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 借个火 第一章 南城古镇。 叶琬沂匆匆赶到客栈的时候,老板都已经准备挂上打烊的牌子。 雨下这样大,她撑着伞一路跑过来,衣服和头发已经淋湿一大片,老板抬头看了眼,见怪不怪地继续低头抄写今天的账本,悠悠问:“是要住宿吗?” “是,我要四楼东南面那间屋子。” 老板顿住手中的笔,终是开始认真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那间屋子还空着?” 叶琬沂笑了,说猜的。 她好像对这里了如指掌,登记,交了钱,就自顾自转身去摘旁边墙上挂着的钥匙,没有一点犹豫,一摘,就是正确的那一串。 在这样雷雨交加的夜里,老板感觉背后生出有一丝凉意。 “你之前来过吗?” 她看着太面生,老板翻遍了记忆中的信息,也记不得客栈来过这么一个人。 “来的,叁月都来,这些年古镇游客多起来,老板自然不记得我。” 她说的倒也算实话,加上客栈还在坚持使用手写登记,老板自觉年纪也大了,没再往深处想,哈哈一笑,让她有事打电话,客房新配置有内线电话。 叶琬沂含着笑点头,才想起现在是2007年,内线电话确实算是先进。 她定了叁天,她这回有的是时间守株待兔。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明晚就能看见陈徵。 她确实每次都是叁月来,只不过不是每年,是2007年3月1日这一天。 反反复复,她已经来了第叁次。 叶琬沂带着满脑子的算盘很快就进入梦乡,可是梦里还是兜兜转转那个场景。 …… 她站在门口,冷声问陈徵到底要不要和她回去。 “徵哥,她是谁啊?”沙发上,女人仿佛没长骨头,使劲地往陈徵身上凑,声音娇滴滴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陈徵倒是没推开,眼皮子抬了抬,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她,嗤笑一声,反问:“我怎么知道?” 他径直捞过桌上的烟,挑出一根咬在嘴里,女人立马会意,拿起火机给他点上火。 陈徵笑意更深了,含笑的眼睛弯着,却不达眼底。光线不好,分不清他在看哪儿。 他吸了一口,就将烟夹在指间,手捞过女人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勾了勾,“是不是你们新来的妹妹?嗯?玩的什么新把戏?” 她蹙着眉转身摔门就走,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到陈徵。 …… 叶琬沂醒来,看了看手表,发现才是后半夜。 她推开窗,静静点了根烟夹在手上,看了眼对面紧闭的窗,深吸口气,烟味跟着略带些凉意的空气吸入肺腑,她更清醒了几分。 外头雨停了,月亮半隐在乌云后发着幽幽的光,南市不同北市,它的春天早早就到了,桂花的香味在夜间隐隐约约,叫人安静。 可是叶琬沂却安静不下来,思绪万千。 忽地想起北市夜市街里阿嬷做的桂花糕,阿嬷用个小推车推着一路售卖,连陈徵那么嘴挑的人都愿意吃上两块。 每次她有事求他,都要带上一份阿嬷桂花糕。 “叶琬沂,聪明的人应该去拜阿嬷为师,然后在我家楼下开个店,没准两年就能让你买房了。” “少跟我扯,吃完快给我滚蛋。” …… 叶琬沂想的出神,手上的烟燃到了头,她被烫了一下,手猛地一抖,烟头就掉了下去。 垂直下降,掉在还未干透的地面,一下子没了火光。 好在大晚上没人。 “叁,二,一……” 叶琬沂默念着,心砰砰地跳,“吱呀”一声,她缓缓推开窗,果真看见了他。 陈徵站在对面的窗前,头微歪着,嘴里叼了根烟还没来得及点,听到动静抬眸,就与她目光对上。 “能不能给我借个火?” 叶琬沂含着笑扬了扬手中没点上的烟,她听见自己这样问。 她表现得太过自然,其实心里直犯怵。 陈徵微微挑了挑眉,轻笑,烟终是点上了,他倒不着急抽,夹在手上,接着,火机在空中呈一个抛物线,稳当地落在叶琬沂的手中,好像还带有些他的温度。 “谢啦。” 她倒是不客气,笑意盈盈,烟点上就抽了起来。 两个人不到四米的距离,但是两栋楼,隔着条马路,颇有隔岸相对之意。 两家客栈老板是亲兄弟,装修风格如出一辙,古色古香,像就是为古镇而生。 谁都没再说话,叶琬沂捞过一把椅子坐着,不停往烟灰缸里抖烟蒂。 直至一根烟结束,陈徵就要转头走,她急忙叫住他—— “诶,火机还没还你。” “送你了。” 叶琬沂不再说话,头抵在窗边的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完手上的烟,看着陈徵的一举一动,眼里始终含着笑,清亮又狡黠。 再过一会儿,他的房间就要来个女人,他会毫不避讳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旁若无人地将女人压在窗前接吻。 但是叶琬沂管不着也不能管,她只是回来排除一下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嫌疑。 前两次总是莫名其妙地终止在这一步,老徐也解释不清系统是哪儿出了故障,事不过叁,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叶琬沂想着就莫名有些烦躁,靠坐在椅子上,静静观察着窗外的动静。 她实在不擅长等待,或者说她今天已经等了太久。 才坐了五分钟,叶琬沂就有些按耐不住,拿着火机在手心敲敲磕磕,实在无聊又乏味。 内线电话响起,叶琬沂走过去接,就听见老板问需不需要早餐,再不吃就要过饭点了。 叶琬沂本想拒绝,但开口却成了要一份白粥和咸菜,不要萝卜干。 挂掉电话的老板忍不住嘀咕:“我也没说有什么菜,怎么就点上了?” 连他家咸菜里有萝卜干都知道,看来是真的来过很多次。 客栈规模不大,饭菜偏家常,每天供应什么都是随机的,她又怎么能知道今天早餐有白粥? “叶琬沂……啧,实在没印象啊……” 叶琬沂把桌子搬到窗户旁边,拉上窗帘,坐在两扇窗对应死角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对面那扇窗户的全部。 粥是甜口的,她并喝不惯,但她还是拿着勺子慢慢地往嘴里送。 开始了。 叶琬沂放下勺子,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实景图。 女人的腰身微微向后倾斜卡在窗口上,洁白如玉的手搂住陈徵的脖子,陈徵一手揽着她的腰稳当托住,一手捧着女人的脸,两人吻得动情,陈徵甚至闭了眼。 接着,陈徵转了个身,将女人压在窗边的墙壁上继续加深这个吻。 晨光多半打在女人身上,水绿色的旗袍裹着曼妙的身材,乌黑的长发用簪子绾了起来,模糊的侧脸也看得出有多精致,加上妆容的加持,确实美的不可方物。 只不过与压在她身上穿着西装革履的陈徵仿佛是两个年代的人。 不是她。 叶琬沂下了个结论后开始腹诽:他居然泡过这么漂亮的妞。 叶琬沂蹙着眉转身离开,抬手看了下表,她还要在这儿呆1天09个小时。 粥太甜,嘴里都有些糖浆散不开的粘腻感,她迫切想要下楼找老板要个水壶。 “徵哥啊,以前一天一个女人,哦不,是一个心情一个女人。” 叶琬沂还没和陈徵真正认识的时候,就老早在江湖上听到过他的名声。 那时候她还是律所的一个小律师,接不到活儿,大多时候在办公室当个打杂的,偶尔接待需要法律援助的人。 学校给她编织了个美梦,让她意气风发了四年,还以为社会也会是伊甸园,实则是屠宰场。 没人愿意用自己的利益做赌注去聘请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律师当自己的辩护律师。 她接不到活,靠着固定工资艰难度日,还要为母亲的医药费操碎心。 一切都兵荒马乱,而她就是那个时候遇到陈徵的。 2009年7月13日,盛夏,于南无律所。 在哪见过 第二章 2009年7月13日。 快要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一阵骚动,律所里大部分进来的都是靠关系进来混日子的,真正办事的只有几个。 彼时叶琬沂还是个无名小辈,不是在被压榨的路上,就是正在被压榨。 她正在帮老板准备明天开庭用的材料,完不成,要加班,只能祈祷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雨刚停,傍晚的阳光微弱,风里带着凉意,老旧的空调没多大用处却很响,叶琬沂急得出了身薄汗。 身前光线突然被挡住,她下意识蹙紧眉,抬头,就看见了陈徵。 “叶……琬沂?”陈徵勾了勾唇,他拿起桌上的工作牌仔细打量,语气清冷又散漫:“这么俗又难读的名字,谁取的?” 早已被社会磨平棱角的叶琬沂哪儿还有什么脾气,她扬起一抹标准的假笑,问他有什么事。 陈徵也不客气,将工作牌放回去,自顾自地坐下来,另一只提着文件袋的手一扬,一沓厚重的文件就摆在了叶琬沂面前,“来律所,自然是需要律师帮忙。” 他眸子弯着,直勾勾地盯着她,明明在笑,黑似浓墨的眼里却难掩凉薄。 叶琬沂忽地觉得,这一刻她变成了待捕的猎物,被堵在了有限的空间里,只是时间问题,她是待宰割的。 “找我吗?我没有什么经验,要不要给你推荐我们这里有资历的?” 叶琬沂没来由地心跳得厉害,这句不长不短的话她说得竟愈来愈轻,到最后几个音她自己都很难听得到。 她叹了口气,垂眸看袖口上的扣子,为自己难言的不争气感到无力。 “找你。” 还是依旧轻飘飘的语气,但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陈徵简明扼要,跟她讲述了自己的诉求。 简单的感情纠纷。 他和一个女孩分手,对方不同意,一哭二闹叁上吊,把自己送进了医院,发现怀孕了。 女方的父母天天堵着他,还闯进他家里,铁了心要他给个交代。 “叶律师,天地可鉴,我都没来得及碰过她。” 陈徵叁指并拢朝天发誓,语气里似乎还真有些委屈。 总的来说就是没渣到对方,却被反扣了顶绿帽。 她边听边翻开他放在桌面上的材料,掉出一张名片,全黑,低调地用宋体写了两行字—— ‘陈徵 SE创始人’ 底下是一小排联系方式。 叶琬沂还未来得及细想这个公司在哪儿听说过,就听见陈徵又继续说:“叶律师,你说,我是怎么起诉,对我获利比较大一些?” 也许是接过太多法律援助的案子,叶琬沂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闹上法庭耗财耗力不算,还十分耗时间,对很多人来说得不偿失。 她比较乐意私下调解。 “为什么不试着先调解?我的意思是,这样比较不耽误你的时间。” “不,我就要当原告,时间、钱,都不是问题,但是我一定要赢,明白吗?” 办公室里很安静,周遭的人都走完了,偌大的屋内只有他俩。 叶琬沂这一刻明白了,她觉得自己像猎物的原因。 陈徵的目光太过锋利,是运筹帷幄,是势在必得。 他不是要维权,更像是在谋划一场恶作剧,她这次不再是正义的化身,在五斗米面前,她的身份是帮凶。 可是她听见自己说:“好。” 陈徵满意起身,道:“等你的好消息。” 感情真让人奇怪,爱的时候许下海誓山盟,不爱了巴不得鱼死网破宁愿两败俱伤。 那场官司没打成,女孩刚收到传票,就哭着去找陈徵求他原谅。 大学还没毕业的姑娘,家里又重男轻女,哪来的钱请律师,再或者,本就是她理亏。 肚子里那个孩子是某个夜里她醉后乱性留下的证据。 她确实有过想法,想让陈徵接这个锅,可是还没来得及把帽子给他戴上,他就提了分手。 这是叶琬沂真正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她熬了好几个通宵准备材料,结果都没用上。 但是陈徵没有亏待她,托人给她送了一笔不小的代理费,足足她叁个月的工资有余。 她茫然地翻出抽屉里的名片,SE,使劲回想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公司。 是R大的慈善晚宴。 SE捐了一百万,写的是为支持母校建设发展。 可是当时来的人不是陈徵,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全权代理,当时舍友还在跟她讨论:“这家公司刚成立不久吧?真有钱,诶,老板是谁啊?也没听说过是哪个校友啊……” 没想到是陈徵。 可是他以前是R大学生吗? …… 再见陈徵,是个饭局上,来了很多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叶琬沂被叫来当服务员,负责上菜倒酒,一晚上薪酬叁百。 “流程一定要记住,别出岔子。” “好的林姐。” 领班是以前叶琬沂兼职认识的,人很好,看她缺钱,时不时有兼职的活儿都想着叫她一把。 上的都是名酒,订的是酒店最大的厢,里边摆了两张大圆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标准的应酬式笑容,举着酒杯觥筹交错,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寒暄。 叶琬沂站在旁边负责帮忙续酒,她尽量心无旁骛,却总感觉有一束目光一直盯着她。 余光望过去,就看见了另一张桌子坐在角落的陈徵。 他还是那副样子,含着笑,带几分打量和戏谑,静静地看着她。 叶琬沂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将视线收回来,拿着起瓶器,利落一撬,被打开的瓶口升起一缕烟。 游历人间二十叁年,叶琬沂自认为见过很多好看的人,可是没有一个是如陈徵这般。 不同于美而不自知的少年和沉稳成熟的男人,他介于两者中间,神色漠然,仿佛对所有事情都置身事外。 轮到叶琬沂过去给他那桌倒酒,到他时,酒却洒了。 他故意的。 叶琬沂倒酒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停下来,陈徵就把酒杯抽离,酒顺着桌沿流下来,红布下,洇湿了他的裤子。 叶琬沂定了定神,垂眸道歉:“不好意思。” 陈徵笑意不减,懒洋洋地开口说道:“没关系。” 同桌的人目光聚集过来,叶琬沂有些尴尬难下台。 “带我去换个裤子?” 陈徵倒是“慷慨”替她解了围。 “……” “陈徵,没想到你现在好这口!” 叶琬沂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就有人起哄,接着听到的是几个人哈哈大笑。 平日里衣冠楚楚人模人样,酒过叁巡立马恢复本性。 叶琬沂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低声说:“麻烦你跟我去更衣室一趟。” 刚走出来没几步,陈徵就停了下来,没来由的来一句:“叶律师,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陈总好记性,两个多月前的七月份在律所见过一面。” 知道对方是故意,叶琬沂也不装了,语气变得更清冷了些,是比晚秋里更深的寒意。 陈徵勾了勾唇,轻笑,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我是说,在那之前?” “没有。” “是吗?” 他手突然伸向她的发圈上一拉,盘得很整齐的长发瞬间倾泻垂落下来,堪堪齐腰。 叶琬沂还来不及生气,陈徵凑近她耳边又问:“真的没有?或者说,你之前有没有剪过短发?” 她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又理解或许是他酒劲上来没地儿撒野而发的疯。 心跳得厉害,她推开他一些距离,有些生气地问:“裤子还换不换了?” 陈徵清亮的眸子忽地起了层雾,面色还算正常,但耳根子却红得彻底,仿佛真的醉了一般,他说:“换啊。” 我想见她 第叁章 叶琬沂将陈徵送到门口,夜里的风吹得毫不吝啬,她的头发时不时就吹到脸上,她只能不厌其烦地拨开。 “还我。” 叶琬沂有些不耐烦,停下脚步,伸手向陈徵。 陈徵却仿佛听不懂,一脸无辜地问她还什么? “陈徵,你无不无聊?” “叶律师,不无聊,能碰到你么?” 陈徵勾了勾嘴角,笑得漫不经心,雾气蒙蒙的眸子里闪着不明的光。 他忽地抓住她往回收的手,稳当地扣紧她的手腕防止她往回缩,手指一根一根被剥开,发圈放在了她手心,接着,把她手指重新合上。 但一系列动作做完他却没有松开的意思,两人温度差不多,叶琬沂像是碰着了鬼一样,“啧”一声,趁他力度减弱,急忙把手抽回,剜了他一眼,带着明显的厌烦。 陈徵却不以为然,依旧含着笑,开口就是新的理直气壮:“叶律师,我喝醉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我不会开车。” “走路也行,你看,我一个人,回去多危险?” 叶琬沂叁两下把头发扎起来,有些无语,眉头微蹙着:“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危险的?” “叶律师,我喝醉了,就算来个跟你一样矮的女色鬼,我也打不过,太危险了。” “……” 叶琬沂紧抿着唇,实在气不打一出来。 她穿的平底鞋,才到陈徵的肩膀,那她能有什么保护作用? “你等会,我给你叫安保送你回去。” 她简直要耗尽最后一丝理智与耐心。 陈徵慢慢地摇了摇头,垂眸打量着她,话里都带着轻笑:“你不送就算了。” 万景建在郊区,半夜的确很难打得到车,可陈徵步伐稳当,说话逻辑也都在线,哪儿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那您慢走。” 叶琬沂勾了勾唇,也扬起一抹笑。 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陈徵笑意更深了,但也不再折腾她,转身向停车场走,边走边喊:“叶律师,再见。” 明月当空,眼前远去的声音却仿佛比月光更清冷自由。 自从那之后,叶琬沂就经常能碰到陈徵。 倒不是随处可见,而是他每天都会打着“顺路”的旗号“路过”律所,不白来,每次都会给律所的姐姐们带些甜点奶茶,很受大家待见,除了—— 叶琬沂。 “我们小叶啊,之前能力真是藏着掖着,一出手,就不得了啊!” “就是就是,陈总喜欢我们小叶什么?跟我们说说!” “哈哈哈……你们别这样,一会儿人家陈总该烦了!” 人多,每个人叁言两语都显得聒噪,但陈徵始终耐心,含着笑回道:“别误会,叶律师可是我的大恩人,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她。” “哎哟,哪儿有隔叁差五顺路的啊!” 吕姐磕着瓜子,一脸八卦的笑意,她眼尖,一眼就看见叶琬沂刚从老板办公室接过活儿出来,赶忙朗声喊:“小叶,有人找!” 她不用猜,就知道来者是谁,叹口气望过去,陈徵正坐在自己工位的对面背对着她跟几个姐姐聊得火热,自然得有种反客为主的意味。 叶琬沂悄悄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顺路啊,叶律师,不要每次见到我都这个问题,显得我们好陌生。” 人散漫惯了,说话语气都是轻飘飘,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地做鸟兽散,给两人留出独处时间。 “我们很熟吗?陈总放着这么大个公司不管,总是跑来我这破庙浪费时间,是不是不太合适?” “熟,合适,我乐意。” “一,我发誓,在律所之前我们没见过。二,我独生子女家庭。叁,我不乐意。” 陈徵挑挑眉,笑意更深了,手指摸到口袋的烟,没忍住,抽了一根出来,咬在嘴里,想起什么似的,没抽,夹在手上:“叶律师,那晚上我喝多了,你别计较这个点儿,我说了我是来挖人的。” “SE有齐繁坐镇,我过去恐怕给他打杂都不配吧?再者说,我怎么配得上陈总亲自发offer?” 齐繁在业内几乎从无败仗,几次重大的刑事案件他都以绝对碾压的优势赢下,就在他受邀准备参与宪法修订的前夕,突然宣布担任SE集团的法务。 齐繁这个段位早已经不需要追求金钱,他想要的应该是名气,是身份地位,但具体什么原因能让他放弃这么诱人的攀登机会委身于SE,一时间聚讼纷纭。 SE成立不久,却势头很猛,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已经在准备上市,有人传背后实际控股的神秘人是陈敏仪,所以才有本事把齐繁请去。 叶琬沂没再过多调查,她只感叹贵圈真乱。 和—— 贵人真闲。 “陈总,我要下班了,再见。” 叶琬沂掐着点,露出标准的假笑,开始对陈徵下逐客令。 “叶律师,我顺路,送你回家啊。” “南无律所和我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陈总,这样还顺路,就有点太刻意了。” “好吧。” 陈徵起身,把车钥匙丢在桌面:“那你送我回去呗?我喝酒了不好开车,” 叶琬沂:? 陈徵倒没有说谎,他今天给大家带的糯米甜酒和酒心巧克力,他也跟着喝了一小杯。 “真是贵人多忘事,陈总又忘了,我不会开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琬沂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头也不回地直接溜了,生怕下一秒陈徵就要追上去似的,脚底抹了油。 望着远去的背影,陈徵笑意止住,嗤笑一声,自问:“陈徵,你在做什么?” 五月,在万景。 陈敏仪让陈徵来应酬,他推不掉,和几个老东西喝了几轮后,才得以抽身出来透口气。 利落地点上烟,烟雾缭绕升起,陈徵的眼神才恢复了几分清明。 一楼大厅的吸烟区,对面正对着个包厢,门没关,里边一个高马尾稚气未脱的女孩被轮番灌酒,一看就是初入职场的,本也没什么奇怪,之后再被哪个男人带回酒店也不奇怪。 但陈徵想到什么似的,又看过去,忽地想起那一幕。 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衫的女人,倚靠在窗前,齐耳的短发,素面朝天,落落大方地冲他笑,问他能不能借个火。 “徵哥,看什么呢?” “鬼。” 宋玉喝不动了,溜出来上了个厕所,顺便看看陈徵在哪,没想到他坐在这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包厢里看。 “……这大晚上的。” 宋玉坐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叶琬沂,不算漂亮,但是人堆里最年轻的,长得干干净净,顶多算是清秀,不说放在美人堆里,放在人堆里也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识别度。 “哎,想想我们年轻的时候,也用爱灌小姑娘喝酒……” “你老了?”陈徵嗤笑,“我可没老。” “我……”宋玉‘现在都是小姑娘想跟我们喝酒喝到醉’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徵呛了一嘴。 “去帮我查个人。” 陈徵下巴扬了扬,目光依旧定在叶琬沂身上。 “查什么?” “查……她是不是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陈徵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又说:“帮我找个理由,我想见她。” 宝贝们点点收藏送送猪猪~谢谢大家~ 这周应该就更到这里,我会抓紧改文的~ 廉价的东西 第四章 SE旗下会所。 夜很深了,但包厢里热闹非凡,宋玉坐在美人堆里,被妹妹们轮番敬酒,醉意涌上叁分,听见陈徵喊他,才清醒过来。 “诶诶诶,你们这么玩,差点耽误小爷我的正事了。” 宋玉坐直了身子,义正言辞道。 “什么事啊宋哥哥?” “就是啊,宋哥哥,你找我们除了玩还有什么正事?” “哈哈哈……” “去去去,都给我坐好了。” 宋玉清醒后就觉得女人多是真的吵。 “徵哥说,今晚你们猜得出一种香,他今晚赢的都送给你们!” “什么?香水吗?” 宋玉点点头,妹妹们就来了兴致,陈徵在牌桌上的筹码已经堆得很高,而且猜个香水对于她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海水味,带一点茶香,啊,还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宋玉让服务生上了新的酒,五粮液,70度,用叁指大的杯子装满,“不能白猜啊,你们每个人只有叁次机会,错第一次,喝一杯,第二次,喝两杯,第叁次,喝叁杯,诶,明白了吗?” 妹妹们面面相觑,忽地有个勇敢的举了手:“我来我来,是不是Jo Melone家的那个什么鼠尾草与海盐?” 宋玉嗤笑,要真这么好猜,他早就独吞这笔钱。 酒杯往女人面前推了推,“请吧。” 女人也不娇气,想着一口气吞下去,没想到还没下肚,喉咙就像被烧了一样。 几轮下去,大家的醉意就涌上,宋玉这才心满意足,点了根烟咬在齿间,笑意浅浅。 “徵哥。” 陈徵过来,大家自觉地让出中间的位置,有人趁着醉意大胆地攀附在他胳膊上,娇滴滴唤道:“徵哥,宋哥哥好坏。” 不是他人,是第一个回答问题的妹妹。 宋玉心都跟着颤了颤,新来的妹妹规矩没有教好。 “是吗?”陈徵不怒反笑,黑眸里尽是晦暗不明的光,“烟。” 女人还以为自己就要飞上枝头,赶忙捞过桌上的烟盒,乖巧地递到陈徵嘴边,接着,火机一打,烟就自然地升起一缕烟。 陈徵吸了两口,夹在手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徵哥,我叫GG,新来的。” 女人还未察觉到危险,一个劲地往陈徵身上凑,手就要落在他胸口的时候,人突然被反压在了沙发上。 事发突然,一旁的几个女人捂住嘴差点吓出声。 “G、G?可你这cup顶多C啊?” 陈徵拿烟的手附上女人的乳,烟蒂掉落在她光洁的皮肤上,带着瘆人的烫。 “徵哥~那你帮人家揉揉?” 女人水蛇般的腰扭了扭,更贴合陈徵的腰部,众目睽睽,竟如此大胆。 陈徵轻笑,应声松开了她,站起来捋了捋衣服上的褶子,语气里充满戏谑:“宋二哥,你现在招人标准怎么越来越低了?这个工资招不到脑子正常的妹妹?” 女人被说得脸红一块青一块,不知道陈徵这种当众嘲笑的行为和鞭刑有什么区别。 “SE不需要这么廉价的东西。” 东西。 在场的女人之于陈徵,是和物品没两样的存在。 或者说,比酒柜里摆放的任何一瓶酒都不值得一提。 “……知道了徵哥。” “把今晚的钱分给这批妹妹,以后不用再出现了,再这样,下次你来陪客。” 宋玉:…… 新来的不懂规矩,更不懂陈徵的喜怒无常,只知道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能抓住,不能抓住,都不会再有的机会。 谁都想拼一把,想做那个例外,谁都被猪油蒙了心,贪欲冲破了理智。 叁年前,陈徵还不这样。 那时候老爷子刚抱病回国,因为只有古镇有家老中医的秘方药对他的病情的控制有效果,所以陈徵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古镇一次。 每次往返不会超过一天,但那次陈徵回来迟了些。 那日他去返回途中,路上被一个女人拦住。 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旗袍,头发用簪子盘起得很好,眉眼如画,脚上穿的是低跟的皮鞋,仿佛是从书里走出来的。 年纪不大,却能将旗袍穿得不俗且优雅,在女人堆里长大的陈徵,自诩见过很多漂亮女人,可是他认为她不同。 她的声音都很温柔,轻轻地,比这叁月天更懂得抚人心:“你好,请问能不能借我些钱?我钱包丢了还迷了路,想要买张返程车票。” 骗子。 但是漂亮的骗子。 陈徵对漂亮女人向来不吝啬,更何况对方只是想骗骗小钱。 “留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会把钱还给你。” 陈徵想开口说不需要,可是对方已经从包里掏出小纸条将名字和电话写好递给她。 阮冬。 字如其人,干净娟秀。 过了快一个月,陈徵已经不记得这么一回事,前台接待处却突然接到电话,秘书接起,对方开口就是要还钱。 叁十块,难为她还真记得。 再见面,是约在古镇,阮冬依旧穿着旗袍,一身淡绿色,不压肤色,整个人仍是白到发光,指甲修剪平整,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多了个银镯。 “陈先生,其实为了这些钱,没必要劳烦你跑一趟,只是……” “只是我莫名很想再见见你。” “我也是。” 阮冬一怔,她缓缓对上那双炙热的目光,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烧穿。 阮冬 第五章 陈徵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称不上丢人,可自尊心反复作祟。 故事主角就是阮冬。 别人都喊他“徵哥”,“陈总”。 唯有她叫他陈徵,连名道姓,却温婉动听。 红唇轻启,一张一合,就要值得他将所有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日子悄悄过去,两个人只需要一通电话,第二天就会在古镇见面。 不会太频繁,也算得上偶尔,有时一周,最长也就半个月。 阮冬从来不问陈徵从哪儿来,陈徵更不会多问她是哪里人。 像是默契,又像是心照不宣,同床异梦。 各自都有着无数的秘密,却从来都不会过问。 分不清的虚实,定不下的关系,却让两人仿佛永远都会藕断丝连。 “你跟我回北市吧。” 语气不像是问句,反倒像陈述句,像只是通知她一下,他要这么做,而不是他想这么做。 陈徵总是这样,阮冬一般不会拒绝,可这次她却改口问:“你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 门被锁上,陈徵步步为营,直至将人逼在窗前,语气淡淡,她听见他问:“那你愿不愿意?” 阮冬笑容绽开,难得听见他询问自己的意见。 她勾住他的脖子将人往下拽,垫脚在他耳边悄声反问:“就这样,不好么?” 他不再说话,就代表不悦。 阮冬会意,主动凑了上来,将他一只手捞起来放在她腰上,柔软在他的唇瓣上试探撩拨,有心之人只需原始简单的动作就能勾起对彼此的情欲。 他的眸色沉沉,却没有动作,唯有放在她腰间的手心愈发滚烫,泄露了一切情欲。 “陈徵,不想吻我吗?” 阮冬柔声问,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不回答,只是一只手掐紧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颈开始主导这个吻,凶悍又强势,开着窗,氧气却变得稀薄。 阮冬却不退缩,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一只手攀附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死死捏着他的衣服,将衬衫揉皱一小角。 阮冬有些喘不过气,不断后退,微靠着窗台腰卡在窗槛上承受这个吻。 “陈徵……” 忽地他放开她,可还未有喘息的机会,她就被转了个身压到一旁墙上,双手被往上推,他又附了上来。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两人衣服一件件丢在地上,堆迭在一起,空气变得稀薄,分不清是谁的呼吸更紊乱急促。 陈徵将身下人贯穿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是一刻千金。 “嗯……陈徵……” 女人的额发被汗水浸湿,小脸微微仰起,脖子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她掐紧了他的胳膊,语调轻盈婉转,不知是承受了几分痛苦。 “疼吗?” 阮冬蹙紧了眉头,却摇头,只是死死拽着他。 陈徵终是减慢了冲撞的速度,俯下身细细地吮吻着她的唇,像是抚慰,又像是动情时刻难得的体恤。 “唔……要我……陈徵……” 认。 此刻要他的命他也认了。 他想沉沦,想坠落,想拉着她跳下深渊万劫不复。 陈徵靠在床头搂着阮冬,点了根事后烟,阮冬乖巧地趴在他怀里昏睡过去,呼吸浅浅,连睡觉都乖得不得了。 可是,那天之后,阮冬不再与陈徵联系。 她走后,像是凭空消失。 她给他留的电话是座机。 再打过去接听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个老头。 “阮冬?什么阮冬?没有!没有这个人!” “都说了没有!不要再打过来了!烦不烦!” “滚滚滚,不认识!” …… 电话被挂断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无情。 陈徵消沉了一段时间,又回到了纵情声色的日子里,莺莺燕燕围绕在侧过得好不快活。 可是他再也见不得谁穿旗袍。 又些时日,他碰到了叶琬沂。 也是万景。 他出来透口气,就望见了另一个包厢里的叶琬沂。 显然是职场小白,被一堆男人轮到灌酒。 陈徵司空见惯地点了根烟,可意识聚拢回来后,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问自己。 记忆中的人脸逐一划过,忽地浮现出—— 古镇那个女人。 ——“能不能给我借个火?” 陈徵耳畔边忽地响起这句话。 可是那个女人留着短发,穿着普通的纯白T恤也难掩锋芒,干练又自信。 和眼前这个人,完全不一样。 陈徵勾了勾唇,像是来了兴致,自言自语:“双胞胎?” “徵哥,看什么呢?” “鬼。” “……这大晚上的……” “帮我查个人。” 陈徵扬了扬下巴,宋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醉酒的叶琬沂。 “查什么?” 太过普通,顶多是白净清秀,素颜朝天,长发及腰,酒精原因脸被熏得红扑扑,怯怯的,不会拒绝。撑不起任何台面,也就是新鲜一些,实在不起眼。 “查……她是不是有个双胞胎?” “……” 宋玉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反正陈徵也不止一次这么心血来潮。 前天陈徵被一个姑娘碰瓷,他居然让人去查姑娘和她父亲的血缘关系。 本来一家子咬定了闹腾他,眼下窝里斗得不可开交。 总之,陈徵编排的好戏,去做,就有得看了。 “独生子女?22岁……” 陈徵看着几页资料若有所思,眼皮莫名跳了跳。 年纪这么小?那她当时不才20岁? 不。 “她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徵哥,没准是你记错了。” 宋玉说得不无道理,陈徵有些脸盲,特别是对女人。 陈徵记得清名字的女人一只手数的过来,而且这些女人里,有一个名额是他妈。 陈徵摇摇头,烦躁地将资料往桌上一掷,纸张因为惯性作用散落开。 “不会。帮我找个借口,我要去南无律所见见本人。” “……好的徵哥。” 下次更新时间大概是……周六,下……下周六……我要去旅游了(反正也没人看) 教你 第六章 陈徵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来律所,倒是宋玉,开始频繁地来找叶琬沂。 “你怎么又来?搁这儿打卡上班?” 宋玉耸耸肩,脸上写满了我也没办法。 “叶律师,我还是那个问题,你回答好了我就能交差,自然就不来烦你。” “我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 宋玉快速点点头。 叶琬沂被他逗笑了,她一个独生子女家庭长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姐姐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和你们调查的一样,我是独生子女,我妈生完我就和我爸离婚了,我爸是个酒鬼,眼里心里都只有酒,几年前喝醉掉河里死了,我妈一直没改嫁……哪儿来的双胞胎姐姐?” 叶琬沂翻出一袋速溶咖啡给自己泡上,拿着勺子慢悠悠地搅拌着,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怎么样?够不够详细具体满意?宋,二,哥?” “你怎么知道这个外号?” 突然被叫出这个古早的绰号,宋玉耳根子都红了。 叶琬沂耸耸肩,勾唇斐然一笑,说陈徵提的。 他怎么这也告诉你…… “……哎呀,姐……是徵哥,咬定了之前见过你。” “是吗?他见过的女人这么多,记忆混乱应该考虑及时就医才对。” 宋玉:是是是,我也觉得他脑子有病…… 可是我不敢说啊。 老板不在,闲着也无事,来者皆是客。 叶琬沂坐在会客室听宋玉讲了一下午八卦,才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上班摸鱼的快乐。 虽然多半说的是陈徵,但叶琬沂不介意,对她来说主角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有没有趣。 从陈徵年少就怎么万花丛中过讲到被女人玩弄感情的翻车史,叶琬沂很少打岔,而且听得认真,以至于宋玉滔滔不绝且意犹未尽。 “那陈徵最近去哪了?” 叶琬沂实在不想再多了解陈徵的过去,又扯不出陈徵这个话题,只能顺着问出口打断宋玉的演讲。 “徵哥?他估计又去南城抓药了,我也跟你说了嘛,老爷子身体不好,只有那儿的私人诊所能有药给他养着,徵哥每隔段时间都会去,不过这次是去得有点久哈。” “南城古镇吗?” 宋玉急忙点点头说是,坐直了身子打量她:“怎么了?你想起来了?徵哥说就是在那儿见过你!” 叶琬沂耸耸肩,摇头,答:“有个老朋友前阵子调去那儿上班了,我真没去过南城。” 宋玉照旧是到点就开溜,叶琬沂起身收拾残局。 十月的北市,天气多变,外头刮着狂风,有要下雨的征兆。 叶琬沂蹙着眉看了眼腕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可她的伞昨晚落在了公交车上,还没来得及买新的。雨停了不知道公交车还有没有。 办公桌角落不起眼的位置摆着张照片,是叶琬沂刚上大学的时候和母亲在学校门口拜托一个路人帮拍的。 四五年过去,虽然有相框保护,但相纸还是难逃岁月的洗礼,边边角角开始泛黄。 叶琬沂还未来得及拿起来擦拭上边的灰尘,手机就在口袋里响个不停。 是顾苌。 叶琬沂找来耳机插上,随后接通,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开始整理桌面。 “喂,沂沂,下班了吗?” 顾苌那边很安静,和叶琬沂这边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的喧嚣截然不同。 “嗯,下雨,伞还没来得及买新的,雨停了才好走。” “好,我是想告诉你,阿姨情况很稳定,你不用担心,我隔天交班就能去看她一次。” 叶琬沂轻笑,声音放柔了几分:“顾医生坐镇,我能有什么担心,只管好好赚医药费就够啦。” “少贫嘴,别太累了,不行就换个工作,这老板现在还拉着你天天加班吗?” “不啦,下班闲着呢,偶尔还能接接外快。” 两人闲聊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喊顾苌去查房,电话被匆匆挂断后叶琬沂看了眼窗外依旧的大雨天,趴在桌子上松散了下来。 她最近情况不太好,律所里大家心照不宣地开始将日常用品打包装箱往外搬,连老板都开始收拾办公室,像是随时每个人都会跑路消失的状态。 可是没人通知叶琬沂发生了什么,或者应该做什么。 她猜得出一二,因为宋玉隐约提起这个片区要被政府征用了,拿来做什么倒是没说,只说会被整改,所以即使没收到任何消息,也倒能理解大家在忙着找下家。 她来南无律所才不过十个月,竟就要这样失去人生第一份工作。 当时毕业,叶琬沂不是没有收到心动的offer,只是为了离母亲近点儿而留在了北市,她每天都在祈祷母亲能醒来。 可是天不遂人愿,母亲没有醒来,随之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病危通知书和医院缴费单。 …… “叶琬沂,下班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叶琬沂竟觉得恍若隔世。 她猛地抬头,果真看见了陈徵。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浓墨般的眸子里有些倦,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只是人懒散惯了,怎么看都不够正经。 “你怎么来了?” 陈徵不说话,伸手将一旁的椅子捞过来坐下,接着把手中的礼盒摆到了她桌上,才开口:“特产,怎么样?小爷我出个差,还惦记着叶律师……的恩情。” 最后叁个字咬的不轻不重,却十足意味深长。 古镇的龙井,有一次顾苌给她泡过。 她当时就嫌弃过,说搞这么花里胡哨,估计钱都花在了包装上。 叶琬沂嗤笑一声,道:“陈总给得实在太多了,我再接受都不能算是拿人手短这么简单了。” 她靠坐在椅背上,把手中的笔竖直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叶律师这么聪明,怎么公司要倒闭了还不开始找下家?” “我都没收到任何消息,陈总可真是个万事通。” “是吗?那有没有兴趣屈尊来SE?” 这才是他今天绕路来的原因。 叶琬沂笑了,悠悠道:“SE缺律师吗?虽然成立不久,但打过的几场官司都是出了名的,有齐繁这么厉害的大佬坐镇,我过去,凑数么?” 就是这个神色,和记忆里古镇的那个女人如出一辙。 陈徵这一刻确信,他和叶琬沂,之前一定见过。 他目光灼灼,冷下去一瞬又恢复正常,笑容堆起,道:“叶律师,好好考虑再回答,下雨了,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同以往的直接拒绝,叶琬沂竟说好。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两人刚出门就要被狂风吹翻。 手机滴滴答答的信息提示音不断响起,是橙色暴雨预警的通知。 北市冬天很少下雨,这样大暴雨的天气更是没几次。 “雨这么大,你得跟着我困在这儿了。” 叶琬沂倒是看得开,回到律所里坐下,语气淡淡。 “叶律师,你相信我的话,我倒是能把你送回去。” “不相信。” 陈徵轻笑,不反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掏了根烟捻在指间,顿了下,问:“你抽吗?” 不是问能不能抽,不是问介不介意,而是问她要不要一起。 “不会,抽烟去吸烟室。” “教你,嗯?” 陈徵将手上的那根烟递过来,叶琬沂垂眸看了看,竟鬼使神差地接了。 这下陈徵笑意更深了,火机盖子一拨,火苗就噌一下帮她将烟点燃。 亲我一下 第七章 叶琬沂跟着抽了两根,满嘴苦涩,她实在体会不到尼古丁和焦油融合带来的快乐。 陈徵抽烟不喜欢讲话,闷着声,一直到烟盒空掉,他才开口:“叶律师,来见你一面可真是危险啊,这大雨,得下到什么时候?” “没人逼你来。” 陈徵笑着,不反驳,也不再说什么,仔细拆开烟盒里的软纸,开始折迭。 半小时前,暴雨预警已经升级为红色,不少街道已经断电,有些地势较低的房子雨水已经漫进去。 北市几十年没下过这样的大雨,一时间谁都寸步难行,或者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叶律师,有打算以后做什么吗?” “不打算。”叶琬沂泡了壶茶,这回倒是客气地给陈徵也倒了一杯,茶香四溢,热气腾腾,她的语气好像也不再那样生冷,“像我这种普通人,向来喜欢走一步看一步。” 陈徵嗤笑一声,将手中折好的纸船放在桌上的茶宠头上,“只有人上人,才配走一步看一步。” “叶律师,你们律所怎么养这么难看的宠物?” 叶琬沂看了眼头上盖了艘船的蟾蜍,笑了,那之前老板养的,律所这些年虽谈不上风生水起,但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坦,老板把功劳都归结在这个不远万里请回来的茶宠身上。 只是当下就要人走茶凉,老板收了很大一笔补偿金,什么神兽不神兽,显灵不显灵,已经无心关注。 “那可是我们老板的宝贝,你不怕它显灵了报复你?” “叶律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啧,封建迷信。” “我们才见过几次?”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聊到后半夜,叶琬沂眼皮子撑不住,缓缓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天已大亮,只是外头还在飘着细雨,路上的积水堪堪没过人的小腿肚,不远处有应急人员在努力。 陈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搬了个凳子坐在窗前,从二楼往下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通电话。 一直到电话结束,他也没回头,悠悠问:“叶律师,回家吗?” “我宁愿四海为家。” 陈徵垂眸低低笑出声,他一夜基本没怎么睡得着,现在处于精神又虚晃的状态。 可是他还有事去做。 “你不走,我可走了。”陈徵站起来,撑着手向上舒展了下筋骨,笑意不减,意味深长道:“可别饿死在这里才好。” “……” 律所的储粮只剩两桶泡面,半桶矿泉水,如果外边一直是这种情况,不出叁天,叶琬沂估计真的会饿死在这里。 叶琬沂认命地跟陈徵走出来,脱掉鞋子挽起裤脚,准备淌进水路中的时候却发现陈徵没动。 她回头望,陈徵笑着,一脸隔岸观火的姿态。 “叶律师,你这是要英勇就义吗?” 叶琬沂眉头皱了皱,问:“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倒是可以考虑背你。” 叶琬沂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一只脚就要踏进水里,随即被陈徵拽住,她止不住挣扎,惯性太大,她跌进他的怀里,被撞得生疼。 如此近距离,他的喉结随着声音上下滚动的细节被捕捉得更清楚,叶琬沂甚至可以看清他微微冒出了的胡茬,闻到他身上烟味和香水味混杂的气息。 陈徵把人扶稳,低头看她,笑着说:“叶律师,我只要一个吻,没想到你还附赠个拥抱?” 边缘就是水流,叶琬沂不敢有大动作,她空出一只手抵在两人中间,语气变得烦躁:“你要不要脸?” “不要。” 陈徵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才发现原来叶琬沂这么瘦,他仿佛在抱一堆骨头。 “放我下来!” “在我没有反悔把你丢进水里之前,你应该保持安静。” 陈徵抱着她越过一段水路,来到一辆救援车前,有人帮开了门,陈徵就将叶琬沂直接塞了进去。 叶琬沂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外边有应援队的人喊:“徵哥。” “边走边说。” 陈徵利落地套上雨靴和雨衣,沉声道。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司机却发动了车子。 “诶,你要送我去哪?” 司机是新来的瓜娃子,愣头青,二十出头,和女孩子说话就容易脸红,“嘿嘿,队长说,送你回家。” 叶琬沂哪里有过这种特殊照顾的待遇,急了:“我自己回去,不要耽误你们工作。” “不,不不耽误。” 叶琬沂没说自己住在哪儿,但司机轻车熟路地将她送到了目的地。 家外边电桩直接倒了,另一批穿着同样救援服的人在拿着抽水机将路上的积水排走,司机嘿嘿一笑:“队长说,让我来这里帮忙,再见。” 这一片区是老片区,很多设施都是上了年纪的古董级别,这次大暴雨简直是灾难。 断电断水,楼房的墙壁更是因为渗水,门窗没来得及关严实,房间里湿漉漉,低楼层有些房间直接被水淹没。 好在叶琬沂每天出门前都会紧闭门窗,还囤了两个满电的发电机,家里也不算太糟糕。 叶琬沂勉强洗了个澡,才恢复了一些清爽,坐在书桌前没来由地开始思考陈徵的行为,她实在想不通。 ‘2010年10月21日,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助理 第八章 “既然来了,烧柱香再走吧。” 陈敏仪在灵堂前站得笔直,妆容得体,语气淡漠,甚至没有看叶琬沂一眼。 叶琬沂已经站在门口许久,一直等到几轮宾客祭奠离场,灵堂里空无一人,陈敏仪才大发慈悲地让她进来。 叶琬沂这几天睡的不好,断断续续,一天的睡眠时间不足五个小时,即使化了妆也难掩憔悴,一双杏眼像是干涸的江湖,没有一丝光亮。 她抽出叁根香,借着一旁燃着的蜡烛点上,插至香炉中,沉沉地鞠了叁个躬。 叶琬沂站直了身子,悄悄抹去眼角溢出来的泪,忽地笑了,她哑声开口问:“阿姨,你问心无愧吗?” 陈敏仪望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冷笑一声,转头看她,目光冷漠又锐利,反问:“我谈何问心有愧?” …… 叶琬沂从梦中惊醒,外头雷雨交加,她急忙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2010年10月21日,上午3:40。 她终是松了口气。 叶琬沂额发被汗水浸湿,出了一身冷汗,自从她回来,就一直反复梦见这个场景。 叶琬沂没了睡意,重新坐在桌前,拿出笔记本,开合几次,终是放弃,她应该记住什么? 叶琬沂睁眼直到天明,在手机还剩最后一格电的时候,她接到了陈徵的电话。 “叶律师,好久不见。” “不到叁天。” 那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她听见了打火机摁下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叁秋?” “……” 叶琬沂抿着嘴不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想起手机就要没电关机了,赶紧问:“上次你跟我说,挖我去SE,还算不算数?” “算,永远算数。”陈徵抽了口烟,语气懒懒的,“当然,这得在SE没有倒闭之前。” “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给我介绍案子,越赚钱越好。” 陈徵笑意更深了,浅回了声好。 齐繁四十岁了,保养极佳,看着顶多叁十出头。平头,头发又黑又密,梳成了叁七分。 带着深度数的金框眼镜,倒没有报导中看到的那么严肃冷漠,反倒是温儒尔雅,看见叶琬沂带着入职表进来,一点也不意外,微笑着轻声说欢迎她。 叶琬沂没有什么资历,但一进来就直接被安排做了齐繁的助理,谁也不敢低看她,只是少不了在背后聚在一起说些什么闲言碎语来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她知道,齐繁来这里,从来没招过一个助理。 她上次进SE,是陈徵找她的那起民事纠纷案后,莫名接到了SE的offer,但被安排去了分公司。 叶琬沂的能力很强,齐繁随手给她丢个案子,她只花了一个下午,就能做出相应的PPT,内容论述都并不是一个初入职场的学生会有的水平。 齐繁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模样,轻笑:“叶小姐,你很厉害。” “齐律师,您说笑了,我这只能算是班门弄斧。” “我想问的是,你来SE当个助理,会不会太屈才?” “进SE,成为您的助理,是我的荣幸。” 叶琬沂笑意浅浅却不达眼底,说些毕恭毕敬的话却听不出任何讨好的意思,仿佛一切都只是在阐述事实。 再次见到陈徵,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北市恢复晴朗,十一月份天气,艳阳高照。 陈徵被宋玉用轮椅推进来的时候,叶琬沂愣了一下才认出来人。 “叶律师……啊,不对,叶助理,好久不见。” 陈徵笑得妖孽,他身上一股中药味顺着门口带进来的风吹向她,她蹙了蹙眉,问怎么回事。 “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叶律师,你说,我防个汛,怎么就摔断腿了呢?” 陈徵轻描淡写,眼里尽是戏谑的笑意,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在阐述别人的事。 “汛情居然要陈总亲自去?” “在这里还习惯吗?” 陈徵抬起右手向后,宋玉会意将烟盒递给他,陈徵点了一根咬在嘴里,让宋玉先出去。 “习惯,只需要坐在这儿,什么都不干,还有工资领,怎么不习惯?” 陈徵嗤笑,“你这话,是在埋怨我没有给你找赚外快的机会?” 烟雾缭绕,叶琬沂眯着眼,只觉得呛,她缓缓应了声是。 “明天,跟宋玉去趟南城,给你介绍个客户,办完了再回来吧。” “你不去?” 陈徵看看叶琬沂,又看看自己的腿,含着笑不说话,似乎在说,我这情况这也要我跟着去? “怎么?叶律师要雇我去打下手么?”陈徵深吸了一口烟,夹在指间,继续说:“我很贵,你接十个这种案子都雇不起。” 叶琬沂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起身将陈徵推出去,陈徵抬头看她,淡淡道:“明天早上九点,宋玉会去你家找你,今晚准备点行李,不用来公司。” 酒精过敏 第九章 叶琬沂被派去古镇处理一起财产纠纷。 某位高层出轨,小叁怀了孩子,遂与老婆协议离婚,可是老婆死咬着他出轨的事不放,不愿意将财产五五分,要求男方净身出户。 这次委托人是男方。 叶琬沂嗤笑,将手中的资料翻来覆去,问宋玉:“你们公司,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姐,那是分公司的大股东,这可是个大单,赢了至少顶你半年工资。” 叶琬沂耸耸肩,不语。 半年哪够? 眼下母亲昏迷不醒,她蜗居在老居民楼里苟且偷生,要用钱的地方数不胜数。 正义的武器变成助纣为虐的工具又如何?自身难保怎顾得了这么多人间疾苦。 男人识相地给两人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其实南城距离北市不到叁个小时的路程,他这样大摆筵席,属实夸张。 “来来来,叶律师,早有耳闻,这次你愿意不远万里来解决我的燃眉之急,实在感激不尽!” 男人说着就把酒杯往叶琬沂面前推,宋玉以为叶琬沂会像之前一样接过来一口干,没想到她睨了他一眼,带着歉意笑道:“我酒精过敏,要不,你和宋副总喝一杯?” 宋玉嘴角一抽,真想打自己的脸,他呵呵接过一口闷:“呵呵,陆总,这杯算我敬您!” 叶琬沂径直坐下,皮笑肉不笑,眯着眼一脸看戏地看着宋玉,宋玉只觉得不寒而栗。 不到一年,眼前的女人竟变得这样腹黑。 明明之前只会怯生生接过酒一口干的女人。 叶琬沂把头发高高扎起盘成丸子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不施粉黛的脸上尽是胶原蛋白,眉宇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安静地听着陆国萧吐苦水。 明明是陆国萧的错,反倒最委屈的是他。 老婆陪他十余年,从一无所有到赚得盆满钵满,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这种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可陆国萧飞黄腾达后却只想抛弃糟糠之妻。 “她给我生了两个女儿,我想要个儿子要个儿子,她生不出来,我总不能给我儿子的妈妈没名没分,我给她分一半财产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跟我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她还不满足!” “叶律师,你有办法对不对?你年纪轻轻就当了齐繁的助理,一定很厉害,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陆国萧用手比了比一个数字,10万。 叶琬沂笑出声,她垂眸揉了揉太阳穴,话音里都带着轻笑,冷冷的,嘲讽的话送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陆总,您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本事,无非是拿钱努力替人消灾。” 陆国萧是被告,妻子已经将他出轨的铁证收集在手,只要移交法官,她甚至不用请律师,陆国萧就得败诉。 可是妻子犯了个致命的错,她的证据都是偷拍。 这犹如抓到了壁虎的尾巴,壁虎只需要狠心把尾巴折断,对方就无可奈何。 叶琬沂甚至还怂恿陆国萧反告妻子诽谤,对他造成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失,说可以反让妻子赔他一笔钱。 陆国萧嘴角一抽,只觉得眼前这个明明才二十叁四岁的女人,竟这样可怖。 叶琬沂还以为两叁天就能结束,没想到来了大半个月,她只能又买了些衣物,整天除了窝在酒店里准备材料,就只在酒店附近散散步。 宋玉不知道跑到哪儿逍遥快活,自从那次宴席后她就没看到过人影,他给叶琬沂抛下一句“叶律师,解决完了打电话,我来接你!”就一溜烟跑了。 直至开庭前一晚上,叶琬沂意外地接到了陈徵的电话。 “叶律师,晚上好。” 陈徵好像心情不错,语气轻佻愉快。 叶琬沂不说话,她连问陈徵有什么事都懒得问。 “陆国萧可真是大气啊,叶律师,到时候不得请我吃顿饭感谢感谢?” “拿不到是不是不用回去了?” 听见叶琬沂反问,陈徵轻笑,咬住女人递过来的烟,换了只手拿手机,有些口齿不清:“你拿不到?” “请你吃两顿。” “为什么两顿?想跟我多增进感情?” “上次你找我打官司,给的太多了,你不想跟我吃,我也不强求。” 叶琬沂不等对方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她要睡了,再不睡,她能睡的时间就更短了。 陈徵眯着眼笑意渐浓,手机丢回茶几上,将烟夹到指间,推开要凑上来的女人,走出包厢,走廊有冷风吹过,他醒了几分酒意,才蓦地一怔,反应过来,他竟又忍不住。 陈羽 第十章 叶琬沂刚走出法院门口,就被陆国萧的妻子抓住,整个人重心往她身上扑,她差点没站稳跟着摔下去。 “这么昧良心的钱,你也赚,你是女人,你也是女人!” 沉曼瑜发丝凌乱,眼眶通红,清瘦的脸上尽是绝望,愤懑,与痛苦,死死地瞪着叶琬沂,声嘶力竭地嘶吼声音却十分嘶哑。 叶琬沂刚想开口说什么,陆国萧就带着保镖上来,保镖一把推开沉曼瑜,陆国萧厌恶地开口嘲讽:“你干什么!没有反告你就已经仁至义尽!要在法院面前动手吗!” 叶琬沂不忍再看,撇过眼,但沉曼瑜破碎的声音却一字不漏地传进她的耳朵里:“陆国萧,一起发过的誓,你别想食言。” “疯子!” 陆国萧疾步离开,沉曼瑜瘫坐在地上,忽地望着天嗤笑出声。 一声惊雷突如其来,艳阳高照,可谁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 半个小时前,法官当庭宣判,原告证据不足,无法作为被告对婚姻不忠的依据。 陆国萧笑得嘴都要裂开,沉曼瑜却恨不得过来把他撕碎。 五五分又如何,陆国萧早已经把财产转移得差不多,她能拿到手的,连两个女儿的学费都供不起。 陈徵的车在叶琬沂跟前停下,还不等陈徵摇下车窗,叶琬沂就开车门坐了上去。 “叶律师,听说今天赢得很漂亮。” “谢谢,应该的。” 陈徵笑意浅浅,不再说什么,认真开车。 叶琬沂整理头发的手一顿,她记得那个新闻—— SE集团分公司高层陆国萧被前妻沉曼瑜分尸,连着一起遭殃的,还有他的新欢,和新欢肚子里成型的胎儿。 她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这一次,她成了推波助澜的那个人。 “我是不是,太坏?” 叶琬沂说完自己都有些想笑,本来一路无言的两人,她竟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 陈徵也跟着笑了,反问:“叶律师,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吗?” 叶琬沂看了看窗外,才发现好像与来时路不太一样,“你带我去哪?不回北市?” “什么时候说回北市了?” 陈徵方向盘一转,拐进一条巷子,直直停在了尽头。 “下车。” 叶琬沂一只脚踏出去瞬间,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午后的巷子里静悄悄,眼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陈徵敲门,片刻,管家推着陈羽开了门。 叶琬沂一惊,眼皮狂跳,她不明白陈羽这个时间段怎么会在这里。 陈羽坐在轮椅上,病态苍白清瘦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缓缓抬头,看着两人,笑意瘆人,问:“回来了,这位是?” 明明看着谦谦有礼,却比这寒冬更没有温度。 “哥,这是叶琬沂,齐繁新招的助理。” “先进去吧,舟车劳顿辛苦了。” 陈羽微笑着,头轻轻一转,管家就会意将他推了进去。 叶琬沂步伐都是虚的,拳头捏紧到了极致,手心尽是汗,就连陈羽让她坐,她都没听见。 “叶琬沂。” “嗯?” 陈徵轻笑,问她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叶琬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仪了,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可能是太累了。” “我说了让小徵明天再请你过来,是他太着急了,叶律师,要不要先睡一觉休息一下?” “不用了,请问一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样阴冷的氛围,她多待一秒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亵渎。 “哦呵呵,忘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陈羽,小徵的哥哥。” “这次找你,是想委托你做个房子过户代理。” 陈羽说自己要出国了,应该不会再回来,想把房子直接过户给陈徵。 “哦,好,没问题,只是预估最快也需要两个月。” “没事的叶律师,麻烦你了。” 茶香四溢,屋子里还点了香,可是气氛依旧冷到了冰点,陈徵不语,在陈羽和叶琬沂交谈详细事宜的时候他就出去了,坐在对面的屋檐下的摇椅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叶琬沂听得魂不守舍,敷衍地硬撑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会提前遇到陈羽。 “叶律师,还要麻烦你很长时间,你看如果不嫌弃寒舍,大可以住下,还有很多屋子。” “哦,不用了,陈先生客气,这是我的本职工作,陈总已经在客栈开好房间,这段时间我会住在那里,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联系我。” 叶琬沂不假思索地婉拒了,她不喜欢把自己置身在未知的危险中。 “陈先生,我今天有些累了,如果还有什么补充,明天可以电话联系我。” 屋外突然下起了大雨,叶琬沂不等陈羽挽留,就急匆匆道了别,眼神近似哀求地催陈徵离开。 陈徵勾勾唇,倒是开始慷慨解围,朗声道:“哥,那我们先走了,下大雨,你别送了。” “钟叔,给小徵和叶律师拿把伞。” “好。” 陈羽望着并肩离开的两人,目光幽幽,蓦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腿上的薄被掉在地上。 管家看见陈羽站起来,吓了一跳,却不敢开口,连步伐都停了下来。 “钟叔,你站在雨里干什么?” 我帮你吹 第十一章 “你状态不对,很累吗?” 陈徵看着前方认真开车,浅声问。 “嗯,今天确实有些累。”叶琬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车内暖气开的很足,她觉得有些热。 她突然又重新开口:“你哥……看着还挺年轻。” 陈徵轻笑,雨越下越大了,他的声音夹杂着雨声,不太清楚:“是吗?他那什么都不需要操心的富贵命,看起来再年轻点也不算什么。” 叶琬沂眼皮子跳得厉害,索性闭起眼睛,问:“你哥哥,这次出国是为了去看腿吗?” 她知道不是,但她不确定,她迫切要一个答案。 “他腿没病,你怎么对我哥这么上心?” “……问问,毕竟给我这么丰厚的代理费,关心一下客户。” 听到答案,叶琬沂心如死灰,她知道什么都不会改变。 “去哪?” “古镇客栈。” 老板坐在柜台前打盹,陈徵轻轻敲了下桌面,老板吓得差点摔下去,一脸不满地醒过来,瞥了眼两人,问要干嘛? “你这家店开着干嘛我们就来干嘛。” 老板把一旁“暂停营业”的牌子往前推了推:“今天不营业!” “开门做生意怎么这么任性随意?” 老板“哼”了一声,说:“这才有当老板的快乐。” 叶琬沂摁住陈徵的手臂阻止他,自己抢先开口:“老板,雨这么大,匀两间房给我们吧。” “小两口住一间还不行?小二今天不在,我自己收拾屋子,跑上跑下,一把老骨头要累死了!” “我们……”不是两口子…… 还没说完,陈徵就说好。 “诶,那就对了嘛,身份证!” 叶琬沂剜了陈徵一眼,十分不服气。 “就住四楼吧,东南面那间屋子,有暖气,需要的话自己开。”老板指了指旁边墙上挂着的钥匙,又说:“自己摘,贴了标签的。” 客栈从开国成立至今,构造全都是木制的,走起来有些哐哐哐地响。 陈徵刚到房间,就忍不住抽烟,烟雾缭绕,叶琬沂觉得更心烦了:“谁跟你两口子?” 难得看见叶琬沂发脾气,陈徵嗤笑出声,“叶律师,不用这么委屈吧?我们是两口子的话,我才是吃亏的那个。” “你放心,雨停了我就走。” “那你哥的事我自己对接?” “他找你的话钟叔会来接你,你安心住着,忙完了我让宋玉来接你。” 陈徵站在窗前,一米八几的个头,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变得有些狭窄。 他今天穿的黑色羽绒服,搭配黑色衬衫和西裤,肩宽腰窄,立在窗前,像个雕塑。 拿烟的手和脸肤色一致,是干净健康的白,眼睛微眯着,看不出情绪,只是烟一根一根地抽。 叶琬沂洗了个澡,才发现自己的衣物都没带过来,只能用浴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出来,头发还在滴水,泄露了她的慌张。 刚洗过澡的脸红扑扑,卸下平日里的冷漠,仿佛恢复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 陈徵见状忍不住笑了,坐在凳子上抬了抬眼皮子看她,问:“叶律师,你急什么?” “什么?” “你头发不吹么?水滴了一路了。” “我没找到吹风机。” 雨还在下,电闪雷鸣,她并不好下逐客令。 陈徵将烟摁灭,轻笑:“还以为你要让我帮你吹。” 叶琬沂翻了个白眼,问他吹风机在哪。 “不是你点名住这家客栈的?我怎么知道。” 住这里只是因为离陈羽比较近,她哪儿想这么多。 “就在洗漱台右边第二个柜子抽屉里。”陈徵戏谑地开口,又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来过。” 叶琬沂吹到一半的时候陈徵竟进来了,他望着镜子里的两人,眉眼又拢起笑意:“叶律师,吵死了。” 她没记错的话,这家客栈隔音做得还行,说吵,还没他自己的声音聒噪。 “我还没吹完头发。” 略微有些烫的手拢上她的,拿掉她手里的吹风机拿在手上,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主人呼吸吐出来的热气,叶琬沂头微微一瞥,他身上的烟味和香水味隐隐约约就钻进了鼻子里。 叶琬沂心头一颤。 “我帮你吹,嗯?” 吹风机重新启动,沙沙的声音响起,确实有些吵,叶琬沂的头发又长又厚,吹起来非常需要时间,她一时间却忘了拒绝,呆站在那里,任由陈徵拨弄她的头发帮她吹。 忽地叶琬沂突然清醒过来,推开他,满是雾气的眼睛似怒非怒:“出去。” 池陈徵不退反进,将她圈在洗漱台前,抓住她的腰把人往上一提,她就坐在了洗漱台上。 “叶律师,你慌什么?” “陈总想改行当理发师拿我练手也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突然来这一出,容易产生误会。” “是吗?你要误会什么?” 叶琬沂拖鞋掉落,她一时间打了个赤脚,双腿被陈徵撑开,只要对方视线再往下点,她就要被看个干净。 “误会陈总饥不择食,要上我这么个发育不良的…废物?” 想操我吗 第十二章 陈徵浅笑出声,帮她收了收浴袍的领子,俯下身在她耳边开口,声音淡淡沉沉,带着一贯的轻佻:“叶律师,你也知道你发育不良,我对扁平塌的异性没有性趣。” 叶琬沂分不清是空间太窄还是暖气开得太足,她热得要冒烟。 她后颈瑟缩了一下,随即仰头看陈徵,虽然脸色通红,但胜在气息平稳:“你该出去了。” 陈徵摇头,“急什么?一条龙服务,给你梳个头。” 叶琬沂想拒绝,却被陈徵箍得更紧了,好像她再拒绝,他就要把她压在镜子上。 “叶律师,不要反抗,我只是看你太辛苦,想帮帮你。” “……” 叶琬沂撇过头,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样她更辛苦煎熬。 陈徵真一心一意帮她梳顺了头发,又将她拉下来站好,转身,弯腰在她肩上虚虚抵着,掰正她的头让她和自己直视镜子,像是在欣赏一件作品:“叶律师,看来发育不良有发育不良的好处,你看你,显得多年轻?” 叶琬沂冷笑,将人推开,径直走了出去,试图结束这场恶作剧,“我今年,也才24。” “哦?是吗?” “当然了,陈总这么多妹妹,比我年轻的自然数不胜数。” 叶琬沂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才勉强救回又干又哑的喉咙。 “喝茶吗?” 叶琬沂余光扫过,却发现陈徵还站在厕所门口看着她,目光灼灼,像只在捕猎的蓄势待发的猛兽。 她被盯得难受,只能开口说些什么。 陈徵走过来,直接把她压在茶几上,还未等人有所反应,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嘴上温度比她还要凉上几分,叶琬沂使劲捶打他的背却毫无作用,男女力量悬殊,她实在逃不过,狠狠心只能去咬他的唇,可这一开口,竟方便了他进来,他强势地卷着她的舌尖吮吻,血腥味,烟味,还有她的茶味,混合在一起,味道十分复杂。 可是陈徵不依不饶,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叶琬沂发出唔唔的抗拒,她软得不停往下滑,被陈徵一把扣紧了她的腰,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她甚至感受得到那双手的温度有多滚烫。 在她怀疑自己就要在这个吻里窒息死掉的时候,陈徵放开了她。 一巴掌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左脸颊,叶琬沂气喘吁吁地开口:“混蛋!” 陈徵不怒反笑,将她重新拥入怀中,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外头的雨更大了,他刚想开口,屋内的灯就突然灭了,所有电源像是突然被掐了一般,房间里黑漆漆一片。 陈徵轻笑,把人横抱起来往床上走:“叶律师,做吗?” 叶琬沂心跳得厉害,还没从刚刚那个深吻中回过神,又被陈徵抛来新问题。 “不做。” 她冷冷开口,却被陈徵直接丢在床上,接着他压了上来,“可是怎么办?我想做。” “……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对每个女人都能发情?” “不知怎的,想换换口味?” 陈徵熟稔地解开她腰间的带子,看着平平无奇的身材其实只是被隐藏得太好。 叶琬沂穿着内衣,乳肉满得溢出来,借着闪电隐隐约约看得出她的白皙丰盈,陈徵架起她的一条腿往他腰间放,死死地扣住她,“叶律师,出于礼貌,再问你一次,做吗?” 箭在弦上,哪里轮得到她拒绝。 叶琬沂横了横心,伸手将人往下拉强迫他与之对视,她冷笑,“陈总,既然这样,磨叽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徵轻笑,咬住她的唇再次闯进来,带着野性的侵占和强势,一只手已经顺着腰线往上,内衣扣子被剥开的时候,叶琬沂眼睫轻颤,她这才害怕起来。 她有些喘不过气,想推开陈徵,却被对方一条腿抵在她腿间,一只手捏着她的脖子把脸往上抬,强迫她承受,吻如雨下。 他撬开她的齿关咬住她的舌头翻搅,水声渐大,叶琬沂感觉自己像是温水里的青蛙,什么时候死,全看烧火的屠夫, “唔嗯……” 叶琬沂双手抵在陈徵的胸口前,娇喘连连,陈徵拉住她的右手往下,放在那个滚烫的硬物上,隔着衣物,她仍感受得到那个东西在手中跳动。 “现在,想操我吗?”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像是从酒里捞出来一般,这个时候,他仍有心思在问她。 叶琬沂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被剥了个干净,浑身上下透着胭脂的红,陈徵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只是手作恶地带着她的放在那里律动。 叶琬沂手都是抖的,有些抗拒,不愿回应,却完完全全被他带着节奏,或轻或重地包裹着他的分身摩挲。 陈徵一口咬在她的颈间,忍不住闷哼一声:“叶律师,嗯,怎么不说话了?” “到底做不做?” 叶琬沂的尾音都是颤的,她无比庆幸此时停了电,能稍微挽回一丝颜面。 明明记得两人这么多次肌肤之亲,人生重开,一切重来,她还这样被动,实在丢脸。 “这里没套。”陈徵低低地笑了,咬了咬她耳垂,又说:“叶律师,让你吃药,是不是不太好?” 叶琬沂趁着他放松警惕赶忙把手收回来,搂住他的脖子吻上去,双脚勾上他的窄腰,化被动变主动,细细撩拨:“这样了,你不做不难受么?” 皮带扣解开,接着是裤子被丢下床,外头的雷声更响了,叶琬沂忽地眼睛一热,竟有点想哭。 她无比庆幸,她还能和他,重新有这样安稳的日子。 陈徵没做什么前戏,直直捅了进去,叶琬沂感觉自己一瞬间被劈成两半,一下子她真哭了出来,轻轻地啜泣,带着呻吟,竟是别样的媚。 “啊……轻点……” 她拽住他的胳膊试图让陈徵停下来,可这不上不下的,陈徵也不好受,半截还晾在外头,肉壁无规律地绞缩,他差点交代在这儿。 陈徵轻拍了下她的臀部,示意她放松,额角的汗珠直直掉落在她的胸上,带着骇人的烫,“别夹这么紧。” 手附上她的嫩乳,指间夹住她的一颗乳尖拨弄,另一颗被含在嘴里吮咬着,没一会儿,两颗粉樱桃都硬挺起来,底下的人浑身战栗,发出无措的呻吟。 “嗯……陈徵……” 底下更湿了,陈徵缓缓地继续推入,冲破那层薄膜的时候,他竟有些恍惚,“第一次,嗯?” “啊嗯……好胀……太痛了……” 叶琬沂痛得痉挛,胡乱地扭动着腰,试图挣脱,却徒劳,陈徵捞过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开始挺动腰身。 淫水不断分泌,夹杂着几缕血丝,顺着她的股间流下来,穴口撑开,被巨物填得满满当当,没几分钟,叶琬沂就缴械投降,陈徵抽出来,她瞬间就像失禁了一般,不断地往外吐着水,大腿根部都止不住地颤抖。 陈徵看着性器上亮晶晶的淫液和血丝,眸子更深了,还未等她缓过来,又抬起她的一条腿插了进去,奖励性的舔了舔她干涸的唇角:“叶律师,爽吗?” 叶琬沂想推开他,却软绵绵地,像是变成了欲拒还迎:“太痛了,我不做了。” 陈徵一记深顶,问:“是吗?你夹我这么紧,真的不做吗?” “哈啊……太……太凶了,啊啊啊……慢点……” 他抽插得越来越快,叶琬沂抱着他脖子尖叫,泪已经爬满了脸,无尽的快感代替了痛苦,她满脑子都是烟花炸开。 陈徵把她拉起来,做在自己怀里,这个体态进得更深了,叶琬沂差点没缓过来,陈徵每一下都往她最深处顶,她没一会又有了要尿出来的尖锐快感。 “叶律师,你好紧啊。夹得我好爽” “多操几次,会不会好点?嗯?” “叫出来,我是谁?” “啊哈……慢……慢点……”叶琬沂抱着他,双峰随着他的抽插上下抖动,时不时刮在他的胸膛,她竟升起异样的渴望。 重一些…… 使劲咬一咬…… 好喜欢……哈啊啊啊……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快要到了,但陈徵死活避开她的g点操弄。 叶琬沂手悄悄放至两人交合的地方,准确地找到那颗阴蒂,重重地压捻着,她彻底浪叫出声,靠在陈徵的肩上泄了。 淫水浇在性器上,又烫又热,陈徵舒服地轻叹,他似笑非笑地问:“叶律师,怎么能自己玩得先到了?” “啊……我好累……” 陈徵顺势躺下,变成了女上的姿势,他拍了拍她的臀,又重重揉了把,摸到她股间,带出一些淫水,放在她的后穴上试探:“叶律师,想更爽吗?” 叶琬沂本想着摇头,却猛点了头,女上的姿势实在太累,如果不是陈徵一只手按着她的腰,估计她要跑路。 陈徵笑意更深了,捏住她一颗乳尖,往外一拉,“你来动。” 借着淫液的顺滑,另一只手的两支手指也顺利地闯进了后穴,第一次就被这样开拓,叶琬沂爽到迷茫。 她胡乱地前后摇着,双峰跟着一颤一颤,“啊哈……陈徵……好棒……两个小穴都好喜欢……好硬……好粗……陈徵……陈徵……” 陈徵眸子越来越黑,翻身压住她,手指模仿性器抽插得动作不停,又伸进去了一根,他的性器抽插得更是凶猛,“谁在操你?嗯?” “啊哈……陈徵……陈徵在操我……” “你是谁?” “我是……我是……叶……琬沂……啊……用力,抠得好喜欢……后面的小穴想……哈啊……也想吃陈总的大肉棒……” 叶琬沂已经被快感迷昏了头,上一世她逃不过,这一世还是一样沉迷陈徵。 她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往自己的臀上放,配合地抬高臀部让他操弄:“打我……陈总……用力打我……” 陈徵突然抽出湿淋淋的性器,低头看着完全被情欲填满的叶琬沂,笑了,却没动作。 叶琬沂迷茫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春色:“进来啊……” “想被操哪里?嗯?” 叶琬沂转了个身,臀部翘高,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后穴:“鸡巴操,操这里……手操肉穴……” 合作愉快 第十叁章 叶琬沂忘了后来到底怎么睡过去的,或者说,她是昏过去的。 被丢在地上的床单湿了一大片,她现在闭眼都能回想起昨晚有多疯狂。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声音哑到发不出声,腰酸痛得她甚至直不起身子,赤裸的身体上布满深深浅浅的吻痕,腰部和臀部更是印着青紫的巴掌印。 陈徵不知道去哪了,叶琬沂感觉晃一晃脑袋都能倒出点脑浆。 “叶律师,早上好。” 陈徵端着水壶和一盒药走过来,笑得一脸玩味。 寸缕不着的叶琬沂刚扶着墙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了推门而入的陈徵。 他倒了杯水,剥开一颗白色药丸,递给她:“辛苦了。” 叶琬沂闷着声,把药就着水吞了下去,又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眸色恢复一丝清明,她又冷了下脸:“没有给我准备衣服吗?” “晚点,你看外头,这样大的雨,我冒着雨去给你买药,算不算良心?” 叶琬沂倒回床上继续睡,不想再理会,因为太热,她两只腿都伸了出来,陈徵抓住一个脚踝,轻笑:“叶律师,谁教你,睡完不认人的?” “你也是个成年人,荷尔蒙爆发发生的一切冲动,你要学会自己负责后果。”叶琬沂踢了他一脚,却徒劳,“放开!” “昨晚你不是叫得挺浪挺享受?” 陈徵压下来,倒在她身上,卷起她一缕头发缠在手里把玩:“叶律师,你挺让人惊喜啊。” “是吗?” 叶琬沂转过头与之平视,“陈总的技术也不错,谢谢款待。” 陈徵想掀开被子,却别叶琬沂死死压住,守擂成功,她笑容得意:“怎么?想欣赏一下自己的战绩?” 叶琬沂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脖颈间,像一条冰冷的蛇来回游历:“这里,痛不痛?” 她昨晚抱着他脖子尖叫高潮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他的脖颈,留下了细细的划痕。 被子终究还是被掀开,他衣着完整,隔着衣物却感受得到体下人赤裸的躯壳有多美好。 “叶律师,48小时,不要浪费才是。” 叶琬沂还没反应过来48小时是什么意思,陈徵就已经脱掉皮带,将裤子拉链拉下,拽着她的手剥开那最后一层阻碍,她这一次,完完全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被迫握住了他的分身。 紫红色的茎身又粗又长,显得有些狰狞,像是因为她的抚摸得到了鼓舞,在她掌心不断变大,慢慢挺立起来,直勾勾地对着她,马眼还分泌出不明液体。 叶琬沂脸红得彻底,陈徵哪儿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索性放开束缚着她的手,“叶律师,它好像很喜欢你啊,要不要舔一舔?” “……” 叶琬沂舔了舔嘴唇,明明刚喝了一大杯水,她却有些口干舌燥。 “我想,看你吃我,然后吞精的样子,可以吗?” 叶琬沂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哪来的这么多骚话和花样? 不容她过多反应,陈徵已经移到她嘴边,扶着肉棒在她嘴边试探。 肉棒没有什么异味,很干净,两个囊袋又大又鼓,她还记得昨晚它们拍打在她臀上的声音。 叶琬沂心跳得很快,大腿间流下一些淫水,她有些颤抖地扶着肉棒送进了嘴里。 刚含住一个龟头,就听见了男人难抑的闷哼声。 他尺寸太大,叶琬沂含不完,只能讨好地舔弄茎身,手轻轻地抚摸着还没被照顾到的部分,偶尔捏捏囊袋,身上的男人舒服得差点坐下来。 舌尖在龟头上转了一圈,接着一个吮吸,真吸出一些精液。 “嗯……” 陈徵喉结上下滚动,闭着眼,完全被情欲浸满的声音性感又多情。 叶琬沂感觉小穴好痒,只能跪坐起来继续含吸,她夹紧双腿,偷偷空出一只手伸进去抠弄,可是小穴又深又热,她根本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点。 “唔……你也帮帮我……” 叶琬沂瘫坐在床上,花穴正对着他,不停往外冒水,她湿漉漉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你的手指帮我抠好不好?” 陈徵勾了勾唇,换了个姿势,变成了她坐在他头顶,她正对着他的性器。 长舌就这样闯了进去,席卷一通,把她的淫水全部拆吞入腹。 叶琬沂受到刺激,齿关不小心刮到肉棒,但很快丝丝痛感被无尽的快感淹没。 嘴巴被塞得太满,直直顶到喉咙,她有点想吐,但只能发出唔唔的呻吟,陈徵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她的臀部,落下通红的巴掌印,水声淫靡色情,两人同时到了高潮。 射得太多,有些顺着她的嘴角流下,被她用食指勾回了嘴里,当着他的面,吞了干净。 “好多,好喜欢。” 像是高贵的冷血动物,中毒染上了情欲。 叶琬沂张大双腿,撑开自己的肉穴,淫水像是永远不会流完似的,越流越多,“陈总能不能把下面的小穴也射满。” 她的阴户很美,白净,没有一根阴毛,肉穴粉嫩紧致。 叶琬沂抓着他的手伸进去一根手指,接着是两根,叁根,陈徵没有反应,任由她发挥,细长的手指模仿性器抽插的动作,带出来更多的淫水。 “嗯啊……不够……想要陈总的大鸡巴……哈啊……操我……用力操我……” 她脸色潮红,眉眼含春,情潮中的身体又白又粉,陈徵看红了眼,在她颤抖着就要自己指奸到高潮的时候,陈徵抽回了手。 即使被这样开垦,肉棒进来的时候还是有些阻碍,陈徵轻叹一声,只能放慢速度往里推,整根没入的时候,两人都爽到头皮发麻。 “嗯……动……慢点……好重……” 陈徵将人推躺回床上,掐着她的脖子,加快了抽插的速度,啪啪的声音伴随着水花四溅,她被几近癫狂窒息的快感吞没,乱叫着,哆哆嗦嗦到了高潮,干哑的嗓子再次被重创。 “嗯啊……好喜欢……” 陈徵重重打了下她的臀,肉穴绞得更紧了,他微仰着头粗喘,叶琬沂已经爽到哭了,她到了两次了,他的鸡巴还那样硬挺。 叶琬沂咬着食指呜呜地叫着,紧紧勾在他腰间的腿被抬到了双肩,“陈总……” “叫我什么?嗯?” 陈徵拉着她的乳尖一抻,“嗯……好重,好喜欢……” “这么会夹,是不是很喜欢?” “好……好喜欢……后面的小穴也好喜欢被操……陈总操我……两个小穴都想被使劲操……” “啊哈……” 借着淫液,陈徵进去后穴并不算困难,叶琬沂配合得抬高臀部,期待着被用力肏干。 “动一动……嗯啊……前面的小穴也好湿……好痒哈啊……” “好棒……好棒……” “啊啊啊……要到了……要到了……” 外头冷冰冰的人,在他身下无羞耻心地承欢。 她直接喷溅出两股淫水,浇在还连着后穴的性器上,又滑进去,后穴更湿更润了,又异常紧致,陈徵掐着她的臀抽插起来,几十下后,他抽出,重新插入花穴里,猛地冲刺起来,最后全部射在了里面。 叶琬沂觉得小腹都被射的涨了起来,满满当当,她累得脚趾头都不愿动,闭着眼,眼角泛着泪痕。 餍足的男人满意地吻了吻她嘴角,勾唇笑道:“叶律师,合作愉快。” 为了这两章我看片看得要呕血了,到底有没有男女颜值都在线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