧月的谢宝珠相比,谢菱根本就是个小可怜。 她长时间故意考得那么差,或许还不只是考试,平常表现出来的烦人,多半也是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获取一些善意和关注,最后却事与愿违,只得到了嘲讽与咒骂。 想到这里,沈琴心里越发怜悯起来。 她出生在部队干部家庭,是独生女,从小就是在周围人关爱下长大的,生活富足,虽然由此养成了嚣张刁蛮的性格,却也富有同情心,也爱打抱不平。 这个时代并不缺乏重男轻女,或者父母偏心某一个子女的情况,对沈琴来说并不难理解,她伸出手去,握住了谢菱的手:“你别难过,等考上了军文院,自然有新的老师和同学,你爸妈太偏心了,不要理他们,等你过得好了,他们自然就回头来找你了,听我的准没错!” 又举例说:“我妈当年因为是老大,又是女的,我外公外婆可偏心啦!后来进了部队,我那几个舅舅都比不上我们家过得好,最后还不是上赶着过来巴结!” 她说着说着,声音难得地温柔起来:“别怕,会越来越好的,你看,现在我们不是已经是好朋友了吗?时间长了,其他人也总会发现你的好的。” 谢菱见沈琴这么卖力地安慰自己,知道对方也许是误会了什么,但是也不好多做解释,索性道了声谢,继续埋头书海。 而另一边,沈妈妈拿着卷子进了门,本来还捧着笑脸端了一盘子水果,等见到跟女儿同桌而坐的谢菱之后,脸上的表情都险些绷不住了。 “谢菱……同学?” 她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掩饰着笑道:“你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又叫道:“沈琴,你过来一下。” 沈琴“哦”了一声,跟了出去。 七零娇媚美人 第7节 母女二人很快走到了客厅里。 沈妈妈这才不满地问:“那个谢菱是怎么回事?怎么把她叫过来了?你还嫌以前闹得不够大?” 沈琴连忙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包括谢菱在考场里的朗诵、舞蹈表现,路上对谢家家庭氛围的一些描述,还有对自身从前做法的一些反省。 才过去了短短两天,沈琴对谢菱的观感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此时话里话外为她辩解:“我觉得她真的挺可怜的,妈,以前你在家的时候,外婆不是天天出去说你不懂事,只顾着贪玩,不肯照顾舅舅他们吗?” “她其实成绩很好的,今天陈老师讲的内容她都懂,我想让考试前就在咱们家里住几天,老师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这样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问问她,也算是学习互助。” 又竭力夸奖:“妈,你不知道,她跳舞的时候,考官们眼睛都亮了,你信不信,只要这次笔试她考得不是特别差,肯定能被录取,将来进了军文院,都是同学,你不是教育我,和同学、朋友要互帮互助吗?” “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将来肯定不会再缠着熠文哥不放了……” 沈妈妈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女儿的拍胸脯担保,让她也有些动摇,最重要的是刚刚看到的那些卷子,还有陈老师对谢菱的评价,都加重了她的信任。 沈琴就算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可陈老师这种当了几十年老师的,仅仅经过一天的接触,对谢菱也是赞不绝口,可见这个学生是真的悔改了。 对于沈妈妈来说,谢菱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以前虽然招人烦,但是也没有真的作奸犯科,现在肯改过,本质应该还是好的,况且现在又有用得上的地方,于是也松了口。 “我找她聊一下,问问她愿不愿意——别人家的小孩来咱们这里住,也得跟家里打声招呼吧,不然不声不响的,家长该着急了。” 沈琴撇嘴:“她爸妈才不管她呢,出去这么多天都没留一句话,没见过这样的!” 第8章 不见了 沈妈妈很快把谢菱单独叫了出来。 她是做政工、宣传出身,擅长跟人打交道,也自信于看人的眼力。 “……小琴跟我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家,真的不怎么方便,不如来我们这住几天,一起准备考试,还能互相照应,你觉得怎么样?” 谢菱礼貌摇头:“谢谢阿姨,家里住得不远,回去是方便的,我过来上陈老师的课已经很打扰您了……” 她婉言推辞。 沈妈妈并没有强迫,而是又聊了几句家常,又问了问关于舞蹈、朗诵,为什么考军文院等等问题。 谢菱一一回答。 她语气不疾不徐,虽然是坐在椅子上,但是腰肢挺直,姿态自然,表情更是恬静温雅。 一番接触下来,沈妈妈啧啧称奇。 这分明是个极有教养、气质的少女,举止也大方得体,以前怎么会有那样的表现,叫所有人都讨厌不已? 尤其她谈吐文雅,思维清晰,在沈妈妈这些年见过的晚辈里,综合素质完全称得上是首屈一指。 越聊得深入,沈妈妈越觉得难以理解。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小菱啊,今天你虽然是第一次来家里做客,不过阿姨以前见过你,也听说过一些传言……你和小琴的堂哥,究竟是什么情况?” 谢菱安静了一下,回答道:“没有什么情况,其实是我的问题,以前做的错事影响到了其他人,才会有很多传言。” “我一直觉得自己并不差,可家里人就是不喜欢,只喜欢……”她停顿了一下。 这句话的信息,已经足够沈妈妈把内容补全。 家里人偏心姐姐,不喜欢妹妹。 妹妹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夸奖。 当然,谢宝珠的出色是毋庸置疑的。 可妹妹就真的差到这种程度吗? 沈妈妈自己是重男轻女的家庭出身,一下子就自我代入了进去。 她小时候不管在家里干了多少家务,或者在学校里成绩多么好,父母从来都看不到,只会夸奖弟弟有多聪明能干。 如果被弟弟欺负,她只要敢反击,永远都会被父母教训。 她顿时感同身受,安慰地拍了拍谢菱的手。 谢菱接着说:“后来逐渐想开了,但是做的错事太多,已经很难扭转大家的印象,我现在没有其他的打算,只想好好学习,考上军文院,能独立自主,自己养活自己。” 听到这里,沈妈妈已经有些被说服了。 “要是这样,你就更要搬过来住了。”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她的邀请只是满足女儿的强烈要求,现在已经出于真心。 “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况且考试前其实很多要准备的事情,说句难听的,赶一头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一点也不费力,你留在家里,反而还麻烦别人。” 话里话外,已经把谢家一家当做了谢菱的“别人”。 “要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小琴的学习基础差,有什么问题你给她解答解答,就算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阿姨是诚心邀请你来,就不要拒绝了。” 沈妈妈热情极了:“要是怕家里人不同意,我去跟他们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拿了纸笔出来:“家里住在哪?我跟你一起回去收拾行李……” 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沈琴也走了进来,一起劝说道:“你就留下来吧,你也知道我基础实在是差,刚刚陈老师说了,她这几天没时间过来辅导,要是只剩下我一个人,这还怎么复习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不好再拒绝了。 谢菱犹豫了片刻,只好答应下来。 谢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自然不需要跟谁交代什么。 当天晚上,谢菱就住了过来。 军文院的笔试安排在四天后,科目只考语文、数学、政治,甚至连外语都是选考——仅有要报小部分专业才需要加试。 沈家早有准备,四处搜罗了不少参考资料和教材。 而谢菱本身的文化基础就扎实,她一边快速复习,还根据陈老师划出来的重点,在教材上又精选出来一些题目。 沈琴的脑子并不笨,只是语文、数学两科都薄弱得厉害。 谢菱就干脆让她不要理解,直接把解题步骤背了下来,还传授了一些答题的技巧。 四天转瞬即逝,考试的过程里没有出什么意外,等到最后一科结束,谢菱刚走出考场,就见到在门口等候已久的沈琴。 沈琴满脸兴奋,身边站着的沈妈妈也眉开眼笑。 “谢菱,数学最后的那道大题跟你让我背的套题一模一样!连数字都没有改!!!”她声音里的喜悦根本无法控制,“还有政治简答题……” 谢菱连忙“嘘”了一声,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妈妈则是用力扯了女儿一把。 幸好周围的人很多,吵吵嚷嚷的,有在对答案,有在哭诉自己某道题目明明是会的,偏偏当时忘了,只有个别听到的了,转头过来看了他们一眼,也就没再理会。 三人一起上了沈家特地借来的车里,车门一关,沈琴就拼命拽起了谢菱的袖子。 “你怎么做到的!?” “都是教科书上的课后题,我也没做什么。”谢菱微笑着问,“你都答出来了吧?” 沈琴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傻子!还有政治那两道大题,加起来都有三十五分,刚好就是你让我背的重点!我全写出来了!语文的大材料题也是你给我分析过的……” 她声音很大,甚至在车厢里震出了回音。 “你说成绩什么时候出?我觉得我文化分肯定没问题了!真想快点去上学啊,听说军文院年年都有戏剧任务,参演人员大部分都是学生,如果运气好,还能去大礼堂汇演,演《霓虹灯下的哨兵》的那个董婉你知道的吧?她就是军文院的学生,多出名啊,人还没毕业呢!” 坐在一旁的沈妈妈打趣说:“好了,好不容易考完,这么吵吵,你也不嫌累的。” 又转头对着谢菱微笑:“小菱,这阵子辛苦你,刚好别人送了我两张去城西泡冷汤的门票,我跟你沈叔叔走不开,你们两既然考完了,就去放松一下吧。” 谢菱还没答话,沈琴已经欢呼起来,又跟沈妈妈讨价还价:“那我跟谢菱在城西住几天再回来,成不?” 沈妈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几□□夕相处下来,她对谢菱的印象已经非常好了,觉得这个晚辈沉稳懂事,聪明醒目。 有谢菱陪着,也不用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 军文院里,方素娥在教师楼的门口遇到了同系的褚老师。 她几乎是立刻问:“找到人了吗?” 对方摇了摇头:“我按着资料上的家庭地址上门了两趟,都没人,第二回 去的时候隔壁倒是有人在,说是一家人都去参加姐姐的毕业典礼了,我本来还想打听打听谢菱的具体情况,谁知道正好撞到舞蹈系的赵秀娟……” 方素娥吃了一惊。 褚老师一脸的无奈:“谁知道那么巧啊,正好跟她撞了个对脸,遇到赵秀娟去敲谢同学家的门,我们都没敢再多问,当时灰溜溜地就回来了……” 表演系和舞蹈系都是军文院的王牌专业,互相抢生源历来已久,相对而言,表演系的表现形式更多样化,而舞蹈系对学生的形体、仪态、身体条件要求更高,各有优势,可对于好苗子却都是一样的渴求。 两个不同专业的老师在重点生源家门口撞见,自然都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想闹大了。 方素娥叹了口气:“没办法,时间太紧张了。” 两人交谈着走进了办公室。 这个时候试卷已经批改完成,除了负责誊抄核对分数的,其他老师们都在讨论学生的答案。 “这字,真漂亮!” “别光夸字啊,文章也写得真好!” “‘要阳春白雪,也要下里巴人,文艺工作者的使命不仅是为观众带去美与愉悦,也是让人直面自己,看他人误入歧途,方知自身须引以为戒’、‘文艺表现形式没有高低贵贱,只有适合与否’,说得确实挺好,这学生不错啊,我看看叫什么名字……” 褚老师视若无睹,径直走向了放满试卷的木桌前。 方素娥也立刻跟了上去。 两个人把第二考场十七号考室的卷子翻了个底朝天。 试卷早就改完,分数也算好了,其他人的都在,唯独少了谢菱那一份。 褚老师紧张极了,赶忙大声叫问:“谁动了第二考场的卷子?” “怎么了?” 褚老师:“有个叫谢菱的考生试卷不见了!” 七零娇媚美人 第8节 第9章 示范卷 对面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被围在最中间的那一个举了举手里的卷子:“在这呢!我们拿出来做示范卷了。” 方素娥一愣,转头跟褚老师对视了一眼。 什么示范卷? 一般来说只有出错少,字迹漂亮的卷子,才会拿出来做示范卷,方便老师作为参照对象批改其他试卷。 不是说着谢菱成绩很差吗?她的卷子怎么变成了示范卷? 这回答实在出人意料,方素娥立刻凑了过去,只简单扫了一遍,就忍不住转头问褚老师:“这就是他们说的成绩差,考鸭蛋?” 褚老师看着卷子的分数,也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满分一百分,这个谢菱,居然考了九十八。 而一群老师还在边上争执:“我觉得这个作文可以给满分!” “给满分不合适,怎么也要扣一分吧?” “你看这个字,这个卷面,难道不值把扣掉的一分加回来?” 褚老师转头看过去,为了多一分跟人争得面红脖子粗的,居然是系里一个以严格出名的同事。 谢菱的卷面整洁,笔迹娟秀,客观题丝毫无错,主观题的回答言之有物,条分缕析,再看后面的大作文,先不管内容,只看那整洁漂亮的卷面,就让人心生好感。 褚老师粗粗扫了一遍,然而扫到一半,忍不住又回头重新仔细品读起来。 这作文,写得真好! 行文流畅,深入浅出,紧扣着题目,最后又升华了主题。文辞上该简洁的地方简洁,可该动情的地方,骈句、俳句、排比、对仗用得恰到好处,读来层层递进,让人忍不住跟着情绪激动起来。 这文笔,都可以去做大报的笔杆子了! 前几天自己亲耳听到那个老师点评谢菱文化水平低下,今天就看到这样一张卷子,褚老师只觉得这个世界魔幻极了。 方素娥更是又惊又喜。 什么学习差! 明明文化水平这么高! 哪怕数学考个鸭蛋,光靠这个张语文试卷,她都有把握去系里给这个谢菱争取一个录取的名额下来!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民国的时候大学录取,一样有数学才考个位数,但是语文成绩异常突出,被破格录取的。 这个谢菱个人天赋极好,气质上佳,现在文化水平也一点都挑不出毛病,给她破格一下,实在是情理之中! 有个老师插嘴说:“这学生文化水平真不错,就不知道长得怎么样,有没有表演天赋的。” 很快就有人搭话:“就算有天赋,文笔这么好,也不一定要去表演吧?军区的文工团挑人又不单要演员,一样缺笔杆子啊!现在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小青年不少,能写的,一百个里头也不一定能挑出一个来,干脆留给我们算了!” 褚老师瞥了说话的人一眼。 居然是文学系的老师。 跟舞蹈系那边还没扯清楚呢,现在居然又多了个来掺一脚的? 他一听,手跟赶蚊子似的:“去去去,小姑娘水灵着呢,天生就是学表演的料子,早被我们看上了,你们挑自己的去,别在这惦记别人锅里的!” 阅卷室里老师们的你争我抢,方素娥根本无心理会,只是单独誊抄了一份成绩单出来,转身走向了院长办公室。 跟所谓“成绩极差,经常考鸭蛋”的传言相比,她更相信刚刚看到的那些被单独拎出来的高分试卷。 光是那一笔字,就不像不爱学习的人能写出来的。 面试第一,笔试第一,又是军属工厂子弟,背景上也根本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样的条件,已经足够支持她去向院长打申请了。 …… 城西。 谢菱和沈琴两人很快用介绍信和票在招待所办了入住。 “这里风景漂亮,人也不多,如果不是因为考试,我妈肯定舍不得把票给我们。”沈琴三步并两步地走在前面,雀跃不已。 谢菱微笑着随口应着,一边环顾四周。 建筑是明清风格,精巧别致。 这里说是招待所,其实完全可以看做度假山庄,依山而建之余,还引了山上的溪流入园,推门就是远山绿树,近处又有小桥、亭台、竹林、假山,确实是消暑胜地。 两人的房间距离冷汤泉并不远,需要穿过后园一段路,正走着,就见迎面而来几个人。 谢菱拉着沈琴往边上让了下。 对面被簇拥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只是气色不佳。 领头的招待所工作人员在给对方做着介绍:“……这里过去就是冷泉了,不过凉沁沁的,您最好还是白天去泡,小心着凉……” 跟在老人身旁的人立刻回道:“冷泉容易寒气入体……” 工作人员连忙找补:“温泉也不远,再往前走个三百米就到了……” “泡温泉容易喘不上气,董老的身体也不适合……” 那人话说到一半,就被老人伸手制止。 那老人和气地答应:“同志,谢谢你的介绍,只是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只能‘望泉兴叹’咯。” 谢菱听到这个话,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老者和她正好错身而过,微笑着点了点头。 等人走得远了,沈琴才小声问:“那是谁?” 谢菱摇了摇头:“不认识。” 沈琴探头又看了看那一行人的背影,认定地说:“肯定不是普通人,你看他们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不过双方毫不相干,两人只稍微说了几句,都没放在心上。 沈妈妈的招待票可以在这里待五天,招待所里虽然配套设施很不错,但是玩了两天之后,沈琴就有点无聊了。 这天下午,谢菱正在拉伸压腿,沈琴忽然兴冲冲地推门进来。 她看到谢菱的动作,本来要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问道:“都考完了,难得出来玩,你还要练功吗?” 谢菱笑了笑:“闲着也是闲着,学舞蹈的和你们学声乐的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功夫都在台下,而且我身体柔韧性不是特别好。” 沈琴忍不住感慨:“怪不得你考试时的舞跳得那么好。” 她越想越觉得忐忑:“我是不是也该练一下功,开开嗓子?但是会不会吵到别人?” 谢菱提议道:“要不去后园里找个空旷的地方?” 沈琴犹豫了一下:“算了,也不一定会进声乐系,我还报了表演呢,经过这次,我觉得唱歌实在太辛苦了,而且也不如学表演来得机会多,我看这几年出名的歌唱家都没几个,可是表演家一个接一个冒头……” 她顿了顿,笑着说:“你说咱们两要是能在一个系多好,到时候一起上学!我记得你也报了表演的,哎,谢菱,如果是表演系,应该就不用天天吊嗓子了吧?” 谢菱摇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表演要注意声台形表,没有哪个专业是容易的。” 沈琴一下子就沉默了。 谢菱知道对方向往的是过人群中心一呼百应,被万人簇拥的生活,但是对于吃苦什么的从来很惧怕。 这种想法并不可耻,相反,是人之常情,况且以沈家的条件,哪怕沈琴躺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压力,她还能想着克服天性努力上进,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出来玩,谢菱也不打算影响气氛,于是笑着问:“不管了,等录取结果出来再说也不迟。你刚刚做什么去了,回来的时候怎么那么高兴的样子。” 沈琴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差点忘了,我问了这里的人,他们说旁边那个村子里种了好大一池子荷花,再往北边的山上走,还有瀑布,那山也不高,沿途风景很不错的,山上还种了桃树,正好成熟,咱们明天可以去玩,不然老缩在招待所里也闷得很。” 谢菱不禁莞尔,一口答应下来。 相处久了,她越来越觉得沈琴性格直爽,虽然有时候容易一点就着,脑子也是一根筋,不过还挺有趣的,至少比那些死不认错,或者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小人强多了。 …… 第二天一早,趁着沈琴还在吃早餐,谢菱转去找了食堂阿姨。 对方连连摆手:“你们的招待票里已经样样都包了,况且两个小女娃,能吃喝多少,我跟领班说一声给你们装就好。” 又问:“是不是去隔壁张家村?刚刚还有一批人也说要去,看什么荷花,来这里拿了不少吃的走,早知道你们该早点来,还能跟他们的车一起过去。” 谢菱随声应道:“没事,听说也不远,去那儿玩安不安全的?” 阿姨摇头:“倒也没啥,张家村除了荷花,还有个五宝山,你们也是要爬山的吧?” 谢菱答道:“听说那山还挺漂亮的。” 阿姨说:“漂亮不漂亮的我不知道,不过挺多人去摘桃子的,过了山坎还有个瀑布,你们城里来的老喜欢去看,要我说,有啥好看的。那山也不高,走得快个把钟头就能打个来回了,不过前一阵子刚下了雨,小心点别摔了就没事。” 谢菱笑着说了谢谢,等回到桌边,沈琴已经吃饱了。 两人收拾好,在工作人员挂了个号,谢菱特地还借了张地图,这才往外走。 出大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一辆车快速开了过来。 原本一直慢悠悠的沈琴看到那辆车,面色倏地一变,急忙推着谢菱往另一头走,又催道:“赶紧的,等到中午太阳就大了,晒得很!” 然而已经晚了,谢菱眼力并不差,将对面那辆熟悉的车跟车牌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不多时车子就停在了招待所门口。 车门打开,沈熠文从驾驶座跳了下来。 他显然已经看到了谢菱和沈琴两个人,下车之后站在原地,远远望过来了一眼,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掉转回头,小跑到副驾位拉开了车门。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抬腿下车。 第10章 急救箱 少女鹅蛋脸,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梳了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身形高挑匀称,浑身都透出一股自信、健康的美。 谢菱一眼就认了出来。 七零娇媚美人 第9节 那是谢宝珠。 《七零俏神医》里的女主,也是原身“谢菱”的姐姐。 书中说谢宝珠像一朵百合花,大方温婉,善良聪慧,美而不自知,让人越看越喜欢,越跟她相处越离不开。 可谢菱整理记忆,原身从未得到过这朵“百合花”给予的半点善意。 相反,对方面对“谢菱”这个亲生妹妹时,虽然并不像谢父谢母那样过分,也总是冷淡非常。 此时的谢宝珠一脸喜气洋洋,并没有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她抬头不知和沈熠文说了什么,先行走进了招待所。 沈熠文等了一会,忽然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皱着眉毛叫道:“沈琴,你过来!” 他的表情难看极了。 沈琴不太高兴地往前迎了上去。 堂兄妹两个人在路边争执了好一会,不欢而散。 沈琴气呼呼地蹬地跑了回来:“咱们走,别理他,神经病一个!”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啊谢菱,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也来……要不咱们今天去了张家村,明天直接回家?反正在这也玩了好几天了,挺没意思的。” 谢菱虽然不想主动招惹男女主,却不代表从今往后见了两人就一定要躲开。 都已经撞上来了,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一辈子吗? 她安慰道:“阿姨特地找来的票,要是提前回去不就太浪费了?我们玩我们的,他们玩他们的,有什么关系?” 沈琴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其实看到沈熠文出现之后,一直吊着一颗心。 她既担心谢菱之前说的什么“已经放下了”、“其实从来没有真的喜欢过沈熠文”都是假话,现在见到自己堂哥之后又故态复萌,再像从前一样不知羞耻地扑上去; 又担心谢菱曾经说的话半真半假,虽然确实是因为家里的偏心才做出那么多不理智的事,但早就日久生情,看到一对小情人一起来度假,难免产生妒忌的心理,让大家难堪。 可是沈琴认真打量了好一会,见谢菱根本没有把那两人当回事。 这样的表态根本不是假装得出来的。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好,等我们进了军文院,拿到上台表演的机会,肯定能一飞冲天,谁还有空管这些人啊!” 自信又天真的样子。 谢菱没有给她泼冷水,而是顺着鼓励了几句。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往张家村走。 …… 招待所里,沈熠文停好车之后,也不着急去追上谢宝珠,而是站在门口,远远眺望着谢菱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了,依旧没有动弹。 他烦躁之余,心里又有点奇怪的感觉。 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自己去到哪里,谢菱就追到哪里。 可是这一次跟往常相比,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城西这个招待所根本不是普通人想来就能来的,哪怕是自己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长辈手里要到的票。 如果不是宝珠提了好几次,他也不会想方设法在昨天晚上把票拿到手,可以说,知道自己行程的屈指可数。 那谢菱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自己身边怎么还有人敢给这个疯女人透消息? 沈琴从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爱憎分明,一向讨厌谢菱讨厌得要死,为什么突然就跟她那么要好了?叔叔婶婶居然也同意她跟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一起玩? 还有,按照以前的惯例,见到自己之后,谢菱那个疯女人就会不顾一切凑过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看得真真的,对面连眼神都没有往自己这边给一个,更别说靠近了。 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难道是欲擒故纵? 刚刚沈琴告诉他,谢菱也参加了军文院的考试,以后一心都扑在学习上,不会再纠缠自己。 这话简直太可笑了。 一个考试没有及格过,毫无才艺特长,除了一张勉强能看的脸,完全就是一无是处的人,怎么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可能考得上军文院? 更何况好像这回军文院招的还是军区的委培生,将来直接就能进文工团。 多少优秀又漂亮的人才都争取不上的香饽饽,怎么可能给她选中! 想到这里,沈熠文越发嫌恶,恨不得将谢菱一脚踹走。 难得宝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要是在招待所的时候,这个谢菱突然冒出来,肯定会影响他们约会的氛围。 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 “熠文!” 谢宝珠从门里走了出来。 沈熠文见是心上人,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不是让你先进去坐一会,我停好车就进来办手续。” 谢宝珠的语气有些急促:“我也不累,听说旁边有个张家村,荷花开得很漂亮,我们过去看荷花怎么样?” 沈熠文的脸色微微一变。 张家村? 那不是沈琴说的,她一会要跟谢菱一起去玩的地方吗? 这个时候过去,双方不单会在半路碰见,多半到了村子里还会撞见。 触霉头得很! “宝珠,咱们刚到,还要办手续选房间,今天这一大早出发的,你也没吃多少东西,肯定饿了,我们就先在招待所里逛逛吧?这里的温泉很出名,听说后面还有个特别好的园子……” 沈熠文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宝珠面露难色。 “可是,我还挺想看荷花的。” 要是放在几分钟之前,甚至不用谢宝珠说第二句话,沈熠文早就一口答应下来,多半这个时候已经去开车了。 然而他现在脑子里全是不想让谢菱影响两人的心情,不由得一反常态地劝说道:“那我们明天去?我今天找人问问路,带好东西,明天多找点漂亮的地方兜风,你觉得怎么样?” 谢宝珠沉默了一下,抬头问他:“熠文,是今天不能去吗?” 沈熠文为难极了:“也不是不能去,要不我们晚点再去?我看天气预报,今天会下雨……” 谢宝珠立刻笑了起来:“没关系,雨打荷花不是更好看?况且我们开车过去,就算下雨也不淋不到呀?” 她见周围没有别人,特地上前挽住了沈熠文的胳膊:“熠文,我就想看看荷花,是不是真的很不方便啊?” 沈熠文哪里还说得出一个不字,可是一想到谢菱,只能勉强着答应:“没有不方便,既然你想看,那我们就去看,只是早上车子一路开过来,没有什么油了,也不知道那地方离这里有多远,我怕撑不到回来,一会问问招待所的人,让帮忙加点油再出发。” 谢宝珠当即催促:“那你先去加油,我让人帮忙弄点吃的带上,你肯定饿了吧?今天开车一路那么辛苦……” 心上人温柔体贴,样样为自己着想,沈熠文看在眼里,心中更恨谢菱碍事,暗暗拿定了主意,不能让这人搅了局。 …… 谢宝珠两手提着满满的东西走进了招待所的前厅。 沈熠文看到人出来,急忙迎上去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行李袋,嘴里埋怨:“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我去帮忙?” 谢宝珠温婉一笑:“不是很重,我拿得动——我又不是那种娇气的人。” 沈熠文叹了口气:“你啊,不是拿得动拿不动的问题,以后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不要自己动手了。” 他心里不免感慨,宝珠什么都好,就是事事太过独立。 对于这个心上人,沈熠文总是又骄傲,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 她太完美了。 好像有没有自己都无所谓。 谢宝珠越是自立更生,沈熠文就越想把自己拥有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给她。 现在两人距离确认关系还差临门一脚,这种状态下,沈熠文更能体会到了周幽王为什么会“烽火戏诸侯”。 谢宝珠嘴上拒绝,手却立刻松开了提着的东西,任由沈熠文接过去,又笑着说:“我刚刚问了一下,张家村离这里不算远,我们开车过去,很快就到了。” 沈熠文犹豫着说:“宝珠,我们今天可能去不了看荷花了。” 谢宝珠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刚刚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为什么突然又去不了了?” 沈熠文解释:“本来以为只是油不够了,刚刚我才发现发动机出了点问题,得花些时间来修……” 坐在桌后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立刻接过了话茬子:“这位女同志,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你想看荷花,完全可以明天再去嘛,张家村边上就是五宝山,山上瀑布可多人去看了,这阵子还能摘水果,你今天急急忙忙赶过去,麻烦不说,玩也玩不好……” 谢宝珠转头看了一眼沈熠文。 虽然没有附和对方,可是看沈熠文的表情,明显是赞同的意思。 谢宝珠咬着牙,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对着沈熠文露出来一个笑:“那熠文,你先去忙修车的事,我自己在附近逛一逛,过一会就回来。” 听到谢宝珠终于放弃,不再执着于今天去张家村看荷花,沈熠文一口就答应下来。 直到她出了门,他才对着那个工作人员道谢。 对方一挥手:“没事,要不要我找人来给你修车?” 沈熠文摇头,提着刚刚谢宝珠的两大袋行李就要回房间,只是漫不经心之下,没留神跟对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一下,其中一个袋子跌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袋口没有封好,不少东西从里面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沈熠文和对面的人不约而同地蹲下去捡。 “不好意思!”那人连忙道歉。 “没事。”沈熠文说。 对方捡着捡着,忽然“咦”了一声,问:“你也是董老身边的人吗?怎么没一起去张家村?” 沈熠文一愣:“什么董老?” 那人奇怪地举起手里的两瓶药剂:“这不是董老的药吗?你不跟着,要是突然发病了找不到药怎么办?” 七零娇媚美人 第10节 第11章 喜欢的类型 沈熠文失笑:“不是,我朋友刚从医校毕业,这是她准备的随身急救箱。” 对方狐疑地又看了看药瓶瓶身:“是吗?可是……这些药明明都是董老平常用的啊……” 沈熠文好奇之下,也跟着低下头。 那两瓶都是喷雾,瓶身上写着西药名,他都不认识,但是说明上写得很清楚,都是治疗急性哮喘的。 等到他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收拾好了,逐一细看,也忍不住泛起嘀咕来。 这急救箱里连碘伏、酒精、绷带什么的都没有,不是治疗心脏病,就是医哮喘病的药品。 沈熠文自己也是军校毕业,成绩优异,对急救内容可谓了熟于心,从未见过这样的急救箱。 还没等弄明白,他就听到门口忽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熠文!” 竟然是谢宝珠。 她脸上写满了愉悦:“我刚认识了两个开车来泡冷泉的朋友,正好也想去张家村玩,他们邀请我们一起去——我带来的医药箱呢?” 沈熠文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然而烦闷之余,他看着手里的医药箱,那股莫名的奇怪感更明显了。 以前出门也不见宝珠带什么医药箱。 约会的时候,宝珠还多次强调过她不喜欢出去外面瞎逛,觉得浪费时间,也不爱花花草草的,所以两人相约的地点,多数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体育馆。 因为这点,自己本来就欣赏她的父母更为满意,早早就发话同意娶这个媳妇,打算等两人感情稳定些就上门提亲。 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来这里泡温泉,又急着去看什么荷花? 就算要看荷花,为什么一定赶着要在今天去,晚一天都不行,甚至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居然还自己另辟蹊径,想方设法去找别人帮忙。 “宝珠同志,这是你一起来的朋友吗?” 沈熠文循声看向了门口。 那儿站着两个生面孔,都是二十来岁的男青年,其中一个身材中等,长相一般,另一个高瘦个子。 两人身上穿的都是的确良衬衫,皮鞋。 沈熠文自己也是大院出身,接触的人并不少,立刻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应该也是干部家庭的小孩。 不过想也知道,能来温泉山庄休假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这是我同学沈熠文。”谢宝珠笑着给双方做介绍后,又对着沈熠文指了指那两个青年说,“他们特别好,听说我们的车坏了,主动邀请我们跟着一起去张家村玩。” “别这么说,什么好不好的,大家互相帮助嘛!” 瘦高个的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沈熠文,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都是男的,沈熠文很快察觉到了对方的暗示。 他一下子就站直了身体,往前几步,和对面打了个招呼。 沈熠文一米八几的身高,在军校里坚持锻炼,看着壮实得很,走近了,更是给人以很重的压迫感。 那两名青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逼退了潜在的“情敌”,沈熠文却没有半点高兴。 今天谢宝珠的变化让他毫无准备,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而刚刚她那个称自己只是“同学”的说法,虽然并没有错,毕竟两人现在还没真正确认关系,可在沈熠文看来,还是叫他浑身不舒服。 …… “谢菱,我有点走不动了,就在这休息一下吧。” 爬山爬到一半,沈琴就瘫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谢菱不由得好笑。 之前在山下的时候,她还特地问过要不就别爬了,路上找人买点水果算了,结果沈琴执意要先爬山看了风景,吃了树上的新鲜桃子,再下山绕去张家村后面看荷花。 果然才走了半个多小时,这人就已经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你别笑!”沈琴直叫嚷。 谢菱更好笑了:“刚刚是谁拍着胸脯说自己肯定爬得动?” “这山太陡了,走不了多久就喘得很,况且咱们刚刚走过来至少也要个把小时,又爬这么久的山,我已经很厉害了好不!”沈琴不住给自己找补。 谢菱见她真的一点都走不动了,只好提议说:“要不你在这歇一会,我上去看看,给你摘几个回来尝尝味道就好,这山也不高,该看的山景也看得差不多了。” 沈琴难得地没有拒绝,只坐着直喘气,过了一会才有些扭捏地说:“你往上面去看看,要是太远也别摘什么桃子了,咱们休息一会就下山——还是去看荷花吧,至少不用这么费力!” 谢菱把身后的背包放在了地上,从里面拿出来军用水壶,又有一个扎紧的袋子:“你坐着吃点东西,我待会就回来。” 沈琴打开袋子一看,里头有不少点心,还有几个水果。 她很少这么大的运动量,早上虽然吃得挺多,也消化得七七八八了,此时忍不住欢呼起来:“谢菱,你真好!我怎么不早点认识你呢!下次咱们还一起出来玩。” 谢菱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就嘴甜吧。” 一边说着,脱下外套束在腰间,大步继续往山上走。 没有了沈琴这个拖油瓶,她的速度快了不少,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一个平坦的坡地。 坡地上长了几棵桃树,树上挂着稀稀疏疏的桃子,大的不过婴儿拳头,小的大概也就是核桃一样,半熟不熟的。 谢菱上山之前问过村民,好几个人都表示“山上的桃子多数都是野生的,没有主,随便吃,还给什么钱啊!也不知道给谁收!况且你们两个女学生吃得了多少!” 还有人好心提醒:“很多都又酸又涩的,不怎么好吃,稍微红点就被鸟啄了,村里的娃儿们上去玩的时候差不离大小的都摘了,你们不如来村里,我家自己种了,那个又大又甜,送给你们吃!” 这会见了这几棵桃树,果然剩下的果子没几个能吃。 她又爬了一段,总算在前面再见到一片桃林,大概有几十株桃树,上面的果子青多红少。 谢菱垫着脚摘了一个红的下来,用水冲了冲,尝了一口,酸涩的味道多过甜味,果然不怎么好吃。 她捡大的、红的摘了七八个,放进随身的背包里,正要掉头下山找沈琴,忽然见到不远处的地上掉了三个小瓶子,走近一看,居然都是药瓶,两支是喷雾,一瓶是西药,摇一摇,西药瓶里面的药粒哗啦啦地响。 瓶身上没有说明书,但是有写了字的贴纸,喷雾上写着“哮喘”,西药瓶身上写着“心病药”、“一次两粒”。 谢菱在周围转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只好把药瓶都捡了起来,准备下山之后送回村里找找失主。 这个年代的喷雾药剂非常稀有,心脏病的药也不容易开到,丢药的人肯定着急得很。 况且不见了药,经济损失倒是其次,要是本人一时没发现,突然发病了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谢菱也来不及考虑其他,收拾好东西就急忙往山下走。 …… 俗话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谢菱倒是觉得下山比上山轻松不少,她回到刚刚出发的地方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 沈琴正在吃点心,见到谢菱回来,连忙让她:“这么快!摘到桃子了吗?赶紧坐下来休息一会。” 谢菱回答:“不休息了,我们赶紧下山吧,刚在山上捡到几瓶别人丢的药,失主可能正着急呢。” 说着把药瓶拿给她看。 沈琴端详了一会,也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我们马上走,会不会是谁早就丢在这里的?如果是,情况就还好些。” 谢菱摇了摇头:“应该是刚掉没多久的,你看这三个药瓶上面贴纸的字迹都很清晰,如果是早就丢失在这里的话,山上日晒雨淋,墨迹肯定会晕开或者淡化。” 沈琴立刻被说服了,一起匆匆往山下走。 她跟在后面,正好看到谢菱低头看路时露出的白皙脖颈。 山路崎岖,谢菱的脚步却很轻盈,仿佛从小就出生在山林里。 接近正午的,太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来,恰好就落在她肌肤细腻的脸颊上。 皮肤怎么可以这么好啊! 沈琴不由自主地就走了神。 虽然老早就已经对谢菱完全改观,可这几天在招待所里住下来,又天天一起泡温泉,还是叫沈琴越发不解。 说句不害臊的,谢菱的长相、身材,真的是好到爆炸的那种。 至于皮肤,说一句吹弹可破,剥壳鸡蛋,一点都不带夸张的。 沈琴自己也是女的,有时候看到裹着浴巾的谢菱都忍不住咽口水。 至于性格,那就更不必说了。 又可爱,又有趣,还聪明仔细。 比如刚刚那三个药瓶,谢菱就能一眼看出是才掉了没多久的,道理说穿其实一钱不值,可换做是她,就怎么都想不到。 如果之前很多人都是和自己一样,被那些风言风语给误导了,可沈熠文跟谢菱接触那么多,就算不喜欢这个类型的,也不至于那么厌恶吧? 沈琴跟谢宝珠也接触过不少,觉得对方是不错,但还是普通的好,如果跟谢菱比起来,那就是摆明的有眼睛都知道怎么选! 至少她自己是毫不犹豫就站了队。 难道男的跟女的喜欢的类型差这么远? 第12章 牙痒痒 谢菱并不知道后面的沈琴脚走得慢,脑子里念头倒是动得挺快。 她匀速又快步地下山,一直走在前面,很快拉开了刚刚才休息过一个小时的沈琴一段距离。 “谢菱,要不你先下山?” 见谢菱又在前面的拐角处站着等自己,沈琴只好努力迈着酸软的步伐小跑了起来。 她喘了几口气,双手撑着膝盖抬起头,终于遵从本心提议道:“我实在有点走不动了,我体力真的不行,你先去村里等我好不好?” 谢菱犹豫了一下,看着沈琴一副实在走不动的样子,于是指了指她身上的背包问:“有没有什么重的东西,我给你带下去?” 沈琴摇头,嘻嘻一笑:“刚刚都吃得差不多了,水也喝了一半,重的东西全在你那呢!” 七零娇媚美人 第11节 谢菱没有再拒绝,交代了几句就先走了。 这具身体运动条件不错,她穿来之后,不仅融合对方的记忆,感觉自己的身体柔韧性、耐力也在不断提升。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谢菱还是有意识地维持着适度的锻炼、拉伸,甚至在紧张备考时期,也保持了自己曾经的每日舞蹈功课。 不过哪怕是有先天优越的条件,加上后天的努力,在连续两个小时的快速运动下,她还是出了不少汗。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按着地图没走多远,谢菱就见到了一处村落。 村口处停着一辆吉普车,车里空无一人。 此时刚过晌午,谢菱走进村子里,偶尔听到几声小孩的叫嚷,等一靠近,又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 村路很窄,都是泥土路,应该是这一阵子时常下雨,看着稀巴烂。 谢菱捡着能下脚的地方走,过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半道上迎面走来一个背着锄头的中年妇女。 “大姐!”她赶忙上前叫住对方,“我在隔壁五宝山上捡到了几瓶药,都是治哮喘和心脏病的,咱们村里有人得这个病吗?” 那妇女一听立刻停了下来,凑过去看谢菱手里的药瓶。 她摇了摇头:“那个心脏病我晓得,听说急得很,一犯病就得马上用药,总要一直养着的——俺们村可没有,老人都得下地干活,哪能养这个!” 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在五宝山捡到的,多半是隔壁温泉招待所里的人去爬山掉的,妹子你应该也是在招待所里住着,起心过来这玩的吧?要不回去问问,这个药应该可贵了,丢的人指不定多急!” 听到这里,谢菱心念一动,忽然就想到了昨天在招待所后院里遇到的被称为“董老”的人。 他当时就自称“心脏不太好”。 早上出发的时候,食堂的阿姨也说有一行人一早出发,要去张家村看荷花。 再一联想到刚刚在村口见到的吉普车,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不过一个心脏病人,怎么会去爬山? 谢菱道了谢,又问:“我看到村口停了一辆吉普车,您知道那车子里的人去了哪吗?” 对方琢磨了一下:“过了晌午休息,村子里的人都在东边地里翻土呢,多半什么人没瞧见,不过我估摸着他们是应该是去北边看荷花了——一到夏天,你们招待所过来玩的人都爱去看那个。” 说着把锄头放下来,在手心上画着图给谢菱详细指了路。 …… 十里外的张家村北,一大池荷花正在竞相开放。 风一吹,荷花亭亭摇曳,荷叶如绿色波浪层卷层起,漂亮极了。 然而池边的几个人却一点赏花的心情都没有。 “这个小赵,好端端的,居然把药落在车上,等他来了,看我不好好批评一顿!” 一个中年男人忍不住踮起脚往路的尽头看了一眼,嘴里嘟哝着。 董兴国坐在地上,靠着一块被搬过来的大石头,缓慢地呼吸着,慢条斯理地说:“不关小赵的事,是我嫌热把衣服脱了,你没事怪小同志做什么!” 中年男人只好陪着笑:“您老就别给他找补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点也不仔细!” 又吩咐一旁站着的人:“你跟过去看看,怎么小赵去了半天这还不见回来……” 正说着话,远处忽然冒出来一个小黑点,不多时,小黑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一个青年人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 “拿个药也能拿这么久!”男人埋怨了一句,不过眉头还是舒展多了。 然而没一会,他看到两手空空的小赵时,整个人的脸都黑了。 “药呢?!” 小赵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 “我……车上的衣服里,没有见到什么药啊。”他说着说着,居然有点结巴起来,“我……翻,都翻遍了,口袋里、袖子里,领口都掀起来了……” “车上呢?找没找过?会不会是掉在车上了?” “衣服呢?衣服怎么不带过来??” 被一群人围着追问,小赵这回的眼泪是真下来了:“我……我都找了,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是没有带出来?” “不可能,出发之前我还特地检查过,三瓶药都好好装在衣服兜里……” “在山上的时候董老嫌热,把外套脱了,我把衣服接过来还特地摸了一下,药都在……” “那能掉到哪里去?肯定在车上,赶紧回去找找!” 众人还在争执不休,中年男人一回头,见到老人脸色白得不太对,一手捏成拳头,一手捂着心口,想要喘气,却不怎么能吸得到空气样子。 他急忙跨步过去,扶起对方的身体给他顺气,问道:“董老,您……” 董老过了好一会才稍微顺了点气:“风太大,可能刮了荷花花粉过来,这次不太得行,回去……药……” 中年男人急得眼睛都红了。 荒郊野外的,又是在村子里,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哮喘的药。 哮喘要是犯久了没能及时平复,还有可能会引发心脏病,到时候就不是吃两颗药就能治疗的事了,很容易导致先有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甚至留下难以治愈的后遗症。 想到这里,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这里所有人里面,是他跟董老的时间最久,自然知道这位老人一向好强,连他都撑不住说要回去吃药,就说明情况真的很危急了。 明明知道老领导的哮喘碰到花粉就容易犯病,为什么来之前就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连这么重要的药丢了也没能发现! 中年男人悔恨交加,轻手轻脚地扶着董老让他小心地趴在随从的背上:“跑快点……不对,走稳点!” “别颠着了。” 嘴里催着各种矛盾的话,眼见老人的气越喘越厉害,脸越来越白,中年男人心里已经绝望起来。 真要出了事,自己真的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 谢宝珠坐在副驾的位置上,跟开车的青年聊起了天。 她十分健谈,什么话题都接得上,而另两个人则是有心迎合,很快,车上的氛围就变得热热闹闹起来。 沈熠文没能拦住谢宝珠,本来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见到对方上车之后主动坐到了副驾位,而不是跟自己一起坐后座,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看到其他人说说笑笑,沈熠文一肚子火。 然而没等他的火气先憋不住,跟他一起坐在后座的青年人就抢先挑衅起来。 “沈同志是不爱说话吗?还是看不上我们兄弟?怎么,一起做一辆车,连句话都不爱跟我们说?” 原本满脸都是笑的谢宝珠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一眼沈熠文。 那么多年的相处,她自然知道对方的脾气,一看那张脸,就知道对方已经快忍不住了。 她连忙抢先帮着答道:“没有的事,熠文昨天载我们一家回来,今天一大早又开车搭我过来,有点辛苦,趁着现在正好补补精力——说起来这回真的太感谢了,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我今天估计真的就去不了张家村看荷花了。” 说着又转头对着沈熠文说:“熠文,你肯定累了,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下,等晚上回去,我们请这两位同志吃饭好不好?” 她话里话外,先客客气气地捧了两个青年人,又把自己和沈熠文放在了“我们”,两边都安抚到了。 察觉到谢宝珠的用意,沈熠文的脸色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含糊“嗯”了一声。 “不用,请什么吃饭,哪有让女同志请我们吃饭的!这顿我们来请就好,这回能在招待所遇到宝珠同志,真的是交了好大的运道。”开车的青年殷勤了没两句,话锋又一转,“不过沈同志真该好好锻炼下了,年纪轻轻的,只开一早上车就累得不想说话了,以后可怎么办哟!” 连番挑衅,是个男人都要受不了了。 沈熠文刚要翻脸,车子突然一个急刹,他没防备,被带得险些撞到车窗上。 “你会不会开车!” 他不悦地吼了一声。 开车的青年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叫啥叫,没看到前面有车子过来吗?!” 沈熠文定睛一看,正好一辆吉普车和己方相错而过。 招待所去往张家村的路并不好走,宽的地方能容两辆车并肩驾驶,窄的地方则是只能给一辆车勉强通行。 对面的吉普车型号很大,虽然自己这边是普通车,一样也要小心找个地方才能不堵在一起了。 刚想找茬的沈熠文看到那辆车的样子,顿时闭上了嘴。 倒是谢宝珠好奇地跟着看了一眼,问道:“这是军用的吉普吗?” 沈熠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开车的青年已经抢着答道:“不是军用的。” 谢宝珠“哦”了一声,也就没有继续再问。 沈熠文心里冷笑。 这车子虽然不是军用的,但肯定不是民用。 “怂包!”他突然说了一句。 “你骂谁怂包?”开车的人还没反应,倒是一旁的青年人听到了,顿时勃然色变。 “谁吓得车都不敢开了?”沈熠文讽刺地说。 “你他妈骂谁呢?!” “谁对号入座我就说谁!” 车里的氛围顿时剑拔弩张。 谢宝珠气得牙痒痒。 第13章 上回我写的信你看了吗…… 谢宝珠不好说其他人,只能劝道:“熠文,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你要是累了,要不在招待所里休息?等我晚上回来给你说说白天的事就好?” 沈熠文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我怎么放心让你单独跟他们一起出门?” “小子,你说谁呢?” “说你们呢,怎么,想打架?” 沈熠文撩起了袖子。 “熠文!”谢宝珠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七零娇媚美人 第12节 一点都想象不到,这个时候的沈熠文居然那么冲动。 她习惯的是那个已经被培养得温文尔雅,事事成竹于胸沈熠文,见到这个气血方刚,甚至显得愣头青的他,几乎要用尽所有的包容才不会烦躁。 他居然是这种性格的吗? 自己当初怎么会看得上? 谢宝珠几乎是强行忍下了心中的不耐。 就算把多年的感情放在一边,暂时不去考虑,现在的自己也还有太多事情依仗沈熠文和沈家,肯定不能翻脸。 哪怕她擅于交际,也使尽了浑身解数,才终于把两边都给安抚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一行人开车到了张家村。 车子在村口就停了下来。 “村里路车开不了,咱们走过去吧,好像那个荷花池是在北边。” 谢宝珠着急得很,一口就答应下来。 她等不及别人给自己开门,当先跳下车,还不忘回头把自己的急救箱给带上了。 沈熠文正为刚刚事情闹别扭,故意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难道地没有去接手。 要是放在平时,谢宝珠也许还会跟对方好好沟通,解除误会,但是她今天心里挂着事,加上对沈熠文的表现很不满意,见他居然这么小家子气,愈发不满,理都懒得去理。 倒是另外两个青年热情地想要搭手。 “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同志自己提,我们来我们来!” 两人一边说,一边还特地去看沈熠文。 沈熠文肚子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怎么说从小也是被父母宠爱长大的,相貌出众,性格也好,谁不喜欢,谁不给面子? 认识的男男女女都大大小小都高看他一眼,带着好感献殷勤的更是不计其数。 不说其他,就是那个谢菱,虽然人上不了台面又讨嫌,可长相是实打实的出色,只要能让自己高兴,什么事情都肯做。 从来没受过委屈沈熠文,偏偏今天被心上人接二连三地落脸,还当着自己的面和其他男青年走得那么近。 他心里有气,越走越没劲头,对那个所谓的荷花池已经半点都不感兴趣,甚至连招待所也不想再待了,只想早点回去。 荷花池距离村口不算特别远,谢宝珠刚开始还是快步走,后面已经近乎一路小跑,一边跑还一边四处张望。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荷花池。 接天莲叶,映日荷花。 哪怕心情极度不悦的沈熠文,看到这样的风景时也忍不住觉得赏心悦目起来。 然而谢宝珠却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荷花池上,而是拎上急救箱沿着湖边打转。 她差不多是跑着在附近转了一圈,才匆忙回到原地。 “刚刚在招待所的时候,他们不是说今天还有两批人也来张家村看荷花了吗?怎么这会一个人都没见着?” 急救箱分量颇重,谢宝珠抓着跑得,大热的天,浑身都湿透了。 她擦着汗,似乎是随口发问。 “估计他们到得早,已经看完荷花去爬那个什么五宝山了。” 得到了答案的谢宝珠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那咱们也去爬那座山吧?你们知道那座山在哪吗?” 两个男青年为了博美人好感,自然是无所不应。 可对心上人了解更深的沈熠文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从参加完毕业典礼之后,他就一直觉得谢宝珠有些奇怪,今天的表现更让人心生狐疑,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问题究竟在哪里。 …… 天色渐晚,眼见太阳就要下山,村中家家户户都开始生火做饭,炊烟四起。 谢宝珠站在村口处,又累又热,简直心力交瘁。 不仅是她,其他跟着跑了一天的人也累得够呛。 哪怕是一心讨好谢宝珠的两个青年男人也按捺不住,问道:“宝珠同志,你要是喜欢这里,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再留一会天就要黑了,夜路不好走。” 谢宝珠脸色难看,却是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都怪我任性……” 如果是平时,两个青年男人肯定会拍着胸脯说不要紧,你哪里任性了什么的。 可是这会几个人身上的汗味沤了一天,先是顶着大太阳走路,又在半山腰上遇到暴雨,哪怕带了伞也没办法全部都遮到,全身都要发臭了,脚更是又酸又痛,哪里还有体贴的心情。 两人一言不发,一瘸一拐地去发动车子。 回到招待所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尽黑。 他们车刚开到路口,就有人迎了上来,满脸的着急。 “可算回来了!要是再没消息,我们都要组织出发去找你们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卫人员满脸焦急地大声嚷嚷。 谢宝珠打下车窗,连声道歉。 保卫干事不好为难一个年轻女同志,只是教育了几句。 谢宝珠又问道:“就我们没回来吗?不是说今天还有不少人去了张家村,好像里头还有老同志。” 保卫皱眉:“别人早就回来了。” 谢宝珠剩下那万分之一的侥幸都没了。 她支撑着敷衍了那两个青年人几句,都顾不得回房间去休整,就赶着去到前台打听情况。 只是这回还没等走到地方,谢宝珠就在园子里遇到了几个人。 对方一行行色匆匆,最中间的是一个手提医药箱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虽然穿着便装,但出于对同行特征的敏锐,谢宝珠一下子就察觉出对方应该是个医生。 “幸好及时吃了药,目前还算稳定,以后得让董老注意周围的环境,不单是灰土大的地方不能去,粉尘里还有‘花粉’,那些花、树的种子也要远离,年纪大了,得劝他不要由着性子来,真的太危险了,这几天好好休息,多多静养……” “那这回确实是没事吧?” “应该问题不是很大,不过药绝对不能再离身……” 谢宝珠听到“董老”两个字,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地转身缀了上去。 “这次真是万幸!” “还要最后及时吃了药。” “真的得多谢那个女同志。” “还用你说!小张都快把她供起来了!” 看着众人说说笑笑,谢宝珠的的心凉透了。 还是没有来得及吗? 她知道这些随从都对陌生人警惕得很,于是也不上前,而是及早地撤了开去。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谢宝珠努力安慰自己。 机会多得很,就算慢了这一步也不要紧。 凭她的能力,想要结识一个人,让人对自己产生好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谢宝珠一向不是那种一遇到挫折就放弃的人,正想着还能采取什么措施 弥补这次的疏忽,一抬头,就看见沈熠文双手插兜,靠在自己房间门边的墙上。 “宝珠……”见到她过来,沈熠文立刻站直了身体,“咱们谈谈好吗?” 谢宝珠脑子里都是要紧的事情,实在没有精力去谈其他:“明天再聊好吗?熠文,今天我真的有点累了。” 这回的沈熠文却固执得很:“我们现在聊吧,不用很久的。” 谢宝珠只好站定了:“聊点什么?” 沈熠文问:“明天还要跟那两个人一起玩吗?只我们两个人不可以吗?” “都已经和别人说定了,不好突然反悔的。”谢宝珠放下手里的急救箱,几乎是立刻拒绝道。 “是别人重要还是我重要?”沈熠文严肃地问。 谢宝珠从心底里涌出来一股不耐烦。 她太讨厌黏黏糊糊的男人了。 “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她耐着性子解释,“难得一起出来玩,那当然要多结交新朋友啊,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至于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熠文,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也许是人已经成熟,她根本不能理解沈熠文那种小男生的心理。 “你看我们今天认识的,一个是外事处家庭,一个是财政部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大家互相帮助,互相进步,难道不好吗?”她苦口婆心,“我难道只是为了自己?熠文,你以后个人事业发展少不了别人的帮助啊!” 沈熠文低声喊道:“我自己的事业以后肯定会自己努力,为什么要别人来帮忙?况且军政两条线,他们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宝珠,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谢宝珠强忍着自己点头的冲动。 现在的沈熠文初出茅庐不怕虎,真的太天真,太幼稚了,不仅跟不上自己的节奏,还在使劲拖后腿。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放软了口气。 “那我们明天不要跟他们……”沈熠文强调。 谢宝珠的肝火腾腾往上冒:“已经谈好的事情,就是年轻人交个朋友,我们今天还搭了他们的顺风车,转头就翻脸……” “我们又不是没有车!本来就没必要跟他们一起!”沈熠文也来了脾气,“欠了人情,我请客吃个饭不就完事了?” 他声音里多了几分示弱:“宝珠,我马上就要去参加部队选拔,到时候不知道多久才能外出和你见一次面,难得现在出来玩……” 沈熠文在这里诉衷情,从两人刚认识的情景开始回忆,又展望将来,滔滔不绝,最后问道:“上回我写的信你看了吗?宝珠,你是怎么想的?” 第14章 你眼瞎了吗 谢宝珠身上的衣服还半湿,头发乱糟糟的。 七零娇媚美人 第13节 她晚饭只在车上随便吃了点东西,现在肚子里正饿着,刚刚又得知了坏消息,这会见沈熠文在这里絮絮叨叨,逼着自己对上回他的表白信给一个答复,简直是烦不胜烦。 愚蠢、冲动就算了,这人怎么还这么不体贴? 没看到自己已经累得不行,只想快点去洗个澡,休息下吗? 今天路上淋了大雨,都不知道关心几句。 才认识的那两个青年人都知道提醒她回去之后记得喝点姜糖水呢! 沈熠文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还是自己以前年纪太小,太过单纯,才没有察觉到? …… 好不容易把沈熠文搪塞走,谢宝珠回到了房间。 她洗了把脸,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各种念头。 那些年里,她和沈熠文感情看起来很稳定,外人都夸赞说他们是“致橡树”的完美诠释,可实际上,谢宝珠是不认同的。 她曾经有过很多条件更好的追求者,但是出于各种原因,最后还是选择了沈熠文。 可两人的性格其实并不是那么匹配。 自己花了很多时间去改变沈熠文,努力督促他,推动他,帮助他,可以说没有自己,他也许连曾经的一半高度都到达不了。 然而沈熠文明显更需要一个贤内助。 他不止一次抱怨过自己不知道撒娇,让他没有被人依靠的感觉。两人为了谁顾家这一点,也屡次发生争吵。 比起从前,谢宝珠已经更了解自己真正的需要。 她有主见,有毅力,有能力,不应该向下兼容。 如果换一个更合适的,更支持自己的伴侣,她有信心攀越更高的山,达成更大的成就。 只是两人认识了那么多年,多少有了感情基础。更要命的是,现在的谢家是在一点助力都给不了,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医校毕业生,很多事情还得依仗沈熠文,尤其是沈家的帮助。 那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手里捏着牙刷,谢宝珠忽然灵光一闪。 对她来说,沈熠文虽然有诸多毛病,可是在普通人看来依旧是个金龟婿。 自己看不上,家里不是还有个哭着喊着想要嫁的吗? 如果谢菱跟沈熠文配成了对,将来那件事情曝光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能借一点力? 没有办法和自己在一起,退而求其次,谈了谢菱,对沈熠文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慰藉。 有个赝品,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 到时候自己作为初恋情人,又是大姨子,还那么讨沈家人喜欢,什么要求不好提的?怕是不等开口,别人就把事情做好了。 至于谢菱的想法,谢宝珠并不担心。 自己把沈熠文让出来,她就应该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将来不管怎么样,她该有的都只能是感激。否则还没被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估计就已经给沈熠文给骂死了。 这主意乍一听起来好像匪夷所思,但是谢宝珠越琢磨越觉得并非不可行。 只要小心运作,沈熠文对她可谓百依百顺,而谢菱就是个纯蠢货。 唯一麻烦的是,沈家父母那一关不好过。 可能只能行非常手段了。 吐掉嘴里的泡沫,谢宝珠又重新犹豫起来。 那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说放弃就放弃吗? 再等等吧? 还是再去看看能不能在食堂或者花园什么地方遇到那个人。 凭着自己的医术,哪怕今天最后与他失之交臂,只要有个见面的机会,怎么着都能冒头。 打定了主意,谢宝珠匆匆洗漱好,换上衣服,快步走出了房间。 …… 谢菱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中已经被谢宝珠看成了纯蠢货。 刚捡到那几瓶药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是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的。 中午在荷花池边及时遇到失主,将药品原物奉还,让对方得以安全脱险之后,她已经从跟随的那些人嘴里得到了不少信息。 董老今年七十二岁,有多年哮喘和心脏疾病。 他周围的人一向非常小心,每次出门必定会携带急救药品。 白天的时候董老并没有上山,出于谨慎,只是稍走了几步山路就停了下来,但是身上带着药的小张和另一个人因为身强体壮,特地自告奋勇去摘了桃子,估计是爬树的过程里,药瓶不小心从口袋掉了出来,幸而被谢菱捡到。 然而此时此刻,她站在招待所门口,靠着大吉普车,看到小张特地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的时候,忽然就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 她下意识地把名片推了回去:“不用,人没事就好,我只是举手之劳……” 已经坐进车里的董老拉下玻璃窗,温和地说:“对你是举手之劳,对我可不是。” 前一天灰头土脸的小张这会也已经完全换了一副精神气。 他整个人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董老知道昨天的事情之后,一直说想和你们吃个饭,好好道个谢,只是医生建议最好回城里再仔细检查一下……” “谢小同学,你就不要推脱了,只是一张名片而已,等改天有机会,老头子我再来好好感谢。”董老摆了摆手,又对着一旁的中年男人点了一下头。 中年男人连忙上前向谢菱问了姓名、住址、联系方式,又另外给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这里找我,或者给我拍电报。” 谢菱只好接了。 众人各自上车,吉普车慢慢启动。 见车里的董老向自己挥手道别,谢菱也微笑着挥手。 还没等她收敛表情,一转头,就瞥见十来步外的门口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脸色阴沉。 “谢菱?”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在这儿?!” 居然是谢宝珠。 姐妹两人关系从小就不好,在原身喜欢上沈熠文,而沈熠文却只钟情于谢宝珠之后,则更是恶劣。 谢菱不想跟她废话,转身就要往门里走。 谢宝珠一把将她拦住,疾声问道:“你跟董老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会给你名片??” 谢菱一愣,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手里抓着的那张东西。 纸张压制得厚重又有质感,上面却只印一个名字,还有这个时代极少见的电话号码。 董兴国。 名片上没有透露具体的工作单位,个人情况。 女主这是在着急什么? 而对面的谢宝珠见谢菱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更是心急如焚。 她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这个妹妹,此时看到那张精致又稍显陌生的脸,竟有种做梦的感觉。 谢菱,以前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明明应该是一张俗艳又风尘味十足的脸才对啊。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她为什么,又凭什么能到这儿? 想到这里,刚刚从其他客人那听到的话一下子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 “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安全,今天有个老领导的药丢了,幸好给好心人捡了及时送回去,不然恐怕命都要丢在这了。” “是不是……那一位?谁捡到的?” “听说是个女学生……” “这下可走运了,那位虽然退了二线,徒子徒孙多着呢,家里儿女也争气,以后哪怕稍微搭一把手,就享不尽的福气。” “所以说运气啊,两边运气都好,要是人真的交代在这……” …… 谢宝珠近乎全身僵住,她忍不住用力拽住谢菱的胳膊,厉声再问道:“你……就是那个捡到董老救命药的女学生?” 她震惊之下,力气极大。 谢菱被攥得胳膊一阵生疼。 谢宝珠对她态度恶劣,谢菱自然不可能回给什么好脸。 她喝道:“放手!” 又冷声问道:“谁捡到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有心往后退,奈何谢宝珠不但没有放开,反而将手抓得更紧了,指甲都要扣进她的肉里。 谢菱眉头紧皱,正要用力把她的手甩开,就见谢宝珠倾下身要去抓自己手里的那张名片。 “把它给我!”谢宝珠叫道,她感觉血液在冲着自己头上倒涌。 她这些天竭尽全力,想尽办法,不就是为了这张名片吗? 这分明应该是她的东西,怎么会到了谢菱手里?! 谢宝珠弄不清楚原因,也不想再管那么多,刹那之间,动作比脑子还要快,已经抢着出了手。 谢菱动作极快,立刻将手举高躲开。 “宝珠姐??” “谢菱,你干什么?!” 谢宝珠凌厉的动作为之一顿,转过头,却见沈熠文和沈琴兄妹二人并肩站在门内。 七零娇媚美人 第14节 两人一瞬间就冲了上来,将纠缠在一起的两姐妹拉开。 “无耻!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再纠缠’?!”沈熠文挡在谢宝珠前面,愤怒地冲着谢菱喝骂。 没等谢菱回话,沈琴已经火冒三丈。 她把谢菱的袖子一撩,怒道:“哥,你眼瞎吗?刚刚明明是谢宝珠欺负的我们谢菱!” 不知不觉之间,她对谢宝珠的称呼已经从“宝珠姐”变为了“谢宝珠”。 此时已经入夜,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谢菱皮肤莹白如玉,然而就在那细嫩的手臂上,此时布满了青紫淤痕,简直触目惊心。 沈熠文恍了一下神。 第15章 被动 其实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时候,沈熠文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只是多年的先入为主早已形成偏见,让他刻意将其中的奇怪之处忽视。 这会被沈琴当面质问,他一时张口结舌,只好转头去看谢宝珠。 沈家兄妹两人一个不满,一个疑惑,还有一旁的谢菱表情冷漠,都对着谢宝珠。 招待所里,有几个客人和工作人员也闻声而来。 谢宝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面撞见,理智几乎在瞬息之间就恢复了。 惊觉于自己的冲动与冒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动得飞快,很快就想到了辩解的理由。 她看着沈琴,把声音放缓和了不少:“是小琴啊,不好意思,我刚刚看到谢菱跟一个老头子打招呼,又拿着别人的名片,担心她动了歪念头,就有点冲动了。” “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执拗的很,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嚷着要买,不肯买她就出去找别人帮忙买,交往的人也不怎么合适,家里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管不住,我毕竟是做姐姐的,实在不放心。” 她做出一副不愿再往下说的样子,转身面向谢菱,摊开了手,声音转而严厉起来:“名片给我。” 谢菱冷冷地回看了她一眼。 怪不得书里人人都夸女主脑子聪明。 她这番做派不仅聪明,还带着毒。 从她嘴里说出来,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为了物质和金钱不择手段,甚至经常出去跟不三不四的人胡乱勾搭的浪荡少女。 随便拿一个陌生老男人的名片,任由谁来看,都会觉得不正常,亲生姐姐出面管一下,又有什么问题呢? 就算说给熟悉的人听,也不会有谁觉得不对。 毕竟原主从前就是这样一个名声极差的人。 “不给。”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谢宝珠皱着眉头,做出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那个男的看起来都六七十岁了,你还想跟他做什么?!” 而沈熠文虽然还将信将疑,但是看向谢菱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几分鄙夷。 后面的围观群众里更是有人站出来:“小同志,听你姐姐的话,你还年轻,不要走上了歪路。” 放在以前,沈琴肯定是跟着谴责的那一个,说不定还要出来怒骂几句,教训谢菱不识好歹。 可她这回一直跟在谢菱身边,可以说是除了当事人之外,最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 她本来就是直脾气,又是个护短的性格,把谢菱当做自己人之后,一直觉得这个朋友也太惨,太受委屈了,这回亲眼见到谢宝珠什么屎盆子都敢往亲生妹妹头上乱扣,更是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什么“老头子”、“不三不四”、“歪念头”?? 纯粹就是对个人作风的造谣! 这种谣,让谢菱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怎么反驳?? 怪不得谢菱以前的名声这么差,有一个这样不遗余力四处发出诋毁的姐姐,风评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琴愤怒极了,“我们谢菱是捡到了老人的药,救了他的命,人家来道谢的!收起你脑子里的脏东西!” 这话一出,原本面露不屑之色的几个客人都变了脸。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人脱口问道:“你就是那个……捡到董老药瓶的女学生?” 他说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立刻闭上了嘴,看向谢菱的表情都变得热切起来。 这一回,原本置身事外的工作人员也连忙站了出来打圆场。 “同志,你可能误会了,这种话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领班那一位对着谢宝珠说。 还有几个不明情况的,被那个戴眼镜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也都变了态度。 “原来那个学雷锋做好事的学生就是你啊!”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同学,你还在读书吗?多大了?是学什么专业的?” “什么时候分配单位啊?”一个年轻人凑得更近,“你觉得教育局怎么样?不如来我们教育局学习学习,看看合适不合适?” 眼看风向已经完全反转,尤其是那几个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正虎视眈眈,谢宝珠气得直咬牙。 这一回真的是自己运气不好。 如果递名片的换成另一个男人,她绝对不会这么被动。 可董老的身份太过特殊,这里又太多消息灵敏的人,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还没等她想好应该怎么处理,沈琴已经又义愤填膺地叫了起来。 “宝珠姐,你把谢菱的胳膊都掐成这样了,别说只是姐姐,就算是亲妈,也要说声对不起吧?” 谢菱配合地抬起了手臂。 原主的底子本来就好,她到来之后,作息规律,还坚持锻炼,皮肤愈发细腻娇嫩。 其实哪怕平常用指甲轻轻划拉一下,过不了两分钟也会肿起来,要等上半个小时才能消褪,更何况刚刚谢宝珠还用了这么大的力。 招待所用的是白炽灯,肿起来的淤青在灯光下看着甚至有点发黑,而手肘上面一点的地方,两道指甲的掐痕已经深入到了肉里,不仅破皮,还渗出了血丝。 这一回,在场的人,哪怕是沈熠文心里都觉得谢宝珠真的过分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谴责地看向了始作俑者。 谢宝珠多年养尊处优之下,性格已经大为改变,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无声指摘。 她内心其实极为清醒,懂得此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诚恳道歉,再说一下自己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加上谢菱曾经的个人作风实在有点引人深思,这才一下子被误导了。 如此一来,自己只是丢了一点面子而已。 可她什么时候丢过面子了? 从小到大,只有她丢别人的面子。 而这一回,其他人也就算了,她管不住,可沈熠文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居然也跟着造反。 谢宝珠紧紧攥着拳头,几次想要强忍着怒意勉强自己道歉,可话到嘴边,又被那强烈的自尊心与不忿给压了下去,最后还是气不过,恨恨地说:“熠文,你也觉得我不对吗?!” 沈熠文下意识地就想摇头,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毕竟还是要脸的,否认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为之语塞。 看着以前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不”的沈熠文如此反应,谢宝珠一口老血都要被气了出来,眼眶发红,再也顾不得其他,掉头就跑。 “宝珠!” 沈熠文拔腿就要追,却被一旁的沈琴拦住了。 “熠文哥,谢宝珠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让她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了?不过就是请她道个歉,又不会掉一块肉,她这样撒腿就跑,好像我欺负她了一样!你说,我到底有没有欺负她!!” 被堂妹用力拽着不放,沈熠文进退两难。 而谢宝珠跑开一段距离之后特地放慢了脚步,本来是想等沈熠文追上来,可回头一看,哪有什么人,顿时气得更厉害了,也不再回什么房间,而是直接去了后园,打算让对方找不到人,好好着急一下。 …… 沈熠文眼看着谢宝珠不见了人影,倒是也不着急再追了。 他转过头,正好看到谢菱的侧脸,有那么一秒钟,心跳都空了半拍。 谢菱低垂着眼眸,睫毛长长的,鼻子的侧面小巧精致,整张脸像白玉雕出来的一样,下颌圆滑流畅,嘴唇形状极美,耳垂小小的。 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品。 哪怕是对谢菱厌恶到了极致,沈熠文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相貌实在漂亮得过分。 以前他唯恐避之不及,基本都是躲着走,即便碰上了,也懒得给哪怕一点正眼,自然从未有过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的脸。 此时毫无准备之下,被如此精致的长相怼到面前,就算是早早心有所属,认定了谢宝珠,沈熠文还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而在看到对方那受伤的手臂后,沈熠文仅剩下的一丁点犹豫就立即就被抛到了脑后。 “对不起,宝珠……你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谢菱抬眸看了他一眼,根本没有理会,而是冷淡地后退了几步,将袖子放下来遮住手上的伤口,又对着在场的众人颔首示意:“抱歉,打扰到大家了。” 众人连忙摇头,异口同声地连说没关系。 又有人催着工作人员:“有没有碘伏,酒精也行,赶紧擦药,小心伤口发炎了。” 谢菱推辞不过,很快被带进去上药。 倒是沈熠文被招待所的领班拦了下来。 “沈同志,那个谢宝珠同志是你的朋友吧?请你回去通告一下她,话是不能乱说的,尤其涉及到其他人的名声,这些流言要是传出去什么话,我们可不好担待。” 沈熠文皱了皱眉,还是给心上人说了一句话:“宝珠也是一时着急。” 领班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三号军区沈政委家的,请回去问一问沈政委,就说你朋友说董老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看看他会怎么答复你。” 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的爷爷,又用的是这种口吻,沈熠文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多做辩解。 他心里一跳,也顾不得别的,立刻借了这里办公室电话给家里拨回去。 等到一通电话打完,沈熠文唯唯诺诺地挂断电话,才发现自己满头是汗。 回想起刚刚电话那头爷爷那愤怒的吼声,他迟疑了一下,脚步没有往谢宝珠的房间走,而是转向了前台。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谢菱的客人,她住在哪个房间?” 前台警觉地摇头:“你要做什么?我们不能告诉这个。” 七零娇媚美人 第15节 沈熠文耐心解释:“我们是认识的朋友……” 可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就说:“要是朋友你会不知道她住哪里?同志,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是耍流氓我可要告诉保安了!” 且不说招待所里一通混乱,城中军属院的谢家屋子外,也来了三个意外的客人。 “你们是?”刚回到家没多久的谢妈妈困惑地问。 第16章 捶门 “我是军事文化学院表演专业的老师褚艺。”褚老师爽快地回答,“这是我们系里的方主任。” 方素娥上前一步,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方素娥,今天上门是为了通知谢同学录取的消息。” 谢妈妈愣了一下,连忙跟她握手,又让开了门。 客厅里,谢爸爸正在听收音机。 “老谢,这是军文院的老师,说是为了孩子录取的事情来的……”谢妈妈说。 谢爸爸有些诧异:“怎么跟军文院扯上关系了?那医校那边?” 褚老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听到“医校”两个字,还以为是谢菱同时报考了其他医学院校。 她是亲手核对过这个学生的试卷的,自然知道以对方的实力,不管是医校,还是其他高校,想要考入,都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事情,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我们这次是受军区委托进行的定向招生,毕业之后直接加入军文工团,两位也在部队下属的工厂上班,应该知道军文工团有多难选入吧?” 褚老师急急解释道。 这话一出,熟知军区情况的谢爸爸和谢妈妈也都心动起来。 谁不知道军队文工团好啊! 福利也好! 多少人想进都进不了。 为了前段时间军文院招生,他们厂人事科科长的女儿提前半年已经开始准备,那孩子从小就学音乐,长得也水灵,结果还是被刷了下来。 自己女儿怎么那么能干! 平常也不见她学什么表演,结果随便选都能选上! 谢妈妈乐不可支。 以前她一直觉得能当医生就很不错了,可现在跟文工团相比起来,医院的工作又脏又累了,还要值夜班。 谢爸爸也激动起来:“老师,你看,这孩子什么时候去选拔的,也没跟我们说,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又说:“她跟朋友出去了,可能过两天才回来,您这回是送录取通知书的吗?不知道学校是个什么安排?” 褚老师赶紧说:“录取通知书可能没有那么快,我们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系里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出,想要请谢同学提前过来学习、排练,准备国庆的时候在大礼堂上台演出。” “我们怕家长不支持,特地上门来拜访说明一下。” 得知能在国庆节上大礼堂表演,谢爸爸兴奋极了:“怎么会!难得有这种好机会,我们做家长的肯定支持!等我们家宝珠回来,我……” 听到“我们家宝珠”几个字,褚老师原本还带着笑的脸上表情一怔。 方素娥:“什么?什么宝珠?” “你们不是来找宝珠的吗?”谢爸爸一脸愕然。 “我们是来找谢菱同学的。”方素娥哭笑不得。 互相解释了一番,方素娥才知道原来谢家还有个大女儿叫谢宝珠。 而谢爸爸整个人都呆了:“谢菱?你们没搞错吧?她怎么可能考上军文院??” 谢妈妈也不敢置信:“是啊,这小蹄子从来就不爱学习,只会闯祸,长这么大都没干过什么正经事,除非是我们宝珠才有可能,她打小就聪明,样样拿得出手!” 方素娥目光扫过客厅里的一幅全家福黑白照。 照片里除了两个家长,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女。 可她找来找去,也没在里面找到谢菱的身影。 方素娥指着照片:“那就是谢菱的姐姐吧?是叫谢宝珠吗?” 提到大女儿,谢妈妈又来了精神,骄傲地点了点头。 “这全家福拍得真好。”方素娥夸了两句,装作不在意地问,“怎么没看到谢菱?” 谢妈妈平常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单独一问,忽然就有点尴尬起来:“她脾气犟得很,不喜欢照片,稍不如意就要发脾气的。” …… 一离开谢家,褚老师表情就变了。 “这是家里父母偏心,还是谢菱同学确实有问题?” 老师评价一个学生不好也就算了,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但要是朝夕相处的父母也没有半句好话,就太不正常了。 一般来说,哪有嫌弃自己小孩的父母。 以为是大女儿选上的时候明明那么配合,等到知道其实是小女儿之后,完全就变了一副样子。 方素娥也有些犹豫起来。 虽然天赋很重要,不过要是人品太差,她也怕带坏了系里的风气。 “要不要再等等?” 方素娥点了点头:“我回去再找人问问。” …… 谢家。 门一关,谢爸爸就瞪起了眼:“什么爹妈生什么种!怎么一刻都没个消停的!” 谢妈妈也很不满:“你瞪我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妈,我们今天能遇到这破事?!没见过这么偏心的老太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当初分钱的时候,接工作的时候你怎么就没声了?!”谢妈妈也不是好欺负的,“行了,先想想怎么办吧!难道真让她去什么文工团?” “那还能怎么办?学校都找上门来了,就算我们不同意,你还拦得住人??又不是桌子椅子能锁在家里。”谢爸爸没好气地说。 “可要是真像今天那个军文院来的老师说的一样,上了礼堂表演,以后还进文工团,会不会演电视啊?”谢妈妈越想越不对劲,“要是上了电视,被人认出来,又回来找……” “我看你是瞎操心!”谢爸爸倒是没当回事,“哪有那么容易上电视,况且就算上了电视,也不一定那么巧就被看到吧?都多少年没消息了,也不知道去的什么岛上,多半早就不在了。” “你别不当回事!真要找回来,你还能把那些东西重新变出来?” “变什么变,一个活人养那么大,少吃还是少穿了?吃喝拉撒什么地方不用花钱?我没找他们要东西就不错了,还敢回来找我们要??” 谢爸爸嚷嚷了半天,声音一下子又软了下来:“要不还是让她别去什么军文院算了。” 谢妈妈说:“她能理?那小蹄子,什么时候听过哪怕一句话了?真的是老鼠下的崽只会打洞,你是不知道她什么德行吗?!” 说到这里,谢爸爸忽然问:“咦,人跑到哪里去浪了?我们到家里都两天了,怎么也没见她影子?” 谢妈妈也觉得烦:“算了,等她回来,你给她找个活干——上回你表妹不是说他们县城里开了个招待所,要招搞卫生的吗?先把人打发回去,想办法在当地找个人嫁了算了!” 谢爸爸也觉得这主意挺合适,只还是有点发愁:“就怕她不肯去。” “不肯去也得去,不能让她再留下来了,这回熠文对咱们宝珠的态度你还没看明白?他们两是迟迟早早的事,谢菱杵在这,他能不烦,亲家那边能没意见?眼不见为净!” …… 城西。 谢菱上好了药,和沈琴一起走出卫生室。 “你姐……谢宝珠也太过分了!”沈琴犹自愤愤不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还敢颠倒黑白,要不是我火眼金睛,你又要被欺负了!” “谢菱,你也太软和了!谢宝珠给你泼了这么多年脏水,你就由她泼?!就算你清者自清,可是很多人不一定有机会了解你,如果一直任由她污蔑,你的名声怎么办?” 谢菱:“你不是没被骗吗?” 她淡淡地说:“我在意的人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就行了,至于其他人,我管不着,也感兴趣。” 虽然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听在沈琴耳朵里,却叫她止不住的高兴。 谁不喜欢被人在意,被人喜欢? “谢菱,你也把我当做好朋友的,对吧?”沈琴问。 谢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要是跟你不好,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来这里玩?” 沈琴忍不住有点激动。 她特别把谢菱这个朋友放在心上,但是对方的性格跟她不一样,比较内敛,话不太多,也不爱抒发感情,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谢菱只是碍于面子才不好拒绝来往。 现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沈琴的心都飞扬起来,一边走,一边止不住地笑。 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感受到沈琴的情绪之后,谢菱觉得自己刚刚被谢宝珠打扰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转过头:“沈琴,能跟你做朋友,我是真的很高兴。” 说着抿嘴笑了笑:“谢谢你。” 她道谢道得很真诚。 毕竟这一阵子沈家人,尤其是沈琴,真的帮了很大的忙。 沈琴看着她笑容,脸忽然红了。 谢菱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她长相本来非常明艳,可气质却是清冷中夹杂着一点温柔,又矛盾又复杂,平常虽然性格也很好,不过笑起来基本都是礼貌的微笑,今天这一笑,眸子里都盛满了笑意,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简直如同一汪清泉,要流到人的心里。 又甜!又软! 即便沈琴也是个女孩子,依然有种把人抱起来揉揉头的冲动,简直都要走不动道了。 半晌,她才红着脸喃喃地说:“我才要谢你呢,这次要不是你帮忙,军文院的笔试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过,虽然别人的想法我们管不了,可怎么都不能叫他们乱传吧!”沈琴忽然认真起来,“我以前不熟悉你的时候,也被人骗过……” 她说着说着,忽然闭上了嘴,脚步也停了下来。 七零娇媚美人 第16节 谢菱抬头一看,只见花园回廊拐角处的木栏杆上坐着一个人。 是沈熠文。 他看到谢菱,立刻站了起来:“谢菱,你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谢菱皱了皱眉。 她可不想跟沈熠文再扯上什么关系。 之前该谈的都已经谈过了,自己也承诺过绝不会再纠缠,更别说还被扇了一巴掌。 她摇了摇头:“我还有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沈熠文都已经准备转身,压根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一下子就愣住了。 从来只有他拒绝谢菱的份,什么时候轮到谢菱说“不”了? 第17章 道歉 他回过头,借着悬在上面的灯光分辨谢菱的表情,很快发觉谢菱并不是在说欲擒故纵,而是真的不想跟自己单独说话。 太匪夷所思了。 谢菱拒绝和他独处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沈熠文的理解。 一个人坚持不懈,像蟑螂一样顽强地追着你跑了好几年,怎么赶都赶不走,忽然有一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话都不想跟你说。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沈熠文没有心情去探究原因。 他对沈琴说:“小琴,你到前面等一下行吗?” 沈琴立马警惕起来:“你要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说着还下意识地半挡在了谢菱的身前。 沈熠文只觉得这个世界变得自己一点都不认识了。 以前也有过他们三个人一起碰面的场合,可那时候这个堂妹都是护着自己的,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护着谢菱? 难道是谢菱给她喝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沈熠文赶不走沈琴,只好去看谢菱。 谢菱像没看到一样:“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沈熠文没招了,只觉得有点耻辱,可一想到刚才电话那头老爷子严厉的态度,还是不得不开了口:“谢菱,你跟董老熟不熟的,你这次救了他,他是什么态度?” 谢菱:“这件事情跟你好像没有关系吧?” 她转头就要走。 沈熠文连忙抛下那点面子,追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扯她的袖子。 谢菱闪身躲开。 沈熠文怔了怔,叫道:“今天我是真不知道那张名片是谁的,宝珠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往心里去,要是董老那边听到什么传言,你……” 谢菱转过头:“其实你不用担心,就算被问起来,我也不会说你跟她的坏话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正是因为这份平静,越发衬托出其中的内容讽刺意味十足。 “我不喜欢那些在外面乱传谣言、说别人坏话的人,自己也不会做那种人。” “之所以会向我道歉,还特地来找我,是因为这次送名片的主人身份特殊吧?要是换一个人,你还会是这种态度吗?” 沈熠文的脚步顿时放慢下来。 是啊,如果那个人不是董老,他又怎么可能会跑来道歉?说不定此刻还在心里暗暗鄙夷谢菱吧? 而以往这样的事情,又发生过多少呢? 自己这种做法,说直白点不就是趋炎附势,欺软怕硬吗? 沈熠文一向自诩正直正义,忽然发现自己的丑陋一面,竟然有点不能接受。 他站在了原地,一时没有脸再追上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回过神来,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要往房间走。 刚走没两步,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抬起头,谢宝珠立在阴影里,神色难看。 “宝珠??”他吃惊地喊道。 谢宝珠转身就走。 沈熠文连忙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谢宝珠一把将他的手用力甩开。 “我怎么了?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天天嘴里说有多重视我,多在意我,我在这站了好几个小时了,你关心过哪怕一秒钟吗?你 去房间找过我吗?知道我不见了吗?” 她冷笑着说:“平常装得好像对谢菱不屑一顾的样子,结果背着我两个人关系好得很嘛!这是来园子里幽会吗?还带着沈琴,你那个堂妹不是来帮忙望风的吧?” 谢宝珠越说越气,到了后来已经有点口不择言起来。 因为不敢靠得太近,她其实听不清沈熠文到底跟谢菱说了些什么,可即便是这样,见他伸手去拉谢菱,又一脸焦急地去追,心里的愤怒压根不能控制。 她忍不了。 沈熠文怎么可以围着别的女人转?? 他心里应该只有,也只能有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沈熠文本来就满头包,见谢宝珠这样,更是烦躁,“我来找她是怕你被人告状到董老面前,问了几句话而已,什么也没说……” 他给老爷子打电话,结果难得地被批评了一顿,这种丢脸的事,自然不好意思在心上人面前说,只得含糊地敷衍了过去。 谢宝珠冷哼一声:“我倒要问问这个‘好妹妹’,看她说的到底跟你说的对不对得上!” 说着转身就往后面跑。 沈熠文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赶紧追了上去。 …… 房间里,谢菱和沈琴在看地图。 “张家村去过了,五宝山也去了,周围还有什么可以去玩的吗?” “好像没有了。” 正讨论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捶门声。 “谢菱,我知道你在,给我开门!” 大半夜的,声音大得周围的人都要被吵醒。 谢菱刚要起来,被沈琴按住了。 “你别管,我去。”沈琴从鼻子里哼出声,撩起袖子一把将门拉开。 “谢宝珠,大半夜的你跑来干嘛,大学生就是这么不讲道德不讲礼貌的吗?” 谢宝珠根本没有理她,扫了屋子里一眼,立刻大声诘问道:“谢菱,你大半夜的跟沈熠文在园子里见面,是什么意思?还要不要脸了??” 沈琴立马反驳:“跟谢菱有什么关系?我跟我哥说几句话怎么了?你怎么那么龌龊!” 谢菱站了起来。 她虽然不想跟主角起冲突,可也没有被骂到头上了还不当回事的道理。 “沈熠文觉得你对我做了很不好的错事,所以替你来给我道歉……” 谢菱自觉只是在好好讲道理,也没有骂人,甚至一点重话都没有。 然而谢宝珠却像是被人打了一棍般,脸也涨得通红:“我??我做了错事?!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做了错事??” 她跨步就要进门,后面沈熠文终于追了过来。 “宝珠,你在干嘛?!” 沈熠文匆忙赶来,跑得满头是汗,脸上甚至还泛着油光。 他一整天都在外面,回来之后更是一刻没停过,根本来不及收拾,此时头发贴着额头,衣服也贴着皮肉,汗津津的。 天气炎热,一路过,身上就冒出一股汗酸。 谢宝珠鼻子灵敏,闻到汗味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等再到看到沈熠文的样子,脸更是难看得不行。 她喜洁,年轻的时候没得选,等有能力了,完全是一点脏都受不了了。 沈熠文明明以前是那么爱干净一个人。 谢宝珠脑子里的念头再一次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难道自己认识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他? 她的眼神渐渐变冷,先看向沈熠文,再看了一眼被沈琴护在身后的谢菱。 即便是满心成见,她依然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沈熠文黯淡无光,而谢菱虽然素面朝天,甚至因为可能刚从盥洗室出来,头发都没有全干,完全是最真实的样子,却像自带柔光一样,光靠脸和气质都能牢牢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要不管脑子,单看脸,谢菱确实算得上能拿出手。 不过是个草包美人罢了。 只是这个草包美人运气实在太好,居然捡到了董兴华的药,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医学生,跟董兴华地位相差悬殊,想要接近对方,目前来看,还是只能靠这个扶不上墙的妹妹。 理清了重点,谢宝珠神志更为清明了。 自毕业典礼前一晚梦中惊醒,她一直都浑浑噩噩的,说话、做事,全部大失水准,现在回想,很多做法简直跟脑子进了水一样。 “谢菱,对不起哦。”谢宝珠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放得平和了起来。 “我是今天实在太生气了,忍不住对你的说了些不好的话……” 她挥开了沈熠文的手,还特地往一旁站了两步。 七零娇媚美人 第17节 “回去之后,其实我想了很多,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刚刚看到你跟熠文在一起,忍不住就联想到以前的事情,是我犯了先入为主的错。” “我也是担心你,我们之间可能不少误会,作为姐姐,我确实做得很不够,导致我们姐妹的感情都受到了特别大的影响。” 谢宝珠越说越镇定,也越说越流畅。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都有责任,今天的事我郑重向你道歉,谢菱,我不奢望你能马上原谅姐姐,只希望可以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 她脸上的表情诚挚,心里却已经恨得要滴血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今天忍,是为了将来把现在吃的亏全部都找回来! 前倨而后恭,谢宝珠可以说是能屈能伸到了极致。 可看在谢菱眼中,却可笑得很。 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她发现其实这不过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生而已。 从小被家里人忽视,原主就破罐子破摔,想要吸引别人注意力,认真算起来,根本没做什么坏事。 可谢宝珠比她大好几岁,从小受尽宠爱,然而对这个妹妹只有漠视,甚至没少在外头对她表示出批判。 可以说,原主之所以会背上现在的名声,跟谢家人态度密切相关。 欺负人的时候不道歉,占便宜的时候不道歉,现在有求于她,就开始道歉了? 第18章 警惕 谢菱知道这所谓的道歉, 多半不过谢宝珠是从自己手里讨董兴华名片的借口罢了。 不过她暂时不打算理会。 只要不算计到自己头上,她暂时还不想跟做什么都心想事成,顺风顺水的女主翻脸,大家各走各的路就好。 谢宝珠也不是傻子, 她见谢菱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反应, 虽然有点失望, 但也没有着急,嘘寒问暖了几句就走了。 倒是沈熠文心情复杂,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这天开始, 谢宝珠时不时就跑来敲门, 一副要培养姐妹感情的样子。 谢菱不厌其烦。 她不愿意再待在招待所里给当女主当任务npc刷日常,干脆试探着问沈琴:“明天想去哪里玩吗?” 沈琴情绪不高,但还是强打精神:“哪里都行, 要不咱们去问问这儿工作的同志?” 两人正说着话, 就听到敲门声。 “沈琴同志,有你的电报!” 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进来送电报纸。 内容很短, 就只有几个字。 “沈琴和菱速归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两人还是立刻收拾东西回了城。 车刚开没多久,谢菱就察觉到身边的沈琴好像慢慢变得话多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 发现不是自己错觉, 于是问沈琴:“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琴愣了一下:“没有啊?” “可这两天你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沈琴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也没有……我看谢宝……你姐来找你……你也没说什么……” 谢菱侧头看她。 沈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谢菱,谢宝珠她不一定是真的想对你好,前两天我去吃饭,瞧见到她在小包厢里跟人打听董老的消息,还问有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捡到他的药的。” “我本来都有点信了, 以为她是真心道歉,可听她跟别人说话的口气,对你根本没有一点尊重……” “我知道。”谢菱说。 “啊?什么?” 沈琴本来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话说得太直伤到朋友,冷不防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谢菱看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不由得有点好笑。 “我知道她只是做表面功夫而已。”她说,“其实如果不是怕扫了你的兴,前两天我就想提议回去了,天天被缠着,也挺烦的。” “我又不是傻子,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轻声说,“沈熠文是你堂哥,他又肯定是要护着谢宝珠的……我也不想当面做得太难看,不然你的面子往哪放?” 沈琴愣住,随即“啊”了一声,颇有些懊恼地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老早就不想跟他们待在一间屋子里了,烦死!又怕你想跟她和好,说出来会叫你不高兴,又怕你们真的和好了,你肯定会给她欺负……” 如果说之前她还一直担心谢菱对沈熠文痴心不改,相处的机会多了,会忍不住继续犯傻,可看了这么久之后,如果还没发自己这位朋友是真的对沈熠文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话,那就是眼睛有毛病了。 沈琴像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一路上叽叽喳喳,不断跟谢菱说这个,说那个,劝她千万不能心软云云,又鼓励说:“你放心吧,凭你的能力肯定能考上军文院,等上了学就不怕家里人偏心了,到时候又有津贴,又有补贴,毕业了还能分配工作,文工团的人,谁不高看一眼?根本不靠他们!” 沈琴乐观得很:“说不准我妈急着拍电报过来,就是为了学校的事情呢?我看肯定是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谢菱很清楚录取通知书绝不会那么快,多半是有点什么问题,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看到沈琴兴高采烈的模样,她着实不愿意破坏,只跟着一起谈天说地。 …… 招待所的车开得很快。 司机跟沈爸爸是老相识,直接把两人送回了沈家。 他们一大早从城西招待所出发,踏进家门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刚敲过十点。 这天正好是周末,沈爸爸去值班了,只剩沈妈妈放假在家。 她一听见动静就连忙出来接人,见到女儿全须全尾,小脸红扑扑的朝自己撒娇,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跟谢菱打了个招呼,又问:“路上没什么意外吧?” 三人进了屋,沈琴早就憋不住了,连忙问:“妈,什么事急急忙忙地把我们叫回来?” 沈妈妈微笑着对着谢菱说:“当然是好事,昨天军文院老师特地来了一趟……” 沈琴激动极了:“是不是我们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沈妈妈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想得挺美!是来找我们小菱的。” 谢菱略微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氛围。 沈妈妈对她一直很不错,但那是出于对女儿好友的欢迎,同时又希望她能帮忙辅导沈琴考军文院,所以客客气气的。 不过毕竟是宣传部里的干部,对普通家庭出身,背景不怎么拿得出手的谢菱,她其实带有一点高就低的感觉的。 可今天回来之后,沈妈妈的态度有了隐约的改变,客气又亲昵,不知不觉就把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了。 沈琴已经紧张起来,又为谢菱高兴,又止不住地担心:“是成绩出来了吗?是不是谢菱录上了,我没录上?” 看着女儿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沈妈妈也不再卖关子:“成绩还没公布,不过已经出来了,军文院的老师特别器重小菱,见到成绩之后专程来找她。” 她转向谢菱:“小菱,恭喜你,军文院的方主任和褚老师上门来做了通知,你考上了表演专业,安心等录取通知书就成。” 沈琴急得直跺脚:“那我呢?我呢?” “你也考上了,不过是声乐专业。”沈妈妈原本还想说什么,碍于谢菱在,不好多讲,只表情严肃地看了女儿一眼,“我找军文院音乐系的老师问了,你的短板很不少,还要好好努力。” 沈琴知道两人都考上,高兴得不得了,根本听不进别的话,只一个劲又叫又笑,拉着谢菱撒欢,又强行要表功:“你看,还是我说得准吧!我就知道肯定我妈肯定是为了录取的事情才拍电报给我们!我这叫喜鹊嘴!” 谢菱忍不住直笑。 “行了,乐得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沈妈妈笑着说,指了指地上的行李箱,“东西就这样扔着?还不赶紧搬回去。” 谢菱刚要跟上,沈妈妈把她拦住:“让小琴也干点活,你坐着歇一会,我看她能收拾成什么样。” 沈琴兴奋得很,根本不在意被亲妈说几句,笑嘻嘻地拖着行李箱走了。 看到女儿走进了房间,沈妈妈脸上的笑意才收了起来。 “小菱。”她叫了谢菱一声,顿了顿,像是想着怎么组织语言。 谢菱早就猜到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轻声问道:“阿姨,是不是我的录取有什么问题?” 沈妈妈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谢菱说:“阿姨特别体贴,如果军文院的老师们只是上门说成绩和录取的事情,您也许会拍电报去招待所报喜,但是肯定不会催我们回来,除非还有什么别的麻烦。” 又说:“没事,您直说吧,不用担心。” 沈妈妈抬起头,看到谢菱镇定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感慨起来。 老话果然不骗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儿跟自己住了十几年,收到电报什么别的都没想,回来之后也没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可谢菱只一起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就能这么细心。 也不知道在家里的时候是吃过多少亏,才被逼成的。 嘴巴也甜,还甜得那么自然,性格又好,特别真诚。 虽然随口一提,可被夸体贴的沈妈妈受用得不行。 越是不经意,越是说明真心。 这么好的孩子,偏偏家里人总是不待见,还是那么不待见。 唉,柿子从来都挑软的捏。 以前她爸妈也总是可着她欺负,出去外头一句好话没有! 沈妈妈越发心疼,口气更温和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军文院的方主任和褚老师去你家了,本来是想了解一下家里情况,还有就是学校里有个要紧的活动,想叫你去参加集训……” “你爸妈,唉……”沈妈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你特别不适合,军文院也好,文工团也好,又说你平常表现差……军文院的老师们怕里头真的有什么问题,又找不到你,幸好打听到你在这儿住着,刚就那么巧,我跟军文院好几个老师都认识,七拐八茬的,就找上门来了。” 谢菱眉头微皱。 沈妈妈赶紧安慰她:“你放心吧,我已经把真实情况都跟他们说了,老师们听完之后,都理解得很,你的成绩、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又不是瞎子,不会理外面的流言的。” “不过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掉了里子。” “世上总有偏心的爹妈,以后就住我们家好了,反正也没两月就开学,到时候你自食其力,独立自主,随他们偏心去,你管好自己的学习,过好自己的日子!” 还特地把自己父母以前怎么偏心,她如何努力奋斗,最后成就了今天的事情拿出来作为激励。 谢菱安静地听完,最后说:“希望我以后也能自立自强,就像阿姨一样。” 七零娇媚美人 第18节 沈妈妈的心里立刻熨帖得不行。 她笑着说:“你比我强多了,方主任和褚老师一直夸你,说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灵气的学生,只要个人能好好学习,学校和老师一定全力培养,将来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褚老师还算了,方主任她可是清楚的,能力、背景,样样都是顶尖。 听说军文院已经准备培养她做副校长了。 更别说,她后面可是还站着傅家,娘家也撑得起来。。 能得到方主任的看重和推荐,谢菱只要不闹什么幺蛾子,以后的发展绝对稳稳的。 正说着话,沈爸爸开门回来了。 看到媳妇和谢菱两个人坐在客厅,沈爸爸笑着打了个招呼:“谢菱回来了?小琴呢?” 沈妈妈站了起来:“来得正好,你开车送我们去一趟方主任家里吧。” 谢菱怔了怔。 沈妈妈就对她说:“这回你的事情这么顺利,主要还是方主任帮着做了推荐,我昨天不知道,后来才找人打听出来,现在你既然回来了,咱们上门说一声谢谢也是应该的。” 又说:“昨天她临走前特地交代,等你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你一个小年轻,可能抹不开面子,趁着我现在也没什么事,陪着一起去一趟好了……” “老沈。”她叫沈爸爸,“把厨房柜子里那两瓶茶叶和麦乳精拿出来。” 沈妈妈正说着话,见谢菱表情迟疑,声音就变慢了下来:“怎么了?是觉得我去不合适吗?” 她有点不舒服。 本来想着有个这样的干女儿也不错,以后两个小的都在一个学校,还能互相照应。 可掏心掏肺的,还换来对方这样想,那就没意思了。 谢菱连忙摇头。 她听到沈妈妈说要跟一起上门拜访军文院的主任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子侄辈在照顾了。 主动帮着一个外人做这些人情往来,倒贴钱物,还要贴力气,还容易被人觉得是在沾光,其实是费力不讨好的。 “没有,我是想着……”她转头看了一眼,没见到沈琴从房间出来,于是继续说,“要不让沈琴和我们一起去?” 沈妈妈一下子站定了。 “刚刚阿姨说军文院有要紧的活动,想叫我去参加集训,不知道那是什么活动?” 她见沈妈妈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干脆说得直白了点:“我觉得军文院的活动,无非就是演出什么的,既然是演出,不管什么类型的,能有参加的机会应该都是好事吧?” 沈妈妈已经听懂了。 她在军文院是有熟人的,不然也不可能在考试前找到学校里的老师给沈琴来突击补课。 可沈家能找到的人脉只是普通的老师,跟方素娥职位、影响相比,都差得太远。 如果没有谢菱作为中间搭桥的引子,沈家其实不太可能跟方素娥搭上关系。 说句老实话,她这回上门,其实就有一点借机沾光,跟方家、傅家结识的意思。 也正是因为如此,刚刚她见谢菱不愿意的时候,才有点心虚的不高兴。 但她跟着谢菱上门,提一嘴女儿,和她带上谢菱、女儿一起上门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妈妈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她还没有厚脸皮到这种地步而已。 毕竟沈琴录中的是声乐专业,和表演系主任的方素娥交集不大。 谢菱自然看出来她的心动了。 “叫沈琴一起去吧。”她劝道,“既然说要去集训,那肯定是给了学习的机会,多半还要继续选拔。” “我也还没入学,既然我能去选拔,那沈琴应该也可以,就算不可以,问一句也没什么吧?” 学艺术的,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 谢菱自己从前就是一个场子一个场子跑下来的,太知道对新人来说一个曝光的机会有多难得了。 沈妈妈还没说话,爸爸站在一边已经拍了板:“叫上小琴一起去,又不是别人,上回你还说把谢菱当干女儿看呢,现在怎么又生分起来了!” 谢菱也没等他们再说,干脆直接进去叫上了沈琴。 沈爸爸开车,去供销社又托熟人买了点水果和糖果,四人一行顺利抵达。 他开的单位车在军属大院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听说是找方素娥的,门口的警卫员打电话进去确认,过了不一会,出来敬了个了礼,让他们把车停在门口。 沈爸爸对媳妇说:“你带着她们两进去吧,我在外头等你们。” 谢菱帮着提着水果,沈琴拿着麦乳精,沈妈妈走在当先,按着警卫员的指路,很快找到了地方。 是一户独栋院子,外面有装饰的防君子铁门。 沈妈妈上前按了门铃,过了好一会里面才有动静。 谢菱一眼就认出了开门的人。 当天参加军文院面试的时候,就是这一位坐在最中间。 原来她就是方素娥。 反派傅廷坤的亲妈。 书里对方素娥的着墨不多,基本都是侧面描写,难得有几次直接出场都是为了通过她的嘴巴夸奖女主。 军文院里的老师们编制属于部队,自然都有军衔。 但是据说这一位的军衔跟普通的文艺兵序列不同,不是通过积攒资序得到的,而是真正上过战场,通过立功得到的。 谢菱还记得一点原文。 —— 方素娥看着儿子:“……是医生,大大方方的,又有能力,独当一面得很,前两天我在礼堂里不小心碰到了头,本来没当回事,幸好她也在现场,发现不对劲之后及时治疗,这才没出事,后来做了详细检查,真的险得不得了。” “……人特别好,叫谢宝珠,是军一院的女医生,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看能不能让医院院长给你介绍。” “……老姜是我以前在南部战场的战友,眼光可高,但是对这个谢宝珠的评价好得不得了,说她是难得一见的骨干人才,人长得漂亮,心地还善良,现在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要是说好了,你找时间去见一面,别这不肯那不肯的,你整天不着家的,别人还委屈了呢!” …… 当然,因为各种原因,这次见面最后不了了之,但方素娥算是刷了一波存在感。 读者们都在留言。 “啊啊啊!沈队长,有人要挖你的墙角!” “媳妇要丢了!队长快支棱起来!” 有几个激进的骂出来一栋讨论楼。 “死开啊,就知道仗势欺人,让院长介绍,是不是压根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啊!” …… “你儿子配不上我们宝珠,滚犊子!” 还有人在“理性讨论”起了方素娥这种性格适不适合当婆婆。 “最怕这种婆婆了,你看她对谢宝珠的评价,‘大方’、‘有能力’、‘能独当一面’、‘人美心善’,这是方方面面都要求做到最好啊!要是有一天稍微弱了一点,现在夸得有多高,将来骂得就有多狠。” “知道自己儿子整天不着家,还催着娶媳妇,结了婚就守活寡吗?什么人品啊!太自私了吧!” “简直是个老巫婆啊!” “往往自以为是独立女性、女强人的人,往往就是最爱压迫别人的人,这话有点拗口,但话绕理不绕!” …… 之前考试的时候谢菱的注意力全在表演身上,没有怎么留意考官的长相,现在趁着当面打招呼机会一看,发觉这位方主任的五官特别立体,很适合上相。 有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气质,有相貌,精神状态甚至比一般二十来岁的人还要好。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 与此同时,方素娥也在看着谢菱。 为了招这个学生,简直是唐僧取经,一难接着一难。 虽然最后还是把问题全部都解决了,可方素娥还是有点忐忑。 今天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见面,方素娥决心好好考察一下。 长相是没得挑的。 五官没有一点瑕疵,皮肤嫩得一掐就能出水似的,骨相、皮相都好,形体、神态、气质,也都出类拔萃。 有舞蹈基础的,果然就是不一样。 外形条件没毛病,那就要看内在了。 当了几十年老师,做了几十年演员,方素娥一辈子都在琢磨人性,自觉看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就知道了。 “听到门铃响,我还叫了半天人,发现一个都不在家,这才急忙来开门,让你们久等了。”方素娥笑着说。 等到进到一楼客厅,她不动声色地引着谢菱坐在了自己身边。 才坐下来谈了十几分钟,谢菱就感觉到了差距。 沈妈妈在宣传口工作,又是个小领导,已经算得上很擅长人际交往,可在这里完全被压制住,一点能力都施展不出来。 方素娥的气场太强了。 她问话很有技巧,有几个问题其实拆到最里面是同一个内核,目的应该是互相验证真实性,可沈妈妈回答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还滔滔不绝的,甚至可能自以为掌握了节奏。 两人寒暄了一阵,方素娥主动说起了沈琴的事情:“上次回去我找音乐系的老师问了一下,都说孩子嗓音条件不错,就是缺乏一点耐性,底子差了些,艺术学科都是要日积月累才能有收获的,比起其他科目其实更看重自制力……” 又提了好几个小建议,最后还推荐了一个老师的名字:“要是有需要,你们可以去找她教一教,就说是方老师介绍过来的,趁着现在还没入学,赶紧把发声练起来……” 沈妈妈听得不住点头,谢了又谢,只觉得这回果然来得不亏。 又点了几句沈琴的情况,见差不多了,方素娥就笑着说:“你们要是还有事,不如先回去忙着,我和谢菱同学正好聊一聊,晚点我叫人送她回蟠桃路就成。” 沈妈妈自然不可能有意见,一口就答应下来。 送走了母女两,方素娥给谢菱换了一杯茶:“谢菱,你个人外形条件很好,文化成绩也是拔尖的,不管去到哪个专业,大家都欢迎得很,舞蹈系的老师们直到昨天还在抱怨,说我们抢了好生源。” 七零娇媚美人 第19节 她顿了顿,问:“我看你填的个人情况,已经有好几年的舞蹈经验,为什么没有去报舞蹈系,而是选择了表演系呢?” 这个问题说简单很简单,可要回答起来,很容易就看出来个人的想法和人品。 明明说是闲聊,聊出了面试的感觉。 谢菱把手里捧着的茶杯放下:“主要是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志向,二是发展。” “我小时候住在乡下,看过戏班子下乡唱社戏,当时只觉得咿咿呀呀的,一点都听不懂,也没什么意思,只想着等武生翻跟斗。后来长大了一点,外婆带我去看了一场话剧,不夸张地说,我整个人都非常震撼:表演居然可以是这样的形式。” “这应该就是我最早的艺术欣赏启蒙了。 里面的角色哭,我就跟着哭,里面的角色笑,我就跟着笑。表演者通过自己的理解,诠释一个角色,就像那个角色真的存在过一样,不同的表演者表演同一个角色,也都有自己的不同侧重、不同表现,这一点特别吸引人。 看得多了,我就想,为什么我不可以演? 不怕方老师您笑话,我偷偷对着镜子学着演过不少角色,只是不好意思让人知道。” 谢菱笑了笑。 方素娥的坐姿原本一直是放松的,听着听着,慢慢就坐直了身体,靠得更近。 她也笑了起来,鼓励地说:“对我们演员来说,这都是很好的尝试,我不上台的时候也经常自己对着镜子练习,对比表情、动作、神态的差异在哪里,算是跟你殊途同归了。” 又问:“你都扮演过哪些角色,是怎么理解人物性格的?” 谢菱就详细列举了几个例子,逐一分析,总结了自己从前做过的人物小传和分析。 都是小说里提过的经典剧目,方素娥作为军文院的老师,自然了如指掌。 她原本是考校的心态,想通过几个简单的问题来看看谢菱的思想品德,再通过回答里对于不同人物的点评来判断道德倾向。 可听着听着,方素娥就忍不住加入讨论起来。 越是经典剧目,经典角色,可供挖掘的点、面就越多。 谢菱对角色的熟悉程度高得让方素娥惊讶。 一个没入学的考生,居然已经自己做人物小传了? 还做得那么好。 甚至其中选取的不少分析切入角度,连方素娥都是第一次听说,不单是新奇,也很有研究价值。 两人一谈就是好两三个小时,茶水都换了好几回。 谢菱最后才把那个问题答完了:“舞蹈当然也是一种非常棒的表现形式,我以后也不会放弃练习舞蹈,它通过身体表现,结合音乐,一样能传达给人情绪和美,但是相对而言,戏剧的表达更外放,也更丰富,舞蹈里很难有具体的语言内容输出,戏剧里却可以包含舞蹈表现,我可以根据剧本的描写丰富人物形象,具象化一个角色,这种具象更多维、立体。” “表演能通过人物的塑造,剧情的走向,来传达思想、情绪,对观众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 “如果有机会,我想要演出不同的角色,让更多人看到。” 她的语速不徐不疾,声音也很稳定。 方素娥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最后,心里已经是说不出来的满意。 要都能是这样的学生,她们老师得多轻松啊! 学表演不怕有功利心,更不怕有企图心,最怕就是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就代表着对角色也不会有热情。 可以说,今天这次见面中谢菱的表现彻底消除掉了方素娥的忐忑。 她从房间里拿了一个本子出来。 “你看看这个。” 谢菱接过来打开,里面夹了几张剧本。 剧本第一行的字被人用笔涂黑了大半,只剩下三个字。 《映山红》。 开头一张是全剧简介,后面几页纸则是一个具体的剧本片段。 看完简介,谢菱一下子就有印象了。 书里特地提到过这部剧,据说演出的时候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谢宝珠就是通过在现场创造亲自救治的机会,从而结识了某位临时出席观演的人物,为沈熠文争取到了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接连立功,才能够使其早早得到越级提拔。 可以说这部剧提供了平台,成就了男女主事业的起点。 《映山红》是围绕进步青年宋清兰、军阀二公子王氓开展的故事,整部剧家国大义与感人爱情双线并进,主角们毅然放弃富庶的生活,投身革命事业,为了撕破陈腐的旧封建并肩奋斗。 除了主角,剧里有一个叫云露的配角,她做尽坏事,手段下作,最后才醒悟过来,然而为时已晚。 谢菱拿到的片段并不长,是女主宋清兰和女配云露的对手戏。 —— 宋清兰斥责道:“都是被压迫的苦命人,你为什么要当她的帮凶?!” 云露满脸都是泪,跪在地上悲嚎:“妈妈交代下来的话,我一个姐儿,难道还能不听吗?要是不做,我会被她活活打死的!” 看着她涕泪横流的样子,宋清兰的眼泪也涌了上来。 是啊,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 然而下一幕就是女主无意间听到云露对其他人说话。 云露嘲笑:“一样是公馆里的姐们,那个宋清兰还以为自己干净到哪里去呢!迟早都要伺候客人的,我这是帮她,等挂上了牌,还能多赚点体己钱,将来治病全靠这个了!” “看不惯她那副故作清高的样!等着吧,有她哭的时候!” …… 谢菱没用多长时间就看完了。 “方老师,这是?” 方素娥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这里面的角色,你觉得哪一个的难度最大?” 谢菱毫不犹豫地说:“应该是云露吧。” “为什么?” 谢菱说:“这个角色很复杂,不能简单地让她‘一坏了之’,偏偏她出场的戏份很零碎,需要在短时间里把人物立起来,既要表现出她的心理矛盾,又不能太过突兀,合理跟循序渐进是最难的。” “我也觉得是云露。”方素娥笑着说,又问,“如果给你机会参加这个戏,你最想演哪一个?” 听到这一句话,谢菱知道自己应该是已经通过了方素娥的考核。 她只是是一个待入学学生,不可能有什么挑选角色的余地,估计重要的角色早就已经定下来了。 不过既然被问到,她还是直接回答:“我想演云露。” “哦?”方素娥问,“你不觉得这个角色太‘坏’了吗?” 谢菱摇了摇头:“对演员而言,角色很难用‘好’、‘坏’去定义吧,能合理地立住一个角色,就是‘好’,不能,就是‘坏’,至于对角色的道德、立场评价,只能交给观众。 而且单看您给我的这个片段,我觉得云露并不是没有挣扎,说的话也不全是欺骗,但她的出身和时代的黑暗决定了这个角色只能是一个悲剧,编剧应该不是把她往单纯的‘坏’去写的,她是怎么变坏的,为什么甘愿变坏,还想让别人跟她一起变坏,应该才是这场戏要表达的重点,只要能演出来,就能启发观众去思考。 这个剧的目的不是让观众去骂某些角色,而是引导他们去挖掘更深层次的原因,了解新时代来之不易,批判旧封建无形‘杀人’的可怕。”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毕竟还没有看到完整的剧本,而且就算给我演,也不一定能演出来好的效果。” 听到这里,方素娥彻底放心了。 有时候好演员除了靠培养,还要靠撞运气。 她的运气可太好了。 方素娥把在桌边放着的剧本递了过去:“这是完整的剧本,你回去好好看看,熟悉一下各个角色,尤其是云露,周一早上八点来学校集合吧,可以吗?”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怕交底了:“这部戏,学校和部里都很重视,是特地为了国庆排得,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你加入得晚,还是要多多下功夫。” 谢菱呆了一下:“我试云露?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愿意?”找到了合适的人,方素娥也轻松起来。 看到这个一直侃侃而谈,淡定自如的学生突然卡了壳,方素娥忍不住打趣她:“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还要试演筛选,万一演得不好,还不一定能落到你头上。” 谢菱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就听到开门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男青年推门走了进来。 长腿,高个,五官立体,长得非常俊朗。 他虽然身着便装,可背脊挺得笔直,军人的气质不要太明显。 “廷坤?不是去看你爷爷了吗?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 “回来接你去吃饭。”傅廷坤回答。 方素娥给谢菱介绍:“这是我儿子傅廷坤。” 又说:“这是谢菱,今年的新生。” 谢菱站起来,客气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打了声招呼:“你好。” 傅廷坤先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你好。” 他声音有一点沉。 谢菱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每次傅廷坤出场的时候,评论区都有读者在叫,说男主沈熠文的人设太弱,不够带感了。 甚至还有不少人留过言哀嚎,说为什么傅廷坤是反派不是男主,自己更吃这一款。 如果说沈熠文是成长型的男主,那傅廷坤就是已经长成了。 成熟,沉稳,锋芒半掩,但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是真的有点子魅力在。 不过见到傅廷坤回来,谢菱一看时间,才惊觉已经快六点了。 “打扰了方老师这么久,我该回去了。” 方素娥留她:“吃了饭再走吧?” 开什么玩笑。 谢菱连忙摇头:“我今天刚回来,沈妈妈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来之前还交代一定要记得回去吃晚饭。” 方素娥也不强留:“那正好,让廷坤送我们一起出去。” 七零娇媚美人 第20节 傅廷坤点了点头:“可以。” 既然是顺路,谢菱也不再拒绝。 三人收拾了一下,临出门前,方素娥还特地把沈家带来的礼品都装上了车,还搭了点其他的回礼。 “她们刚刚在的时候我不好说,下回你来的时候不要带东西了,影响不好。”她交代,“水果我就留着,其他都带回去吧。” 傅廷坤开的是军用吉普车。 谢菱和方素娥坐在后面,说了一会剧本。 等门口升起铁栏放行的时候,傅廷坤通过内后视镜看了看后座。 上回他还以为自己弄错了,现在看,这个谢菱应该就是自己在二区家属院里见过的那一个。 当时给他的印象很不好。 跟那天的穿着打扮比起来,今天的这个谢菱简直像是重新投胎了一样。 到底哪个是真的?如果这个是真的,那她那副模样是图什么,如果那一个才是真的,那她今天又是在做什么? 傅廷坤心里产生了一丝警惕。 这些年想讨好方素娥的人数不胜数,毕竟走通了她的门路,等于同时交好了傅、方两家。 只是成功的人寥寥无几。 方素娥本身就是一个持身很正的人,主意大,醉心专业,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但是这一次,傅廷坤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同。 他妈妈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很欣赏这个学生,心情好得嘴巴上的笑都没有停过。 第19章 各怀心思 一路上谢菱和方素娥的话都没有停过。 傅廷坤虽然一言不发, 其实认真在听。 一个人再能掩饰,一旦有所企图,总会显露出蛛丝马迹。 他想看看这个谢菱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只是两人讨论的都是剧本的内容,大部分是一个关于“云露”的人物塑造。 傅廷坤听着听着, 居然有点听进去了, 甚至还隐隐思考起了谢菱说的内容。 不得不承认, 如果这些全是她自己的想法,没有提前准备或者找人捉刀, 那她脑子里还算是有点东西在的。 直到把谢菱在沈家门口放下来之后,傅廷坤还在想着刚刚听到的剧情。 “廷坤。”方素娥提醒他, “给谢菱拿一下东西。” 傅廷坤顿时反应过来, 看了一眼谢菱。 细胳膊细腿的。 他打开车门,帮着把车上的那些礼品和回礼提了下来。 “我来吧。”谢菱伸手要接。 “走吧。”傅廷坤示意她带路。 谢菱走在前面半步,一边还侧身想要接一部分东西过来。 傅廷坤没有理会。 到了沈家门口, 他才把东西放到了地上, 直起身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不多,姿态也是收着的, 但是态度很分明,挺客气。 谢菱连忙道谢:“麻烦你了。” 真是世事难料。 在小说里,原身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近傅廷坤, 目的是借用他的手来对付女主, 但屡战屡败,后来好不容易真的见到了,傅廷坤对她却是“疯子,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的态度,直接赶走了。 如果原身知道,跟傅廷坤搭上关系其实这么简单, 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傅廷坤点了一下头示意,转身走了。 快走到吉普车边上的时候,他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回过头。 谢菱正抬手去敲沈家的门。 东风一吹,把衣服往西边拂,显出她纤细的腰肢,纤秾合度的腿。 她脸很白,头发只到耳朵下面一点点,一低头,半边黑发就滑了下去,柔顺光亮,衬得皮肤愈白,头发愈黑。 远远看去,干净清新,赏心悦目。 跟上回偶遇时相比,天差地别。 站定看了好一会,傅廷坤才回过神来,脸上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去看一个女学生,怎么都说不上光明正大。 方素娥坐在车里,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儿子上来。 她坐到另一边的位置上,刚拉下车窗,就看到傅廷坤正远远看向沈家大门口的谢菱,神情很专注,半晌没有动静。 方素娥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了。 青春暮少艾。 漂亮小姑娘,性格又好,谁不喜欢? 自己都愿意多看几眼。 再一想谢菱的年龄、个人情况,对比儿子。 真是不禁想,越想越有意思。 不过毕竟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 谢菱这个小姑娘,当学生是一等一的好,要是其他关系…… 可以先再看看。 方素娥也不着急说什么,只当做什么都没瞧见,把车窗一拉,重新坐了回去。 等到车子重新启动,她才状似随口地问:“廷坤,刚刚你听到我们聊的东西了吗?” 傅廷坤“嗯”了一声。 方素娥就说:“你觉得谢菱的理解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学表演的人,有时候注意的点跟普通观众不一样。” “她的想法挺有道理的。”傅廷坤说,“人不是非黑即白,作品中的角色自然也一样,观众怎么理解,还是要看表演者是怎么诠释。” 方素娥没有再说话。 她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才见第一面,说有什么意思的都还太夸张,但是从这个态度来看,儿子对谢菱确实跟对其他人不同,显得关注得多了。 方素娥不说话,傅廷坤却主动开了口。 他对谢菱并不了解,也不想做那种随意对人说三道四的事,于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妈,上回你让刘叔去做背景调查的就是这个谢菱吧?后来查得怎么样了?” 方素娥摇了摇头:“时间有点紧,我等不及,后来自己找人去问了。” 傅廷坤又问:“谢同学年纪轻,个人外形条件也好,应该不少追求者吧。” 他其实只是想着侧面提醒一下,但又不愿评判其他人的个人作风。 却不知道在方素娥听起来,这句话妥妥地就是打探敌情。 “追求者肯定不少,不过我问过了,这学生还是很上进的,只说要好好学习,其他的不考虑。” 不考虑其他的,那为什么穿成那个样子跑去堵别的男同志的门? 傅廷坤没有说什么,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却更重了。 不过一个学生,出身又是普通的职工家庭,怎么都想不到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图谋。 他按下心里的质疑,决心再看看。 方素娥则是老神在在地靠在后座,看着内后视镜里儿子的脸。 有点冷啊。 …… 得知谢菱有很大概率出演一个重要角色之后,刚吃过饭,沈琴就催着想要看剧本。 谢菱正好也要看,两人干脆并排坐了下来。 《映山红》这部戏足有一个半小时,是军文院文学系的老师们花费一年多才打磨出来的,写得不可谓不扎实。 谢菱的阅读速度很快,她先把剧本过了一遍,又把云露的戏份单独圈了出来,对一些重要的场景,尤其是重点的转折情节都做了自己的分析,甚至在剧本上补了一些演出时可以用的细节。 等她重新过到第二遍的时候,沈琴才把剧本看完。 “这剧本写得真好,肯定能成功!”她先夸了一句,又忧心忡忡地说,“但是谢菱,你真的要演那个云露吗?她的形象可不怎么正面。” 云露的设定确实不怎么好。 她才出生就父母抛弃,辗转颠沛,结果被楼子里的老鸨买了下来,逼着她学吹拉弹唱,各种伺候人的手段。 无力挣脱悲惨命运,她选择了沉沦,主动周旋在各色男人之中。 一次酒会上,她在被人猥亵、调戏时,遇到了吴氓。 吴氓是大军阀的儿子,文武双全,风流倜傥,接受过新式教育,他提倡人人平等,路见不平,把云露救了下来。 云露不可自拔地陷入了爱河。 但吴氓对她只有同情,喜欢的只有女主,为此慢慢疏远了云露。 为了抢夺吴氓,云露逐渐黑化,屡次陷害女主,甚至沦落为老鸨和当地军阀势力的帮凶,简直坏透了。 这种角色,几乎不可能不挨骂的。 七零娇媚美人 第21节 “不一定能演,明天要先试戏,选上了还要集训,最后才能确定。” “只要有得选其他角色,估计都没几个人愿意演她吧。”沈琴瘪了瘪嘴,“前两年的《暗哨》你听说过吗?里面那个女特务的演员和我们家是认识的,上回我妈说,她有一阵子出门的时候都不敢露脸,怕被人砸菜梆子,她女儿在学校都被人嘲笑……” 谢菱倒是不担心被人骂,如果真是个纯坏人,把坏演好了,演活了,被人骂反而是对演员的夸奖。 但云露不是。 云露的线虽然拆得七零八落,但是是可以拼成完整的一张图的,她想做好人,可万恶的旧社会没有给这个机会。 看完剧本之后,谢菱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担心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把这张图拼好,演出角色的立体和复杂来。 “要是真有人冲我扔菜梆子,你就赶紧跑吧,别被连累了,砸一头的烂叶子。”谢菱开了个玩笑。 沈琴当真了,但还强撑着:“真要演啊?我才不走,要真有那一天,我帮你拦着。” …… 第二天一早,谢菱就按照方素娥通知的时间到了军文院的教室。 教室里的学生并不多,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可老师却有六七个,当头的是方素娥和另一个戴眼镜的男老师。 谢菱一进去,大家都看了过来。 “谢菱来了,坐这。”方素娥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 她刚坐下,就听到门口一阵响动,抬头一看,竟然是个熟人。 沈熠文。 按照剧情,他不是马上要去选特一团,紧接着就是封闭训练了吗? 怎么突然跑来这? 来得可太奇怪了。 “这是沈熠文同学,陆工大的优秀毕业生,我特地请过来做指导的。”戴眼镜的男老师对着一个男同学说,“骆思华,你跟沈同学好好请教下,吴氓虽然是军阀子弟,但他是正经军校毕业的,也留过洋,是个‘军’味很足的人,你现在就要培养起来,看看沈同学是怎么走路的,还有站姿、坐姿,也得训练,不要演成了纨绔。” 骆思华还是军文院表演系大四的学生,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很符合时下流行的审美。 他听到老师的介绍后,立刻站起来给沈熠文鞠躬。 方素娥等他们打过招呼,就说:“张叶茗还有一场演出,要晚点才能到,小骆,你跟谢菱先试一下第八场的戏吧。” 读戏不是走戏,只用坐着过剧本。 大家都开始调整位置,让骆思华和谢菱挨着坐。 骆思华虽然在剧院里上台表演过不少回,但还是第一次选中这么重要的角色,又是军文院的年度重点活动,珍惜得不得了,老早就把剧本翻来覆去看烂了。 揣摩完剧本之后,他发现一件事。 和吴氓对手戏最多的居然不是女主角宋清兰,而是女配云露。 而云露这个角色的演员迟迟定不下来,据说老师们都头疼得很,接连找了十几个人选了,不是不合适,就是人家不愿意演。 后来还发展到表演团队的老师们向编剧团队提意见,希望把云露的年龄改大一点,不排除最后要找已经毕业、演技更成熟的演员回来。 老实说,骆思华其实是担心的。 宋清兰的扮演者张叶茗已经是军文院的研究生,经验丰富,演技也好。 相对张叶茗来说,骆思华跟新人没什么两样,每次排练、对戏,都战战兢兢的。 一个张叶茗已经让他够紧张了,再来一个“老人”? 骆思华最近连着好几个晚上连觉都没睡好。 今天一看到谢菱,他就眼前一亮。 新人,还没入学! 长得是真的漂亮,又精致,又明艳。 听声音,感觉性格也很好。 有这么一个搭档,以后排练的时候心情都能好很多,他们还能一起钻研、进步。 两人坐下,见谢菱连着调整了好几次坐姿,骆思华特地小声提醒:“别紧张。” 谢菱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可甜,仔细观察,右边脸颊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骆思华心情更好了。 等他把剧本翻到第八幕,突然就有点替谢菱紧张起来。 这一场是云露和吴氓的对手戏。 吴氓一番调查之后,发觉居然是云露在暗中陷害宋清兰。 面对他的诘问,云露刚开始还想抵赖,在看到证据确凿之后,终于崩溃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她抱着吴氓的腿忏悔,哭着求他原谅,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戏里云露的情绪波动很大,情感浓度也极高,开头就是哭,紧接着又是大段大段的台词自白。 一上来就试这一场吗? 都不说循序渐进的。 对新人来说,会不会有点太严格了? 看了一眼剧本上云露的台词,骆思华颇有些发愁地看着谢菱。 谢菱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以前的她过得很简单,生活之外,除了练习,就是表演。 她得到的奖项也好,肯定也好,全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稳打稳扎得来的。 谢菱的记忆力一向上佳,昨晚已经仔细研究过剧本,这个时候稍微一看,就把台词记好了。 她挪了挪椅子,让自己更偏向骆思华的方向,也不用再盯着剧本上的文字,闭上眼睛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只花了十几秒钟,属于云露的难堪和愤恨就在心里翻滚起来。 “是,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 她挺直脊背,仰起头看着骆思华,几乎是喊了出来。 可喊完之后,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我哪里比不上宋清兰?我不在乎名气,‘花魁’这个称号,谁想要就拿走好了!我也可以不要钱,我也能洗手作羹汤,在家里相夫教子……” 她说着说着,头微微一偏,眼泪从眼角滑落。 “靖之,我错了,我认错,我有罪!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给你做妾?做丫鬟?给你洗衣服做饭,给你传宗接代……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菱一开始说台词,骆思华整个人都看呆了,听呆了。 她眼泪就像珍珠一样,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掉,眼眶发红,尤其眼尾上翘,楚楚可怜到了极致。 这就是云露啊。 她能红遍漳州城,凭借的自然是无往不利的美貌。 看着这张脸,谁能说得出拒绝的话? 骆思华看剧本的时候,本来一直是觉得这里的剧情很不合理的。 云露险些害死了宋清兰,然而吴氓居然被她哭了一场,就直接放过了,太不符合逻辑。 可现在看到面前的谢菱,听到她说的话,骆思华忽然就觉得这剧情一点问题都没有。 吴氓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云露是因为爱他,争风吃醋,才会犯下那么大的罪过。 她那么全心全意,那么美,姿态还放得那么低。 吴氓当然要选择原谅。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军阀子弟,需要受到无数淬炼之后,才能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再不被美色迷惑。 当一个男人可以拒绝云露这样的美人,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是多么坚定。 学表演的,对情绪的感知本来就要比普通人更细腻。 骆思华看着谢菱微红的眼眶,只觉得自己也难受极了。 太可怜了。 太心疼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去给云露擦眼泪。 “思华?”方素娥拍了拍他。 “啊?”骆思华打了个颤,一转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到你了。”方素娥皱眉。 骆思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看剧本。 原来云露的台词已经结束了。 他尴尬极了。 犯这种低级错误,其实对搭档是很不好的影响。 人的情绪是连贯的,一旦打断,很难再接上。 越是着急,脑子就越转不动,骆思华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忘了台词是什么,只好去看剧本照着念,说词的时候反而比平常还要差上不少。 跟谢菱的台词简直没得比。 然而谢菱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依然稳稳地裹在云露的情绪里,续着往下演。 慢慢的,骆思华也被带了进去。 剧本他已经翻烂了,台词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演着演着,他不但觉得对面的是云露,甚至觉得自己也成了吴氓。 他懂他的挣扎,两难。 虽然留洋回来,可吴氓毕竟还是接受旧式教育长大的。 云露对他死心塌地,全心全意,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让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七零娇媚美人 第22节 况且她身世凄惨,不是自己选择堕落的,这些年多数时候是被虐待,被压榨。 她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可怜人。 错固然不能原谅,可难道真的不能给一条活路吗? 骆思华觉得这里的吴氓对云露应该有一点由怜生情了。 …… 第八场戏对完,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 两个表演者都完全脱稿,根本不是在读戏,而是在演戏。 如果换上服装,站上台,以今天的台词、情绪质量,直接去表演都不会拉胯。 戴眼镜的主编剧赵老师带头鼓掌。 “谢同学演得太好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就是我们要的感觉,你是怎么理解这场戏里云露的心态的。” 谢菱把椅子往外挪了挪,等她重新调整好姿势,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完全出戏。 她把自己的理解简单说了说,语速从容,语调平稳,句句都在点上,一点废话都没有。 跟刚才在戏里时缠绵、浓烈的她,仿佛完全就是两个人。 可骆思华还没能从吴氓的情绪里出来。 头一回进到这种入戏状态,他像喝醉了酒一样,有点恍惚,觉得坐着自己身边的人好像是云露,又好像不是。 赵老师和方素娥一起就着谢菱的理解讨论了起来,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做了一些细节上的补充。 两个分量最重的人都觉得好,其他人自然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你一言我一语地夸了起来。 “谢同学真的是还没入学的新生吗?台词也太好了吧!” “真是后生可畏!” “未来可期啊,戏点全演出来了。” 大家都在夸谢菱,几乎都忽视了吴氓。 没办法,刚刚那场走戏,骆思华虽然演得也很不错,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期待,可谢菱实在太惊艳了。 一炮就响,还打得那么准。 不过骆思华一点也不觉得不高兴。 谢菱确实比自己演得好太多,还把他都带入了戏。 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反复强调过,一个好的对手戏演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能让人的学习、提升事半功倍,如果碰上了,一定要珍惜。 他现在就很珍惜。 况且他们两一男一女,定位也不同,以后也不存在什么竞争压力,如果合作得好,说不定对以后的发展还有好处呢! …… 沈熠文心情复杂。 他一言不发地坐着,听身边的人讨论谢菱。 “太有灵气了,这是表演系的新生吗?” “听说是军区的文工团特招生。” “军文工团运气是真好,这种好苗子,几十年都难得遇到一次。” “长得也漂亮,人也有想法,你看她入戏、出戏多快,这种是动脑子在演,不是蛮演,天赋、脑子,缺一不可。” “不过压戏有点厉害啊,云露这个人的性格加成太大了,虽然是配角,被这么一演,比主角都主角,刚刚我差点都忘了还有宋清兰这个女主。” “谁不是呢,我刚刚都觉得吴氓何德何能,也没做什么,旧社会也太压迫人了,凭云露这个条件自己干点什么不好,妇女能顶半边天啊!脑子里居然是什么‘当牛做马’、‘生儿育女’,这也太气人了,我都想把她脑子里的水给摇出来!历史的局限性,旧社会真是吃人!” “嘘……这一场可是赵主任写的戏。” “演完这个,谢同学估计得出点小名了。” “哪里才止,这个学生,将来鹏程万里啊!” 句句都是夸赞。 听得他脑袋里嗡嗡地叫。 沈熠文也有眼睛,也长耳朵,自然也分辨得出好坏。 他本来的任务是要仔细盯着骆思华的表演,之后才好给他做训练,可刚刚对戏的时候,他的眼神全程都放在谢菱身上。 从来不知道她居然会演戏。 演戏时的谢菱,简直光芒万丈,好像要攫取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样。 为什么她以前从来不表现这么优秀、迷人的一面呢? 第20章 失策 沈熠文仔细观察着谢菱的脸。 眼睛、鼻子、嘴巴、眉毛…… 五官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又好像全变了,变得魅力十足。 尤其是眼睛,熠熠生辉,仿佛一汪清泉, 又好像灿亮星子, 又灵动, 又漂亮,看久了, 整个人都要陷进去。 看得他心里害怕,只好拼命回想从前纠缠自己时的谢菱究竟有多可恨。 然而想来想去, 沈熠文却想不出谢菱究竟做过什么超越底线的事。 无非是不知羞耻地追着他到处跑, 当着其他人的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下不来台。 事情过去之后,当时的窘迫感已经很难回忆起来,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有点模糊, 只记得自己每回远远躲开之后, 她焦急地四处问人,到处寻找的身影。 那个身影跟现在对面这张美貌逼人的脸渐渐合在了一起。 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像莫名其妙的, 就厌恶谢菱厌恶得不得了。 其实没有必要到那一步,只要她不再那么疯狂,他们还是可以当做好朋友, 好同志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 沈熠文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走到谢菱面前:“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他已经想清楚了。 就从正常的朋友关系开始吧。 谢菱诧异极了。 沈熠文在这里出现已经很奇怪,居然还又主动来找自己,就更奇怪了。 他不是一向对原主唯恐避之不及吗? 她摇头:“不用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不会纠缠你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熠文难得地对着谢菱耐心温声细语,“你怎么突然从城西的招待所回来了,也没有说一声,不然我还能送你跟小琴回家,省得麻烦,不然车子空着也是空着。” 又说:“还没有祝贺你考上了军文院……” 谢菱没耐心听他东拉西扯:“沈熠文,对不起,我以前不懂事,很多行为过了线,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我现在都改了,以后不会再去骚扰你,但我确实羞耻于过去的莽撞,不愿意,也没有话再和你说,更不想跟你再见面。” 这已经不是谢菱第一次说出拒绝的话了,态度比上一回更坚决,用词也更直接。 可沈熠文却不再跟上回一样不满。 刚刚的一场对戏,对他的震撼太大,现在脑子里都是谢菱饰演的云露梨花带雨的样子。 而吴氓的境地,跟他何其相似? 既然谢菱已经认错,也没有犯下过什么实质性错,那自己为什么要穷追不舍、咄咄逼人? 他自觉大度地提议:“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希望我们还能当做朋友互相来往,不要被一些不好的回忆影响到——我以前也有不对的地方。” 谢菱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对和你做朋友没有兴趣。” 说完,她就主动走开了。 倒是刚刚走回来,想跟沈熠文打招呼的骆思华听到最后没头没尾的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尴尬起来,只好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开。 他原本是想要找沈熠文问问自己刚刚表演中的形体、动作中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的,现在不敢再撞上去。 “谢菱。”他绕开几步,“我们聊会?刚刚对戏的时候我有几个地方摸不到点上……” 谢菱抱着剧本跟他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后来干脆连午饭都是一起吃的。 傅廷坤来接方素娥回家的时候,谢菱正跟骆思华坐在一起对本子。 两人一个美,一个俊,说话时你来我去,显得十分熟稔,关系也融洽。 又是一个新男人。 更奇怪的是,不远处竟然还有一个男的一直往他们身上看。 傅廷坤的感官天生就比普通人灵敏,又执行过多次任务,对人的关注更是敏锐,只觉得对方的眼神跟其他人差别很大,很不正常,倒像是丈夫去捉偷情出轨的妻子。 跟老师们打过招呼,他问方素娥:“那是谁?” “好像是安排来给小骆做训练,陆工大的同学。”方素娥随口答道。 一旁的文学系主任补充:“叫沈熠文,听说已经要报选特一团,是陆工大的优秀毕业生,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了看傅廷坤:“我也是傻了,在这里舍近求远,要说给人训练,谁比得过我们傅团!” 他刚要起来叫人,一旁的老师见势不对,急忙提醒道:“主任,傅团不一定方便吧?” 赵主任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拍额头:“你看我,老糊涂了。” 确实还很多待办事项,一向也不爱沾这种闲事的傅廷坤,这回却难得地没有推脱。 “可以。”他点了点头。 赵主任大喜过望,把骆思华招呼了过来给两边做介绍。 方素娥看着儿子一反常态的行为,若有所思。 七零娇媚美人 第23节 骆思华听说面前这位是方主任那位立功无数的儿子之后,肃然起敬。 他四处打量,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请对方坐下。 傅廷坤看了看手表:“我只有二十分钟,我们速战速决。”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空位:“去那吧。” 谢菱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见骆思华和傅廷坤走过来,也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她已经听方素娥说了对方的情况,很自然地称呼:“傅团好。” 傅廷坤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叫骆思华做了几个动作。 军文院的学生入校时是会进行军训的,但那不过是简单的体验,培养一下纪律性,几年过去,骆思华早忘得差不多了,按要求做完之后,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目。 他本来并不认为自己的仪态有什么问题,可和傅廷坤的一对比,就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差别太大了吧。 一样是随便一站,傅廷坤站着的时候就特别好看、挺拔。 对着后面的镜子,他居然觉得自己有点猥琐?? 傅廷坤纠正了他一些动作,又说了几个需要注意的点。 谢菱在一旁围观,眼看着短短十几分钟的功夫里,骆思华调整之后,肉眼可见地有了极大的变化。 她叹为观止。 术业有专攻。 如果让她模仿军人的姿态,也许花上很多时间观察、模仿也没办法做到这么好的效果。 傅廷坤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书里说他的战力极强,精通格斗术,攻击时刚劲威猛,又擅长借力打力。 沈熠文刚进特一团的时候,就被不少人拿他出来举例过当做榜样,当时还在心里立下誓言,一定要击败傅廷坤,取而代之。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两人如果对上,会是什么情况。 不过谢菱也只是想一想,在书里,直到她弃文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没有正面对上过,现在自己已经不再纠结于沈熠文,那男女主和反派的矛盾应该也不复存在了吧? 她很快把杂念抛开,认真看起了傅廷坤的指导。 军人职业在表演里是一个很特殊的类别,很难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军人气质,这不是每天蹲蹲马步,踢踢正字就能有的。 自己以后肯定少不了要演类似的角色,难得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学习。 她看得专心致志,一边还用笔记下了不少问题。 不得不说,哪怕抛掉背景加成,傅廷坤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 他最近两次出现在谢菱面前都穿的便装,可一看就是非常出色的军人,整个人的姿态,做事的方式,无不显示一种值得相信的踏实感,会让人不自觉间产生“服从”的冲动。 骆思华就是这个状态。 之前老师们指导演技的时候,他虽然也很恭顺,也很积极,可跟现在一对比,差距就太明显了。 傅廷坤稍微称赞一句,他就高兴得不得了,傅廷坤说话的时候,他一边听一边用笔记,一边还想按着要求做,恨不得把头都点断。 指导到最后,还剩下最后几分钟的时候,傅廷坤忽然转过头叫道:“谢菱,你来看一下。” 谢菱放下手里的剧本,靠了过去。 “你看看他身上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谢菱刚刚记了不少内容,此时就一一提了出来。 傅廷坤有点吃惊。 问得都很到位,有几个点甚至比骆思华的理解都要透彻,不然不会发现。 他就当场指导谢菱,给骆思华做起了示范。 谢菱的身体协同性、柔韧性都特别好,做什么像什么,被指出的问题时,也几乎立刻就可以吸取、改正。 傅廷坤觉得她非常聪明,简直一点就通。 只是谢菱的动作里缺少刚硬,这是军人特质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她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就想用身体紧绷出来的“僵硬感”来替代。 傅廷坤点出来之后,见谢菱恍然大悟,但是几次调整,都好像差一口气才到点子上,忍不住就上前给她纠正。 他矮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摆正,又轻轻碰了一下头的方向,这才抬头看向对面。 镜子里,也许是错位的原因,明明隔着一个两个以上的身位,可两人看起来亲密极了。 尤其这个时候她正好抬头,表情先是懵懂,继而流露出恍然后的喜悦神色,一瞬间,就像宝物上了色,生动极了。 傅廷坤明明是戴着手套的,可莫名就觉得手心一麻,下意识地放开了手,又后退了一步。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把人叫过来的举动,实在是有点失策了。 第21章 好人 打这之后, 傅廷坤似乎比刚来的时候话更少,也再也没有上手去纠正谢菱的动作。 但谢菱总觉得,他的注意力好像始终有放那么一点在自己身上。 每当她有动作没有理解到位,想要记一下待会再问问细节的时候, 其实只稍微凑近了一点, 或者往前略倾了一下身体, 动作幅度极小。 可傅廷坤几乎都是马上进行了详细解释,甚至还亲自示范。 观察力这么强的吗? 怪不得后来男女主几次想要算计他, 都无功而返。 不过两次见面,让谢菱心里的提防心大减。 虽然在书里一直被描述成生人勿近, 脾气冷硬的反派, 可亲身经历下来,她觉得傅廷坤并不难相处,即便话不多, 但只要注意观察, 就能发现这人有时候还挺体贴的。 二十分钟一到,傅廷坤立刻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时间:“就到这吧。” 谢菱和骆思华一起道谢。 傅廷坤只简单摇了摇头, 说了声“没事”,就接上方素娥离开了。 骆思华俨然已经对他佩服得不行,明明人走得影子都看不见了, 还不住对着谢菱将他夸了又夸, 最后叹气:“唉,我当初应该去考军校的!做人还得像傅团那样才算是长脸!” 谢菱安慰他:“分工不同。” 骆思华笑笑。 他虽然只是嘴上说说,但这回真的触动挺大。 当不了傅团那样的军人,在戏里还不能过一把瘾吗? 他决心一定要仔细揣摩角色,把吴氓这个男主角演好了,不能拖其他人后腿。 抱着这样的心理, 骆思华更努力,更投入了。 然而个人的努力和现实总是存在差距的。 下午饰演女主角的张叶茗一来,两人刚开始对戏,他就开始露怯。 谢菱拿着剧本在一旁看,只觉得奇怪得很。 现在的戏进行到吴氓向宋清兰告白心意,他借酒邀月,历数了两人认识以来经历过的种种,最后送上一支随身多年的勃朗宁□□进行求婚。 按道理,这场戏里的吴氓应该是深情又坚定的,也应该是整部剧的高氵朝之一。 然而骆思华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吴氓应有的缱绻和爱意,反而有种怯怯的味道,可以说完全没有把角色应有的情绪表现出来。 早上和骆思华读戏的时候,她觉得对方的能力虽然弱一点,但是也没有差到现在的地步。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她一个。 方素娥马上喊:“停,小骆调整一下。” 可是骆思华连着试了两三次,都还是入不了戏。 方素娥只好叫了停,让大家稍事休息下。 “明明早上已经有状态了,比之前都要演得好很多,怎么忽然又退回去了?”赵主任也非常不满。 骆思华相满脸羞愧地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谢菱,很快把头转了回去,对着两位老师道歉。 趁着大家喝水的喝水,出门的出门,骆思华偷偷拉了拉谢菱的衣服,把她带到隔壁空着的小教室:“帮我走一下戏吧。” 谢菱愣了一下。 骆思华苦笑着说:“我刚刚不好意思说,我……有点怕茗姐。” 张叶茗虽然还没有毕业,已经小有名气。 话剧、戏剧这些不必再说,她甚至还参演了去年上映的电影《鲜花盛开的地方》,在其中扮演一个被敌人挟持的游击队员,把角色的冷静、英勇表现得非常出彩。 她经验丰富,演技好,自然入戏也快。 骆思华之前一直都状态平平,这就导致表现出色的张叶茗被迫反复排练同样的片段,难免就表现出不耐烦来。 一来二去,骆思华都对她产生了畏惧心理,生怕演得不好,可往往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今天就是这种情况表现得最严重的一次。 他早上跟谢菱对戏,对方是引着他走,两人自然而然地就代入了角色。 可到了张叶茗,她演她的,并不管自己能不能跟得上,情绪饱满、投入,跟在台上没有两样。 这种做法自然没有半点错。 戏剧本来就会带有较大的夸张化,不管是演员的表情、声音、语调,都跟正常人说话、行动有较大的差别,否则很难保证场下的观众能接收到自己想要传递的信息。 这种夸张,因为有场上场下的距离,正常来说观众们看表演的时候,除了刚开始那几分钟要适应一下,后面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偏偏骆思华是搭档演员,和张叶茗面对着面。 他几乎一直处于普通观众“前几分钟”的状态,跟不上张叶茗的节奏。 谢菱听到这个解释,倒是有点理解骆思华的问题在哪里了。 七零娇媚美人 第24节 简单来说,张叶茗演得太放,遇到一个能力在线的自然能相得映彰,可遇到演技不足的骆思华,就把对方直接弄得出戏了。 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帮忙,她只能照着那场戏重新走了一遍。 谢菱已经精读过两遍剧本,又看了骆思华和张叶茗刚刚的对戏,只稍微调整了一下,还是按着跟张叶茗相近的演法在演,只是稍微“收”了一点。 骆思华这回明显就好了不少,逐渐找回了状态。 这场戏从头到尾快速过完用了十五分钟,等到对方念完最后一句台词,谢菱点了点头:“可以,保持住现在的情绪,我们回去吧。” 她当先往外走,一回教室,就看到方素娥冲着自己招手。 “谢菱,你来一下。” 谢菱快步走了过去。 方素娥就指了指面前的本子:“廷坤让我把这个给你们。” 谢菱拿起来一看,是两册薄薄的笔记本,上面分别写了“谢菱”、“骆思华”两个名字,字体阔大端正,遒劲有力。 笔记本外,还有一本军事训练相关的书。 她打开“谢菱”的那一册,里面全是手写的内容,足有五页纸,大部分是今天自己问过的问题回答,只是更详细也更容易理解了,甚至还画了示意图。 图画得也很好。 其他则是一些今天没有提到的注意事项,简明扼要,却又非常全面。 “骆思华”那一本她没有打开,但是想必也是类似的内容,只会比自己这本更丰富。 再稍微翻了翻那本书,可以说正是骆思华最需要的了。 想不到,傅廷坤,竟然是这样的反派! 怪不得书里不管男女主怎么威胁利诱,他手下的兵没有一个背叛的,压根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要都是这种做事方式,用来拉拢人,谁不佩服,谁不死心塌地啊! 方素娥还笑着说:“他一回家就钻进书房了,中午一直在写这个,也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上。” 谢菱连声道谢。 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做到这个份上,明明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还能这么尽心竭力。 以后谁再说傅廷坤为人冷漠,她一定要站出来帮着说话,明明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方素娥又说:“一会小骆试完那场戏,就换你跟叶茗走一下看看。” 她交代完,立刻去一边做安排了。 谢菱找了个位置刚坐下,就有个人走了过来说:“你就是谢菱同志吧?你好啊。” 她转头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学生,脸上还化着妆,头发也带着发型,方脸,大眼睛,五官端正大方。 对方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自我介绍道:“我是张叶茗,表演专业研究生二年级。” 她一边打招呼,一边打量谢菱,笑着说:“找来找去,结果最后定了个这么年轻的同志来演云露,这个角色很重要,也不容易演好,你可要多花心思,不要演坏了。” 短短几句话,谢菱就知道为什么骆思华会怕她了。 “谢谢关心,大家一起进步。”她笑着回了过去。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一个不冷不热的软钉子,张叶茗剖为吃惊地看了谢菱一眼,但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再一次男女主的对戏就开始了。 这一回骆思华的表现比刚刚好了一些,但是也只称得上是差强人意。 “我今天状态确实不太好,对不起。”骆思华尴尬极了。 方素娥没有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而是把谢菱叫了过来:“你跟叶茗对一下第三场第七段跟第八段,找找感觉。” 谢菱点了点头。 第七、第八两段是云露的主戏,分别只有三分钟、两分钟,但是中间情绪转换非常大。 她回忆了一下这段戏里云露的心情,又低头看了一眼剧本,确认了一遍台词,把剧本放到了一边。 张叶茗已经站到了中间的空地上,看到谢菱的动作,明显愣了:“你脱本演?行吗?” 谢菱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她一边走,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动作、表情,等走到张叶茗附近时,已经进入了状态。 张叶茗本来只是随便一站,随着谢菱走近,已经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 谢菱走路的姿势不同于袅袅婷婷,也不同于扭腰摆胯,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走法,女人味十足。 她款款走过来的时候,张叶茗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上个世纪繁华夜场里被万众瞩目的佳人。 这就是云露。 剧本里描绘的那个云露。 第22章 谈朋友 这回的走戏不同于上次的读戏。 如果说早上和骆思华搭档的时候, 谢菱只是用声音、表情来进行诠释的话,现在配上连动作、姿态之后,她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云露。 一举手、一投足,都魅力十足。 有那么些瞬间, 张叶茗甚至觉得这间最普通的教室, 似乎都变成了从前的欢场, 充满了纸醉金迷的摇曳感。 …… 云露周旋于一个又一个的客人之间,左右逢源, 欢情纵饮。 她冲着男人们娇笑,足够诱惑, 却又不轻佻。 欲拒还迎。 宋清兰打扮完毕, 从二楼走了下来。 她特地打扮过,妆容精致,穿着华丽的洋装, 蓬松的裙摆长长地垂在地上, 头发精心烫成漂亮的弧度,简直像一个西洋公主, 充满了异域风情,又高贵,又典雅。 哪怕能来依兰公馆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然而也几乎没有见过这种世面的, 一时之间,都被吸引了过来。 宋清兰左右环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她面露失望之色,到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很快,一群人就围了过去,冲着她献殷勤。 宋清兰的出现, 让整个宴会都安静了不少。 她跟公馆里的其他姐儿差别太大,相貌顶尖不说,气质更是与众不同,看上去没有半点风尘味,反而像是哪个豪门大家的女儿。 云露又嫉又恨地看着宋清兰。 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 只要宋清兰一出现,所有人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她有什么好?又哪里比得上自己了? 为什么吴氓会喜欢上她却不喜欢自己? 现在所有的客人也都围着她,却不看自己? 云露无法忍受宋清兰成为人群的中心,她看了桌上的酒杯,犹豫了良久。 正在此时,角落里的老鸨看了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云露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纨绔笑了笑:“张公子,不如去敬我们宋妹妹一杯?” 看着宋清兰喝下了那杯酒,云露又是害怕,却又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 她的血在沸腾,心在疾跳,手脚在颤抖。 大厅中央的乐队正在演奏着一首快节奏的舞曲。 宋清兰面色已经发红,扶着头,显然酒意已经上涌。 早已等了许久的龟公们跑了过来,将她起来往后面的房间走。 左右的客人们顿时鼓噪起来,不肯放这个美人离去。 老鸨已经跟了上去,但是没有人听她的话,仍旧缠在四周。 云露娇笑着走了过去,拉住闹得最厉害的那一个,挽着他的手,滑进了舞池。 她穿着旗袍,行动间露出来漂亮的小腿还有那隐约的一抹白皙细嫩的大腿,一侧头,后背的大片白腻皮肤也露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噤了声,也没人再管宋清兰。 云露随着音乐款款起舞。 她一支一支地跳,和不同的男人,跳到兴起时,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在男人的调笑和撺掇的掌声中,脱掉鞋子,扶着一旁的纨绔的肩膀踩上了椅子,又从椅子踏上了酒桌,律动着水蛇一样柔软的身体。 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舞姿曼妙,热情似火。 卖弄着自己的风情,出卖色相。 整个场子都被点燃起来。 宴会仿佛陷入了狂热的氛围。 …… 教室里录音机放着磁带,咿咿呀呀的靡靡之音徜徉着。 张叶茗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头皮有点发麻,只知道盯着谢菱的舞姿。 妖艳、魅惑。 怎么可以这么美,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七零娇媚美人 第25节 简直就像外国神话里的美女蛇一样,即使你看她一眼就要死,就要石化,还是忍不住死死盯着不放。 谢菱诚然是漂亮的,可刚见面时,她的气质很柔和,没有任何侵略性,跟现在这个连头发丝都在散发魅力的美人毫不相干,完全像是重新投了一个胎回来。 这真的是谢菱吗? 这真的是一个待入学,没有经历过任何演技上训练的新生吗? 张叶茗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 剧情进行到宋清兰侥幸脱身,发现原来是云露在设计自己,第一次前去质问。 而云露巧言令色,摆脱了自己的嫌疑。 她楚楚可怜:“宋妹妹,我这样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你还没看出这是妈妈的诬陷,想让我们反目成仇吗?” “我知道将军很快就会为你赎身,巴结你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得罪你?” 她言之凿凿,有理有据,说到最后,更是泪水涟涟。 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犹如清水出芙蓉,不施粉黛,洗尽铅华,哪里还有前夜半点的魅惑与轻佻。 “都是沦落欢场的可怜人,互帮互助还来不及,你为何还要这样对我苦苦相逼……” “如果有证据,你尽管摆出来好了,我此刻便撞柱死在你面前,可若没有证据,你又待如何?!” 云露抹掉眼泪,一副誓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样子。 宋清兰确实没有证据。 她无言以对,甚至被云露这一番话说得不但不再怀疑对方,还反省起自己来,一时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地,半晌,才嚅嗫着道了歉。 …… 这两场戏其实时间都不长,然而前后相连,中间基本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 首先是宋清兰被设计,继而她脱身,紧接着就是有人告密,她上门去找云露对质。 因为时间紧张,又只是走戏,谢菱甚至连妆都没有化,服装也没有换。 可她在两场戏里,完美地展现出了云露这个角色的性格多面性。 这个人可悲、可怜又可恨。 前一场戏里,她被嫖客们视若玩物,毫无半点尊严、人格。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却选择了自暴自弃,甚至因为嫉妒宋清兰而选择了与压迫者,也就是依兰公馆的老鸨同流合污,设法将其一同拖入污泥。 这场戏里,云露艳丽、魅惑、美得摄人心魄,可同时又透着鲜花盛开到极致,盛极转衰的绝望。 而后一场戏里,她完全由那个空有皮囊的花瓶,变成了灵机应变,舌灿莲花的智多星,精明而冷静,一旦察觉到对手的软弱,立刻加以利用,最后一击得中。 她对付宋清兰时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无用的,层层递进,完全按照对方的性格、心理打造。 她是矛盾的,这个人物聪明、有心计,最终却选择了走上邪路。 而这条邪路却又是必然的,同时也是一条绝路。 在旧社会的秩序下,如果不能打烂重造,她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剥削者的压迫下,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谢菱完美地诠释出了剧本里角色所有的特质。 …… 对戏结束,张叶茗第一时间就冲着谢菱走了过去。 她语气里有着难掩的佩服:“真没想到,谢菱同志你年纪轻轻的,演得居然这么灵!以前有参加过什么表演吗?还是你家里有其他人也是演员?” 谢菱摇头:“都没有。” 张叶茗见她表现得不太热情,忍不住又套近乎:“那你肯定是天赋型!我之前听人说过有些人一生下来就会演戏,一直相信,现在见到你,总算是信了!不服不行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谢菱就说:“你演得也很不错的,特别是第二场戏。” 这话倒不是恭维。 张叶茗能从那么多学生里脱颖而出,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虽然有时候会用力猛,但是她的发挥很稳定,情绪饱满,自己始终都在戏里。 张叶茗顿时来了劲头:“是吗?你真这样觉得?你觉得哪里比较好,哪里不够好?” 谢菱说:“第二场戏里质问和道歉的台词和表情都特别好,第一场戏里宋清兰的存在感有点弱,尤其是从房间里走出来下到大厅的时候……” 张叶茗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我也一直觉得那里演得不合适,但是我也不知道宋清兰当时应该是什么心理……” 两人围绕两场戏聊了好一会。 聊完之后,张叶茗更佩服谢菱了。 这个新生虽然还没入学,又是前一天才拿到的剧本,但是已经把本子吃得很透,对主要角色都做了仔细研读、分析。 第二场戏里云露的台词那么多,长短句错落,可她压根没有看剧本,直接就脱本演了。 刚刚两人聊戏的时候,她甚至连宋清兰的台词都信手拈来。 这是把女主的台词都背下来了啊! 天赋超群的人,都这么可怕的吗? 如果说刚认识的时候,张叶茗是看轻且不满的,现在的她,就是一心要亲近。 她很喜欢谢菱的演法,戏感好,台词好,咬字非常干净,不拖不黏连,清清楚楚的。 …… 赵主任这次特地跑过来,主要就是来看谢菱的。 云露这个角色虽然不是主角,可她太重要了,编剧组里所有人都在她身上花了特别多精力,非常希望能找一个合适的演员来饰演。 他们之前已经做好准备要改剧本,换一个年纪稍大的演员来演,但如果改了之后,很多剧情都得随之变化,人物性格也要变动,就跟原本的云露有所出入了,可以说是一件特别遗憾的事。 现在一天的对戏看下来,赵主任可以说是彻底没有了意见。 甚至他看着谢菱演出的云露,还产生了一些冲动。 他想改戏。 不过这种话,赵主任当然不会说出口。 一天很快结束,接下来的好几天,谢菱都早出晚归,专心走戏。 这天一大早,她提前到了教室。 意外的是,张叶茗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见到谢菱进来,她看了一眼后面没有跟着人,才突然问道:“哎,谢菱,问你一个事——外面都在传,说你跟骆思华好像在谈朋友,是真的吗?” 第23章 小白眼狼 等到张叶茗都知道的时候, 流言其实已经在一群学生演员里传开了。 骆思华听说之后,慌得不行。 他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经常在一起对戏而已,明明所有来往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完全没有任何私下联系, 居然也能被编排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 虽然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这种流言蜚语毕竟不单涉及自己一个人。 他赶忙过来道歉。 谢菱没有生气,反而还安慰他:“等戏排完就好了。” 既然是谣言, 只要她坦坦荡荡的,专心排戏不去理会, 影响其实也并不大。反倒如果自乱阵脚, 出去一通反驳,反而容易让人引申。 骆思华没想到她性格居然这么随和,感激之余, 还添了几分好感。 他本来跟谢菱的对手戏就很多, 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外头流言一传, 忽然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戏生情,最后谈成功的夫妻不要太多,光他知道的学校里前辈们, 随便一数, 两个巴掌都点不过来。 能进军文院,想来也知道个人素质肯定很不错,人品、长相都摆在这里,样样都是出挑的。 一旦有了想法,接触越多,骆思华越发现对方的好, 心里的念头就更加蠢蠢欲动起来。 他暗暗观察,前一秒觉得谢菱对自己确实特别好,哪怕自己有时候对戏确实有点掉链子,也没有表现出来过半点嫌弃。 可后一秒再看,又觉得谢菱对谁都一视同仁,待人接物如同春风化雨,似乎并没有往那个方面想的意思。 他拿不定主意,只好先把念头按住了,暗暗告诉自己不着急,时间还长着,机会也多。 …… 沈熠文最近几乎每天都往军文院跑。 他对自己说只是为了给骆思华做军事培训,众人排戏的时候,也一直在旁边坐着,可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眼睛就从骆思华的动作上,转到了不远处的谢菱身上。 看得越久,沈熠文就越茫然。 他更觉得这个谢菱,和自己从前认识的,追着自己跑的那一个,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了。 那么美,那么耀眼,那么自信。 又那么对他置若罔闻。 甚至在沈熠文好几回忍不住上前搭话,想要跟她聊聊天,示示好的时候,谢菱的态度也是敬而远之。 沈熠文十分不解。 哪怕真的如同她之前所说,已经想通了,以后不会再纠缠自己的话,也不必做到这个份上吧? 毕竟她怎么说都是宝珠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两人将来不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 除非…… 她对自己还有感情,生怕接触多了之后,心里的执念又燃了起来。 想到这里,沈熠文心里除了自矜,还有一丝不足为外人道的微妙。 他自认对谢宝珠的感情肯定是坚定的。 可有谢菱这么一个追求者,之前的时候是晦气跟烦躁,现在她变得这样优秀、迷人之后,又让他有种淡淡的得意,和隐约的遗憾。 七零娇媚美人 第26节 宝珠有宝珠的好。 可谢菱,也有谢菱与众不同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 当然,也只是敢在脑子里想想罢了。 然而这样的意淫很快就被打破了,没过多久他就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一个奇怪的传言。 犹豫再三,眼看传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广,即便各不相同,可主角永远都是不变的那两个,沈熠文终于坐不住了。 他挑了个时间,单独找上了骆思华。 “骆同学,有件事情我想像你确认一下,希望你不要隐瞒——我听人说你跟谢菱同学在谈朋友,这是真的,还是只是别人胡说八道?” 听到沈熠文的问话,骆思华立刻就澄清道:“当然胡说八道的!都是他们在乱传,谢菱同学一心都是怎么把戏演好,根本没有想那些事!” 只听前面那一句还好,后面一句,却让沈熠文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什么叫“谢菱同学一心都是怎么把戏演好,根本没有想那些事”。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你的心里不止有“把戏演好”,而是想着那些事吗? 只是骆思华也不傻,很快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他一口咬定两人没有那种关系之后,不管沈熠文再怎么问,都不肯多说,只不停地打哈哈。 也不知道为什么,骆思华越是不肯说,沈熠文就越不舒服,越抓心挠肝。 鬼使神差的,他冲动地开口:“不是就好,我还担心是真的……” 沈熠文追问的时候,骆思华不肯透露,可沈熠文这样遮遮掩掩的时候,骆思华的好奇心就又抑制不住了。 他好奇地问:“为什么担心是真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沈熠文欲言又止。 骆思华就更好奇了,缠着问了又问。 沈熠文左右看了一眼,一咬牙,最后还是说:“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得太明白,这次也只是担心对大家不好才提醒你,你绝对不能外传。” “你方心,我不是那种包打听的人。”骆思华满口答应。 沈熠文就把谢菱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心上人,虽然最终没有成功,但是因此闹得名声不太好的经历掐头去尾简单说了。 “我想着她难得有一个新环境,最好还是不要再有这种有关生活作风的谣言,毕竟是女同志,特别影响声誉。” 沈熠文虽然说得隐晦,但骆思华还是听懂了。 “所以谢菱同学现在还是单身对吧?”他迟疑地问。 沈熠文皱起了眉。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自己说了那么多,目的是让你离她远一点还不明显吗? 他就只理解到这个吗? 看出来沈熠文不太高兴,骆思华也没有再问太多,敷衍了几句就走开了。 如果说最开始就是沈熠文给他做军事培训的话,骆思华也许还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可偏偏傅廷坤排在前面,先带了他二十分钟。 别看只有二十分钟,骆思华自觉学到了很不少东西。 尤其跟后面沈熠文教的一对比,真的高下立见。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见过傅廷坤的示范跟教授方式,再看沈熠文的,实在是怎么都不得劲。 不过自己毕竟是接收好处的那一个,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但是不管是能力、人格魅力,沈熠文实在比傅廷坤差得太远,这就导致骆思华始终对前者亲热不起来,也总抱着几分怀疑。 现在听到他这么遮遮掩掩地一说之后,他甚至质疑起了沈熠文的动机。 ——图什么啊? 骆思华可不觉得自己和沈熠文的关系有好到这个程度,能让他特地来提醒。 而且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是劝退自己,可对谢菱来说,被人把个人生活掏出来,实在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做演员的,观察本来就比一般人细致,他只稍微留意了两天,没费多少功夫就发现沈熠文的异样。 这位“好心人”对谢菱的关注未免也太不同寻常,而后者则是根本不予理会,连一句主动搭话都没有。 骆思华思忖再三,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一起对戏了这么久,几个主要演员之间已经很熟了。 他装成不经意的样子去问:“谢菱,你以前跟沈熠文是认识的吗?怎么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挺熟悉你一样?” 谢菱“嗯”了一声:“认识很多年了,我还有个姐姐,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总是缠着他们想要一起出去,又老跟在沈熠文同志后面跑,闹出了不少笑话,两家人都愁得不行。” 她云淡风轻的,还毫不避讳地自嘲,反而更让人觉得没那回事,只是小孩子闹脾气才惹出来的小问题。 比起沈熠文的遮掩,当然是谢菱的坦率更让骆思华觉得可信。 他好奇地问:“你姐姐今年多大了,是不是特别优秀?” 谢菱没有正面回答,只笑了笑:“有机会见到的。” 沈熠文以为是说将来演出的时候,谢家的姐姐会作为家属来捧场,却不知道谢菱完全是基于剧情的预判。 《映山红》首次表演的时候,谢宝珠为了跟某位大人物结下善缘,也去了现场。 …… 眼看骆思华并不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反而好像还更刻意地去接近谢菱,沈熠文恼火得很。 他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思来想去,只好回去找谢宝珠。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跟谢宝珠见面了。 一方面是自己总往军文院跑,去找谢宝珠的次数大大减少,另一方面也是每回上门都找不到人。 谢爸爸谢妈妈对他已经是当做女婿看待,听到他在打听女儿最近的行踪之后,根本没有瞒着。 沈熠文这才发现谢宝珠最近一直早出晚归的,压根不知踪影。 甚至谢家父母还以为女儿是跟着自己这个“准女婿”一起出去的,或者至少是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出去的——因为经常军用吉普车在门口等着接人。 仔细询问之后,沈熠文终于发现来接谢宝珠的人,就是上回在城西温泉招待所里认识的两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还有联系,甚至找上门来。 更不能接受的是,谢宝珠居然一直积极跟他们往来。 上回不是已经因为这个吵过一架了吗?? 他的态度表示得很清楚,是非常不喜欢那两个人,并且希望谢宝珠不要再理会他们的。 沈熠文黑着脸在谢家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天都黑尽了,才等到外头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开门一看,谢宝珠正从一辆军用吉普上开门下来。 她下车之后,也不着急离开,而是站在原地。 不一会,从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眼熟的青年。 两人在车边又站了好一会,不知道说了什么,谢宝珠才满面春风地往家里走。 那个男青年则是扶着车,一直盯着谢宝珠的背影,过了许久才面带痴迷地回了座驾,开车走了。 沈熠文只觉得自己头上都绿了。 等听到外头一阵悉悉索索之后,他才一把将门拉开。 谢宝珠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尖叫起来:“熠文,你怎么躲在这??吓了我一跳!” 沈熠文脸色难看,指了指客厅墙上的挂钟:“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跟一个男同志单独在外面待到现在才回来,还问我为什么在这?” 谢宝珠不以为意,嗔怪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博文是有正经事才会忙到这个时候。” 听到谢宝珠对那人的称呼居然已经变得这么亲昵,沈熠文原本八分的愤怒,此时已经升到了顶。 他怒极反笑:“那你说说,你跟他能有什么正经事?!” 谢宝珠不悦极了。 她现在非常不喜欢沈熠文对自己过分的醋意。 以前是觉得小醋怡情,又不懂事,认为吃醋是对自己感情的表现。 可当她不再想继续这段感情的时候,吃醋就成了很大的困扰。 考虑自己将来还有太多要仪仗沈家、沈熠文的地方,她强忍住了摔门的冲动,尽量忍耐地说:“博文告诉我,下个月市里会举办一场外事接待会,会务上的医务人员要从各大医院抽取,我想要进接待会医务组,他这阵子带着我跑东跑西,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为什么要进接待会医务组?”沈熠文非常不理解,只觉得这个借口太过敷衍。 谢宝珠说:“那是高规格的外事接待会,会有很多其他国家的高级外交人员,我们作为主办方,出席的肯定至少是对等、甚至更高级别,要是能进医务组,在会议时表现出色,那将来的好处——熠文,你那么聪明,难道还需要我来说吗?” 当然,这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在这次会议上,会有某国的大使由于误食了工作人员自带的花生制品而引发食物过敏,而医生在当天的菜单上完全找不到致敏物,从而导致一直排除了正确诱因,从而导致其险些窒息而死。 最后虽然抢救过来,但也引发了一系列的不良影响,甚至主办部门还被上级狠狠批评了。 谢宝珠既然知道了,还有机会参与,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如果自己能在宴会上力挽狂澜,想也知道之后会有多少无形的好处。 只是这件事自然不能跟沈熠文透露。 而沈熠文也完全不能接受这个解释。 他冷声道:“你好好按照学校的分配在军一院里工作,只要表现出色,一样前途无量——杨院长不是才夸过你吗?之前爷爷提起你的时候,他交口称赞,说以你的能力,根本不用打招呼,只要有提干的机会,一定会优先考虑。” 谢宝珠摇了摇头:“军一院这个平台太小了……”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到沈熠文不能理解的表情,顿时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夏虫不可语冰。 跟沈熠文,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两人的追求不一致,可以说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指望他能懂? 沈熠文确实不懂。 七零娇媚美人 第27节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差点吵了起来。 谢宝珠有求于人,只好忍气吞声地退了一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以后要是再有什么需要跟其他人晚上单独出去,我就跟你说一声,好不好?” 沈熠文犹不满意:“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单独出去?” 谢宝珠觉得不能再纵容沈熠文对自己的这种查岗一样的行径。 她深深吸了口气:“熠文,我最近也很少见到你,你到哪里去了?” 沈熠文一愣。 “我听人说你每天都往军文院跑,是有什么事吗?” 沈熠文原本还咄咄逼人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心虚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军文院文学系的赵主任托人找到我,让我去给一个新生做军事培训,我不好拒绝,本来想跟你说一声,可来了好几回,都见不到你人。” 谢宝珠知道自己最近确实常常不在家,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没有好似,连忙岔开话题:“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谢菱的?我回来的时候总不见到她,整天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沈熠文吃惊极了:“你不知道她去哪了?” 谢宝珠说:“她什么时候跟我交代过自己去哪了?躲我都来不及……” 又埋怨地说:“要不是你,我们姊妹两的关系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有时候我都想,你对她的态度太差了。” 谢宝珠以前说类似的话,沈熠文都会强烈反对,表达出自己对谢菱的不喜,以免谢宝珠一定要他与之接触,又不好拒绝。 然而这一回他却只是沉默了一下,最后说:“我知道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以后也会多照顾她的。” 谢宝珠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沈熠文又说:“不过谢菱的事情,叔叔阿姨还是要好好管一管才行,最近她有不少传言,你听说了吗?” 谢宝珠有些茫然。 沈熠文,怎么变得这么关心谢菱了? 他不是一直唯恐避之不及吗? 现在不仅说自己会多加照顾,还在主动关心,甚至要求起了谢家人,觉得他们的管教不够。 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虽然之前有撮合沈熠文和谢菱的想法,但是最近忙着进医务组的事,根本没来得及推进。 谢宝珠特别不喜欢这种在自己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忙不迭问:“什么传闻?” 沈熠文就把骆思华好像有意要追求谢菱,现在军文院里也有不少学生在传流言的事情说了。 他话语之间,不乏对骆思华的嫌弃,觉得这人配不上谢菱:“谢菱毕竟是学生,又是女的,被人传这种谣言,毁名声得很,你跟叔叔阿姨好好说一声。” 又把自己最近想要关心谢菱,对方却不怎么领情的情况也说了。 他说着说着,就觉得谢家人对谢菱这个小女儿真的太不在意了。 自己一个外人都知道的事情,谢宝珠作为姐姐,居然一点都不清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了。 他临走之前还再三强调,让谢宝珠有空多盯着谢菱,不要让她在外面遇到坏人。 “……军文院里都是学表演、艺术的,不少学生个人作风、个人生活都很随意,甚至有些老师也不怎么靠谱,她年纪还小,要是被人骗了就麻烦了。” 谢宝珠满口答应。 等送走沈熠文,她转头一看,此时已经半夜两点多了。 以前她和沈熠文约会,超过十一点,他都催她早点休息,说自己是男的,早睡晚睡不碍事,可女同志睡晚了伤身。 今天晚上,为了谢菱那点狗屁倒灶的小事,他根本就把什么伤身不伤身的忘了个精光,只知道关心妹妹。 还把那个军文院的男学生批得狗血淋头。 给谢宝珠来说,能选中军文院的男学生,别的不说,长相、家庭,都是数一数二的,谢菱绝对是高攀了。 可沈熠文居然一直帮谢菱说话。 谢宝珠心里酸楚得厉害。 明明把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的,可现在沈熠文还只是稍微多说了几句,她就很开始受不了了。 她还没想出个应对之策来,忽然听到后面房间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宝珠……” 谢妈妈趿拉拖鞋走了出来。 她担忧地问:“我刚听到你跟小沈在说话,大半夜的,为了什么事情吵得这么厉害?” 谢宝珠连忙说:“没什么,妈,你快去睡吧。” 谢妈妈已经把门掩了,拉着女儿的手在客厅坐了下来:“宝珠啊,今天小沈来我跟你爸才知道,你这几天都不是跟他出去吗?你们两的事情虽然没有定,但是已经七七八八了,你还老跟其他男同志出去,怪不得他不高兴……” 谢宝珠自然知道谢妈妈的想法,但也不想跟她解释太多,于是说:“妈,你放心吧,我有数。” 又问道:“谢菱最近去了军文院的事情,你知道吗?” 谢妈妈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听说了,之前军文院的老师来家里问话,不过我跟你爸都不同意……” 谢宝珠打断了她:“那你知道她现在已经住到学校,在参加演出排练了吗?” 谢妈妈一愣:“这么快?这就录取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说到后面,已经有点咬牙切齿起来。 谢菱进了军文院,那可是有津贴,有补贴的地方,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透,丝毫都没有想着补贴家里! 这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第24章 刺骨 得知谢菱竟然已经偷偷住进了军文院, 还在排练一部将来有可能全城上演,甚至拍成片上映的戏之后,谢妈妈再也坐不住了。 上一回军文院的两个老师跑上门,她和丈夫已经严词拒绝, 没想到谢菱居然不经过他们夫妻两的同意, 就偷摸摸去了学校。 她禁不住又恨恨骂了一句:“贱不死她!” “妈!”谢宝珠皱了皱眉, “你跟爸也是,谢菱半个多月不在家, 你们都不知道的吗?” 谢妈妈抱怨道:“她成天在外头浪荡,谁知道跑哪去了, 哪有功夫管她, 根本管不过来!” 对于谢菱,夫妻两平常都是爱上哪上哪去,要钱没有, 要是回来了, 指不住看不顺眼还要骂几句,最好天天眼不见为净, 又怎么会去关注她在不在家? 不过以前这家伙在外头胡混就算了,最多自己吃亏,现在进了军文院, 学的还是表演, 要是将来真的上了电视,或者演了电影,被人认出来了,那麻烦就大了。 “不行,我明天就找她去!”谢妈妈拍了下大腿,“演啥戏啊, 有啥好演的!我给她在老家找了份招待所的活,那边催她去呢!” 谢宝珠琢磨了一下:“妈,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啥,忙你自己的,别多费这个心思。”谢妈妈不大愿意。 虽然是亲生女儿,有些以前的事情她也还是不方便说的。 谢宝珠说:“我找她有点事。” 董老的名片没来得及拿到手,这东西必须要谢菱在中间牵线,不然对方未必肯搭理她。 本来以为谢菱只要回了家,有父母坐镇,自己多的是机会跟她索要,根本没想到这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居然也能考得上军文院,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最近这个妹妹的态度、行事,都透着诡异。 怎么会进军文院? 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她现在难道不是应该为了接近沈熠文,跟那些大院里的纨绔混在一起吗? 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谢宝珠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是个定时炸弹,不敢再放任下去。 她心里是同意妈妈把谢菱送到乡下的,但是必须得先把董老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走,免得这条人脉就这样断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妈妈就和谢宝珠一起找到了军文院。 这个时候还没开学,军文院校门口站岗的警卫员第一时间就把两人拦了下来,折腾了半天,最后逐项登记了个人信息,才被放了进去。 军文院校园很大,空空旷旷的一个人都没有,半天都找不到一个能问路的。 母女二人好不容易走到了教学楼下,绕着一排楼转了好几圈,腿都断了,才见到了一个一路小跑的学生。 谢宝珠连忙把对方叫住:“同学!” 那人迟疑地回头,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其他人,于是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学校排练是在哪里吗?”谢宝珠问。 “排练?”那人奇怪地看了谢宝珠一眼,并不着急回答,而是站定了反问,“你是新来的角色吗?演谁的?” 刚才背着光,现在谢宝珠迎了两步上去,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一脸的正气。 大夏天的,他跟时下的青年们着装打扮完全不同,穿了一身白衬衫,洗得非常干净,应该是用了发蜡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头发梳得格外整齐。 非常英俊而且清爽的一个男青年。 阳光下,谢宝珠背上都是湿汗,可看到面前青年的脸,感觉所有的疲劳都不翼而飞了。 这不是骆思华吗! 这张脸曾经在谢宝珠面前出现过无数次。 电视屏幕里、电影屏幕里,大街小巷的海报、宣传画上,甚至连各种店铺的墙上,都能见到他。 没想到,真人居然比影像帅那么多! 怪不得那么多人哭着喊着愿意为他花钱。 不知不觉之间,谢宝珠的声音都变得柔软了许多:“我不是演员,我姓谢,有个妹妹在军文院排练……” 对面的骆思华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谢菱的姐姐吧?” 谢宝珠一愣。 骆思华的态度顿时热络起来,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随即热情地给两人带路。 七零娇媚美人 第28节 他一笑,就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阳光帅气。 不单是谢宝珠,连谢妈妈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忍不住问起对方的个人情况来。 骆思华大方得很,问什么答什么,甚至给人感觉有点殷勤。 “谢菱跟我提起过宝珠姐,说你性格好,人也好……”骆思华跟谢宝珠套起了近乎。 他很擅长人际交往,也知道怎么跟人拉关系,说起善意的谎言张口就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谢宝珠很少跟人聊得这么投机。 英俊,性格好,以后又那么有前途的一个人,现在对自己那么讨好,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自得。 骆思华却不知道谢宝珠的想法。 之所以对谢家母女那么热情,自然看在谢菱的面子上,又因为有那么一点小心思,顺便就提前做准备了。 他今天出门晚了,已经迟到了有一会,到了教室门口之后,先探头进去看了看,回头小声说:“里头已经在排戏了,我带你们进去,可能要等一会谢菱才有空。” 说着将两人领了进去。 谢宝珠一边跟着走,一边打量教室里的情况。 这里与其说是教室,不如说是小礼堂,占地面积很大。 教室中间围了不少人,男男女女的,长相多半都很出众,各有各的漂亮,简直看不过来。 不过即便是军文院里的男学生,全都不如骆思华长得好,怪不得最后是他出了头。 谢宝珠忍不住转过头去看骆思华,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怔怔盯着左侧一个地方,眼神甚至有点发黏。 她循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只扫了一眼,脚步就停住了。 …… 谢菱这场戏里几乎没有台词。 云露长袖善舞,游走于不同男人之间,自以为得计。 她设法让吴氓给自己赎身。 吴氓对她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依然有同情、怜惜之意,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眼看夙愿就要得偿,云露心里满是喜悦。 只要能进吴家,她就有把握最终能抓住吴氓的心。 眼看马上就是吴家来接自己的时间,云露欢欢喜喜地坐在镜子面前梳妆打扮。 只是当她脱下外衣,想要换上一身桃红色旗袍的时候,忽然浑身不舒服,只觉得皮肤奇痒,好像身体里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爬动一样。 她拼命抓挠,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她抓着抓着,忽然整个人身体一僵,对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半晌,逐渐面如死灰,一直坐在梳妆台面前一动不动。 门口有人叫她的名字,说吴家来人了。 云露置若罔闻。 敲门的人见半天没有回应,嘴里嘟哝了几句,转身走了。 云露痴痴地看着镜子精心打扮的自己,重新抹了口脂,穿上了华丽的衣服,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腰带。 她将腰带悬在了房梁上,一脚踢翻了垫着的木凳…… …… 教室里至少有二三十个人,可过了老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发出了声音。 人人都屏住了呼吸。 谢宝珠对剧本、剧情一无所知,可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却止不住地涌上悲哀。 她不知道现在演的背景是什么,没有任何台词的情况下,也难以了解来龙去脉,可只从演员的表演中,也能完整地跟着对方的情绪走,对方笑,她就高兴,对方哭,她就难受。 等看到那名穿着旗袍的美人将头伸进腰带,踢翻椅子的一刹那,她甚至难以抑制地上前几步,想要将人拦下来。 多可惜啊! 那么美! 那么美好! 她的腰盈盈一握,身材匀称有致,五官精致,尤其眼睛,眼波流转的时候,仿佛要看进人的心里…… 世界上的美人很多,可像这样的绝色,这么风情无限的…… 等等! 谢宝珠盯着那人的脸看了又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她拉了拉谢妈妈的袖子。 谢妈妈也正看着中间的戏,俨然正在入神,也没有发现演出者居然是谢菱。 谢宝珠又转头仔细分辨了好一会,仍然不能相信对方的身份,可虽然换了发型、衣服,气质也与平常截然不同,但只要认真去看,就能发现这人的长相分明跟谢菱一模一样。 她的心砰砰跳,忍不住又去看骆思华。 对方仍旧盯着谢菱,满脸的不忍、痛心和同情,情感复杂。 她上前两步,正要说话,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人,突然就呆住了。 角落里,沈熠文已经站了起来,眼神跟骆思华的别无二样,不同的是,里头还多了些无法掩饰的惊艳与仰慕。 他看向的是谢菱,看了已经不知道多久,乃至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谢宝珠刚刚在大太阳下走了半个小时,满身都是汗,可现在却犹如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寒凉刺骨。 第25章 转变 谢宝珠不能自控地走了过去, 都站在边上了,沈熠文依然无动于衷。 她低低喊了一声:“熠文。” 沈熠文没有反应。 谢宝珠不得不再叫了一声:“熠文!” 沈熠文这才醒过来似的打了个颤,一转头,看到居然是谢宝珠, 一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 不知道为什么, 居然有种偷情时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宝珠?你怎么来了?” 谢宝珠勉强一笑。 既然沈熠文在,她们原本的计划就不能再用了。 要是当着他的面, 强制不让谢菱在军文院念书、排练,而要催着她下乡去个招待所里做工, 根本解释不通。 她只好另外找了个理由:“昨天听你说了小菱的事以后, 我一直不怎么放心,就跟妈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又问:“你呢?怎么也在这?” 她特地给沈熠文找了个台阶下:“还是来做军事培训的吗?” 又四处看了看:“昨天你说的那个男同学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 沈熠文左右扫了一眼,很快找到了站在人群之外, 正盯着谢菱看的骆思华。 “在那, 他叫骆思华,最近老追着谢菱不放。”他不好用手指, 于是扬了扬下巴示意方向,“那边白衬衫那个。” 骆思华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不管身高、长相、气质, 都如同鹤立鸡群。 谢宝珠怎么都料想不到, 沈熠文口中那个心性不好,条件不佳,一心想着男女之事,丝毫没有事业心、上进心,一点都配不上谢菱的男演员同学,居然是带自己进来的骆思华。 沈熠文口中的骆思华除了长得勉强还成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其他地方一无是处,叫谢宝珠昨天也没想太多。 谁知道今天见了真人,才知道原来是那样英俊出色,并且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限的一个人。 谢宝珠捏着拳,强迫自己把内心那酸溜溜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个两个,都缀在谢菱屁股后头? 她有什么好的?? 连自己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骆思华也就算了,毕竟接触的时间不长,谢菱有一张脸在,刚开始的时候很容易迷惑到旁人。 可沈熠文这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有过撮合他跟谢菱的想法,却绝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更不想让他真正变心。 无论之前是怎么打算,两人始终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在。 就算是养只小猫小狗,突然发现对方更亲其他人而不是自己也会有不舒服,更何况一个大活人。 谢宝珠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被突发情况影响到了情绪,像谢菱这样的货色,沈熠文哪怕会因为长相一时被迷惑,可一旦真正相处,立刻就会发现她的真面目。 况且用不了多久,谢菱就会被送去乡下。 现在自己只要做好该做的,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好好劝劝她,最好要注意方式,不要起了反效果。”沈熠文并不清楚谢宝珠的想法,犹自在出着主意,“谢菱现在变化很大,不怎么愿意听进去别人的好话,忠言逆耳,还是要避免她抵触我们。” 谢宝珠听得只想冷笑。 这男人,一旦变起心来,比什么都快。 她转身走去谢妈妈身旁,拉了拉对方的胳膊:“妈,沈熠文在。” 谢妈妈很快收回了看向场地里的视线。 她精明得很,并不需要女儿解释什么,立刻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低声骂了一句:“便宜这小蹄子了!” 一边说,一边又问:“谢菱人呢?怎么没看到?” 谢宝珠心情复杂,指了指场中:“那就是她。” 谢妈妈一愣,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半晌,才把谢菱给认了出来。 七零娇媚美人 第29节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 一场戏走完,谢菱闭上眼睛缓了一会。 云露的戏不仅散,而且大部分都要在极短的时间里频繁切换情绪、状态。 今天她排的就是特别典型的情绪戏,几乎一句台词都没有,也没有对手角色,全靠演员眼神、神态、动作去演绎。 为了演好这一场,她做了很久的功课去揣度云露的心情。 越代入角色,越觉得云露这个人物可叹又可悲。 自以为马上能脱离苦海,得到自己想要人上人生活,也做好了大施拳脚的准备,然而一夕之间,却发现原来自己早就被老鸨设计传染了无法治愈的病,只是之前一直瞒着她。 直到身上出现瘙痒,有了跟楼中曾经得病死的姐儿一样的症状,她才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云露之所以会突然悬梁自尽,是知道了自己如果不死,永远无法逃脱被人玩弄的宿命,成为老鸨、军阀这些剥削者们手里的傀儡,直到人老色衰。 然而等到了真正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也是她殒身之日。 与其干等着那一天,还不如自己选择了断,还能死得体面些。 这种绝望、无助与一瞬间从天堂被打入地狱的强烈反差,让她久久难以平复。 等她重新睁开眼,就发现周围仍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张叶茗站得最近。 这场戏结束,接下来应该是宋清兰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老鸨故意让云露染病,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依云公馆的情况后,破门而入,解救下云露的剧情了,可她脸上的眼泪都还来不及擦,情绪也完全沉浸在云露带来的悲伤里,根本没有办法进入到宋清兰的角色。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台词是什么。 幸好在场的老师们也没有责怪。 有人及时喊了卡。 而方素娥不知道和编剧组的赵主任商量了什么之后,冲着谢菱招了招手:“谢菱,你来。” 又叫张叶茗:“叶茗,你也来一下。” 两人都围了过去。 “接下来的情节,你们两是怎么看的?” 张叶茗没有说话,只是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泪痕。 谢菱反倒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她一直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剧本里写到云露在对镜而照的时候,是泪水涟涟的,可她演到那个时候,只觉得云露不应该哭,如果哭出来,情绪就太放了了,要收着一点。 而且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又怎么会有眼泪呢? 至于对待接下来的情节,她确实有点想法。 “我觉得这个地方,云露对宋清兰态度的转变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下一场戏里,被宋清兰及时救下之后,云露抱着她失声痛哭,同时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宋清兰大为同情,绞尽脑汁设法去治疗云露的病。 云露十分感动,自此将宋清兰视为恩人,并且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再也不复从前的行径。 宋清兰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开始慢慢向她透露革命知识。 云露也由此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从一个被金钱腐蚀,脑子里只有自我和小情小爱的被剥削、被压迫者,转成了一个合格的革命者。 “云露这个角色非常要面子,她轻生的时候被宋清兰救了下来,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丢了脸,虽然心里知道对方的好,但是嘴上绝对不会认……” 赵主任一边听一边点头,然而最后却颇有些犹豫地说:“你说的确实更‘云露’,其实安排这场戏的时候,组里就讨论了很久,原本也想按照这个发展来安排,可是云露的性格、设定,本来就已经够不讨人喜欢了,如果这里还不能‘反正’的话……我们也担心演员会有心理负担。” 方素娥也赞同地说:“也要考虑观众的观感,就怕到了最后,你要被骂得不能上街。” 谢菱想了想:“如果不是因为剧情设置,而是担心演员想法的话,我觉得赵老师可以按原本的发展来重新编排情节——角色性格的一致性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会因为角色的好恶、观众对角色的看法产生心理负担,但是如果角色出现矛盾就不好了。” 赵主任感慨道:“头一回看到有演员不介意被观众骂的,既然你同意,那我就真的回去改剧本了?以后可不要后悔啊!” 谢菱摇了摇头,笑道:“不会的,只是临时改剧本,后面很多场戏都要跟着改,最辛苦的还是编剧老师们。” 赵主任乐呵呵地说:“不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你要想清楚了,否则后悔都没有用了。” 文学系的老师们都有心把《映山红》这部年度大戏当做自己以后的代表作的,稿子都不知道改了多少次,云露的心理变化算得上是非常重要的一条副线,同时也推动着主线的发展。 本来剧本里云露的剧情安排就是害怕演员闹情绪才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现在谢菱居然跟他们原本的设想殊途同归,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转过头,赵主任私下里忍不住和方素娥称赞谢菱:“谢菱这个学生,将来不得了,心胸宽、眼界高、脑子也活,你看她一点都不拘泥于眼前,当演员的就是要以角色为先,不要以自己为先……” 方素娥自然认同得很,低声说:“你们在写的那个戏,明年要上的,里面那个女主角?” 赵主任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我也觉得她挺合适的,等过了国庆,这个戏上完了,我就去跟她说。” 第26章 搬家 “到时候还得麻烦方老师……”赵主任提了一嘴。 方素娥立刻点头:“放心, 这是分内的事,你不说我也会给留神的。” 两人在这边低声商议,张叶茗隐约听到几个词。 她现在消息灵敏,早早就了解到学校里正在协助影片厂制作一部电影的消息。 这部电影是最近开始筹拍的, 接触了不少老演员。 张叶茗虽然没有接到邀约, 也没有见到剧本, 但听某些有门路的长辈们聊起来,都是很看好, 觉得只要不乱拍,多半能成为一部好剧。 赵主任就是其中的主创。 他刚刚口中说的戏, 多半就是指这一部了。 电影和舞台剧不同, 表达手法更多样,受众更广,影响力更大, 还能留下影像资料一直流传下去。 谢菱还没入学, 就能被老师们这么看重,以后的发展可想而知。 同性别、同年龄段的演员一般来说都会产生竞争, 一个角色,只能定一个人,选了你, 就不能选我。 张叶茗在外排练、演出的时候, 常常看到同一个剧团、剧场里,演员们为了争夺角色闹得不可开交。 但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眼光浅薄的人,一方面有自信,另一方面,这些日子以来, 谢菱的表现也足够抢眼,让她折服。 张叶茗有心要卖个人情。 她悄悄把谢菱拉近了一点:“你有没有相熟的声乐老师?” 谢菱摇了摇头。 原主以前没认真读过几天书,曾经就读学校里虽然也有音乐老师,但是根本没什么交集,更别说相熟了。 张叶茗语带神秘:“还是找找看吧,叫老师帮着补个课,我知道你舞蹈特别好,但是嗓子也很重要,提早学一下发声、读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见张叶茗突然跑来和自己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番话,谢菱若有所悟。 她正要道谢,就见人群里挤过来一个人。 那人的脸很眼熟,又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变得有点陌生。 过了两秒,谢菱才认出来那是原身的母亲。 “谢菱!”谢妈妈大声叫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搬出来住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家里都快急死了!” 她一边走一边抱怨,好像特别关心这个女儿,又四处张望。 正在和赵主任说话的方素娥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 她是见过谢妈妈的,当时知道对方并不好沟通,后来从沈琴的妈妈那得知了谢家的详细情况之后,对谢菱的父母就更不满了。 “是谢同学的妈妈!您怎么来了?”方素娥连忙迎了过来。 谢妈妈刻意把声音放得更大了,指着一旁的谢菱:“这个女儿,也有点太不像话了,搬出来好几天了,一点口信都不给我们捎,要不是听别人说起,家里都不知道原来学校还没开学的。 “一个大闺女,我实在不放心她自己来这里住,这不,赶紧来把人接回去。” 又把头转向谢菱:“你这里搞完了没?赶紧去宿舍里把东西收一收,回家再说。” 住在学校都那么长时间了,谢家一点反应都没有,莫名其妙的,谢妈妈突然之间冒出来,傻子都知道其中肯定有问题。 但做家长关心子女,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谢菱不打算当面撕破脸,否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这住得很好,不打算搬。” 谢妈妈也不跟她说道,而是拉着方素娥的手:“方老师,这学生不懂事,你们老师应该懂事的吧?我打听过了,现在你们军文院都没开学,学校都没几个人,能保证学生的安全吗?” 她这话一说出口,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 当着老师的面,说别人学校不安全,谁能高兴? 况且军文院是军属院校,门口都有警卫站岗,小偷小摸都不会考虑来这,比其他的地方安全多了。 眼见周围的老师们面色都不太好看,一旁的谢宝珠也跟了过来,笑着搭话:“妈,你说什么呢!军文院当然安全得很,我看你是急过头了。” “不过……”她看了看对面的方素娥,“方老师,谢菱是不是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啊?严格来说,还不算你们的学生,就这么搁学校里住着,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而且军文院现在还没开学,也没有饭堂,学生上哪吃东西?谢菱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住在宿舍里,嘴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有点害怕的,还是回家住的比较好……” 谢宝珠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俨然一副体贴妹妹的好姐姐模样。 她说完之后,还亲亲热热地走了过来:“谢菱,你看,你偷偷跑来学校,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们该多着急啊!哪儿能有家里住得舒服,好了,别耍小脾气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咱们回去再说?” 好像这个妹妹只是因为任性,才跟家里人闹别扭。 要不是熟知她的性格,也有原身的记忆,谢菱都要被唬过去。 而如果是原本的谢菱在这里,被谢家母女这么一唱一和,多半会气得不行,口不择言地说家里如何对自己不好云云,又拉着在场的人让帮忙主持公道,一旦别人向着谢妈妈、谢宝珠她们,就骂对方不识好歹。 殊不知这种方式,反而把旁观者推向对立面。 不过是演戏而已,原身不会,不代表谢菱不擅长。 她做出很是为难地样子:“不是我不想回家住,但是你不是马上就要去军一院了吗?” 谢宝珠笑笑:“我不在家,不是有爸妈在吗?” 七零娇媚美人 第30节 谢菱摇了摇头:“上次厂里的人还特地交代,说他们马上就要去总厂进修,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还不是我一个人在家?一样也不知道上哪吃东西……” 谢妈妈听到这里,习惯性地瞪了她一眼:“你那么大一个人了,吃东西还要人管?!自己不会做??” 谢宝珠拦之不及,只好喊了一声:“妈!” 谢菱似笑非笑地看了谢妈妈一眼:“我已经这么大一个人了,自己也会弄吃的,家里没人,还不如住在学校,至少有警卫员,每天来回也方便——家里离学校每天单程都要四十多分钟,晚上我一个人回去,更不安全吧?” 她一脸的人畜无害:“妈,姐,你们要是真的为我着想,才不该让我回去住啊!除非,你们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安全……” 这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堵得谢家母女两人一时都被噎住了。 饶是谢宝珠口齿伶俐,自诩脑子聪明,反应极快,也被将了一军。 如果强行要求谢菱回家住,就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安危,跟她们之前的说法完全矛盾,在场的人跟以前那些熟悉谢家情况的不一样,根本不会向着她们,只会帮谢菱说话。 可是要是让谢菱在学校里待着,鞭长莫及,自己还怎么讨要董老的名片,让她出面引荐?爸妈还怎么把她送回乡下进招待所干活? 谢宝珠陷入了两难。 这个时候,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沈熠文站了出来:“要不这样吧,谢菱一个人住在学校,家里人肯定都不放心,可要是回家,也不方便,正好我最近有时间,不如我来负责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好了。” “那怎么行!!!” 这话一出,谢菱还没来得及拒绝,好几个地方就已经抢着冒出了反对的声音。 她一一看过去,说话的人有谢妈妈、谢宝珠,这就算了,居然还有骆思华? 谢妈妈还停留在过去,以为“准女婿”是为了大女儿,才这样委屈自己。 要是路上的时候谢菱又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把沈熠文吓跑了,那可怎么得了! 谢宝珠则不然。 她已经发现沈熠文对谢菱的态度非常不对劲,早已不是从前的嫌恶,生怕两人再接触下去,自己的爱人会真的变心,自然要大力反对。 至于骆思华,却是另一种想法。 他看向沈熠文的眼神都不对了。 孙子!你果然在这里等着呢! 早知道你肯定有所企图,现在露馅了吧!搞半天,原来是你自己有私心,装什么大尾巴狼跑来劝退我啊! “你和谢菱是什么关系,你来接送,孤男寡女的,不合适吧?”骆思华立刻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谢宝珠也皱眉:“熠文,你不是马上要参加选拔了吗?” 沈熠文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快,还有一阵子,正好等那边落定了,军文院这边也开学了。” “那怎么行,你自己还那么多事情要忙,每天还要接来接去的,不合适。”谢妈妈也旗帜鲜明地反对。 她看了一眼谢菱:“要不这样吧,这个什么戏,不如先不要排了?” “方老师,刚刚宝珠也说了,你们现在都没开学,也没什么录取通知书,谢菱应该可以不参加这个排练的吧?况且就算有了录取通知书,孩子上不上也还是两说呢,家里都没决定,还是让我们先回家商量商量……” 谢妈妈的提议一出,在场所有的老师学生都震惊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进不了军文院? 多少人绞尽脑汁走后门想要参加这次表演,哪怕只是饰演一个跑龙套的路人角色。 现在谢菱已经进来了,考上的还是部队定向委培的指标,又有津贴,又有补贴,还入选了那么重要的一个角色,家里人居然是这个态度。 也太离谱了。 赵主任立马走了过来:“这位同志,你是谢菱同学的妈妈?是有什么问题吗?谢菱同学报考了军文院,学校也已经初步确定会录取,录取通知书很快就会下发,这次表演是组织上的安排,为了国庆庆典,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们可以发公函给军区。” 他带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甚至还有点高高在上,但是对付谢妈妈很有效,后者很快就摆了摆手:“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妈妈心中理亏。 军文院和她所在的厂都是军属,由部队管辖,一旦公对公发函,厂里的人指不定会说什么。 谢宝珠虽然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穿了赵主任的用意,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帮着敲边鼓:“老师你好,我妈妈也是担心妹妹,不是不放心学校的意思,而且住在学校,确实不怎么放心……” 眼看这里一时半会争不出个所以然,方素娥建议道:“既然谢妈妈不放心谢菱住学校,我们也不放心她自己每天来回走,不如这样,我家就在学校附近,在军属院里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有警卫员把守,最近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她笑眯眯地问:“谢菱,你是想回家住,还是来跟我委屈几天?用不了多久开学了,你到时候再搬回学校就成。” 又转过头:“谢菱妈妈,住我这,你们家长总该放心了吧?” 谢菱知道谢家人不会放任自己在学校待下去,那去方素娥家暂住几天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会不会太麻烦方老师了?” 方素娥笑了笑:“怎么会麻烦,我正发愁最近家里人都出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连做菜都不好做,你来得正好,解决了我好大一个难题。” 她说着说着,还特地看了看腕表:“正好快到休息的时间了,一会廷坤来接我,让他顺便把你的行李捎上,咱们一起去宿舍把东西收拾收拾?” 谢妈妈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就要说什么。 谢宝珠赶紧上前把她拦住。 她妈或许对方素娥的身份一知半解,以为这只是个学校的老师,谢宝珠却不然。 别人都可以得罪,方素娥可不行。 …… 谢菱住宿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谢宝珠无计可施,只好说:“太麻烦方老师了,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宿舍,看看有什么能帮着收拾的。” 刚刚方素娥虽然只是提了一嘴“廷坤”,可是她耳朵尖得很,已经反应过来,多半是傅廷坤要过来。 嘴上说是要去宿舍帮谢菱收拾东西,她心里自然打的是更有意义的算盘。 一方面,路上能跟方素娥拉近关系,另一方面,说不准还能借这个机会跟傅廷坤好好认识一下。 谢菱虽然不清楚谢宝珠的目的,但是并不想让她如意。 她微笑着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要不还是先回去吧,不然我也不放心。” 又对着方素娥说:“我这边有方老师带着,离得也近,更不用走夜路。” 方素娥对谢家人本来就有成见,今天又闹了这一出,更不愿意她们来插手,立刻说:“都六点多了,不多久天都黑了,谢菱的事情交给我,放心吧,肯定给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又对着骆思华说:“思华,你送一下她们两人出去吧,头一回来咱们学校,怕是不认识路。” 骆思华嘴上答应了一声,却忍不住看向了沈熠文,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得很。 沈熠文却没有自告奋勇接过这个差事,而是问谢宝珠:“要是你们不放心,我跟着一起送谢菱过去?” 谢宝珠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怎么会!又不是住别人家,在方老师家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问:“熠文你开了车来吗?要不咱们一起回去?” 沈熠文虽然没有开车过来,可是谢宝珠提出了这个要求,他迟迟疑疑的,最后还是只能答应了下来,只是临走之前,忍不住还不停去找了谢菱。 “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就跟我说。” 第27章 位置 方素娥从沈妈妈那边了解过一点内情, 只是没把人联系上,此刻见到沈熠文的做派,只觉得情况跟自己所知的大不相同。 等人走了,她忍不住私下问谢菱:“我原来听过一些不太好的说法, 那个沈熠文, 是不是……” 谢菱并不遮掩, 但也不想多说,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可我看他并不像讨厌你的样子。”方素娥说。 之前传的是谢菱喜欢那个沈熠文, 追着不放,对方厌恶不已。 和她现在看到的, 完全是两码事。 这个叫沈熠文的军校生对谢菱的意思, 虽然已经勉力掩饰,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而他对那个谢宝珠,目前倒是看不太出来是一对, 更不像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谢菱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不过他最近确实变化有点大。” 虽然谢菱并未说什么,可方素娥作为过来人, 见得不要太多,已经猜出了大概的来龙去脉。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对沈熠文的做法很有些不齿:“你做得对, 这种人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好。” 谢菱心里早就没了沈熠文的事。 她只惦记着搬家。 对于住去方素娥家, 她还是不怎么愿意。 “方老师,刚刚是我家里人赶鸭子上架,一时找不到别的办法,才不得已说要搬出去住,现在她们既然已经回去了,那……” 她委婉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方素娥就不赞同地说:“已经谈定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纠结了,你妈她们说的虽然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可有一句话确实没有讲错,你一个人住在宿舍,食堂也没开放,终究不怎么合适,之前是我们考虑得不够周全。” “你是不是怕住得不习惯?”方素娥体贴地说,“你放心,家里最近只有我一个,我爱人前几天就出差了,儿子虽然还在休假,但是马上就要回部队,长辈们也都不在,你要是肯来,正好跟我做个伴。” 又说:“正好有一件事,赵老师他们想改云露的线,我看你之前的档案,好像没有系统地学过声乐,对不对?” 谢菱点了点头。 她的特长在舞蹈、表演,对于声乐这一块,确实并不擅长。 “只能勉强看个谱,其他都不太行。”谢菱老实回答。 方素娥哈哈一笑:“那正好,趁着你来,我给你简单理一理,到时候要是真要用上了,心里好歹有个底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菱自然不好再拒绝。 本来就快到休息的时间了,经过谢家母女这么一闹,大家索性提前结束排练。 谢菱正在帮着收拾东西的时候,傅廷坤来了。 方素娥叫了她一声:“走吧,咱们一起去宿舍,正好叫他给提行李。” 傅廷坤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对着谢菱颔了颔首。 其他的人就赶她:“快去吧,这里不用你了,赶紧把行李收拾收拾。” 谢菱无奈,只好收了个尾,快步走过去跟傅廷坤打了个招呼。 七零娇媚美人 第31节 她原本的打算是对这一位敬而远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接触倒是比从前原主绞尽脑汁的想要攀识的时候还要多得多。 傅廷坤说:“走吧。” 他言简意赅,脸上一贯的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并不好接近。 方素娥对谢菱说:“你别管他,他就这个脾气。” 三人很快到了宿舍楼下。 虽然还没开学,楼管也一直在守着,听说是搬东西,又有方素娥在,加上整栋楼里现在只有一个学生住着,于是让傅廷坤登记了一下就一起放进去了。 还差几步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傅廷坤就站定了:“你们收拾好了,再叫我进去拿吧。” 谢菱见他站得笔直,眼睛也没往宿舍的方向看,知道这是不想头看到自己的隐私。 她更觉得傅廷坤这个人有意思了,细心都在暗处。 拿钥匙开了门,谢菱说:“里面有椅子,你进来坐一会吧。” 这间房只有她一个人住,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傅廷坤不置可否,等到方素娥在门口对着自己点了头,才走了进去。 宿舍不大,摆了四张上下铺的床,又有两张方桌,显得空间很逼仄,不过收拾得非常整洁。 他就看着谢菱把物品一样一样收纳起来,动作有条不紊。 傅廷坤是部队出身,对“整齐”这个词,有着特别的执念,自然欣赏谢菱这种整齐利落的收拾风格。 方素娥转头对他说:“你要是坐不住,不如出去走走,一会再回来?” 傅廷坤倒是没有不耐烦:“没事。” 他扫过面前桌上摆放的东西,垒得高高的两层,基本都是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除了文学艺术赏析,也有一些是舞蹈理论,甚至还有不少俄语或者英语书,里面还插着不少书签,明显不是借回来摆样子的。 至于桌面上那一本已经摊开的册子,应该是她们现在在排那部剧的剧本,已经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边边角角都有点起翘了,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对其中台词、人物心理的个人理解。 字迹很漂亮,看内容,遣词造句绝不是没有文学素养的人。 如果单论这两回的接触,傅廷坤在心里已经能给谢菱勾勒出一幅好感度极强的画像。 天赋自不必说,多才多艺、认真、上进,人又礼貌,性格也好,长得还特别好看。 可偏偏初次的偶然见面,让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与后两次见到的她比起来表现实在太过割裂,叫傅廷坤难以分辨其中原因。 他忍不住更仔细地观察起来。 傅廷坤在观察谢菱,方素娥也又在观察起了儿子。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很难从外表上看出内心想法,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他对谢菱的关注,未免也太多了。 …… 把行李全部整理完毕之后,谢菱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的衣服被褥这些细软并不多,但是这些日子借用张叶茗的学生卡去图书馆,着实抱了不少书回来。 实体书又重又占地方,足足装了两个大箱子,她双手一起使劲都不太提得动。 傅廷坤一言不发,一手一只,直接掂了起来,径直往楼下走。 谢菱想要去搭手,他摇了摇头,示意她让开,很快大步走到了前面。 等到坐上吉普车后座的时候,甚至坐的仍旧是上回那个位置,谢菱才渐渐有了不真实的感觉。 短短半个月时间,她就搭了两回傅家的顺风车,偏偏开车的都是傅廷坤,提东西的也都是傅廷坤。 虽然都是方素娥要求的,谢菱越想,依然越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傅廷坤看起来人很冷淡,但是实际接触下来,这种态度反而比客气和热情更让她自在。 到傅家之后,方素娥给她收拾了客房。 傅廷坤将行李提进去就退了出来。 方素娥在客房里对着外面喊:“谢菱,你先坐一会。” 又叫傅廷坤:“你去泡个茶。” 谢菱想要到房间帮忙,还没走近,就被方素娥撵了出来:“你先坐着,别添乱。” 她从衣柜里抱了毯子、凉席这些出来,铺床叠被,跟之前见面时的老师模样略有不同,却又有微妙的相似,完全就是妈妈的样子。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谢菱都从来没有感受过亲情,没想到此时竟然在方素娥身上体会到了,一时之间,也不想违背对方的意思,只站在门口看着。 她自己没有感觉,可在一旁的傅廷坤看来,那模样竟然有点可怜。 莫名的,他心里一软,忽然开口招呼:“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说着又拿茶叶出来准备泡茶。 “我喝白水就好。”谢菱说。 傅廷坤也没有多问,倒了半杯白开水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又拿了几分报纸出来,就走开了。 谢菱坐了一会,没有等到人出来,忍不住还是去客房找方素娥了。 方素娥撵不走她,只好让她去搭把手。 客房虽然有一阵子没住人,但是看得出来一直在定期打扫。 两人边聊边收拾,本来没有多少工作量的事情,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收拾好。 一出门,方素娥就笑着说:“今天小刘不在,我来给你露一手。” 谢菱虽然不怎么擅长做饭,也跟着说:“我来打下手吧?” 两人刚走到客厅,正碰到傅廷坤在摆碗筷。 桌上两菜一汤,醋溜白菜、香煎小黄鱼、冬瓜排骨汤,虽然都没什么难度,但是看上去像模像样的,走近了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你做的?”方素娥有点意外,但又惊喜得很。 傅廷坤点头说:“看你们在忙,刘叔也不在,就随便做了两个菜。” 又问谢菱:“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的,要是有,现在再去加一个菜也来得及。” 谢菱自然连连摇头。 三人坐下吃饭。 方素娥中途去了个卫生间回来,忽然发现桌上菜色的位置变了。 她观察了一会,发现谢菱基本只夹面前的菜。 而过不了几分钟,傅廷坤就会不动声色地调整一下菜碟的位置。 第28章 好感 饭后, 谢菱主动要求去洗碗。 傅廷坤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口中说:“我来吧。” 他动作很快,干净利落。 谢菱本来也不太擅长家务,一时竟然抢不过, 只觉得自己伸手反而耽搁了对方的速度。 方素娥也在一旁说:“你就别添乱了, 来, 我们坐一会。” 谢菱实在插不上手,犹豫了一下, 又忍不住回头看傅廷坤,转而对方素娥说:“方老师, 我不是来做一天两天的客, 让我做点事吧,不然真的不好意思。” 方素娥笑笑:“轮着来,明天就到你——洗个碗, 有什么好抢的?” 她把谢菱拉到客厅坐下, 聊了些乐理方面的问题,问着问着, 就发现这个学生所谓的“只能看一点谱”,着实有点谦虚了,顿时惊喜非常, 忍不住说:“走, 我们去楼上。” 两人到了二楼的书房。 方素娥去书架上翻了两个册子出来,翻到其中一页,递了过来,问:“听过这首歌吗?” 谢菱低头一看,是一首很经典的小调,难度并不高。 她重温了一遍词曲才点了点头。 方素娥也没有多说, 掀开了一旁的钢琴盖给她伴奏。 谢菱先开了一下嗓,就跟着伴奏唱了起来。 她声音条件非常优越,这首小调又颇有些缱绻,该柔和的地方轻柔低吟,该高的部分游刃有余,等唱到结尾的部分,余音一点点收住。 方素娥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不由得鼓起了掌,问道:“之前怎么说声乐不行?明明很不错啊!” 谢菱实事求是地说:“专业上只是入门而已。” 方素娥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这才入门的话,声乐系的学生全都无地自容了。” 两人又练习了好一会。 方素娥越发满意。 论专业度和功底,谢菱称不上特别出色,但是肯定合格了,但她有一个极为突出的优点,就是感染力特别强。 不知道是不是舞蹈出身,亦或是善于捕捉情绪,谢菱的歌声非常容易带着听众的感情跑。 她唱到欢乐的部分,总能让人跟着笑,唱到悲伤的部分,也很快会叫人心中郁郁。 方素娥刚开始没有察觉,过了一会,就慢慢领会到其中的关键。 这种靠感情把技巧上的缺陷补足的感染力是天生的。 所谓的以情动人,就是这个意思了。 大概摸到情况之后,方素娥心里已经有了底。 她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只交代谢菱最近有空的时候要多练一下嗓子。 ** 书房外,傅廷坤本来要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没有动作。 房门并没有关上,只是半掩着,里头的音乐声和歌声透过敞开的空隙漏出来。 女声轻柔婉转,唱到悲伤时,如泣如诉,唱到可爱处,宛如一只俏皮的黄鹂鸟,叫人忍不住往树梢处看,通过声音似乎都能在心里描画出那鸟儿灵动的眼神,跳来跳去的小爪子。 七零娇媚美人 第32节 傅廷坤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半晌之后,才放下了手。 他忍不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直到里面的声音渐歇,才醒过神来,后退一步打算离开。 还没来得及转身,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方素娥看到儿子站在门外,一愣:“廷坤?” 傅廷坤居然有点莫名的慌乱。 只一瞬,他就镇定了下来:“妈,明天你们还去学校吗?几点出发?” 傅廷坤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想要瞒住其他人,自然容易,可要是想骗过亲妈,却是想得太简单了。 方素娥心里好笑,却没有戳穿,想了想,顺着他的问题回答道:“明天早上我有会,下午才是排练,你忙你的,到时候叫小刘送一下就好。” 傅廷坤犹豫了一下:“也不远,我下午没什么其他的事,爷爷那边最近缺人得很,还是我来吧……” 方素娥点了点头,又道:“你看看,要是实在来不及也没关系。” 这里距离学校也不远,即便走过去都花不了多少时间。 确认了出发时间之后,傅廷坤很快回了房间。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明明才吃了晚饭没多久,转眼就已经将近九点钟了。 夏天的夜晚格外炎热,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傅家周围都是精心栽培的花木,此时夜幕笼罩,只有零星的路灯灯光映照下来。 傅廷坤的房间在二楼,从窗台举目望去,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虫鸣鸟叫之外,只听到楼下隐约的音乐声传来。 他站在大开的窗边,微微偏头,倾耳分辨。 屋子的隔音很好,谢菱的声音与钢琴声融为一体,被墙壁一遮,更难以分辨。 傅廷坤默默地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挂钟终于“当当”地报起了时,把楼下的乐声压下。 他转头看时间。 居然已经十一点。 也许是天气太过闷热,他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心中仍旧隐隐环绕着那熟悉的歌声。 ** 头一晚在傅家住下,谢菱就睡了个好觉。 她生物钟很准时,起来的时候正好六点,洗漱好一下楼,就见楼梯旁的一间房门从里面打开,傅廷坤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时晨光依稀,傅廷坤一手拿着毛巾,一手往后正要将门带上,看到楼梯上的谢菱,意外地一扬眉。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来的肌肉块垒分明却又不夸张,身上、脸上都是汗水。 浑身上下,是男性荷尔蒙爆表的状态。 虽然从前不管在健身房里,还是在表演后台,抑或是在大小屏幕上,谢菱见过的男性身体不要太多,可她从来都能够以欣赏的眼光对待,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到满身是汗的傅廷坤,突然就有点莫名地心生胆怯。 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红,心跳得也比平常快了几拍。 太猝不及防了。 原书里不过一笔带过,说傅廷坤的攻击力、战斗力绝顶,体能绝佳,当时谢菱只觉得那不过是一种夸张的叙述,现实中应该不会存在,可现在亲眼看到后,她忽然觉得原作者不仅没有夸大,反而还叙述得不够形象。 怪不得都说百闻不如一见。 小说里的描写实在过于简单了。 傅廷坤的身材根本不是举铁、跑步、吃高蛋白食物就能简单堆砌出来的,而是充满了爆发力,仿佛一只矫健的猎豹,看似随意,其实蓄势待发。 “早。”她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 傅廷坤前一夜心里燥热,几乎没怎么睡着,一大早就起来训练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平复了些,一看到谢菱,那种说不上的感觉又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他的心脏有一点发痒,又有一点发麻,本来要关上门的手忽然停滞在了半空中。 “早。” 打了个招呼之后,傅廷坤问道:“你们练舞蹈的,是不是每天都要拉伸?” “是有这个习惯。”谢菱点头,“不过有时候来不及,我也会偷一下懒。” 傅廷坤就将身后的门重新推开,指了指房间说:“这是训练室,我平常很少回来,空着也是空着,你要是在家可以用上。” 说着对她示意了一下,带头走了进去。 他一开灯,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 训练室很大,装了高低杠,又有各种训练器材,摆放得整整齐齐。 “随便用。”傅廷坤说。 在家里有这样一个房间,虽然比不上舞蹈室,但不用出门,确实方便很多。 谢菱连忙道谢。 “客气了。”傅廷坤往外走了两步,回头问,“你早上一般吃什么?” “都可以,我没有忌口的东西。”说完这一句,谢菱也跟了上去,“是要去做早餐吗?我来帮忙吧?” 傅廷坤摇了摇头:“已经做好了,要是吃不惯就跟我说一声。”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问道:“你是不是不吃葱?” 谢菱愣了一下。 “昨晚的小黄鱼,你把葱挑出来了。”傅廷坤说。 谢菱的脸顿时红了。 她刚刚才说自己没有忌口,就被人当面拆穿。 这人的观察也过分仔细了吧? 傅廷坤看到她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的表达好像有点问题,又补道:“一般不喜欢吃葱的人,也不爱吃其他有味道的配菜,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加了。” 谢菱有点局促:“也不是不吃,就是……” “也不是一顿两顿,既然要住一段时间,有什么不喜欢的还是早点说的好。”他抿了抿唇,“不要不好意思。” “也没有讨厌。”谢菱只好老实交代,“只是我不太喜欢吃葱姜蒜,放在菜里调味很有必要,如果能不吃进去,我就……”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事多,连忙又说:“傅同志,能不能不要跟方老师他们说?我自己挑出来就好,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毕竟是……” “可以。” 谢菱的话还没有说话,傅廷坤就答应了下来。 她自己没有察觉,但是语气之中的意思,仿佛两人的关系要比别人近一些,已经拥有了彼此之间的小秘密。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傅廷坤又补充道。 谢菱略有些意外。 虽然接触之后,一直觉得傅廷坤的性格其实挺好,可她实在想不到,对方会这么好接触,这么好说话。 两人年龄只相差几岁而已,她已经把方素娥当做长辈看待,几番相处下来,对傅廷坤也没有了从前敬而远之的想法,于是笑着答应:“那我以后就叫名字了?” 她一笑,脸颊上就浮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傅廷坤心一热,犹豫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叫做沈熠文的……你跟他,很早就认识吗?” 谢菱愣了一下。 傅廷坤终于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的话问了出来:“前些日子我在前院看到一个人,长得有点像你……” 谢菱恍然大悟。 她刚来的那一天,原主穿着谢宝珠的护士服去找沈熠文,结果被对方撵了出来。 当时在路上遇到了傅家的吉普车。 只是想不到,傅廷坤居然真的在车上,还注意到了自己。 原身过去实实在在做过的事,她自然不会否认,不过也不可能任由误会发酵。 “那确实是我。”她坦然道。 三言两语把原身曾经做过的事情和动机解释了一遍,谢菱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自己丢人得很,也对不起被拖累的人,不过醒悟得有点晚,只能想办法弥补了。” “所以你现在不喜欢那个沈熠文?”傅廷坤问。 谢菱肯定地摇头:“从来没有喜欢过,只是小时候不懂事,难得有人对我那么友善……” 傅廷坤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 “知错能改就好。”他说,“谈对象,最好还是两厢情愿比较合适,况且他也不适合你,你很好,不必妄自菲薄的。” 根本想不到自己会从傅廷坤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谢菱惊讶之余,又觉得有点高兴。 目前来看,这一位对她好像没有反感的意思。 只要正常相处,就这样发展下去,她是不是可以不用重蹈覆辙,继续原身的悲惨结局? 第29章 送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分开。 等到谢菱回到厅里的时候, 就看到方素娥已经坐在饭桌面前了。 “方老师早。” 方素娥把自己身旁的椅子往外拉了一下:“谢菱,来这坐。” 又问:“你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都挺喜欢的。” 方素娥点了点头:“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 说着又问了几句昨晚睡得好不好,认床不认床之类的话, 又说起昨天排练时的几个小问题。 七零娇媚美人 第33节 谢菱一一回答。 没过多久, 傅廷坤就收拾好下楼了。 他刚洗了个澡, 头发将干未干,因为一大早锻炼过, 看起来十分精神。 “妈。”他对着方素娥打了个招呼,又冲着谢菱点了点头。 方素娥看了一眼时间, 站起来对着傅廷坤说:“有点晚了, 你先吃着,小刘送我好了。” 傅廷坤回道:“没事,我先送你去学校。” 又问:“你们下午几点排练?” “一点。”谢菱说。 傅廷坤盘算了一下, 问:“那我十二点半来接你?” 谢菱自然不好意思答应, 笑着说:“也不远,走路都不要半个小时, 我自己去就好。” 傅廷坤就说:“大中午的,天热,太阳也大。” 方素娥也跟着劝说:“这么热的天, 他这阵子休假, 送一个也是送,送两个也是送,有空顺带捎你一程,不算什么事。” 那能一样吗? 谢菱暗暗腹诽。 把方素娥送到学校之后,傅廷坤先去了一趟部队。 他现在虽然在休假,但有些重要的会议还是要参加。 等该忙的事办完, 隔壁相熟的几位过来打招呼,邀他一起吃午饭。 傅廷坤说:“我还有事,下回吧。” “不是在休假了吗?怎么还那么忙?”有人就问。 又有人附和:“知道你忙,也不耽搁太久,就吃个便饭,最多一个小时就好。” 傅廷坤低头看了看表:“今天约了人,下次有机会再聚吧。” 他在饭堂打好几个菜,掐着十一点半回了家。 刚上楼,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钢琴声。 傅廷坤刚开始还以为是方素娥回来了,但是听了一会就觉得有点不太对。 他虽然在部队长大,但是从小受到家教熏陶,音乐素养并不差。 书房中琴声悠扬,从风格上来看,倒是颇有一番天真烂漫的感觉。 傅廷坤的步子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他走近了些,就见到谢菱背对着门,坐在钢琴边上,双手搭在琴键上,轻轻弹奏。 曲子很有异域风情,前奏过后,她慢慢跟着唱了起来。 傅廷坤不再往前走,而是就此停顿在了门口。 应该一首意大利语歌。 谢菱的咬音很舒服,随着音乐声,流露出一种温柔又慵懒的感觉。 如果说前一天她的歌声让傅廷坤颇为欣赏的话,那今天这一段自弹自唱,则叫他有些震撼。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厉害了吗? 能唱能跳,还那么会演戏。 明明长得出挑,又是特别讨人喜欢的性格。 当初为什么会看上沈熠文? 比较起来,男的基本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是不是从小接触的人太少了,才导致她看不出人的好坏,分不清优劣。 不过以前是不认识,现在既然知道了,肯定不会放任她那么作践自己。 傅廷坤又听了一会,等到一曲结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得到了张叶茗和方素娥两个人先后特地提醒,谢菱自然是认真对待。 她从来做事都很专注,沉浸进去之后,就有点不闻外物,练了一早上,听到动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到是傅廷坤,再一看时间,顿时有点惊讶。 “十二点了?” 傅廷坤点了点头:“下来吃饭。” 中午是三菜一汤。 大锅饭,说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 前一天和早上都有方素娥同桌,现在只剩下傅廷坤一个人,谢菱本来以为会很尴尬,可实际却还好。 傅廷坤先盛出两碗汤,又把剩下的菜摆成一个“品”字,其中两道面对着谢菱,一道面对自己。 两人吃过饭,一起上了车。 中午的天气确实很热。 傅廷坤对着要往后座走的谢菱说:“你到前面坐。” 他把前窗的小风扇打开,转向副驾驶的座位,等调整好风向之后,又好似随口一样问:“是不是不喜欢番茄炒蛋?” 谢菱愣了一下。 “我看那个菜摆在你面前,你只吃了一口就再也没有碰过。” 她有做得那么明显吗? 谢菱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老实说:“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师傅好像放了糖,我有点不习惯。” 傅廷坤把着方向盘,又问:“昨晚的菜呢?那几个菜好像都比较淡,你吃得惯么?” “吃得惯的,我本来也吃得淡……” 两人现在已经颇为熟稔,这种随口的家长里短,回答起来根本没来得及过脑,就脱口而出了。 傅廷坤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谢菱先还没发现不对,等到醒过味来,莫名地觉得方才的回复有些微妙。 昨晚的饭菜是傅廷坤做的。 今天中午的饭菜是从饭堂带回来的。 他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抱怨中午的菜不好吃,特地说这番话,是想暗示他今晚继续下厨吧? 谢菱转头看了傅廷坤一眼。 这一位喜怒一向不形于色,光看脸,根本猜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现在如果特地澄清一句,好像又有点太奇怪了。 谢菱思忖了一下,终究是不让对方误会的想法占了上风:“中午的味道也很好,那个鱼汤熬得特别浓白,要是学校的饭堂也能有这个水准就好了。” 傅廷坤的嘴角突然就勾了勾:“我放了挺多姜,还下了胡椒,觉不觉得辣的?” “刚刚好。”谢菱抿嘴笑了笑,刚笑完,顿时就愣了一下,“那个汤是你做的?” 傅廷坤点头:“刘叔昨晚带了刚钓的杂鱼回来,我看鲫鱼都还活着,就挑出来炖汤了,那个时间有点迟,就没叫你们起来,今天虽然没有昨天新鲜,勉强也还能吃。” 谢菱无语死了,一下子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傅廷坤的车开得很稳,眼看就到了学校门口。 这段时间频繁进进出出,门口警卫人员已经认识了这个车牌号和车上的人,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就放行了。 趁着门栏抬起来的时候,傅廷坤轻声说:“其实你不必那么客气的。” 谢菱惊讶地转过头。 “方老师关心你,才会让你过来家里住,不是每一个学生她都会提出这种邀请的。”傅廷坤侧头看了看她,复才踩下油门,“既然来了,就安安心心住下,放松一点,不用太紧张。” 他顿了顿,又轻轻补了一句:“她很喜欢你,不用瞻前顾后,太过生分了,反而让人觉得疏远。” 直到进了教室,谢菱心里还在琢磨刚才傅廷坤的话。 她这两天确实表现得有点拘束。 到别人家做客,尤其是傅家,自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可傅廷坤,是这种会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性格吗? 他在书里的人设可是冷血、苛刻、无情。 怎么跟自己现在认识的这一个,相差那么远? 除此之外,突然被这么一说,谢菱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 好老师很多,各有各的风格,方素娥在专业上严格但不苛责,很愿意跟学生一起进行讨论,私下里则是像慈母一样。 可她对自己,明显更亲昵,更器重。 谢菱对情感的捕捉很敏锐,自然能察觉得到方素娥对待自己时的青睐和与众不同。 傅廷坤没有说错。 有时候表现得太客气,反而是一种疏远。 …… 一连排练了许多天,大家都已经很默契,张叶茗和谢菱自然不用说,就算是演技稍弱一筹的骆思华也开始入戏越来越快,演得越来越好。 半天时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天下午每一场戏都排得顺利,加上临近开学,老师们有会要开,所以提前大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眼看着教室里的东西差不多收拾好,骆思华忽然说:“谢菱,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谢菱摇头,“方老师家距离学校很近的。” 张叶茗就在一旁打趣:“骆同学,你这是偏心吧?咱们一起排练那么长时间,以前怎么不见你主动要求送我回去?” 骆思华是很开得起玩笑的性格,立刻说:“送!明天就送!以前不是一结束就找不到你人了嘛!” 七零娇媚美人 第34节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左右探看:“咦……” “你在找谁?”张叶茗问。 “沈熠文同志呢?今天怎么突然就不来了?” “人家也没说天天来吧?已经连着来了那么多天,足够仁至义尽了。”张叶茗嘴上这么说着,却是忍不住用八卦的眼神看了看谢菱。 昨天谢家人来闹了一通,谢菱那个姐姐跟沈熠文说话时声音又那么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家姐妹两个不怎么对付了。 沈熠文之前明明明天都来,一闹那个事,立刻就不来了,要说其中没联系,傻子才信。 其实昨天晚上参加排练的这群学生里都已经传遍了,什么谢家父母偏心,谢菱、谢宝珠姐妹之间的恩怨情仇等等。 如果不是这些天里,谢菱和沈熠文几乎没有互动,大家还能编出来不少姐妹二人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的故事。 听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先前完全是出于礼貌不好意思直接问,现在骆思华主动提起,张叶茗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沈熠文同志昨天临走的时候还特地说过,今天要来接送谢菱的。” 有机会给疑似情敌上眼药,骆思华自然不会放过。 但谢菱不打算谈论沈熠文。 她笑着提起自己的小包:“你们聊,我先走了。” 骆思华立刻追了上来:“方老师是住在军二区大院吗?我跟你顺路啊!也不是送,我们一起回去吧!” 人都满脸是笑地为了上来,谢菱自然不可能把他推开。 两人几乎是并肩走出了教室。 男俊女俏。 几个留下来的学生忍不住就悄悄议论起来。 “这样看,谢菱跟骆思华站在一起,好像也蛮漂亮的?” “像拍电影一样!” “对,我之前就觉得了,骆思华和谢菱比起他配张叶茗更合适。” “没有吧?我怎么觉得谢菱跟我更搭?” “去你的!” “你梦里的更搭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笑。 “我认真的,他们两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很配。” 眼看着两人走出了教室,一群人就跟着追了上去,远远地指指点点。 “你看,骆思华人虽然高大,但是他跟谢菱走路的时候步子总是不在一个频率上,看着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还有,他天天都白衬衫,这衣服也不可能在咱们教室里挂起来,折了一天,后面都皱巴巴的……” 那人还在点评,忽然“咦”了一声。 “那两人是谁?有点眼熟……” 众人里有眼神好的,已经把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给认了出来:“那不是昨天来的谢菱姐姐吗?边上那个……沈熠文同志??” …… 沈熠文阴沉着脸,大步走在前面。 谢宝珠心里更是恨得能拧得出酸水来。 她自尊心很强,现在又有点生气,有心不追了,想要掉头就走,让沈熠文来追自己,可看到操场对面的谢菱,还是忍不住迈开了大步。 “沈熠文!” 她最后还是叫了出来。 沈熠文回过头:“不是让你在车上等着?” 他的车因为没有通行证,只能停在校门外自己走进来。 军文院的校园很大,现在又正当夕晒。 沈熠文走了这一路,通身都是汗,说话的时候若有似地就带了点不耐烦。 谢宝珠皱眉:“怎么,谢菱是我妹妹,我不能来接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沈熠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太阳还没下山,这不是怕晒伤你吗?前几天你不是还说,最近天天大太阳,晒得脸上都要长雀斑了?” 听到这一句话,谢宝珠已经在飙升的怒火根本控制不住。 “你真的是怕晒伤我吗?”她大声问。 沈熠文原本已经要踏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谢宝珠火冒三丈,“最近天气这么热,一滴雨都没有,大中午打一颗鸡蛋在街上,用不了几分钟都能煎熟,你只有眼睛看到我天天往外跑,可什么时候提出来过要接我送我了?有过一次吗??” 沈熠文也不乐意了:“我问你每天的安排,你一句话都不说,明明答应了不跟别人混在一起,还天天让那两个人接来送去,什么时候轮到我了?” “我不说,你就不用接送了?哪怕一次,你主动来家里等过我吗?这都多少天了?从城西招待所回来以后,我们哪怕单独约会过一次吗??今天还是我死乞白赖地跟着要一起来接谢菱,就这你都还不高兴,让我别来——你们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让我跟着?” “你在胡说什么??”眼看谢宝珠的话锋越发不对,又瞥见远处的谢菱和骆思华越走越近,沈熠文连忙打断她。 谢宝珠冷笑一声:“究竟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索性不再向前走,而是站在原地,不满地控诉:“半个月了,你来找过我几次?又围着谢菱转了多少回??” 沈熠文反驳:“我不是来找谢菱,是军文院的学校发了函……” “发函让你来帮忙给男主角训练?”谢宝珠忍不住嗤笑,“训练一天不算,连着训练半个月?沈熠文,你自己骗自己就算了,还想把我当傻子骗吗??” “你敢拍着胸脯说,天天往军文院这里跑,一待就是一整天,真的是为了给他们训练?就算你愿意干,人家有空一直跟着你学吗?哄谁呢?” 沈熠文猛然一震,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这些日子风雨无阻,每天都往军文院跑,可到了之后,几乎都只是坐在角落里看人排练。 名义上,是要仔细观察骆思华的动作以便进行纠正,然而究竟看的人是谁,他瞒得过别人,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 从早到晚,如果说他花在给骆思华纠正动作的时间可谓少之又少,基本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看谢菱的表演上了。 之前只要不去细想,就能自欺欺人,可现在被谢宝珠当面点破,沈熠文简直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他时时来军文院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宝珠本来只是想要让沈熠文好好反省一下,可她见对方站定不动,神情一时震惊,一时惊慌,随即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愣怔片刻,居然没有回头来看自己,而是又转头去看谢菱。 她心里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妙。 一直以来,谢宝珠都觉得自己对沈熠文的性格与弱点了如指掌,可以随意拿捏。 正是因为如此,到了这一刻,她再次有一种非常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的感觉。 心随念转,谢宝珠的口吻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来。 “熠文,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吵,可你马上就要选拔了,整天还往军文院跑,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好好准备,我心里都是你,在边上看着,自然会担心,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我都是为了你,如果有时候说的话不怎么中听,做得事有点不合适,也别跟我多计较,好吗?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两个人相处,总得互相包容——上回你不是跟我说,一辈子都会对我好,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依靠你?” 谢宝珠态度愈发和缓,口中说着,几步上前,轻轻伸手去拉沈熠文。 沈熠文神色莫测,心中无数念头翻涌,竟然有些走神。 明明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心上人,此时轻声细语,含情脉脉地说情话,为什么他的心平静得像一口枯井,激不起半分涟漪? 而前一天,在教室里看到落泪的谢菱时,明知那只是演戏,他的心却那么难受,恨不得立刻上去抚平她的眉,将她轻拥入怀。 他…… 沈熠文脑子里轰隆隆的,忍不住回过头。 远处,骆思华几乎跟谢菱并肩而行。 青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走的时候都不看路,只顾着看向身侧的谢菱,他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开开合合的,一秒钟都没有停过。 这人怎么那么烦! 谢菱怎么还跟他走在一起!难道都不知道男女之间应当要避嫌吗?? 与之前看到那两人去接谢宝珠时的的心理、情绪全然不同,此时的沈熠文并不生气,也不愤怒,反而满心酸涩,竟然有一种嚼了柠檬的感觉,舌根都发苦。 借由着这点酸与苦,他倒是把自己那点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想法品砸了出来。 谢宝珠说得没有错。 他也许……是真的喜欢上谢菱了。 这个真相太过惨烈,让他一直不敢面对,也不能面对,只好自己设法欺骗自己。 可随着时间愈长,感情愈加浓烈,时至今日,终于到了不能掩饰的地步。 沈熠文纠结不已,可一双眼睛依旧忍不住追着谢菱跑。 眼见两人越走越近,他情不自禁地走了上去。 “沈同志?”骆思华吃惊地叫了沈熠文一声,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眼看天都要黑了,还跑过来做什么? 沈熠文看到骆思华跟谢菱靠得那么近,甚至都很难维持住脸上的笑:“天不早了,我怕不安全,就来接一下小菱……”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两步,伸手想要虚扶一把:“小菱,走吧,我送你回去。” 骆思华立刻拦在了前面:“有我呢,放心,我会送她回去的。” 他一边笑,一边有点警惕地看向沈熠文。 沈熠文心里不满更浓,说:“小菱?” 谢菱既不愿意被骆思华送回去,更不想和沈熠文有所联系,尤其谢宝珠就站在几步开外,双手都握成了拳头,脸上更是冷若冰霜,一丝表情都没有。 第30章 曲线 谢菱微微侧身, 往左边退开一步,躲开了前面对峙的两人:“你们忙吧,我不用送。” 七零娇媚美人 第35节 谢宝珠忽然笑了一声。 “来都来了,全是特地接你的, 怎么一下子又不用了。”她主动迎了上来, 先看了一眼骆思华, 又看了一眼沈熠文,也不再理会谢菱, 反而对着骆思华拖着尾音说,“骆同志家里住哪?咱们一起走吧?” 沈熠文刚开始没出声, 等听到谢宝珠发出的邀请, 忍不住回头盯着她。 谢宝珠视若无睹,见骆思华不回答,又笑着说:“送个人有什么好争的, 一起走吧——小菱今天正好要回家吃饭, 爸妈特地交代过的。”她的态度颇为殷勤,“骆同志也来我们家坐坐吧, 这些日子多亏你照应小菱了。” 俨然一副代替妹妹还人情的好姐姐模样。 骆思华虽然才见过谢妈妈来闹事,可觉得双方毕竟是母女关系,哪有什么隔夜仇。 他现在被谢宝珠这么一提, 也有点心动, 拿不准应该怎么回答,一时犹豫起来,问:“谢菱?” 谢菱不耐烦在这里纠缠,摇了摇头。 她正要说话,就听到后面一阵发动机的响动。 夏天太阳下山得晚,几人又在这里耽搁了一会, 天色已经不早。 她回过头,只见一辆车开了过来,打着灯亮眼得很,叫人都看不清,但是等开得越来越近,速度居然越来越慢,没多久在众人身旁停了下来。 车一停,驾驶座的车门就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车上走了过来。 他逆着光,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影子被几乎已经看不到的夕阳光和灯光拖得长长的,更衬托出本人挺拔得如同标枪。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走到距离众人还有七八步的位置就不再靠近。 骆思华看清楚来人之后,却是又惊又喜,立刻叫了起来:“傅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傅廷坤身边挤:“傅哥方便吗?一块吃个饭?” 傅廷坤摇了摇头,解释说:“家里还有事。”继而转向谢菱问,“不是说六点结束?怎么提前出来了?” 众人都是一愣。 谢菱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看到傅廷坤居然真的抽空跑来学校,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今天结束得早——方老师开会去了……” 傅廷坤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早上说了今天会很晚回家。” 这话一出,不但是在场的几个神色各异,就连谢菱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她一直以为傅廷坤是为了接方素娥才特地过来的,至于自己,充其量算是个蹭车的。 可按傅廷坤此时话里的意思,这回,好像……是专程来接自己的? 没等谢菱想出个所以然来,傅廷坤已经冲着骆思华微微颔了下首,又看了她一眼,示意道:“走了。” 他当先几步,径直走向副驾座拉给她开了车门。 等到车都已经启动了,沈熠文才忽然反应过来,张口拦人。 “傅同志,小菱今晚要回家吃饭的!”他几乎是不忿地喊了出来。 谢宝珠乍看到傅廷坤的时候,就跟见了鬼似的,被沈熠文这么一叫,反倒是被惊得清醒过来。 她心乱如麻,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驾驶座的车窗缓缓下滑,傅廷坤坐在里面,漫不经心地瞥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冰冷入骨。 谢宝珠被看得一个激灵,双腿就像自己有意识一样往后退了两步,几乎是脱口说:“没……没有的事……” 傅廷坤这才又看了一眼沈熠文,问道:“原来你也姓谢?” 沈熠文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本来想要瞪一眼谢宝珠,可一对上傅廷坤的眼神,顿时被威慑得不敢动弹,只好眼睁睁看着对方向骆思华点头示意了一下,关上车窗,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 窗户一关,隔绝了车外的人声和光影,吉普车里马上就安静了不少。 傅廷坤又往前开了一阵,才问:“他最近总是这样缠着你吗?” 过了一会,谢菱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沈熠文。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好像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傅廷坤看她为难的样子,心里有了数,皱着眉说:“阴魂不散的……” 谢菱不想多说沈熠文的事,见车子径直往学校外开,索性转开话题,张口问道:“不等方老师了吗?” 傅廷坤“嗯”了一声:“她早上交代过,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谢菱就笑了笑:“那我们随便弄点对付一下就好。” 傅廷坤的眼睛里顿时也带上了些笑意,停顿了一下,说:“不能的,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这明明是一句调侃的话,可他说得很慢,给人一种郑重的感觉。 谢菱莫名的就有点脸红,连忙给自己辩解:“我已经成年,是大人了。” 傅廷坤侧头看了她一下,紧接着轻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有点沉,带着磁性,在封闭的空间里,那音低低的,很有些蛊惑人的味道。 谢菱被这一声笑弄得更不自在了。 过了一会,傅廷坤又问:“明天是什么安排?也是一点钟到学校排练吗?” “方老师她们要去外面开会,明天早上八点开始排,下午两点就结束了。”谢菱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明天我自己回家就好。” 傅廷坤没有答应。 听到谢菱亲口说出“回家”这个词,他心情很好,以至于对她又缩回去的举动也不怎么计较了。 他把车窗放下来一点。风一下子就从窗户的空隙里吹了进来,只是热热闷闷的,一点都不凉爽。 傅廷坤语气淡淡的:“这么热的天,两点钟,你自己走回来?” 谢菱笑着说:“我问过人了,听说明天学校的舞蹈教室会开,我想着等排练结束了,先去舞蹈室练习一下再回去,到时候应该就下午了,没有两点那么热。” 她说完这一番话,表面上镇定得很,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紧张。 傅廷坤一时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开着车,过了一会才又问:“家里的训练室不方便吗?” 谢菱想了想,还是说:“也不是不方便……” 她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还没等她挑好,就听到傅廷坤说:“我很凶吗?” 谢菱“啊”了一声。 傅廷坤已经把车慢慢停了下来。 军文院离得并不远,这会功夫,居然已经到了家门口。 傅廷坤停稳车,也没有着急开门下去,而是单手扶着方向盘,侧过身,似乎在认真等着她的答案。 谢菱原本打算敷衍过去的心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她老老实实地说:“舞蹈室其实挺麻烦的,不是单独一空房间的事……而且我在里面跳来跳去的,动静也大,肯定吵到你们,不如在学校的舞蹈室里练的好——况且我现在经常偷懒,其实练得也不多,一天多留两个小时就够了。” 傅廷坤脸上带了点笑:“那你明天六点钟能练完吗?” 谢菱在心里算了一下:“不用那么晚,五点就差不多了。” 傅廷坤就说:“明天晚上想吃什么?” 他的语气很随意。 “要不我来做吧?”谢菱提议。 傅廷坤这回居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突然说:“我不吃葱和蒜,也不怎么喜欢面食。” 谢菱登时懵住,随即反应过来:“那我做米饭?还有什么忌口的吗?” 傅廷坤又提了几样,譬如不吃冰鲜,不吃内脏等等。 谢菱听他数了半天,在心里一一记住,这回就想得更认真了,提了好几个菜出来征求意见。 傅廷坤就跟她在车里认真讨论起菜色来。 等到定下来具体的菜式,谢菱就更忐忑了,小声说:“我厨艺其实特别一般,要是明天做得不好吃……” 傅廷坤没有客套地说什么“不会”、“不用担心”的话,而是一挑眉:“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又问:“你方老师明天估计六点过能到家,你几点回来做饭?我五点到学校接你?” 谢菱这回已经无心拒绝,只想着自己最好要早点准备晚饭,免得来不及:“要不四点半吧?成吗?” 第31章 浪费 第二天一早, 谢菱一进教室,就被骆思华叫过去了。 “谢菱。”他语气犹犹豫豫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后面, 见没人跟进来, 才接着问, “今天早上也是傅哥送你来的吗?” 谢菱点了点头,问:“怎么了, 你找他有事?” 谢菱知道他很服傅廷坤,之前还半开玩笑地说过想去他手下当兵, 以为这是在打听什么。 “没。”骆思华就有点心虚的样子, 张了张口,最后又没再说话了。 谢菱刚要问,就被一个老师喊过去。 一打岔, 她就忘了这个事, 却不知道骆思华站在后面,眼神复杂极了。 “小骆, 干站在这里想什么呢?”张叶茗换好了服装,打趣道。 给张叶茗这么一叫,骆思华的表情莫名地有点慌乱。 他赶紧摆了摆手:“没, 没想什么。” 张叶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问:“喜欢我们谢菱啊?” 骆思华惊讶得身体都有点僵直了。 张叶茗更好笑了:“都那么明显了,还装呢?” 她看着谢菱手里拿着剧本,跟老师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一脸的认真,头抬起来,一张脸小小的, 又干净又好看,眼睛晶亮,黑发柔顺。 好一个小漂亮。 七零娇媚美人 第36节 只是…… 张叶茗又看了一眼骆思华。 对方也跟着看向了谢菱的方向,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好感。 平心而论,能被选来当《映山红》的男主角,骆思华的长相、气质,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只可惜跟谢菱站在一起的时候,剧里还好,一出了戏,就莫名地弱了几分。 实在压不住。 认识了也不短时间,天天一起拍戏,张叶茗自认对谢菱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谢菱的性格外柔内刚,很有主见,她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又好说话,又好相处,其实心里早就拉了一条线,很难真正被视为“自己人”。 目前来看,那个沈熠文肯定是没戏了,就是骆思华,也是被拒之门外的样子。 应该还是年纪太小了。 不过以她现在的条件,也不着急想这些。 等《映山红》开演,自然前途无量,大把好的等着挑,有了事业,难道还怕没有好对象? 骆思华自然不知道张叶茗在想什么。 他安静了一会,忽然小声问:“师姐,你说我有可能吗?” 张叶茗闭上了嘴。 有时候,忠言逆耳,实话是真的不中听。 骆思华也不是真的想要从张叶茗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他远远看着谢菱神态自然地跟老师说话,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 刚才的那一句话其实是白问。 他早上已经看到谢菱从吉普车上下来了。 都是男的,有时候不用明说也能懂得彼此的意图。 傅廷坤虽然不像沈熠文那样做在表面,可他那样的人,根本不是顺道,而是特地来接来送,还有昨天的态度,难道表达得还不够清晰吗? 对上沈熠文,骆思华毫无畏惧,甚至还有些斗志勃勃,可站在对面的人换成傅廷坤之后,不是怕,也不是自卑,他莫名地就有了一点退缩的念头。 不过这念头在看到谢菱的脸之后,很快就被强压了下去。 成不成,至少要试一下再说吧! ** 把谢菱放下之后,傅廷坤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继续往前走,去了一趟军文院的教学楼。 他还没进门,就在楼下遇到了熟人。 对方是军文院的老师,看到傅廷坤,愣了一下,立刻过来打了个招呼。 两人站着聊了几句。 “舞蹈室?”他好奇地问,“部队里要建舞蹈室吗?这不是文工团的活,怎么劳动你来干了?” 傅廷坤说:“不是,是私人的事。” 那人就带着他去了一趟舞蹈室,说一下里面的配置。 “主要是镜子和把杆。”他指着进门对面的墙体说,“有一整面墙都要是镜子,越大越整越好,把杆可以有两种高度的,方便压腿拉伸……” “还有舞蹈室的地面,也是跟普通的地板不一样的……” 那人介绍得很细致,等到走完一遍,还补了一句:“其实一般来说录音机肯定也得配一个,还要想办法去买磁带。” “要是按我说,舞蹈室这种东西,要是在家里搞,实在是太麻烦了,也不划算,是谁打算自己弄?要不是有特殊的理由,还是是让去学校、单位比较好。” 他好心提议:“是不是哪位领导的小孩想要学跳舞,又不好意思占公家好处?要不让人来我们学校吧?反正现在都还在放假,舞蹈室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用起来,等开学了也可以继续让人过来嘛,舞蹈系学生又不多,不用怕占了别人的位置。” 傅廷坤摇了摇头,道了个谢,才说:“不是,真有需要会跟你说的。” 他跟对方告别之后,回了一趟部队。 才休了几天假,已经一堆事情等着了。 见他回来,上上下下十来个人跑来找,又有秘书处的人扛了加起来差不多半人高的几堆文件过来让签字。 傅廷坤捡加急的先签了,问:“上回说的转授权书呢?” 对方嚅嗫了一下:“傅团……上回开班子会,不是说您这趟就休五天,中间一两天抽空回来一趟,不耽误事,就不签了吗?” 傅廷坤提干得早,升得也快,能力摆在这里,大家都服气,很多事情都是他在管,这突然一休假,想要找个签字的人容易,可真要有点什么事要拿主意,谁都不敢做主了。 他也觉得交接起来麻烦,只是按规定,关键岗位连续工作三年就必须休假,还有最低期限以供审计,最后一合计,干脆把假期拆成几段,隔三差五回来盯着就行,其他的东西一切照旧。 当时他自己没反对,甚至觉得这假休起来麻烦得很,还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规避。 然而才过去没多久,这一回的五天假才过了两天,他就有点后悔了。 “上回审计的同志不是说,最好休假期间要完全脱岗,避免影响到他们工作?”他说,“把我手里的职能分一下吧,我现在一共有多少天假?” 那人连忙去查,最后报出来,居然攒了一个多月的假期都没有休。 傅廷坤一口气休了半个月,把手里的工作拆成七八份,又叫来具体分管工作的分别详细交接,签了五份转授权书出去,还自己拿着单子去找上级签字。 他从来没有这么积极主动地申请休假,几个领导一听,都惊讶极了,还以为傅家出了什么事,急忙问原因。 傅廷坤说:“不是,没什么,是我私事。”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提到私事,众人又有点恍然,又有点不敢置信。 “是……家里催吗?”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傅廷坤虽然没有点头,但是居然也没有否认,只是把手里的转授权书又往前递了递。 这个态度,就非常明了了。 这些年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给他介绍,还有不少人主动追求,但是傅廷坤从来都是冷冰冰地拒绝,这回难得松了口,其他也不敢多问,更不敢不同意他的假,在确认休假期间会按时回来干活之后,纷纷签了字。 等到这边事情全部办妥,又处理了几件要紧的公务,就已经四点多了。 傅廷坤正要去军文院接人,沿途路过一间玻璃铺子,方向盘一拐,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远远看了一眼铺子里陈列的各种大块玻璃,本来想要下车,考虑了一下,又把手收了回来,重新启动车子往前开。 傅廷坤不是那种顾前不顾后的人,出格的事情,自然不会做。 谢菱只是来傅家暂住,小姑娘脸皮又薄,脾气性格都软,太会体贴人。 他去接个人送个人,她都不好意思,在家吃饭还想着怎么报答,这个时候要是真给特地修个舞蹈室,就有点超过了。 还没到那一步。 傅廷坤按捺住心里的冲动。 他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就是看着谢菱,觉得她特别乖,心里总有说不上来的喜欢,想着给她做点事情。 这些事情对于傅廷坤来说,其实不过丁点大,但是做出来的时候,总是要思前想后,唯恐把人吓跑了。 ** 谢家。 沈熠文坐在竹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水,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谢宝珠就坐在他对面:“熠文,你怎么了?” 沈熠文勉强抬起头,说:“没什么,在想选拔的事情。” “选拔的消息出来了?”谢宝珠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沈熠文随口说:“昨天中午听说的,说是明天就开始选拔……” “明天就开始选拔,你昨天还浪费时间跑去军文院接谢菱??”谢宝珠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熠文,你在想什么??” 她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黑了。 沈熠文选拔,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哪怕不靠背景关系,凭借他的实力肯定也能选上。 可她不能接受这人的变化! 从前他为了选拔,好几天都不来见自己,她去送吃送喝都不肯多说几句话。 现在居然为了谢菱,临着选拔时间了,还来回奔波?? 这算什么啊! 第32章 打听 被谢宝珠当面质问, 沈熠文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哑着嗓子说:“小菱不是你妹妹?大晚上的,我去接一下,难道还能有什么问题?” “什么时候六点钟也叫大晚上了??”谢宝珠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 又下不来。 要知道, 沈熠文是主动提出过好几次想要去接她的, 可她因为各种原因,屡次推脱。 为此两人还起过好几回争执。 当时是她死活不愿意, 现在才过去多久啊?想要再用同一个问题来找沈熠文的麻烦,谴责他宁愿去接谢菱也不来接自己, 实在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可谢菱虽然是她妹妹, 姐妹两人的关系水火不容,彼此谁也看不惯谁,沈熠文难道会不清楚? 他口口声声说是接“你妹妹”, 实际上, 哪里又真的是为了她? 曾经全部给予自己的温柔和体贴,现在统统转给了另一个人, 甚至更为悉心,对比起来,好像自己才是被敷衍的那一个, 谢宝珠又怎么能忍?! 她问完之后, 见对方毫无反应,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沈熠文!你说话啊!!” 沈熠文抬了抬头,把一口都没喝的水杯放回了桌子上:“说什么?” 谢宝珠憋了半天,被他这一句话堵回来,强忍了怒意,厉声道:“你不要给我装傻!” 沈熠文没搭理她, 而是站了起来,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参加选拔,你早点休息吧。” 谢宝珠自然不肯放他走,三步两步赶上前去把人拦住:“你什么意思?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七零娇媚美人 第37节 沈熠文把头偏开,绕过她就要继续往前走。 谢宝珠只觉得离谱极了。 她一把将人拉住,看到沈熠文满脸忍耐,忽然心一凉,又像是知道了什么,又不愿意去细想。 只一瞬间,谢宝珠就放开了手,脱口问道:“你……难道真的喜欢上谢菱了?” 沈熠文难得地抬起了头,他张了张嘴,既没有承认,可居然也没有否认,就这样呆了片刻,径直走了。 谢宝珠站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的头又胀又痛,双脚发软,根本没办法站稳。 怎么会这样呢? 沈熠文真的喜欢上谢菱了? 这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为什么啊? 他喜欢谢菱什么啊? 谢菱以前那么不要脸不要皮地追他,他烦得要死,恨得要命,现在人也还是那个人,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 那自己怎么办? 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办? 等脑子一能转得动,谢宝珠就大步追了出门。 “沈熠文!” 她远远地把已经快走到车旁的人叫住,跑了过去。 沈熠文回头看了她一眼,脚下没停,步子反而越迈越快了。 谢宝珠见状不对,又大声喊了一句:“你给我站住,你跑那么快,是要去找谢菱吗?这都几点了??她究竟对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她的声音越说越大:“谢菱是不是勾引你了,才让你对她那么挂心!” 正值夏日,又是晚上七八点最燥热难耐的时候,厂子家属院里大家吃过饭,不少人就在外头拿着扇子坐在风口的地方纳凉。 不是同事,就是邻居,一群人听到这边响动,纷纷看了过来。 谢宝珠话音刚落,沈熠文的脚已经停住。 他仿佛察觉到众人的眼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飞快地转身转身往回走。 谢宝珠见他这样,冷嗤一声,双手环胸。 然而对方在还有四五步距离的位置就站住了。 谢宝珠此时各种情绪在脑子里翻滚,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嘴,刺道:“沈熠文,你真有种啊,我喊你的时候你头也不回,一提到谢菱,跑得比狗还快,贱不贱啊!” 沈熠文看了看四周,低声说:“你小声点,不要胡说八道,平白叫别人看笑话……” “笑话?看谁的笑话?看什么笑话?”谢宝珠“呵”了一声,“难道谢菱没有勾引你?难道你没有变心?没有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 “勾引什么?她根本没搭理我,哪里又勾引了?” “那她如果搭理你,你就跟她乱搞了对吗?” 沈熠文气急败坏:“谢菱怎么也是你妹妹,这种话怎么能瞎说?” 谢宝珠冷笑:“你们敢做还怕别人说?” 她上前就要伸手将人拽住,想往前头人多聚集的地方走。 沈熠文几乎是立刻躲开了:“谢宝珠,先前我要确定关系,是你自己怎么都不肯答应,我们是在处对象吗??我就算喜欢上其他人,也称不上乱搞男女关系吧?我跟谢菱,男未婚,女未嫁,我怎么就不能追求她了?!” 谢宝珠僵直在了原地,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 谢菱最近的空余时间突然就多了起来。 开学在即,过不了两个月就是国庆,学校里大会小会开个不断,市里也有不少会议赶着开,加上文学系据说还攥着一个特别重要的本子,时不时被电影厂的人叫过去开会,负责的老师们一下子就少了大半。 剧本之前说要做大变动,编剧组团在一起改,一时半会改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把定好的戏份反复排,工作量自然少了很多。 谢菱每天八点到学校,下午四点半结束,中午还来得及回傅家吃个午饭。 方素娥早出晚归,傅爸爸在外出差,据说要到国庆才能回来,警卫员傅老爷子去部队了,屋子里时常就只剩下谢菱和傅廷坤两个人。 谢菱原本以为他只有几天假,可眼看一天又一天,都不见傅廷坤人离开,反而每天负责接又管着送,有时候中午还惦记着把她带回家吃饭休息,一派自然的样子。 更神奇的是,刚开始还特别不好意思,抢着做饭做家务,到后来两人已经有了默契,把家务做了分工,谢菱只管洗碗晾衣服打扫地面,其余买菜做饭洗碗收拾,全归傅廷坤。 没多少天功夫,她居然慢慢习惯了。 熟悉之后,傅廷坤的话虽然不多,可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他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感,体贴人的时候既不过分,也不冷淡。 有时候谢菱甚至都怀疑现实里这个傅廷坤,跟书里写的那个冷酷无情,刻薄严苛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谢菱在感情上并不迟钝,有好几回她都觉得是不是傅廷坤对自己有好感,可仔细观察之后,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傅廷坤的表现很明显,更像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而不是男人对女人的追求。 确定了这一点,她跟对方相处起来就更坦然了。 倒是那天傍晚谢宝珠和沈熠文来半路来拦人无果之后,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按照剧情,沈熠文应该已经选进了特一团,谢宝珠应该也马上就会分配到医院,估计暂时都没时间来找她的麻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临开学的前两天,老师们宣布排练暂停,等忙过这一阵再继续。 学生们三三两两散开,谢菱正要往外走,就被一个同组的学生叫住了。 对方在剧里饰演一个戏份不算重的角色,最近才参与的排练,应该家庭条件很不错,每天穿的衣服漂漂亮亮不说,还都不重样的。 她头总是抬得高高的,辫子扎成一个高马尾,看走路的姿势,小时候应该学过舞蹈。 谢菱和这人并不熟悉,被叫住之后,还确认了一下。 对方笑着跑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谢同学,能留一会不,我想找你问几句话!” 原本正在跟谢菱说话的张叶茗皱了皱眉,退开了两步,但是没有先,而是等在了门外。 女同学先自我介绍了一下名字,又说:“能不能问问,每天开吉普车来接你的那个,是不是你哥哥啊?” 谢菱说:“不是哥哥,有什么事吗?” “哎呀,也没什么。”她脸上堆着笑,“我就想问问,他现在有没有想法谈朋友的?” 谢菱愣了一下。 傅廷坤每天至少往学校跑两趟,排练的同学没有不认识他的,基本上人人都清楚他是方素娥的儿子,这人随便找谁都能了解到事情,为什么特意跑来问自己? 她不清楚对方来意,于是说:“这是他的私事,我不太清楚……” 女同学倒也干脆:“我直说了吧,谢同学,我对那位男同志很有好感,如果他现在没有对象,我就主动去认识他一下,如果有,我就放弃,就这么简单——我看他天天来接你,他如果不是你哥哥,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谢菱顿时了然。 这人多半是已经把傅廷坤打听过一轮了,这次跑来问,是把自己当做“潜在情敌”,来“探听敌情”。 不过如果来人大大方方地问,谢菱肯定会直接回答,现在用这种藏头露尾的方式,语气还有些咄咄逼人,她就不太乐意了,只冷淡地说:“他是方老师的儿子,组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你要想问他的情况,现在人就在外面,不如直接找本人?” 得到了她的回答,那女同学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笑着说:“我还以为他在追求谢同学呢?既然不是,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真的就转身走了。 谢菱不紧不慢地收拾了东西往外走,一到门口,就见张叶茗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指了指不远处说:“小菱,你看那!” 她循着方向看过去,西边的树荫道旁停着傅廷坤的吉普车,刚刚那个女同学直接就走到了驾驶位旁敲了敲车窗,弯下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跟里面的人有来有回地交谈了好一会。 过了片刻,车门打开,傅廷坤居然从车里走了出来。 第33章 踌躇 傅廷坤的举动, 让张叶茗举起的手一下子凝滞在了半空中。 她转过头,看向谢菱的眼神中写满了茫然。 谢菱意外之余,心里也有些古怪的不舒服。 傅廷坤虽然每天来学校接送自己,可他的性格相对高冷, 一般不跟陌生人说话, 哪怕是面对骆思华这样打过交道的, 话也不会很多,更不怎么主动。 以他的条件, 上前搭讪的人自然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回复, 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有来有回地说话, 还特地下了车。 谢菱自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管傅廷坤的事情。 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对方看在方素娥的面子上,平常多照顾了一些。 但是她觉得傅廷坤这样的人, 值得更好的。 至少不应该是刚刚那个不怎么有礼貌的女同学。 谢菱没有说什么, 但是她不说话,脸上又没有表情的样子, 着实有一点低气压,让身边的张叶茗也不得不安静下来,看过来的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 吉普车外, 女同学满脸都是笑, 半边手臂搭在了车身上,靠向前去跟刚下车的傅廷坤说话。 从谢菱的方向看过去,两人挨得非常近,最多只有两三个拳头的距离,头就要碰到一起了。 这个年代的女同志,居然也这么主动的吗? 果然妇女能顶半边天? 而另外半边天的傅廷坤, 居然不避不让,下车之后还冲着那个女同学点了点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才把车门关上。 两人前后只错了两三步,几乎是并肩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过来。 “谢菱。”她叫了一声,“要不咱们过去问问他们在干嘛?” “算了。”谢菱摇了摇头,“不要插手别人的私事。” 话一出口,她顿时感觉到自己语气有点微妙的奇怪。 七零娇媚美人 第38节 轻描淡写得太刻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片刻前因为今天排练顺利,马上能提早回家的开心很快就不见了,心里反而还有一点闷闷的。 她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调整了一下心态。 没一会,傅廷坤就跟那个女同学一起走了过来。 这天排练的教室在二楼。 楼下安静了好一会,也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半晌,才又听到动静。 “我先走了,明天见!”女同学没有再跟上,而是走到建筑外一段距离,对着傅廷坤挥了挥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专程抬起头看了看谢菱站着的方向,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这才笑容满面地离开。 这一回,张叶茗的脸色也有点难看起来,脸上本来就尴尬的笑也没了:“我想起来了,耿家好像在军一区也有人的。” 又说:“你知道军一区吧,姓耿的那位领导,好像就是她亲叔叔,听说她还有个姨妈在东方宾馆工作……” 谢菱点了下头。 耿家出过不少人才,虽然比不上傅家,在书里也算得上颇有影响力。 这样一看,也怪不得那个女同学有时候做事情不怎么讲究了。 毕竟家庭条件摆在这里。 她也没做什么表示,只说:“我先走了。” “哦……”张叶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心不下,两步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下去。” 正说着话,傅廷坤就上来了。 谢菱一眼就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 盒子大概两个巴掌大,还带一个精致小巧的锁,锁居然是心型的。 傅廷坤随手拎着,露出盒子背面的一行字。 “相思一线牵,信笺诉衷肠”。 很俗套的打油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句子,但是让人一看就能猜到盒子里有什么。 多半是情书。 谢菱脑子里一下就闪过各种念头。 之前,她无意间听方素娥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说起过,对傅廷坤有意思的女同志其实很不少,因为他本人比较冷淡,不好接触,所以基本都是女方比较主动,送信的,约吃饭的,送自己做的小点心、小礼物的,通过各种熟人介绍的都不少,不过他从来都是一口回绝,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东西。 “我这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方素娥当时开玩笑。 同事们也纷纷发言:“着什么急啊,廷坤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年纪轻轻的,现在组织又器重他,当然是工作重要!” 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从来不收别人礼物的傅廷坤,现在接了一个陌生人的情书? 难道真一见钟情了? 那盒子太过明显,让人想视而不见都难。 如果傅廷坤真的和对方看对眼了,那自己刚刚的态度,现在回头来看,是不是不合适? 看耿同学的反应,对自己已经产生敌意了。 “今天这么早?” 傅廷坤站在楼梯口的位置等着,又问了一句:“今天还去训练室吗?” 谢菱最近时不时会去舞蹈室练功,有几次傅廷坤到得早,就直接在教室里等着。 他一直不出声,又站在角落,居然能耐着性子看下去,晚上还可以跟着一起讨论当天跳的舞蹈是什么主题、音乐的创作背景等等。 傅廷坤的态度极为坦然,久而久之,谢菱都已经习惯了,甚至不觉得让他等自己回家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过临近开学,舞蹈系的学生回来了不少,她今天不打算再去凑这个热闹,于是摇了摇头,说:“不去了。” 傅廷坤就伸出手接过她背着的包,打开之后,随手把那个木盒子放了进去。 两人顺口就聊起晚上吃什么,明天什么安排这些闲话来。 他们语气太过自然,相处太过默契,甚至连走路时的氛围都有种明显的与众不同。 张叶茗明明也跟在旁边,甚至谢菱还会时不时跟她搭几句话,可还是立刻有了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她原本只是不放心,现在纵然不知道傅廷坤为什么会接那个女同学的礼物,为什么会回应对方,但是看到身前两个人相处的样子,尤其傅廷坤看向谢菱时的样子,所有的担心就都不翼而飞了。 这一方什么心态,张叶茗看不透。 可男方现在什么情况,她置身事外,旁观者清,感觉已经摸到那么一点头绪了。 明明大晚上的,张叶茗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感有点太过突兀,仿佛在发着光,特别的不自在。 她对谢菱说:“我好像漏了点东西,要回去拿,你们先走吧。” 打过招呼之后,她往回几步,就站在了下面看不到的拐角处,等那两个人走远。 楼下,张叶茗一走开,傅廷坤的视线就收了回来,问:“你怎么了?” “什么?” 傅廷坤说:“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跟我说吗?” 谢菱有些惊讶。 她自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也没问奇怪的话,跟往常见面的举动相比较并无区别,可才为什么刚见面,就被察觉出不对了? 傅廷坤又看了谢菱好几眼,忽然举着手里的背包问:“是这个吗?里面有什么吗?” 谢菱犹豫再三,还是问:“刚刚那个耿同学,你认识吗?” 傅廷坤摇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认识,怎么了?” 谢菱抿了抿嘴。 傅廷坤不会屑于为了这点小事说谎话。 可要是不认识,还接受对方的情书…… 是真的有好感吧? 她实在是想不太通,可那一句话闷在心里,都快憋出病来了。 问吧,显得自己很没有分寸,什么私事都打听。 可不问吧,怎么想怎么难受。 她说:“你们刚刚聊了什么高兴的事吗?一直在笑……我看你还收到了礼物……” 傅廷坤“哦”了一下:“不是礼物,是我托人买的东西,她给送过来。” 这个回答实在是完全在意料之外,谢菱“啊”了一声,顿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傅廷坤就笑了笑:“走吧,回车上再给你看。” 他平常的笑容总是淡淡的,这次的笑却是渗进了眼睛里一样,眼角都弯起来一点,看上去很迷人。 谢菱又想问,又不好问,只能跟着往车子的方向走。 二楼,张叶茗一直不放心地站在拐角处,孰料瓜吃到一半,那两人越走越远,根本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急得抓心挠肝,偏偏不能往前追上去细问,简直急到不行。 一回到吉普车里,傅廷坤就把背包打开,将那个木盒拿了出来。 他递过去一把小小的钥匙:“开吧。” 谢菱还有点迟疑:“我来开?” 傅廷坤被她这副难得的胆小样子引得笑了出来:“原本就是送给你的。” 谢菱踌躇了两秒,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她接过钥匙试了试,一下子居然没能打开,只好先把车窗拉下来一点,借着夕阳去研究那个心型锁。 傅廷坤就半侧过身,看着光线从车窗透过来,映在谢菱的脸上。 她的皮肤真的很白,细腻如玉,连毛孔都看不到,可能因为下午排练的时候动作幅度比较大,此时两颊带着尚未消褪的红晕,低头去看木盒上的锁,眉毛微微皱着,嘴巴抿起一点点,可爱极了。 暮光昏黄,她就像画里的美人,挂进了他的眼睛里,再也出不来了。 谢菱琢磨了片刻,又捣鼓了一会,骤然间“啪”的一声,木盒盖子弹开。 她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愣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向傅廷坤。 这回是真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托人给你买的,应该用得上吧?” 傅廷坤笑着问。 第34章 首演 木盒里满满当当都是磁带, 最底下垫着几本厚厚的乐谱。 看外封的包装,大部分是各国的经典纯音乐。 “上回你不是说有些乐谱找不到?”他指着盒子说,“碰巧遇到耿家有人能帮得上忙,我就托他们搭了个手。” “听刚刚那个同学说你们还要留一会, 我还特地跟了过来, 以为能看到你排练。” 傅廷坤有点可惜地说。 联系起刚刚的场景, 谢菱已经大概能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傅廷坤方才之所以跟着过来,应该并不是因为对那个耿同学有好感, 而是想过来看自己排练。 谢菱心里更微妙了,但是莫名的又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盒子, 只觉得晚风从车窗空隙里吹进来, 带来些许凉意,一下子就吹散了车厢内原本的闷热。 把磁带一本本拿出来,又翻了翻乐谱, 谢菱更惊讶了:“都是我想要的。” 她转头向傅廷坤道谢。 笑容里其实还掺杂着无法为旁人道的欣喜。 见自己的礼物送到谢菱的心坎里, 傅廷坤心情更好了:“本来想找唱片的,但是家里没有多的唱片机……” 七零娇媚美人 第39节 说到这里, 他原本面上的笑容又收敛了几分:“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后天就要报道了。”谢菱说。 这段时间住在傅家,可以说没有一点不方便的地方。 当初是出于权宜之计,现在马上要开学, 很快就要搬回学校, 一时竟有点不舍得。 也说不上来是不舍得方素娥的悉心教导和疼爱,还是傅廷坤的关照,抑或是单纯不舍得傅家的氛围。 …… “熠文,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进特选队了吗?” 大礼堂的门口,一个男青年突然叫道。 验票处,沈熠文穿着便装, 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见到后面院子里那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以外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小贾搞的票——他爸妈出差,爷爷奶奶又去避暑了,领的票刚好便宜了咱们!”其中一个青年笑嘻嘻地说。 “刚好有两天假。”沈熠文说。 “放假了也不回来找我们,要不是在这里碰到,院子里谁都不知道!你这是不把我们当兄弟啊?” 一群人不肯答应了。 沈熠文不得已解释道:“刚从部队出来,原本想着看完演出回去就找你们……”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看这种演出嘛?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人问。 又有人说:“听说这回演员里还有个咱们的熟人!” “谁啊?” “谢菱啊!宝珠那个妹妹,以前老缠着沈熠文不放的!还记不记得的?” “那哪能不记得!不过她好像蛮久都没出现,跑哪去了?” “管她跑哪去,熠文都烦死她了,好不容易撇走,你还问跑哪去了。” “听说考去军文院了,说句老实话,谢菱这人烦是烦了点,也没眼力劲,但长相是没得说,估计是凭脸进去的吧?” “军文院哪有那么容易进啊,光有脸肯定不行的,我那个表妹你们知道吧,长得算很漂亮了,家里还使了关系,听说刚递进去话,就被人给挡出来了,有一说一,谢家也不是那种特别有条件的,又没见她从小学什么,没准这谢菱真有点天赋在,原本一点也看不出来。” 又有人半开玩笑地说:“有没有天赋我不知道,熠文,你今天可要躲得好点,别叫谢菱在台上给瞅见了,小心她戏都不演了,当场给你跳下台来缠着你!” 放在从前的谢菱身上,这种事情还真有发生的可能。 她一贯一心追着沈熠文跑,其他东西都不管不顾,只要能贴着人就好。 这群人都还以从前的眼光看她,嘴里或是取笑,或是嫌弃。 沈熠文站在边上,本来还想要解释几句,又觉得落面子,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怎么说?说什么呢? 难道直接告诉他们,谢菱好像真的已经不喜欢自己了,哪怕看到他就在台下看她的演出,也不会有丝毫动容。 而更麻烦的是,他反而喜欢上了从前自己不屑一顾的人。 沈熠文丢不起这个脸。 况且,会不会谢菱其实并没有真的变心,仅仅是碍于谢宝珠这个姐姐,才不得已不压抑内心的喜欢?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可沈熠文宁愿麻醉自己去相信。 他沉默不语,却不妨碍其他人说个不停,多数是嘲讽谢菱的。沈熠文好几次想说话,最后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大院里的小孩多数以沈熠文为首,大家簇拥着他往礼堂走。 没多久,礼堂内的入场音乐停了,灯光一黑,主持人出场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观众席慢慢安静下来。 “这《映山红》演的啥?” 沈熠文前边有个人问。 “不知道,票上什么都没写,前头也没人看过,说是第一次演,军文院搞的,错不了!” “别吵了,咱们还是专心看吧。” 黑暗中,帷幕拉开,一个室内的场景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簇灯光打下来,照在一个身着军装,头戴军帽的年轻女军人身上。 她穿着打扮干净利落,英姿飒爽的,走到在门口先喊了一声“报告”才进去。 里面站着一个中年军人,两人互相交谈起来。 原来这位年轻的女军人是我方队伍中非常优秀的成员,她名叫宋清兰,出身富贵,接受过高等教育,还留洋过好几年,回国之后,接受到进步思想,很快投身事业,出色完成了多项危险任务。 这回被叫过来,是因为前线战事吃紧,我方一批重要的医药物资被军阀扣了下来。 问清楚物资的所在地点和涉及到的人之后,宋清兰立刻站直了背,行了个军礼:“请组织放心,我一定尽快完成任务!” 这个开场很快,只有短短三分钟,就把背景情况解释清楚了。 随着灯光的轮转,场地变化,看表演的人都低声点评起来。 “这女的是谁,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啊!” “去年演的那部《鲜花盛开的地方》你忘了?里面那个女游击队员啊!” 能有渠道拿到首映场票的,自然多数不是普通观众,大部分都有过一些看表演的经历,很快就有人认了出来。 “这不是张叶茗吗?上个月这里的演出好像也有她?老三,你还记得那部戏叫啥来着不?” “原来是她啊,前几次都是配角,这次终于变成主角了!我就说嘛,她的脸长得就很适合演这种角色,大气!一看就是主角样!” 众人嗡嗡地谈论起来。 沈熠文借了家里长辈的名义拿的票,在的位置的座位距离表演台并不远,虽然有点偏,可想要看清楚台上还是容易得很。 他身边坐着的几个发小也开始闲聊起来。 “药丢了!哎,落到军阀手里,这还怎么弄回来啊?” “这张叶茗去年电影里还没这么好看,果然女大十八变啊,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找人给帮忙介绍下?” “介绍什么?” “还要我说明白吗?就那啥啊,你懂的。” “懂啥懂啊,人家还没毕业,在军文院上研究生呢!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名演员了,多少条件好的青年才俊在前面排队,你是什么人?轮得到你吗?” “万一呢!” 几个人嘻嘻哈哈起来。 不一会,灯光转到了表演台的另一边。 随着一间仓库大门的拉开,几个人在前面边走边向吴大军阀和他最器重的儿子吴氓介绍起一批新拦下来的药品。 吴大军阀很满意地对儿子交代:“找个地方收起来,除了磺胺,其他的都想办法脱手出去。” 吴氓立刻答应下来,等父亲离开之后,迅速下了几个命令,让人把仓库里的药品挪走。 等到确认其他人都全部离开的时候,亲信才向吴氓汇报了这批药品的来历。 吴氓详细问了不少问题,表情越发凝重。 亲信问:“少爷,咱们扣下来货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您今天怎么突然重视起来,还特地让我去打听?” 吴氓叹了口气:“要是扣那些军阀的东西,大家狗咬狗,我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批货……华军现在势力很多都在边疆,打的是侵略分子,我们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打自己人?” “那咱们能怎么办?” “都是难得的伤药,现在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估计华军那边肯定会想办法来买,你好好看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至此,男主的立场初步显露。 这条主线非常简单,一开场,男女主都已经出现。 沈熠文听到一旁的发小说:“张叶茗肯定要使美人计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姓吴的小子,肯定逃不掉了。” 众人都在闲聊,猜着后续剧情。 演到这里,六分钟已经过去了,众人的新奇感渐渐消散,台上的人演技都不错,应该是部好剧,但是现在情节并不紧张,不妨碍他们说说笑笑。 就在一片低低的嘈杂声中,男主角吴氓因为心情烦闷,抵达了自己常去的公馆。 他一进门,好几个人就围了上来。 “少将来了!云小姐在二楼,一直等您呢!” 随着吴氓一步步踩上布景楼梯,原本一直跟着他的灯光变暗,整个礼堂逐渐变黑,舞台上也响起了男女调笑、喝酒的声音。 等到灯光重新亮起,观众们就见到台上摆了好几张酒桌,男男女女喝得七歪八倒,眼神迷离,让人一看就觉得一屋子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一片混乱之中,一处的灯光慢慢变亮,一个穿着旗袍的少女出现在大家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全礼堂都安静下来,仿佛有一个黑洞,把所有的声音都抽空了。 沈熠文屏住了呼吸,一时也看呆了。 第35章 安静 公馆里人声嘈杂, 乌烟瘴气。 男人们衣冠不整,姐儿们一下子趴在这个身上,一下子抱住那个,拼命劝酒。 可就在这最放荡、最肮脏的地方, 身着旗袍的少女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角落。 她手里托着一只茶杯, 半垂着头品茶。 一道光直直照在她的脸上, 托着杯子的手上。 手指纤细、修长,皮肤洁白得仿佛在透光, 没有一点瑕疵。 从台下往台上看,不管是哪一个角度, 这个少女的脸都漂亮得不行。 她的五官实在精致, 根本找不到任何不协调的地方,此刻低垂着头,显得那样的温柔、内敛。 七零娇媚美人 第40节 不管是有文化基础, 还是没有的, 都产生了同一个念头。 这个演员,气质真好。 真美。 真干净。 旗袍是水杏色, 穿在她身上,让人忍不住联想起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 紧接着,许多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太格格不入了。 她太干净。 这个场景, 太肮脏。 这个少女不应该存在于这种地方, 她应该被华服、豪宅、美食包围,让人悉心养护,应该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而不是沦落在公馆里。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任何台词、动作的引导,而是看到她在台上,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下, 所有人自发产生的。 而众人的惋惜正在峰顶上的时候,两个喝得半醉的客人举着酒壶挨了过去,陪着笑想要她一起喝酒。 少女蹙起了眉,半侧过身,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客人们显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挨得更近了,甚至有人想要将自己手里的酒倒到少女的杯子里,又有人要去摸她的脸。 原本安静得不行的观众席上,顿时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嘘声。 这是人的本能,不忍心见到干净、美好的东西被玷污。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吴氓已经进了门。 他看到场中的情况,不悦地喝道:“做什么!” 两个男人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面露惊慌之色,几乎是立刻撒开了手。 然而已经晚了,吴氓后面跟着的几个亲兵已经扑了上去,把那两个男人紧紧按住。 其他的客人被吓得做鸟雀散。 然而少女抬头见到吴氓,却是立刻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把杯子撂到了桌上,站起身迎了上去,口中叫道:“少将!” 她的笑容那样甜美,抬起头之后,露出了整张脸,竟然那么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惊艳,尤其一双眸子,用星子、白水银里滚黑水银都无法形容的漂亮灵动,让观众们又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吴氓就和少女一同坐下来喝了一盏茶。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极好。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少女的视线、注意力,全都围着吴氓在转,仿佛一刻都挪不开似的。 直到场景再一次转开,落到了老鸨和前去报信的小厮身上。 从这两人的对话中,观众们得知了吴氓和名叫云露的少女的相识过程。 老鸨“啪”地扇了手下一巴掌。 “都看到小吴将军来了,你还不赶紧去盯着点,偏偏让他撞见云露被欺负,你是嫌我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还是怎么着!?” 手下捂着脸辩解:“不是您让云露去陪酒的吗??” “人不在的时候,她当然得去陪酒,可现在人都来了,还陪什么陪……” 老鸨骂骂咧咧。 等手下走了,她才喃喃自语:“明明好一阵子没来了,我还以为他腻烦了,谁知道……这云露,还真有点手段,说不定真让她攀上高枝,嫁进吴家做姨太太了!” …… 演到这里的时候,剧场里已经有了低低的讨论声。 沈熠文身边的发小也仿佛一下子活过来了一样,都在窃窃私语。 “这吴氓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居然能叫云露这样的美人喜欢上,我看他也没什么特别啊!” “唉,英雄救美,让我上我也行啊!” “真美啊,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演员?是新人吗?”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刚刚她看吴氓的眼神你看到了吗?怪不得古代有烽火戏诸侯,要我是周幽王,让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怕是也扛不住……” 一群人又聊了一会剧情,灯光打到了舞台的另一边。 是换上了一身洋装的女主宋清兰。 她装作因为家道中落,进了公馆里赚钱维持家用。 因为有前面的情节打底,绝大部分观众都获取到了足够的信息,并且自己推理出了正确的逻辑。 “还是美人计啊!” “还挺快的,马上查到吴氓身上了。” “这个美人计不一定能使出来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都不如云露一半漂亮……” “别这么说,各有各的好看,我觉得宋清兰也挺好看的,而且张叶茗的演技是真的不错。”有人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但是很快又有人附和起方才那人的观点:“长相不说,都说宋清兰留洋过好几年,可我怎么觉得她的气质比不上云露,云露是真的文华内蕴啊!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那种,又古典,又洋气,这说法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我真这么想……” “啧,咱们是来看表演的,不是来看脸的,不如把你眼睛贴到云露脸上吧!” “怎么了,看表演就不能看脸了?” 眼见就要吵起来的时候,灯光一切,吴氓和宋清兰相遇并且一见钟情的对手戏结束,从随从的对话中,可以知道这天之后,两人经常相约相聚,感情一日千里。 场景重新换到了公馆内。 这是一场云露和老鸨的对手戏。 老鸨强逼着云露接客,并且告诉她吴氓已经有了新欢,就是公馆里新来的宋清兰。 “好女儿,别说妈妈没劝你,男人没有一个值得相信的,今天喜欢你,明天就能喜欢别人!只有钱财才是硬道理,将来老了,丑了,难道还指望男人来心疼?来宠着?就算真嫁进了吴家,咱们这什么出身?腰杆都挺不直的,太太让你活就活,叫你死就死,手里没点银钱做底气,怀上了都不一定能生出来,吃口热乎饭都不行。” “听妈的,趁着现在年轻颜色好,咱们能多弄一点是一点,你给他守身如玉,他不知道在哪快活呢!” 这一场戏里,台词几乎都是老鸨在说,云露的极少。 然而只通过表情、眼神,紧紧攥着衣角的动作,所有人都能看出云露的痛苦与不能置信。 直到场景再次切换,观众席上才重新讨论起了情节。 “云露是真爱上吴氓了……” “我实在想不通,云露这么漂亮又这么好,吴氓为什么看上宋清兰,而不是喜欢云露,这是眼瞎吧?” “宋清兰也没什么不好吧?聪慧漂亮,喜欢她难道不正常吗?” “你摸摸良心说一句,要是你会喜欢谁!” “我喜欢谁没用啊,有用的是吴氓喜欢谁。”那人义正言辞,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要给我选,当然选云露了,要给我一个这样的老婆,拿天仙来都不换!” “哎呦,说你两句,你还喘上了!这跟天仙也不差多少吧?” “这老鸨真可恶啊!这简直是欺负云露啊,怪不得我们后来要推倒三座大山!” “可恨是真的,但她这次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个年代的女人太惨了,尤其到了那种地方,一辈子都不可能脱身……唉,这云露以后可怎么办啊!” 随着剧情的展开,已经没有人再提演技的问题。 军文院排了将近半年时间的表演,所有演员都是精挑细选,百里得一,又经过无数次排练,可以说哪怕只是一个路人甲,也都是演技在线的,能把大家都代入到戏里。 方素娥和赵主任等人没有一直留在后台,而是一起抽了个时间悄悄走到了观众席上。 虽然彩排过许多次,但是实际演出毕竟是不一样的。 而他们精雕细琢的本子和表演方式,自己看已经千好万好,可在观众眼里就未必了。 两人打算来观察一下台下的反馈。 几个场景之后,方素娥原本有点紧张的情绪终于慢慢放松起来。 从观众们的表现不难看出,这场戏已经成功了一半。 两个半小时的剧,现在已经进行到了差不多最后四分之一,大家依旧没怎么走神,都沉浸在表演当中。 然而慢慢的,方素娥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奇怪起来。 她转过头去看赵主任。 正巧这个时候赵主任也转头看向她。 黑暗里,两人其实都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可莫名地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跟谢菱的灯是不是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啊?” 过了半晌,赵主任才憋出来这一句废话。 方素娥没有回答,而是又看向了台上。 这话不用回答,灯光、道具,大家之前都调试过许多次,肯定不会有问题。 可为什么,同样的打光灯,灯光在谢菱身上时,她就格外漂亮,就像那光是她自带的一样,跟其他人完全不同。 而她的情绪也仿佛有一种魔力,明明表演得一点都不用力,可观众们都被带着跑。 站在观众席旁二十分钟之后,方素娥终于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是的,只要有云露出场的时候,观众席一定会比其他场景安静,哪怕有人说话,也会被周围的观众制止,让他们不要影响到别人观看。 第36章 玫瑰 两个半小时仿佛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等到结束的音乐响起, 所有演员上场谢幕,礼堂里的观众们纷纷都站了起来 七零娇媚美人 第41节 其他人返场的时候,众人都是鼓掌,然而等到谢菱上台的时候,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云露!” 那声音极大, 引得观众们纷纷瞩目, 循着方向找发声的人。 那人叫完一声,并没有就此停下, 而是又叫:“吴氓配不上你!” 礼堂里顿时哄堂大笑,气氛快乐极了。 谢菱站在台上, 灯光当头照着, 让她看不清台下的人,但也被这样明显带着善意的“建议”弄得忍俊不禁。 她抿嘴一笑,接过一旁的张叶茗递过来的话筒说了一声“谢谢”。 谢菱的气质虽然柔和, 可总有一种冷清的美感在里面, 此刻这一笑,和着亮灿灿的双目, 笑靥犹如冰雪消融,山花初绽,美得令人心醉。 这话刚出口, 整个礼堂里都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呼喊声,有人叫“云露”,有人叫“小云”。 小云是云露的小名。 剧目的最后,云露为了把药品送出去,死在了吴氓怀里,临死前抬起手想要去摸他的脸, 一边还断断续续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小名叫“小云”,做梦都想要听心上人叫一声。 然而吴氓还没叫出口,她就断了气。 一有人开头,其余人都跟着叫起了“小云”。 剧里的云露做过许多错事,可最后还是幡然醒悟,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先行者们夺回了救命的药品。 这个人物前期明明并不怎么讨喜,然而在谢菱的诠释之下,却充满矛盾的美感,到了中后期几番转折,态度、行为、思想一变再变,多次进步提升,加上最后死得实在惨烈,又那么无怨无悔。 越大的遗憾,就越让观看者心碎,也越触动他们的感情。 云露这个角色的多面性和复杂度超过了男女主许多倍,她满身了争议,却又那么富有魅力,牵动着观众们的心。 成百上千的观众齐声叫同一个名字,刚开始还有点杂乱,到了后来则是越发整齐,如同山呼海啸一样。 谢菱感动之余,又觉得不安得很,求助地看向了身边的张叶茗,又看了看隔壁饰演老鸨的演员。 两人都笑着对她做了个鼓励的动作。 谢菱只好朝着台下躬了躬身。 ** 这次散场比以往所有剧目耗费的时间都长。 观众们迟迟不愿意离场,都在讨论剧情、人物、主题。 主线剧情圆满,男女主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药品完璧归赵,可以说是个喜剧。 唯一让人意难平的只有云露。 云露不过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配角,她的死按理应该仅仅是一个点缀,是一段波折,可观众们却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针对她的行为究竟是不是情有可原,众人基本分为了两派,并且发生了极大的争论。 沈熠文身边的发小们也自发地跟陌生的“邻座”辩论起来。 “小云进公馆难道是她自愿的吗?她为什么采取那种错误的方式,走上错误的道路,难道不是由于从小耳濡目染?你难道能要求大染缸里的布永远保持白色吗?不能吧?” “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小云虽然可怜,可她的确做错了那么多事,如果这样也能原谅,那是不是那个老鸨也情有可原?军阀也情有可原,我们做事要有原则,原则放在第一位,我们可以同情小云,但是不能原谅她……” “你说的什么屁话!小云不要你这廉价的同情,你和那些压迫她的人有什么区别?你不要叫她小云,你不配!你就是那个吴氓!” “你谁啊你!我只是说她错了,凭什么不让我叫她小云!” 沈熠文没有参合那群人幼稚的争执。 他等了一会,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站了起来。 绕过座位,朝着自己早早就打听过的路一直往前走,他终于来到了通往后台的小门,正要跨进去,就见到一个熟面孔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同志?”来人是饰演云露小丫头的一个学生,见到沈熠文,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你也来看表演了?” 沈熠文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天的演出真成功——大家都还在后台里面吗?” 对方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你来找谢菱吧?” 沈熠文有点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来晚了。”女学生惋惜地说,“一下台,已经来了好多人要见她,都是不好推的,还有人想现在请她去吃宵夜……” “老师们也不怎么不高兴,只是学校的车要等齐人才好走,大家又要收拾又要卸妆,还要好一会,也不好拦得太难看。” 沈熠文耳朵里听到这一番话,心里颇为烦躁。 现在能找到后台的,用脚后跟来想也知道肯定多半都是些领导干部。 于情于理,谢菱跟他们应酬都是很正常的。 可一群老男人,鬼知道心里都打些什么主意? 要是被占便宜了怎么办? 她一个刚入学没几个月的大一新生,现如今不过崭露头角,也没半点背景,难道还能反抗? 不!他不能坐视不理! “小菱现在在哪?”沈熠文再也不能忍,马上问道,“都快十一点了,这么晚,还留在外面实在不太安全——我送她回学校吧。” 女同学说:“学校这个时候没热水,他们让谢菱上方老师家里去。” 明明已经开学,怎么又住傅家? 沈熠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方素娥是谢菱的系主任,他之前还能借着谢宝珠搭点关系,现在什么也不是,自然不可能站出来反驳——就算反驳了,也不会有人听。 只稍微想了两秒钟,他就又说:“你们这不是还要一会吗?待会车子肯定是直接回学校,也不方便单管她一个,刚好我开了车过来,还是我来送小菱好了。” 女同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笑着说:“没事,这些方老师都会安排的,不用我们操心。” 沈熠文一句“我又不是你们”险些就脱口而出,幸亏还是忍住了。 他见对方没有松口的意思,就直接说:“我看看去。” 说着伸腿就要进去。 本来沈熠文作为学校老师特地请来给男主骆思华做形体辅导的,又来陪了那么多次排练,是算得上半个工作人员,不需要任何防备的。 可之前谢妈妈和谢宝珠来学校闹了那一次之后,大家都对谢家的糟心事有所了解。 女同学正犹豫要不要阻拦,扭头一看,见到后面门洞里走来两个人,顿时松了口气,指着说:“哎呀,看,傅团来接人了,我都说不用操心的吧!” 沈熠文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果然见到一男一女朝着自己的站着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人挨得很近,一边走还一边不住说话。 等到能看清他们脸的时候,就见到不知道是不是某句话听不清,走着走着,男人忽然放缓了脚步,低了低头,靠向了女方。 两人就这样一人低头,一人抬头,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两个拳头。 是傅廷坤和谢菱。 傅廷坤身上还穿着军装,臂膀上挂着的军衔和胸前的徽章刺痛了沈熠文的双眼。 今天是国庆庆典,如果不是靠着长辈的荫庇,沈熠文也好,他的伙伴们也罢,没有一个可以有资格拿到票。 可看傅廷坤这个打扮,明显是坐在前几排的贵宾位上。 认真算起来,两人其实没有相差几岁,可得到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不仅仅在看表演上。 沈熠文从没有这样恨过自己的视力为什么那么好,把对面人的表情、神态都看得那么清楚。 通往后台的路灯昏黄,傅廷坤身形高大挺拔,而此刻已经换上连衣裙,卸了妆的谢菱,在他身边被衬亭亭玉立。 两人站在一起,美得犹如一幅色彩浓艳的画,那么和谐,那么有氛围感,无比形象地诠释着“般配”两个字。 他们的心思显然都在对方身上,压根没有留意到远处的“其他人”,明明已经迎面遇到了,也只是一瞥而过。 “小菱!”沈熠文不能忍受自己被无视,只好提前出声叫道。 谢菱一脸惊讶地转过头。 沈熠文立刻就迎了上去。 他掏出一枝藏了很久的红玫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菱,恭喜你,今天的演出很成功!” 玫瑰被压在口袋里好几个小时,本来已经半开的花苞已经扁扁的,完全变形了,不仅不好看,看起来还有点脏。 不过这毕竟是玫瑰。 沈熠文从前约谢宝珠去公园里看花的时候,谢菱也不要脸地追着去过,还特地挑谢宝珠去卫生间的时候送过几朵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月季花。 她脑子空空,听人说西方送玫瑰是表达爱意,就样样都想学,一厢情愿地认定只要做了,自己就会被感动。 沈熠文当时除了丢脸跟厌恶,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只是碍于谢宝珠,才只是把人给撵出去了。 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把花捏在手里,鼓足勇气刚要递上去,就见到一旁的傅廷坤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谢菱的身前。 也就是因为这个错步,他才发现对方手里原来还拿着一束花,只是一直相藏在阴影里,灯光又太暗,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那花足足有一大捧,外面用素雅的油纸包着,应该是在高级商店买来的,里面有好多种不同的配花。 其中最多的是一种开起来非常大一朵的花,颜色很鲜艳,接着就是好几种浅色玫瑰,花瓣繁复,有大有小,配在一起看起来热热闹闹的,又漂亮又大方,哪怕还隔着一些距离,依旧能闻到扑鼻的花香。 对面是娇艳欲滴的鲜花,花朵形状都保持着最好的状态,上面甚至还有水珠。 沈熠文捏着的蔫玫瑰一下子就没办法拿出手了。 他涌起了一阵熟悉的尴尬和丢脸,仿佛回到了谢菱给自己送月季花的那一天。 只是跟当初比起来,这一回的窘迫翻了一百倍也不止。 “谢谢。”谢菱下意识地回答,但是在傅廷坤挡在她面前之后,非常配合地挪了挪位置,站得靠他更近。 这画面刺眼得让人难受。 沈熠文只得到了一句礼貌的致谢,再无其他,忍不住又说:“你这里忙完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谢菱摇头:“不必了,我今晚回方老师家住。” 沈熠文皱眉:“都已经开学了,怎么还好继续麻烦老师?要不我今晚先送你回家,明天再去接你上学……” 七零娇媚美人 第42节 沈熠文的话音刚落,就被傅廷坤接了过去。 “我们家的事情,就不麻烦沈同志操心了。”他冷淡地说,“至于送不送的,大半夜,孤男寡女也不太安全。” 语毕,他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谢菱的胳膊,护着她继续往前走。 沈熠文正要追上去,就见前面傅廷坤再次回头。 “如果我没记错,沈同志好像是在新一批的优选名单里吧?”他突然发问,“现在应该还是封闭训练期,你是怎么出营的?” 沈熠文一肚子的话都已经到喉咙了,听到傅廷坤的发问,惊得额头、后背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 他张着嘴,几度要辩解,都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我明天会去问问你们训练营营长。”傅廷坤补了最后一句,便不再停留,抬腿走了。 目睹了一切女同学只觉得好像自己见到了了不得的事情,更不敢多留,连忙蹑手蹑脚地躲开了。 还没等沈熠文想到怎么处理,角落里冒出了几个人来。 “沈哥,这是怎么回事?” “云露竟然是谢菱吗?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熠文,你早就知道吗?谢菱真进了军文院?还演了戏?我的妈呀,云露居然是她演的??” “那个男的是谁啊?才几岁,怎么就那个军衔了?” “他说的封闭训练怎么回事?你出来请了假的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沈哥,那个谢菱……我记得你之前很讨厌她,既然这样,我能找咱宝珠嫂子帮着介绍一下吗?咱们兄弟什么交情,做连襟再好不过了!” 第37章 洗手 沈熠文回头一看, 围上来的全是大院里那群发小。 “你们怎么来了?”他问。 众人都有些尴尬。 “呃……刚刚小贾说你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以为有什么急事,我们就赶紧来看看……” 沈熠文脸色有些难看。 不是信不过,只是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可也许是心里记挂着谢菱, 注意力太过分散, 他刚才一直没有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 居然被旁观了这么久都不自知。 “没什么,都回去吧。”他说。 以往沈熠文在众人之中一向是说一不二的那一个, 只要他开了口,大家都会老老实实地听从。 然而这一次, 先前的场面和对话中的信息太过叫人吃惊, 他们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熠文,都是兄弟,究竟有没有事, 你也别瞒着我们了!”有人忍不住说。 “真没事。”沈熠文皱眉。 “那她究竟是不是谢菱?你今天特地来找她是做什么?” 众人也不是傻子, 很快有人指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都不是瞎的,气质虽然变了, 但是长得实在是像!你要是不说,一会我们去打听也能问到。” 沈熠文眼看再瞒不过去,只好把情况简单说了几句。 “所以……谢菱真就是演云露的??”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又是激动, 又是不敢置信。 “以前怎么就看不出来……唉,说句老实话,她长得确实好,当初要不是总死缠着沈哥不放,我都忍不住想跟她处处试试,那脸是太对我胃口了!” “原来我就总是想不通, 谢菱那么漂亮,又那么死心塌地的,沈哥怎么就死活看不上……” “那不是有宝珠姐吗!” “你别说,光看脸,咳,沈哥,我胡说的,没那个意思。” 沈熠文说:“没什么,我跟宝珠没谈过,以后也不会再谈。” 他看了看谢菱远去的背影,嘴里有点发苦。 凡事似乎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他现在越回想越觉得谢菱的好,相貌、性格、才能,尤其在舞台上那样魅力四射,台下又温柔内敛,分明是他最最喜欢的类型。 甚至可以说,谢宝珠都只是那个类型的一部分投影。 只是他察觉得太晚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坦白:“我想看看能不能跟谢菱谈个朋友……” “啊?” 短短片刻功夫,接连几个惊雷,把家属院小圈子里的人都震得说不出话来。 从前沈熠文跟谢宝珠同出同入的,大家都喊嫂子,谢宝珠刚开始还扭捏一下,后来答应得也好好的。 连家里都去过多少回了? 两家长辈都当亲家在走。 这也叫“没谈过”? 难道非得搞出人命来了才能叫谈过? 不过戳自己人脊梁骨的事情,大伙儿自然不好做,只能扯着其他的问题问。 “她……谢菱是不肯答应的意思吗?” “没道理啊,之前喜欢成那个样子,命都不要了也要追着熠文不放!怎么说变就变了??唉,女人真的善变。” “你也不看看今天什么场面,现在的谢菱怎么可能还跟以前一样,多少干部子弟看着,她那个脸,又是军文院的学生,听说之后直接能进区里文工团,哪一点不是百里挑一?心肯定养大了!”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呃……”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就算哪样,我们沈哥也未必不能配得上,哪样他拿不出手了?他……” 提到这一点,说话的人忽然卡顿了一下。 哪怕再怎么偏心,也能看出来拿这个时候的沈熠文跟谢菱相提并论,虽然不至于天差地别,可也并不是那么合适了。 沈熠文一言不发。 他实在说不出谢菱对自己态度跟从前截然不同的话。 众人当着他的面不敢议论,可一分开之后,背地里根本止不住地疯狂讨论起来。 “今天那位长官是谁?我怎么觉得好像氛围有那么点不对劲?” “才有‘那么点’吗?摆明了的啊,你没瞧见熠文手里还拿着花,都不敢递出去,那长官胸口那么多勋章,还有胳膊,熠文不过就是个刚入特选团的,他们压根都不是一个层次的,那人跟谢菱走在一起,嘿,那叫一个配啊!” “别人已经看熠文不怎么顺眼了,他当时的话你们没听到吗?那口气,啧,真要弄起来,一个领导,一个新人,不会真的搞起来吧?” “不至于吧?” “难说哦……咱们是不是要跟家里头打听打听?那人真要折腾熠文的话,还能帮着搭个手。” 毕竟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互相都有感情底子在,更何况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过跌宕起伏,谁都有一颗好奇的心。 见有人提议,大家纷纷响应,各自回家找长辈帮忙打听去了。 ** 然而傅廷坤根本没把沈熠文看在眼里。 公是公,私是私。 只要正常遵守了规章制度,爱干什么干什么,他才不至于那么小气。 当然,堂堂正正地来是没办法,可要私底下耍什么小动作,或者让谢菱为难,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方才之所以会发问,完全是因为最近最近国庆庆典,上下严抓风纪风貌,他作为特选团主管干部之一,肯定要多看一眼。 “他最近还在一直纠缠你吗?”傅廷坤语气有点森然。 谢菱摇了摇头:“很久没出现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跑出来,听说在做封闭训练?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刚才吓他那一回,之后应该都不敢来了吧?” 她说着笑了下,低低说了声谢谢,又问:“今晚还回部队吗?来不来得及的?” 傅廷坤很快说:“不回了,最近有点事,估计大半年都要在外面。” 又问:“方老师说你在宿舍最近老是遇到事,怎么不跟我说?” 谢菱刚在后台就被一群人围了半天,还是在傅廷坤和一众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才能脱身出来,此时听到他问,本来想要隐瞒,见对方眼神不太对,知道再藏不下去了,只好老实交代。 “也没什么,就是学校有些同学,还有那么零星几个校外的……我出入都跟舍友、同学一起,不落单就没事。” 她说得轻描淡写的,其实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刚开学没多久,新生里有个大美人的消息就四处传开了。 围观了半个月之后,众人发现这传闻并非假的,尤其谢菱在老师的安排下参加了几个小剧本的舞台表演,立刻被更多的人看在眼里。 她态度虽然不亢不卑,可人恬淡雅静,气质又可亲可爱,很少当面给人难堪,有好感的人哪怕被拒绝了也不会太尴尬,摸清楚了底,前赴后继的人就更多了。 刚开始还是请认识的人递情书,送礼物,直接来想要“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谢菱自然是一概直接拒绝,对熟人都说明白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发展到“自己上”。 还有些不知道怎么打听到谢菱的宿舍,怕她不收,一堆东西直接放在门口,只署一个名字附一张照片,哪怕想要退回去都很难找到正主,扔了又浪费。 谢菱不堪其扰,也觉得给学校的管理添了麻烦。 原本已经够不好对付了,现在《映山红》已经首演,之后会每周轮演,随着观看的人更多,以目前的趋势,“云露”这个角色的加成肯定会更大,到时候饰演者的知名度肯定会水涨船高。 一想到这里,谢菱就头疼。 其实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张叶茗小有名气之后,被不少人骚扰过,学校还特地提醒过宿管一定守好岗位,保护好住宿生,避免不良分子、尤其是校外人士蓄意接近,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七零娇媚美人 第43节 只是后来事情越来越多,张叶茗觉得影响不好,干脆住回了家里,每天通勤上课的。 可两人的情况相差太远了。 张叶茗的家里人都把她当做掌心宠,家庭成员基本都是机关干部,还有个在学校里当老师的哥哥,每天都能安排出人来负责接送。 但谢菱在谢家并没有立足之地,先不说谢宝珠,谢爸爸和谢妈妈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再加上上回发生的事,她毫不怀疑自己一旦回家去住,立刻就会被扭送去什么县城里当保洁员。 况且除了课业之外,剧组每天都要排练,每个星期还要去剧团演出,等一切工作结束,忙到半夜十一二点都有可能。 比如今天,从后台走出来都十一点多了。 不过这种麻烦事,她不想跟傅廷坤说,倒不是觉得没用。 正相反,谢菱总感觉以对方过往的处事风格,只要自己说了,他肯定会出手帮忙的。 这样的直觉有点没来由,但她深信不疑。 到时候欠的人情越来越多,以后根本没法还该怎么办? 傅廷坤没有多问,等谢菱上了车之后,才说:“方老师说,本来想让你今天起就回来住,你不同意?” 谢菱笑了下:“太麻烦老师了,我有时候回来得也晚,住过来不但老师麻烦,我自己也不方便——比起住在学校,得多花二三十分钟。” “我爸最近借调了,有半年要驻外市,我爷爷常年是不在家的,你过来不会麻烦到别人。”傅廷坤说。 这些事情方素娥在邀请谢菱回家住的时候就提过,她并不陌生,但还是继续摇了摇头:“真没事,我……” “刚也说了,我接了新任务,最近大半年都不在部队,也都回家住。”傅廷坤语气突然就沉了沉,“我回家估计得挺晚了,你要是结束得早,可以先自己回来,要是结束得晚,就留在原地等我来接。” 他嘴上说着,突然半矮下身子,给谢菱把安全带拉了下来,等坐回身,才又轻轻地抚了下谢菱的肩头,从上面拿下来一跟长长的落发。 “犟脾气。”他低声说,“别叫我担心,一个人在宿舍里住着,今天什么情况,你瞧不见?要真来几个人围上来,你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拦?” 语气里虽然带有责怪,可担忧的味道重得几乎都要溢出来。 你担心我做什么? 这话都已经到嘴边了,谢菱还是没有说出来,不仅没有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还突然就红了。 车还是原来那台车,之前都坐过不知道多少回,最开始是跟方素娥一起坐在后排,后来慢慢地就坐上了副驾驶位,两人从客客气气,到熟稔默契,再到现在,空气里那“粘稠”的氛围,让谢菱想要装作不存在都很难。 她的脸有点红,越来越热,居然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只是那尴尬并不难受,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暧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谢菱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带走一些热意。 傅廷坤虽然没有绕路,但是把车开得很慢。 已经半夜,但是礼堂外还是很多来看表演的观众聚集着,或者在街边的小贩小铺上吃东西,或者一起走回家。 傅廷坤开开停停,只要遇到有人,就停下来给对方让路,真正做到了不抢一秒不说,甚至还要多停三秒。 等开到人流不多的一处路灯旁,他说了声“等我一下”,就停下车,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不多时,提着两个小袋子又坐回了车里。 袋子里是两个小碗,都装着吃的。 “歇一歇,先吃点东西。”傅廷坤边说边把碗递了过来。 谢菱接过一看,是一碗绿豆冰沙、一碗清补凉。 “这?”她愣了一下。 傅廷坤就笑:“刚老看着人家的摊子,是不是渴了?” 又说:“不用挑,都是你的,量也不多,能吃得下。” 谢菱犹豫了一下,把那碗清补凉推了回去,抬眼看了看他,也没说什么,傅廷坤笑了笑,立刻就把碗接了回去。 两人对坐着分别吃完了一碗消暑的小食,傅廷坤又回去送碗,过了一会,带回来一瓶水,在车边冲着谢菱说:“来,伸手出来。” 就站在车边给她倒水洗手。 两人一人都低着头,挨得极近。 谢菱刚开始还不觉得,等洗干净了手,一抬起头,就见到傅廷坤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神很温柔,看得她脸上更热了。 第38章 好感 回到傅家已经大半夜。 方素娥还没回来, 家里黑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 谢菱重新住进了自己“原本”的房间。 虽然暂时离开了两三个月,但屋子里一切摆设还跟之前一样,甚至桌上摊开的书仍然在原本那一页, 偏偏桌面一尘不染的, 明显时常有人打扫。 她从前上过无数次台, 有过数不清的表演经历,面对昨晚那所谓的“首演”, 其实一点都不紧张,情绪也并没有特别激动, 只是欣喜于再次得到观众们的认可之后那种熟悉的满足感而已。 然而回到这间曾经短暂借住过的屋子之后, 明明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床也照旧是那样舒服,今天忙了一整天, 按理说应该沾枕即刻就能睡着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闭上眼睛怎么都没有睡意。 傅廷坤是什么意思? 谢菱并不是完全没有经过事的女孩。 她不迟钝,由于在感情上作为拒绝方的经验比较丰富,对别人的示好, 只会比起一般的同龄人还要敏感。 傅廷坤各种行为虽然非常收敛, 也很克制,然而那意思明明白白,完全没打算藏着,直冲冲就是朝着她来的。 现在跟刚开始不太一样,她的学业、生活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乃至事业也逐渐成形, 可以说差不多脱离了原本的家庭,也算得上远离了男女主,可以独立生活,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理解,并不像最初那样紧张和设限。 如果傅廷坤不是传说中的“反派”,她其实并不会排斥。 或者说,哪怕在知道对方的“角色”之后,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对对方产生了好感。 进入军文院以来,过来示好的人不在少数,谢菱拒绝起来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对着傅廷坤这退一进三的做法,之所以毫无抵抗,除了他太过自然、润物细无声,究其根本,是她心里其实已经提前一步步投降了。 然而再转念一想,既然自己这个“炮灰”可以扭转身份,不再继续原本的结局,那为什么还总要纠结于傅廷坤的“身份”呢? 她说服了自己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天色渐亮了,才囫囵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首场表演结束,但是后续还有巡演,初步计划,《映山红》会先在市内连着演一个月,后续再视情况开展外地巡演。 军文院昨天晚上已经通知了大家,今天十一点要到学校集中,对演出进行经验总结。 虽然还早,但是想到学校还有事,谢菱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立刻下了楼。 这个时间,傅廷坤一般都在训练房里。 她按照以前养成的习惯,打算先跟他打个招呼,只是刚推门进去,见到里头的场景,脚下就不由自主地一顿。 “早上……”谢菱的招呼卡在了喉咙里。 傅廷坤已经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见她站在原地,满脸都是懵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做完最后十个引体向上才松手踩回了地上,先叫了一声“早”,才问:“昨晚睡得好不好?” 谢菱现在脑子里哪里还装得进去昨晚的事,指着屋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本极为宽敞,却什么都没有,就跟雪洞一样的训练室里现在已经完全变了。 一进门,对面是顶天立地的贴墙玻璃,墙边又装了高低杠,地板重新浇筑过,角落里有一张小小的椅子和配套的柜子,旁边居然还摆了个录音机。 有那么一会,谢菱都觉得这是不是自己没睡醒,现在还在梦里。 这完全就是舞蹈室啊! 哪怕和学校的舞蹈室相比,也只是稍微小了一点点而已。 傅家就这么几口人,其他成员近期基本都不在家,就算回家住,谢菱也敢肯定他们没有一个是用得上这个舞蹈室的。 方素娥虽然是军文院的老师,但基本可以说不涉足舞蹈。 这舞蹈室是给谁的? 谢菱不想自作多情,可面前的局面,叫她不往那个方向想都不行。 傅廷坤说:“也没什么,我看训练室里原本空着,什么都没有,就让人帮忙重新装了一下,现在多了镜子,以后用来纠正自己的训练动作就方便多了。” 这个答案,与其说是敷衍,不如说是把人当小孩哄。 谢菱自觉已经不是小孩了,刚要说话,就见傅廷坤忽然半垂下眸子。 他笑了笑:“你是不是听着这话,觉得我是在哄你?” 谢菱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接话,傅廷坤又低声说:“你也没觉得错,我确实有点哄你的意思。” 怎么都没料到会有这个回答,谢菱顿时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 “要是以前,我肯定就咬死了这是给自己用的。”他说,“不过经过昨晚,想法有点变了,还是忍不住想给你交个底。” “这舞蹈室做出来,最主要是想叫你搬过来住的时候能方便点,放假想要练舞也不用再跑去学校了,日晒雨淋的,最近又热,不愿意你一个人跑来跑去,我最近的假也不太多,不能时时来接送——也怕接送多了,我再心里情愿,你脸皮太薄,又受不了。” 傅廷坤说得一派自然。 谢菱的手按在门框上,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其他的东西虽然不好弄,幸好总算能买现成的,可这些玻璃订制,还有地板浇筑,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 这是时候开始动工的? “方老师知道吗?”半晌,她才干巴巴地问。 这事该怎么跟方素娥解释? 她会怎样想? 好心照顾学生,谁知遇到个这么不省事的,居然反客为主,鸠占鹊巢,还教唆儿子把房子搞得乱七八糟的。 傅廷坤笑了声:“你刚开学这房间就开始装了,家里要动工,方老师怎么会不知道——放心吧,她没有反对,还提了不少建议,让我既然要做,就做得专业点。” 谢菱听得人都麻了。 “她跟我谈过了,毕竟是亲妈,知道我的性格,也知道我是认真的,还特地回去找档案室的老师重新确认了你的年龄。”傅廷坤慢慢地说,“我们两都成年了,也可以领证了,谈个朋友,不算过分吧?” 他定定看着她,眼神温柔,声音微微发沉,里头有种特别的力量:“很喜欢你,忍不住总看你,又老做点没头没脑的事,你也看出来了吧?” “这想法挺久了,很早就想跟你说,又怕太快,叫你觉得我不够真诚,谢菱,现在认识也挺长时间了,你觉得我怎么样?值不值得谈?我的心很真,谈了就是朝着长远去的,希望不要把你吓到。” 七零娇媚美人 第44节 谢菱脸热热的,心跳得很快,嘴里又有点酸味,又有点涩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甜味,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是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从心底里涌出来些微的喜悦。 那喜悦刚开始只有一丝丝,等品出滋味了,就缓缓往上蔓延,冲到了四肢百骸。 完了。 意识到自己情绪的第一秒,谢菱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她这回,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 一整天,谢菱都过得有点混混沌沌的。 傅廷坤没有催她她要任何答复,吃完早餐,跟往常一样送她去了学校,还约好了来接的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表白的时候,谢菱还好直接拒绝,现在说明白之后,她反而变得破罐子破摔起来,送也好,接也好,都随他心意,甚至听到傅廷坤说要提早来等,居然有点隐秘的欣喜。 这天开始,傅廷坤就又恢复了每天跑两趟学校。 现在不是没开学,只有少数自己人排练的时候。 傅廷坤为了不引人注意,虽然车子有家属通行证,依旧停在校外自己走进来接人,可他硬件条件摆在这里,身高腿长,肩宽背阔,长得更是让人不注意都难,再加上有时候因为来不及换衣服,办完事直接穿着军装就过来了,就更显眼。 最重要的是,谢菱对他一看就极为亲近,跟遇到其他异性的时候的表现截然不同。 没多久,就有人私下去打听经常来学校找谢菱的那个军人是谁,看着不像普通人,两人关系也不一般,是不是《映山红》开演之后谁介绍的相亲对象。 外头的传言谢菱还能置之不理,但是当张叶茗也来问的时候,她就不好装傻了。 “也不是我自己来问的。”张叶茗笑笑,“我老实跟你交代了,有人让我来问的,那人你也认识,原本还想着给你写情书,最近老是看到傅团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想了解一下情况,要是没那回事他就上了。” “要是有那回事呢?” 张叶茗眼看着谢菱的耳朵微微发红起来,一下子心里就有数了。 “那还能怎么办,多半是要算了,说是跟别人比的话一点不带发怵的,可看到对面的是傅团,一下子就腿软了。”她的笑容变得有点揶揄,“所以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谢菱抿了抿嘴,最后还是说:“你就当有那回事吧。” 张叶茗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就当有?” 谢菱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一下她腰。 张叶茗吃不了痒,笑着躲开了,嘴里却还依依不饶:“我可没有傅团那么好说话,对你百依百顺的,我这里没有‘就当有’这个选项!还是你的‘就当有’,其实就是‘有’?” “我真不懂你们这种人谈朋友,什么跟我们这种普通人都不一样。”她笑嘻嘻的,也要去戳谢菱的腰肢。 但是过了一会,等两人闹完了,她突然就又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之前还没开学的时候,傅团每天都来接来送,别人找他搭话,他多一个字都没有,每次对你都温柔得很——要说全看方主任的面子。傻子才信呢!” 谢菱一愣,心情顿时有点复杂:“他当时真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如果接送的对象不是你,傅团肯定不会天天自己来,他什么身份啊,我哥也在部队,上次回来聊起傅团,听说他一回部队里,后面排着一溜的人等着签字汇报工作,你这享受的是什么待遇,自己好好品品吧!” 谢菱其实一直都知道傅廷坤对她印象不错。 好感都是相互的。 所以他提议来接送自己,又找了那么多理所当然的借口的时候,她虽然犹豫,可拒绝的态度并没有很坚决。 此时被张叶茗特地挑出来说,她更直接地面对上了自己从前的心思。 不单是傅廷坤,她也应该早早就有好感了,只是那好感不知道什么时候萌发的,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到了现在回头去看,才被隐约发现。 第39章 想法 《映山红》口碑的发酵速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尤其在剧场定期演出开始之后,更是一发而不可收。 每次的演出一票难求,甚至有人准备好了椅子,提前一天就在门口排上了队。 报纸、电视、期刊, 几乎所有的宣传渠道上铺天盖地都是它的新闻。 除此之外, 从街头巷尾, 摆摊的菜贩子,公园遛弯的大爷大妈嘴里, 也能时常听到对剧情、人物的讨论。 这个年代的娱乐方式太少,任何新作品都不会无人问津, 更遑论《映山红》这样质量上乘、有口皆碑的。 不仅艺术院校里把这部戏作为分析的样板, 就连普通的高校里,也就其带来的各方面社会效益和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讨论度进行了分析。 张叶茗出道得早,已经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 自然水涨船高, 骆思华作为男主角,虽然演技稍弱一筹, 可是驾驭这样一个性格面不算复杂的角色已经足够,也贡献了不错的表演,据说才短短几天时间, 已经有不少剧组暗地里打听过他, 想要邀请他去试一下某个角色,其中甚至不乏电影剧组。 除了主演,通过这部戏获益的人很多,能又这个成绩,主创们都喜笑颜开,可要是问谁是最火, 最受人关注的那一个,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说出谢菱的名字。 轮演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每周三场,后来由于群众的呼声太高,改为了每周六场。 这样高强度的的演出,把所有人都累得够呛,但大家都知道机会的重要性,全部坚持了下来。 随着口碑越发扩散,剧组成员们的知名度也大幅提高,剧场里每天接到的观众信件都有厚厚一摞,不仅在剧场里的时候经常有人来围着想要签名、提问,回到学校之后,同校的学生也忍不住会好奇打量,或者主动要来认识。 张叶茗早早就住回了家,骆思华很快就要毕业,正面临着分配就业还是继续深造的问题,他向学校打过报告之后,索性直接住进了剧组。 只有谢菱,在傅家好好地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提出想要搬回学校。 傅廷坤对这个做法当然极不赞同。 他每天都要帮着赶跑好几拨怎么拒绝都不听的追求者,其中大部分都是好人,但也难免会遇到胡搅蛮缠的人, 住在傅家,有警卫员守着,其他人也混不进去,可在学校里的话,要是碰到一两个偏激的,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旦着了道,后果不堪设想。 趁着送谢菱回宿舍的当口,他就在楼下把事情谈开了。 “不想再回家里来住,是不是住着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傅廷坤问得很温柔。 谢菱有点不好意思:“不是。” 从首演当晚傅廷坤表白之后,两人就一直没有再说起的事情。 谢菱自然没有回答所谓的“值不值得谈”的问题。 两人的相处本来很自然,很舒服,最近却又多了那么一点局促和期待。 傅廷坤的工作很忙,可每天依然会抽出时间来接送,甚至有时候中午都要主动来送一趟饭,两人或者在校园里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或者干脆就在吉普车里铺开桌布,一起吃午餐。 有时候吃饭也许只能有二十分钟,路上开车往返加起来都足足要花一个小时,可他却乐此不疲。 而谢菱更是怎么都舍不得说出“别来了”这样的话。 虽然每天都见面,可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太长,尤其回到家里之后,有时候还会被方素娥找去谈专业上的事情。 她也想跟他一起坐着吃吃东西聊聊天。 有机会结束了晚上的表演,明明已经很迟了,两人还根本不着急回家,而是趁着夜色在街上慢慢散步,还中途开车郊外的小山上看星星。 其实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戳破那张窗户纸。 可有了这层窗户纸在,又多了一分青涩和回甘的滋味。 两人都乐在其中,都知道下一步其实近在咫尺,一旦踏出去,就会多一份笃定和踏实,但要是保持现状,依旧是甜丝丝的。 傅廷坤又着急,又不舍得着急。 他急,自然是想早点确认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都没有的情况下,连赶人走的时候都名不正言不顺。 当那些追求者理直气壮地问“你是谢菱谁啊,凭什么让我走。”的时候,他虽然每次都表现得稳如山岳,并且能把人给快速撵走,可心底里当然不是没有不高兴的。 但依旧不舍得急, 此刻的这种状态,一样让人沉醉。 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甜蜜,他想快些往前走,又想抓住当下,更重要的是,怕逼得太紧,把人给吓跑了。 “那为什么一定要回学校宿舍来住?”他低声问,“住着肯定没有家里好,而且你每天那么晚回宿舍,没有热水洗漱怎么办?吵到舍友怎么办?还要给学校打申请,要是晚了,得给你单独开门。” 宿舍是有门禁的,按着谢菱现在的演出安排,刚结束表演,还没来得及回来,宿舍就已经锁门了。 谢菱把肩膀挨在墙面上,也不着急回答,只拿脚尖找了一颗地上的小石子,踩在脚下轻轻地滚啊滚的,过了一会,才说:“可我也不能继续住下去。” 她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在安静的黑夜里格外干净,像清泠的泉水,只是其中又含着那么一丝甜:“以前可以说是去方老师家借住,但要是以后……让别人知道了,总归不太好听。” “不太好听?”傅廷坤疑惑地看她,“怎么会不好听?” 宿舍楼下没有路灯,只有宿管房间回廊处的顶灯余光透出来,隐约带着一点亮。 谢菱的脸在这样昏暗的地方就像被云罩着的月亮。 傅廷坤忍不住一直看她,又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谢菱被看得脸越发热,一句话胡乱倒装了好几次:“什么关系嘛……总归不太好,要只是学生,当然可以住老师家,要不是……你自己想一想。” 她费劲地说完,不仅脸热,手脚也跟着热起来。 刚一直踩着的那颗石子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傅廷坤本来就是事事周详的人,之前一直想不到,不过是因为身在其中,一叶障目罢了,此刻被一点,一下子就拐过弯来。 他忍不住顺了顺谢菱鬓边的碎发,低声问:“你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吗?” 谢菱转过头不看他,半晌,才“嗯”了一声。 听到那一声“嗯”,傅廷坤先是心里慢慢热了起来,过了一会,喜悦和甜蜜一下子就从心里开始炸开,眼睛里都是笑的。 他忍不住伸出手,先碰了一下指尖,才将谢菱的手一把握住,紧接着侧过身把人抱进了怀里。 “我真高兴。”他低下头,在谢菱耳边喃喃地说,“我真高兴。” 马上就要十一月,秋天的晚风已经透着凉意。 谢菱被搂得紧紧的,只觉得傅廷坤的怀抱把所有的风都遮得严严实实,只剩耳畔的温热气息。 他的嘴唇挨得那样近,几乎都要碰到她的耳垂上,让她不知所措,却又不想躲开。 傅廷坤每天的训练量都很大,汗出得也多,但他又有轻微的洁癖,所以有时候一天会用水多冲两次澡。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香皂味,闻着很舒服。 谢菱犹豫了一下,终于放松了身体,伸出手去,轻轻环住了傅廷坤的腰。 ** 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方素娥就从儿子口中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几个月的时间,从早到晚的相处,已经足够她对谢菱这个学生由了解到喜欢。 七零娇媚美人 第45节 之前傅廷坤说要重装家里的训练室的时候,她并不意外,问清楚了不是一时兴起之后,她心里也有了数。 只是想着云露这个角色的特殊性,又有谢菱个人条件摆在这里,出于做母亲的私心,还建议傅廷坤提前表白,最好早点确认关系,免得节外生枝。 可傅廷坤却并不同意,一直拖到演出之后,才采取行动。 她虽然一直抱怨儿子老是自己抓主意,不肯听旁人意见,可心里不知道多着急,尤其在后期,甚至不少人找到她那打听谢菱的情况,想要介绍所谓的“青年才俊”时,就更闹心了。 直到现在,方素娥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然而很快她又有了新的烦恼。 “谢菱想要搬回学校住?为什么?” 她毕竟经历的事情更多,立刻就想到了原因。 谢菱原本可以住在傅家,自然是因为她只是方素娥的学生,家里也只有一个常年不在家,天天守着部队的儿子,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可要是谢菱和傅廷坤确定了关系,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两人谈着,女方住进男方家,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要不,你们先别公开?”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解决住宿问题比较好重要,“宿舍还是不方便,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傅廷坤立刻摇头。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有了名分,他不在脸上贴个字就已经算自矜自持了,怎么可能还瞒着。 他根本不是在意旁人言论的性格,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懒得理会,只坚持按自己想法来做。 但事情涉及到谢菱,他的态度自然就变了,不愿意让她的名声受到任何不好的影响。 “肯定要公开,可也不能让人继续住在宿舍。”他说,“妈,我有个想法,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第40章 公是公,私是私 “订婚?” 听到傅廷坤的话之后, 方素娥本能地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儿子一向言出必行。 他既然提了出来,就说明肯定是经过慎重考虑。 可这,是不是也太快了? “小菱愿意吗?” 方素娥知道傅廷坤的主意正,老早她就管不动了, 只好换了个角度去问。 “我还没跟她说。”傅廷坤坦然道, “我怕她一住进来, 会被那些多事的盯着,但订了婚, 就不会再有人胡说八道了。” 自己生的儿子,方素娥信任是肯定有的, 明白他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她指了指椅子:“到底怎么回事, 坐下来说说吧。” 等听完来龙去脉之后,方素娥也陷入了沉默。 老实说,傅廷坤的年纪也不小了, 多的是同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的, 家里之前一直催着他谈朋友,要给介绍, 只是他一直不肯而已。 现在突然松口愿意谈,还主动要订婚,其实真的是件喜事。 他跟谢菱也不是头一天认识, 女方知根知底的, 认识小半年才开始处,看得出都是在认真对待这段关系。 要是换一个人,方素娥估计想清楚之后,立刻就答应了。 可她现在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总觉得要是一口同意,还去帮着做说客的话, 是在干什么坏事。 谢菱不同于其他人。 云露只是她饰演的第一个角色,《映山红》只是她的第一部 戏,就演得那么好,获得了这样的成绩。 以她的资质,用一句被说到烂的话来形容,就是“前途不可限量”。 自己儿子当然也是万里挑一,人中龙凤,不管是配干部子女,模范标兵,或者是什么当红的艺术人,都绰绰有余,跟谢菱站在一起的时候,谁不夸一句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可谈对象是一回事,订下来是另一回事。 谢菱年纪还小,以后的选择那么多,现在哄着把人锁死了,要是以后后悔怎么办? 而且一旦结了婚,要是不小心弄出人命来,立刻就会耽搁两三年。 一个女演员的两三年,正好就是拼事业的关键时期,影响不可谓不大。 方素娥既是傅廷坤的母亲,也是谢菱的老师,同时还是军文院的系主任,出于对学生负责的心理,对这样一个难得一遇好苗子的赏识,都不忍心耽误她。 况且,其实订婚也不一定真的有用。 未婚夫妻住在一起,一样会被人闲话,好不到哪里去。 关于这一点,傅廷坤倒没瞒着他妈:“我本来是想结婚的,只是怕太急了,吓到她。” 也许是因为有了前头的铺垫,听到这句的时候,方素娥居然没有多的意外。 她又有点好笑,又有些头疼:“你还知道怕吓到她?” “等订了婚,我回部队去住,那就不会招惹闲话了吧?”傅廷坤问,“等她毕业了再结婚也行。” 方素娥摇头:“都订婚了,你就算不回来住,别人也会议论的,我们不可能控制得住外面怎么传。” 她想了想:“要不还是先问问小菱吧,看她是什么想法。” 其实认真比对之后,倒是好像马上结婚反而成了最优选。 ** 对于因为《映山红》的演出而带来的后续影响,谢菱却没有太过担心。 她经验丰富,还能有闲心安慰傅廷坤:“真没事,等过一阵子热度散了,自然就没什么人再来纠缠了。” 军文院这这一批原创剧组的演出只到十二月中旬。 听说各大剧团已经在加班加点地排剧,用不了多久,不同版本的《映山红》就会在各地轮番演出,甚至电影版也已经在筹备当中了,据可靠消息,主角都是非常知名的演员。 到时候她只是一个演过一出知名剧作的在校学生,没有曝光,也不在观众面前晃,自然而然就会沉寂下去。 “就算真有人来了,等他们看到你,知道没什么机会了,消息传出去,其他人也不会再凑热闹要来,其实很多都只是一时冲动,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欢我。”她看得很清楚,“我老是躲着,大家反而更好奇,我大大方方的,他们看多了,就会发现也不过如此,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哪里有什么特别的了?” “你以后又不是不演戏,到时候新的角色出来,还会有新的热度。” “不是每部戏都跟《映山红》一样,也不是每个角色都是‘云露’,我只是一个大一新生,真的不至于那么夸张。”谢菱笑笑。 云露这个角色太特殊了。 人物本身充满了极为脆弱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呵护她,尤其在剧中最后得到了那样一个结局,更是叫所有人惋惜。 某种意义上,现在的谢菱,其实是承载了观众们对“云露”的一部分移情作用。 谢菱太过坚持,还一副“听我说,准没错”的自信样子。 傅廷坤拿她就没办法,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 云露这个角色确实是好,但如果说角色魅力大于个人魅力,那就是笑话了。 傅廷坤作为看过多次排练,数次现场的演员“家属”,自觉还是比身在其中难知其貌的谢菱发言权的。 哪怕不带上个人对喜欢的人的偏爱滤镜,谢菱本人比起云露也还要可爱太多。 况且,单凭这张脸,就不可能做到谢菱所谓的“沉寂”。 女大十八变,她也许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越长越漂亮了。 跟半年前皮相、骨相上的美比起来,现在的谢菱气质逐渐变化,或许是生活、学业都十分充实带来的滋养,或许是傅家跟学校吃住都养得好,还或许有增添一点情感上的滋润,用“美貌”这个词,都不足以完全形容了。 真真正正的艳光四射。 偏偏她本人的又是格外低调亲和的行事作风, 不过两人刚确定关系,方才谢菱那一句“等他们看到你,知道没什么机会了”,这个因果关系,和其中蕴含的对自己身份的亲口承认,都叫傅廷坤心花怒放,已经足够哄好他。 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他不想在跟谢菱唱反调,宁可过后多花些功夫处理麻烦,于是说:“那先等等吧。” ** 傅廷坤这边一派祥和,只偶有甜蜜的烦恼,然而沈熠文那一头,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沈熠文那天去看谢菱的演出,是假托了个理由请假出来的。 看表演时的激动,即将去后台时的期待和忐忑,全都被后来傅廷坤那一问给打翻。 他当时心里已经觉得有些不好,等回到部队,开始没人问,还以为那只是对方口头威胁,其实管不到那么多,直到后来所在的部队突然开展风纪活动,严查起最近一年的纪律问题,他才开始紧张起来。 可事情也不是紧张就能应对过去的。 当天他是以家人身体不舒服为由,打了报告外出探亲。 但麻烦的是,《映山红》的首演仪式上,除了同院的小伙伴,还有好几个熟人。 沈熠文一向拔尖,他在特选图里个人能力排在前列,得到过教官的不少次赞誉,自然会引来一些嫉恨。 有人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欺骗组织,外出观看文娱演出的事情告发了。 事情本身可大可小,只是“欺骗组织”的帽子有点大,在特选团里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沈熠文担心会影响自己前途,托人暗地里打听了一下,当得知风纪组已经把这次突击检查的结果和其中发现的问题总结成报告,提交给上级,而那个上级,正是傅廷坤时,后背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哪里就有这么巧的? 前脚才被威胁了,后脚就查风纪,还真的查出自己有问题?? 沈熠文等不到处理结果,寝食难安,思来想去,干脆打算自己去找傅廷坤。 然而在门口就被秘书室的人挡了回来。 “傅团去开会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沈熠文自然不好说,有点支支吾吾的。 “不能说吗?”那人眯起了眼睛,“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就直接说,我们帮你转达,如果是私事,请不要在工作时间来谈私人问题,有什么可以私下去找傅团。” 沈熠文只好灰溜溜走了,这回不敢再私下去找,只好托人暗地里去找傅廷坤说情。 七零娇媚美人 第46节 然而不管是谁,一听到说情的对象是傅廷坤时,都纷纷摆手。 “没事怎么惹上他了?” “刚进特选团的新人,怎么会跟傅廷坤扯上关系?听我一句劝,他这脾气又臭又硬,谁都不搭理,他老子说话都不管用,你要是能找到傅家那位老领导,倒是可能可以插得上一句嘴……” 沈熠文气得牙根疼。 他哪有能耐找到傅家那位的头上。 况且是为了这种事情。 真的说出来,自己还要不要脸?一旦被冠上“欺骗组织”的名号,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他深知这事不能闹大,只好托人给家里带了话,看能不能想想什么好办法。 当沈家大伯知道这个情况之后,气得连杯子都摔坏了。 就为了去看个表演,惹出这种事情! 年轻人再贪玩,也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吧?? 沈家新一辈里,沈熠文算是数一数二的,为了这个小辈,他没少帮忙,也花了很多心思培养,结果,就用这些来报答?? 简直是荒谬。 不过毕竟是自己侄儿,不可能真的撂开手不管,他最后还是辗转托了人,打算豁出自己一张老脸帮忙说说情。 在会议室门口拦人的过程并不太顺利。 傅廷坤没有跟人寒暄的习惯,会议一结束,跟人打过招呼,立刻就走了。 沈大伯根本没有来得及将人叫住,幸而他的秘书守在门口,总算把人留了下来, 他连忙赶过去,陪着笑打了个招呼,想要约着在饭桌上细谈。 傅廷坤没说话,倒是跟着一起来开会的人立刻回道:“老沈,真不行,廷坤手头的事情有点急,我们赶着回去,也不用吃饭了,你要有什么干脆这会就说了吧,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他们站在门外,身边都人来人往的,纷纷往这边看。 沈大伯知道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太合适,可更知道错过这一次,也许明天军纪处的处罚就出来了,实在没办法再等下去。 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还是直接说了,最后陪了个不是:“毕竟刚毕业,年纪小不懂事,要真是犯了什么大错,我肯定就闭嘴了,但这嘛,也有点……公是公,私是私,为了个女学生,不值当,要不咱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沈大伯也知道傅廷坤这头不好说话,又转头去看同行的那人。 然而对方听着话音不对,已经开始装傻了,闭上嘴也看向傅廷坤,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傅廷坤的语气冷淡:“整肃风纪是针对的全区军士,不是只对某一个人。”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腕表:“这次的处罚应该已经公示了,谁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直接向军纪处申诉。” 说完,抬腿就走了。 沈大伯面色难看,可抬头见到左右都是人,连忙收起了表情,也跟着匆匆离开。 第41章 身影 然而沈大伯一出门, 就见到自己的司机匆忙迎了上来。 “部队来消息了!”对方焦急得很,“你们还开会,他们就出了公示。” 那司机本来还想说什么,见后面跟着的秘书一直冲自己使眼色, 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连忙把嘴闭死, 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沈大伯看清楚纸上的内容之后,脸色难看得可怕。 这是一份抄录下来的公示, 主要是通报了一批违纪乱风人员的处理结果。 沈熠文的名字赫然列在上面, 但是跟那个侄儿火急火燎, 担惊受怕的情况截然不同的是, 傅廷坤根本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做什么严厉的针对,而是完全按照规章制度来。 处理结果是口头诫勉。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从中挑出任何毛病。 这样的处罚很公道, 甚至有点太过公道了, 叫沈大伯看得脸上都青一阵红一阵的。 想起方才自己暗示傅廷坤如果他从重处罚,就是动用私权的时候, 对方冷着脸所说的“公是公,私是私”。 他开始还以为对方这是在说漂亮话。 现在才发现,其实是实话。 正因为是实话, 更显得他的行为如此愚蠢。 “沈熠文呢?”他铁青着脸问。 秘书连忙说:“估计在部队吧, 正在风头上,也不好请假。” 沈大伯把手里的文件一摔,怒道:“拿去给他看看,让他自己来跟我解释!” 说完,沉着脸上了车。 司机连忙低头去把那张纸捡了起来,跟秘书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秘书则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回领导的面子丢大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补回来。 早知道是这样处理的话,根本需要特地来找傅廷坤,不过是口头诫勉而已,哪里就值得跑这一趟了。 要是自己能耐,只要立个功就能盖过去,都不一定会入档案。 可做大伯的现在这么一问,被当众看到,本来没事的,都要被人传出事来。 说到底,还是沈熠文惹出来的祸,倒是让领导去做了坏人。 ** 虽然说要沈熠文自己解释,可这一回,沈大伯也不敢轻信自己这个侄儿的话了。 等秘书把查到的结果送过来时,他简直屁股都要坐不住了。 什么叫“去军文院帮着做训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傅廷坤,因为一个女学生,起了点小摩擦,他不怎么高兴,这回找到机会,想拿我的不是”。 放狗屁! 秘书站在桌子前面,头都不敢抬起来:“其实好像是因为是军文院的一个女学生闹出来的事。” “那学生姓谢,叫谢菱。” “就是熠文之前那个对象的亲妹妹,听说很得方素娥赏识,之前因为上课不方便,又觉得谢家人偏心眼,方主任还特地把人邀到家里住了好一阵子,有这个由头,傅团跟她走得很近……” 沈大伯有点耳熟:“谢菱?” “最近那部剧,叫《映山红》的,她在里面有出演。” “就是傅老上次提到的那部?”沈大伯问,“那个角色,叫什么来着?什么云?他夸得不行那个?” “对,就是她,叫云露的。”看过《映山红》的秘书连忙回答,他小心抬起眼皮,用余光瞥了一下,“好像……有那么个传闻,说是傅团和那个谢菱,像是在谈的样子。” 沈大伯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个畜生!他成心要害死我啊!” 怪不得傅老那么卖力地去夸一个角色,一个演员。 感情是在夸自家人呢! 都在傅老面前过了明面的,沈熠文还说什么“因为一个女学生,起了点小摩擦”。 是怕自己不死吗? 要不是轻信这个侄儿,但凡他之前让人查一下,今天都不会自己送上门去炸蚂蜂窝。 现在直接把傅廷坤得罪了,还不知道怎么挽回! 秘书看他脸色不对,更犹豫了,过了老半天才不得不咬着牙提醒:“领导,这回好像真的有点麻烦,早上在会议室外面,不少人都听到咱们说话了,现在到处传播流言蜚语。” “什么流言蜚语?说傅廷坤的?”沈大伯这回有点紧张了。 本来只是得罪一下,这要是外面乱传,真得把人得罪死了。 傅廷坤已经是个刺头了,傅老还出了名的护短,那以后麻烦可就大了。 “什么传言都有,还有说沈熠文偷偷溜出去是为了看演出,中途还想给谢菱送花,结果被拒绝了,还让去接人的傅团撞了个正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听到这里,沈大伯已经一点好脸都没有了。 他咬牙切齿地叫:“把人给我叫出来,现在就去!” ** 从自家大伯办公室出来的沈熠文,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 一向很热情的秘书早就远远躲开,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沈熠文傻愣愣的,脚都不会走道了。 中午看到公示的时候,他实在是松了口气,当时就想通知大伯,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途径,晚了那么一点。 他当初为了说动大伯,给自己的行为和当时的情况做了点粉饰,可谁知道这小小的“美化”,会有这样的结果。 想到刚刚在解释的过程中,他拼命辩解“谢菱跟傅廷坤还没有确定关系,没有在谈,都是外面乱传的”。 可大伯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乱传?都已经在傅老那过了明面了,你跟我说乱传?傅廷坤是那种肯跟不相干的女学生走得亲近,让外头乱传谣言的人吗?你以为都像你一样?!” “那个叫谢宝珠的,先前我还以为你们都要订亲了,后来有一次在卫生部见到她跟老郑的小儿子在一起,听人说都快谈朋友了,一打听,说之前从来没跟人谈过,和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现在又来说喜欢的是妹妹,那怎么之前还喊我费那么大劲头把人弄去军一院里头??” “你太让我失望了,好好回去反省吧,傅廷坤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立过一等功二等功都立过好几次了,你还还想跟人争?拿什么争?撇开家世你也比不过他!长点心吧!” 虽然知道大伯用的是激将法,可沈熠文还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一向是周围人眼里“别人家的孩子”,大家提起来时从来诸多赞誉。 谁知道会有一天,居然被人这样贬低。 沈熠文灰头土脸地回了部队,人一到,纪委就把他叫过去训话,语气严肃,却又不乏鼓励。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在这一批新兵里算得上佼佼者,组织的培养应该是能看在眼里的,不要辜负了。” 七零娇媚美人 第47节 “我……”沈熠文迟疑了好一会,“纪委,傅团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这次的通报,他有没有说什么?” 纪委愣了下:“傅团?通报是风纪处拟的,跟傅团有什么关系?而且这处理对你们这些违纪的算是宽宏大量了,真要追究起来,怎么会才是一个诫勉!” 他立刻警觉起来:“难道……你还犯了什么错?” 沈熠文连忙摇头,也不敢再问,可心里忐忑不安,怎么都落不到实地。 自此之后,他又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提心吊胆的,担心傅廷坤找自己麻烦。 可一直到了很久之后,上面也没有任何动静,完全没有针对不说,甚至所有人对他都跟以往一样。 沈熠文左等右等,终于慢慢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只是不敢再随意找借口出营。 特选队的训练量本来就不轻,偶尔还会要外出执行任务,其实不剩什么个人时间。 只是午夜梦回之时,他屡屡梦到台上那一名惊艳四方的美人。 谢菱脸上的泪,低头、抬头,眼波流转间那动人心魄的美,都叫他无法遗忘。 两人的关系不应当止步于此才对。 从前谢菱对他那样执着,那样喜欢,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如此大一个急转弯。 太不符合逻辑和道理了。 心中执念无法缓解,沈熠文越想越不对劲,然而他跟谢宝珠的关系已经处在冰点,也不再好意思去谢家,况且谢家人根本支使不动谢菱,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接近途径,左思右想之下,只好动笔给谢菱准备情书。 直到开始写信,回忆起从前和谢菱的点点滴滴,沈熠文才发现原来自己从前对那个所谓的“跟屁虫”其实不是讨厌,相反,他记得两人相识、相处的场景,有些画面,有些谢菱说的话,在他脑海里甚至比谢宝珠留下莱的痕迹更深。 原来,他一直喜欢的就是谢菱啊! 如果她知道了这段感情归根到底是两情相悦,会不会很感动呢? 至于傅廷坤,也许是曾经谢菱表现出来的视旁人为粪土,眼里只有一人的做派,让沈熠文不愿意去怀疑,认定了只要两人解开误会,旁人都不过是通往最幸福道路上的绊脚石而已。 ** 谢菱对沈熠文这个正经的“男主”究竟在做什么、想什么,自然是毫不知情,也半点都不在意。 时间进入十二月之后,《映山红》的演出才告一段落,文学系的赵主任就找上了她。 “我们系和制片厂合作了一个本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子,你来试个镜。”他说。 谢菱早就从张叶茗嘴里听说过一点,对此并不意外。 试镜进行得非常顺利。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试的角色居然是女主,并且真的是一部和制作厂合拍的电影。 她的角色一确定,就被要求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封闭培训,学习琴棋书画。 不过请来的老师们教授了几天之后,都纷纷提议减少学习时间。 “如果是要那种气质,谢菱的气质已经完全就是角色需要的气质了,如果要学习相关知识,我觉得她现在的知识储备也很丰富了。” 剧组无奈,只好安排她去医院观察患有慢性病人的特征。 剧本原来最大的难度就在于女主角的演员需要贴合角色气质。 然而谢菱一加入,最大的难点就不再成为问题。 最后,这部电影筹拍的时间大大缩短,只花了二十天,可拍摄的时间足足磨了有三个月。 刚开始是搭棚,要求大家不能外出,以免影响入戏,后来又辗转各地取景。 谢菱跟着剧组四处奔波,长久的分别,却叫她把自己的心意看得更清楚。 她想傅廷坤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太长,但彼此默契得很,相处的时候实在太过舒服,一旦分开,就格外想念。 这个时代很难找到电话,传真能发的内容也很少,还会被人看到,她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拿起了笔,给傅廷坤写信。 信里也没有什么儿女情长的内容,不过是现在在哪个地方,景色如何不同,剧组里的伙食还过得去,但是比起他做的差远了云云,还有对戏中角色选择的思考。 零零碎碎的内容,每天写一点,攒到半个月之后,居然已经有了不薄的一叠。 临寄走落款的时候,谢菱犹豫了良久,还是加了一个前缀。 “念你”。 短短两个字,让她脸都红了,只觉得自己酸臭酸臭的,居然有点害臊。 信寄出去约莫一个星期,谢菱的戏份杀青。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她的努力和演技得到了剧组中所有人的认可。 戏份结束,大家都给她鼓掌,有些人还哭了起来,只嚷着不舍得她走。 男主角的扮演者就说:“谢菱要不等等我?我也只还有一个星期,这地方有点偏,你一个人去买火车票,着实不怎么放心。” 谢菱摇了摇头,笑着说:“学校缺了好多课,一天都不好多耽搁了。” 好几个人一起劝她:“你自己怎么走?还不是要等镇子里的车进县城,又要从县城转城里,都要等,不如多等两天,有个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导演忽然开口说:“没事,谢菱学校的课急,确实不好耽误了,你收拾收拾,能走就先走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惊讶极了。 拍戏以来,导演算得上是最器重谢菱的人之一,也因为谢菱年龄比较小,他差不多当做女儿一样,平常最是不放心的,今天居然能说这样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导演却是冲着谢菱使了个眼色:“时间不早了,你要不先回去收拾东西?那边还有人等你。” 谢菱一怔,顺着对方的视线回头一看,只见场外灯光照不到的一处昏暗角落,隐没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形站立如松,看起来如此眼熟,让她呼吸都快了一拍。 第42章 名分 为了一场日出戏和一场日落戏, 谢菱已经连续很多天早上三点多就起床了。 每天从天黑拍到天亮,又从天亮拍到天黑,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稍微休息一会。 长时间的连续拍摄,又是高强度, 高消耗情感的片段, 戏中的情绪还偏向阴郁, 她真的累得不行,能撑得到现在, 完全是凭着责任心、毅力和年轻的身体在顶着。 得知终于杀青的时候,她终于放松下来, 疲惫感也随之涌上全身, 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然而此时此刻,当看到角落里那个男人时,谢菱一刹那就清醒过来。 她浑身疲惫尽消, 脸上忍不住浮现惊喜, 连招呼都来不及跟同剧组的人打一个,原本发酸的双脚像是自己有意识一样, 立刻转了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快步走,走了几步,她已经小跑了起来。 昏暗之中, 那个身影动了动, 从阴影里出现。 是个青年男人。 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单手插在衣兜里,站立的时候宽肩长背笔挺如青山,一动起来,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男人味。 谢菱跑到他跟前,不知是惯性, 还是就是故意,整个人往前扑了两步。 男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衣兜里拿了出来,张开双臂迎着她,眉眼间都是温柔笑意。 谢菱将自己投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怀抱温暖,低头时呼吸又轻又绵长。 谢菱感觉自己好似揉身进了一团暖呼呼的云朵里,原本已经冻得有点僵硬的手脚也渐渐缓和过来,给风吹得发僵的脸也染上了暖意。 “傅廷坤!”她低声叫,也不知道说什么,仿佛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想靠着对方静静感受这难得的片刻亲密。 两人就在这样拥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彼此松开。 被山边的冷风一吹,谢菱忽然有点清醒过来,转过头,却见后面剧组的人居然都没有继续开工,反而都盯着自己看,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探究和好奇。 她这才反应过来,两颊通红,再也不敢回头,也不好意思再回去打招呼,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倒是傅廷坤轻轻笑了笑,对着看向他们的一干工作人员礼貌地点了点头示意,这才半揽着谢菱的肩,跟她一起走了。 直到再看不见后头的人影,谢菱的尴尬慢慢缓和,这才开始感受到心中的兴奋和激动,问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要不今晚我先带你回招待所休息?应该能请他们帮忙腾个房间出来。” 她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 这是中西部的一个小镇,拍摄的地点的交通非常不方便。 傅廷坤从京中赶过来,根本没有直通的火车,要换乘好几次,最后一段甚至得再倒几轮汽车。 光是路上都至少得花两天一夜。 他本来就忙,这样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要说不让人感动真的不可能。 傅廷坤挑了几个问题回答说:“前几天就出发了,中途办了点事,办完之后,实在想你,忍不住就来看看。” “刚刚等多久了?就一直在那干站着吗?累不累的?”她忍不住又问。 “没等多长时间,我跟剧组的人说是来探班,拿了介绍信,他们就让我进来了,本来说叫我在后面坐着等,好久没见着你了,我等不了,就想过来看你拍戏。” 他声音温柔,但眉宇间还是有些微的疲惫之色,眼睛里也布满了丝丝缕缕的红血丝,一看就是连轴转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模样。 谢菱这回是真的心疼了。 她后悔不已:“早知道我就不写那封信了,明明过几天就能回去了,还让你奔波这一趟,怪辛苦的……” 傅廷坤却有点状况外的模样:“什么信?” “就那封……”谢菱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不对,“你还没收到吗?” 她算了算,从寄出去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星期,估计这会都还在路上,傅廷坤前几天就出发了,应该是肯定没收到才对。 这就有点窘迫了。 谢菱连忙找补:“没什么,你饿不饿的?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傅廷坤知道她这方面一向有一点腼腆,在台上时那样魅惑颠倒,艳丽无边,对着对手演员说什么、做什么都泰然自若,可一下台,当着自己这个真正的对象的面,根本说不出几句情话,稍微暧昧几句就要害臊。 然而就是这样的反差,更要把他迷死了。 虽然不管爱人的哪一面,他都喜欢,但这样私人的,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谢菱,傅廷坤更想要好好珍藏起来。 知道有信,已经足以让人有所期待,傅廷坤也不再逗她,只顺着话说:“不饿,你饿不饿的?” 七零娇媚美人 第48节 谢菱摇头。 傅廷坤摸了摸她的手,皱着眉头问:“怎么那么凉?一直穿这么少吗?” 谢菱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换外套,仍然穿着戏中的一件薄薄的单衣。 太久没有见面,今天一看到傅廷坤,她居然把脱戏服都给忘了。 这会一边往陡坡下走,一边觉得冷风嗖嗖往自己脸上吹。 傅廷坤皱了皱眉,左右看了一圈。 天都半黑了,本来就是远离人烟的野山,山路上自然一个人都没有。 他把风衣的扣子解开,将谢菱整个人都包进了怀里,口中说:“挨过来一点,太凉了,小心要冷出病来。” 谢菱乖乖地往他怀里偎了进去。 久别重逢,实在有太多话要说。 两人聊了一路。 谢菱先给他介绍了这边的住宿,又想带他去看风景:“这一带有一片竹林,还有瀑布积蓄了一个深潭,潭水里好多小鱼,又有小虾,岸边石头上青苔厚厚的,特别漂亮,等明天你休息好了,要是有时间……” 她兴致勃勃地给两人安排行程:“当地还有一种禾花鱼,香煎了特别好吃,肉又嫩又细,我带你去尝一尝……” 傅廷坤却轻轻叫了她一声:“菱菱。” 那语气又亲昵又郑重。 谢菱还在兴奋头上,转头看他,眼睛圆圆的,亮亮的,又漂亮又可爱。 傅廷坤把人带到山路边上一处凸出去的平台上,将人拥得更紧,抬起下巴示意道:“看,晚星。” 谢菱抬头一看,只见璀璨银河,繁星点点,在这矮山之上,却显得天空那样低矮,星子那样灿亮,仿佛一举手就能摘下来。 四周安静异常,只偶然听得一两声虫鸣,鸟叫都无,唯有傅廷坤的呼吸就在她耳畔。 “菱菱。”他又喟叹般地叫她,缓缓地说,“我要亲你了。” 语毕,果然低下头,在她的嘴角落下了一个轻而又轻的吻。 野风呼啸,谢菱半身被长长的风衣盖着,又被傅廷坤包在怀里,身上暖洋洋的。 这个吻太过纯情,反而把她的胆子养了起来,也跟着微微踮起脚,一侧头,轻轻啄了一下傅廷坤的唇。 “我也要亲你了。”她说。 只一瞬,谢菱就感觉到傅廷坤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抬起手托住了她的后颈,重重地吻了下来。 这一吻缱绻又深入,把她亲得晕陶陶的,到后来甚至有点站不稳,只好双手环住他的腰。 亲到最后,傅廷坤明显已经有点失控了。 他匆忙地把自己别开,将头埋在谢菱的头发上,狠狠地呼吸了两下。 两人贴得那样紧,足够谢菱察觉到所有的反应。 她不安分地动了动往后退,有点紧张地抬头想要问点什么,然而很快又被按住了。 “别动。” 他声音低沉。 谢菱不敢再动。 过了很久,傅廷坤才松开了手,只是看过来的眼神里依旧满是隐忍,瞳孔也红得厉害。 生理的本能让谢菱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只是不禁又伸出手去拉他,问道:“没事吧?” 傅廷坤摇头,慢慢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等再抬起头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许多。 两人也没有再乱动,而是互相依偎着看了一会星空。 久立不动,又贴得紧紧的,彼此的呼吸频率就慢慢一致起来,气氛更是暧昧极了,稠浓得像搅不动的麦芽糖。 良久,傅廷坤才问道:“困吗?冷不冷的?” 说也奇怪,谢菱一点也不觉得冷了,更不困。 只是傅廷坤还是把她的手往自己风衣的口袋里放,又拿手包住。 这一回谢菱配合得很,自己左手很主动地去找口袋了。 然而她动了动,胡乱摸索之间,只觉得手指碰到什么东西,硬硬的一圈,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傅廷坤的身体突然一僵,但是立刻就反应极快地按住了她的手,手把手德引着她把那个小小的东西给摸了出来。 星光灿烂,月光就没有那么明亮了,如水一般映照在她掌心里那一圈东西上。 小小的一个圆圈,带着淡淡的银白的光晕。 ——是一枚素戒指。 “不想再分开了,我想有个名分,可以吗?” 傅廷坤低声问。 这话那样直白,直直撞到了谢菱的心底里。 第43章 . 番外1 调查 这一刻的山道上似乎格外安静。 谢菱闭上了眼睛, 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选择。 黑暗之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也不想再分开。” 她睁开了双眼,定定地看进傅廷坤的眼睛。 ……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哪怕都已经答应下来了, 谢菱还是有点踩不到实处的感觉。 倒是傅廷坤的反应有点奇特。 他先是着急地给谢菱把戒指戴上, 又温存了一会, 就催着一起下山。 刚开始谢菱还想带路回招待所,可没走太远, 就见到路边居然停着一辆吉普车,见到两人走近, 车子打了打双闪, 立刻就把门开了,从里面跳下来一个军人。 他对傅廷坤和谢菱敬了个礼。 谢菱连忙跟他打招呼。 傅廷坤给两边简单介绍了下,那人咧嘴笑了笑, 叫道:“嫂子快上车, 咱们着急赶路。” 谢菱还来不及纠正他的叫法,就被傅廷坤半抱着托上了车后座。 眼看车子很快发动, 越开路越陌生,跟自己交代的地址完全不同,谢菱纳闷了:“这是去哪?不回招待所吗?” 傅廷坤低声说:“军区在这里有一个驻地, 我之前就上报了, 要先带你回来做个调查记录。” 谢菱听得很茫然:“什么调查记录。” 傅廷坤扣着谢菱的手指,捏住上面那一枚戒指轻轻转动,难得地靠在了车背上,表情里尽是满意的神色:“你说呢?” 说着又把她的手举了起来。 车内灯有点昏暗,却不妨碍谢菱看到两人交握的手。 傅廷坤的手指长而有力,她的手指纤细如白葱, 两者交叠在一起,两枚同款的素戒指晕着柔光。 谢菱的心突突地跳,突然就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紧迫感。 “……是我想的那种调查吗?”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小心,竟然把傅廷坤看得笑了起来。 “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他说,“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样的回答,反而让谢菱更慌了。 她舔了舔嘴唇,手掌握成拳,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紧张得很,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 这样的反应,傅廷坤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问:“你是不是不想那么早?” 这倒是没有。 谢菱顿了下,再抬头时就见到傅廷坤的眉头锁着,神情严肃,好像在等什么重要事情的结果。 他见谢菱没有回话,迟疑了片刻,才慢慢地说:“要是……要是你不想那么早,我……” 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他干脆地又接着说:“我们也可以再等一等,等你觉得合适了,我再给组织打报告,让他们来帮忙配合做调查。” 虽然是短短几句话,说出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可谢菱在军文院也念了快一年的书,知道程序上的事情有多么慎重,至于重新打报告,就更不容易了。 还会给工作人员带来麻烦。 况且她又是真的不愿意,只是一时有点紧张而已。 她仅仅表现出了那么一点点的为难,傅廷坤就开口要把整件事情延后。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也好,在一起之后也罢,乃至到了现在,他的所有行为都遵循着一个大前提,就是以她为主。 能谈到这样一个人,一辈子能和这样的人一起度过,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 想通了这一点,谢菱再无反复,只抿着嘴摇头:“没有……” 她声音变得有点低:“我也想……早点给你一个名分。” 这句话一说出来,谢菱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别紧紧地扣住了。 她抬起头,却见傅廷坤眼神炙热得像里面着了火一样盯着自己,仿佛想要将她整个吃掉。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本来脸皮就薄,被这么盯着,脸热得都要烧起来了。 傅廷坤却不肯放过她,而是重重地又捏了一下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哑声道:“真不该答应让人跟着过来开车的。” 七零娇媚美人 第49节 为什么? 谢菱怔了怔,然而还没来得及侧头问,就听到傅廷坤又说:“真想狠狠亲你。” 甚至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和自己合为一体。 傅廷坤想。 他的爱人,怎么可以那么乖,那么可爱。 如果不是车上有其他人杵着,他真的不能保证在求婚成功之后的现在,听到谢菱想要早点给自己一个名分这种话时,会做出点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刚刚有一瞬,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碰到了瓦解的警戒线边缘。 不过谢菱对自己一句话造成的影响犹不知情,还在认真地烦恼着,问道:“组织里会问些什么?” 傅廷坤盯着她的唇,脑子里只有“想亲”两个字,旁的什么也装不进去了,只下意识回答:“随便问问,怎么说都行。” 谢菱忍不住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别瞎说。” 这一下眼波流转,妩媚天然。 傅廷坤把衣服往前面拉了拉,挡住了不太方便的部位,只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在拼命叫嚷着想要立刻结婚。 ** 抵达营地的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 谢菱在驻地的招待处睡了一觉。 也许是旁边军营的号角声太大,也许是心里总惦记着傅廷坤,明明老念叨着不用拍戏后的第一天,一定要睡到下午才起,可她还是一大早就醒了。 醒来之后实在是再也睡不着,她索性早早起了床。 下到会客厅的时间才七点,傅廷坤居然已经在坐着等候,看到她来,微笑着把手上的一本小册子收起,立刻就迎了上来。 两人简单吃完早餐,驻地安排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跟傅廷坤说的一样,所谓的配合调查真的非常简单,只是拿着已有的资料,核对了几个个人背景方面的问题。 只花了十多分钟,这个调查就结束了。 “谢谢谢菱同志的配合。”坐在中间明显是负责人的那一个女军人站起来跟谢菱握了一下手,笑着说,“祝福你们,傅同志为人诚恳可靠,能力、人品更是毋庸置疑,祝你们百年好合。” 没想到一切都那么简单,谢菱连忙道谢,跟对方寒暄了几句。 临走前,她见到对方手里那个厚厚的档案袋,随口问道:“今天有很多人要进行背景调查吗?” 女军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就你一个。” 谢菱好奇地问:“这都是我的档案资料吗?居然有那么多?” 对方笑着说:“是你们两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菱一眼:“傅同志早在半年前就打过申请了,还特地说明可能会进行异地调查,只是时间一直没定下来,昨天上面突然通知我们,把这些材料发过来,让马上就做,听说是傅同志催得厉害,一天都不想耽搁。” 一边说着,她脸上的笑意越深:“当时我还不怎么理解,回京做不是一样,哪里就差这十天半个月的了,现在见到谢菱同志,马上就想通了。” 她开着玩笑:“要我是傅同志,这么俊俏的对象,也得赶紧定下来,一天都不能等的!” 房间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也相继发出善意的笑声。 谢菱红着脸走了出去,心里害臊之余,又有点甜。 等见到傅廷坤,她忍不住拿了刚刚听来的话问他,又说:“其实也不赶这几天,我们回去再做也一样的。” 傅廷坤说:“现在做完调查,回去就能登记了。” 似乎想到什么,他的眉毛微微皱起:“之前不好说,其实我前一阵子一直不放心你自己在宿舍里住着,早点把我们的事落定,也能搬出来。” “我是真的怕,也想能多跟你在一起。” 谢菱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年初的时候出过一件不好的事。 随着各地不同版本的《映山红》开演,原版却没有如同谢菱预想当中那样逐渐淡出,反而被频繁地拿出来跟新版对比。 而就在军文院剧组的最后一场演出后,趁着众人一一谢幕,突然从观众席中冲上来一个人。 他目标明确地扑向了谢菱。 幸好谢菱闪躲及时,安保和身边的演员们都帮着阻拦,才没有让他得逞,然而自此之后,傅廷坤就对她的安全特别紧张。 谢菱倒是不怎么当回事,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该吃吃,该喝喝,所有的活动都正常进行。 她本来也不喜欢参加外面的交际,很多乱七八糟的邀约和饭局都是能推脱就尽量推脱,这次有了理由,还觉得更方便了。 只是之前一点也不知道,那个突发事件居然让傅廷坤曾经那么困扰过,现在发现了,突然就有了一点内疚的感觉。 第44章 . [最新] 番外2 八卦 大晚上的, 困倦的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一下子就清醒了。 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封闭式地拍了好几个月的戏,大家对谢菱的性格也多多少少有了了解。 这个第一次演戏就一炮而红的女学生很有天赋,性格也好, 对人礼貌亲和, 工作更是踏实认真, 但是本人低调得很,感情生活也干净极了, 跟异性向来保持着绝不会让人误会的距离。 可此刻,那个陌生男人的出现和谢菱的态度, 让整个剧组一下子就炸了。 “那是谁?” “快有一米九了吧??” “看着好高啊!” “又高又帅!他刚刚是不是看过来了?嘶, 这眼神……”说话的人被压迫感弄得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真是男才女貌啊!” “这一对,啧!” “这气质,绝了, 廖导上回不是说有部军旅片老是找不到男演员吗?依我看, 这不是合适得很?” 站在边上的导演眼睛一亮。 廖导是他过命交情的朋友,上回来探班的时候, 确实大倒过苦水,发愁说自己下一部剧里的男主是个男人里的男人,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个都跟奶油似的, 半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篦子一样到处都找了一波,沾点边的都没有。 当时还对男主的要求做了详细形容,想让他帮着发动身边的人脉找找看,只是他听完之后,也为难得很。 那条件实在太苛刻了。 上哪找那种好像上过无数次战场,真刀实枪干过仗, 可又锋芒内收的真男人? 大张旗鼓找过一圈之后,他宣告放弃了。 可现在再看远处那个男人,廖导口中的角色,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眼看周围的人都嗡嗡地讨论起来,半天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导演立刻喊:“接着拍戏啊,别顾着八卦别人了!” 说完,又对着后头低声叫:“小赵!” 一边的助理连忙站了出来。 “去打听打听那人跟谁来的,是什么来历,跟谢菱什么关系。”他吩咐说。 小赵助理飞奔而去。 两个小时之后,当天的拍摄全部结束,下令收工的导演立刻想起刚刚的事情来,左右看了一圈,问:“小赵呢?还没回来吗?” 大家工作了一天,都累得不行,没顾得上去管一个助理。 “没看见啊,是不是有事先回去了?” “先头还见到,后来就不见了。” 导演也累得不行,想着估计是打听完情况见时间太晚,就没再回来,这偷懒可不太行,明天得说说他,交代的事情至少要有始有终啊。 他也没多想,收拾好就回去休息了。 ** 次日难得的没有早戏。 导演一觉睡到大天亮,总算心里还记得兄弟的选角,一起来就打算去把小赵喊过来问话。 剧组住在一个小镇边上的招待所。 他刚走出房间,就见到院子里围着不少人,吵吵嚷嚷的。 “赶紧去把导演找过来!” “导演起来了吗?” “没看出来啊,小赵不会真是那种人吧?” “咱们别给子弟兵添麻烦,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居然拿着摄影机去拍,胆子也太大了吧!” 导演正奇怪着,就被人拉了过去。 院子里站着好几个军人,还有一个招待所的所长。 所长对着身边一个人点头哈腰的,一看就是镇上的领导,但是那个领导好像又对军人们非常客气。 “这是怎么了?”导演走了过去。 那个镇领导模样的人站了出来:“是林导演吧?不好意思有,有点小误会,跟您这边了解一下情况。” 他指了指当中那个半蹲在地上的人问:“这是你们剧组的人吗?” 导演愣了一下,仔细辨认,才发现那个满身狼狈,双手被拷在背后人居然有点眼熟。 “小赵?”他迟疑地叫了一声。 一直一声不吭的小赵这才扭扭捏捏地抬了头:“导演……” “他带着相机跑到我们涉密地点拍摄了不少照片,还四处打听部队干部的行程、身份,被我们扣下来之后,说什么是为了‘选角’,林导,我们是来跟您确认他的供认真实度的。” “啊?”导演这回是真的惊讶得不行。 虽然对方话说得挺客气,可其中的质疑,导演一听就感受得明明白白。 七零娇媚美人 第50节 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在文艺界还算有点地位,估计都已经被请过去接受调查了。 这一回,所有人看向小赵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导演也忍不住质问。 “你跑到人涉密点干嘛?” “还带相机去拍人??还打听部队干部,你要不要好了??” 小赵哭丧着脸:“导演,不是您叫我去跟那个谁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 导演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原来小赵当助理一直很机灵,也就是因为太机灵了,才导致这个结果。 他知道导演去打听傅廷坤的个人信息,完全是为了给廖导选角用的,光凭姓名、背景什么的,肯定不够,就自作聪明地把摄像机跟摄影机都带上了。 “我想着如果试镜,不光要照片,肯定还要看看动态,我这边先拍下来送过去,能给廖导省下来不少时间了……” “只是我去得太晚,等拿了摄影器材就没跟上人了,沿途打听一路跟着走,最后就到……” 小赵喊冤:“导演,你可给我作证啊!军人同志,领导同志,我真的没有坏心眼,我家里往上数十倍都是根正苗红的贫农啊!” 他一番哭天喊地,急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一行人对过口径,又仔细了解了情况。 相机里的影像和摄影机里的素材都洗了出来,从拍到的东西来看,并没有什么主观恶意。 又等到电影厂开来的协助拍摄介绍信还有林导的工作证明,紧急电调,拿到了小赵工作单位开出来的配合调查函,确认对方真没有什么敏感因素之后,进行完批评教育,才最后离开。 人一走,大家都看向了小赵。 “怎么回事?” “怎么跟人跟到保密机构了?” “谢菱那个朋友是谁啊?” 小赵惊魂初定,坐在地上连起都不想起来,半晌,才幽幽地说:“你们光知道喊‘绝了’,真觉得这气场像是个演员吗?” “啊?那他是?” “不是演员吗?” 小赵的声音慢慢变低:“我也是刚才反应过来,前几天你们不是看报纸了?谁还记得上面有什么重大新闻吗?” “报纸?” 这阵子在山里拍戏,本来工作就紧张,娱乐活动就更少了,偶尔有人上镇子里捎带几份报纸回来,已经成了工作人员难得的消遣。 一张报纸全剧组传来传去,连边边角角的豆腐块都能看得滚瓜烂熟,更别提新闻了。 很快就有人想了起来。 “新闻……好像是有领导对部队授勋的报道吧?”站在导演身边的摄影师顺口说了一句,“怎么了?” “还记得头版单独大篇幅通讯稿里说的那一个人是什么名字吗?” “名字?”摄影师想了想,“好像是姓傅吧?傅什么坤的?当时我们不是还说这个姓有点少见吗?”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闭上了嘴,一脸的震惊。 山里条件不怎么好,自然也不会有路灯,大晚上的,光靠着剧组的照明和打灯,又隔了二三十来米,确实很难把人看清楚。 可他毕竟是摄影,对人的五官分辨力尤其分明。 回想起昨晚那个男人的相貌,多年的经验让他脑子里的想法逐渐成了形。 “快,你掐我一把……”他压低了声音,叫身边的人,“是不是我眼花了,怎么觉得他那么像报纸上照片里那个??” 电光火石之间,记忆中铅字印刷出来的象形文字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黑白照片里的硬朗、英俊的男人脸也跟着清晰起来。 虽然不像报纸上接受授勋时一样穿着军装,戴着军帽,可那张脸实在太过出色,半昏半暗之间,五官、轮廓都跟照片里的人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他艰涩开口:“不要告诉我……就是那个傅……傅廷坤?” 许久,小赵才“嗯”了一声,最后说:“我都吓傻了,好几个警卫冲过来,扛着木仓让我举起手来,蹲在地上……” 第45章 、番外3 在驻军地办完了婚前调查的手续之后, 谢菱才想起来自己的行李还留在剧组里。 他们前一天走得太过匆忙,所有东西都来不及带。 她当时以为晚上会一起回招待所,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根本都没有跟剧组打招呼就走了。 这几十个小时过得太跌宕起伏, 等谢菱闲下来, 才后知后觉得赶紧回去通个气。 自己的对象出现得那么突然,又是一张生面孔,谢菱早就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 哪里知道这一趟回去, 大家的态度居然跟她预计的完全不一样。 不管是得闲时恨不得把别人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的场务,还是随时随地做好了八卦准备的摄影师,抑或是一向喜欢跟自己开玩笑的女配角,这回都规规矩矩的, 又客气, 又热情, 里头还夹着非常诡异的小心翼翼。 谢菱被这些太奇奇怪怪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 倒是傅廷坤应对自如。 他跟导演寒暄了几句,感谢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对谢菱的诸多照顾, 话里话外,都是把自己当做“家长”, 听者完全能领会到他跟谢菱已经完全是“一家”, 是自己人。 倒是几个熟悉的演员趁着谢菱单独去收拾东西的时候,特地溜了进屋向她打探。 “小菱!” 在电影里演女主姐姐的演员见门关上了,立刻就开口小声问:“那就是你对象吗?那位傅先生?” 谢菱看得好笑:“怎么说得好像神神秘秘的样子?我之前跟你们提过啊。” 两人确定关系之后, 一直都没有隐瞒。 甚至傅廷坤那样低调的人,在舞台事件发生之后, 有几次还刻意穿着军装到学校接过她, 目的就是对那些居心不良的宵小产生威慑, 以至于后来军文院里不少人都眼熟他。 不过这个剧组大部分都是电影厂的工作人员,也有不少从各地剧院、剧团调来的演员,所以对这个情况不太了解也正常。 听到谢菱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抱怨。 “你只提过是部队的,没说是他啊!” “什么也不说,也太把我们当外人了吧!” 谢菱笑了笑:“说了你们也不认识啊,确实是部队的。” 几个人顿时就一脸的“你开什么玩笑”。 其中一人特地把藏在身后的报纸拿了出来,问:“谁说我们不认识!是他吧?” 见到报纸头版上那授勋仪式上的熟悉的人,谢菱愣了一下。 她最近全身心投入角色,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是真的不知道傅廷坤居然得到了授勋,还上了分量这么重的报纸的头版。 几个友人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得,敢情你也不知道?” “唉,你这位还真够稳的,不像有些人,半瓶子油就在晃荡,一点小成就都要成天挂在嘴边!” “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啊,你不知道,那天看到他来接你,你们一起往外走,啧,那背影,真跟拍电影似的,比跟徐培志在一起还配不知道多少。” 徐培志就是这次电影的男主演了。 有人笑着打趣:“有什么好比的,人家可以真情侣,不过说真的,都说男才女貌,我看你们男俊女靓,长相也搭,人也搭!” 还有人跟着开玩笑:“也太优秀了,小菱,你对象还有兄弟吗?要是没有,他们部队里有没有单着的,不用条件跟他一样,差不离的就行,也给我介绍一个吧?” 看着报纸照片上沉稳的傅廷坤,还有后面长长的报道,其中只是简单列述了傅廷坤的部分成就。 虽然只是平铺直叙,可看那长长的版面,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谢菱颇有些与有荣焉。 她一直知道傅廷坤很优秀,可很少像现在这样直观地感受到。 等到收拾好东西的,再见到本人的时候,谢菱莫名的又多了一种甜蜜感。 傅廷坤见她出来,主动地上前接过行李,跟剧组的人辞别。 出乎谢菱意料的是,无论是导演这些工作人员,还是其他演员,居然都对傅廷坤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听到众人不断说些感谢的话,她才知道原来傅廷坤居然不是空手来的。 “为什么特地带黄糖块和黄姜过来?”上车之后,谢菱开口问。 傅廷坤倒是不怎么当回事:“那天来的时候,听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嘴,你们最近很多夜戏,拍完之后大家都冻得不行,我想着既然我们的事情定了,不好发喜糖那么张扬,就送点黄糖和黄姜过来,让剧组每天煮一锅,大家都能喝,沾个暖意,也算是你的人情了。” 谢菱实在无话可说。 太过细致体贴了。 可他平常分明不是这种会去在意人际交往的人。 能做到这个程度,究竟是因为谁,又是为了什么,谢菱自然清楚得很。 仿佛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傅廷坤又笑了笑,碍于车上还有其他人,也没有说别的,只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直到很久之后,谢菱才从结束拍摄的几个小演员口中得知傅廷坤这次其实不止送了不止糖、姜之类的吃食。 山上太冷,他说姜糖水只能解一时之冷,想要一劳永逸,还要找其他办法,于是特地跟当地文化局打了招呼,以配合文化宣传的名义,向军需口借了几十套军大衣。 对于部队来说,不过是把暂时闲置不用的衣服借出去,但却能成为军民鱼水情的优秀案例,等电影上映之后,还能在结尾出得到专门打出来的“特别鸣谢”字眼。 对于文化宣传口来说,这是他们牵线成功的结果。 而对于林导和剧组的所有人来说,他们实实在在得到了好处,终于不用挨冻了。 要知道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想要买到保暖的物资,哪怕有钱都不一定能够短时间解决,何况这个时期的经费真的是捉襟见肘,能省一分算一分。 傅廷坤的居中牵线而已,不仅让大家多方共赢,还获得了所有人的感激。 ** 七零娇媚美人 第51节 回京之后,谢菱被直接领去见了傅家的那两位长辈。 她本以为按照对方的身份和地位,会非常严肃,或许还将对孙子的对象有些挑剔,但意外的是并非如此。 傅家的两位老人都非常亲和,也极为健谈,傅老爷子一见面就对傅廷坤说“不用介绍了,我看过小谢演的戏。”。 而饭后,傅老太太甚至邀着傅老爷子合奏了一曲,让谢菱、傅廷坤一起跟着音乐合唱。 至于方素娥,就更不必说了。 傅廷坤见怪不怪,这次见面结束,出门之后笑着跟谢菱说:“都说不用担心,家里的人都很喜欢你。” 过了几天,部队的审批结果下来,理所当然的是同意。 谢菱和傅廷坤两人都早已经达到了法定婚龄,特殊的时代原因,军文院在校结婚的例子不要太多,三四十岁带着孩子来读书的学生也不少,况且还有方素娥这个系主任在,谢菱的手续几乎是立刻就批了下来。 两人没有宣扬,只静悄悄地去领了证。 拿到那两个红本本的时候,谢菱都还有点恍惚。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太突然了。 不过没多久,这件事就悄悄传开了。 起因居然是在方素娥身上。 自己媳妇,自然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急于让谢菱搬进傅家,以免儿子跟自己担心的方素娥,专程给相熟的一些老师们发了喜糖。 “小菱还是学生,不要太张扬,两个小年轻坚持要毕业之后再办婚礼,我们这些老古板再不同意也拿他们没办法,但毕竟是家里的喜事,不能不明不白地把人接过来。” 这话一说,大家自然都知道是婆婆给儿媳撑场面了,也不敢在背地里乱嚼舌头。 等于说,谢菱的已婚身份最后是从老师们口中传到学生们耳朵里的。 不过谢菱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她每天认真上学之余,因为《映山红》的后续效应和林导对她悟性、演技的大力赞赏,各种戏的邀约也纷至沓来。 在不影响课业的前提下,谢菱也没有特意推脱,遇到觉得合适的小角色就接,一时之间居然也比傅廷坤还要忙起来。 对于这一点,方素娥对儿子有言在先。 她是工作和家庭并重的性格,早早就跟傅廷坤谈过,让他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是做不到了,一定要晚育跟少生优生,以免影响了谢菱的将来发展,尤其不能让一个这么难得的优秀学生早早就被孩子跟丈夫困在家里。 傅廷坤其实不用她说也早就做了决定,但被母亲特地叮嘱,还是郑重地答应了。 ** 来年四月的时候,《飘絮》正式上映。 这部电影很快席卷了大江南北。 如果说《映山红》的时候,由于演出方式的局限性,很多人都是通过部分影像、报纸等等知道的“谢菱”这个名字,但真正现场看过她的表演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话,《飘絮》就让她本人真正为人所知,年少成名。 影片中和云露截然不同的塑造方式,对女主角在国土沦丧,外敌入侵境地下做出的抉择的诠释,作为小人物的无可奈何,奋发自强,为了大家奋勇无前等等精彩演绎,都让观众们感同身受。 这部影片叫好又叫座,让谢菱入选了当年度最受群众认可文艺从业者。 也因为群众的呼声很大,同时得到了业内许多专业人士的认同,她拿到了次年的五一奖章,得到了表彰机会。 时隔一年,在相差仿佛的时间,她与傅廷坤登上了同一份报纸,同一个版面。 这个巧合被一个记者不经意间发现之后,撰写了一篇“珠联璧合,我辈青年携手共进”的通讯发表在报纸上,将打听来的两人背景和相爱经历稍加改编,很快被传开了。 前一年傅廷坤上报的时候,就曾经引发过一阵讨论,众人对于这个年轻的受勋者立下的无数功劳都惊诧不已,还在感慨有这样的子弟兵,大家能放心生活。 谁知道一年之后,大家在感叹谢菱这个演员的优秀时,突然发现原来她早就结婚了,丈夫正是前一年让群众热议、钦佩的傅廷坤。 这是别人家的丈夫——小姑娘们大为感慨。 这是别人家的媳妇——小伙子们纷纷扼腕。 第46章 、番外4 试镜《飘絮》的时候, 谢菱并没有拿到任何剧本。 “你就当自己是一个官僚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从小身体不好,很难得到出门玩耍的机会, 本来今天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兄长要回来, 但是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还不见他人影。”负责选角的工作人员简单说了一下, 就让她自由发挥了。 谢菱点了点头。 从这几句话里,已经能对人物有一点自己的理解。 她脑子里飞快地构思着,脚下跟着工作人员往前走。 不多时, 就见前面的教室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十来岁的女学生走了出来。 她穿着民国时的新式校服,脸上画了淡妆,头发梳成那个时期铜版画上经常能看到的摩登女郎的样子,长得很小家碧玉。 见到谢菱, 对方明显有点意外,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本来还想说什么,因为看到一旁跟着的工作人员, 又把话咽回去的样子,默默走了。 谢菱没有去管对方的来历, 径直走进了教室里。 对面坐着一排至少七八个人。 她先对着众人浅浅鞠了一个躬当做打招呼。 坐在最边上的赵主任冲她点了点头, 说:“开始吧,给你五分钟。” 谢菱左右环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一架钢琴。 想到刚刚那个工作人员说的, 她酝酿了一下,走到了墙边, 先把窗户打开, 临窗站了许久, 一直引颈往外看,最后才一步三顿地走到了钢琴边上,掀开琴盖。 她把手放在琴键上,半晌没有动作,又站起身走去窗边朝外看,继而复返。 由此数次,才终于弹奏起来。 谢菱从前练过好几年钢琴,虽然比不上专业人士,可按老师的话说,弹得很有特色,演奏时总是充满了感情。 此刻,她就把感情融入了琴音当中,一时弹很复杂的曲子,弹了几句,又换成简单的曲子,再换回去,反反复复,时不时又看向大开的窗边,偶尔突然就停下来,急急走到窗边往外看,看完再重新坐回钢琴凳上。 哪怕是对背景一概不知的人,也能看出谢菱现在着急、烦躁得很,应该是在等着什么人。 最后一次站在窗边的时候,她忽然举起手,用力朝外挥了挥,立刻又转过身,满脸都是欣喜笑,提着裙角转头往外跑。 才跑没几步,谢菱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收敛住,站定在了原地。 桌后的人里有几个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次第问“怎么不演了”,直到赵主任咳嗽了一声“够五分钟了”,才一齐回过神。 他们抓着谢菱问了好几个问题,譬如是怎么理解这个角色的,这个片段为什么这么演等等。 坐在正中间那个导演模样的人还直接问,如果她是民国时期一个军阀家族里的千金小姐,会怎么做。 谢菱演只演了五分钟,可回答这些问题足足花了小半个小时。 等她一离开,房间里就热火朝天地讨论开了。 “真是,两个演员差太远了……” “怪不得老赵你坚持要她来试试。” “真是刚大一的学生吗?你们军文院,后生可畏啊!” “就是要学生才能把这种清纯可人的劲演出来,要是换一个成熟的演员,哪里做得到这么浑然天成啊!” “得了吧,刚刚那个不也是学生,就没这股子味道!涟漪身上的气质可不止清纯可人这两个词就足以形容的!” “这情绪把握力真是厉害,云露那么火,不是没理由的,一点内容、情节都没有的场景,刚刚我居然眼睛都没舍得多眨,一直盯着看。” “老赵,你真没给她看剧本?” 赵主任冷笑:“我又不是那种走后门的人,有人拿着完整的剧本,衣服都换了,妆也画了,演得也就那样,可见演得好不好,还是看本事,走什么门路都不如自己能演。” 正中间的人讪讪笑笑:“这不是想着用生不如用熟嘛!原来不知道这个谢菱那么合适——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她会弹钢琴?这个加分项也太大了!” 不得不说,会弹琴真的是个大惊喜,剧本里的沈涟漪就会很多种乐器。 他们在电影中有意要表现女主角的多才多艺,虽然想着实在不行,临时补课也得学个皮毛,方便到时候摆拍,可皮毛毕竟只是皮毛,有一定基础的人跟毫无基础的人比起来,很多地方都相差极大,明眼人立马就可以看出来。 赵主任嘴里说:“有什么好说的。” 心里却也十分意外。 这个谢菱,也太能藏了,舞跳得那么好不算,居然还会弹钢琴。 早知道有这个优势,自己也说话也能更硬气些。 这部电影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演员挑全了,现在京里拍,后来又去承德避暑山庄拍,辗转到了金陵,再去西南边陲,可以说跑遍了大半个国家,将大家伙折腾得够呛。 谢菱在里面演的角色叫沈涟漪,是一个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从小体弱,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有个一起长大的世兄,两人指腹为婚,感情极好。 就在两人即将结婚的时候,沈涟漪突然发现未婚夫居然加入了华党,并且利用彼此的身份做掩护,得到了很多机密情报。 她痛苦不已,就在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两家人的时候,最终被未婚夫安排的人带走,目的是避免她泄密。 离开家庭之后,沈涟漪被带去了华党的大后方,路上遇到了许多事,发现原来百姓过的是那么凄惨的日子,而在华党后方,她见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人民当家作主。 她见识到了己方统治区的混乱,生灵涂炭,甚至多次险些被强权者害死,全靠未婚夫派来的华党同志救命才活下来。 就在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回程路上,沈涟漪的思想升华转变了。 她最终被未婚夫和同路人说服,帮助华党获取情报,目的只是为了让后方的百姓能有口饭吃,过得好一点。 不仅如此,随着她完成了一个有一个的任务,也真正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就在华党取得胜利的时候,沈涟漪和未婚夫两边的家族也最终跌下神坛。 而就在未婚夫兴冲冲赶回来想要和沈涟漪成婚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拿着枪上了前线,去对抗外敌了。 故事的最后,沈涟漪死在了战场上。 她只留下来一封给父母兄长的书信,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和歉疚,却又声明了不后悔。 电影放映到最后时,镜头给到了沈涟漪在战火中倒地的场面。 她满脸都是脏污的炮灰和泥土,从额头下滑到鼻子,有一道长长的血迹,五窍也都是血,整个人看起来那样凄惨。 背景音乐想起,是一曲钢琴声。 七零娇媚美人 第52节 镜头闪回到沈涟漪等待未婚夫回来的那一天,她在房间里弹钢琴,满脸期待,美目盼兮,灵动极了。 而后就是战争胜利,外敌被赶走,百姓欢庆的场景。 未婚夫胸佩白花,站在广场上观看阅兵仪式。 情节进行到这里,整个电影院的观众几乎都在哭,泣不成声。 “为什么要让沈涟漪死啊,她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她只能死,如果不死,以后怎么面对家庭的眼光?父母兄长那么疼爱她,结果她背叛了家族,虽然这是为了更崇高的事业,家族也是剥削者,唉,真是个悲剧,她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家族!” “可是出身不是人可以选择的啊!她以前也享受了那么多家族的好处。” “所以她死了。” “未婚夫不是好好活着吗?” “所以这是两条不同选择的路……” “这个沈涟漪演得真好,她真难啊,我光看着她都觉得可怜了,可她又真可敬啊。” “演员是谁?唉,演技真好。” “就是上次那个演云露的,真想不到,年纪轻轻的,长得漂亮,演得也出彩,想不到这种角色她也能拿捏。” 所有人都在讨论,所有人都在惋惜,都在共情。 而就在观众席中,沈熠文等到最后一个字幕都结束了,才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 如果说曾经的他还做过什么想要追求谢菱的美梦的话,现在看到两人的差距之后,终于彻底放弃了。 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累得很,一点都不想动。 眼看工作人员要来赶人,沈熠文慢吞吞地往外走。 刚走到一半,突然被一个人叫住。 “沈熠文!” 他回头一看,一个眼熟又陌生的女人追了上来。 居然是谢宝珠。 她换了打扮,精心化了妆,穿着贴身的礼服,头发高高挽起,跟曾经的那个人可以说截然不同,乍一眼看过去,沈熠文差点没认出来。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也早就把彼此的关系说清楚了,现在对方突然冒出来,沈熠文有些莫名其妙。 而谢宝珠急忙把人拦住,却是满脸焦急地问:“熠文,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你之前是不是送过我一个玉镯?” 沈熠文皱着眉摇头:“什么玉镯?没听说过。” 谢宝珠急急比划了一下大小:“一个绿翡翠镯,水头很足,有没有印象的?” 第47章 、番外5(配角) 如果说两人之间曾经还有几分感情在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谢宝珠跟不同男人的周旋,还有对外宣称她从来没有谈过对象的做法,已经让沈熠文无话可说。 “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他懒得理会, 越过面前的人就要往前走。 谢宝珠却伸手一把将他拉住, 语气也有点重了起来:“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之前明明是你送给我的, 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吗?你再好好想想! ” 沈熠文本来心情就低落得很,被谢宝珠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弄得更烦躁了,忍不住出言嘲讽:“你烦不烦啊, 都说没有了, 而且就算记得,也与你无关吧?你跟我什么关系啊?” 他将手用力一甩。 谢宝珠呆了一下,但是很快几步追了上去,声音也放缓了下来:“熠文, 你别这样, 我知道外面有些乱七八糟的传闻让你听得不高兴, 但你要体谅我……” 沈熠文说:“撒手!滚!” 谢宝珠激灵了一下。 沈熠文何时对她怎么无情过? 从来都是她作为主动方,其他人对自己予取予求。 而作为另一半的沈熠文, 一向愿意无私付出,还曾经说过哪怕自己最后没有选择他, 也会一直在心里默默地爱, 永远在角落里祝福和帮助。 原来男人说的话,都不可信! 眼看对方真的就要走,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再一次把人拽住,语气近乎哀求。 “熠文, 以前是我不对, 你不要跟我计较这些好不好, 那个镯子真的对我很重要。” 她说着说着,眼泪竟然就这样掉下来了。 看到谢宝珠的眼泪,沈熠文竟然奇异地没有任何同情或者怜悯的感觉,只有不耐。 他甚至有些恍如隔世。 曾几何时,谢菱在他面前也经常哭闹,只得到过嫌弃。 而此时的谢菱已经很长时间再未给过他任何眼神,哪怕他就站在对面,她也完全是视若无睹,仿佛见的是一个陌生人。 他倒是宁愿谢菱对自己有怨有恨,至少说明自己在她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看到这样的谢宝珠,沈熠文忍不住就联想到谢菱,心里颇多感触,一时也松了口:“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谢宝珠就重新把翡翠镯子的模样仔细描述了一遍,继而又说:“你还记得吗?上回你跟着那封……信一起送过来的。” 沈熠文摇头:“我只送了信,没有什么玉镯,那玉镯是你们家自己的吧?” 又问:“你找那个镯子做什么?想要的话,一点小东西而已,值得什么,外边大把人愿意给你买。” 谢宝珠对他话语里的讽刺却毫不在意,只反复确认:“真不是你送的?你没记错吗?” 等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却立刻转身就往家里跑。 谢家,谢爸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把客厅里熏得烟雾缭绕的。 谢妈妈烦得要死,手里拿了一份报纸,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将手在面前挥了挥,不耐烦地说:“别抽了,你想熏死我啊!” 谢爸爸把烟头在桌上的玻璃缸里按灭:“干啥,你自己不高兴,连烟都不让人抽了?” “抽抽抽,你就知道抽,这些年你除了吃喝拉撒,还知道点什么了?也就知道占好处,一遇到事情跑得比狗还快!” “我说你们女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现在还啥都没有呢,你就在这屁股跟长了刺似的!坐都坐不稳了!” 谢妈妈将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拍,指着上面头版头条清晰的照片嚷嚷:“啥都没有??多少天了,小两个月,铺天盖地都是新闻,现在都上央报了!这么大一个国家,都没别的播了吗???你看看这上头怎么说的?名字、年龄、来历,连籍贯都写得清清楚楚,你看这脸,跟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万一给人看见了……” “别万一了,那家还有没有人活着都是两说了,要是还有活人,至于那么多年一点音讯都没有吗?要我说,早死绝了,就你老担惊受怕的!” 谢爸爸把在肺最深处憋的一口老烟吐了出来,张开满嘴黄牙的口:“再说了,我们给养大这么大一个活人,就该知足了!就算找上来也得感谢,难道还能找麻烦?” 两人还在说着,突然有人敲门,紧接着,居然听到了人事处主任叫门的声音。 谢妈妈连忙走了过去。 门一开,看到外头站着的人,谢妈妈的眼皮就是一跳。 厂里的书记、人事处主任带头,后面是两个一看就挺有“官相”的人,再后面还跟了三四个安保,众人簇拥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旁边还有个金发碧眼,穿着西装的随从模样的男人。 这个阵仗,把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是脱口叫:“他爸!” 谢爸爸也走了出来,手里刚摸了根烟,吓得烟也掉到了地上,也顾不得去捡,先叫了声“书记”,又问:“什么风把您几位吹来了?这是?” 书记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对那两个很有“官相”的人说:“李处,廖科,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谢菱同志的父母。” 两人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都转向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 “谢先生……” 对方走上前来,一开口,中文居然有点生涩。 “谢先生,谢太太,两位好,我是从香樵山岛来的,我的堂兄叫谢清悯,两位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吧?” 谢爸爸和谢妈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我已经谢菱见过面了,也了解了她过去在这里的一些生活情况,据我所知,两位最初的工作都是通过我堂兄推荐得来的,后来又卖又换,才来了这里,这些年,我的侄女谢菱并没有得到什么照顾,相反,还被你们进行了非常严重的冷暴力……” “怎么会!真没暴力她!哪里暴力了?人都给你们养那么大……” 谢妈妈突然嚷着反驳。 她声音并不小,这天又是放假,本来厂里领导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就很招人眼,谢妈妈这么一叫,更是很快惹得周围不少邻居都开门凑过来看热闹。 谢先生却没有要求把外面围观的群众赶走。 倒是书记立刻瞪了谢妈妈一眼,后者立刻就闭上了嘴,只是犹不服气的样子。 “谢菱堂妹初中没读完,你们就强制让她退学,要不是她自己争气考上了军文院,我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消息了,你们从小也没有好好对待她、培养她,这些事情,家属院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不是冤枉,大家都知道。” “之前的事情,我们也不追究了,毕竟有养恩,两位的工作和当初我叔叔给你们的照料费,已经足以支付你们的付出,但我婶婶的遗产,必须交给谢菱堂妹,我今天就是来办这个的。” 谢先生说完,身边的人就走了出来,一旁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男的。 那人说了一串外语,戴眼镜的男的跟着翻译。 读的是谢清悯临死前留下的遗嘱,上面列清了他当初留在国内的各种东西,大部分都留有照片,小部分虽然没有照片,但是也有名字和简单的描述。 古董、首饰、字画,甚至还有金条。 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而随着遗嘱的公开,再加上谢先生的补充,刚围过来的人也逐渐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多年前谢妈妈一家是借住在谢菱母亲娘沈矜茹家里的亲戚。 沈矜茹嫁给丈夫谢清悯之后,夫妻恩爱,只是突然有一天,谢清悯接到了家人的通知,他已经移居香樵山岛做生意的父亲突然身患重病,拍电报让他帮忙过去照料生意,再料理身后事。 然而这个时候,沈矜茹刚有了身孕,并不适合长途跋涉出国。 偏偏沈家人丁单薄,已经没有亲人在身边,谢清悯只好把妻子托付给了得知消息后主动请缨的谢家人。 谢妈妈的娘家一直跟沈家走得很近,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得到过特别多的照顾。 谢妈妈的老娘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沈矜茹照顾得健健康康的。 可事情就是那么不遂人意,沈矜茹孕期八个月的时候,香樵山岛突然发生大地震,谢清悯再没了音讯,同时又有流言传说他死在了大地震中。 沈矜茹被打击得早产,生产过程中又遇上大出血,最后没能抢救过来,只留下谢菱一个早产儿。 她临死前把财产留给了女儿,又挪出来部分托付给了谢老娘,请她帮忙照顾女儿。 七零娇媚美人 第53节 谁知道,谢老娘只来得及将谢菱养到三岁就走了。 她知道女儿女婿不怎么靠得住,临走前逼着他们发誓一定要把谢菱养大,又在银行的保险柜里留了一份信给谢菱,必须要她二十岁才能打开。 而在香樵山岛上,谢清悯却并没有死,他受了重伤,最后只能截肢,双腿都没有保住,身体也一直处于病危的状态。 岛上因为灾难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一直没能及时恢复对外通讯,而当时联络并不方便,还没等到跟家里联系上,谢清悯就病危了。 临终前,他把家产分成两部分,一份留给了妻子和或许已经出生的孩子,另一部分留给了自己的堂弟,也就是此刻来到这里的谢先生,请他帮忙找到妻儿。 只是国内那些年发生了不少事,并不适合海外关系回来找寻,加上谢家这对夫妻多次辗转不同城市,导致在国内人生地不熟的谢先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找到人。 听到这里,围观的邻居们都忍不住痛骂起来。 “老谢,你们夫妻两个也太做得出来了吧??” “还是不是人啊!” 谢家父母两个险些都要站不稳了,可被那些穿着制服的人和安保盯着,又有书记和人事主任坐镇,加上其实早就理亏极了,原本还想反驳,可当见到谢先生拿出来的当年老娘和谢妈妈自己签字画押的签收书之后,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从各个不同的上锁的柜子、箱子里把部分物品拿了出来。 谢先生带来的人在一一清点,点到最后,也只有清单上的一小部分而已。 谢爸爸见瞒不过去了,只好说:“有些在老家,有些卖掉了……” “我嫂子的存款在哪里?” 谢爸爸咽了口唾沫:“差不多都花了……” “花哪了?” 两口子就在这里一一数,比如家里的装修、家具,跟女儿外出游玩,一家三口的各种消费,平常的大鱼大肉。 而这些,里面都没有谢菱的份。 不是他们不想带上谢菱,而是都一个厂里的人,大家挨得那么近,怎么可能瞒得过去呢? 供述到最后,所有人看向谢家父母的眼神都不对了。 贪图了别人父母那么多东西,每天都在享受,却那样对别人的子女。 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了吧! 当屋子里东西清点得差不多的时候,谢爸爸在厂里领导的要求下,不得不带上了好几个人一起去往老家将藏起来的谢菱母亲遗物起出来。 好不容易把那群瘟神送走,谢妈妈瘫倒在了椅子上。 想到刚刚邻居、同事们的一片骂声,还有领导们不屑一顾的样子,谢妈妈心里又是恨,又是痛苦,却又不知所措。 这份工作还保得住吗? 虽然没有违反法律,可道德上,好像真的说不过去。 厂里应该是不可能开除自己的吧? 可要是名声坏了,被打发到那种最脏最苦的岗位,大家都不理他们的话,日子也不好过。 唉,早知道就不要做得那么明显了。 可要是谢菱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他们一家,又哪里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都怪谢菱那个白眼狼! 希望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时间长了,大家也许就不会关注了。 虽然谢先生没有要告他们,也承诺如果不严重,不会去追究以前的开销,可要是那笔数目最后算出来太过巨大,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后悔。 正当谢妈妈担心这件事情会对女儿未来的发展产生不好的影响时,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一看,居然是谢宝珠回来了。 谢宝珠满脸的焦急,一进来就问:“妈,我们家是不是有个翡翠镯子?绿色的,好像以前是放阳台那个篮子里。” 谢妈妈心里再烦,也不可能不理宝贝女儿。 她想了想:“绿翡翠镯子?是不是在杂物间那个书桌的抽屉……” 说到这里,谢妈妈的脸色顿时变了。 家里确实有一个绿翡翠镯子。 那是沈矜茹给女儿的遗产,刚刚已经被那个谢先生带来的人收走了,说是将来要交给谢菱。 “你问那个干嘛?”她顿时脸色一变。 “我有要紧用!”谢宝珠听到谢妈妈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刻就往杂物间里跑。 可没跑出两步,又给她妈拦了下来:“别去了,没有什么镯子,被人拿走了。” “什么?什么叫被人拿走了??” 谢妈妈知道事情不可能瞒得住,只好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谢宝珠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其实上辈子就有所怀疑了。 谢菱长得跟谢家人一点都不像,性格也非常不招人喜欢,父母对她也是从来不管。 可这些又不关自己的事,她当然懒得去理会,甚至也觉得谢菱的存在很多余,烦得不行。 只是谁又能想到,那么重要的手镯,居然会是谢菱的呢?? 谢宝珠双脚发软,身上也一阵阵地发凉。 明明到了自己应该已经有灵泉的日子,灵泉却怎么都不来。 她本来以为那个灵泉是自己身上自带的,突然有一天就能自我觉醒。后来才发现不对,把曾经的事情回忆无数遍,总算发现了重点所在。 那一阵子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很普通,少数异常的点都被一一尝试并排除之后,就只剩下了一样。 她仔细回想,当时应该是谢妈妈在收发室收到了沈熠文的表白信,带回家之后不想让谢菱看到,就锁进了柜子里,等自己去拿的时候,看到下面的镯子,不小心给带了一下摔坏了,偏偏就有那么一点溅起来的碎玉擦破了她的脚,沾上了血。 十有八九,是那个玉手镯的问题。 不是经常有那种古代传奇里面,宝物认主,是通过滴血的吗? 自认为找到了缘由,谢宝珠刚开始还以为是沈熠文的东西,早知道是自己家的,她不耽搁那一会,说不定现在已经把镯子拿到手了。 可现在家里跟谢菱早就闹翻了,连面都见不到,她还怎么去检验真假? 而且刚才闹了那么一出,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谢家都要被同事邻居们指指点点。 没有了玉镯,就没有灵泉,没有灵泉,怎么去发展自己的事业??怎么去踏上成功之路?? 要知道自从她跟沈熠文没关系的事情传开之后,军一院里对她的培养也没有以前那么重视了。 谢宝珠一直以为这些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现在才发现,其中也不乏其他人的助力。沈熠文并没有她原本以为的那样无用,而自己认识的其他的男人,前期追求的时候许下很多诺言,口花花的,什么都说得出口,一到要兑现,就支支吾吾了。 “妈,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个翡翠绿镯子拿回来?其他东西都算了,那个镯子真的很重要!!” 其他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谢宝珠是曾经成功过的人,对这些并不那么看重,不是不在意,而是知道只要自己有了能耐,有了灵泉,靠着医术,所有的一切,钱财、权利、美色,都能再次回到自己手上。 谢妈妈难得地对女儿说了重话:“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什么镯子不镯子的!那么多好东西,全给他们抢走了,本来都是留给你的……现在……唉,还有那个存折,你外婆留在保险箱里的……”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早知道这样,老婆子一走,我就把这个谢菱这个小霉星给送人!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一天!” 想到这里,谢妈妈越发后悔取来。 要不是惦记着那个保险柜里的好东西,哪里还能让谢菱好好活到现在。 当初谢爸爸说见好就收,是她胆子小,又觉得自家亲妈放保险柜里的那个折子不知道有多少钱,取出来,将来女儿十辈子都够用了。 如果不贪这一点就好了…… 谢宝珠见亲妈想不出来什么办法,气得要死,但她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日子,使了无数办法,她也没能再拿到那个绿镯子。 而没有灵泉的她,整天都在怨念中生活,惦记着上辈子曾经经历过的辉煌,越发颓废,完全失了上进的心。 本来按照她拥有过的条件,只要踏实学习,能力肯定能精进,也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名医。 可她因为有过灵泉,由奢入俭难,遇到困难之后下意识就是找捷径,从来不肯脚踏实地,慢慢的,别人都在进步,唯有她原地踏步,某次还因为不够谨慎,擅自采取了一个错误的治疗方式,引发了小型事故,最后被军一院通报批评,强行调职。 这个时候,原本一直围绕着谢宝珠的几个男性友人统统不见了踪影,唯恐避之不及。 听说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鸟不拉屎的乡村,她哪里能吃那样的苦,四处找关系未果,思来想去,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沈熠文身上。 可出乎谢宝珠意料的是,沈熠文的发展也并非曾经的那样顺风顺水。 明明没有了傅廷坤的针对,他应该一飞冲天才对。 可福祸相依,没有危险也就意味着就丢失了那些在极端危险中产生的机会。 沈熠文没能得到机会历练自己,哪怕有了展示的场合,表现出来的能力也不足以让人惊艳,再加上之前许多事情,导致家族中的沈大伯不再像以往那样赏识器重他,所以数年过去,他居然还只是普普通通,毫无建树。 对着庸碌平凡的沈熠文,谢宝珠失望透顶,可实在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厚着脸皮找上了门。 沈熠文完全不予理会。 先不说他个人根本没有帮助的能力,沈大伯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好说话,现在连见一面对方都不容易了,更别说开口求助。 而谢宝珠本来就犯了错,接受处分是顺理成章的事,没道理逃避。 再说,他们两根本没有了关系,自然不可能再为其奔走。 况且真要有那个能耐,他自己怎么可能一直爬不上去。 打发走谢宝珠,回到岗位的路上,沈熠文看着路边的绿化带,宿舍楼,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把谢菱从房间里撵出去的那一天。 他不禁想,如果当初自己接受了对方的告白,两人最后结婚生子,现在是不是小孩都能打酱油了? 大屏幕上貌美如花,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牵动着所有人视线的谢菱成为自己的妻子…… 沈熠文突然就想入非非起来。 午夜梦回,他醒来的时候,常常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自己明明不应该是这个发展才对,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沈熠文十分茫然,可转头一看,见到告示墙上贴的公告,最前面的那一页,正好是傅廷坤的照片和履历。 他又要提拔了,那么快,火箭一样的速度。 可自己呢? 沈熠文羞愧难当,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怎么会那么失败。 七零娇媚美人 第54节 ** 失败的自然不仅仅是沈熠文。 谢宝珠不愿意去村子里吃苦,干脆辞职不干了。 可辞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无处可去。 谢爸爸谢妈妈占了沈、谢两家那么大的便宜,完全是侵吞别人的家产,这也就算了,还那样对待谢菱,这样的做法,足以让厂里的所有同事领导唾弃。 有编制的员工不能开除,但是很快,就没有人愿意再跟他们搭档干活。 谢爸爸原本还有点职务,指挥不动手下人之后,还被群众投票给撸下去了。 一家人的朋友、同事都对他们指指点点不说,去哪里好像都能听到背后被人议论。 谢宝珠想要找其他单位,可别人打听到她之前是因为犯错被调职才辞职的之后,没有好单位愿意录用,而那些差一点的,她又不肯去。 就这样空耗年华,兜兜转转很久之后,她年纪也上去了,却一点成绩都没有,原本自认为是佼佼者,结果在同班同期的学生的发展里直接排到了最末。 她不能面对这样的结果,本来还想接替谢妈妈的工作,可一想到同事们的阴阳怪气,根本面对不了。 最后一家人灰溜溜离开了京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没有了消息。 很久之后,才有人隐约提起,好像在某个小县城的招待所里看到谢宝珠在给人上菜,谢妈妈则是在扫地。 “唉,也不是说劳动人民不好,咱们谁不是劳动人民?可那么好的一手牌,还是优秀大学毕业生,最后混成这样,要不是她们一家人心不足蛇吞象,做出那么无耻的事,又何至于此呢?” “躲得那么远干嘛,怕被人看到啊?” “觉得丢脸吧,做了那么丑陋的事,谢菱又越来越出名,被人把家里的事情都拿出来报道了,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他们一家什么嘴脸,要我是谢家人,也根本不好意思出来。” “活该啊!人总要对得起自己良心才行!” 大家纷纷感慨,谢家的故事也逐渐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第48章 、番外6 临近毕业的时候, 谢菱客串了一部戏。 这是一部电视剧。 头一次演出就是话剧,紧接着就是电影,谢菱还从来没有演过电视剧。 本来时间实在不方便, 剧本也不怎么出彩, 她是很勉强的, 但因为赵主任和林导两人轮番上阵来劝说,为了还他们的人情,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两位当初一个极力推荐, 一个勇于拍板, 让谢菱一个没有什么演出经验的半新人主演《飘絮》,其实是顶着很大压力的。 当然,《飘絮》的成功也证明了他们的眼光和选择没有错。 几年过去,谢菱的名气已经不可同一日而语, 演出邀约也跟雪花一样不断飘过来。 她珍惜羽毛, 并不介意编剧、导演或者出品者的身份、地位, 也不太注重片酬,但是对本子的质量和主创团队的水准都很看重。 本来就是在校生, 空闲的时间并不多,能出演的机会自然就更少了, 本子精挑细选, 主创团队人人努力,演的时候全员水准在线,呈现出来的肯定大多数就是高质量的诚意之作。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良性循环, 让她一步一步都走得很稳,近来甚至在观众群体里有了一个共识。 ——谢菱演出的剧, 肯定值得一看。 能有这样的风评, 在一个那么年轻的演员身上真的很难得, 谢菱不想破坏。 为此,即便接触之后发现剧目主创的风格她不太喜欢,还是认认真真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她在这部戏里饰演了一个配角,戏份并不多,存在的意义是衬托女主和男主的品德高尚,感情深厚。 之所以特地让谢菱来演,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角色在剧本里是个出了名的美人,另外就是想要借谢菱的名气吸引观众。 剧本是从一个唐传奇小说衍生出来的,对该角色的描写单薄得不行,人物完全没有立起来,属于用过即丢的类型。 但即便是这样的角色,谢菱也没有随便应付。 剧本先天不足,那就只能演员自己后天补足。 作为原著的唐传奇小说篇幅很长,对这个配角的描写虽然不多,可也不算少,她读了许多遍,做了一个长长的人物小传,并且对其人的感情变化、行为都做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等到真正开拍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 不仅跟班编剧傻了眼,连闻讯来看的主笔编剧都忍不住感慨:“没想到,小流苏还能演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别人都说谢菱天生是吃演员这碗饭的,原来只觉得演得好,现在看到对比,才知道差别那么大!” 倒把男女主演的表现衬托得僵硬、死板起来,显得他们在剧里生死与共的感情都平淡了。 看到这个效果,编剧不是瞎的,自然而然地动了心思,去给导演提议:“要不咱们把剧本改改?” “怎么改?”导演问。 “把小流苏的戏份加一加?其实咱们当时为什么不让谢菱来做主演啊?” 导演笑着骂了一句:“你当我不想?人家不愿意,说是时间凑不上。” 编剧有点失望,随即又说:“那就加个戏嘛!把小流苏的线丰富一下,完全可以当女二号来拍啊,人物是现成的,也不破坏主线剧情,还能让整部剧的可看性提高很多。” 电视剧本来就不像电影,剧本也没那么精细,经常拍着拍着一条线加加减减的,拍出来跟剧本完全是两码事。 “我看谢菱人挺好说话的样子,咱们去问问,不是马上就毕业了吗?也没听说后面有什么戏要等着拍,万一当初时间凑不上,现在就凑得上了呢?实在不行,问问又不会掉一块肉!” 导演一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果然找了个机会特地跟编剧一起邀谢菱吃饭。 两人嘀嘀咕咕的,也没怎么在意,却没想到这番商议的话居然被男主角无意间听到了。 更凑巧的是,编剧跟导演说着说着,已经开始讨论起怎么增加小流苏的戏份。 男主演听着觉得不对,立刻跟女主角说了。 女主原来还不信,等偷看到编剧室里几个小跟组编剧捣鼓出来的所谓“新线”之后,脸都绿了。 想要加新线,在总时长不变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就要减少原本角色戏份。 而看到这条新线里的主要内容,居然都是以小流苏为主开设的,很多都是她的独立戏份,或者跟其他演员的对手戏,但是连跟男主的感情戏份不多,跟女主的对手戏也不多。 居然真的拉了一条彻底的新线,还给了不少高光点。 “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女主角抱怨,“原来看她斯斯文文的,态度也好,还以为是个好人,现在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男主也烦。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做主演,跟谢菱搭戏的时候别人都夸她,无形之中就是在贬低自己,现在还给她加戏,此消彼长,到时候播出肯定吃亏。 “咱们要不想想办法?” “怎么想?你能去说得动编剧跟导演?” “就找找人,你不是有不少记者朋友吗?上回一起吃饭的那个,好像是个评论家?” 两人凑在一起,半天才分开,次日就各自找了空闲出组打电话了。 谢菱却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 拍完自己当天的最后一场戏,她收拾好东西就急急往剧组旁停靠的一台吉普车走。 快要走到地方的时候,却突然被导演和编剧一齐追上来叫住了。 “谢菱!” 两人舌灿莲花,一唱一和,把试图给小流苏加戏的想法说了。 谢菱拒绝得很坚决,但是又很委婉:“抱歉,真的有安排,实在抽不出时间。” “能有什么安排?不是马上毕业了吗?是不是后面排了哪位大导的戏?要不我们去帮忙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谢菱说:“是我的私事。” 导演一愣,说:“小谢,不是我自吹自擂,这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要是错过了,以后肯定会后悔——现在就是为你量身打造角色,老张……”他指了指一旁的编剧,“也是真看好你,这几天认真得很,新的人物主线都拟出来了,要不一会拿给你看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是谁,都不好拒绝。 一个不好,就得得罪人了。 然而谢菱虽然有点为难,但还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真的不行,刘导、张编剧,我……毕业典礼可能都没法参加,真的有私事。” 导演有点不高兴了:“究竟是什么私事啊?这么重要?” 谢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外子家里之前就催了很多回了,只是我一直抽不出时间,趁着现在毕业了,下一部戏不算太赶,我可能要办一下仪式……” “因为不想张扬,所以不太好意思对外说……” 这话一出,导演和编剧的脸都僵住了。 半晌,编剧才小声问:“小谢,你真的已经结婚了啊?” 谢菱忍不住好笑:“我不是填过个人资料表吗?” 两人顿时都有些讪讪起来。 办个人大事,当然重要,比起来这个所谓的加戏确实根本排不上号了。 想到刚刚的劝说,两人一时都有点没意思起来。 导演犹豫了一下,又问:“那办完事得是什么时候了?要是来得及……” 谢菱略带歉意地说:“我们商量好想要出去外边走一走,可能真的凑不出合适的时间来。” 还在说着话,编剧忽然手一摸脸,紧接着往天上看了看,小声说:“好像下雨了。” 谢菱连忙说:“要不先回去,感冒就不好了。” 导演却仍然不放弃:“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小谢,你的职业特殊,有时候机会是不等人的,要不跟你对象商量商量,咱们换个时间去外头……” 谢菱想也不想,立刻摇头:“不好意思刘导,我爱人的时间更不方便,这几年已经配合我协调了很多次,现在终于两边都能腾出空来,真的不方便改期。” 她言语诚恳,但态度明显一点退让的余地都没有。 话一说完,就见到对面两个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谢菱心里也有点忐忑起来。 不会是说得太强硬,让人不高兴了吧? 但好像也不至于啊。 只过了几息功夫,那怪异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七零娇媚美人 第55节 眼见他们的眼神都看向自己身后,谢菱忽然有点醒悟过来,转过头,果然见到已经走到近处,将伞往自己头上倾斜的傅廷坤。 “雨有点大,怕你着凉了。”他解释了一句,又将手里另一把伞递给了对面的两人,“抱歉,没有打扰你们谈事吧?” “没有的事。” “没有没有,怎么会!” 两人好像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一个个连忙辩解:“不好意思,还麻烦您特地跑出来,早知道就不耽搁小谢回去了,呵呵。“ “谢谢,还特地给我们捎伞过来,辛苦了!” 傅廷坤看了一眼谢菱,确认伞把她完全遮住了,一点雨都淋不到,才转过头回答:“我姓傅,傅廷坤,是谢菱的爱人,因为工作有些特殊,可能有些地方还得麻烦她迁就,要是有什么影响到剧组的,还请多多担待,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不要让你们难做就好。” “不难做不难做!” “大事要紧!不知道是几号啊?” 原本执着得很的编剧和导演的态度一下子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等两边分开,两人不约而同地长长吁了口气。 “居然是真的……” “还以为乱传呢!” “谈了这么一个,谢菱还能瞒得那么死?真是……” “是不是我心理作用?刚看到真人的时候,又听他说话,我出了一背冷汗……” “人站在面前的时候,我还以为看新闻呢!居然能见着真人!” “那新线怎么办?” “还线什么线,人也不欠咱们,都按着本子来吧,拍完赶紧给放回去让人结婚!听那口气,好像是要出去玩吧?” “按现在时髦的说法,是不是什么——度蜜月?” 蜜月自然是要度的。 一上车,傅廷坤就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谢菱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居然是好几个地方旅行资料,而地点全都在l国。 “这是?”她诧异地问。 傅廷坤说:“你看看喜欢哪里。” “部队那边不方便吧?要不咱们在国内走走算了。”话虽然这么说,谢菱还是忍不住低头翻看起来。 资料找得很扎实,有景色的图片,有交通方式,甚至连当地的特色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确实很吸引人了。 “已经批了。”傅廷坤说,“原本还拿不定主意去哪里,想先跟你商量商量,碰巧遇到刚回国的驻l国大使,他说这个季节枫叶正好,我想着既然这么难得,就一起去看看,回来的时候还能去一趟香樵山岛。” 谢菱一愣。 香樵山岛? 那不是? 傅廷坤见她安静了好一会,于是伸出手,轻轻地按了一下她的头,又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我把人的女儿娶回家了,当然得去给岳父岳母过过目,况且这种喜事,怎么也应当通福他们一声才对。” 他说着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低声问:“怎么不说话了?早知道先不跟你提这个了。” 谢菱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点发热。 如果不是把她放在了心里,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记得素未蒙面,早已故去的岳父岳母? 她闭上了眼,靠在傅廷坤的怀里,只觉得两人的呼吸频率逐渐一致,气息也在这小小的空间内逐渐交融。 良久,谢菱的手攥紧了他的衣服下摆,情不自禁地仰起脸,却又把头偏了偏,不敢去直视傅廷坤的眼睛,只亲到了他的耳朵上。 “好喜欢你。” 她声音极低,几乎算得上是用的气声。 傅廷坤很快将人压在了副驾的座位上,像是想要把人的嘴唇吞掉一样吻她。 亲到最后,谢菱的嘴唇都有点发麻。 她眼睛水汪汪的,难得主动地抱着傅廷坤的腰,蹭他的肩。 傅廷坤的眼神缱绻,一只手伸去后座摸了半天,另一只手还把谢菱往自己怀里按,不舍得放开,好容易摸出来一支矿泉水,打开给她喂了一口。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纠缠得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谢菱害怕被方素娥看见,毕竟还是要脸,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 傅廷坤说到做到,等办好了各种手续,做好了层层报批,次月和谢菱一起飞去了l国。 两人虽然老早就领了证,毕竟谢菱还在念书,她人是到了法定婚龄,可在傅廷坤看来,还是太小,加上入学后接的戏几乎没断过,学业又重,傅廷坤也忙,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时间。 况且结婚之后,小夫妻始终住在傅家,谢菱脸皮也薄,傅廷坤实在不舍得对着心上人真放纵,深怕一旦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所以一直是分房睡。 直到办完只邀请了至亲好友的小型仪式之后,他才算是真正如愿得偿。 刚到l国的前几天,谢菱拿着在国内就做好的当地攻略,居然硬生生没能走出酒店。 第一站是著名风景胜地,深秋时节,满城枫叶,美得不要不要的。 也许是见过太多来度蜜月的情侣,服务人员对他们入住之后从早到晚都不出门的行为毫不意外,头一天的时候还挑了个中午的时间打电话到房间里,询问是否需要订餐服务,表示客服可以按时把餐车送到门口。 傅廷坤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几天下来,谢菱躺着,几乎要怀疑人生。 傅廷坤这个体能,这个腰力,这个耐力,真的……是人吗?? 她一直保持着强度不小的舞蹈训练,自认为柔韧性,耐受度应该都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年轻,按道理就算有点吃力,应该也不至于应付不了才对。 然而事实就是,她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好几回结束之后,整个人半天都回不了神,眼泪直流,腿肚子都在抽。 而傅廷坤宠她疼她是真宠,到了这种时刻,心也是真硬,事后有多温柔有多体贴,当中就有多狠,哭是没有用的,求饶更是只会有反效果,其实也不是求饶不求饶的问题,而是那个时候,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只会起到反效果。 他们本来预计在l国待半个月,一共会辗转四个城市,可第一站就直接走不动了。 傅廷坤虽然对这个状态满意得不得了,但也知道可持续发展的道理,第八天的时候,终于舍得把人松开。 所谓“蜜月旅行”的后两个字,这时候才真正意义上地开始。 两人租了辆车,每天睡到中午起床,才让司机带着在附近的景点兜风。 其实这种时候,风景已经是其次了,情浓状态下,看什么景色都是美的。 谢菱总觉得看到的建筑都很有特色,花都开得格外精神,树也各有各的可爱,矮的矮得乖巧,高的高得生意盎然,连掉到地上的叶子也分外红艳。 每个人看到他们都是笑的,就连偶然在小店买甜品的时候,店员都给她额外装了一个小蛋糕。 甚至有一天两人坐在路边吃晚餐,还有个年轻人特地过来送花和咖啡。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她听到对方用蹩脚的英文对傅廷坤说,一边说,一边还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欣赏地夸道:“小姐,你真美!” 而傅廷坤不知道用当地语言说了一句什么,对方面露羡艳地跟他碰了一下酒杯,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又冲着谢菱举了举杯才离开。 等人走了,谢菱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说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学的l国语?” 傅廷坤笑了笑:“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学过一点点,会的不多,没说什么,就说了声谢谢。” 夜幕降临,广场有流浪歌手唱起了抒情歌,外面餐桌上的大家都纷纷看了过去,不少情侣开始拥抱和接吻。 傅廷坤很自然地就把椅子往谢菱身边拉了拉,将她拥进怀里,低头吻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几年对谢菱的感情已经特别深了,可直到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妻,他才知道原来爱可以更深,对一个人的喜欢可以到这个程度。 很难形容,就是怎么都喜欢,越来越喜欢。 他当然不会告诉谢菱自己刚刚对那个年轻男人说的话。 “她是我爱人。”他脱口说出了最真实,也最直白的话,“在我心里,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 谢菱外出度蜜月的时候,国内接连好几个在文艺圈小有名气的人写了抨击当代年轻演员不够谦虚,仗势欺人的文章,引发了不小的讨论。 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点名道姓,只是说在最近拍的一个电视剧里,有某些演员认定自己小有名气,明明是客串,却强行向导演和编辑要求加戏,导致整部剧的情节、节奏因此改变,结构失衡,主线改得稀烂。 只可惜了主创人员和其他演员,大家都很努力,奈何一锅好粥遇上了一颗老鼠屎。 正因为没有点名是谁,大家好奇心就更强烈了,纷纷猜测几人笔下的是谁,是不是同一个人。 可对来对去,好像没有一个是符合的。 愣要说,那好像只有谢菱最近在拍一部古代神话题材的电视剧,但那个客串时间很短,早就有小报爆出过她的近况,说只拍了不到十天就离组了,好像还请了假,连军文院的某个典礼都没有参加。 而据知情人士透露,谢菱已经跟对象低调补了婚礼,人都不在国内了。 这个说法也得到了某些人的证实。 新婚夫妻飞往l国的时候,在机场自然被不少人目睹。 才拍十天的戏,能加得了什么?这不是开玩笑吗?肯定不可能是谢菱。 这件事闹了一阵,因为实在找不到匹配的对象,等到谢菱回国的时候,早就没了热度,自然就一点都没有听说。 半年之后,谢菱客串的那部剧终于定档了,还是央台的黄金档。 剧勉强算得上是热播,可口碑却仅仅是合格而已,大家对剧情不太满意,都觉得两位主演的演技太过平淡,拉低了评分。 但是剧中也不是没有亮点。 观众的普遍反映是,谢菱果然还是谢菱,虽然只是客串,演的也只是一个小配角,可那个角色特别有层次感。 “真是,又可爱,又俏皮,又让人心疼。” “唉,怎么每集都只有那么短的镜头,我就是冲着流苏来看的这部剧!” “如果不是流苏,我都想不看了!这剧组怎么做的,可以把流苏的戏份剪得那么分散,每集守着,也看不到几分钟。” “太讨人喜欢了,也太招人心疼了,她为什么要喜欢男主角啊,男主角明明对她那么不好……唉,能不能给她一个好结局啊?” “这剧的演员,差别也太差了吧,要我说也不是不能救,要都是谢菱这个水平的,肯定就好看了。” 七零娇媚美人 第56节 男女主虽然不好公开说什么,但都忍不住跟着相熟的人私下抱怨说导演组和编剧组都有欠缺,偏心云云,特别用心去写某些人物的弧光,把高光都给了其他人。 导演就算了,毕竟吃公家饭,可这位编剧编制是在某个高校的,并不惧怕电影厂的领导,在某次座谈会上公开说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某些人自己演技不行,撑不起来角色,还整天想办法甩锅,不好好提升自己,只会盯着别人——污蔑有什么用吗?别人不用加戏,整部剧加起来才十几分钟的戏,能顶你们的脸从头露到尾!” “有本事背地里使小手段,怎么没本事自己好好演?要不要脸的?还主角?你们配吗?我呸!” 这回应一流出,众人纷纷回想起当初的那些评论,再回头一对照,居然说的真是谢菱。 可一拉全剧,流苏的戏份真就只有十几分钟,细细一看,仅十几分钟的戏,单独剪出来,居然能看出一个人在不同阶段的境遇、状况、情感等等。 甚至不想要靠不同的衣服、发型分辨,但以行态、表情、说话方式,都能辨别出流苏所处的阶段。 与之相对的是,男女主好像从头到尾就在一个筒子里演,一点变化都没有。 “演得那么好,当初为什么不给流苏加戏啊?” “真加戏这部剧肯定更好看!” “才几分钟,也好意思说别人加戏!” “自己演不好,就嫉妒别人,怪不得演不好!” 人言可畏,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声量一大,原本的评论家们都躲了起来,连头都不敢再冒,而那两个演员更是就此渐渐再没有了什么声息。 倒是谢菱,莫名地反而还因此更得到了部分群众的肯定和怜惜。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想写古代的故事,但是好像大家不是很感兴趣,现在把几个文案贴在这里,希望喜欢的朋友收藏一下~ 《八十年代娇娇女》 姜宁穿进一本年代文,成了女主的炮灰对照组。 原身是被抱错的假千金,鸠占鹊巢十八年后真相曝光,各归各位。 两个家庭都心疼真千金受的委屈,把她捧在手心,女主从此顺风顺水,事业爱情双丰收。 而原主却干啥啥不行,受不了落差变得性格偏激,不仅闹着要跟生父断绝关系,还不择手段和女主争抢男主,活成了个笑话。 姜宁: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她重拾画笔,很快一炮而红,作品斩获大奖,各国巡展。 一次庆功宴后,青年才俊们纷纷争着想送姜宁回家,最后却在角落的沙发上找到了美人的踪影。 他们震惊发现,从来落落大方的姜宁醉意朦胧,居然在娇气地使小性:“你走!我跟你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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