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神记》 第1章 《御龙神记》 作者:夜空飞鸿 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正文第一章花烛夜时异事生茫茫雪山映神兵 序 民国二年,南洋择舞镇。 旌旗飘飘,大筒喜相逢炮仗冲天而起,“噼叭”大响。 随着阵阵高亢的唢呐声,一列长长的队伍正欢天喜地向鸿门大宅行来。 原来今日是本地名门鸿家三代单传的鸿飞大少爷大婚之时,新娘恰是镇长千金舒云婉柔。 鸿天赐老爷早已满面春风,率众在大宅正门前恭迎。 在司仪行令声中,一对新人跨火盆,拜天地,敬父母,旋即被引入洞房。一众亲朋觥筹交错,饮酒行令,自是热闹非凡。 只是那鸿飞少爷剧咳之声时时传来,原来他自小便患肺痨,久治不愈。鸿老爷虽是行善广济,问药四方,却依是未有好转。 夜色悄悄来临,偌大的花园之中不时传来蝉叫和蛙鸣共唱。 众宾客早已醉意朦胧,渐渐地各自散去。 方才还是热热闹闹的鸿宅也逐渐静寂下来。 月牙儿高挂,惟有那剪窗红烛宛若牡丹花红,娇艳欲滴。 鸿夫人倚门细听,但闻洞房之内窸窸索索,剥然有声,她会心地一笑。 风拂清香,正是花好月圆之时,令人无限旖旎。 突然间,屋内传来一声婉柔姑娘的惊叫,叫声中竟满含恐惧。 鸿夫人爱子心切,击门而入。但见那鸿飞少爷赤裸着上身,双目紧闭,面若土色,早已气绝。 原来适才他少年任性,竟是亢奋过度,肺痨加重,即时气滞身亡。闻讯而来的鸿老爷仆地嚎啕大哭,宗族香火竟由己而断根,他如何不心丧若死? 然而,冥冥之中似有天意相佐。 翌日凌晨,便有南洋降头术元老天极大法师登门来访。 天极法师在金刚山碧玉瀑内,以寒冰覆于鸿飞少爷身躯四周,长指轮点,再以本门秘炼的玄灵神符封天门,锁地穴,而后又以特制水晶玉棺将鸿飞少爷盛殓入内。 天极法师神秘说道鸿少爷命不该绝,双九一十八日之后,将有骇人异事发生。 诸事完毕后,鸿老爷便率同众族亲顶香膜拜,虔诚地祈祷着。 此时,南洋天气变化无常,顷刻间大雨倾盆而泻,激起碗大的水花。 水气氤氲中,正有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轮回传说在漫然展开…… 神秘的长白山麓,天池之畔。 白雪皑皑间,偶有斑瓓山鸟和凶猛虎熊出没。 蓦然间,雪花扬起处,一位少年正自在狩猎。 但见他身材修长,俊目之内彩光闪闪,一双如龙浓眉斜插入鬓,一笑之间,白齿如织,竟是万般迷人,端得是少年英俊,丰神威武。那赤裸着的古铜色的体肤在白雪的映照下,闪着熠熠的光泽,束着砍山刀的腰间却只围着一方细纹虎皮,在雪地之中煞是醒目。 他身背一壶箭囊,手执一弯长弓,神情专注,时而蛰伏于雪地之上,时而衔矢疾进。 少年身前半空中,正有一只大若轮盘,双睛碧兰的蝴蝶在飞舞盘旋,与他一起嬉戏玩闹。 这赤血蝴蝶乃是他幼时在一次跌落山涧时的救命恩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一人一兽便成了莫逆好友。 只是这少年自小便孤沛流离,从来不知生身父母是何等人氏。 此时,密林深处传来一声虎叫,雪花霎时被震得簌簌而落。 他抬头望望空中的圆月,掐指算来,白胡子师傅此时应该如往常一般守时来到。 但是,今夜又有些异常。 突然,阵阵骇人的呱叫声传入他的耳中,半山坡的雪地上隐现斑斑紫光。 出于好奇,他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但见山坡上一处凹窝内,一只体形硕大,身泛紫光的兰蝎子正自大模大样地爬来爬去,长须乱点,甚为凶狠。 那赤血蝴蝶也是百年怪物,见此怪兽,自是不惧,长翅一振,便扑上前去。 巨蝎子见得空中有敌来袭,前身高高竖起,剑般巨齿向空中铮铮撞击,口中不时有逼人煞气喷出,样子极为可怖。 二异兽登时便争斗起来,你来我往间,自是树折雪飞,声势惊人。 此时,少年扬手掷出“冰魄弹”,虽然修习时光较少,手法生疏,却令那巨蠍子十分忌惮,虽是有数次功力不逮,发不出来,他却能用敏捷的身法与之游斗。 渐渐地那巨蠍行动越来越滞,长角已然垂下大半,大抵它的血脉已被冷冻之故。 赤血蝴蝶瞅准时机,尖叫一声,急冲而下,一喙便啄破了巨蠍的七寸之处,那儿恰是它的命门所在。 巨蠍在惨鸣中轰然倒地,霎时激起一片雾气冰尘。 倏地,那巨蠍消失不见,却有一柄精光四射的奇剑赫然在地,刃身宽约尺许,曲曲折折,宛若蛟龙。更奇的是手柄处雕有一方龙头,犹如活物一般,只是双睛却黯然无神,色若朽木。 赤血蝴蝶“呱呱”大叫,长脚一翻,便抓起这柄奇剑,振翅飞回那少年面前,极是高兴。 “欧阳楚钧,你机缘深厚,竟能得到这柄龙首魔剑。传说中此宝乃为不少武林异士所觊觎,然灵性所吸,惟有缘者得之。看来,你将来必是叱咤江湖,有所作为。呵呵!如此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燃灯道长倏地现身,眼见这柄奇剑,不由得赞道。 楚钧黯然一笑,应道:“师傅,徒儿料不到您早已来到了。呵呵…方才真是惊险,钧儿幸有师傅所传“冰魄弹”,要不端得是凶险万分。” 他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想道:自己幼时便怪疾缠身,白天全身燥热难当,晚间又冷硬如冰,若说将来之事,现在看来恐非易事。燃灯道长这话听起来却是令他着实伤心不已。 忽然间,他惊异地发现师傅周身血迹未干,全身黑衣短打装束,所蒙面具上竟有一只狰狞虎首,悍甚狠辣。 他从未见过往昔慈祥的师傅如此杀气森然,竟是愣愣地站着不动。 燃灯道长见他如此,便急忙转身换好衣衫,口气已然缓和如常。 楚钧问道:“师傅,今夜你可是来晚了!” 燃灯道长笑道“钧儿,适才师傅乃是应老友之约,有事来迟。无妨,无妨!” 燃灯道长接着言道:“钧儿,此神兵集灵性与法力于一体,从此以后,你便可藉此宝提升功力。每日在太阳最烈之时,以龙首魔剑吸收纯阳之力,修炼‘炎龙焰’,夜半子时,却可修习幽冥之术。” 楚钧闻言,点头应是。 此宝果是名不虚传。 当楚钧修炼内功时,身心较以往已是平和甚多,即是连每月月圆时头痛欲裂的异象也减轻不少,由此更是激发他修炼之念,苦练不辍下,功力自是突飞猛进。 燃灯道长曾言道他身具异禀,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只是如今凡事不能求快,自是万万勉强不得。 同朔之望。 大周皇帝武氏则天治下国运昌盛,民富国强。 但是李姓宗亲终是心有不甘,仍暗里反叛,实是大有隐患,继而外夷与内邦时有侵扰,女皇自是大大不安。此次降香临安寺,实是为求圣心舒缓。 寺内,女皇燃香合目,默默祷祝。 突然,殿前一阵阴风刮起,伴有大片黄沙卷面而至。 众随从只得以手掩面,女皇却惊见烟雾中,展现一条五彩巨蟒,血口巨张,赤红的长舌吞吐不定,蜿蜿蜒蜒地向自己急扑而来。 正在她万分惊惶之际,身侧闪电般冲来一袭青影,恍然间,但见青竹连点,即时敲向那巨蟒七寸之要害。 巨蟒狂嗥一声,萎顿于地,仅在殿前留下一截蛇皮,鳞片犹自跳跃不止,青光闪闪。 原来是皇宫特侍青竹翁及时出手,以“青竹磐阵”击退妖蛇。这青竹翁已近百岁,正是皇帝花重金方才请来的道家高人。 女皇震惊之余,怒而言道:“朗朗乾坤,竟有如此猖獗妖物,实是欺我大周太甚,众臣自当用心才是。” 众侍卫闻言,齐皆变色。 早朝之后,女皇犹自闷闷不乐,默然静思如何方可维护这大周王朝基业。 一旁女官见状,献计言道:“启奏我皇,此事可召国师袁天罡前来商议,或可解燃眉之急。” 袁天罡听得女皇宣旨,急急整装叩地言道:“万岁,此事说起来也甚是简单。吾皇得上天宠幸,钧仪天下。自登基以来,百姓大为得益,齐呼贤明。只要吾皇龙体万载安康,寿光延延,何愁盛世千秋无遥?” 女皇闻言,喜极而笑道:“只是这千秋之方何处可得?爱卿可有妙计相陈?” 袁天罡垂手恭声应道:“此前史载有言,大秦始皇帝着天官徐福率六百童男童女,乘坐大龙海船,不惧滔天骇浪,远赴东海之国寻求千年不死灵丹,以得万世不死之躯。虽是徐记天官此去再无回音,却是更可印证世上确有生命永世长寿之术。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女皇闻奏,龙颜大悦,便拜袁天罡为护国大法师,祭起神坛,添香施术,叩拜苍穹,并着吏部有司督派人手遍寻长生之丹。 袁天师更是夜半倒挂北斗,细观天象,算得天朝东部长白山上有千年灵丹将现。如若得此灵丹,自可得长寿延年。 女皇准奏。次日,袁天罡便奉旨布派精干人马立即奔赴长白山,寻那千年灵丹。 此时,欧阳楚钧正在山坡之上勤修练功。 但见月光如洗,雪地百银无际。 他眼见如此美景,内息流转神速,默念“寝息一纯和,呼吸成露翕”口诀,渐渐正值物我两忘之佳境。 忽然,阵阵萧声由远及近的传入耳际。 这笛声幽婉微雅,缠绵悱恻,恰似怨妇手托香腮,娇声柔柔地召唤着远方的痴情郎儿。 第2章 阿钧循声而望,但见一位少女正自背对着自己,秀发飘飘,纤腰圆臀,煞是惹人怜爱。 “如此深夜,小姐为何在此吹箫,莫非有何心事?”阿钧关心地问道。 只见那少女缓缓转身,却是杏眼红唇,面若桃花,艳伦秀绝,只是眼神内艳中有冷,暖中带邪。 这少女微微一笑,绵绵说道:“小女子名叫阿紫,乃是一个异乡人。自小便卖给山下大户人家作妾。近来婆婆待我甚是不好,饭食不继,故此半夜跑到山上或可避难,烦请小哥多多担待。” 阿钧眼见这少女犹若梨花带雨,凄苦孤伶,顿生同遇之心。 二人席地而谈,语声涓涓,正是无声胜却有声之妙境。 及至后来,那少女竟是慢慢靠在阿钧身上,一阵阵的香风袭入心脾,阿钧不由得如醉如痴。 自他懂事时起,便与师傅相依为命,成日与草木兽禽为伍,如今却忽有年青貌美的娇柔女子温香在怀,英雄男儿,怎能不心神荡漾? 正当二人甜言蜜语,柔情蜜意之时,一丝细微的踏雪之声突然传入阿钧耳内。 阿钧内心一惊,神智立时警觉,环目四顾,却发现在身后古树之后正有一双碧眼贪婪地注视着二人,似是来意不善。 阿钧此时幽灵之力已略具形相,便运足功力,睁开天眼,恍惚中看到那古树后正是只毛茸茸的巨兽,身高二丈有余,面目十分可憎。 突然,怀里的娇柔少女身子一扭,竟是“嘤咛”一笑,笑声妩媚又有丝丝冷意。 阿钧闻声转首再看时,却见那少女已然化成一只紫面狐狸,紫睛闪动,面上竟略有戚戚悲伤之意。 阿钧怒叱一声,双臂一展,将那紫面狐狸及时推开。那狐狸腰肢一挺,细滑的长尾左右再扭,便稳稳落于一旁。 阿钧眼见如此情景,脑海急转,想到此时自己功力甚为浅薄,只能自保,若想伤人,却是万万不能。为今之时隐忍方为上上之策。 他瞬时运起幽冥之术中的“晦行法”,将身体隐遁,化作黝黑夜色,随风飘浮不定。 那绿睛毛兽怒吼一声,地动山摇,已是发觉到这唾手可及的细嫩少年竟是生生溜掉,自是大怒。 但见它现出身形,将一根狼牙皮鞭悬在那紫狐头上,连抽数下。 紫狐娇啼惨鸣,满地打滚,竟而昏死过去。 毛兽眼见如此,方才罢手,收起皮鞭,转身径自离去,所过之处,山崩地裂,树移草飞,煞是惊人。 阿钧着实不忍这狐女所受之苦,便收起功法,来至那狐女面前。那紫狐犹自未醒,姣好的面庞已是血迹斑斑。 他思忖再三,决意将她带回孜然居,毕竟燃灯道长每月只来得三四次,洞中却再无他人有话可讲。 赤血蝴蝶却略有不愿,但见阿钧这般热心肠,倒也不言不语,自去采摘山药去了。 狐女悠悠醒来,眼见阿钧如此关心照顾自己,竟低声啜泣起来。 原来她是百年狐妖,却被掳为巨木崖木魃的奴婢,为其所迫,只好化作人形,专门引诱年青男子吸取元阳、魂魄供其练功之用。阿紫身世也极为可怜,本来极为温暖的一家,一夜之间却为木魃杀死殆尽。只有她性格乖巧,容貌姣好,方才得以活命。 阿钧闻得阿紫身世正与自己极为相似,自是惺惺相吸。 自此之后,二小便拜为兄妹,同生共活。阿钧更是立志要为阿紫找到孟婆丹,助其成就人形。 每日间,阿钧便专心练功,阿紫也是不甘落后,二小进步神速,相得益彰。即是后来,燃灯道长知晓此事原委后,也甚为同情阿紫并答应她长留下来。只是要小心提防那木魃的偷袭。毕竟阿钧的实力尚不足以击败该凶顽。 时光流转,瞬间即逝,半月便已过去。 临近月圆之时,阿钧总觉得木魃似在自己的四周不断逡巡,或许是忌惮龙首魔剑的威力,始终不敢靠近。只是它始终对失去阿紫仍耿耿于怀,妄图收回。 阿钧只得百般隐忍,加紧练功。终于他在月末之时练成了“炎龙焰”,并能得以发挥龙首魔剑的基本威力。 燃灯道长也大为放心,对他这么短时间就能熟谙“炎龙焰”的用法赞不绝口。 是夜,阿钧寻到一块裸岩,打开天眼,暗暗留心着身周动静。 果然不消片刻,那木魃就躲躲闪闪地来到他的背后,凶光夺目,时闪时灭。想来这恶兽已是今晚断然要与他一搏。 木魃天性凶殘无比,但凡见到采山之参客、猎户,便会活生生地撕裂,吞食其脑髓,实是亘古以来的凶精猛兽。 此时木魃借用“木掩法”悄悄掩近一株巨树之后,望定阿钧,巨爪一伸,咻然一声,便自抓来。 阿钧一个燕子巧翻,轻灵避过木魃此击,立时运起“晦行法”,隐去身形。 木魃见势不妙,急忙转身便逃。 阿钧长吸一口气,内息流动,双脚横横站定,右手自腰前缓慢向上推出,使起“炎龙焰”,砰然击中木魃后脊,霎时那兽背毛被燎黑一片。木魃惨叫一声,全身立被重重火焰包围。 阿钧适时拔出龙首魔剑,手捏剑诀,一式“后翌射日”,向木魃闪电击出。 但见龙首魔剑,昂然大啸,伴着刺目兰光飞速冲向木魃。 木魃见状,惨叫连连,双臂在身周四处急速舞动,使出天生护体之盾,极力催动真元相抗。 说也奇怪,龙首魔剑也自亢奋不已,剑身翻转腾挪,凭空追击。 突然,剑柄龙首处发出一道红光,木魃立刻被红光罩住,不停翻滚跃起,嗥叫声声,渐渐化成一阵黑烟。 烟气过后,一块红橙相间,半尺见方的石头便显露出来。 “魔石!魔石!”四周突然响起数声惊叫,霎时便有几条黑影旋风般扑将过来。 正文第二章江湖陌路有情人却得神功入尘世 阿钧反应奇快,闻言登时警醒,身子一翻,便将那块魔石拾起,纳入怀中,即时隐去身形。那几条黑影,便也停了下来。 阿钧定睛一看,这扑来数人皆装束古怪,金发兰睛,竟非中土人士,倒是象极燃灯道长闲聊时所提到过的东正教徒。 据说东正教众生活在漠河以北极寒之地,以游牧为生,补给甚为艰辛。 东正人本性多疑,不喜远行,近来却是频繁出没于长白山地带,但山中黄金、老参竟是未见丝毫减少,莫非彼等竟是为此魔石而来,不知却是何故。 阿钧满怀狐疑,默持心法,悄悄潜回孜然居。 洞口之处,阿紫手抚长簪,一脸茫然,正自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及至远远见他回来,方才心花怒放,高兴万分。 待她听说那只元凶木魃已经元神俱灭时,不由得大跳起来,拍掌含泪而笑道:“钧哥哥,多谢你为阿紫冒此大险,阿紫自此便可告慰先祖,大仇得报了!” 阿钧闻言,含笑不语。 阿紫见状,娇嗔道:“钧哥哥,既然那木魃已灭,我便可不必终日提心吊胆,牵挂在怀了,我也是再无他亲,以后,我定是要与你永世相随,再不分开。” 阿钧到底少年调皮,讪笑道:“紫妹妹,那我要是万一哪日不幸身亡,你却要如何?” 阿紫闻言,正色说道:“钧哥哥,切莫说此晦气之言,你我兄妹情深意坚,定会逢凶化吉。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定然紧随钧哥哥之后,伴你同行黄泉之路。”言罢,竟自轻轻抽泣起来。 阿钧见得阿紫说得如此庄重,珠泪盈盈,内心大为激动,俊面上登时神光奕奕,颤声应道:“紫妹妹,方才是我不对,以后我等兄妹正应相依相伴,终老一生。” 二小言罢,双目互望,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再不言语,心中却是越来越亲切。 数日后,燃灯道长如期返回。当他知道阿钧无意中得到一方魔石后,也甚为欢喜,便告诉阿钧魔石乃是武人修炼兵刃之用,以便升级无穷威力。只是此物乃是阴阳配对,方可使用。阿钧所获此块却是雄性,自是暂不可用。 燃灯道长又言道:“钧儿,在长白山北处,有广阔平川之地。那正是木魃群居之地,阿钧你自可到该处多杀木魃,机缘凑巧,也许能获得雌石。” 平川之地乃是功力普通的武人拚命修习之处,虽是可以磨炼心智,提升内元,却也是万般险恶。如稍有不慎,便成为木魃口中美食。 虽是如此凶险,阿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即赴平川之地,一来挫挫阴魔凶焰,二来也正可碰碰运气。 此时月圆之时,他的疾痛已是渐渐减弱,只是百汇穴会有紫光若隐若现,以燃灯道长高深修为,竟也不知个中缘故。 欧阳楚钧来到平川之地,果然发现不少木魃在四下活动,沿途也不断出现武林各派各门教徒的尸骨,死状甚惨。 有的头骨齐发被揭,有的身体被撕得七零八落。但古怪的是,新死之人大多是东正派教徒,看来他们为得到魔石也是煞费苦心。 这一路上,他费力地杀了二个木魃,却只是留下一滩臭不可闻的血水,并无任何收获。 再往前行,溪水尽头便有一处洞穴,似从里面传出微弱的人类求救声。 阿钧运起“晦行法”,循声而入。 前行几十米后,赫然发现洞内插着四根巨木,每根巨木上都吊着一个武林人士。 一个体型巨大的木魃正贪婪地撕咬着那血淋淋的残躯。 那微弱的人声正是一位虬须少年发出的。 少年双臂被倒绑于木桩之上,污血满面,身子正自艰难地挣扎着。 山洞里晦明晦暗,充满了一股窒人的血腥味。 此时,但见那木魃目中绿光闪动,张开巨掌,搭在那虬须少年的双腿上,正欲活活撕裂。 第3章 阿钧眼见情势危急,无暇多想,立时冲着那木魃发出“炎龙焰”。 那木魃顿时后颈受灼,怒吼转身,双睛紧紧瞅定阿钧,大步冲来。 阿钧拔出龙首魔剑,用尽全身劲力,一式“飞龙在天”,狠狠地斫向木魃。 只见红光闪过,木魃登时被砍掉一只右臂,污血溅地,腥臭之气便直直扑鼻而入。 只是该兽凶殘无比,殊不畏死,竟是毫不停脚地冲来。 阿钧慌乱之中,竟被抓住双腿,木魃张着血盆大口,狂笑不已。 正自这危急时刻,龙首魔剑发出一声清啸,龙首双睛烁烁连闪,便自脱手而出,在木魃脖子上自行飞旋一周。 但见那木魃毛茸茸的脑袋即时砰然落地,霎时涌起一股黑烟。 阿钧定睛细看,居然又是出现一块魔石,红橙石纹反转,应是雌石无疑。 他收好魔石,上前解开那虬须少年的绑缚,将他放了下来。虬须少年清醒过来,便立即跪下叩谢活命之恩。二人即时逃离山洞。 虬须少年原是来自东正教的风族子弟,名叫钟云。此次乃是奉师命,不辞千里大举来寻魔石,此举据说是为东正教创派祖师绝天神姥百年复活炼制法器而用。不想在途中突遭大批木魃袭击。激战这下,众同门伤亡殆尽,惟他被擒,已是别无他念,只求速死。没想到却被阿钧无意间所救,正是莫大功德。 楚钧见他气宇轩昂,灵性十足,自然大有惺惺相惜之意。二人立时填土焚香,割指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阿钧由于年岁较小,便尊称虬须少年为大哥。虬须少年赠给他一方澄莹宝玉,上刻天兽角木轩之像,极富威仪。阿钧则将所获雌魔石相送,兄弟二人就此挥泪别过。 正是长长江湖路,自有另般儿女情意,令人回肠荡气。 过得几刻,欧阳楚钧又杀了三个木魃,终于又找到一方雌魔石,欣然返回孜然居。 当他满怀欣喜地走入孜然居时,热情竟霎时降到了极点。 但见洞内凌乱不堪,燃灯道长浑身鲜血躺倒在地,神志昏昏。而阿紫也踪影全无,地下只留下她常带的紫晶发簪。 阿钧大叫一声,双膝仆地,扶起燃灯道长,急切之间,竟拼着性命危险,将本就微弱的功力悉数输入燃灯道长的体内。 燃灯道长缓缓醒来,望着阿钧,欣慰地言道:“钧儿,你回来了?魔石之事如何了?” 阿钧眼见师傅重伤之下,依然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得俊目一酸,热泪滚滚而下。 他哽咽地说道:“师傅,多谢您老挂心,魔石已然得到。您不要再为徒儿费神了,调运内息便是了。” 燃灯道长摇摇头,艰难说道:“钧儿,为师有几句话却是万万要告诉你的。” 阿钧痛苦地点点头,心中却正是翻江倒海,酸楚不已。 燃灯道长继续言道:“昨日为师与阿紫正在洞中修习,却突遭三名身着黄袍,手持竹杖的老翁联手攻击。他们的阵法相当古怪,却全无中原武林路数。我内息逆行之下,竟是奈何不得对方,”燃灯道长长须一沉,换口内息,又自说道:“双方相持之下,为师终究不敌,身受重伤。” 阿钧闻言,俊目血红,厉声问道:“师傅,此三名老贼是何等来路,竟是如此可恨?有生之时,便是踏遍四海五岳,我也当寻得这三贼,誓报此仇。” 燃灯道长闻言,心胸起伏,说道:“此三人自称来自南海印加斯岛国,之所以带走阿紫,据说是因她是圣女,以为祭祀大神之用。尔等二人既为兄妹,钧儿,你须得立时动身,前去搭救紫狐。” 楚钧大惊,心里立时担忧起阿紫的安危来。 燃灯道长说到这儿,长吁一口气,费力地指了指墙角,头一歪,竟是溘然间逝去。 阿钧扑到师傅的身上痛哭不已,洞外寒风怒号,似是也在悲鸣。 毕竟自他懂事起,师傅便待他有若父子。虽然自己的身世还是个谜,但他默默感觉总有一天,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他顺着师傅所指方位,在墙角上果是发现了一处黝黑的石坑,探手而入,居然摸到一堆软软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血迹斑斑、年时已久的黄绢布包。 他慢慢地翻开那黄绢布包,里面却是三本薄薄的书册,字体苍劲,恰恰是燃灯道长所书。只见一者书名为“海行日志”。 他信手翻开,但见内中竟有甚多海图,细看之下,此日志居然是告诉他出海行船到印加斯教的方法以及海上诸般典史。 第二本则是言明龙首魔剑功力释放之术。 而那方黄绢布的背面,竟有数个手指蘸血写就的大字:“天意相拂,正五倒行。深宫哗变,非李即武”,落款却是“李锦娘绝笔”,语意着实晦涩难明,其义朦胧。 第三册便是燃灯道长的绝世武学“雷火诀”,内中记载了诸多他尚未学到的武功。 楚钧悲痛之余,无暇细看,他收起这些物事,置于怀内,而后将师傅的遗体端放于牙床之上,三叩九拜。 之后,他站起身来,在山洞入口处又以幽冥之术设下了路障,以免日后有生灵闯入洞内,损毁燃灯道长的遗体。 他依照师傅遗书授意,将龙首魔剑置于癸位,雌雄二魔石分放于乾坤二方,在日光最烈之时,大喝一声,运集全身功力将二石化成阵阵磁光,龙首魔剑亦恰此时射出白光,将磁光悠悠接引,瞬间便吸至剑刃之内。 此时,阿钧蓦然发现龙首魔剑的龙首双目竟是再次熠熠生辉,剑身若有游龙,不停游动。 他双掌一扬,内力激荡之下,“雷火诀”便一页页自行翻开,但见书中言道:此书专为汝试剑之用,当汝参透剑身妙诀,便可挟天地之威,与雷电相鸣。日可吸阳刚之气,夜可聚月光阴柔。为汝开天眼,行幽冥之法大有裨益。宜当循序渐进,切勿贪功。须慎之,慎之。 再往下看,便是“雷火诀”的无上心法,“炎龙延万里,洪川荡湍濑,于心怀抱月,羲阳将欲冥”。 虽是寥寥数句,却正是燃灯道长平日所授心法的极至之境。 阿钧依言施为,冥冥之中若有天助,他竟一气打通玄关,热力即时直冲百汇大穴,竟至毫无阻碍地冲开孟婆之封,凝聚成道道白光,渐而化为人形婴儿。 欧阳楚钧知道那是元婴初成,不由得口中发出一声长啸,龙首魔剑亦适时雷鸣声声,与之相和。 阿钧心中明白,此时他本身灵力已然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境界,已自物色之相,达至无相之初。 功成之后,他便以“雷火诀”震塌洞口,以巨石封堵洞门。 眼望着那坍塌洞口,他已然伤心欲绝,俊目内泪光连连。 他暗暗想到:自今日时自己泪洒孜然居之后,转身的刹那间,便是再也不得自由身,从此踏上诡谲莫明的江湖之路。 只是在一瞬间,他心中却略有一丝疑虑,却全然不知这疑虑从何而来。 欧阳楚钧走后,一队黑衣人却恍若鬼魅般来至洞口,推开封门巨石,将燃灯道长抬上一乘黑轿内,迅速离开了孜然居,继而便消失在长白山那惨白茫茫的夜色之中…… 正文第三章神姥凶邪戏灵鼠闽州夜遇俏幽魂 漠河古镇,边塞之陲。 鹅毛般大片雪花纷纷洒洒,北地严寒却是冷得沁人心脾。 一处神殿内,黑压压地聚集着数千东正派教徒,每人都肃面而立,眼中满含期待与狂热。 因为经过众人长达数十年的努力,创教之祖——绝世神姥将再次轮回重生。 神姥圣体默然躺在宝石棺内,面容安详,皮肤红润而光泽,仿佛才入梦中。 彼时时机已到,大祭司挥舞着权杖,只见八名白衣素裹的少女依次走到象征八星方位的圆石上,直直站立,眼神内毫无恐惧,却是万分虔诚,一众教徒也垂着齐声念起经文来,“诃贺斛,哆他咖毗尼,摩天诃修卢,一切阿修罗,皆得成无量,为诸众嬉”,语声隆隆,一时间,大殿内嗡然作响,诵声不绝。 台上八名少女缓缓坐下,仰面向天,双手在胸前不停地曲折扭动,有若长蛇蜿蜒前行,甚是恐怖。这八人即将作为神姥姥苏醒合体之用,虽然眼下性命难保,却于教于己乃是莫大奇功。 在一眼血池处,大祭司将九九八十一方魔石悉数投入浪热翻滚的岩浆中,随侍即时奉上一支碧玉杖,他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将这碧玉杖猛然入神姥心口。 刹时火光四起,电闪雷鸣,沉睡数十年之久的神姥倏然坐起,螓首上五官渐渐蠕动,双目闪闪,长发暴射四散,口中“霍霍”有声。 但见神姥法体突然有若幽灵般奔至那八名少女的头上,尖齿啮处,脑浆迸出。那神姥即时以口吮之,啧啧声不绝于耳。 大祭司又着力士将八名少女依次扔入血池之内,神姥的法体也随之跃入。 一阵令人窒息的咀瞬声过后,一位美妙夺目的美女便倏然出现。彼时,那些少女已是血干肉枯,肢离体碎。绝世神姥复活了。 大殿内一片欢呼声,,众人双手高举过顶,眼神迷茫,在大祭司的指引下,疯狂地跪地膜拜。 惨白夜光飘洒在一位虬须少年身上,那正是劫后余生的风族角木轩钟云。兴奋之余,他竟隐有丝丝寒意。果然,祭台之上,那绝天神姥的一双碧睛妙目正自转来转去,在教中一干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终是定在他的脸上,面露喜色,嘴边竟蓦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二月亥时,漠河古镇莫名地震,大批儿童不知所踪…… 三月元日,朝中枢察使李辅叛乱,押赴正心门斩首之时,居然天降暴雨…… 五月十日,天突降蝗灾,颗粒不济。 第4章 难民饥渴难耐,竟尔蚕食骨肉…… 女皇端坐于龙椅上,双眉紧蹙,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驿报。 以她的聪明才智,实是想不通如今长盛之世内,为何会有这般稀奇之事接连发生,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女皇抬起头来,看看满朝文武,喟叹一声,道:“众位卿家,自朕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可谓举国升平,四方安乐。只是这连番异事却是缘何而来?各位有何高见?” 众臣闻得皇上发问,俱各一怔,便即沉默不语。 钧天监太辅李布鲁拱手恭声答道:“陛下,臣日夜细察天象,数日来又是详查前朝之史,却从无此怪异之事之表章,实乃摸不着其根本所在。” 女皇微颔首,道:“老大人勤心为国,方才内卫也有所汇报,你自安心退下吧。” 众臣心内一惊,更是不敢多言,只是双眼紧紧望定国师袁天罡,看其如何解释。 殿下,天师袁天罡也同样满腹狐疑,眼见众臣望向自己,他便清咳一声,言道:“陛下,老臣近数月来以‘紫虚心法’默察,亦是无所侦知。想来这种种怪异必是来之有因,以老臣之玄力,竟是无从下手,如若所料不错的话,应是有妖祟作怪。” 女皇轻声应道:“朕亦有此想,只是现今内卫却无任何回报,正是不知如何定夺。老国师可有何等对策?” 袁天罡答道:“陛下,以老臣之见,只有多派人手,分布四处,再着护国四大异人相助,应是有所发现的。老臣也当尽心尽力,一俟对方有所消息,便即回报于陛下,以求圣安。” 女皇默默点头,说道:“此事看来只有如此之法了,众卿也替朕多多挂心为是。” 众卿轰然答道:“吾等自当竭力,望女皇放心。” 袁天罡长须拂动,心中自想:数月前,奔赴长白山寻取千年内丹的内卫高手居然不断地被人伏击、追杀,一夕之间,竟无一人能活着返京。难道这天朝之内除了女皇对自己略有戒心之外,竟自还有别样势力在翻云覆雨? 君臣二人各怀心思,勿再多言。 退朝后,袁天罡进入天师府暗室,焚起香烛,升起神坛。 但见空中北半七星恰恰落于地面,宛若一柄天然长勺,修长悠远。他细细观察星位移动,卦象似乎预示着某种凶兆。 他思吟良久,却再无良方予以解释,便无奈地摇摇头,步入二道静室,那儿正有一方硕大的青玉桌,桌上放着一面宛若铜锣大小的镜子,那镜面光滑无比,内中却似有紫金云气翻翻滚滚,委实是诡秘十分。 袁天罡眼望这面魔镜,心中自是欣喜莫名,他想道:现今事情变幻莫测,已是超出自己当初所料,为求百密而无一疏,看来只好启用这面尘封多年的神圣法器。 记得当日他艺成下山之时,紫虚师傅曾告诫过他此镜乃上古神器,由于众仙混战,误入天河,经过数千年轮回,才由紫虚大士偶然获得。该神器能知天下之事,并能知晓过去未来。只是这神器灵性十足,诚乃有缘之人方可驭之。 袁天罡抬起右手,左手中指倏然一划,但见右手食指已然裂出一道细微伤口,鲜血立时便慢慢渗出。他口中默念“紫虚心法”,迅即以鲜血滴入魔镜之中,定睛细看那魔镜,内中却是毫无动静,只有混沌一片,竟无任何先兆变化。 袁天罡沉沉地叹口气,将魔镜又小心放回青玉石桌上,怏怏地返回大厅。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空中略有异样,一丝气流波动立即触动了他的灵界。他脑海急转,立即断定此必是有异物闯了进来。 转念之间,一丝杀气已然尖锐地刺向他的后背。 袁天罡自是临危不乱,也不转身,双手左乾右坤,立化太极二仪,霎时气浪升腾,重重叠加,即时在身周形成护身罡气。 那来袭之物仿佛早有所料,杀气再闪,立即弹到他的头顶。那儿正是他顶门大穴所在。大凡练武之人,百汇穴至为重要。 袁天罡面部向上一仰,左手平平端于胸前,右手却自下而上地向咽喉移动,发动“紫虚心法”,口中立时吐露一朵莲花,缠绕在头上,稳稳护住顶门。 那灵物想是没料到袁天师竟已具莲花聚顶之玄功,始料不及之下,却也识货,半空中猛一折身,又自没入地下,妄想以土遁之术逃离。 袁天罡开起法眼,隐约看见一只锦毛鼠,双眼如炬,正闪电般奔向门口。 他巨声喊道:“妖兽,休走!”便即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以倒转天地之术霎时便将那灵鼠罩住。但见那灵鼠上蹿下跳,口中巨齿吱然乱磨,却再也逃不出半尺之处。 袁天罡内心一松,双手交叉,微微拂动,宛若金乌冉冉升起,正欲以罡火焚之,倏地,身旁一阵微风掠过,一缕青影闪电般袭来,袍袖一拂间,竟是生生挟去那灵鼠,转瞬又以“土遁术”消失无迹。 袁天罡大为骇异,孰料在人界与灵异界间竟有此等高手,轻易潜伏于自己身侧,却不被发觉,对手功力着实可怕。 此时天师府侍卫已然发觉国师静室之内隐隐传来打斗之声,也即时赶来,袁天罡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心中又自揣度起来。 他转念一想,既然此次行刺不成,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女皇那儿说不准会有…… 他急速运起“土遁术”,刹那间便来至女皇的行宫。但见门前侍卫森然有序,巡察入微。那儿恰是青竹翁、祁山双奇,血剑四老值守,应是问题不大。 当他来至宫门前,便看到四老设下的“天罗地网朱雀阵”业已发动,此必是有刺客已是潜入行宫而触动机关。 此时四老也已警觉,纷纷赶来。 祁连大奇讶然道:“国师,想不到你也是应时来了!不知所为何事?”[手机电子书] 袁天罡急急应道:“大老,老夫适才在本府之中遇一灵鼠袭刺,不察之下,竟是险些让它得手。” 血魔打个哈哈,言道:“世上竟有如此妖兽,能让老大人如此慌张?实是大大的怪闻。” 袁天罡又应道:“确是如此,青竹翁,你功力深厚,暂请细察阵中变化,或许能查对此兽来历一二。” 青竹翁闻言,点点头,右手在前额上轻轻划过,瞬时打开天眼,默观阵中演化,已然知晓闯阵的居然的是一只灵鼠,恰恰是袁天罡所见之兽。 五人绞尽脑汁,却依然想不出此兽究是何等来路。 因为那灵兽要闯天罗地网阵,必须经外殿之“天地人三才阵”及众多侍卫方可通过,如此说来,这灵兽玄术端得是极为高超。 这“天罗地网朱雀阵”乃是为保护女皇一人而设,女皇身具特殊令符,却能自由出入。但若有妄闯者,便立时五雷轰顶,化作齑粉。 忽然,行宫内传来一声大叫,似是女皇骇极所发出的。 五老对望一眼,再也顾不得避嫌,急忙收阵入内,但见女皇正自大汗淋漓,面色泛青地半坐于雕金龙床之上。 女皇手捂胸口,眼神迷乱,眼见得五老进来,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渐渐回转心神。 原来适才她梦中见到自己正在皇宫后花园中品茗听曲,欣赏百花妖媚风姿之时,忽闻啾啾厉鸣,霎时竟有无数冤魂缠上身来,挥之仍久久不去。想是以往自己杀孽浓重,方有此般心魔。正在她危难之际,半空中却有一白袍少年骑乘飞禽,挥剑驱走那些凶灵,并一直小心护卫。皇上正要上前言谢,那少年忽又披头散发,竟是一剑刺来。皇上一惊,便自醒来。 女皇将此梦详述给众位大臣,让各人细细解来,或许能明白梦中所遇。 那袁天罡究是道法高深,老谋深算,自是能勘透七八分,只是目下皇上多疑,况且时机未至反是不便说破。 此事竟始终成了女皇的一块心病。 欧阳楚钧心急如焚,一路上连换数匹快马,身形似箭,奔赴海岸之城——闽州。 其时自大唐建国以来,这儿便是出海必经之口,自然商贾云集,船桅林立,热闹非凡。 中原自古文化源远,地大物博,自是有不少外邦异国之士纷至沓来,或为瞻仰大国风采,或为求道学礼,更有异域女子辗转天朝,扎根繁衍,其时史称“贞观大治”,实是先皇所立之莫大天威。 欧阳楚钧俊面之上难掩疲惫之色,他连连挥动马鞭,心中却是焦虑万分。此时,他自恨功力尚为浅薄,元婴初成,若是能达到师傅燃灯道长的八分境界,便可自如运用“缩地成尺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沿途之中,为了掩人耳目,阿钧将龙首魔剑以长白山天蚕丝制成的袋子细细包好,以免显宝招灾。至于那灵兽赤血蝴蝶化作一方美玉,也一并收入怀中蛰伏。如此这般,他才稍觉心安。 中午,阿钧找了一家店面普通的客栈,暂住下来。银子方面他倒是不用发愁,因为长白山麓所产的七彩钻石,仅是一颗便价值连城。店小二眼见有此富客光临,自是满脸堆笑,忙前忙乱,悉心照顾。 半夜时分,他盘膝入定,眼见鼻,鼻观心,默持“雷火诀”心法,行功二周天后,顿感神清气爽,疲色全无,便脱下长衫,正欲脱衣睡去。 忽然间,一阵清香竟袭入鼻端,香味诱人,阿钧不由多吸了几口,立时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当他一觉醒来时,却已是日上三竿,再一垂首,竟是吓了一跳,地上竟然躺了三个飞贼,浑身布满牛毛针,早已毙命。 店小二进来见状,急忙喊来戍卫官兵。 众人细察之下,见那三人正是闽城近日来甚为猖獗的采花大盗草上飞三兄弟。合当是三贼霉运当头,半夜中以迷香熏倒楚钧,意欲害命谋财,却被赤血蝴蝶以口针蛰死,正是作恶多端,命该如此。 第5章 江湖之路,确是步步凶邪,险象环生。即是你存心不欲惹人,人却因蜚欲而来惹你,这就是是非之事。是是非非之中,却着实令人防不胜防。这事亦令欧阳楚钧倍加提防。 此时天已近晌时,他急忙赶向码头,远远望去,那海船早已出发。他极力振臂高呼,那船却恍若未闻,只管乘风破浪,一直前行,渐渐地化成天边一团黑点,再也不见。 阿钧恨恨地跺足,俊面急得煞白,虽是他好生担心阿紫的安危,却也是再无良策,思来想去,只得再等上一晚。 入夜子时,阿钧正自行功调息。 蓦然他心中一动,只见窗外一袭红纱正悠悠飘过。 阿钧便隐起身形跟了过去。 那轻纱似是知道他在后面,始终与他若即若离。 阿钧知道是遇到幽冥之界的高手。因为大凡这种晦明晦暗的阴柔心法,只有修炼幽冥之法的武人才能如此。只是这轻纱好象对他并无伤害之意。 眨眼之间,他们便来到闽河岸边,那轻纱渐渐现出人影,原来是一位美女,樱唇瑶鼻,端得是闭月羞花之容。 只是这少女身体竟然略微透明,有若浮云一般。 少女见阿钧呆头呆脑的样子,不觉笑嗔道:“奴家名为米琪儿,本是居于边塞。现在却是孤身一人四处漂零。昨晚在街上见得你来投店。听你口音,竟有同乡之感。故此半夜邀你前来,一叙衷肠。不知小哥当否?”语声幽幽,有若莺歌燕语,百转回肠,竟是令人无法抗拒。 阿钧霎时俊面一红,手心竟有细汗微微渗来,喜道:“他乡有故亲,自是万般亲切,既是姐姐相邀,有何不可?” 他如今身在南国,既有美女相伴,况又青春年少,有此等上好美事,何乐而不为,自是满口应允。 二小便倚树而坐,细细话来。 阿钧将自己在长白山的诸多乐趣,譬如挖出数百年人形山参,捕捉林中猛兽,溪涧之中拾得马蹄儿狗头金以及习武之事一一道来,不时却又加上各种趣事,真是说者心旷神怡,闻者开怀大笑。 那米琪儿却是贝齿微咬,樱唇泛红,默默坐于一旁,微笑不已。听到高兴之处,便纤手轻轻互击,轻声嬉笑。 正所谓少年心性,自是水到渠成,心心相通。 但见一朗星空,月汉参横,北斗阑干意未尽。 不知不觉间,天已破晓,阵阵鸡啼声传来。闽河岸边已是有早起之人开帆立桅,行船出渔了 米琪儿见状,缓缓言道:“钧弟弟,天要亮了,你我二人就此散了罢。” 阿钧闻言,不舍地说道:“琪姐姐,你我二人正是谈兴浓浓之时,怎可就此别过?况且今此一别,他日再见之期却是遥遥无望。” 米琪儿安慰道:“钧弟弟,人生有如百宴千花,自有席散曲终之时,大丈夫该舍之时便要舍得,方能兴事立业。” 阿钧眼中一酸,道:“姐姐不走也罢,正可同行江湖,不是一样惬意无间?” 米琪儿悲戚万分地又自说道:“钧弟弟,姐姐我确是有莫大隐情,实是难以出口。” 言罢,她径自伸出手来,紧紧握住阿钧。 那手竟是有形而无实,软软绵绵,迥然不同于常人。 米琪儿惨然一笑,言道:“钧弟弟,我其实是个魂魄,何来实体?唉,这是冤孽啊!” 阿钧悚然一惊,问道:“姐姐,这却是为何?” 米琪儿说道:“姐姐乃是漂浮百年的灵魂,个中缘由,却是一时无法说得明白。钧弟弟,以后我二人若是有缘,自会再相聚的。” 天渐渐亮了,二小依依告别,泪光闪动之中,米琪儿便倏忽不见。眼见此种种奇异,阿钧呆呆而立,恍若在梦中。 眼前,闽河水静静流过,清风中送来温温的女儿香,他又想起了阿紫那娇柔凄楚的眼神。 正文第四章中途岛纳蹑空草三英大战显灵通 晨曦普照,远赴印加斯岛的海船终于扬帆出航。 阿钧起初极不适应海面颠簸,脑袋昏昏沉沉的,之后,便也习以为常了。风平浪静时,他也背倚船栏,看那海豚在水中游来游去,嬉戏蹿动,倒有甚觉有趣。 不觉间,三天过去了。 阿钧刚用过晌饭,便见船长突然面带惊色地骇叫道:“众位客官,快快闪开!龙卷风暴来了!” 语音未落,刹那间天地失色,水色低沉,海面仿佛开锅一般,水波上下翻滚,起起伏伏,只见一股龙形水柱直直插入天空,正自远方急速绞动,骤然移来。 众水手发一声喊,降桅落帆,斜转船头,沿水柱边冲去。但见海船有若一叶浮萍,时现时隐,左右摇晃,不时有客人失足落于海中,眨眼之间便没入巨浪之中。 阿钧也自骇得心惊肉跳,俊目紧闭,立使“千斤坠”,牢牢站定,双手也自紧紧抓住船栏。 如此颠簸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海风渐来渐弱,水面又恢复了往日温柔,众人手抚胸口,连连呕吐不止,此时海船方才慢慢停了下来。 天光云开时,众人倚船而望,这才发觉,原来已被飓风吹到了一个未名海岛边。 这海岛上外高内低,举目望去,却见各种奇异珍草林林总总,千姿百态,着实令人目不暇接。只是奇怪的是,岛上却不见半只走兽,即使是平常海鸟也是全然不见踪影。 主舵船长连呼惊异,他行海数十年,此方海域亦是一年之中行经四五回,竟自不知此岛从何而来。 众人心怀好奇,况那海船经此骇浪拍击,也须修整方能成行。众人便随船长信步下船,三三两两地向岛中行来。 阿钧也难免寂寞,便也独自跟在一众人身后,慢慢行来。 但见岛上鲜花盛开,多数其大若碗,色彩斑斓。细细嗅来,竟有花香扑鼻,闻之令人昏昏欲睡。 一会儿功夫,水手们便已然倒在地上,呼噜大睡。阿钧也自困意朦胧,倚在一处岩石上沉沉地睡去。 突然,他觉得喉间一阵清水顺流而下,睡意顿失。睁眼一看,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方才还美艳的巨碗花已然全部收缩,将水手们慢慢包裹起来,血水也渐渐渗出。而水手们却依然面带微笑,睡得正香。这莫名海岛上的鲜花竟是将众人当作了美味,卷入花心之中,细细品味起来 阿钧再看身边,赤血蝴蝶正鼓着双睛注视着他,口中还衔着股股清水。他方才醒起,适才必是这灵兽又机警救起自己,他不由得想抱起赤血蝴蝶。那赤血蝴蝶却顽皮地吐个鬼脸,振翅飞开。 阿钧煞是纳闷,便打开身上的锦囊,翻开燃灯道长的“海行日志”。 但见书内记载道,通往印加斯岛的海路上,凶险万分,要时时提防龙卷风暴的袭击,并有可能误入食人花岛。该岛满布色彩斑斓的巨花,却全是食肉之类,倘是万分饥饿之时,便也蚕食同类。 看来师傅所记正是自己此时遇到的种种苦难。阿钧心中一紧,便又接着看下去。 书中更提到,在此岛中心处,传说还有古之神品——蹑空草,食之可增加功力,并能随意飞行,全凭己念之力控制。亘古以来为多少奇人异士垂涎之物。然此神草究属传说,目今之世,依然无人拥有。盖因此草千年方可成形,非得偌大机缘,才能得之。 此时,赤血蝴蝶似是有所发现,双睛外凸,飞到阿钧头上,连续盘旋。 阿钧已知其意,便紧跟于后。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小岛的中央。 只见内中有一湾清泉澈澈,水中竟有成群鱼儿在悠闲游动。更绝的是水中还有一柱怪石,石上清水内,居然又是一株异草。 大凡花草生长,多以绿叶为多,花开为次。然此草却截然相左,竟是花开数十朵,娇艳无比,却于正中独独长着一片紫墨叶子,叶纹有若水晶般透明。 细看之下,此叶竟是游离草株顶上半尺之高,兀自来回舞动,宛若飞行一般。 莫非这就是“蹑空草”吗?阿钧欣喜不已地想道。 赤血蝴蝶呱然大叫,猛一振翅,便向那奇草冲去。 突然,泉水四溅,但见水中游鱼纷纷跃起,巨嘴大张,直咬过来。那鱼嘴内白牙森森,在海光映射下,好似快刀,锋利无比。 赤血蝴蝶即时翻身,恰恰闪过鱼口,便立时加速,二次冲向那奇草。 阿钧低头细看,惊异地发现泉水之中竟有不少动物尸骨,定然是被这凶鱼群围而食之。他不仅为赤血蝴蝶忧然担心起来。 那奇草仿佛长了眼睛,见赤血蝴蝶飞了过来,倏地一下,起在半空,叶尾竖起,似欲戏耍赤血蝴蝶。 赤血蝴蝶顿时被激怒,一次次地冲去,每次总被这奇草轻灵闪开。赤血蝴蝶即使拥有近百年灵力,在这株奇草前,仿若婴儿一般无法相抗,它只好怏怏飞回。 那奇草居然紧随其后,飞至阿钧面前,样子极其倨傲。 阿钧此时眼见它近在咫尺,却也是拿它无法,只有万般着急。 突然之间,他全身一颤,百汇穴中冲出一道白光。 夺目光芒中,似有一青衣小人紧紧抓住那奇草,瞬间又回到阿钧头部。 霎时间,阿钧只觉得身子极度燥热,口渴难耐,渐渐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悠然醒转,睁眼望去,眼前景象却是着实令他吓了一大跳。 原来方才那汪泉水正自慢慢干涸,水中的那方怪石业已不见,只余下一汪黑洞。那群食肉鱼拼命涌进黑洞之内,渐渐不见。 阿钧环顾四周,但见小岛正在极度颤抖,食人花也在枯萎,似是被巨力拔离地面,水浪也自卷天而起,大片水珠扑面袭来。 第6章 阿钧又惊又惧,回首再看来时那艘木船,已然渐渐沉入茫茫大海之中。 海风阵阵呼啸而过,令人心神俱乱,难道自己此刻便要葬身大海之中,栖身鱼腹吗? 欧阳楚钧迷迷惘惘,想起了娇柔的阿紫妹妹、艳若仙人的米琪儿姐姐…… 一束阳光直射到阿紫的面上,毒辣辣的令人双目刺痛不已。 阿紫舒缓几下筋骨,妙目睁开,却发现自己已然被牢牢锁住。 她试着运起“狐媚术”,意欲恢复原形,脱身而逃。一动才下,才感到元神已被神符所封,根本无法运功。 她叹口气,慢慢地梳理起这几日发生的变故。若是钧哥哥发现她已然失踪,必然前来救她。她开始为楚钧担心起来。 那夜当她在山上采摘山参后,回到孜然洞,便赫然看到燃灯道长正与三名黄袍老怪激烈搏斗,厮杀在一起。燃灯道长虽是功力已臻化境,奈何那三个老怪竟与师傅功力相差无几,最后终究寡不敌众,被击倒在地。三老怪桀桀怪笑,便在洞内摸索起来。内中一红眉红须的老怪冲阿紫挥挥手,阿紫立刻软软地倒下。当她苏醒后,已然发现自己正被置于一架马车之中,四周更围有精钢所铸栅栏,外面罩上数层厚厚的赭红色毛毡。 “这下子可真成了人界的笼中困兽了!”阿紫自嘲地笑道。 透过不时掀起的帘幔,她看到那三名黄袍老者正环坐在马车四周,面目肃然。再向远看,却有长长灰灰的海色在天边涌现。 风阵阵吹过,传来大片大片湿涩的海腥味道。 “莫不成此时已是到了海边?”阿紫心下狐疑着。 “黄老怪,起风了!”一红眉红须老怪叫道。 果然,远处天色忽暗,风啸中居然带来丝丝腥膻之气。 “不好,有埋伏!”另一名黑眉黑须老怪吼道,“红黄二兄,小心!” 话音未落,远处阵阵雷鸣声渐传渐近,竟是数以万计的黄蜂直冲而来。 “黄蜂大阵!”骇叫声中,三怪齐齐运起掌力,欲以劈空之力将蜂群击退,奈何蜂群显是久经训练,对掌风毫不畏惧,只在空中轻轻侧身,便已化解。 黑眉黑须老怪措手不及,双臂竟被叮了数下,立时红肿起来。他不由怒然连劈三掌,黄蜂却越聚越多。 眼见三人招架不住,正当此时,一个雄浑的苍老声音恰好响起:“尔等快布‘烈焰六面玲珑阵’,自是无恙。” 三老怪闻言,立时背靠背,席地而坐,运起“烈火诀”,按天、地、人三才六爻布阵,霎时便有三条火龙腾空而起,倏尔又化成六条小龙,在蜂群中盘旋飞舞。 顷刻之间,黄蜂便被烧死过半,余者见势不妙,嗡的一声,纷纷飞回空中,逃之夭夭。 三人正欲松口气,头上炸雷又是急响,数十柄长剑自天而落,向三人破空刺来。 三怪向身前连击数掌,立时运起气墙,将剑阵阻隔于身前半尺之处,孰料那施法之人玄功端得高强可怖,气墙竟是缓缓萎顿,黄眉黄须老者终被一柄利刃插入右臂,疼得冷汗顺颊而下。 在这危急关头,老人声音再度响起:“休伤我弟子!” 话音未落,地面突现一个黑洞洞的旋涡,急速旋转,立将这数十柄宝剑悉数吸入地下。 “好法力!”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老鬼,后会有期。”声音过后,一切便即又恢复平静。 三怪眼见危机已过,方才心绪稍定。 黄眉黄须老者怪叫道:“奶奶的,这女娃子什么来历?居然惹上东正教了?” “黄老怪,我们回去向师傅复命便是,不可多问。”红眉红须老者应道。 言罢,三怪悻悻上路。 三人刚自离开,地下便钻出一位虬髯少年,那正是阿钧的结拜大哥钟云,样子依旧英俊威武,却不知道为何双目已然阴冷无比。 钟云望着远去的马车,恨恨地跺跺脚,瞬间没入黄土泥中,继续跟踪下去。 东正教神殿内,绝世神姥身披彩斑黑袍,一脸冷漠,双手正自不断地摩挲着案前的水晶球,原来适才那场激战正是她谋划的。 虽然她的幽冥之术已达“缩地成尺”之境,却是不能亲身行动,只有自己的血灵滴子亲到当场,方能由已念自如操纵,达成心愿。 原来神姥自复活以后,便将教中二十八星宿中的佼佼者遴选数遍,却只有角木轩钟云尚为可造之材,与己能心灵互通,她逐力培养其为贴身血滴子。为了供养血灵滴子,她须得每日在漠河镇中掳来一名幼童,取其心血来吐纳心气,以求保持长久活力。 目今之时,她更有重大的事情须得小心相对。 原来这神姥重生之后,虽是贵为灵异界首领,但却是人兽合体,意即在她的元神之中尚有人界的情愫,那就是前世圣女米琪儿。每次神姥施法为祸人界时,米琪儿总会在元神中加以阻挠,令她功力大减。若想长久摆脱这种烦扰,只有找到灵狐,利用它的阴元与自己的兽根,转成纯魔兽体,方能与米琪儿完全隔绝。 数日来,通过水晶球,神姥便发现在长白山麓有灵光点点,细察之下,发觉那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纯兽之体,其实那正是灵狐阿紫,只是在阿紫身体四周不知何故,总有一道气轮环绕。 现下她已侦知阿紫的踪迹,便唤出所饲血滴灵子,亲自佐成此事,却是没想到功亏一篑,那三名黄袍老者竟是大周国师袁天罡的部下。看来他似也发现了阿紫的灵力,已是抢先动作。 神姥透过水晶球,细细察看,已知阿紫被带到闽州。那闽州是海埠之处,一经彼等出海,那可是水晶球灵力所不及之处,须得尽速派出血滴灵子加以跟踪,伺机而动。 一念至此,神姥嘿然一笑,妙目中邪气翻滚,令人着实心寒。 大周天朝国师府。 袁天罡设下神坛,手执桃木剑。 但见香烟袅袅,气息氤氲。 他运起幽冥大法,双目连闪,仔细窥探着周天星相的变位,渐渐地他竟感到些许疲惫。 盖因适才那场灵力大战,已是消耗不少的功力。虽然他已然知晓那是百年灵异界首妖绝天神姥所为,倒是无关痛痒。只是对方可能已然知道灵狐的妙用,自是不会就此罢手。 他只有命红、黄、黑三徒将彼带入茫茫大海中的印加斯岛,只有在那儿,才会决然消除神姥的灵力感应。那时,他便可安心着手惊天计划。为了这一谋划,他已然苦心经营了近十年,值此紧要关头,正是容不得半点疏忽。 上次朝廷内卫秘密潜入长白山界,结果惨败而回,他即已知道那是东正教绝天神姥姥所为,看来这场变故真得好好揣摩一番。 此外,女皇重金礼聘的四大高人,迄今只有祁连双奇归己所使,青竹翁与血魔却是不为所动,二老功力与灵力与己旗鼓相当,皆为武林正派归隐的长老。女皇现在对彼二人言听计从,但女皇素来城府深沉,为人多疑且手段毒辣。他那谋划若是无万分把握,自是不能贸然行动。至于那只锦毛鼠,端得是来历古怪。莫非还有别的势力正自暗中潜入? 袁天罡抚额,手指轻敲玉石书案,沉思良久…… 正文第五章海阔天高人龟行失魂宝塔闯七关 身子急急地下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猛然间又似被向上托起,正自稳稳地前行…… 欧阳阿钧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骇然发现自己正伏于一只黝黑巨大海龟的背壳之上,只见这老龟龟首有若斗笠大小,双睛光芒闪动,在夜色中竟与海船上的引行灯一般无二。 老龟龟背好似一张大床,四脚滑动间,乘风破浪,竟是极为神速,端得是万分古怪奇异。 阿钧稍定心神,伸手摸摸怀里,幸而那龙血魔剑和赤血蝴蝶都在,赤血犹自狡黠地眨着双睛,直直地盯着他。 此时,那老龟好似知道他已然醒来,竟回首望望,龟首微点,似是在谦谦致意。 原来海中老龟背壳颜色愈深,年岁越是古老。阿钧忍不住好奇心,再细细看看龟纹,居然已有数百年之久。 他心下恍然想道:此种灵龟隶属于灵异界,倘若功力达到高级时,若是有人相助,施以玄功,蜕去其横骨,自可轻易转化成人形,永避天雷轰顶之劫。 正当阿钧沉思之际,那老龟似是知道阿钧所想,眼中闪过丝丝感激之色,继而向赤血低鸣数声。 赤血知晓老龟的意思,便在阿钧双腿间飞来飞去,再一飞冲天,如是者反复数次。阿钧明白赤血乃是让他试着跳起。 异事霎时出现,他心念刚一至此,百汇穴上一阵剧跳,一股巨大热气汹涌而起,全身正缓缓地离地,自半空中飞腾开来。 阿钧恍然大悟,心中欣喜万分,不觉“啊啊”大叫,想道:方才在岛上所收的这奇草竟真是燃灯道长所说的“蹑空草”,“蹑空草”果如其名,颇具平常人所不能之神力,。 一念至此,他更是心花怒放,少年心性,自是嬉戏玩闹。 阿钧张开双臂,犹若飞鸟,迎风御空冉冉飞起。初始时还极为羞涩,内息不畅,竟居然一个转弯,劈头掉入水中。 然而令他意料不到的是,那海水距他身周三尺之处,便自动闪避,自身有若裹在一具透明的气袋之内,呼吸自由,竟似鱼儿般闪转腾移。 他也不气馁,如此多次练习之后,便已能有若离弦箭矢般贴水而行,随意翻飞,其速煞是惊人。 及至后来,海中竟有数只海豚为这飞人所诱,随之紧追不舍。 阿钧好胜之心顿起,时而加速,时而盘旋,竟与那海豚齐头并进。浪花飞溅中,却是无比舒畅。 第7章 自此接连数日,他便端坐在那老龟背壳上,加紧练功,任那海风阵阵吹过。无聊时,阿钧便飞离老龟,在海上自由飞动。那老龟肚饿之时,阿钧也潜入水下,运起玄功,瞬间便可捉得数只大鱼。那鱼肉嫩味美,一人一龟也是吃得滋滋有味,乐此不疲。 数日之间,海中偶有海船远远经过,但见水中一墨绿巨龟踏波而行,空中更有一少年宛若飞鸟,自由翱翔,众水手扬目四望,啧啧称奇不已。不知道不觉间,三天一晃过去了。 这日,他们转过一处山崖,便已然远远望见了陆地。 此时微风轻暖,海面平静倏然,清澈见底,着实令人沉迷。 那老龟身子大半潜在水中,在岩边一处隐秘的山崖下停住,回首又和赤血嘀咕数下,此时阿钧功力已然突飞猛进,却能大致听懂二灵兽之语,似是那老龟言道会一直在此处等待他们回来。 稍顷,老龟便转身潜入海中,双睛之中竟隐隐约约有几滴浊泪淡出。 欧阳阿钧一声长啸,意念发动,便已腾空而起,自崖下稳稳飞落于沙滩之上。 时值正午,太阳正烈,恰有数十人,无论男女,竟以海沙覆于身上,神情怡然,昏然大睡。更有几只莫名海蟹端然爬来爬去,极是悠闲自在。 阿钧整整衣衫,行到那沙中众人之前,找得一老人打听印加斯教的消息。那老者却是相当热情,仔仔细细告诉他印加斯神庙的位置。 阿钧谢过之后,便沿着一缕鲜花遍布的石径一直南行,转过弯,便见一巨大的广场出现于眼前。 只见数百身穿短装,腰间以草为裙的年青人正自跳着一种怪舞,腰肢来回摆动,肚皮也时凸时凹,煞是惹人眼光。 再前面更有一座高大古塔插天而立,塔尖处闪闪发光,却是一粒明珠在熠熠生辉,端得是神神秘秘。 阿钧眼见这般情景,不由心头一跳,仿佛眼前诸事极为熟悉,似是在儿时所经所历。 此时,广场中正有一位老者径奔阿钧而来,这老者白眉飘飘,一袭八卦袍,颇有些仙风道骨。 那老者眼望阿钧,微然笑道:“小施主可是自长白山为救乃妹而来?” 阿钧急忙拱手应是。 那老者又说道:“数日前确有三名黄袍老人带着一名少女来此岛之上,行色甚为诡秘。” 阿钧喜道:“老丈,那少女可是紫睛娇小,柔媚可人?” 老者笑道:“施主所言正是。老夫耳背,只听得那三名黄袍老人接连唤那少女为阿紫,这阿紫姑娘想来正是尔等想找之人吧!” 阿钧闻言,霎时内心激动无比,急急问道:“老丈,这四人现今在何处落身,可否见告?” 老者又言道:“小施主,切莫心急,只是昨日此三名黄袍老人与一白面书生互相厮杀,最终那书生与所带仆人竟是武功高深莫测,交手数百回合后,二名老者落败而逃,余下一名黑眉黑须老者却携那少女急急跑进古塔之内。那白面书生似是十分忌惮古塔,不再有所欺近。现今这姑娘情况如何,老夫却不得而知了。”说完,这老人又自神秘一笑,笑意间竟是莫测高深。 阿钧心中一惊,赶忙还礼歉言道:“老丈,适才是在下心急了,敢问这宝塔之中有何玄奥,竟是让人望而却步?” 老者神色一凛,说道:“盖因这古塔乃是印加斯教圣地,历代教主规定,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内,违者必遭天谴。故此岛上教徒虽是众多,即便知道有人闯进圣地,却委实奈何不得。” 阿钧听到这儿,舒了口长气,心下想道:现今既是已知阿紫被羁于塔内,自是大可放心,待今夜他便可见机行事。 心意已定,阿钧便谢过老者,在岛中寻一小店住下。 半夜时分,阿钧悄然换好夜行衣,运起幽冥之术,立时查得空中弥漫着一丝丝玄家之气,却是全然不带邪佞。 他不及多想,施起“晦行术”,静静出得店门,双脚一跳,便腾空飞起,转瞬间便来至古塔前。 只见那古塔通体宝黄,高达数十丈。塔门前,正正立着一方石碑,上书道:“此塔有若人生,须自底层最弱之时渐行至顶层最强之处,方可通行。违者必永入轮回。入塔者志之!” 阿钧心中一凛,依此所言,缓步推开塔门,进入塔身,逐级而上。那塔内却无人值守,甚为玄秘。 但见入门一层,正有一幅又大又宽的对联,迎面而挂。一旁更有一只粗若儿臂的巨笔和一方巨砚,巨砚之内更是盛满墨汁。室内墨香四溢,气息清雅。 阿钧细细看来,只见这宽大对联却单有上联,写道“青龙舆锦席,白虎持壶樽”,其字遒劲有力,行若游龙。下联之处却是空空如也。看来塔主之意正是让来人写就下联,答对之人,方可再行升级而上。 阿钧略一思索,俊目内神光连闪,便拔身而起,将巨笔抻于墨砚之内,气机游转,即时挥毫,在下联之处书就“嫦娥浮明珰,织女奉琚玮”数个大字。 他甫一落地,那下联便自下而上缓缓收起,却有一层金铸楼梯“咿呀”作响,戛然而下,二层之路已然打通。想是这对联已是完全答对,主人方才满意放行。 阿钧难捺心中激动,小心四望,沿梯慢慢上行。 但见二层之中,却有一对锦衣大汉昂然持剑,煞是威风,只是面色僵硬,全无生机。 阿钧见状猛醒,此二人必是剑道高手,若是自己以幽冥之术相抗,恐有违塔主本意。 他取出背后所负龙首魔剑,内力激发,剑首竟有尺许赤芒来回跳动。 那木然大汉似是晓得剑罡之利,脸上竟微有骇色。 阿钧一捏剑诀,便向二人扫去。锦衣大汉鬼魅般闪至他的身后,两股锐风即时冲向他的大愈穴。阿钧一吸气,身随心意,半空中一式“细胸翻云”,再使“繁星点点”,剑花犹若雪片纷飞,洋洋落下。二名大汉见状,又倏然站成一体,前人一剑“长河横渡”,后者“游心大象”。此势恰是攻守兼备,太极中又蕴四象之威。 阿钧识得厉害,暗运内力,一式“洪荒若水”分击二人,右掌更兼以“雷火诀”瞬间便制住二人气海穴。他没有催运内力,本就无伤人之意,点到为止。那二锦衣大汉倏然顿住,面部又如先前般再无任何表情。此时,楼梯又即时开启。 阿钧拾阶而上,却发现一名黑首黑须的黄袍老者正自双眼痴望着墙壁上的一幅绢画,面色阴晴不定,即是阿钧连叫数声,兀自充耳不闻。渐渐地,那黄袍老者面带媚笑,五官之中竟有鲜血不断渗出,慢慢滴落于地,继而软软地倒在地上。 阿钧惊骇莫名,顺着那黄袍老者目光瞅来。 但见那绢画之上,有一位美妇正自荷花池中洗浴,薄纱罩体,纤手轻挽,有若无人一般。 阿钧毕竟少年血性,登时心中阵阵火热,竟欲喷薄而出。 那美妇娇笑盈盈,晶莹玉润的肌肤上水珠沿身而下,勾魂双目似要软软熔化阿钧。蓦地,这美妇竟自池中站起,轻抚自己,全身竟已不着丝缕,向阿钧张开纤柔玉臂。 阿钧已然心猿意马,热血蒸腾。在这紧要关头,百汇穴上忽然一跳,一枚青衣小人电射而出,倏而穿透那美妇白玉般的胸脯,又自电射返回。,那美妇立时面无血色,高耸峰胸上竟有鲜血汩汩流下。 阿钧登时清醒过来,再看那幅绢画,业已被打穿黄豆大小一孔,却哪有什么美妇荷花的影子? 他庆幸地拍拍脑袋,更是奇怪,那青衣小人究是何方灵异,屡次助己脱险。莫非此就是师傅燃灯道长所指的元婴吗? 他又行上四楼,但见环壁之上立着丈高书架,书架之上满目尽是种种书册。 正当他一脸茫然之时,一个苍老声音响起:“小娃儿,这四关之上,你须得读完这一千本书,方能通过此关。” “一千册?”阿钧大吃一惊。说不出何故,他竟对这塔主有了许多默契。如今虽是面对如此繁多书本,但为了阿紫妹妹,前面即有刀山火海,他也甘愿舍命一搏。 他静静心神,自第一本书第一页,逐行逐句地看起,细细参悟起来。此时,天色已是微明,日光射成一线,直直照在地上,又缓缓地向西移动。 时光在静寂中悄然逝去。 当他合上最后一本书时,那计时沙漏已是颠倒三次之数,那就是意味着他整整用了三天时间便已全部看完这一千册书。如此神速,阿钧竟也怔怔发愣。 “小娃儿,果然了不得!你确是老夫平生所见读书最快之才了!”那苍老声音再度响起。 阿钧应道:“多谢老丈夸奖,在下只想见得阿紫妹妹,敬请指教。” 那苍老声音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豪气干云,既是如此,你且上楼来吧!” 阿钧依言行上第五层,景色倏尔一变,但见满目尽是黄金白银,珠光宝气,有若身处宝山宝库之中。 阿钧却是没有任何兴奋,经过前四层的修习,他的灵台更加清明,身外之物自是不能拂乱其心。这一关自然是轻松闯过。 第六层竟是较前大大不同,如此怪异。 阿钧已然远远看见阿紫站在对面,正甜甜微笑,妙目之内噙满泪花,断然是极其思念阿钧。 阿紫见得他上来,喜形于色,娇呼道:“钧哥哥,你可来了!” 阿钧内心一酸,正欲说话,突然脚下似在急速旋转,二人间顿时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深沟内岩浆翻滚,炽热难当。再看那阿紫已然站在铁索桥的另一头。那铁索桥摇摇晃晃,上面却无丁点木板,惟有八根光秃秃的铁链彼此相接。 阿钧心中大急,正欲腾空而起,却发现灵力已被凝滞,根本无从施术。 第8章 阿紫手捂樱口,啜泣道:“钧哥哥,你且要小心啊!”语调幽幽,竟是满含期待。 眼望阿紫泪眼婆娑,阿钧牙关一咬,双手拽紧铁链,一步一步向对岸艰难爬去。桥下热气腾腾,不时有火星飞溅而出。 时间有若凝固,沉闷异常。终于,阿钧只差一点就碰到阿紫了。但见此时,铁链突然断裂,阿钧立时身子急速下沉。 阿紫纤手一伸,及时抓住了阿钧双手,凄苦娇呼道:“钧哥哥,抓紧,千万不要松开!” 阿钧毕竟身子沉重,阿紫慢慢支撑不住,二人登时一起慢慢向崖壁滑落。 阿钧见状大喊道:“阿紫,放开我!不然你也要掉下去了!” 阿紫闻言,热泪盈盈地说道:“钧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我们生死在一起,你自抓紧便是了!” 正当二人兀自挣扎时,阿钧忽然想了背负的龙首魔剑。 他一扬手,那剑立时插入断崖之中。龙首魔剑果是锋利无比,立时止住了二人下落之势。阿钧再微然使力,终于登上了崖顶。 二小紧紧相拥,再也舍不得分开,多日来的苦楚与思念一刹间全化为乌有。 正文第六章至尊天书伤文士洛阳地宫隐鬼才 “哈哈……”,那苍老的声音又自响起,二小忙不迭地松开双臂,面红耳赤。,回首望去,但见断崖、熔浆、铁索已然悉数消失了,二人仍是立于平实的地上。 “上来吧!”苍老声音慈祥地说道。 二人互挽住双手,并肩步上第七层。这七层里摆设古朴大方,一幅硕大的阴阳鱼画悬挂于墙上。一位须眉皆白的老者正盘腿端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睁间平平淡淡,自是功力已臻返璞归真之境。 阿钧细看,猛吃一惊,原来这须眉皆白的老者却正是日间引路的道人。 那老者笑道:“二位小友,老夫乃是双面神君。适才尔等二人几经考验,尤其是第六层的虚幻人生,更是印证尔等友情如此清纯信任。这是我辈武人的为世之本。” 说完,老人双目电扫阿钧,赞许地又道:“你这小娃儿与老夫有莫逆之缘,现将一至宝赠送于你,好好修习。对你或许大有裨益。 双面神君只手一扬,一本黄皮书便稳稳在空中飞出,来至阿钧面前。 阿钧伸手接过,眼神一扫,却见首页上书四个大字“玄武心经”。他随手翻开,内中却是武学大成,汇聚百家精辟。 原来这奇书乃是前世高僧集数人心智而成,这著书之人或为百年异人,或为四海之内各门各教元老,内有奇形遁甲、玄功秘诀,甚至还有飞剑之术、幽冥大法及分身大法等诸般神技异术。幽冥之术可以通天眼,并能度化灵异界之兽,助其化成人形,实乃修行者莫大功德、莫大福祉。 阿钧欣喜万分,此前燃灯道长曾经提及过该书,却是有所闻却未见,孰料自己竟是有幸得到此本奇书,双手竟而微微颤抖。 “小娃儿,此书合当与尔有缘,你且收去罢,”双面神君笑道:“只是目今你功力尚浅,不可贪功妄进,否则将气血逆行,暴毙而亡。” 阿钧闻言,感激涕零,小心地将“玄武心经”收好入怀。 双面神君又自怀中掏出一方黝黑石头,色彩斑斓,隐有金光透出。老人慈祥地说道:“这是十年前天生异象之时,突降此石,名叫‘达摩神石’。若是想修炼剑罡,此物乃是无上至宝。今日你方登宝塔,此石便呼之欲出,与你颇为有缘,索性一并赠于你便是。” 双面神君又自说道:“小娃儿,你我的缘份至此而止,尔等各自保重。”言罢,再无任何声响,人却已然不见。宝塔上方的珠光立时黯淡,已是不复当日之光芒。 这连串奇遇竟是使阿钧一时激动莫名,呆呆地望着阿紫,却再也说不出一字一语来。 阿紫嗔道:“钧哥哥,不要这样直直瞅着人家啦!我们还是快快回去吧!” 阿钧、阿紫二人依依不舍地缓步下楼,离开了这宝塔。一路上,二小嬉戏打闹,久别多日,自然甚是十分亲热。 正在二人兴高采烈时,前面忽然青影一闪,转眼之间,四名青衫老者便把二人团团围住,个个阴冷地笑着。其后,一位黄衫文士轻摇摺扇,从四人背后闪出,其貌不扬,微眯的小眼内不时闪过丝丝冷气。 “呵呵!”黄衫文士干咳几声,摺扇一收,轻击左手,旁若无人地指了指阿紫,淫笑道:“小姑娘,害本公子等你好苦,似你般水灵,不如快快跟本公子同行如何?我可是不能亏待你就是了!”说完,自顾自地狂笑起来。那四名青衫老者也附和着干笑。 阿钧眼见此人如此无耻,颇为恼怒,强压怒火,问道:“尔乃何方贼子,竟是如此无礼!” 那黄衫文士轻蔑地瞅了瞅他,却不答话,身形一闪,便已鬼魅般来到阿紫面前,缓缓伸出右手轻浮地捏向阿紫的娇靥。阿紫极力闪避,奈何无论她左躲右闪,黄衫文士仍如同幽灵般地紧跟着。 阿钧大怒,双脚一蹬,疾速挡在二人之间。 那文士却摺扇一指,立时一股精劲内力迎面击来。 阿钧气息立时一窒,急忙施起“移形换位”,身子微侧,将来袭劲力卸去大半,余下的力道却撞得他后退七、八步,方才站定。 “嘿嘿!能接本少主一掌,也是不错。只是我适才用了五分力气,这次决然不会饶了你!“说罢,那文士右手一划,幻起重重圆圈,左手却自重重圈影中电射而出,疾袭过来。 阿钧顿觉得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破口而出。 阿紫大惊,想不到只二个回合,阿钧竟已被这文士打伤。 “小辈!这可是丰都城地藏公子,即是你自娘胎里练武,也是不及公子之万分之一,哈哈……”众老者狂笑着。 便在此时,突然阿紫身影闪动,一根金针脱袖飞出,立时没入那黄衫文士的气海穴。 那文士大意之下,孰料被弱不禁风的阿紫以阴魂针暗算。那气海穴乃是人身大穴,虽然他自小便得异人传授,有护身罡气附体,只是方才得意之下竟是略略忘形。眨眼之间,便受此重伤。 他立时恼羞成怒,手一挥,四名青衫老者悄无声息地将阿钧、阿紫二人分开。这四名老者功力自也不低,三人一齐攻向阿钧,余下一名老者扑向阿紫。 阿钧立感压力重重,左挪左闪,勉力支持。阿紫则更为狼狈,左闪右避,根本无丁点还手之力,只是那老者已知少主喜欢于她,只想生擒,故此一直不下狠手。 正当阿钧苦苦支撑时,那地藏公子恨意难消,突然闪到他的身后,一股阴柔的潜力即时罩向阿钧的椎尾穴。 但听得砰然一声闷响,阿钧立时便击飞,身子直直向山崖下落去。 山崖下哀风怒嚎,一条墨绿色的潭水仿佛张着巨嘴的怪兽,正急不可待地注视着一众人等。 阿钧情急之中,虎腰一挺,“蹑空草”立时发挥了微弱神力,下降身形微滞。 阿钧眼疾手快,挥手抓住岩边一株斜倚的松树。 崖上,只听得阿紫一声娇呼,阿钧心里一沉,阿紫定是又落入那地藏公子手中。他钢牙怒咬,一口鲜血立时喷向悬崖。果然,地藏公子淫邪的笑声阵阵传来,宛若钢针根根刺入阿钧心中。 正当此时,突然崖上似又响起了数道身影破空之音,仿佛又来了许多人,接着便又传来四名青衫老者的惨叫声。 阿钧艰难抬头,向崖上望去,猛然看到那地藏公子正手捂前胸,脸上满布讶异神情,正步步倒退而来。 随后,崖顶上传来一股怪劲,但见这地藏公子骇叫一声,身体有若气球般急剧膨胀,五官之内竟流出浓墨血水,渐渐地整个人萎顿在地,化成一滩血水。 眼见这般惨象,阿钧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两手一松,便向崖下又直直掉落下去。 崖下子母河依然波澜不惊地流转着,水声淙淙,更是透来种种神秘之气息。 大都洛阳河畔。 游船如织,灯火点点。 远离城区的吉安寺内。本来香火一直颇为冷清,近日来每日上山的香客更加稀少。因为不少香客来此地添香之后,便莫明失踪。接着,附近村镇的壮丁也神秘消失,偌大的吉安镇笼罩在一片惶恐之中。 寺内灯火黝暗,在法相庄严的佛像下面,却隐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 此地宫按五行八卦之属,建造出演武场,兵营,铸剑坊,分局有条不紊,俨然一个高效运转的战车。 此时,在地宫枢纽室内,一名白须白发老者正伏案参研,演算着近百年来天历的变化,似是在破解一个天大的秘密。 继而,那老者抬起头来,双目之中布满红丝,赫然是当朝护法大国师袁天罡。 国师满意地伸伸腰,打个呵欠,内心却思虑连连。 根据八卦显示,再过一时,上天即将有异象出现,正是百年难遇之莫大机缘。彼时,他这十数年来的辛苦就不会付之东流了。 国师突然喊道:“杜鹃,地道进展如何?” “报告国师,南端已距洛阳河大堤不到三十尺,东端则距大政殿五百米!”管事杜鹃恭声答道。 国师再道:“唔……进展尚可。须得加快速度,注意小心行事!” “是!”杜鹃凛然退下。 在他心目中,袁天师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人。当年他全家被仇人追杀,危急时刻,是袁天师救了他,教他习武、识书,真真犹如生身父母般密切,而且目下所进行的水工建造,正如袁天师一样神奇,不可思议。 “那个小娃娃近来如何?” “回天师,为此消息,十只信鸽累死九只,只有一只飞回。 第9章 那小子果然如天师所算,确为近世来难得的机缘童子。那失魂宝塔已被其轻易打通,天书也在其手中。不过……”杜鹃顿时紧张起来。 “不过什么?”,袁天罡依然声音平静。 “那小子出塔后,不待我等下手,便被一功力奇高的黄衫文士打落山崖,掉入了子母河水中。那河水甚是古怪,我部人马下去四次,前后共有十三人,,却全部失踪,再无一人浮上水面来。” 袁天罡白眉一紧,问道:“那黄衫文士是何等来历?” 杜鹃应道:“那文士身中奇毒,全身暴毙而亡。此外,那文士右手食指却戴着个七彩骷髅戒子。” “什么!”袁天罡突然站起来,双目精光闪烁。 六十年前他功成下山之时,师尊曾告诫他日后若是碰到手持骷髅戒指的人,无论年青老幼,妇孺童子,都是他成事的厉害克星。看来这黄衫文士的出现,必是要引出江湖更大的诡谲。以后行事,正是要万般小心,切莫再要树立太多的强敌。现今,他要做的二件事就是先保证地下行宫的正常运转,其次就是盯紧那古怪少年欧阳阿钧。 他眯着眼问道:”杜鹃,上次刺杀我与女皇的那只灵鼠来历查得如何?” 杜鹃回道:“回天师,那灵鼠委实太过诡秘,虎管的灵力刚探到它的灵界,便大受其伤,似是其背后伏有更厉害的异人。” 袁天罡听罢,长须拂动,又自烦燥起来。 他知道凭自己手下的部众实是难以打探明白,即便是他作法之时,也曾试过接近那只灵鼠,虽是没有受伤,可也是无法搞得明白。 突然,值卫求报:“国师,漠河来报!” 值卫手持一只信鸽,那鸽子已然疲惫不堪,腿上绑着一卷纸条。 袁天罡小心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漠河东正,神姥复活,瘟疫肆行,恐有大难”。字迹潦草,显是慌忙之中写就。 袁天罡不由心头一震。由此看来,东正教已然复苏,极有可能剑指大周天朝,故此大肆活动,扩张势力。据太史监档案记载,东正教乃是灵异界的个中翘楚,创始者绝天神姥行为乖张阴僻,徒众多为武林中修行数十年的异类,对人界憎恨心极强。 莫不成那灵鼠是她所豢养的?若果如此,神姥以灵鼠万里来袭,其意必是推翻大周天朝,用心实为险恶。 想到这儿,他命道:“杜鹃,着虎管调派云龙三十六骑,即刻赶赴东正教,打探听虚实,但勿要轻举妄动,当以要事为首。” 言罢,他转首窗外,但见地宫内数百工役正自秩序井然,各司其事。他抻抻脖子,颈骨咯咯爆响,内心难掩莫明的激动,心中竟是突发奇想道:“自下山来已是好久没有抚筝习剑,此时心情俱佳,自可一展当年丰姿了!” 此时此刻,大周女皇亦辗转龙床,竟是长夜难寐。 以她一女流之辈,玩弄众臣于股掌之间,实是今世奇人,眼光韬略自是不让须眉。 为保皇室及武家根基,数年来血腥伐戮,不少人被自己送上断头台。自登基那一时起,她便无有睡过安稳觉。近来心烦特甚,以女皇直觉的敏感,似是总觉得有事要即将发生,但一时之间却是难说分晓。北疆突发瘟疫,民众死伤无数,怪在男丁,无论青壮老幼,尽数失踪,实是不知为何缘由。川中丰都之地,也时有震撼。地方官常报半夜可闻地下有雷鸣之声,真是不解何故。 虑及此种种异事,皇帝便忧虑更甚。 此时,神州万里,江南水色旖旎,风光无限好,女皇的心却早已不再年青。 上次行宫遇刺之事,令她耿耿于怀。以四大护法的功力,居然被一只灵鼠横行内外,着实令人痛恼。恩师袁天罡近来也心神浮动,闪烁言辞,实不可信。故此她特令胞弟武三思掌管禁卫大都统,斥重金招揽各方异人,以期不时之用。多事之秋,正应未雨绸缪。 正虑至此,女侍来报:“皇上,太子来见。” 女皇心念电转,想道:太子显虽为皇室贵胄,自己已然将他明升暗贬,削弱了他的权限,只是他始终为人懦弱,不能成为自己心腹大患,自是不足一提。昨夜,漠河内卫飞鸽来报“前朝异教东正教绝世神姥复活,正于漠河地区大行血镇江邪术,大量平民被卷入其中。那些失踪的男丁中,弱童俱已被用来血祭,而青年则被充作壮丁,或服劳役,或化为异兽,局势愈发混乱。她安插的内侍也失踪多人。 “唉,想不到自己谋心励治,兢兢业业,百姓却遭此不幸,实是莫大劫难。”皇帝自言自语道,内心却是久久难以平复。 正文第七章人鱼相佐诛黑怪功成圆满获宝图 子母河神秘而又来历突兀。 据传言,在朔望之日,晴朗天空突然黑云翻滚,失魂宝塔身后地面突然深陷,随后便有黑黝黝的水流泉涌而入,几日时间便汇成深不及底的子母河。据说河中时有鬼怪出没,当地土著早已闻之色变。 英俊少年欧阳阿钧莫非就此悄然无声地罹难? 阿钧身子掉入汹涌的子母河里,“砰”然一声大响,河水四溅,他渐渐没入水中,那河面涟漪慢慢散去,不消片刻,又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欧阳楚钧神智昏迷,似是在劫难逃。 在这危难时刻,“蹑空草”发挥了神力,但见阿钧身子不断沉落,周围的水却随之被一一分隔开来。最后,他缓缓地落在一处海草丛生的岩石上,却兀自胸膛起伏,犹如在陆地上一般呼吸自如。 蓦然间,水波微荡,一道纤美的身影劈波而来,如云的秀发随着水流四处飘洒。 那恰是一樽至美至奇的美人鱼,娇姣的面庞,秀美的双目,令人心醉神迷。 人鱼正游得兴起,陡然间,妙目看到了昏迷的阿钧。待她看清那是一张刚毅,颇具磁性的俊美少年时,芳心大喜。 原来自她幼时起,除了水中的族类,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俊俏小哥,自是难免好奇。 人鱼小心地游近阿钧,看到水流居然在他身周都一一闪避,这更是闻所未闻之事。这神异少年究竟是何等来路,竟能在水下生活? 她转念一想,此处水怪众多,虽然多为不成形之类,可也不乏凶残之辈。数天来众怪血脉大动,已是陆续吃掉十余名落水之人。这少年看似是个好人,自应不该受这般粉身之苦。 一念至此,她便摆动双鳍,上前扶起阿钧,载着这美少年向自己的洞府游去。 迷惘中,阿钧渐渐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但见得自己正为一奇状少女驮在背上,飞速前行,这少女后背却极是滑腻温暖。 他定定心神,脑子飞转,想道:自己和阿紫刚刚生死重逢,却又被活生生拆散,那功力奇高的黄衫文士和四名随侍为何人所弑?一串串的疑问涌满了他的脑海。为今之时,须当尽快恢复功力,方能再救阿紫妹妹。 主意已定,阿钧双臂缓缓自胸前环绕一周,强打精神,运起“雷火诀”,顿时感到伤势好转许多,内息也是越来越流畅。 重伤之下,恢复得如此之快,此必是“蹑空草”的神奇。这远古神物,果是不同凡响。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已然内息畅通,伤势业已好转大半。 此时,人鱼已然来至洞府,将他悄悄藏身于牙床之下。那牙床,其实是一方千年温玉打磨而成,内凹外圆,恰恰如同一个大大的浴桶。 阿钧委身那牙床之下,顿时感到一股热力向自己传来,心神登时一醒,便加紧运功,渐至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之时。 那人鱼躲在一旁,双目瞅定阿钧,内心十分高兴。忽而面色一转,又独自伤感起来。 原来子母河中除了义母和自己之外,还住有一只残暴的大黑鱼。其修成人形多年,武力高强,独门绝技是“黑角罡”,威力惊人。当年正是他凶性大发,一头撞去,结果将海岛顶开一道岔口,并引塞河黑水灌入其中,方形成子母河。自己和义母则是在南洋洋底为赤鲨所攻击,逃命中误入子母河,被大黑鱼所困,现今实是已难脱身。 近日来,那大黑鱼垂涎己之美色,竟欲迎娶自己,真乃红颜薄命。如若此少年能陪伴自己,同连理枝,那岂不是欢乐无比吗? 她转念又一想,这少年究属人界,与已异类相分,此举只能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正当她面色不定,心绪如麻时,洞外突然水声大作,一股冷冽水流急旋而至。 “此当是那大黑鱼来了。料不得这怪如此无礼,竟是情欲难守,直闯洞府”,人鱼顿时恼火万分。 那大黑鱼长须舞动,迅雷般急游而入。这怪生性阴沉,眼见人鱼艾丽丝粉脸飞红,刹时起疑,双睛睁若铜铃,巡视回周。 此怪原来是北极冰洋之成年妖兽,因与海鳜兽争夺王位,血拼之下,大败而逃,在此不热不寒之处栖身。 阿钧摒住气息,向牙床外偷偷看去,但见这怪头若锅盖大小,鳍若巨桨,游行间快若飞矢,颈身后背更有两排倒立护身钢刺,自是天生护盾。 大黑鱼不愧为多年成精妖兽,细察之下,已是感到水流及气味有异,巨鳍一扫,砰然击翻那温玉牙床。阿钧立时显露出来。 “哈哈!这几日果是好大运气,竟是不断有人自动送上门来,正好开荤。”鱼怪狂笑着,背鳍一甩,箭般冲向阿钧。 在它眼中,凡是落水之人,早已是案上鱼肉,随意宰割。 “休得猖狂!”人鱼一声娇叱,拼力撞向那黑鱼怪。 那怪见此,更为恼火,心中想道:人鱼竟然生心外向,此子断然留他不得,必得食之而后快。 眼见那巨口已然临近,阿钧及时收功,一式“蛟龙摆尾”,恰是避开鱼怪一扑。 第10章 黑鱼巨尾再摆,鳍尾若轮,“唰”地一声,横扫而来,阿钧双脚一踏,身子立若离弦之箭,向上闪过。 鱼怪见状,全身一缩,霎时成一巨大布满钢刺的黑球,只余两只血睛瞪定阿钧。 黑球闪电冲向阿钧,阿钧立运护身罡气,并及时发出二道“炎龙焰”喷向那黑鱼。那二道炎焰落于黑球之上,却恍若轻烟,瞬时瓦解。 反是鱼怪一只大刺居然穿透护身罡气,直直刺入阿钧右臂。阿钧登时全身冰冷,阵阵寒意迎体而上。 那怪见机得手,身体一展,恢复原状,血口大张,一片白雾扑面喷来。 阿钧知是灵异界之幽术,名为“寒冰煞”,便忍住剧痛,以适才所修双面神君所赠天书中“物转星移大法”,将“寒冰煞”引向身侧,并倒卷而回。 那鱼怪却浑若无事,身子再度狂摇,渐成一柄黑绿色巨锥,向阿钧轰然冲去。 “黑角罡!”人鱼在一旁掩面急呼。 阿钧知此必是这怪成名绝技,立以幽冥之术中的“千姿万势”幻化成二个人影,真身却电光石火间自鱼怪身下悄然滑过。一瞥之间,但见这巨锥下部七寸之处,似有一白膜一闪而过。 他心中一动,立时想起燃灯道长的那本“海行日志”来。书中提到在北冰之洋深处,有不知名凶狠黑鱼,常袭商旅行船,其力大无比,然腹下却有一白膜为其心所在,乃致命之处。 阿钧不再多想,一伸手,龙血魔剑便激昂荡出。那剑想是久未出鞘,一经现身,龙吟大作,直奔那白膜而去。 鱼怪眼见一道紫光闪过,却已是无法躲闪。龙首魔剑正正插入鱼怪的心口,大股黑水即时飞溅出来,大黑鱼巨睛渐渐合上,巨口慢慢关闭,身子也渐渐展开,自行回复至原般模样。 那龙首魔剑大受血性激发,龙睛更为血红,剑身内恍有二条游龙在上下飞腾,极为神异。 阿钧左手一招,龙首魔剑缓缓飞回,他手抚受伤的右臂,内心暗暗庆幸逃过此劫。 恰在此时,那人鱼艾丽丝蛮腰轻扭,款款行来,竟将阿钧紧紧缠住,刹那间,阿钧立感全身一阵火热,右臂痛楚大减。 半盏茶功夫,艾丽丝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缠绕,妙目瞥瞥阿钧的右臂。 阿钧顺势望向右臂,但见那伤口居然已是愈合完好,全身再无寒冷之意。他知是这美人鱼二次相救,内心无比感激。 正当二人温情脉脉时,洞外一声温柔的话语突然说道:“孩子们,方才让尔等受累了。” 阿钧闻言,定睛向洞口一望,大吃一惊,只见一身高三米,面貌容丽的贵妇正自朝着自己微微而笑,满头金光闪闪,细瞧之下,那竟是无数身子发亮的小鱼簇拥而成。 “孩子!莫怕!我是艾丽丝的义母,巨鱼妈妈!” 艾丽丝闻言,一下子扑入那贵妇怀抱之中,轻轻啜泣起来。 阿钧微拱双手,行过大礼。 “孩子!老身谢谢你为我们除去黑鱼怪!你快立于它的额头,以幽冥之术打开其顶门穴。”巨鱼妈妈亲切地说道。 阿钧依言运起幽冥之术,将黑鱼怪顶门穴揭开。但见,一粒鹅蛋大小的墨绿色丹丸喷薄而出,熠熠生光。阿钧一探身,及时抓住那粒丹丸。 “此乃黑鱼怪二百多年的功力所修元丹,珍贵无比,乃是修真之士梦寐以求的至宝,食之可助长功力,且御万毒而不侵,若遇灵性之人,潜心引用,当达三花聚顶之妙境。”巨鱼妈妈说道,“孩子,请速速服之,此物出壳渐即水化,万勿延误。” 阿钧闻言吞下这枚内丹,立感全身通畅无比,阵阵燥热先自丹田飞升,渐自行至全身各处,便即骨骼舒张,“噼叭”作响。 他浮于水中,及时导引内息,轻诵“载莹魂归一,浊气以致柔”,但觉股股强劲气流瞬间冲向各大要穴,百汇穴上居然透出耀目白光,内中一名白衣白甲小人盘膝而坐,白光四周竟是还有些许微黄之色,淡淡映出。四周水流团团旋转,绕身渐成一莫大水轮,缓缓转动。 巨鱼妈妈与艾丽丝看在眼里,心里又惊又羡。 须知武界之人如若全身经脉贯通,顶泛白光,乃是功力通天之故。若是再有白银小人,则是已修成护身白龙银甲,实乃有缘之士万般巧遇而不可求之莫大机缘。 阿钧胸中劲气激荡回旋,以前种种晦气与苦楚,尽皆消散。英雄气壮,透体全然涌来。他长啸一声,水波登时翻翻滚滚,环流不止。 此后几日,他便专注于修习“玄武心经”。 此书果是异妙万方,共有三部。首部为灵力篇,讲述自然万物灵力场的种种分类及吸灵大法。第二部则为幽灵之术的更高秘术,分为晦行术,飞纵术,天眼术,化骨术,驭剑术。第三部则为极至护身大法,内附金刚御气轮,缩地成尺术和禁毒之术。此书最后言明,人界修行至高境界乃是无为无相,万物自然。 阿钧此时身具数百年功力,又有“蹑空草”相助,便沿着书中所授,循循渐进,进展神速,当他修完全部心法之后,百汇穴白银小人已是韬光隐晦,白光已能控制自如,那金色光晕却是日益鲜明。 阿钧合上天书,看到艾丽丝正自守在一旁,秀眸半掩,沉沉睡去。阿钧见她这般操劳神情,内心十分感动。这几时蒙艾丽丝柔情蜜意,关怀照顾,二人早已互生情意。 巨鱼妈妈看在眼里,自是万般高兴,她知道阿钧将来修为必是非同不可,只是她心中却略有一丝隐忧。 阿钧神功大成后,便想助艾丽丝脱骨化成人形。巨鱼妈妈却言道时机尚早,须得机缘恰好,方能安然蜕掉鱼体,化为人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十数天便已过去。在功成圆满之际,阿钧也日益牵挂阿紫,正所谓关心则乱,他急急收好行装,向巨鱼妈妈与艾丽丝辞行。 自古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艾丽丝虽是有万般不舍,却也自默然流泪相送。 巨鱼妈妈却将他招至座前,送给他一张牛皮纸。阿钧展开细看,只见上面曲曲折折,绘有许许多多山、水,同时还附有各种机关设置及秘道。 他不由问道:“老人家,可否告诉在下这是何物?” 巨鱼妈妈笑说道:“钧儿,此图乃是我百余年前自一落海老人身上所获,似是藏宝图之类,故此特意保留下来,以便日后留与有缘之人。今日就送给你吧!” 阿钧双手合十,谢道:“老人家,多谢你如此厚爱,在下却是身无长物,不知该如何报答?” 巨鱼妈妈头上金光连闪,又说道:“孩子,你上岸后,记得回来看看我们母女俩就是莫大安慰了。” 阿钧言道:“这个自请老人家放心,一待在下找到妹妹,便会如约再来的。”巨鱼妈妈闻言,高兴得点点头。 阿钧收好藏宝图,再转身和艾丽丝道别。 艾丽丝早是双目红肿,眼中泪光闪动。 阿钧俊眼一红,哽咽言道:“人鱼妹妹,切莫再伤心了。我自会回来的,你且放心就是了。” 艾丽丝幽幽泣道:“钧哥哥,我怕你一出子母河,便嫌弃我是异类,再不能相见,那可是如何是好?” 阿钧心中更酸,言道:“人鱼妹妹,我不是口是心非之辈,不如我发个毒誓如何?” 艾丽丝闻言,一下子冲上来紧紧捂住阿钧的嘴,娇嗔道:“钧哥哥,不要说傻话了,你既有此心,我等你便是了。只是你一日不回,我便一日消瘦下去,你可千万记得哦!” 阿钧虎目蕴泪,轻轻抱住艾丽丝的身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巨鱼妈妈见状,安慰道:“彼等二人日后若是有缘,定会再次相逢,不必急得一时。” 自此,二小便挥泪而别。那艾丽丝手抚一管长箫,幽幽吹起,眼泪竟是滚滚而下。 阿钧即时转身离开巨鱼洞,双脚一踏,身子便若离弦之箭冲天射向水上,极速浮起。 如今的欧阳楚钧,已是功力通天,绝技满怀。虽然前路会有更多的磨难,他却已然斗志昂扬,不再有丝毫畏惧。 正文第八章独战群魔收二老闽河之畔退巨擘 欧阳阿钧冲出子母河面,清啸一声,立展“飞纵术”,身子霎时便腾空而起,轻盈地冲向崖顶。 甫一落地,阿钧立即感到崖上气机纵横,强弱不同,必是周围有不少的武林人物早已在此处潜伏。 他立时运起“幽冥之术”,察觉到对方至少有数十名之众,修为深浅不一。有些应是功力尚浅的灵异界小怪,有些则是功力颇高的异人老怪。 他嘴角一撇,俊目中万般无奈,想不到他跌落河中仅仅十数日,小小印加斯岛便是居然来了这么多江湖人物。 微风飒然,霎时便有八名身穿花衫,留有羊角胡的老者飞展身形,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阿钧俊目一扫,不慌不忙地问道:“列位,拦住在下,所为何事?” 为首一名老者阴阴笑道:“嘿嘿!小子,你跌落妖河,居然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福大。毋要多言,识相的话,快些将身上的宝物乖乖交出来,可饶尔一个全尸。” 阿钧心中一震,想不到这帮人物果是消息灵通,自己深怀异宝,久未现世,居然早已为人知晓。 他装作懵然不懂地问道:“不知前辈所指何物?” “小子,不必多说,纳命就是!”那名老者闻言大怒,只手一挥,八人立时身形游走,催动“八卦通天阵”,向阿钧攻去。 阿钧轻轻一笑,一眼便瞧出这八人功力虽高,阵法却全然是新学乍练,破绽百出,他也不全力施为,只是利用“飞纵术”,在八人之间犹若蝴蝶穿花,轻盈穿行,同时默运“吸灵大法”,将八人功力悄然吸取。 第11章 那八名老者拳脚凌厉,虎虎生风,却是越打越是心惊。主人临来之前,曾言道此子身怀异宝,但武功却甚为平常,为何现在还能游刃有余? 为首老者见势不妙,一声胡哨,八人齐齐双手环抱,上下旋转,立即施出“天罗地煞灭元掌”,此是八卦阵之绝学,中者会立时元神消散,身骨无存。 阿钧已然忍耐不住,眼见对方如此歹毒,大喝一声,叱道:“老贼敢尔!” 话音尚未落下,他便一手画圈,一手画方,连环转动,提升“吸灵大法”,刹时间,那八人手臂便自他身周半尺之外齐齐停滞,交错叠加,相互粘连在一处,功力正自飞速外泄。 八人登时魂飞魄散,苦力挣扎,奈何手臂有若巨木般沉重,渐渐八人萎顿在地,再无任何声息,那手臂也自动松开,不再纠缠。 阿钧长吸一口清气,默运心法,内息流转,慢慢将彼之功力收为已用,立时感到功力又自增强几分,头顶百汇穴上白雾蒸腾,煞是好看。 “啊呀!”四周顿时响起数声惊呼,古树后便有不少身影萌生退意,纷纷破空逃去。 阿钧见状,窃窃笑道:“如此胆小慎事,枉为江湖之人。” 此时,又有两名獐头鼠目的老者,又瘦又矮,恍若地底冒出来一般,倏地立于阿钧面前。 阿钧见此二人神情萎缩,浑身浊气缠绕,立时打开天眼,已知那是两只灵异界的獐狼精。见其颏下长须,恐已有八、九十年功力。 他自忖道:此二怪似是孪生兄弟,心意相通。如若对此兽行使“吸灵大法”,只怕会污晦自己的元神,折损正气。 二怪方才见过他的本领,并不冒失进击,先是绕着他疾走,十数圈后,其中一怪突叫道:“小娃儿!看招!” 阿钧心中一动,看来这二怪本性竟是不坏,出手之前先给个招呼。他初成神功,自是不愿多树强敌。 一念至此,阿钧身形微展,立展“晦行术”,隐去身子,闪至二妖身后,欲以“聚灵术”试探二人灵力等级。 没成想,“晦行术”对灵异界根本不起作用,因为功力深厚的灵兽能以天生嗅觉及感觉,及时找到阿钧隐身的方位。 但见二怪急急转身,招式一致,先向空中踢出四腿,又俯身向下拍出六掌,霎时便有风雷作响,以绝技“水火风雷”向阿钧罩来。 阿钧心中一凛,看来此二老功力端得是非同小可,急使“物转星移大法”,双臂一划,将二人内劲引入地下。 那二怪一击不中,更不言语,一齐身形一弯,立时钻入地下,以“土掩法”攻击阿钧下盘。 阿钧轻轻一跃,便起在半空,以天眼术寻到二怪方位,双手食指自百汇穴并为一处,口诀默运,急以“化骨术”形成二道白光,穿入二怪天灵穴。 二怪立时全身微颤,神智一清,怔怔地立在当场,不再动弹。 二怪以为被阿钧化去功力,怒叫连连,急急运功,一试之下,发觉功力竟是分毫无损。反之,缠绕自身多年的污晦之气已然丝毫不存,百汇穴中隐有正气飞逸而出,横骨已然不复存在。自此以后,便可化成人形,随意出入人界。 二怪在灵异界虽是成名数十载,然能从此脱离天雷追击,恍若作梦。这二怪知是阿钧相助,如此大恩在德,自是没齿难忘不了。 二怪心性秉直,登时“扑嗵”一声,跪倒叩谢言道:“多谢少侠相助之恩,如不嫌弃,我兄弟二人愿终身为奴,侍奉少侠一生。”言罢,二怪便长拜不起。 阿钧急急上前,双手一抬,便有一股大力稳稳扶起二怪,说道:“难为二位前辈,尔等年数阅历俱高在下甚多,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二怪坚持道:“脱胎换骨,有若父母再造之德。少侠如若不答应,我兄弟二人将永跪不起。” 阿钧见此,知是执拗不过,便也应允了,,并依其本技,赐二人名为水老,土老,三人皆大欢喜。 正当三人兴致高昂之时,一阵青烟自地下幽幽涌出,一位遍身血红短衣的虬须少年拔地而起,身形如电,幽灵般地欺近三人。 阿钧立时警觉,双手一举,托起二老,急展“飞纵术”,跳至一旁。 随后,他回首一望,却是大吃一惊,原来那袭击之人竟是自己的义兄东正教的角木轩钟云。 只见钟云双目血红,面部时有青气溢出,他牙关紧咬,狠狠盯着阿钧,似欲杀之而后快,看那神情,实是已然成魔。 “钟云大哥,切勿动手,我是小弟欧阳楚钧啊!”阿钧喊道。 钟云却毫不理会,连下杀手,以血灵之刺攻向阿钧。 阿钧见状,立运“幽冥之术”,已知钟云元神早为邪物所浸,中毒颇深,正自成为血魔。 阿钧长叹一声,却不还手,任凭钟云攻击,只以“龙游身法”四处躲避。钟云依然身形不停,掌影交错,步步迫近。 正当兄弟二人争斗不下时,场外忽然出现大批黑衣箭手,张弓搭箭,将四人围在当中。其动作整齐划一,显是久经战阵,丝毫不乱。 为首之人,阴冷目光连连闪动,断然大喝一声令下:“放破魂箭!”话音刚落,众黑衣箭手箭势如雨,扑天盖地般向场中四人罩来。 阿钧眼见那箭头微兰,知已被施上玄家破魂灵咒。此破魂咒专破武人灵力及罡气,其势甚为凶险。 他心中一动,急急拉住水土二老,以“玄武心经”中的“土遁术”迅速没入地面,在地下三尺之处定住身形,但听得头上三人方才立身之处,铮铮连响,箭响如弦,绵延不绝。 水土二老小声言道:“好险!差点着了小贼诡计!” 突然,一股阴风又是急袭而来,阿钧定睛一看,居然又是钟云,原来他由绝世神姥日夜以心血与魔婴相浸,功力已得神姥之大半,自是身手不弱。 他此时已然魔性大发,根本不识阿钧,一心只想取其性命,完成神姥所交任务。如今,他由神姥心血相控,虽是隔着茫茫大海,神姥灵力大减,但终究是不可小觑。 阿钧知道此时多说无益,急使“土凝之术”,身前泥土立即团团涌动,马上聚成坚硬无比的岩石,暴风骤雨般地攻向钟云。 钟云毫不畏惧,运起护身罡气,那些石块便已近身不得,他反自呜呜怪叫,双手急舞,但见无数小蛇自他身周游走闪现,红舌急吐,向阿钧三人嘶嘶袭来。 土水二老笑道:“少主,这点小玩意,老朽便代劳了!” 二老迎身上前,联手施起冰煞,那些土蛇立时便被冻僵,动弹不得。土老迅即一翻掌,一股潜力急送过去,那些冰蛇纷纷碎裂。 阿钧不欲与钟云强战,盖因久战之下,势必会伤及义兄元神。 他拉着二老,移形换位,距原地五六米处破土而出。只见那些黑衣箭手张弓搭箭,依然坚守在上方,默默静候。 阿钧正待有所动作,突见箭阵大乱,惨叫声迭起,众黑衣箭手纷纷扔掉弓箭,倒地殁命。 他凝定心神,细细看来,原来内中竟是有一道黄光在箭手中电般窜动,但见黄光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阿钧打开天眼一看,那黄光竟是一只七彩锦毛鼠,正自巨口大张,狂撕乱咬。巨口到处,登时便血雨淋洒,肢体碎裂,方才还是人满乱怀的子母河畔刹时竟成一片屠戮场。 只见那鼠又旋即扑向为首的蒙面人首领。这首领自是功力不弱,怒哼一声,双手交错击出,掌力如潮涌出,那锦毛鼠自他身侧灵巧一翻,电闪而过。 二者身影交错的霎间,恍惚中从为首的蒙面人身上掉落一件物事,正正落于阿钧破土之处。 阿钧一扬掌,功力倒转,将那物事吸至手中,来不及多看,便纳入怀里。 孰料在此当口,那灵鼠又是一转身,便向阿钧冲来。阿钧飞身倒退,而灵鼠也自双睛圆睁,紧追不舍。阿钧不欲与之过于纠缠,即时拽起水土二老,向海边急驰而去。 三人来至起初阿钧登岛之处,向崖下纵身一跃,那老龟正依然趴伏在海面之上。 阿钧一拍龟首,老龟便巨尾一扫,推动波浪,转身驮着三人,迅速驶离岸边。 三人回首再望,只见那灵鼠正围着崖边急走,却又不谙水性。 土水二老人老心不老,各自双手掬起一泓清水,运起心法,海水霎时化成冰团,二人将冰团掷向那只灵鼠,冰团尚未飞至那灵鼠身前,便已然势尽,纷纷落下。 那七彩灵鼠眼见受二老此般戏弄,更加怒不可遏,兀自乱蹦乱跳。众人见它如此模样,一扫适才紧张之气,心情亦渐然开朗起来。主仆三人围席而坐。 土老不知从何处搞来塞外老酒,三人谈笑风生,在碧波中随着这老龟起起伏伏,载歌高笑。空中不时传来海鸟惊诧的鸣叫,此情此景,真真乃是江湖侠意宽无边,自有海天来相随,三人端得是悠哉快哉。 如此几日功夫,主仆三人就望到那闽州海港。 老龟平素游历各地,自是地理熟悉得很。它沉吼数声,宛若巨船长鸣,缓缓靠岸。老龟前几日蒙阿钧施展化骨术,已能口吐人言,闪避天劫,心内自是对阿钧既敬又佩。 三人辞别老龟,悄悄踏上大陆,内心却是万般感慨。 闽州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华热闹,只是时隔数日,已是佳人无踪,怡情不在。阿钧黯然无语,只是双眼望着那悠悠闽河水出神,心中更加思念阿紫妹妹和米琪儿姐姐。 三人又在早先那间客栈歇息下来。那店小二眼见阿钧回转,心中也是格外高兴,热情地跑上跑下,关照着一干众人。这连日来的颠簸劳累竟是连功力奇绝的阿钧也不例外,主仆倒头便呼呼大睡。 第12章 次日一早,三人方才依次醒来。 阿钧自怀中取出那件物事,这是那晚在子母河崖边激战,那箭手首领所失之信物。 他细细端详,那是一面纯金所铸造的令牌,上刻一只狰狞虎头。恍惚中,阿钧觉得特别熟悉。他想起那夜在长白山孜然居内,师傅燃灯道长无意中所掉落的虎头金牌,二者竟然极为相似,莫不成师傅与这群黑衣箭手有莫大干系? 他不敢多想,毕竟自己是师傅一手带大,燃灯道长在已之眼中,无比正气凛然,宅心存厚。 他立即打消了疑虑,专心行起功来。 主仆三人用过午饭,便急急来到海边码头。那码头上已是海船各异,千帆点点,不计其数。远远地一眼望去,犹若一条百千节长龙,曲曲折折,连贯不息。 阿钧火燎心切,但凡遇到出海归来之船,便径自登船而上,细细打听阿紫的下落。 那船上一众水年手,眼见这俊美少年如若疯癫般四处打听一位少女的下落,以为遇到失心之人,便早早躲开。即是有好心之人,也自摇摇头,摆手不知。 阿钧垂首,暗自心伤不已。那水土二老究是久经历练之人,自是知晓阿钧心思,眼见他心情如此糟糕,便不时开上几句玩笑,以使他能开怀一笑。 主仆三人各怀心情,漫无边际地一路前行,不觉间竟是来了闽河之畔。 但见河中正有诸多长若拱月,彩灯闪烁的游船,飘飘荡荡。珠帘半掩之间,不时传来“咿呀”曲声和酒客助兴之音。 三人随意走进一只普通客船内,安然坐下。 那船娘即时奉上几碟小菜,烫上一壶陈酿,招手之间,戏娘便款款行出,清清嗓门儿,歌声顿时婉转响起。抑扬顿挫之间,竟然煞是好听。 水土二老听得出神,不时鼓掌喝彩,惟独阿钧一脸茫然,只顾倚窗向外望去。 金乌渐渐西落,河面上一片紫红,譬若七色明珠,流光溢彩。水波漾澜中,已见炊烟渐起,正是归家团圆之刻。 正当此大好风景之时,河面上喝骂声突然响起,继而传来掌风破空之声,惨叫中,便见前面一船上那船娘、舵手,役夫纷纷飞至半空之中,轰然落入河内。 众游船驻足,循声望去。 但听得“砰”然一起大响,那游船竟自木屑激溅,四分五裂,渐渐没入水中。水花之中,便有二道人影恍若飞鸟,轻盈地踏波而行,宛若天仙一般,缓缓落于河畔之上。 此时,那落水之人在河中时沉时浮,大呼救命。 阿钧眼见情势危急,长身而起,霎时又电射而回,左手中便已提了那惊骇之极的船娘,右手环抱之中却有一名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婴。那女婴粉面红唇,竟是不知适才已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兀自天真地笑脸盈盈。 水土二老也应声跃入河水之中,但见二道白线即时冲至那落水众人身侧,身子腾转之间,竟是鱼儿般自如。 原来这劈山戏水却是二老平素最喜之事,自是不成何等难事。不一会儿功夫,那一干众人便被救上岸来,早已是个个腹部如鼓,吐水不止。 众人方自喘得一口气,便听得河畔之上一娇柔女声传来:“那船娘有何姿色,竟使你这呆人痴神如此?” 接着,一男声又自应道:“娘子,为夫其实也无它意,只是那戏娘唱得妙极,方才喝好,如此小事,又怎能惹娘子不喜欢?” 那娘子又自狠声说道:“有何好听之处,我却全然真真心烦至极。” 那夫君又道:“既然娘子不喜欢,为夫便自拆了这破船,不知娘子此刻可否高兴?” 这一男一女一言一语,谈话之间,竟是旁若无人,打情骂俏,仿佛别人生死,只是他二人取乐之事。 水老眼见这夫妇二人如此厚颜无情,大怒骂道:“无耻贱人,竟自枉顾人命,天必谴之。” 骂声隆隆,整个河上霎时一片无声,只有河水哗然作响。 正当众船屏气担心之时,那娘子回道:“夫君,你看这糟老儿长相难看,说话又难听,自然不是什么好物事。你说如何办方才为好?” 那夫君恭声应道:“既是如此,我等二人便杀光这河上之人,以解这污渍之气。” 话音未落,那河畔之处,便有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犹若闪电般袭向土老。 正文第九章续梦魂归旧时处达摩助修飞剑罡 土水二老心意相通,一方心神受惊,另一者便即时知晓,二人互使眼色,立即迎上前迎击。 孰料双方甫一交手,二老顿感压力重重,数十招一过,二老便不得不使出“水土风雷”。 那二道身影却轻描淡写,自如穿插于二人所发风雷旋涡之中。 蓦然间,那二道身影长啸一声,只见天空中忽降数柄宝刃,一半呈青色,一半为微兰色,,向二人齐头劈来。 二老见势不妙,顾不得颜面,立即使出“土遁术”,急急没入地下。 那数柄利刃有若灵物,突然之间失去目标,转瞬凝成一青一白二柄宝剑,飞回那二道身影手中。 众人至此方才看清,原来这两道身影却真真是一对夫妻,那男的风流倜傥,貌似潘安,三捋长须无风自拂,只可惜目中略带血丝,饱含邪怪之意。那妇人刚刚是徐娘半老,容貌赛过西施,肤白若雪,只是也面泛桃花,眉目传动之间,隐有万般妩媚。 阿钧眼见二老如此狼狈,知是遇到世外高人,只是二人容貌似是年纪甚轻,不知是何等人物。 倏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记得当日燃灯道长曾说过的一些成名江湖异人,其中便有一对江湖异人,夫妻双修,距今已有近一甲子,男者名为夺魄客,女者名销魂手。 彼等二人各怀异技,横扫江湖,却为人心狠手辣。大凡有不如意之人,便毫不心软,痛下杀手毙之。夺魄客以天下八大名剑中的青虹剑为防身利器,其驭剑术已近四级境界,杀人于瞬息之间。而销魂手则是淫邪无比,擅使波斯柔体道,石榴裙下不知拜倒多少文人武客,此姝往往在床第之上兴奋之时,施展锁阴之术,吸取阳气,众多异人也是心甘情愿为其所祸。此女也由此劲力超玄,以多年阴柔之力习成白炽剑,剑罡业已至三级之界。 自夫妻二人出道以来,无数武林奇士毁在他们的剑下,如此高绝的前辈异人,却作下这般宵小之事,实是令人小觑。 阿钧抱起双拳,宏声揖道:“敢问二位前辈,可是崆峒山销魂夺魄贤伉俪吗?” 那夺魄客闻言,嘿嘿笑道:“想不到老夫退隐江湖数载,竟然还有小娃儿识得咱家!” 销魂手则美眸一闪,银铃般的笑声有若水银泻地般响起:“小哥,这么俊美,不愧是大王时时念叨之人噢!”说罢,竟自抛来十数下媚眼,那目光中柔情款款,万般娇美。 夺魄客见此情景,登时气火攻心,大叫一声,道:“小子!看在你认识老夫的面上,让你三招,留尔全尸。!” 阿钧闻言,霎时明白过来,想不到对方二人竟是专为自己而来,害得那无辜游船因此而牵连。 他眼见这夫妻二人虽是处身一起,行事却貌合神离,相距甚远,真真是令人好笑。 原来当年那销魂夺魄客却是无名之人,夫妇二人只是在崆峒山脚下开了一家小面店,维持生计,却在数十年之前,夺魄客与崆峒山上的匪帮进行拼斗中,被伤及下体,自此以后便是再也无法人道,故而他只能听任销魂手任意为之。没成想夫妻二人竟因祸得福,自无数异人之处学得种种玄功武艺,时久日深,竟是练得一身绝世神功。 功成之时,那夺魄客心理便异常失衡,但凡妻子销魂手中意之人,他必欲辣手摧之。 阿钧又问道:“不知两位前辈,身份如此之高,怎么挡住我一介无名小子之路?” “哈哈……”夺魄客大笑道:“小子,实话告诉你,反正你也是活不过今日。数日前你在印加斯岛杀死的那黄衫文士便是我家少主,虽然他不是为你亲手所杀,却也是责咎于你。大王有令,凡是见到你者,一律格杀勿论。” 阿钧闻言心内大惊,想不到以销魂夺魄二位绝世伉俪,居然也心甘情愿地为人所驱,那这个大王岂不是更为可怕? 正思忖间,那夺魄客已然一声虎吼,伸出右掌便山般击向阿钧。 阿钧本能运起“飞纵术”,离地半尺,倏然后退。 夺魄客功力再催,其巨掌向阿钧又是欺近半尺,阿钧再一提气,身形也即时加快,两人有若流星闪电,飞舞不息。 那夺魄客的手掌再是也不能欺近半分,阿钧也无法发动攻势。二人就这样僵持了数个回合,销魂夫人站在一旁,娇笑连连。 夺魄客老脸顿时挂不住了,以他超百年之功力,位列三大护法,居然不能捉拿一个江湖未名的弱冠少年,实是近数十年来闻所未闻之事。 他心一发狠,双手一拨,施起驭剑术,但见背后青虹剑呛然一引,扑入半空之中,立化无数剑雨,向阿钧罩来,阿钧急以幽冥之术中的“晦行术”,倏然消失不见。 夺魄客见状左手画符,急运天眼,剑诀再指,那青虹剑依然死死咬定阿钧。 阿钧正在束然无策,背后突然紫光四溢,只见龙首魔剑光芒四射,龙首上双睛闪烁,剑身上游龙隐隐流动,这剑灵性十足,不待阿钧接引,便已自动迎上,“呛啷”一声巨响,但见火星四溅,二剑在半空中相交,清脆剑响当当,有若爆豆一般,响个不断。 夺魄客剑势一引,剑力加重,龙首魔剑也是剑性大发,紫光越来越炽,紧紧相随,与青虹剑毫不相让,厮杀惨烈。 第13章 围观诸人大惊失色,以夺魄客之绝世身手,四级驭剑术,阿钧竟是不相遑让,自是骇世惊俗。 但见两剑在空中相搏,剑气激荡,所过之外,树木尽皆倒伏。 夺魄客面上青筋暴凸,手掐剑诀,突然咬破左手食指,将鲜血激于青虹之上,青芒立即攻势大增,龙首魔剑也是紫光大炽,剑身内游龙迅速增大,隐隐有离剑飞腾之势。 阿钧将所得黑鱼怪之百年内丹发动七成,灌注其上。 但见得空中一声霹雳,其响之巨,竟令围观诸人齐齐捂住耳朵,再抬头看时,已见半空之中那龙首魔剑竟瞬时分身为二条紫龙,一柄抵住青虹剑,一柄却是尖啸着扑向夺魄客。 夺魄客登时大惊失色,眼见这般奇事,立时怔住,此时他已将全身劲力注于飞剑之上,自是无法腾手防御。 他哪里能想到阿钧潜力之可怕,已是超出已之想象,龙首魔剑竟自动分为雌雄二柄,端得是神异骇人。 此时,一旁观战的销魂手也自花容失色,眼见男人大势不妙,纤腰一扭,祭出所持白炽剑,堪堪敌住雌剑。 一时间,但见四支飞剑犹如灵蛇狂舞,星星点点,在半空中煞是好看。 阿钧默运元神,将八成功力注于剑身,以一敌二,与此同时,他运起“玄武心经”中的“吸灵大法”,一式“薪尽火传”,悄然吸起销魂夺魄二老的功力来。 那二老自非等闲之人,立时察觉自身功力有异,便知不好。 夫妻二人一对眼色,充满惊惧,突然齐齐撤回飞剑,运起幽冥之术,双双失去踪影。 众人眼见这二位绝世异人无声无息,落败而逃,实在莫大奇事。 夺魄客临走之时,恼羞成怒地叫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门道!竟是连我夫妇二人也是无济于事,等摩罗大神来收拾你吧!“怒声袅袅,久久回荡于闽河之上。 众船眼见这二凶落败,竟是一齐大呼,奋力鼓起掌来。那获救船娘更是珠泪纵横,怀抱女婴,跪地叩谢。阿钧急忙自怀中掏出三粒七彩钻石,交给那船娘,以作安身之资。 眼见众人感激如此,阿钧竟是有点好生激动,内心思潮起伏,原来处身江湖,修习绝佳武功,竟可以一人之力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造福尘世,真真乃是江湖儿女莫大的幸事。 阿钧眼见战事已停,便收回功力,运行一周天,察觉身体无恙,功力竟是不觉间又增进一个新的境界。 此时,龙首魔剑又自动合二为一,迤逦飞回剑鞘之中。 水土二老已然收起“土遁术”,竟有些许不好意思。但也为有这样一个功力奇高,玄术超强的主人而自豪万分。 三人心情平缓后,便又恢复原样,继续打听阿紫的消息。 一路上,欧阳楚钧疑虑重重,七八日过去了,阿紫的踪迹仍是无法查明,反倒是自己出离子母河之后,便有诸多人类、灵异界老怪缠上自己,不知有甚用意。 他突然想起,何不问问水土二老?当日他们既然守在子母河畔伏击自己,自是应知道一些内情。 阿钧叫来二老,说道:“二位老哥哥,我有一事不明,如尔等知晓,当可据实相告。” 水土二老对望几下,不解地问道:“少主,何出此言?但凡我兄弟所知之事,少主相问便是。” 阿钧便问道:“想当日我等三人于子母河相识,二位老哥哥定有隐情,不知你二人来自何处?” 二老便应道:“少主,咱们兄弟原是漠河边界东正教绝天神姥的二大护教长老,奉神姥所令,伏于子母河岸,原本就是要不惜任何代价夺取少主身上奇书与藏宝图。” 阿钧闻言,精神立振,问道:“二位老哥哥,这藏宝图我身上倒是确有一张,只是此事却是何等来由?” 水土二老心情稍为缓和,笑道:“少主,这宝图据说是大秦国统一中原之时,将所授刮到的各国奇世珍宝分成六份,分别藏于六个神秘之处,以备秦氏子孙万代千秋之需。此事经绝天神姥所言,想来绝非虚言。” 阿钧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这藏宝图确然是千真万确之事,怪不得那日众人都舍死相拼,原来全是为这藏宝图所累。”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二位老哥哥,那其余的人又是何方来路,不知尔等是否晓得一二?” 水土二老抱拳应道:“少主,当日我们到达子母河时,已是发现早有数路不明教派蛰伏于彼处。根据教中灵异界探子回报,内中主要有大周女皇武则天的内卫军,还有隶属于国师袁天罡的人马,以及一小股人数不多,功力却最为超强的奇异之士。这小股奇异之士的来历却是全然无法查清,盖因探子如若近其方圆二丈之内,便莫名其妙地倒毙。不过根据我兄弟二人的观察,销魂奇魄二人当时似乎也在其内。” 阿钧至此方才大梦初醒,原来自己身怀至宝,自是得到各路人物关注,想来这也是销魂夺魄夫妻、黑衣弓箭手以及结拜大哥钟云突然反目的原因所在。 “唉!……”,他沉沉叹口气,仰起俊面,遥望苍穹,但觉人生沉浮,长路何其漫漫,少年之心,竟是油然而生苍老之意。 是夜,皎月当空,树影微摇,偶尔传来“梆梆”的更鼓之声。 阿钧将“玄武心经”运行三周,想是挂念阿紫之故,便倚案睡了过去,土水二老则双目圆睁,忠心守于他的身边。大抵灵异之兽天生警觉,即使是夜间也单耳高竖,聆听四方来音。 恍惚中,阿钧惊见自己竟然缓缓离开了身体,轻飘飘地浮身于万丈高空中,漫无边际地游荡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在一处巍峨的高山上停了下来,但见那山腰之中正有一挂清淙瀑布,水势倒垂而下,水声叮叮,势如珠落玉盘。 阿钧好奇地钻入那挂水瀑之内,其后居然是一处山洞,他便不由自主地向前行去。 那洞初极狭长,步行数十米后,眼前便豁然开朗,他抬眼一看,自己正是处身于一处钟乳石倒立,珠光琉璃的大厅之中,但见十数名身穿短衣短衫的男男女女正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掌合在一起,口中默默念诵,似是在进行祈祷。 阿钧晃晃悠悠地顺着众人跪拜的方向飘去,只见一处石床上居然有一具透明水晶水棺,棺内正躺着一位年青俊美少年,那俊美少年兀自面带微笑,肤色健康而红润,有若生人一般。 阿钧细看之下,大惊失色,那棺里的青年竟是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此为何等缘故? 阿钧登时目瞪口呆,竟是感到了一阵阵的窒息,他立时手脚并用,四处挣扎起来。 水土二老闻得阿钧茫然大喊,急急进屋,但见阿钧手脚乱舞,口中嘟囔不止,全然听不清楚。 二人立时摇摇阿钧,阿钧一个激灵,立时醒转过来。 回想适才梦中的种怪异,他更是万分迷惘,便将此梦与二老说了一通,水土二老更是不得要领,三人只好作罢。 阿钧不敢再睡,继续行功。自他贯通百汇穴,凝聚元神之后,饭食已是不再太过需要,功力却日益旺盛。 他知道这是本身功力修为已到佛道至高之境,万物之精华皆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竟的源泉,元神中的白银小人也是相得益彰,功力与之精进,体色也由银白转为金黄色,“玄武心经”和内丹也是吸收殆尽,幽灵之术更是达到全新境界。 蓦然间,他胸怀中微微一跳,似有物事要欲欲而出。 阿钧不由得用手轻拍,小声说道:“嘿嘿,赤血老伙计,这几日想是快闷坏了吧,要是太过寂寞,便出来遛遛吧!” 忽然间,他立时感到那跳动之物并非是赤血,而是一团又圆又硬的石头。 他好奇地探手入怀,将那圆硬石头拿了出来,方才发觉那竟是昔日在失魂宝塔上双面神君所赠的“达摩神石”。 只见这神石上五彩变幻,石面之上纹路曲曲流动,恰如血脉通行般,映出斑驳陆离的异光。 他正倍感万分古怪,但见床头那龙首魔剑竟自也龙睛闪动,剑身之内那二条游龙也千缠万绕,时暗时亮,与那“达摩神石”的彩光一一相映,气机相通。 阿钧眼见此般情景,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当日双面神君所言,那“达摩神石”乃是剑士修习驭剑术及强化剑罡之力的无上法宝。莫非这二件神物竟是自动相和,以求融为一体吗? 一念至此,他便默运内力,将那“达摩神石”缓缓引于龙首魔剑之上,吸取夜之无瑕月光,照射其上,但见那“达摩神石”竟自慢慢熔化,滴入龙首魔剑龙睛之内,那龙睛刹时大亮,映得整个厢房闪闪发光。一会儿功夫,那龙睛所发之光方才慢慢消沉,不再惊世骇俗。 阿钧细细把玩龙首魔剑,但见那龙睛已是流光溢彩,闪动之时有若神视,随着自己而不时转动。那剑身内的二条游龙也即时膨大一倍,似是更为饱满威猛。 阿钧知道龙首魔剑在这般炼化之下,威力自是数倍增加。 他满心欣喜地挥剑飞舞,不觉间将师傅燃灯道长所传的“雷火诀”融入其中,霎时人剑合一,内力有若泉涌,但见漫室内风雷大响,剑锋所指,便有极炽闪雷相随。 阿钧兴之所至,一剑击向窗外假山,但见那硕大假山在一声雷闪之后,便化为漫天粉末,随风飘散。 这正是燃灯道长生前每日所说的无上驭剑术——“闪电雷龙吟”的威力。此功一经使出,便有无数风雷巨响生起,在其中更是伴有长长闪电,等闲之物立时便魂飞魄散,单是闻这风雷之声,便已早早放弃抵抗,束手待毙。欧阳楚钧无意中连番巧遇,竟是不觉间已经练成了这傲世剑罡。 第14章 他收去心法,方才静下心神,欣喜地望着这把神兵利刃,心中自是豪情万丈。 忽然之间,阿钧心神一动,立时察觉到室外有异物经过。 正文第十章有情之人夜私语漠河诛邪难分舍 他打开天眼,蓦然看到,那居然是出海之时所见的仙女姐姐米琪儿。只见她一脸慌张地冲着自己急速挥手,想是有话欲讲。 阿钧心领神会,便展开“飞纵术”,跟在米琪儿身后蹑空飞行。一瞬间,二人便已然相偎着坐在闽城宝塔的尖顶之上。 眼见阿钧功力如此超绝,米琪儿面露喜色,思念之情溢于脸上。 阿钧握着米琪儿轻柔的小手,看到米琪儿焦急的脸色,感觉到将有重大之事发生。 他便不解地问道:“姐姐,这多日不见,可是真真想煞小弟了!” 米琪儿笑道:“阿钧弟弟,你我虽是多日未见,姐姐却是要恭喜你修得这般神功异术。” 阿钧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姐姐,近来可好?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米琪儿闻言,急忙转过头去,暗暗拭去眼角的泪水,却是不再说话。 阿钧见状,心内更急,便说道:“姐姐快些讲来,想是有人欺负你,我为你出这口恶气,但讲无妨。” 米琪儿渐渐止住低泣,呜咽说道:“钧弟弟,上次姐姐曾说过我是绝世姥姥的纯洁灵身,是她未堕魔道之前的少女清气所成。现在,这神姥复原之后,功力较前更为可怖,魔性亦大大增强。那魔体正自四处寻找纯兽体,再过得几时,姐姐这份清气之身就将完全被打入魔道,永无轮回。” 阿钧一惊,便道:“姐姐,这便如何是好?可有良策应之?”言罢,俊目之中竟已不觉泪花闪动,心中悲伤不止。 米琪儿眼见他这般伤心,娇躯一震,幽幽言道:“钧弟弟,姐姐若是能脱离这神姥元神,从此便可应上天之召,飘然仙去。虽是你我再不相见,却于你于姐姐,都是最佳之事。你自可不必这般伤感。” 阿钧含泪点点头,心中却是大大赞同米琪儿所说之事。 米琪儿又自说道:“钧弟弟,姐姐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且用心为之。那阿紫姑娘现今正落在神姥的手中,本月月圆之时将重开血坛,欲毁那紫狐元神,占她躯壳,藉机修成纯魔兽体。唉,到那时,天下间恐无人能制服她了。” 阿钧听得阿紫的下落,便急急问道:“姐姐,如此说来,我这便去寻那绝世神姥,将之杀死,正可救得阿紫妹妹且助姐姐早日脱离魔道。” 忽然,他又转而问道:“我那结拜钟云大哥为何突变痴狂,姐姐可是知晓?”[手机电子书] 米琪儿闻言,惨然一笑,说道:“那是神姥用自己的魔心和魔血喂成的血滴灵子,只要在她灵力所及之处,便可对钟云远远地控制。那钟云早已是沦落魔道,不思人界了。” 阿钧听到这儿,方才大悟,心下恻然,结拜大哥竟已沦入魔道,更是令人心冷不已。 忽然,米琪儿面色一惊,侧耳细听,说道:“钧弟弟,现在时间紧迫,那神姥正在急呼我回去,想是这几日便有所行动,你切记要尽速前往救人,方能渡过这般厄劫。” 话音未落,便见茫茫天空中,正有一颗流星倏然滑过,拖曳着长长尾巴,瞬时不见。 二人痴痴对望,久久不愿松开对方的手。 最后,米琪儿摸摸阿钧的头发,笑笑说道:”钧弟弟,你我至此一别,却不知他日何时再次重逢。如今,你既然已知道阿紫的下落,快快救她去吧!“说完,两行清泪便沿着面颊缓缓流下。 阿钧也自心意灰冷,米琪儿妙目含泪,纤手竟自一松,身子便直直落下,霎时消逝在夜色之中。 阿钧闷闷不乐,强自挣扎着回到客栈,倒头倒睡。土水二老见他如此情景,也不便细问。 第二天一早,三人收拾好行装,便欲北上。 阿钧让土水二老抓紧自己,并将元神分散少许,放于二人百汇穴中,随后运起“玄武心经”中的缩地成尺术,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漠河古镇。 但见得漠河水势滔滔东去,浮雪遍野,与江南的温柔细致相较,别有一番北国豪迈之意。 他收回元神,水土二老方才醒转过来,眼见这一瞬间便来到塞外漠河,知是阿钧玄术奇妙,内心更是敬畏不已。 主仆三人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安顿下来。入夜,古镇一切静默安然,阿钧行起“幽冥之术”,立时查探到镇外西北方有大量灵气场在不断移动,其中不乏功力超绝之异人。 阿钧怕泄露自己的行踪,将灵气化成无数小股,融入空气之中,慢慢接近。 但觉那些灵气场游移不定,似正在准备一场重大活动。 阿钧内心一醒,想道:事不宜迟,迟恐有变。他唤醒水土二老,说明方才所探方位。 水土二老确言道:“少主!那正是东正教总会之处。教内除了我兄弟二位护法之外,还有二十八星宿将,只是功力低微,不足为虑。” 阿钧喜道:“这是十二万分好事,我等此时便可潜入。” 入夜时分,三人运起“晦行术”,静悄悄地出了店门。阿钧再行施起“飞纵术”,将二老携于半空,眨眼儿功夫就来到了古镇边的乱坟岗。 但见那乱坟岗上坟墓无数,散散落落地竟是占了好大一处地方,偶见几堆黄土新坟之前,还有才烧的纸堆和酒茶,那冥纸随风飞卷,渐化成细小黑灰,逸入空中。几株老树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十数只掉毛乌鸦,时不时聒噪几声。此种情景,着实令人可怖心惊。 三人隐好灵场,以免被东正教众发觉,大抵灵异味界高手最擅就是查看灵气场的异动,警觉性要较人界高上甚多。 二老较为熟悉地况,一路上轻松避开了各种机关消息,三人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东正总坛的大祭台前。 三人换上东正教徒的衣饰,夹杂在祭祀的队伍之中。但见大祭台前人头攒攒,正自举行着一场至关重要的祭祀大典。 大祭台高约二丈有余,其实是广场中间的一块巨岩,台上靠前是一众长老及大小祭司,后面又是一方墨绿色的水池。那池水却是暗赫之色,隐隐发出阵阵血腥味。 此时,大祭司斜披法袍,神情肃穆,将权杖高高一举,数千教徒立时缄默下来。整个广场立时鸦雀无声,只有洞内的松节油火把滋滋作响,与血池内升腾的热气,交织在一起,端得是诡秘十分。 只见大祭司面向血池拜倒,口里念着神咒,蓦然,他权杖一挥,数名小祭司立时又带过来六名少女。这些少女个个面若土色,双目呆滞,一见便知元神已为人所制。 不待阿钧及二老有所反应,那小祭司们用力一推,六名少女顿时落入血池之中,霎时间,池水翻腾,少女们拼命挣扎着,池中也传来可怕的嘶叫声。 水老以“千里传音术”耳语阿钧道:“少主,此乃东正教最为邪恶的肉灵术。这神姥复活后,每月总要进行一次换血,方能永葆青春。次数越多,绝世神姥吸纳的生灵就越为狂暴。其怨气和功力也相应提升许多,宛若巨茧蜕皮,极是血腥邪恶。” 阿钧闻言,轻轻点头,土老又自耳语道:“只是今晚的祭祀有点异乎寻常,神姥如此大庭广众地进行肉灵术,当真有其它目的。” 正当三人迷惑时,血池内突然青气大盛,血水外溅,那六名少女俱已溶化不见,但见一具晶莹剔透,曲线曼妙的娇躯冉冉升起,虽是背对大众,却是秀发披肩,长达腰际,宛若雨露才施,耀人心弦。 这般情影着实血腥而艳丽,翻滚的血水和雪白的女体交织在一起,撩拨着数千徒众的神经。 “那就是神姥,想不到分隔数日,她已能蜕变到少女之时。”二老耳语道。 阿钧瞠目结舌,双目定定望着台上那美妙少女,那不正是神仙姐姐米琪儿吗?难道她真是绝世神姥的纯洁之体? 但见一众教沸腾起来,齐齐双目痴痴注视着这娇美女体。 那少女缓缓地转过身来,令人惊惧的是,那艳丽的脸庞却幻化成一张青面獠牙,皱纹满面,眼若铜铃的恶鬼,正双眼精光烁烁,环视着祭坛下的一干大众。 阿钧但觉一阵恶心,耳语问道:“二位老哥哥,莫非这就是神姥的魔性之相吗?”二老微微点头应是。 此时,大祭司挥动手臂,二名小祭司又推出一名妙龄少女,那身影极为熟悉,阿钧定睛一看,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阿紫妹妹。 此时,只见阿紫全身只着一袭薄纱,一路行来,微风拂动,袅若凌波仙子,万般诱惑。只是她已被一根铁索,横穿锁骨,脑门上更是贴着一方黄符。 “不好!阿紫定是要被神姥行起祭祀之礼。一旦她被魔化,神姥的元神将永远占据她的身体,成为灵异界的凶魔之体,而阿紫却将灰飞烟灭,不复存在!”米琪儿的叮嘱,刹时回响起在阿钧耳边。 他暗暗庆幸,看来这神姥的转魔大典竟是提前开始了。幸好自己没有耽搁,否则一旦过了今夜,他将永远失去阿紫,抱憾终生了。 想到这儿,欧阳楚钧再不迟疑,运起“闪电雷龙吟”,双掌一聚,成反圆形向前面用力力出,只见空中立时炸雷四起,闪电过处,众多东正教徒叫苦连连,顿被击倒仆地,试想以彼等微薄的功力,怎能经得起他的天罡雷电。 阿钧长啸数声,身子一腾,起在半空,向绝世神姥冲去。 祭台之上一众护教长老也纷纷腾身而起,各运灵力,向阿钧攻来。 眼见这拳脚错落,阿钧却全然不惧,运起金刚御气轮,浑身若被金黄色气幕重重罩住,那些掌力及灵力攻击均被轻易化解。 第15章 阿钧再使出“物转星移大法”,那数名长老的掌力立时绞绕在一处,互相殴击起来,一时间,各长老纷纷中招受创,功力锐减。 阿钧豪气油然而升,眨眼间便来至神姥面前。 正当此时,神姥身前极速飞出一道血红身影,即时迎向阿钧,血影尚未近前,阿钧立感护身罡气飞速外泄,一股浑厚的邪气破体而来。 他自是不敢大意,一翻掌,将“闪电雷龙吟”提至六成,猛向那血影罩去。 要知“闪电雷龙吟”所发出的天罡正气,为天下正道之气所聚,是对抗魔道的无上杀手妙着。 那血影识得厉害,半空中一侧身,堪堪避过这一雷击,身形便在半空中顿住。 阿钧一眼望去,惊呼道:“大哥,原来是你!” 那血影正是钟云,对阿钧所言,只是恍若未闻,反自双手一挥,四道铁盔向阿钧飞驰而来,在空中鸣鸣怪响。 “少主小心!这是血灵盔,一旦脑袋被罩住,立时便身首异处,”土老叫道:“他不再是角木轩了,已经成为神姥的血滴灵婴了。” 那绝世神姥闻言,登时得意地怪笑起来,钟云此时已是完全失去理性,堕入魔道。 这虬髯少年自那日被绝天神姥相中之后,日夜浸淫于神姥的魔血之中,元神早已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阿钧知道此时容不得半点慈心,否则时间稍是延误,阿紫便有了万分危险。 他钢牙一咬,立运“玄武心经”中的聚灵术,吸起身边三个护教长老的元神,向三具血灵盔撞去。 那三盔久噬人血,闻得气息,立时罩住三名长老的头颅,但听得“咯吱”骨裂声声,三盔竟割掉了三人脑袋,吞噬起来,三具无首尸体自半空中无力掉落,颈间污血喷溅,手脚仍兀自颤抖不已。 阿钧急翻手掌,将蕴藏于三长老元神内的炸灵术施出,但听得“轰轰轰”三声,那三枚血灵盔立时爆裂开来,血雨腾空洒落。 此时,神姥魔体似是大受震撼,一丝污血自口中滑然渗出,血滴灵婴乃是其心血喂养,其幻术被破,神姥亦是难免受创。 她今日之所以提前转魔大典,又不惜以本相露于众教徒面前,盖因这几晚她已是知晓本教将有灭顶之灾,对方实力委实可怕,已超出目下自己的抗力,是故她只得以半残魔躯,意欲尽速占据阿紫的纯兽体,看来今日确是无法如愿了。 绝世神姥怒嗥一声,手掌一翻,便将大祭司凭空吸起,魔体立时钻进其顶门之中,借用其手脚,向阿紫抓来,阿紫登时危在旦夕。 阿钧眼见情势万分火急,当下将功力提至八成,以“炎龙焰”罩向血滴灵婴。那魔婴早先被破血灵盔,已是元气大损,立时便被罩住。一阵惨嚎过后,便被烧得体无完肤,跌落于地,当时殒命。 阿钧俊目一睁,再以“闪电雷龙吟”击向神姥,神姥身形急急转动,雷电便侧身而过,只见它身子急摇,身前立即幻化出方才那六名少女,这六女身形虽是美妙无比,面部却惨若白纸,挥动手臂向阿钧抓来。 阿钧急施“闪电雷龙吟”,那六女顿被击成粉碎,但雷电过后,六女却霎时恢复原形,继续攻向阿钧。 原来六女已成魔灵之气,并无实体,天罡正气遇此阴柔之灵,却全然无用,有若剑斫棉花,毫无着处。 阿钧心念一转,知此六女实为神姥幻化,其实体应为神姥所制,他半空中一转身,便以聚灵术向神姥罩来,神姥嘿然一声,也自还上一掌,二道气力在半空中相撞,居然平分秋色。 阿钧心念电转,知道神姥虽是大意之下,心神受损,其魔力终是不可小视。 神姥眼见元神能与阿钧相抗,立时内心大为放松,又自嘿然长笑,指挥大祭司的身体,挥舞权杖向阿钧顶头击下。 此时,阿钧怀中灵兽赤血蝴蝶眼见情势危急,霎时闪电般飞出,啄向神姥双眼,神姥大口一张,以阴火喷向赤血。 那赤血蝴蝶识得厉害,急急振翅,冲到半空中,口内猛然喷出数百钢针,雨点般刺在大祭司的身体上,孰料那大祭司毫无疼痛,依然扑向阿钧。 阿钧得此一缓,即时运起驭剑术,龙首魔剑长啸一声,在神姥头上盘旋三下,“呛”然回鞘,只见那大祭司已然身首两处,阿钧亦运起炸灵术,将功力自大祭司双目全力攻入,只听得一声爆响,那硕大头颅霎时炸开,血雨喷洒中,一道青光向空中飞射窜出,阿钧仗剑紧追不舍。 此时,水土二老苦斗连连,身上也尽多伤创,却仍自拼死相搏。阿紫也在众教徒围攻中,左躲右闪,甚为狼狈,赤血蝴蝶盘旋在阿紫的四周,不断喷出细牛毛针,阻击着不断浪涌而上的东正教众。 正在双方舍命相斗之际,洞内火把忽然跳了几跳,光线慢慢地暗了下来,几声阴森的兽鸣随即响了起来。 只见一道银影迅雷般地在东正教徒中飞窜,所过之处,众人立时仆翻倒地,登时毙命。 阿钧凝定心神,细细观去,原来那竟是一只银白色的灵鼠,头生二角,双睛熠熠生光,全身遍布七彩花斑,其巨口一张一吸间,数道白光便准准地钻进东正教徒的元神之中,于瞬间将众教徒元神毁于一旦,那灵鼠恰是在当日三人在子母河畔所见之灵兽。 阿钧看到这异兽的长相,猛然想起“山海经”中有说此种远古奇兽,名为貔貅,其状若鼠,不畏阴邪,若得天地日月时时熏养,则是灵异界巨大克星,喜好破坏灵异界灵兽的元神。 想到这儿,阿钧心中一紧,但见转眼之间,整个大厅内东正教徒已然仆地过半,没伤的识得厉害,赶紧溜之乎也。 那灵鼠金睛闪动,巨口一转又奔向阿紫。此时,赤血也知天敌到来,立时飞回阿钧怀内,化成一块碧玉蝴蝶。 但听得数声惨叫,阿紫身边的东正教徒也纷纷倒地,只剩阿紫茫然地望着那貔貅。 阿钧大叫一声,龙血魔剑立时电般刺向那貔貅,然而为时已晚,只见那貔貅在阿紫的天灵上盘旋一周,将她的元神吸入腹中,转而闷吼一声,化作一道光芒冲出大殿。龙血魔剑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将那貔貅以剑罡伤及,一路上渐渐洒下滴滴血迹。 阿钧目眦欲裂,愤怒更甚,暴喝一声,立将功力提至十成,将炸灵术以“天地人三才阵式”罩向神姥元神,神姥霎时为阵术所制,元神渐为迟钝。 阿钧飞出驭剑术,龙血魔剑围绕神姥上下飞舞,雌雄双龙更是口吐烈焰,将神姥以风雷之术硬生生地炼化。 火光中,绝世神姥的元神苦苦哀叫,在内中翻翻滚滚,面目变幻不定,时而是那恐怖鬼脸,时而还有米琪儿垂泪的娇靥。 阿钧心碎不已,却无力改变这般情景,只能双手勉力撑面,眼睁睁地看着这撕心裂肺之痛状。 终于,神姥的元神慢慢化成一团黄烟,随风消散,朦胧中,但见米琪儿纯美的脸上挂满泪珠,双眼痴迷地望着阿钧,口中轻轻诵道:“我若所造诸恶业,皆由天性、从身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言罢,纤体一转,便袅袅而去。 正文十一章寻义妹赴丝绸路却遇招亲识公主 阿钧掩面大哭,想不到一夕之间,最爱的两个女人都离已而去。自己空有一身绝世玄功,却是万万难以挽回。 此时土水二老也来至他面前,沉默无语,二人阅历精深,自是理解他内心的无边痛苦,一旁的东正教众眼见神姥已然殁命,早无斗志,各自逃散。 一时间,神殿上只闻得受伤众人痛苦的呜咽和欧阳楚钧英雄气短,痛不欲生的悲呼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土老突然脑海急转,说道:“少主,我们去看看阿紫姑娘吧!也许她还有救。” 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阿钧神智一清,立时来至阿紫身旁。 三人细观阿紫,只见她面色红润,心口依然有力跳动。 土老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少主,阿紫姑娘没有死!”水老亦醒悟过来,乐颠颠地笑道:“对极,对极,阿紫姑娘的元神为那貔貅所吸,想必是留有阿紫的元神必有他用,故此阿紫姑娘还有得一救。” 阿钧闻言立时醒悟,道:“二位老哥哥,这么说来,只要我等将她的身体保护好,以生命之水浸润其身,俟后再找回她的元神,即可恢复其生命,是吧?” 水土二老山羊头急急点道:“少主,正是这般道理。” 阿钧立时转悲大喜,主仆三人便背着阿紫姑娘的身躯,离开了东正教总坛,阿钧更以风雷之术将乱坟岗洞口四周重重封闭。 至此,名噪一时的灵异界之尊东正教枭首伏诛,该教已是一夜之间便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欧阳楚钧定好方位,施起“缩地成尺之术”,瞬间便来到了塞外楼兰古城。 这楼兰古城自西汉与匈奴通婚修好以来,渐渐间与中原互通有无,商贾攒攒,多是进行丝绸交易,是南来北往的边陲重镇。此地土著大多身材伟岸,鹰眼高鼻,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可是民风古朴,十分热情好客。三人一路行来,自是顺顺利利。 相传生命之水位于西域大漠之中,其中心之处常有一处泉眼时时移动,每日一时三刻,泉水方才涌出,是故极其珍贵。 此神水外能永驻容颜,内能生肌肉骨,活血行经。西域贵胄之人若有大丧者,便于大漠之中择一佳处,向下深挖,以此生命神水置于棺内,再施以本族不传保密之术,尸身便能有若生人般新鲜,保持百年不腐不枯,其神奇可见一斑。 主仆三人商定于明日一早便行往大漠,寻这生命之水。 第16章 又因大漠风沙变幻无常,自是备足干粮,、水囊,一切都打点得妥妥当当。 欧阳楚钧自习得“玄武心经”与吸纳黑鱼怪百年内丹之后,已能采晓露之气作为食饮,已不是十分依赖食物。只那水土二老虽骨瘦体轻,食量却大得惊人,且又嗜酒如命,灵异界武林高手大抵荦酒难移,当时见怪不怪之事。 三人晌后,闲来无事,便在街上闲逛起来。和风送暖,吹得人懒洋洋的,惬意无比。连赤血也熬不过寂寞,径自飞出来看看。 但见一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练武摆摊的,有卖各色饰物,还有诸般异族风情舞蹈杂耍。 不知不觉间三人来到了中心广场,只见前面黑压压地聚集了一大帮人。阿钧毕竟年轻好奇,又兼在深山里待的时日长久,自是想看个热闹。 三人挤入人群中,向前望去,方才看到前面高高耸立一座塔楼,中间是一方擂台,擂台左右站着数百名兵甲鲜明的楼兰武士,个个威威风风。塔楼之上锦旗飞扬,迎风猎猎作响,上书“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擂台之上有三位考官正襟危坐,左边一位络腮胡子,豹眼熊腰,杀气凌人。右边那位则身形修长,白面净须却身着道家黄袍。中间的考官则神态昂然,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威仪。 阿钧见此情景,心里不由喝彩道:好大威风排场!也不知是哪家豪门在此设擂招亲? 正自疑问间,前面却有一高一老二个楼兰土著也在看着热闹,手中指指点点,口里“叽哩咕噜”地言语着。 阿钧自熟谙“玄武心经”后,便能以“天眼通”大致听懂人类及灵异界的各类语言。故此这二人的谈话,他连听带猜也能明白七八分。这是他功力心神通灵之故。 但见其中高瘦者问道:“拉莫老爹,今日是何人在此比武招亲?” 年长者应道:“嘿嘿,这是咱们老国王的女儿莎拉公主,正当芳龄,恰是出阁之时。” 高者又说:“莎拉公主?那可是国王唯一的后人,谁若娶了她, 将来不就是咱楼兰古郡的国王吗?” 年长者白了他一眼,回道:“那是自然,可惜你我却是无此缘分。哈哈……”二人窃窃笑起来。 高者又言道:“想不到连国叔旺达,护国大师龟兹尔,威武大将军卡拉格亦来压阵,看来这擂台等闲人物是上不得的。” 年长者手捋长须,言道:“想我楼兰老国,地处沙漠,人丁稀少,老国王此举也是用心良苦,希望能藉此招亲大会,吸纳英雄少年,壮我邦神威啊!只是这比武大会从始至今,已有三日,老国王亦以三日为限,今天便是最后一日,公主却仍无中意之驸马,上台者或被对手击败,或为威武大将军及公主所退,今天想来亦是如此啊!“二人说罢,便不再言语,专注于擂台之上。 阿钧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想道:“这莎拉公主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至如此厉害,怎得擂台三日内却无人能胜?” 他细观台上所坐三人,察觉到那护国法师龟兹尔眉宇间浮煞不定,定是阴邪之流,不过他志不在招亲,自是没放在心里,权当是看热闹罢了。 此时台上忽然钟铙长鸣,众武士亦轰然长啸。人群霎时起了骚动。 “快看!公主出来了。听说是绝世娇娃啊!”年长者又说道。 只见擂台两侧井然走出一列少女,身着皇家内侍服,众星捧月般地拥出一位少女来,那少女以青纱蒙面,身形婀娜,修长优雅,美目流转间,令人心神激荡。 阿钧想:此必是那公主莎拉儿,果真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万般风情间,实异于中原人士。 他自是十分好奇,以一国公主之尊居然设下擂台,并亲力为之,实属异闻一般。 正想罢,擂台上纵上一名虬髯大汉,身高体长,浑身肌肉鼓鼓,赛若铁塔一般。 阿钧一眼看去,便知这人定是外家功夫了得,可惜下盘轻浮,想必是无名之辈,以此修为,恐怕难有长进。 果然那虬髯大汉与大将军卡拉格相搏十数合后,便若沙袋般被掷于台下。阿钧见二人灰头土脸,近身肉搏之势,更感十分有趣,便随众人喝起采来。 其时,又有十数名上台者挑战,经过一盏茶的功夫,只有四位通过了大将军卡拉格的考验,在静静等待着护国大法师龟兹尔的二番比试。 阿钧顿时明白为何近三日比武大会没有找到合适人选的缘故。盖因上台挑战者须经大将军卡拉格与国师龟兹尔的轮番比试,方能与公主交手。以此二人文武全才,那中选之人当是文武兼备,优秀绝伦了。 阿钧想通了此点,便哂然一笑。,想到反正现下也是无事,便静下心来观战,那水土二老眼见少主如此兴致,也是静候一旁。 擂台上,那四名挑战者被龟兹尔分成两组,开始捉对儿厮杀。 这四人身手果然是非比寻常,身影进退分合,叱声不绝于耳,激烈程度立时增加。 数十回合后,只见第一对人影一分,立时便有一方被击落擂台,那胜者则是一位相貌平平的壮年人。那壮年人身材粗短,手掌外翻,行路有若如浮禽一般左右摇摆。 阿钧知道,此人定是内外精修的外家高手,想必是练有铁砂掌一类的功夫,下盘甚为稳健。只是看其年龄,恐已有三十左右,即使是胜了,恐也难入大雅之堂。 此时,另一对惨叫声忽地响起,阿钧定睛一瞧,只见交手二人一为青袍少年,手摇摺扇,一招一式似得名师指教,但出手阴狠毒辣,招招致人重伤,其对面之人则亦是一位虎目浓眉青年。那青年手使一柄泼耳大刀,挥舞之间,铃声大作,自有一番威猛之象。 二人正自厮杀得难分难解,那摺扇少年忽然手腕一翻,趁虎目少年不备,一对袖箭却即时自袖中射出,霎时正正击中那青年胸膛,虎目青年即时仆地,青袍少年摺扇一卷,暗运内力,以阴劲再次重创对手,随即飞起一脚,使刀青年双手一撒,身子便硬生生地掉落擂台之下,连喷数口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那青袍少年折扇轻摇,嘿嘿冷笑数声。 围观众人见此血腥腻场面,瞬时寂静无声。即便是公主,也是双眉紧蹙,看来心内委实歉疚不已。 阿钧见此少年如此出手歹毒,不由得心内十分讶然。只是这异邦之事,他自是不便多问,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观看。 那国师龟兹尔却显得十分高兴,双睛环扫台下,说道:“众位国人,自古性命相搏,生死与他人无关,本大师现下宣布此二人获胜,稍息片刻将进入最后的生死搏斗,胜者将成为我邦公主莎拉儿的东床快婿。”言语之间,竟是十分得意。 再看那莎拉公主,却已然珠泪暗垂,显是内心对此二人并无一者钟意。 台下众人闻罢那龟兹尔大师这番话,那年长者又小声对高者言道:“知道那青袍少年吗?他可是大法师龟兹尔最为得意的关门弟子霍阿。此子看似年纪轻轻,为人和他的师傅一样阴狠毒辣,实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 说到这儿,两人忽然有所警觉,回头望望阿钧及二老,不再言语。 阿钧顿时明白,原来这三日公主没有找到合适人选,很可能就是这师徒二人在内中捣鬼,目的想必就在于要争夺王位,用意不为不险恶。 想到这儿,阿钧不由得对这师徒二人平添了几分厌恶。 此时台上那霍阿双手抱拳,向矮壮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行起礼来,那矮壮中年人碍于情面,便也对还一礼,突然,霍阿眼中凶光一闪,阿钧暗叫不妙。 果然,只见一道肉眼几乎微不可见的兰光即时从霍阿紧抱的双拳中激射出来,迅速没入那矮壮中年人的“膻中穴”中。那矮壮中年人立时一声惨叫,手捂胸口,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面色登时发绿,显是那暗器上淬满了巨毒,那中年人大叫一声,便直直地倒在台上,七窍流血,再也不动。霍阿见此情景,哈哈狂笑起来。 台下观众自是不知其中缘故,眼见这方才还虎虎生风,拳脚凌厉的矮壮中年人一瞬间竟莫明其妙地自动倒在台上,正自纳闷间,那龟兹尔大法师就朗声宣布道:“现在本侯宣布,获胜者是霍阿,他将通过老国王的面试后,成为我邦的驸马爷。”台下众人一片哗声。 阿钧心血气盛,再是也压不住心中怒火,心念一动,身子立即腾空而起,向台上飞去。 龟兹尔、霍阿师徒二人正自高兴之时,忽见台下竟是飞起一少年,其势迅不可当,立时都吃了一惊。 师徒定下心来,方才看清来者竟是一位年轻俊美,英气逼人的少年,二人内心霎时充满了妒忌。 莎拉公主正自苦闷之际,忽见这登台少年玉树临风,修长魁梧,一双俊目炯炯有神,立时便好感大增,美目也自定在阿钧的俊脸上眨也不眨,竟是再也舍不得离开半分。 阿钧手指那龟兹尔师徒,喝道:“尔等狠心阴毒,大好生命就此无端断送,心里不觉有所愧疚吗?” 霍阿阴笑道:“小子,这事与你无关,快快闪开,不然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哈哈……” 阿钧应道:“吾等武林人士,学武乃为行侠仗义,似尔等这般宵小,实是不可苟活于世上。” 霍阿话锋一冷,问道:“小子,你可是前来打擂的吗?如若不是,快快下去!” 阿钧胸中怒气难忍,立时回道:“在下就是来此比武的,尔等出招便是!” 霍阿言道:“小子,既是你自己找死,便怪不得我了,接招罢!” 说完,身形微晃,摺扇一指,一股强劲内力急速向阿钧压来。 第17章 阿钧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身形站定,微运金刚御气轮,霍阿掌劲攻至他身前三尺之处,便再也动弹不得,阿钧却兀自轻轻微笑着。 霍阿的脸上刹时血红,他默运密宗大手印,将功力提至十成,集中所有劲气全力攻向阿钧的檀中穴。 阿钧心想:这小子修为确实下过苦功,奈何心术不正,自是留他不得。他便运起“吸灵大法”,将他的手臂吸附于金刚御气轮上,藉此吸纳起他的内力来。 霍阿眼见对方有若木鸡一般呆立不动,心中暗自得意时,突感内力如潮水般自右掌源源不断地外泄,立时感到气力不继,神色萎靡,暗叫不好,拼力想拽回右掌,无奈却仿若蚍蜉撼树,休想动得丝毫。 他百忙之中转头望向大法师龟兹尔,流露出求救的眼神。那龟兹尔眼见爱徒一招之内便即落入窘境内,自是万分焦急。 他权杖一挥,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黑烟便自头顶淆然而出,幽灵般卷向阿钧。 阿钧打开天眼,已瞧见其内竟是隐伏着一只蝎子,张牙舞爪,双蛰挥动,好不凶狠。 他淡然一晒,运起炸灵术,将“闪电雷龙吟”蕴于其内,以少许功力反击过去。 那五色蛇蝎异灵立时被控,返转身来,突然自断双螯,黑烟即时消散,龟兹尔大法师也心灵受创,即时口喷鲜血,面若土色,晕倒在座椅之上。这还是阿钧念他邪毒未深,故留他性命,否则,他今日断难逃脱此击。 霍阿见此情景,骇得魂飞魄散,忽然牙一咬,左手挥动,手中摺扇便即时砍下,右掌便应声落于台上。幸而他应急够快,心肠又过毒辣,才不致于精元散尽,脱力而死。 阿钧眼见他受创若此,自是不想太多逼迫,便将所吸内力逐渐融入丹田之中,内力即时增加少许。 那霍阿自断手掌,恨恨地望向阿钧,扶起龟兹尔大法师,师徒二人相扶着,一瘸一拐地行下擂台。 台下众人眼见这未名俊美少年身形未动,转瞬之间,大法师师徒便即各自重伤,知是这少年功力奇高之故。 那莎拉公主眼见情势立变,自已所钟意的美少年傲立于擂台之上,气宇轩昂,犹若天神般威风凛凛。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自是越看越爱,心头的小鹿咚咚撞得厉害。 她一使眼色,那国叔立时晓得公主的心意,他自也为这少年的俊美及超玄的武功所折服,便急步上前,将楼兰国用以表彰部落最勇猛战士的黄金腰带交给阿钧。 阿钧却微笑着,双手抱拳,洪声作揖道:“多蒙公主抬爱,小生只是一路过之人,天涯流浪,朝不保夕,婚姻大事实非我之所愿,还请公主寄情他处吧!” 莎拉公主一听,再也顾不得矜持,立时跑到他的面前,扯下面纱。霎时,一张绝美绝仑的妙靥呈现在大众面前,阿钧顿感眼前耀目鲜亮,惊为天人,丹田之处竟是不觉有阵阵躁动起起伏伏。 只见这莎拉公主肌肤洁白晶莹,樱唇瑶鼻,一双蓝澈若水的美目流光溢彩,着实夺人耳目。 莎拉公主款款说道:“公子所为,难道是觉得我不美吗?不般配吗?” 阿钧立时语塞,真是天降尤物,他亦不能轻易暴殄天物。 正自为难间,忽然间擂台下风沙大起,天色开始昏暗,众人尽皆掩面四散而去。风沙之中夹杂着声声沉重的巨响,恍若有巨物脚步时起时落。 正文十二章古兽现世救美人沙漠相戏成佳缘 眨眼间,那脚步声已靠近擂台之处,只听得“喀嚓”接连巨响,擂台登时倒塌,台上众人霎时大乱,四散奔逃。一双巨手忽然凭空而出,猝然抓起莎拉公主,随后便迅速掩入黄沙之中。 阿钧挺身急追,孰料数块磨盘大小的巨石扑面而至,其势力大无比。阿钧急忙以“闪电雷龙吟”轰击过去,那些巨石登时裂为块块碎屑。 只这一耽搁的功夫,那黄沙便若迅雷般滚至东面的石砾中,再无声响。 此时,台上众人心神方定,突然发现莎拉公主已然不知所踪,顿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国叔及大将军终究是主事之人,一惊之下,便迅速布置兵士查探东方。 稍顷,士兵回报,在擂台东方那石砾之中竟是发现莎拉公主的香囊,其中更有一处宽约三尺的地洞,洞内奇深无比,竟是不知通向何方。 国叔一听,仆地失声痛哭,那大将军卡拉格也愤而一喝,双手一分,竟将身旁一柄弯刀力断为二。 阿钧见状,心中恻然,便上前问候,国叔方才止住老泪,言道:“少侠,我国公主想来必是为沙漠之凶魔石敢当所劫。那怪成精多年,却是万般好色胆大,凡我国稍具姿色之美女,皆想尽方法获取到手,摧残过后,便吞入腹中,化为精元。那些少女实是死状甚惨。本国虽是多派勇士出征,却至今无人能以生还。这凶魔实为老国王大大的忧患。” 阿钧闻言,豪侠之心顿起,朗朗言道:“老国叔,请告诉在下那凶魔藏身之处,小生定然除掉此怪,救出公主。” 国叔及大将军闻言,立时大喜,便来到那石堆之处,只见其内果是正有一条地道蜿蜿蜒蜒,向下伸去。 大将军卡拉格手执一柄丈八长枪,矛缨一甩,便抢在众人之前,率领数十名军士鱼贯钻入那石砾内的地洞里。 这洞内漆黑一片,潮湿阴仄,不时掺杂着阴森森的寒风,水老自怀中取出一颗硕大夜明珠,洞内立时亮了起来,但见那洞壁滑溜无比,似有大量的粘液任意流动。 众人一阵恶心,阿钧自习得“玄武心经”后,心下释然,知是凡是灵异界穴居之兽大都是利用体肤粘液进行内息转换,故会有此般现象。 众人掩鼻止息间,沿路不觉间已是前行了数十里,只觉洞内温度愈来愈高,空气也愈加干燥。 国叔喘息未定地说道:“少侠,如所料不错,我们开始时似在下降,如今应是向上行进!”众人闻听此言,尽皆点头。 再前行数十米,眼前便豁然大亮,耀目的阳光直直射在众人面上,原来他们已行到洞口尽处。 众人陆续钻出山洞,环目四望,便见满眼黄沙滔滔,并无丁点活物。前面却正有一座古怪山丘,高约十余米,山上葱葱郁郁,树深叶茂,宛若绿洲之地,润泽秀美。 众人正在感受这般天造地设的变化时,忽然大地轰鸣,只见右面黄沙正在急速下落,瞬间,一强大的气柱夹杂着大片黄沙冲天而起,气浪之中,便有一支巨大的黑角慢慢从沙地里升起,继而一只硕大犹如车轮般的兽首也自显露出来,接着全身也暴露无遗。 只见这怪兽庞大无比,通体默默发亮,巨齿锃亮交错,头上独独长着一只冲天角刺,脊背之上更是长满如利刃般的护棘。 “毒龙兽!”大将军卡拉格骇得惊叫起来。 “山海经”有云:毒龙兽乃是洪荒蛮古之时,黄帝与蚩尤大战,这毒龙兽便是蚩尤的座下宝骑。如此前世神兽,竟藏身大漠之中,实属千载不遇之莫大异事。 众人正自惊惶间,毒龙兽昂然长啸,巨嘴一张,大片的黑色火焰即时喷来。 阿钧眼疾手快,抓起国叔及大将军,闪落一旁,那土水二老亦是识得厉害,早已纵开。 那黑火立时罩住了随行的数十兵士,只见众兵身上“嗞嗞”作响,火苗飞窜,一股焦臭霎时弥漫于大漠的烈炎中。不一会儿功夫,那些被烧军士便化为焦灰,其状甚为惨烈。 阿钧放下国叔及大将军,轻轻一跳,便浮在半空,运起“玄武心经”中“闪电雷龙吟”,击向毒龙兽。但见雷电击于其上,却是发出败革之声,毒龙兽却恍若无事般继续前冲,阿钧立时觉悟道这毒龙兽乃是纯阳之物,每日吸收地热及太阳炎焰,内元属火,自是不惧纯阳罡气。 他身子一摇,背后的龙首魔剑宛若流星破空,即时脱鞘而出,在半空中化作雌雄二道紫光,划向那独角兽。 那兽仿佛知道厉害,急急以兽首左右摇摆,独角力抗二剑,一时之间,难分难解,只见空中紫气弥漫,地上沙石翻滚,轰轰作响中伴有剑气的划空之音,场面煞是壮观。 阿钧默运聚灵术,已是察觉到毒龙兽巨大的脖颈上先天罡气甚是微弱,他知那必是毒龙兽的命门所在,便自半空中悄然放出赤血蝴蝶,以幽冥之术暗暗教它破解之术。 那赤血久浸阿钧之身,得他灵力提携,功力亦近通灵之界,立时知晓主人用意,双翅一振,悄然起在半空,趁毒龙兽俯身之时,闪电般俯冲而下,瞬间伏在毒龙兽的脖颈之上,那兽终为通灵之物,立知大劫将至,霎时发出一声悲鸣,忽然俯首不动,双目中竟有泪水涌出。 阿钧内心一动,急急喊道:“赤血暂请停手,不要伤害这神兽性命。” 赤血也念及毒龙兽为千年古兽,修为极为不易,故自也停住。 那毒龙兽果是通灵,全身立起,冲阿钧扬扬前爪,状似作揖,口中呜呜咽咽。 众人尽皆称奇,水土二老讶然叫道:“少主,这怪兽似是在求你饶命呢!”阿钧微一颌首。 忽然间,那毒龙兽顶门上烈焰升腾,发出耀目光芒,内中冉冉升起一粒鹅蛋大小的内丹,向阿钧飞来。 原来这是毒龙兽感其活命之恩,便以所修之丹相赠,这是灵异界武道之律,战败方须得交出自己的元丹,便可性命得活。 阿钧正自踌躇间,那赤血却一振翅,便将内丹置于喙中,钻入阿钧怀内,便不再动弹。国叔及大将军见此情景,不禁大笑起来。 阿钧念其通灵之功,便施起化骨术,将毒龙兽的横骨化去,从此不再遭受年年天雷击顶之苦,自是得益非浅。 第18章 那毒龙兽唯唯诺诺,尖角一竖,立时便钻入地下。 众人正自高兴,突然半山中又传来隆隆巨响,大片大片的烟土滚滚冲了过来,那沙尘过处,又是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古树被伐倒,声势好不惊人。不一会儿,那黄沙便滚自众人面前停下。 “大家小心啊,石敢当来了!”有人急急喊道。 “想来正是此怪抢走了公主,果是无比厉害!”土老说道。 阿钧今日大开眼界,想不到此次楼兰之行,竟碰到两大奇兽,这石敢当乃是大漠之巨石每日吸收日月之精华,日久之后便心意相通,聚成一体,更得生命之水滋润,已具相当灵力,且是力大无比。 但见黄烟散去,一个高约三丈的巨怪立于众人面前,此怪眼若铜锣,手若巨扇,全身好似岩石般坚硬土黄。 石怪右手提一狼牙巨棒,左手却扶于肩膀上,那儿正有一位妙龄少女,全身几近片缕只丝,长发披肩,看身形像极那艳丽动人的莎拉公主。 国叔一眼瞧见,心疼不已,急喊道:“少侠!快快救转我家公主!” 石怪闻听此言,狼牙棒空自挥了几下,桀桀怪笑起来。 原来这石敢当成精日深,竟能利用毒龙兽所挖地道暗暗潜入城内,藉机于擂台之上抢走莎拉公主,实是用心险恶狡猾。 阿钧运起聚灵术,发觉这石敢当灵气竟是一片混沌,全身宛若无生无命,其破绽要害无处可寻。 原来此种怪兽不属五行之列,亦不在三界之内,完全是天地自然孕育的别类异种。这石敢当身形巨梧,力大无穷,玄术对其效力甚微。皆因它的元神本是毫无情感而言,行事只凭肌体感觉而为。近来时常出来祸众,抢掠少女,大概是身躯之内的石英太过于灼热膨胀,须得阴元润和方能无事。 这石敢当望定阿钧等一干众人,空洞的双眼内毫无色彩,它仅仅靠身躯来察觉空气异动来进行反应的。 阿钧关心莎拉公主的安危,偷偷放出赤血,那赤血通灵无比,亦知石敢当的弱点,借用风力,隐藏起自己气息,慢慢地飘落在石敢当的肩膀之上,接着爬近莎拉公主的鼻孔,察觉到她气息平衡,毫无内伤之虞,便一振翅,电般飞回到阿钧怀里,以通灵之术告知公主情形。 阿钧闻言心头一宽,回首便将赤血蝴蝶的话转告国叔及大将军等人。那二位国中重臣十分高兴,虽然公主还在石敢当的掌控之中,但至少现在还无生命之险,自是大可放心。 石敢当察觉适才竟有异物自肩膀飞离,方知受骗,立时暴怒起来。只见他嗥叫数声,双手一挥,磨盘大小的砂石立时卷向众人。 阿钧与二老即时冲在最前面,阿钧运出金刚御气轮,二老则在他身后将飞出防御范围内的砂石顺势引落,幸得三人功力巧妙,一干军士毫发无伤。 石敢当眼见攻击全部落空,大口一张,狂风骤起,黄沙飞扬,众人双眼顿时被迷住,那石敢当立时双臂急伸,宛若皮筋一般,暴涨数倍,将几名站在外围的士兵提在手中,用力一扯,可怜那数名军士,肉身怎经得如此巨力,登时被撕裂成二半,满天血雨残躯,破空而下。 阿钧怒道:“妖兽,休得猖獗!”说完,他一挺身,将“闪电雷龙吟”运至八成,全力击去,那石怪身躯微微一振,却是恍若无事,但这却更加激怒了它。 它长吸一口气,身形立时暴涨,双目之中烈焰熊熊,炽目光芒夺目而出。 “快闭上眼!”土老喊道,话音未落,已有数名士兵双目立时如若针刺般剧痛,再睁眼时已是双目尽盲。 “这厮真够凶顽!”水老骇叫道。 阿钧眼见情势危急,右手一捏剑诀,龙首魔剑即时自后背飞出,电般射向那石敢当,但听得“呛啷”声中,石敢当双腿立时为雌雄龙剑如切泥般刖断,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沙。 众人一片欢呼,声音未落,突然便见那石敢当双臂一撑,身子竟自地面缓缓站起,那跌落的双腿竟由黄沙牵引,迅即又返回到身上,那些黄沙粒又与石敢当的身躯粘合在一处,石怪又刹时完好如初,重复凶悍之相。 这东西不知生死疼痛,一经恢复,便立时故技重施,以目中炽芒二度撒向众人,幸好这次大家都已有所防备,再无伤害,只有那几名失明的军士仍手掩双目,痛叫连连。 阿钧脑子数转,登时有了主意,他一面施起金刚御气轮抵住,一面即以“千里传音术”告知水土二老,如此如此,这般方好。 那水土二老闻言,即时掩入沙中,本来钻山打洞就是二人的绝技,不消会儿工夫,便在石敢当脚前三尺处挖好陷空,并以“土掩之术”将地面暂时固定住。 阿钧眼见时机已到,立即飘身纵到陷空之前,手执龙首魔剑,向石敢当傲然而笑,那石敢当自是愤怒难忍,闷吼一声,向阿钧立脚之处冲来。但听得”轰隆“一声,石怪双脚立时跌落于二老所挖的陷空之中。这怪双脚踏空,所蕴力量刹时便失去源泉,灵力便无所归依。 阿钧大喝一声,驾驭双剑,即时斩落石怪头颅,并以幽冥之术将其头颅缓缓罩住,隔断其与外界的一切灵力沟通。 他右手再运炸灵术,但听得砰的一响,石怪头颅霎时被击得粉碎,石敢当的身躯也土崩瓦解,成为一堆互不相干的石砾,黄烟过后,又见石怪双目滚落于沙石之上,滴溜溜地乱转,继而又化为两块长约尺许的七彩石晶,迸发出刺目光芒和灼热。 水土二老即时自陷空中飞身而出,将七彩石晶抓在手中,递给阿钧,喜道:“少主,此乃石敢当的精华所在,必是稀世之宝。” 阿钧应道:“此石晶身长头尖,有若箭簇般,若是以天罡正火炼化,或许能成为宝刃。”言毕,他将二晶石收入囊中。 国叔及大将军此时已将莎拉公主及时救起,那莎拉公主渐渐醒转,曼妙的美目流转,又是定在阿钧身上,阿钧立感浑身不自在,俊面登时飞红。 “快!带我回到绿洲上,那儿有生命之水。”公主喘息着说道。 众人一听,莫大欢喜。 因为生命之水相传为神之血液,能肉死白骨,当然公主有此机缘,能得生命之水救助,自是福德匪浅! 公主又自说道:“国叔、卡拉格将军,尔等率众人山下守护,只要驸马同我上山便可”。言罢,公主娇面竟也刹时红了起来。 国叔及大将军闻言一愣,立时便知晓公主心意,自是在莎拉公主心中,已非阿钧不嫁。二位皇胄贵老相视一笑,拱手各自退下,水土二老也在二人点拨下,闪在通往绿洲的道口上,权充值卫。 阿钧上前扶起莎拉公主,公主或许新伤难忍,“嘤咛”一声,便顺势倒在他的怀抱之中,霎时满怀软玉温香,搅得阿钧面红耳赤,只得强忍着躁热抱起公主循路上山。 那公主紧闭双眸,丝丝香发一直钻入阿钧鼻端,使人浮想翩翩。 眨眼的功夫儿,二人便来到绿丘之巅。只见其上正有一湾清泉幽蓝碧绿,水中更有硕大莲叶覆覆盖盖,清香扑鼻,更为奇特的是,泉水之中竟有一张床般巨石,宽约二丈,足够三人并排而卧。 “如此美景,真乃天上人间,怪不得那石敢当竟是如此燥动不已,”阿钧不由想道,“莫不成这就是生命之水吗?” 阿钧正思忖间,那公主却身子一挣,但听得“扑通”一声,她已是跃入池水之中,霎时映起圈圈涟漪,又渐渐四散而去。 阿钧担心莎拉公主的安危,便也随之跃入水中。他在水中睁开双目,却全然不见莎拉公主的芳踪,心情立时紧张起来,想道:这公主果是异域女子,风情自然万般不同。 他继续下潜,由于有“蹑空草”的神力,他自不担心水功如何。 蓦然之间,水色清华中,水底一具雪白胴体正贲然呈现,长发飘忽,肤白若雪,竟是那楼兰公主莎拉。只见她的创伤已然全部愈合,美貌及肌肤更赛从前。 公主双眸星闪,已然褪掉全身本已少得可怜的衣物,柔滑地抱住阿钧,仿佛八爪章鱼般紧贴在他的身上。阿钧只觉丹田一阵炽热,立感口渴难奈,他本少年血气方刚,勇猛之人,但值此自然之力大潮般袭来时,任他神功奇绝,也瞬时全不管用。 但见二人四目交织,阿钧不觉俯身寻到莎拉公主的唇舌,莎拉公主袒露胸怀,香腮滚烫,热辣辣地回应着。两人紧紧相拥,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之中。 此时,那“蹑空草“竟仿佛红线老人,再次发挥神力,两人口口相对,交替呼吸,竟能若鱼儿般相拥着游来游去,翻翻复复。二人情之所致,眼见四处无有它物,水流溢溢,自是大行原始之道。 但见阿钧挺直身子,仿佛迎风怒张的镖枪,奋勇冲刺,而莎拉亦不落其下,顺势而合,用全身每处细细感受着阿钧的疯狂。在毒龙兽内丹的催动下,阿钧越来越痴狂,偌大的身躯随水而舞。 终于,在亢奋的境界中,两人恍若攻擂的对手,达到了忘我的境地,飘飘然释放了全部的峥嵘之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 阿钧方才睁开双眼,竟然发现自己和莎拉已是移到了泉水之中那块巨石之下。 二人正自心醉神迷,蓦然,四粒艳红的果子闪现在面前,那艳果在水中竟是香浸味醇。 此时,莎拉公主也悠悠醒转过来,媚眼如丝地说道:“驸马,快将那四粒果子摘下,听说那是生命之泉中另一巨宝——定颜珠。若食此珠,便可青春长在,容颜不改,无论人之生死,永远保持身体活力。” 阿钧闻言,手一扬,便将四粒珠果轻轻摘在手中。 第19章 “驸马,我们上去吧。时间可有点久了!”说完,莎拉公主螓面飞红,美目下视,竟是不敢注视阿钧。 阿钧眼见怀中美娃,昂然长啸一声,双脚一蹬,二人便如箭般冲出水面,跃上石床,稍稍休息。 阿钧顺手折下两支偌大的荷叶,盖在公主身上,他自是双腿盘坐,调运内息,将所吸自大黑鱼及毒龙兽、蹑空草的灵丹内力一一融汇贯通,不知不觉中进入无我的境界,行功愈来愈快,“玄武心经”已能通晓八成,护身罡气亦非同小可,比之印加斯岛强之数十倍。 莎拉公主娇羞地躺在一旁,胴体晶莹泛光,美目定定地落在阿钧身上,心中柔情蜜意,甘甜无比。 正文十三章宝图首出赴新途女皇妙计擒反贼 日影巍巍西移,忽然,莎拉公主一声惊叫,纤手指向那巨石中心,面色既惊又喜。阿钧闻得公主娇呼,连忙收摄心神,回转功力。 但见那莎拉公主所指方向巨石之中,竟似有丝丝金光逸出,他望望莎拉公主,两人便向那石缝行去。 二人近得前来,但见那石缝齐水之处,正有一方凸块,阿钧手掌团握,轻轻用力,但听得“喀喀”声响,那巨石缓缓左右分开,霎时间,金光耀目,但见那裂逢内团团簇簇,正是足锭足锭的金银,五颜六色价值连城的翡翠珠宝。珠宝之上,赫然放着一块红褐色的玉圭,上刻数个大字“大秦宝库御封”。 阿钧陡然大喜,料不得巨鱼妈妈在子母河所赠藏宝图居然确有此事。望着如此珠光宝气,他淡然一笑,回首瞅瞅莎拉公主,心里立时便有了主意。 一晃眼儿间,太阳竟已下落,漫漫大漠沙黄若金,在落日的余辉中映射着琉璃彩带,令人心醉慷昂。 “公主,此刻我们应该回程了,说不定山下众人已是等得心烦了,”阿钧俊脸一扬,轻声言道。 “看哪个敢多嘴,我绝饶不了他……“莎拉公主银铃般的笑声重新飘荡起来。 两人飞快地穿好衣服,手携着手,向山下驰去。那莎拉公主虽是略有疼痛,但终究是千辛万苦觅得良婿,自是莫大欢喜。 水土二老及国叔、大将军等人,忽见二人飞红满面,相携而来,俱是立时明白究竟,纷纷上前道喜。 众人兴高采烈,收拾好行装,循来时地洞而归。 一路上,但见那地洞中不再阴腥冷暗,却是早已洁净干燥,洞壁更有数十颗夜明珠交相辉映,亮如白昼。众人一猜之下,便知此必是那毒龙兽感激阿钧蜕骨而为。 众人回到楼兰国,老国土木昆见阿钧卓绝不凡,心地慈厚,也是高兴地不得了,,为此诏告天下,确定阿钧为本朝东床快婿,国中大宴三日,举国欢庆。 阿紫的肉身此时业已安排妥当,莎拉公主将她置放于二人新婚行宫之内,再建一池,每日以生命之水定时浇灌,更用一粒定颜果送入阿紫口中,真是关怀备至。 阿钧见公主如此大度,更是欢喜,二人如胶似漆,日夜恩爱。 闲来无事,阿钧便在阳光正烈之时,将那二枚取自石敢当身上的二块狭长晶石以天罡正火炼化,再催以内力成形,料不到居然炼成了二只甩手箭。 功成之时,其威力无穷,专破内家罡气,斗般大小的巨石一击之下便立成粉齑,正如水土二老所言,此宝若为正气人士所用,大可祛除阴魔,重创强敌。 阿钧喜不自胜,想到他日若能救活阿紫,自可送她一支作为防身之宝。思虑方是至此,他不禁龙眉深锁,想那阿紫与他自出了孜然居以来,便颠沛流离,受尽无穷无止磨难,他日若能重新相逢,定当格外珍惜。 恍惚之间便过了二天,阿钧渐自焦灼起来。 因为他晓得,凡是新失元神,至多能留得七日,时限一过,便自灰飞烟灭,再无生还可能。此时须得尽快找到阿紫元神,救得她醒转过来,方能永世不悔。 他将临行之意告诉了莎拉公主,公主欣然同意。 次日,阿钧与水土二老便与老国王、莎拉公主等一干众人告别,开始寻找灵狐阿紫元神的踪迹。临行之前,阿钧让公主使人将所发现的珍宝悉数取回,一些留用国库,另外大半则是当日便分给楼兰百姓,以渡生计。 众百姓闻得此般喜讯,主街之上霎时便排满长龙,翘首以待,喜悦之情,自是万般称颂阿钧与莎拉公主为君之仁义。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遥的洛阳古城。 阡陌纵横的地下行宫内。 袁天罡正在一脸严肃地听着虎、鹰、狮、豹四大主管的汇报。 但见他鬓角悄然飞霜,近来他确实操劳过甚,端得是岁月不饶人,精力大不如前,虽说他学究天人,也是难离自然之道。 他静静地注视着四大总管,一边聆听众人禀报,一边心中暗自想道:这数月来,狮豹二管司职地下行宫和洛河河底暗渠的建造工程,全然遵照他的要求,基本上算是接近所定的目标。 鹰管则代理日常活动军机稽察,其麾下的三十六骑训练严格,身手敏捷,战斗力相当高超。根据他们近来的打探,发现近来对大周天朝虎视眈眈的,除了东正教之外,还有数股强大的神秘力量,如今东正教绝世神姥已经人神俱灭,该教冰消瓦解,已不复成为自己和皇帝的大患,倒是那股神秘力量及前数次巨蟒、灵鼠的凌厉攻击,此时显得格外诡秘。 虎管则负责机缘童子欧阳楚钧的一切活动。前次在印加斯岛苦心伏击,为了保证此役成功,他不惜耗费内家真气,以毒药与玄术相融,制成专破内气、玄术的箭簇,却功亏一篑,不但让欧阳楚钧身怀至宝安然逃脱,还损失了所部精锐高手,实可谓损失惨重。 只是他也见识过那锦毛鼠的厉害,此灵兽自然不是手下这般普通高手所能抵御的。 当袁天罡听到虎管不慎丢失了令牌后,更是大发雷霆。 他已知不久,欧阳楚钧便会找上门来,万一真如师尊所言,欧阳楚钧是命里克星,那自己将永无成功之理。 袁天罡挥挥手,重重地叹口气,窗外,风大雨急,心情更是如此。 近来,他入朝议政,感觉到女皇对自己的态度有点丝微的变化,虽然女皇极力掩饰,但凭他的经验,自是确认到,女皇可能得到了一些消息,对自己的信任正在减弱。以女皇的精明,如果怀疑上那一人,必定会不择手段地一查到底,万一她查到地下行宫的事,那就真是后果难料。 现在女皇在忙什么呢?袁天罡不愿再想下去。 前日,他夜观天象,发现主星暗淡,星位脱离,此乃是大大的凶兆。他疲倦地挥挥手,四管识趣地各自退下。 入夜,袁天罡脱衣正准备入寝,忽然,吉安寺外远远地传来阵阵喊杀声。 袁天罡猛一激灵,侧耳细听,从号角的调度及部队行进的声响判定,这必定是女皇的内卫军在行动。难道…… 他一翻身爬将起来,刚自坐定,虎狮二管便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虎管惊叫道:“国师,不好了!皇帝的内卫已然不知何时摸到行宫所在,正在杀往此处!” 一旁的管事杜鹃闻言,大惊说道:“老国师,你快快离去,此处自有小人舍命相抵。” 袁天罡摆摆手,心内一惊,立时想道:“唉,此处终究还是让皇帝识破了!但愿整个计划未被完全泄密,便是最佳之数。” 他袍袖一甩,厉声吩咐道:“狮管,你立即带领下属将洛阳河渠的地道封死,作好一应伪装,全力保护河底地道。” 狮管一听,急忙跪倒:“国师,我不想走,让我部来保护你的安全吧!” 袁天罡轻轻摇头,柔声说道:“狮管,你去吧!晚一会儿便是大罪,老夫自有安排。”说完,他挥挥手,狮管含泪退下。 他接着说道:“鹰、豹二管,你们率部下全力抵挡皇帝的内卫军,务求坚持到今夜子时!”言毕,他又是吩咐道:“虎管,你继续监视欧阳阿钧的行踪,必要时候,须得抢回他身上所带的宝图。” 袁天罡吩咐完毕,四总管即时离去。 他满意地看着四人的背影,他从来不怀疑四管的忠心,因为这四人自他出山以来,始至终离,相伴在他的左右,为他拼杀多年,自然是卖力无疑。 大周女皇稳稳坐在龙椅之上,面色端重。殿下,近身内卫不断传来围剿逆贼袁天罡的最新战报,目前一切都可谓完全处于她的掌控之中。 女皇素面向天,暗自想道:国师袁天罡,其实也是自己的恩师,在辅佐自己成为名垂青史的历朝第一位女皇的道路上,袁氏出谋划策,自是功绩非凡。 她想起以往过去种种,伤感不由涌上心头。 太宗皇帝在世之时,曾日益思念一帮出生入死的瓦岗兄弟,不时在她面前念叨,自古危难间兄弟能共打江山,却是无缘同守大业。如今看来,先皇一片苦心,却全然并非危言耸听。自己和恩师正正是这般窘境。 女皇摇摇头,更是戚戚不已,龙目中竟有泪光闪闪。 其实对于太过聪明太有能力的人,她从来只是利用而不能抛却真心。这是她自才人一路升起,直至登上皇位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对于袁天罡,实际上自她龙登封皇之时,他的眼神就让她感受到一种妒忌与渴望,那一定日后会成为她的心病与隐患的。这种天生的敏锐观察力与判断,时时令她引以为豪,恰恰也是令敌人闻风丧胆,魂归兰台的长处。 女皇正自万分感慨,这时,内侍统领桂乾坤昂首进来,立时便踣伏在地,毕恭毕敬地说道:“禀告皇上,四大护国长老中的二名反贼祁连双怪已被内卫击败,现正缚于腾龙殿。” 第20章 女皇一听,精神为之一振,说道:“好!以此二怪之功力与玄法,能够生擒,实属不易。想这二人,本为我重金礼聘而来,朕也是虚贤以待,孰料二人狼子野心,竟不思正道,与逆贼袁天罡密谋反叛,实属可恶之至!” 桂乾坤接着又问道:“皇上,此二贼如何发落?” 女皇略加思索,言道:“挑断筋脉,打作废人,即时押赴午门处斩,以正视听,想来必可大大鼓舞我军杀敌士气。” “陛下所言极是!”桂乾坤应了一声,垂首便自退出。不消一会儿,便听得午门外三声炮响,百姓大声喧哗,想来定是那祁连二奇已然被诛杀。 女皇龙心大定,又自关注起洛阳城外围剿袁天罡的战事来。 袁天罡面色木然,镇静自若地披上紫虚道袍,戴上玄天冠,左手单执乌铁剑。 这套道衣他已多年没有用过,此是他艺成后紫虚师尊所赠。如今今夜情势危急,他只有付之一掷,尽力相搏,或许会有转机。 此时,但听得“轰”得一声巨响,地宫大门立时洞开,大批军士蜂拥而入,呐喊声中,立时便与众守卫厮杀在一起。 人群之中,只见一青衣老者长髯无风自动,竹竿连连点动,迎战之人便霎时有若断线风筝般被击飞好远,那正是大内四大高人中的青竹翁。 青竹翁与内卫大统领桂乾坤是此次围剿行动的总指挥,青竹翁生性淡雅,行事专一,与祁连二怪极为喜好酒色相较,惟独只对琴棋书画情有独钟。 自昨晚他与血魔得到女皇的密旨后,二人便协同内卫精锐,从洛神青楼找来四位绝色女子,再配以西域秘制的龙涎草,着人送至紫宝阁,那里正是祁连二怪盘踞之所。时过二更,趁那祁连二怪情致高昂,忘乎所以之时,突然发动袭击,青竹翁与血魔也同时出手,分别制住二怪元神,并以灭元手将二怪功力全部废掉,再用玄铁炼制的锁链穿过二怪的锁骨,押入天牢。 袁天罡则是和自己同时代的玄道人物,只不过青竹翁专注于武学,而玄术方面则较袁天罡稍逊,袁天罡则优于玄术而逊于武学,二人可谓不相伯仲,各有千秋。 他一向十分顾忌袁氏的玄术,但皇上已经交给他一件玄门秘宝,自是不怕袁天罡恁地厉害。 正思忖间,内卫已经火速攻往地下行宫的枢纽所。 这行宫设计巧妙,一路上艰难行来,中了不少机关埋伏,自是伤了不少卫士,幸好他本人精于旁门左术,这些机关自是难不倒他,至于那些守卫,在血魔的屠杀下,宛如草木般地脆弱,不堪一击。 彼时,众军一声呐喊,各举刀剑,团团围住枢纽所。 根据可靠探报,逆贼袁天罡正栖身于此处。 青竹翁侧首望望站在一旁的血魔,只见血魔那只本无表情的人皮面具竟是有些微的发抖,看得出他内心同样紧张不已。 二人四目紧紧盯着枢纽室,那橙金色的大门却是依然紧紧关闭。 血魔手一挥,二名校尉便将大门左右各自安放了四枚火药,手持火信,单等一声令下,便即时引爆。 大门缓缓打开,“咿呀咿呀”的声音令在场的一干人众沉闷压抑。 袁天罡威风凛凛,手执玄铁剑,稳步自门内踱了出来,双眼细眯,静静地望着面前众人。 眼前的千军万马自是不屑一提,他的双目只是专注于青竹翁与血魔二人的脸上。 对此二老,他本极为敬佩。起始有意招入麾下,奈何落花有意,流水却是无情,二者背道而驰。 此外,这青竹翁源属道家,所学杂乱却又精深,血魔武功阴冷毒辣,又兼身披天山至宝冰蚕甲,不惧内家真气与玄术,更是令人无可奈何。 袁天罡将玄铁剑轻轻一摆,问道:“二位大护法光临鄙处,有失远迎,不知所为何来?” 血魔沉默不语,青竹翁双手作揖道:“天罡师兄,别来无恙。吾等实是奉女皇之命,前来邀你入朝面圣。” 袁天罡哈哈一笑,问道:“二位大人,想你我三人,道行高深,苦修数载,何不取其皇位而代之?况一女流之介,猖于我辈堂堂须眉,岂不令人汗颜?” 血魔突然回答道:“袁天罡,闲话少叙,识相的快快就缚,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所。” 语声未毕,血魔长剑一引,剑气立时暴涨,电般卷向袁天罡,袁天罡道袍一展,立以佛家金刚神功相抵,二气激荡,轰然大响,二人尽皆须发飞扬。 血魔身形再起,鬼魅般再以左掌击向袁天罡,袁天罡知其武力高绝,不宜硬接,便侧身踏步,更还以四道“般若神掌”。 血魔长剑再引,斩向袁天罡下部,袁天罡玄铁剑锋芒连闪,半空中截住血魔剑,二刃便在空中翻滚腾腾,煞是好看,地面上,二人身影复复分分,拳掌相迎,各以成名绝技相攻。 正当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之际,袁天罡忽然纵过一旁,双手连扬,只见大片银针犹如牛芒般攻向大众,牛芒尖端青蓝闪光,一见便知淬有极厉害的毒药,且专破内家真气,众兵不防之下,立时倒下一大片。 袁天罡趁此大好时机,却不恋战,身形连纵,便已冲入众军之中,但见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青竹翁嘿然长啸,快若闪电,如影随形,奔至袁天罡身后,竹杖一摆,数道强劲罡气刺向对方。 袁天罡见其来势汹汹,袍袖再摆,以卸字诀将所袭内力引向身侧,地面立时被击出一坑。 此时血魔已然逼近,使足功力,血魔剑影重重叠叠,一而化三,分上、中、下三路电射而出。那袁天罡本就心神不定,突然之下,袍袖下摆顿时被击穿一洞。 他登时大怒,白发飞扬,将玄铁剑急摇,霎时便有万千剑刃攻向二老,青竹翁立使“竹仞万山”,杖影飘飘,,立时还向袁天罡,血魔更以如山般剑力撞击他的金刚不坏神功,但听得砰然一声,尘烟立起,稍顷烟雾消散,只见三人静立当场,分毫不动,渐渐地,鲜血自袁天罡嘴角渗下,身形也渐软渐颓,终于手捂胸口,吃力地用剑拄地,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被重创之下,玄功已然受损,自是不足为惧。 倏然,那袁天罡猛地将玄铁剑向二人一掷,双手在身前合拢,黄袍一闪,身子便向地下钻去。 正文十四章身陷囹圄犹自笑龙舞客栈嬉哈翁 “土遁大法,哼哼,休想逃脱!”血魔叫道。 “血老,不必着忙!”青竹翁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是吾皇临行前所赠的缚龙索,无论他使用何等的障眼法,只要不逃出方圆一里,此索便能抓住他!” 言毕,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光即时自他手中飞出,向袁天罡入土之处罩去。那物一经出手,便迅即一调头,贴着地面由离位,又自奔向兑位,仿佛能探知地下袁天罡的踪迹。 众人尽皆称奇,青竹翁微笑说道:“此索乃为吾皇陛下周游玄安寺时,在寺后突遇一白眉老僧所赠,言必日后有急用。看来吾皇天纵英才,自有异人百般相佐,我等自当忠心为国,效力吾皇!” 众军闻言,齐呼:“万岁!万万岁!”巨雷欢呼中,那索已自停在坎位,便不再动弹。 青竹翁纵身一跃,在那缚龙索四周画一方圆约为二尺的圆圈,并以震天雷向圈中连续施放,三响过后,便有一阵轻烟淡淡涌出,只见袁天罡面如死灰,袍袖破烂不堪,无奈地被逼出地面,往日的威仪此刻一分也不见踪影。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为了捉到自己,竟将数年前所获的佛家至宝缚龙索也带了来,想那宝为天地灵气所聚,专袭玄功之士的元神,,如今用在自己身上,可见女皇对自己是必欲得之。 他环视四周,但见行宫内尽是女皇兵将,自己的部众已悉数成擒,大势已然逝去。 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垂下了头,又自想到:为何魔镜此前却是没有任何征兆,难道真是自己的劫数到了吗? “呵呵……”他自干笑一声,随后又再次放声长笑,完全不理会青竹翁、血魔、桂乾坤等众人狐疑不定的目光。继而他又古怪地长叹一声,便不再动弹。 众军眼见权重位高的袁天师已然被俘获,登时欢声雷动,齐齐举刃呐喊。 女皇闻听青竹翁、血魔与桂乾坤三将功成回朝,并将反贼袁天罡活擒,圣心甚慰。 她着内卫将袁天罡禁于秘室之中,除却压制他的元神外,再铸造一精钢笼子,将其束缚于内。有功之士俱各论功行赏,对于伤亡的兵将,女皇也重金抚恤入殓。 诸事完毕后,皇帝深夜睡得特别香甜,终于又在自己的枕边拔去一颗危险的钉子,心情之欢愉自不言表。 只是,隐隐地她又有一丝担心,但却无法见识明白,因为白日堂审那老贼袁天罡时,其脸上那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冷笑却被皇帝及时看到。 难道这老贼还有其它的图谋?皇上的心又渐渐沉重起来,正是江山易得,坐守却极为不易,前路的风雨正如永远的未知数,变幻难测。 天牢内,守卫重兵虎视眈眈,牢房四面墙壁光滑如油,根本无法攀登。在天牢正中间却又铸有一座铁笼,铁笼又立有一铜柱,袁天罡倒剪双手,被高高缚起。 他双眼凝望上方仅有的一点月光,面色凝重,通过月影的位置变迁,他默默地计算着天时的运转。 “快了!快了!要不了几天,就会有异象出现,如果虎管没有受到干扰,计划如常的话,那可真是如愿以偿了!嘿嘿……”他自轻声笑起来。 月光如水,静夜漫漫无边惹人愁,名噪朝野的袁天师身陷囹圄,却在安心等待什么呢? 第21章 欧阳楚钧离开楼兰古国后,一路上急急忙忙,全无目标可寻,转眼间二天的时间就要过去了,他们仍旧没有任何阿紫的消息。 阿钧更是在炎阳正午和深夜满月之时,运起天眼通,利用元神感应,希望查到阿紫的灵场,然而,仍是毫无收获。 三人急火如焚,沿南路向内陆急进,不觉间空中金乌西沉,眼见天色已晚,方才发觉不觉间竟是已到了川境之内。 这川土之地多是四面环山,雾气深重,一年之中日光时时难以照来,为抵御此种阴寒或许为风俗使然,川中之人特喜辣菜,无论大酒小肴,皆佐以五味辣子作为辅料,食之啧啧有味。 阿钧三人一路行来,见得当地川人如此食法,自是咋舌不已。这南北内陆风土人情实是大不相同,然则川人性格豪爽且为人雅趣,自古江山多少豪杰,细细数来,竟是大部始出川土。 晚饭过后,夕阳仍是滞留大地。阿钧倚栏外望,毫无目标地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此时,龙舞客栈的楼梯“铎铎”作响,一位老婆婆正缓步行来。这老婆婆身着土衣土裤,皱干的老脸上满是沧桑神色。她怀抱一方古琴,外面罩上紫红的套子,那琴套倒是洁净得很。 这老婆婆甫一上楼,四周的吃酒客人登时纷纷避开,唯恐她一身的灰土沾染到自己身上。 店小二此时闻得楼上人声杂乱,便急急跑上楼来,眼见那老婆婆在楼上四处游走,便双手一张,大喊道:“老太婆,这儿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快走吧!” 那老婆婆仿佛耳聋一般,依然行如故我。 店小二急了,又叫道:“老太婆,可别怪小二无礼了!” 说完,便用手来拽,那老婆婆脚下一趔趄,身子便弯了下去,恰好避开店小二这一推,那小二立时被晃了一下,心头更是恼怒,急起右脚,蹬向老太婆。 老太婆仿佛急着要喝水,身子一下子扑倒在桌上,奇怪的是,满桌的酒肴居然没有被碰洒分毫。 阿钧眼见如此光景,立时知道这面似鸠婆的老人定是身怀武功,更令他吃惊的是,老人双脚与地面若即若离,但凡行动,只须一点即可,显是内功与轻功已臻化境,已达登萍渡水,一苇渡江之境界。 此时,店小二接连扑空,已是怒不可遏,纵身一跃,向老婆婆扑将过来。只见那老太婆双手隐在袍袖之内,一丝金光倏然射出,立时击在那店小二的膝跳穴,店小二“哎哟”一声,便趴在地上,双手抚摸着膝盖,面露痛苦之色,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再也作声不得。 阿钧与水土二老已知是这老妇人作的手脚,阿钧眼尖,已然看清那是一只牛毛细针,颜色金黄,应是内家高手专破内劲所用。 这时,又上来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架着受伤的店小二下了楼。阿钧亦装做无事般,兀自低头吃饭。 那老婆婆在店内环行一周,最后双眼在阿钧的面上一扫而过,脸上竟然微露惊愕之色,随即双脚一点,便转身下楼而去。 阿钧等老太婆走后,煞是纳闷,不知这老人是何方来路,为何见到自己,神色竟然有些许慌乱。 他无暇多想,眼望着窗外日益西沉的斜阳,心内更加郁闷焦急。 他正自思忖间,忽然一缕劲风直逼而来,阿钧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老婆回手所掷的一张纸团,他料想这老人并无恶意,便打开纸团,里面的字是用朱砂写就,显是适才这老太婆在酒店内加以酒水所成,只见上书“今夜子时都江边岸相见。” 阿钧手握纸团,怔怔而立,他虽与这婆婆匆匆一见,内心却陡生一种亲切之感,仿佛许久未见之亲人突然重逢,这令他倍感讶异,看来这都江之约是非去不可,料不准会有惊人发现。 当晚子时,月光皎洁,都江水色幽幽,一任千军万马,奋东而去,奔流不息。当地的人多是信奉河神,每逢花灯之时,便折多样多式的纸船或者七彩花灯,精心写上自己的心愿,放至河中,随这江水而去。 大凡家中有外出商人或者出征边塞的战士,便可顺水捎上祝福,自古便有云:“都江水船点点灯,情缘意深万里行”。 阿钧踏着月色,按时来到都江边的山神庙旁。 只见那老婆婆正自端坐在地,面目安详,身前铺一香案,香案上却是放着那只古琴。这香案上香烟袅袅,阵阵香味沁人心醉,正是佛家大檀香的味道。 阿钧心神立时为之一清,原来这老婆婆本是极为干净洁雅之人,却不知为何扮相猥琐,或是不想惊世骇俗罢了。那老婆双手在琴上轮番上下飞舞,便有阵阵美妙琴声随风而落,悠扬至极,闻来正是佛家的大悲神曲。此曲弦平气稳,为求内心无一杂念,空灵静明,自是修真养性,祛除心魔的无上妙法。 阿钧闻之,有说不出的受用。迷迷糊糊中,他竟自做起怪梦,只见自己正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杀声震天,无数身着甲胄的兵士正在拼命厮杀,刀光剑影中,纷纷有人倒下。忽然,一位美貌少妇怀抱婴童,在数名家丁的护卫下,正全力杀出重围,又有一队骑兵放马直冲而来,众家丁立时被截得七零八落,各自为战。那少妇一个趔趄,手中的婴儿竟自飞出,落在为首骑士的身上。 “少主,快快醒来!”水土二老在一旁急切地喊道。 阿钧心头陡然一震,立时回过神来,才知道刚才瞬间竟在老婆婆的琴声中神游一番。他冲着水土二老微微一笑,心中自是十分感激二老的提醒。只是适才梦中的种种怪异,实是万分诡奇。 那老婆婆此时停下琴声,双目慈祥地望定阿钧,眼神又是定在他脸上右鬓那块月牙形胎痣之上,似乎心内思绪难平。 阿钧见这老婆婆又是这般打量自己,竟是再度生起一种亲切感。 水土二老眼见少主面上阴晴不定,自是不知他心潮起伏,只觉这老妇人琴声委实高妙,在平和中又有无穷玄机,奈何二人不解音律,端得是高山流水,聋人听琴。 只见这老婆婆双目流转,说道:“少侠,老身有几句话,不知当问否?” 阿钧应道:“当然无妨。” 老婆婆赞许地问道:“小哥,你祖籍何处啊?“ 阿钧茫然一点头,回道:“老婆婆,在下实是一无所知。” 老婆婆闻言,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你生身父母是何人?” 阿钧亦是摇摇头,答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自小就生活在长白山的孜然洞内,一直与师傅生活在一起,并无他人。”言毕,他虎目一红,淆然泪下,低头不再言语。 那老婆婆也不再追问,却是面露喜色,双眼仍是定定地注视他面上那颗胎痣。四人一时俱都无语,空气立时凝滞下来,约略显得沉闷。 过了许久,那抚琴老婆婆柔声说道:“少侠,你就是数日前冲出子母河,消灭东正教的欧阳楚钧吧?“ 阿钧立时一震,却老老实实地答道:“是的,不知老婆婆是如何得知的?” 那老婆婆呵呵笑道:“少侠,我并无恶意,你定是在找那位阿紫姑娘吧?” 阿钧急急应道:“不瞒婆婆,正是如此。” 老婆婆说道:“少侠,如我所料不错,你的朋友应是离此不远,她就在西北方向的丰都鬼城,到那儿你就会一切明白的。”言毕,她突然面色凝重起来,侧耳细听,似是有异响触动了她的灵界,阿钧亦及时听到西方三里外传来衣衫破空之声,其势甚急,显是有极顶高手正全力奔来。 那老婆婆双手一翻,立时将古琴收拾好,熄掉香案上的檀香,袍袖一挥,香气立时消散,然后她一转身,对着三人说道:“小哥,我叫琴仙,以后有缘,我们还会重新再见的。” 说完,她一纵身,立时破空而去。 阿钧与水土二老知道定是那即将来的高手想必与琴仙认识,琴仙为避之,方才先行遁迹离开。 他打开天眼通,感到那身影瞬间已至半里,此时若想离开已是不可能之事,不如多待一会儿,静待其变。 霎时间,那道身影已来至三人身前,其速若电。 阿钧眼见这人身法,想道:“此人来得好快,二里之地仅用了半刻时光,武功内力端得绝顶万分。 来人身形停顿,双眼在香案上一扫,立时“唉“地叹口长气,盯着那香案,不再出声。 阿钧与水土二老仔细瞧去,却是差点乐出声来。 原来那竟是位相貌奇特的老人,头大如瓜,圆溜溜的,顶门上精心梳成三绺长发,又各自染成红兰绿三色,格外地醒目,脑后更是梳着半尺长的小辫,圆脑晃动之下,小辫随之飞扬,甚是顽皮可爱,身躯更是肥胖臃肿,连双腿双脚也几乎长成圈形,乍看之下,宛如一个圆溜溜的大肉球,更令人好笑的是,那老儿脖子上竟挂着一圈小球,屁股下坐着一个大大的皮球,那球乃是由多块虎皮缝制而成,内中又满满充上了气,远远望去,只见一肥人坐在一个硕大的圆球上,竟是如同地面蹿出来的葫芦般,令人忍俊不禁。 阿钧连日来的压抑心情,见此奇特老者,也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回头再看水土二老,也是强忍着笑,不欲出声。 那圆球老人却是惘若未见,嘴里只是念叨着:“吉儿!好吉儿!怎自又走了?”说着说着,竟全然不顾三人在场,独自大哭起来,哭声时断时停,好似顽童失去娘亲,脑门上的三色小辫亦是倒垂起来,伸向天空,活脱脱象极了葫芦。 见此情景,阿钧与三老再也是忍俊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那老人闻得众人笑声,方才留意到三人,竟也不恼,反而歪着脖子,好奇地问道:“你们三个笑什么? 第22章 是不是看咱的小辫长得帅帅?嘿嘿,不好意思,适才想是跑得急冲,有些散乱。待我回去后,再仔细梳理便是了!” 阿钧忍住笑,说道:“老人家,你刚才有什么伤心事,哭得这般厉害!” 那老人撅起嘴唇,说道:“看你这娃娃还象个好人,我就告诉你吧!”说完,眼睛狡黠地眨了眨,阿钧亦是童心大起,便走了过去。 那老儿竟然贴着他的耳朵,“哇”地一声喊,阿钧登时觉得双耳轰鸣,头晕脑胀,那老人却拍着双手,在皮球上跳来跳去,“哈哈哈……又骗了一个人,好玩!好玩!” 阿钧捂着脑袋,与水老、土老更是笑得前爷后合,一时之间,四人笑声不断,在整个都江河上激荡不已,连日来的阴霾竟是一扫而散。 四人又哭又笑了一会儿,那老儿方才说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阿钧答道:“在下欧阳楚钧,不知你老高姓大名?” 那老人闻言,圆头急摇道:“唉呀,你这小娃娃,年纪这般轻轻,竟是如此麻烦!” 他又自接着说道:“你叫什么来着?嘿嘿,刚才一转身,又是有点忘了!” 阿钧又是说道:“老前辈,在下叫欧阳楚钧。” 那老人说道:“楚钧?这名字好熟啊!想是在哪听过,咳……一时也想不起来了!我的名字嘛,也是想不太周全了,干脆你叫我笑笑翁吧!这样好记,哈哈……” 说完,他竟自有点脸红,吃吃地笑了起来。阿钧愈加觉得此老天真有趣,着实可爱。 忽然那笑笑翁右手一拍脑门,叫道:“小兄弟,老哥我倒是忘了!我那杏儿姐姐还在等着我呢!我一会儿再回来陪你玩!”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忽又转过身来,龇牙一笑,说道:“小老弟,这样吧,你要是能追上我,我就告诉你一件天大好事,嘿嘿!” 言罢,他立刻飘身纵上那只大皮球,臀部微一用力,只见那只皮球竟自缓缓腾空而起,再一使劲,皮球立时触地反弹,一弹便是十丈之巨,眨眼儿的功夫,便已离开数十丈远。 阿钧眼见此种奇异情景,心下立时恍然大悟,“原来这老人方才行速惊人,却是全然藉这皮球反弹之力!” 阿钧登时信心倍增,双脚一纵,运起缩地成尺术,身影赛若流星,倏忽飞起,向着那笑笑翁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见空中二人飞若闪电,电光石火间,霎时便来到了川境中心地带,距都江已近百里之遥的丰都县城。远远望来,这丰都县城端得是墙高位险,易守难攻。 正文十五章酒楼夜逢阴阳人二凶传情梦难寐 原来这丰都县城自古以来便战事频繁,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魏、蜀、吴三国争霸,魏军星夜来袭,蜀军守城大将张哈儿浴血奋战,战斗持续三日三夜,城下的魏兵尸体堆积如山,城内亦是伤亡惨重,双方在经过数番激战后,最终魏军依靠人数上的优势,攻陷了丰都县城。城破之日,魏兵又屠城七日,近万民众只余十数人,余者尽皆被杀,现场之惨状,却是书竹难表。更有大批百姓被押至古城外的南山,挖一巨坑,被悉数活埋。自此而始,便有许多关于丰都城的鬼怪传说。 近期时有路人经过南山,便闻惨叫声连连,更伴有如雷巨鸣,恍若地下深处有巨怪行走。县城之中每月必有数名男子被杀,或是于自家之中被砍掉头颅,或是被吸干精血而亡,周边百姓大多搬离县城,人口渐自减少,古之丰都城逐渐被人称为鬼城。 阿钧追至鬼城,眼见这笑笑翁骑着巨球瞬间没入南山中,便伫足停下,不再追赶。 他环顾四周,但见南山古树丛生,山间小径难寻,但却留有大量内家高手飞行时所遗的气息。 阿钧虎目逡巡,在山侧择一较为平坦的岩石,盘起双膝,打开天眼,查察起四周。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到南山近峰之处有灵场在迅速移动,内中更有几位内功玄术超绝的异人。 以阿钧现在的玄功,方圆十里内不被侦知的武林之士已是凤毛麟角,看来这南山之中定必藏有极为超绝的异人。 当他加强灵力时,忽然南山中传来一道极强的气息,轰向他的元神。他暗叫不好,及时收回天眼通,饶是如此,胸口竟觉十分沉闷,幸是他见机的早,不然已是未见对方,却是伤在对方暗气之上。 阿钧记住方位,便返身进入丰都县城。 丰都城内果是人烟稀少,长街脏乱不堪,有许多房屋竟长满了茅草,一派荒芜冷清之意。一路行将下来,却见虽有不少的酒寮,茶馆,已是大多店门紧关,不再纳客。 却惟有街心处一座酒楼,宏伟气派,张灯结彩,里面似有不少达官贵人在喝酒行令,更有数位浓妆艳抹,妖里妖气的女人在一旁陪侍。 阿钧抬头望去,见这酒楼之上立有一方大旗,大旗之上书道“降龙大客栈”,口气之大,委实令人咋舌。 阿钧心下甚是讶异,以鬼城之荒芜,居然还有这般生意兴旺,人丁繁荣的酒楼,自是令人万分古怪。 他正自想着,那几个妖娆女子已然望见阿钧,心下十分欢喜。众女见这少年生是高大英俊,神采盎然,便急忙走出酒楼,远远地迎上来,更是有两三位大抛媚眼,粉灰直掉,令阿钧大作其呕。 游目四望,但见四处确无安身之所,他只得捺下性子,随众女走进酒楼。 那酒楼布置得金碧辉煌,红漆桌椅,金字招牌,内中许多奇异山珍和美酒陈在厅堂之上,价钱也是高得惊人。 好在阿钧不在乎银两的多少,随手点了几样川菜名肴,又要上一壶上好的陈年老窖,在天字第三号雅间内小酌起来,他一边喝酒,一边端详着这些食客。 果然,立时他便发现了端倪。这食客之中竟有不少的灵异界妖兽,其横骨业已为人所化,故能身着人装,观其灵力,大都是中等级别,自是不足为虑。 但在天字第一号房间内,珠幕半垂,内中竟是隐隐约约传来“唏溜”之声,宛若数只兽类在相搏,又似春光旖旎,令人着实费解。 门外更有数名身着黄衫,头顶红巾的侍卫一脸木然,一动不动,好似木桩般值守着。 阿钧心下好奇,这房内究竟是何等厉害人物,酒保竟是丝毫不敢骚扰,甚至上楼的脚步也自轻手轻脚。 他凝聚心神,运起天眼通,窥视起那古怪房中的情形来。 但见房中正有一座朱漆大床,床上更有三人宛若长蛇般交织在一起,颠上倒下,神情痴迷。再细细瞧去,令他大为惊讶的是,那二个年轻人居然是一对貌相俊美,皮肤白嫩的男女,正欢愉地侍候着一位白眉无须的老者。那白眉无须老者兀自腾身跃马,乐此不疲。 待他翻转身来,阿钧仔细一瞧,那白眉无须老者竟然下体齐根而断,胸部更是隆起若球,生相委实奇特,竟是他平生未见。 莫非这就是燃灯道长在“海行日志”中所言在南海古国中的邪教异人——“阴阳人”吗? 只见那三人气喘吁吁,亢奋得连连直叫。阿钧收回功力,免得打草惊蛇,因为以那怪异的白眉无须老者的功力,亦是不可轻视。看来,今夜这间降龙大客栈,必会要有事端发生。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钧绝技在身,自是不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水土二老在赤血引领下,也气喘吁吁赶了过来,这两位灵异界的前辈异人,也已对这家客栈心存戒备。 店老板却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模样俊俏,杏目中却夹带着些许令人胆寒的凶光。眼见三人前来投店,自是眯眼喜笑不已。 主仆三人用过晚饭,各自调息,阿钧大周天行运一次,立感精神清爽,神完气足,赤血蝴蝶跟随阿钧多日,玄功及灵力已然大有长进,飞行速度大胜以往。 天渐渐黑了下来,酒楼内食客渐去渐少,在数位妖冶女子的陪同下,各自进房休息了。 突然,一道清风在天字第三号房门前吹过,阿钧心灵耳敏,立时警觉。他仔细一看,原来竟是那一脸滑稽的笑笑翁。 只见笑笑翁面色凝重,冲着阿钧微一侧着,便又电射离开。阿钧心中一动,运起“飞纵术”,不紧不慢地跟在笑笑翁之后。 不一会儿光景,二人便来到一处民宅。笑笑翁用手一指这深宅,便催动皮球,瞬间离开。[手机电子书] 阿钧满怀狐疑地潜入院中,以暗劲将窗户捅出一眼铜钱般大小的窟窿,向屋内看去。 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只见在微明的烛光下,一对男女正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 那女人秀发披肩,肤润白晳,诱人的胴体上凹凸有致。那男子却是二十多岁,正值年轻力壮之际,在那少发的挑逗下,已然神魂颠倒,不知所物。 终于,二人搏杀得酣畅淋漓,正在极致之时,那少妇忽然后腰一挺,全身肌肉立如铁锁一般,紧紧箍住那少壮男子,那男子登时精元滚滚外泄,再也控制不住,那少妇迷离呓语,开始吸纳起那壮男的阳气来。霎时间,那男子面若蜡黄,肌肉萎缩,气若游丝。 那少妇便缓缓翻过身来,正正对着阿钧。阿钧差点叫出声来,原来竟是日前所见的荡娃销魂手,只见那销魂手宛若白藕般诱人,面露怡然之色,软软地盘膝坐于床上,将所吸阳气缓缓纳入丹田之中。 阿钧怒不可遏,以此淫妇荡娃,施起狐媚之术,不知祸害了多少精壮男子。 他正欲破门而入,忽然,一束极微弱的衣衫破空声传来,似是有高手急行而来。阿钧身形一闪,便隐入角檐之下。 第23章 稍许之后,只见远处一男子怒容满面地便来到这所民宅之前,阿钧抬首一看,心中更是一惊,那竟然是销魂手的丈夫夺魄客。 “看他这般模样,必定是吃醋了!呵呵!”阿钧不禁偷笑起来,想那销魂手风情万种,水性杨花,而销魂手却不能人道,自是无法满足销魂手的需欲。这二人也真是阴差阳错,大凡作奸作恶之人,便能物以类聚,倒也不足为奇。 只见那夺魄客一掌击飞木门,大步行进房内,那销魂手却是毫不羞涩,坦然相对,似是极端平常之事。 夺魄客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怒气难消。那躺在床上的少壮男子眼见来人杀气腾腾,早已是惊恐万分,奈何却无力动弹,只能双目惊惧地望定这对煞星夫妇。 夺魄客手一扬,一道剑光立时斩向那男子,可怜那少壮男子一声未出,硕大的头颅登时滚落于地。 阿钧见得这般情景,立时便明白为何丰都城近来凡是少年男子均是惨遭厄运。原来竟是这夫妇二人联手所为,此二凶实为大凶大恶之人,若不及时除之,定然会再度贻害百姓。 想毕,他施起“晦行术”,潜至夺魄客身后半丈之处,运起“闪电雷龙吟”,重重击向其脊井大穴。 脊井穴为人背部神经聚汇之处,若受重击,便会立时酸软,无法用力,若是损坏,更会引致瘫痪,为内家高手重穴之一。 那夺魄客究非等闲人物,虽在盛怒之中,已然警觉,内劲及时护住脊井穴。,饶是如此,他也受内力激荡,内腑刹时受创。 夺魄客勉力飞身向屋外跃去,阿钧如影随形,掌力继续劈去,夺魄客身形连闪,欲以平生功力脱离背后敌人袭击,却丝毫没有机会转身。 他已知遇上绝顶高手,立时骇得魂飞魄散,再也是忍耐不住,口中急急喊道:“婆娘,快快救我!” 销魂手正在室内整理贴身小衫,听得夺魄客的惊叫声,知是丈夫遇上劲敌,到底夫妻情深,也快若闪电,冲出房门,出掌击向阿钧。 阿钧轻轻一闪,便站在院子中央。 夺魄客方才惊魂稍定,转过身来,一眼望去,便见阿钧气定神闲,状甚潇洒。 他猛然一惊,叫道:“你不就是那日在闽河河畔的娃娃吗?” 阿钧昂然答道:“正是在下。” 销魂手一见,内心狂喜,眼见阿钧仍是眉清目秀,魁梧威武,便情不自禁地迎了上来,媚眼一抛,娇声说道:“原来竟是小哥你哪!这几日可是想煞姐姐我了!”说完,竟斜身倒向阿钧怀里。 阿钧身形微动,闪落一旁,冷声说道:“以你二人之修为,怎能如此祸害无辜百姓。今日我来,便再也是饶不得尔等二人!” 言罢,他立时祭起飞剑,龙首魔剑一而化二,电般斩向销魂夺魄客夫妇二人。 那夫妇那日已是领教过阿钧的厉害,自是不敢大意,也各自使尽全力,运起飞剑迎向阿钧,霎时,四支飞剑交织在半空中,劲风冲荡,紧紧厮杀在一处。 双方甫一交手,阿钧登时感觉较前次轻松甚多,自是游刃有余,而销魂夺魄夫妇则是用尽全力,尚且手忙脚乱,三人功力之高低,立时显露无遗。 阿钧恨他们为人狠毒,决意击杀二人,下手便是毫不留情,三人激斗数百回合后,销魂夺魄客夫妇早已气喘如牛,已然后力难继。 阿钧眼见时机已到,长啸一声,连出四掌,只见四只火轮风般卷向二人,霎时便将夫妇二人包裹在里面。 夫妇二人惨叫一声,匆忙运起玄功,撇下飞剑,向地下钻去。 阿钧已是料定他们定会如此,早将金刚御气轮暗隐于二人脚下,销魂夺魄客夫妇再也是无法钻入地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二个魔头被焦燎得痛苦难当,气息渐渐微弱下来,半空中四剑不再互斗,各自飞落于地。 阿钧耳听得二魔的惨嚎声,终于心中有所不忍,便收回功力,玄火渐渐熄灭,再看那不可一世的销魂夺魄客夫妇,已是灰头土面,浑身焦黑,夺魄客早被炼成黑炭,而刚才还秀色怡人的销魂手也被炎焰烧得很惨,全身仅有的亵服几乎被烧得精光,诱人的胴体也火斑块块,散发出阵阵恶臭。 阿钧见此情景,心下也是惴惴,却是万分纳闷道:那夺魄客功力较销魂夫人要高上甚多,为何销魂夫人竟是受灼稍轻? 他再自定睛细看,心中登时大为震撼。 只见面前那夺魄客竟是以双手大张,全身紧紧护住销魂夫人,想来在危急之时,他竟是以牺牲自己来挡住阿钧所发的大部炎焰,以使销魂夫人减少甚多伤害。想不到这巨凶之人,竟也是如此情深,虽是平日嫌隙争吵不断,竟是在紧急关头对妻子百般呵护,此情此景,真真令人心酸泪下。 此时,但见那销魂夫人微微张开杏眼,痴痴望着身侧的夺魄客尸体,口中微弱地叫道:“老贼,快快醒来!”声音戚戚,有若子规啼血,唤人回归。 那销魂夺魄客却仍是一动不动,静静无有回音。 销魂夫人凄声叫道:“老贼,你好是狠心,竟自抛下我来,先是走了!如此叫我怎得活下去?” 她稍稍哭了几声,胸脯上下激烈起伏,心情涌动,登时数口鲜血便夺口而出,淋淋洒洒地吐了一身,妙目渐渐转动迟滞,眼神竟是慢慢涣散起来。 继而销魂夫人突是精神一醒,螓首转动,右手微抬,指着阿钧,似是有话要讲。 阿钧虽是功力奇绝,便终究红湖历练欠缺,宅心仁厚,眼见二人这般惨情惨景,自是以为她有甚事告诉自己,便慢慢行近那销魂夫人。 销魂夫人双目柔柔地望着阿钧,自古有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钧俊目也自注视着她。 渐渐地,在阿钧的心里居然有了奇异的感觉,面前的销魂手又是绝色风骚,柔肌玉骨般地躺在自己的怀中,沁香的长发不时撩拨着他的胸口,阿钧感到阵阵温柔,霎时百炼精钢自是成了绕指千柔。 销魂夫人的左手搭上他的脖颈,右手已然牵引着他缓缓摸向自己白雪般高耸的胸部。阿钧浑然忘我,痴痴地任人摆布…… 突然,怀中的赤血蝴蝶“呱”然长叫,接着便有二枚炙热白光瞬间自阿钧怀中夺然飞出,击穿销魂夫人的双目,又飞回到阿钧的怀中。刹时间,阿钧眼前种种幻象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看销魂夫人已然是白发满头,鸠皮皱脸,竟是一下子老得令人作呕,双目之中汩汩流出缕缕黑血,已是一命归西。 阿钧清醒过来,知道方才竟是转眼之间凶险万分,必是那毒蝎般的销魂夫人聚集全身仅有的玄力,施起了“波斯柔体术”,引诱自己,害得自己差点自戗。 果然,他细细看来,那销魂夫人的右手正自紧紧攥着一柄弯月匕首,月光映衬之下但见那匕首乌黑锃亮,寒光闪闪。 阿钧知道是赤血蝴蝶及时激发了自己的灵智,而那二道击杀销魂夫人的白炎却是何等物事呢? 狐疑之间,他不觉挥手入怀,摸出的居然是在楼兰古郡中取自石敢当身上的至阳之宝“太阳之丝”,这二箭簇之上还留有斑驳血痕,显见阿钧所料正是无误,想不到这异宝竟有此种神奇。 阿钧欣喜地用天蚕布将二枚“太阳之丝”擦拭干净,小心地收入怀中。随后,他又回首望望躺在地上的销魂夺魄夫妇二人,心中也是万分不安。 常言道:“自作恶,不可活。”这夫妇二人恐真是恶有恶报,时机已至了。 阿钧收回龙血魔剑,拍拍身上的浮尘,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冥冥夜色之中。 待他走后,一个硕大圆球便幽灵般地飘入院中,低头看看销魂夺魄夫妇二人的惨状,长叹一声,肥手一扬,地面上立时被轰开二尺深的土坑,他双手再是一升一落,二凶的尸体便缓缓地落入土坑之内,瞬时被黄土掩埋。那圆球又自气机引发,将二人失落于地的青虹剑、白炽剑收起,在地上微微一弹,也刹时淹没在黑暗之中。 恍惚之中,但见有三绺小辫挥挥舞舞,月光照来,只见这圆球竟是那憨态可掬的笑笑翁,他刻意引来欧阳楚钧,藉他之手杀死了销魂夺魄夫妇,却又自万分惋惜地埋葬了二人,一恨一叹之间,这笑笑翁与此二巨凶恶擘之间又是有何等莫大关联? 欧阳楚钧回到降龙大客栈,见二老正自伏窗焦急地等着自己,便轻轻掩上房门,将降伏二凶之事告诉二老,然后便披衣倒在床上稍憩。水土二老见此,也就在外堂各自休息去了。 此时已值夜深,更鼓刚过三晌,三人正自睡得如醉如痴,一缕轻烟从窗外幽幽地喷了进来,这股轻烟并不辛辣,反而有几丝大檀香的醇迷,水土二老人在外屋,闻之立时便睡得更沉,而那香烟恍若轻车熟路般笔直地袭向里屋的阿钧。 阿钧虽自酣睡,鼻中稍稍嗅入这种醉人的香气,神智登时警醒,意念一起,便自床上翻身而起,突然,头上的床帏之中却又急急喷出大量的浓浓烟气,烟雾缭绕之中,阿钧终于心力难支,俊目一合,竟自软软地倒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 正文十六章中迷药被扮人靶鬼城之内现邪术 但见此时,房门“吱呀”一声,猛然打开,那白日所见的降龙大客栈的伙计面带嬉笑地闯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管长箫,那长箫正是江湖闻之色变的使毒大家川地唐门秘制的“醉三香”,闻者无论武功与玄术如何高强,便会立时陷入沉醉之中,只有唐门的解药“女儿红”施救方能醒转过来。 这伙计显是服过解药,在外屋看了看水土二老,“嗤”然一笑,又踱到里屋,望望床上的阿钧,方才放心地燃起烛火,肃手静立在一旁。 第24章 “唐虎,人靶如何了?”一声媚语从门外传来,接着人也便进了屋,正是那降龙大客栈的老板娘,她正是闻名江湖多年的毒寡妇黑珍珠。 黑珍珠杏目含煞,俯下身来,在水土二老的面颊上轻然一捏,便厌恶地摆摆手,说道:“哟,这二个老东西臭不可闻,一身的腥味,又老皱巴巴的,唐虎,送到地窖中,留作日后的下酒菜吧!” 说完,黑珍珠纤腰一扭,进了里屋,当她看到卧在床上的阿钧时,陡然大喜,又轻佻地在阿钧面上和身上摸了几下,啧啧称赞道:“哟,这小娃儿倒生得标致,生气亦很高涨,老娘我倒是许多年未曾见了。若非阴阳先生有令,哼哼,今晚老娘我就独自享用了!”言罢,她恋恋不舍地瞅瞅阿钧,冰冷的双目中也充满了难得的柔情。 唐虎立在一旁,看得妒意大生,干咳一声,便自说道:“夫人,时辰到了,我们得向阴阳先生交待了!” 黑珍珠闻言,心中虽是有些难舍,但又似十分忌惮这阴阳先生,便应声说道:“哟,料不得你倒是比我还急,哼哼,要不是最近人靶奇缺,我还真不想送走这上等货色呢!也罢,就应你之言,将这小娃娃立刻送走吧!””说完,便身子一扭,飘然踱出天字第三号雅间。 那唐虎闻令,面色自是一喜,右手上探,宛若变戏法般地从房脊之上掏出一张红色毛毡,左束右紧,眨眼之间便将阿钧包在里面,更是在红毡外面喷上几丝淡黄的粉末,右手轻轻一按床脚处,只见这睡床之上登时露出一个大洞,一推之下,阿钧连同红毛毡滚入地洞之中,床板又即时合上,霎时便恢复了原状。 唐虎嘿嘿奸笑着,自语道:“哇哈,今晚的饕餮大会总算有了下酒菜啦,哈哈!”狂笑声中,他起身一纵,便闪出了天字第三号房。 甫一出门,他又是神情拘谨,变得一脸的谦恭,又恢复到那唯唯诺诺,胆小若鼠的店小二。 这家降龙客栈果是大大的黑店,只是彼等劫掠阿钧主仆三人,却不掠财,又有何用意?饕餮大会又是何等物事?丰都鬼城的夜空在惨白的月光映照下,宛若时隐时现的森森白牙,好一幅凶邪之景。 “哐啷”一声,翻翻滚滚中,欧阳楚钧的身躯终于落在实地。此时,二个青衣鬼面之人早已静候于此。 只见这青衣二仆各持毛毡首尾,熟练地将红毛毡打开,恰恰露出了阿钧的面部,想是能让他自如呼吸,不至窒息而亡。 这是一间阴暗混浊的地下室,潮湿而腥臊,地面更有暗红色的血斑闪现,数十个头罩鬼面的青衣人正自紧张地忙碌着,有的在打点各地运来的红毛毡卷;有的手持帐簿,在清查人数,从那凝重的气氛来看,似要召开极其重要的聚会。 此时,地下室的楼梯上,又进来两个身着黄衫的鬼面人,身手敏捷地剥去阿钧身上的毛毡,并用清水缓缓擦着他的脸,,更有一人,手中的画笔在阿钧的面上轻轻转动,瞬时之间,欧阳楚钧便由一个英俊少年变成了一个隆鼻獠牙的猪面人,似是那清水中夹杂着古怪的易容药物。 之后,这两个黄衫鬼面人又缚紧他的双手,抬着他走上楼梯,转过数道房间,便来到了一间更大的石厅内。 那石厅内却是富丽堂皇,其处更为广大,令人称奇的是这石厅的地上竟是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怪石突兀林立,厅堂四壁上挂满了种种动物的头饰、毛皮,有的仿佛年代久远,只留有白骨外露,有的还是新鲜的,血迹犹存,整个大厅使人恍若处身于一处皇家狩猎场中,肃杀之中又显着尊贵,丝毫没有半占腐臭之气。 只见数十个如同阿钧一般,头戴动物面具的人,被众鬼仆押着,软软地靠在石壁上。 “铛铛铛”三声钟响过后,大厅内霎时灯火通明,一列手持金瓜的恶魔武士,金甲耀目,威风凛凛地自石壁的北侧鱼贯而出,无一不是内力精辟的高手,只是双目欠失神色,浑浑噩噩的。 金甲武士之后,八名轻纱罩体,面目姣好的侍女手持彩灯,花盏,随之分列两侧,接着,一位紫衣白眉无须老者现身而出,只见他阴阳怪气地喊道:“陛下到!”说完,便率众人跪倒在石台上,只有那金瓜武士和轻纱少女们恍若雕塑般纹丝不动。 终于,四名赤身大汉抬着两顶轿子,缓步而出。 那二轿甫一落地,紫衣白眉无须老者怪喊道:“恭请陛下,吾皇万岁!”怪异的声音在石壁中回回荡荡,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轿帘轻启,但见一位身着黄衫,头戴王冠的老人出轿而来,想必这就是紫衣白眉无须老者口中所言的皇帝。 这皇帝白面长须,生得是威武有力,只是双目呆滞,恍若重病在身,行路又软又慢,还时不时停下来,干咳一下。 后面的那乘轿子之中也自走出一位身着素衣,不着粉妆的美妇来。这美妇生得是端庄秀丽,虽是身着素衣,举止中却另有一番威仪,处处有一股高贵之气。 皇帝与皇后二人坐在北侧的龙椅之上,游目四顾,竟是无言无语皇帝低着头,双睛下视,自顾自地把玩着一只玉石雕老鼠,那鼠雕栩栩如生,宛若活物一般,再细瞧下去,好似体内有涓细血液在不断流转,一旁的皇后却手捧着一方黄手帕,弯眉紧锁,凝神深思,仿佛在回忆过去诸般旧事。 此时,那紫衣白眉无须老者双目如炬,大声说道:“饕餮大会正式开始!” 一阵冗长的宫曲过后,那数十名青衫鬼仆便将红毛毡打开,昏迷不醒的人靶立时便滚落下来,青衫鬼仆将一红色的粉末吹进这些仍自昏睡之人的鼻孔之中,众人悠悠醒转过来。 阿钧也及时睁开双眼,细观着大厅里的情形,却令他着实吃了一惊。 原来台上那紫衣白眉无须老者竟然是日间在降龙大客栈所见的阴阳老怪,台下被绑来的众人却是全然带着各类动物面具,其中好似十二生肖之属,独独其中没有鼠种,委实令人称怪。 阿钧屏住呼吸,虎目扫过众人,最后定在那龙椅之上的皇帝与近旁的素衣娘娘二人身上。 忽然间,他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仿佛面前二人与自己有着天生的贴切,这与那琴仙婆婆的那种亲密感又自增强了几分。 他正自纳闷间,蓦然地,厅堂外两道身影电射而入,一道人影肥肥圆圆,另一道却高挑纤秀,先后落于石台之上。 阿钧定睛一瞧,更是大吃一惊,原来那二人竟是笑笑翁和琴仙波婆。 只见二人甫一落地,便双双跌倒在地,说道:“望吾皇恕罪,老臣来晚了!” 皇上闻言眼皮抬也未抬,仍自默不作声,素衣娘娘却面露笑容,缓声说道:“二位贤臣,请起吧!” 琴仙与笑笑翁听令,双目互瞪一下,便安然分列在石台两侧。 阿钧眼见二人这般情景,自是敏感地觉察到二老间似乎有别样的隐情,令人难以捉摸。 只见笑笑翁踏前一步,说道:“皇上,臣有一事相禀,至关重要。” 那皇上却只手微摇,有气没力地说道:“笑笑翁,不要心急,等饕餮大会之后再行商议吧!” 笑笑翁还待坚持,却听得琴仙一声清咳,更是遭到琴仙严厉的眼神制止,便不再说话,缩手立在一侧。 一干众人稍是沉默一会儿,突然,皇帝却呓语道:“灵儿,灵儿,这多日来未是进食,想必可是饿坏了?嘿嘿……”。 皇帝低沉的笑声激荡着台下各个人靶的内心,霎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向众人扑面而来。 阴阳秀士怪声说道:“众战士,围栏,狩猎开始!” 霎时,只见地面上噔噔竖起数道铁栅栏,将众人靶团团围在石林之中,众人吓得四散奔跑,宛若受惊的羊群慌不择路,胆小者更是哭声连绵。 这病怏怏的皇帝眼见众人此种情事,霎时便来了精神,洪声喊道:“跑啊!快跑!哈哈……”。他的笑声突然变得沉稳有力,十分响亮。 阿钧内心一惊,想不到这有气无力的皇上居然转瞬之间,便是神采飞扬,笑声之中,内力修为却如此之高,若不是自己身怀数种神功,定然也会头晕脑胀。 他内心一动,装作晕倒,伏在后面的一块巨石上,双目紧闭。 此时,但见众金甲武士与青衣鬼仆也随之纷纷鼓噪起来,一刹间,大厅内喊杀声,求饶声响成一片,令人恹恹不已。 正当大厅内人声沸沸之际,皇上龙眼一瞪,双目内立时神光暴涨,不再是方才病弱的样子。 他长须一扬,巨喊道:“上官侍卫,拿震天箭来。” 一旁的金甲侍卫闻言,急忙抬上一柄硕大的弓弩来,那弓较普通至少大过三四倍,分量之重,竟须二名金甲侍卫方能堪堪抬动。 皇帝嘎然一笑,伸手之间,便将这巨弓轻松拿起,掇上箭矢,那箭矢也较平常为大。 只见皇帝手一松,巨箭应弦而发,一名黑熊相的人靶立时被巨箭穿胸而过,身子竟在箭力的冲荡下,兀自撞倒了两座石块,力道着实惊人。 众金甲侍卫也被这般场面激发得兴趣盎然,乱叫道:“皇上,好箭法,射那只棕熊!”有的大胆宫娥更是娇呼道:“大王,那儿还有只老虎,正往后跑呢!” 皇上哈哈大笑,笑声如雷,只见他转过弓箭,对准石林之中。 那老虎眼见众人倏然满脸笑容地面向自己,顿时吓得两腿一跳,拼命地逃向岩石之后,皇上却是不紧不慢地松开弓弦,只听得“嗡”然一响,只见那箭激射而出,接连穿过三块岩石,刹时便将那老虎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那老虎人靶虽然小腹被贯穿,兀自顽强地双手拔去长箭,起身又跑,皇上更是狂然大笑,手腕连抖,又将一支箭矢射出,那箭奇准无比地穿过虎头,随后又将那虎身后的棕熊活活钉在岩石之上,鲜血有若泉涌,源源喷将出来。 第25章 其余尚存的人靶,眼见如此惨状,骇得魂飞魄散,惊呼逃命声更甚。其中一名蛇脸人靶慌忙之间,居然冲向了皇上所在的石台上。 皇上嘿然长笑,右掌一伸,那人蛇立时被吸至半空,皇上左手中指向那人蛇面部虚空一点,那人头部立时被穿出一孔,鲜血随之涌出,皇上右手再一抓,那鲜血便有若管吸一般,直直地飞进皇上的口中。 但见这皇上巨口蠕动间,竟然当着众人之面将之吃掉,犹自滋滋有味地咂着嘴巴。皇上右手一松,那人蛇便扑腾坠落于地,再无声息。 大厅内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便听得那阴阳秀士怪叫道:“恭喜皇上,神功日见威力!” 皇上闻言,暴笑不止,他又拿起巨弓,连发三矢,那三矢有若长了眼睛一般,刹时又将围栏之中的人豹,人牛,人象钉死,一时间,大厅内血气弥漫,屠杀惨烈,恍若人间地狱一般。 一干众人在这数十人靶的惨叫声中哈哈笑个不停,惟那素衣娘娘早已坐回轿中,珠帘半掩,竟是丝毫不看这热闹场面。 皇上杀得性起,突然双掌再翻,数道雄浑掌力便接连劈出,又有五六名人靶登时被震碎内腑,仆地而亡。 正在此时,皇上怀中的那只玉雕鼠幻发出阵阵紫光,竟然四肢挪动,首尾伸展之间,完全变成了一只鼠状异兽。 这异兽甫一醒来,便受血腥吸引,竟自飞起在半空之中,扑向当场仅余的十数名人靶,钻进内中一人的百汇穴,滋滋地吸食起那人血气来。一会儿的功夫,那人精气已被悉数吸干,变成一只风干身躯,当场毙命。 那灵鼠接连又扑向三人,瞬时间又是三名人靶被吸食殒命,其速之快,果是奇恶之兽。 阿钧伏在岩石上,眯眼细瞧,眼见这皇上诸般变化,前后迥然两人,心内讶异不已。又见那只飞鼠时,竟是当日在印加斯岛子母河畔和东正教总坛出现的那只伤人无数的灵鼠,想不到这灵兽居然出身于此,这会儿他又自想起了魂体相离的阿紫,明天若是不将阿紫魂魄归体,她的身体便会出现五花腐斑,到那时,任是大罗神仙来帮,也定当是无济于事。 转念之间,只见那灵鼠突然折身飞回皇帝的手中,皇帝巨口一张,便见灵鼠口中竟然喷出丝丝白气,皇帝眯上双眼,将白气渐渐吸入腹中,似是十分受用,面上竟是增了几分红润。 一旁的阴阳老怪又及时叫道:“恭喜皇上,龙体康复!”皇上又是放声狂笑不止。 阿钧眼见此种情景,已然按捺不住,又自牵挂阿紫的安危,便不再犹豫,长身而起,电般扑向皇上,他不欲伤其性命,只是将之生擒便可。 那一干金甲武士正自兴高采烈,忽见铁栏内飞出一道人影,尚未来不及看清面目,便各自觉得心神一震,霎时间内腑受创,行动不再灵活,只是各人功力有高低之分,伤情亦不相同。 众人轰然大喊,手舞各般兵器怒然击向阿钧。阿钧运起金刚御气轮,依然前冲,那些兵器犹如撞到墙壁之上,纷纷弹回。 恰在此时,皇上已然拨箭怒射,弓弦顿响间,一支巨矢登时射向阿钧胸口。 阿钧眼见来势凶狠,护体御气轮恐是抵受不住,便右手轻然一划,以卸字诀将巨矢引向一侧,那巨矢威力惊人,一击不中,竟连穿五人,方才落地。 阿钧身形更不停滞,直冲向前,眼见得快要接近皇上,只见那阴阳老怪袍袖一扬,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迎面而来。 阿钧气息为之一窒,知这阴阳老儿武功不可小视,急忙向右一闪,便飘落石台之上。 霎时间,众金甲武士便将他团团围在当中,阴阳秀士面带得色,怪声说道:“小娃儿,你是何方小辈,竟来鬼城捣乱?” 阿钧早已厌恶此人的阴阳怪气,厉声说道:“老怪,我自酒楼便已见到你这不男不女的古怪,为救我那义妹阿紫,方才故意装作中毒。今天见尔等实是作恶多端,草菅人命,彼时正应是偿还之时。” 说完,他双掌一扬,喊道:“老鬼,纳命来吧!” 阴阳老怪已见识过阿钧之强,急急后避三尺,净手一挥,众金甲武士纷纷斫向阿钧,阿钧毫不留情,龙首魔剑即时出鞘,但听得“啊呀”数声怪叫,金甲武士的右腕连同兵器一并被砍了下来,众人捂着断腕,惶然退下。 阿钧冷眼一扫,见笑笑翁与琴仙已然退至素衣娘娘的轿前护卫,看来二老对素衣娘娘极为爱护。既然二老有意避开自己,那正好助自己全力对付皇帝和那阴阳秀士。 他功力一提,双掌合什,向前缓缓推出,霎时,一股强大的内劲潮涌向阴阳秀士。 那老怪识得厉害,却不硬接,反身一闪,来至阿钧的身后,攻向他的背后。 阿钧厌他怪戾,右手急扬,雄剑立时自空中当头斫向老怪顶门,雌剑更以迅雷之势自下盘扫向老怪腿部。 老怪想是平日甚少遇到如此恐怖的对手,见状悚然大叫,急忙身子横在半空,直直平射而出。 阿钧紧追不舍,“闪电雷龙吟”即时击出,老怪堪堪侧首一闪,发髻立时被打散,满头白发披洒下来,清秀的面庞也被掌劲扫得血丝斑斑。 阴阳老怪衣衫散乱,气得哇哇乱叫,白眉倒竖,身子霎时剧烈摇动,突然幻化出二具人体,怪异的其中一为曲线曼妙的少女,二为魁梧雄壮的猛汉,二体双睛闪烁,手脚栗动,正自张牙舞爪。 “阴阳分身大法!”阿钧脑中立时闪过此念,他反应十分敏捷,及时以雌雄双剑分而攻击,只见那女体杏目含煞,双脚离地,以一双柳叶弯刀,伴着阵阵阴风不断疯狂进击,而男体则手执开山巨斧,每一招势大力沉,更是疯狂拼命。 正文十七章魔罗霸气腾龙神合家相聚悲亦喜 阿钧一时间倒也奈何不得,只得默运心法,于双剑之上加注功力,敌住二体,只见刀剑巨斧相交之间,铿声不绝,火星四下飞溅。 不觉间二人便拼了二百多回合,阴阳老怪犹自煞性不弱,阿钧正自焦燥不已,忽然间瞥见那笑笑翁正朝着自己眨着圆泡眼,似是有所示意。 阿钧心领神会,俊目细细瞧那阴阳二体,但见那男体背部居然还伏着一个不足一尺的孩童,那孩童全身仅着红肚兜,额头正中长着醒目红痣,模样却与那白眉无须的阴阳老怪一般无二。 莫非这就是那老怪的真身?阿钧陡然心中一喜。 此时,但见那红兜孩童手中亦持一杆长缨枪,劈空刺来,那枪尖湛兰,似是淬有剧毒,刹时之间,但见夫妇子三人同时抵住雌雄双剑和阿钧,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原来这“夫妇子之术”乃是异域之中阴阳邪教至高无上的心法,修习者须得早早便是阴阳之身,亦即自小便自断其根,在药物催化下,经过轮番生死考验,十人之中方有一者才可成功。此功成后,须不时以阴阳二气,同时双修,才能威力无穷。 这阴阳老怪显是身怀此种异功,“夫妇子”心法果是阴险无比,三体舞动之间,各般兵器回旋转动,互为照应,招招严实,密不透风。 阿钧与之初次交手之下,更是束手无策。但见台上双方尔来我去,叱喝声中,渐渐纠缠在一起。 阿钧内心焦虑不已,激战之余,他急急看了一眼琴仙。 那琴仙眼见阿钧僵持不下,便有意无意地用右手中指敲敲额头,再是猛然击下。 阿钧霎时明白她的用意,看来自己所料不错,那使长枪孩童正是这阴阳老怪的真身,额头上那颗红痣也是他元神所在。 想到这儿,他长啸一声,加强内力,龙首魔剑即时加紧进攻,夫、妇二分身全力应战,登时无暇顾及其它。 阿钧龙眉一扬,催动内劲,以胸意激醒怀中的赤血蝴蝶,这老伙伴知道主人遇到难缠之事,振翅一展,便起在半空,悄然无声地飞到魁梧男身的背后。 阿钧瞅准时机,双掌连环进击,环环气浪连绵涌出,立时便将那孩童的长枪击歪一侧。 那孩童双手剧震,长枪几欲撒手,大惊之下,额头急急向后仰去,红痣刹时便向上暴露无遗。 赤血蝴蝶鬼精鬼灵,怎能放过如此良机,呱然一声长叫,立刻施展长喙,扑空下击,立时便将那孩童额上的圆痣啄破,鲜血飞溅中,但见那孩童登时抛掉手中长枪,双手掩面,哀叫声声,彼时,那男女二分身竟然自动化作一滩黄水,随风消散。 阴阳老怪也渐渐恢复原身,胸上膻中穴已然裂出一个大洞,血若泉涌。老怪双睛暴睁,身子软倒在地,不断抽搐,终是再无任何声息。横行一时的鬼城大总管阴阳秀士就此暴毙。 见此情景,那笑笑翁和琴仙却是毫无悲伤之意,反是二人面上竟是满含解脱神情。想是这二人平日里被阴阳秀士欺压得难以容忍,只是不敢发作就是了。 惟独皇上,面带悲戚,眼见亲信命丧阿钧之手,大叫一声,手中的灵鼠即时冲向阿钧,阿钧只手一扬,以“玄武心经”中的聚灵术攻向这灵异界的翘首。 那鼠果是通灵过人,立时觉察到灵气波动,“吱”的一声乱叫,在半空中一跳,便飞至阿钧背后,阿钧也不转身,反身又是一道内劲,灵鼠猝不及防,被掌风扫了一下,立时在地上翻了几滚。 此时赤血蝴蝶在空中也向灵鼠发动攻击,口中的钢针有若雨点般漫空撒下,灵鼠机灵异常,轻轻一跳,便避过针雨,高高跳起,向赤血咬去。 赤血蝴蝶振动双翅,高飞数丈,针雨依然罩向灵鼠。两只灵兽便在半空中厮杀起来,真可谓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此时,大厅外突然混乱起来,阵阵喊杀声入耳而来,阿钧侧眼一瞧,竟是水土二老杀了进来,只见二人身形展转自如,却哪有丁点中毒之相。 第26章 原来他们主仆在降龙大客栈之时,便已料定半夜时分那黑珍珠会向三人下手,在笑笑翁的指点下,阿钧便故作昏迷,将计就计,顺势进入皇帝魔罗大王的神殿。其实有那“玄武心经”中的禁毒之术护体,阿钧又是怎能被这小小迷药麻倒。 此时,魔罗大王已然凶性大发,他巨弓再挽,连发三箭,犹若流星般呼啸着飞向阿钧。 阿钧微微拧身,向左侧滑身落下,然而那三箭居然也随着他转向跟进,阿钧接连闪躲二次,巨箭仍自有若影子般始终紧随身后。看来这魔罗大王不但内力精人,玄功竟也是如斯精深,竟能使射出的巨箭依据对手周身气流的异动来应变。 魔罗大王虎目巨睁,眼见阿钧怀中飞出的赤血蝴蝶,仿佛想起甚事,吼叫道:“乳毛小子,吾儿在子母河畔就是被你所杀吧!哈哈……”,魔罗大王仰天长笑,接着叫道:“短命吾儿,今日为父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言罢,他犹如疯痴一般,身形急起,冲向阿钧。 阿钧方始明白,原来那暴毙的黄衫文士竟然是这皇帝之子,怪不得多日以来灵鼠接连找上门来寻衅,竟是此种缘由。虽然那地藏公子不是自己亲手所杀,却多少是与已有关。对此,他心中也有些微歉意。 魔罗大王眼见阿钧无语相对,须眉倒竖,双掌交错,便一气劈出四掌,这四股掌力气劲甚为怪异,气流翻滚回旋,霎时竟自不同方位纷纷袭来。 阿钧叫道:“好怪掌劲!来得如此巧妙!”他身形急转,竟也一气劈出六道掌劲,将对方所来掌力全部化解。 魔罗大王一见,怒叫连连,迅速变换掌势,左手伸向天空,缓缓上抬,右拳却是猛然下插,拳掌一上一下,逐渐收拢。 “啊!开天辟地!”琴仙婆婆急叫道。 阿钧闻得琴仙语声急促,知此必是魔罗大王的必杀之技,立时想穿出掌劲,已然为时过晚。 只见身周方圆三尺之内,竟被重重气墙笼罩,头上更有无穷内劲压下,他又欲以土遁之术暂避其锋,脚下却犹如铜浇铁铸般坚硬无比,魔罗大王此式一经使来,真可谓天罗地网,无法脱身。 阿钧不敢大意,将金刚御气轮提至九成,双掌轮转,竟以“玄武心经”中的“乾坤挪移诀”将来劲自上下之力转为平移推出,一时间,强劲内力以阿钧为中心,化作圈圈气流,向四周击去,周围的金甲武士及台下岩石霎时被高高卷起,重重地摔在那狩猎场之中。 魔罗大王见状,更是忿恨,长吸一口内气,内息迅即流转,魁梧身躯开始急速暴涨,手臂、双腿居然膨胀数倍,一时间,魔罗大王恍若开山巨神,身高二丈有余,怒叱声中,车轱大小的巨拳轰然砸向阿钧。 阿钧眼见此种骇景,急忙跃到半空中,发动龙血魔剑,砍向魔罗大王的双腿,孰料锋利无比的双剑居然有若砍在气墙之上,齐齐反弹回来,这魔罗大王的护体罡气竟是已近金刚不坏之界。 魔罗大王双腿一抬,以连环飞燕剪踢向阿钧,只见得半空中腿影闪闪,阿钧急切间无法再行挪移,只能双脚互踏,以步云梯纵再爬高数尺,方是堪堪闪开这轮窒人腿击。 刹那间,他已是见到魔罗大王后脑处居然有一儿拳大小的黑色隆起,其上似有一孔,兀自随着魔罗大王身形移动而有节奏地翕张着。 这莫不成是魔罗大王的命门吗?他决意一试,那边赤血与灵鼠也斗得难分难解,紧张激烈。这两物本就是迎合天地灵气而生,又是长期依附主人身上所携精气,当然功力非同小可。 阿钧默运“幽冥大法”,突以分身术将身形一化为二,二又化四,正是佛家极高境界修为的“四象幻形”,“这四象幻形”一经唤醒,霎时便神光大盛,立有四分身各持兵杵,扑向魔罗大王的巨躯。 魔罗大王猝然之下,立时心神剧震,在他意念中,孰能料到以阿钧弱冠之年,修为竟臻高若此。他身躯顿时为之一缓,滑步后撤三尺,全力作好防御之势。 阿钧真身却于这电光石火之间,悄然潜至魔罗大王的背后,屏住已之气息,探身自怀中取出“太阳之丝”,抖手之间,二箭急速攻向魔罗大王后脑处的命门。 眼见此景,一旁的琴仙与笑笑翁不由得惊呼道:“娃儿不可,切莫伤了大王性命!” 此时,本已端坐于轿内的素衣娘娘早已花容失色,掩口无语。她眼见二人在场中激斗异常,竟是脸色悲喜莫定。待她望定阿钧面上那粒黑月形的胎痣时,更是心绪难稳。 欧阳楚钧全力发出“太阳之丝”,尖叫声中,这神兵本就霸道非常,一经出手,大殿之内霎时金光大烈,光芒之耀眼,竟令激战中的水土二老及诸卫士尽皆掩面,不敢逼视。 魔罗大王警醒之中,虽然身躯好似极为笨大,然元神感应却仍是极为灵敏。他及时感到一股气劲已然闪至己之身后,彼处又传来气流撕裂的破空之音,似是直直袭向脑后的玄命大穴。 他一惊之下,大吼一声,将全身功力悉数施为,竟是不顾身前三个幻像的攻击,巨掌全力翻转,向后击出。此掌乃是魔罗大王拼命所发,其势浪涌,端得是非同小可。 眼见得二人瞬息之间便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之际,竟是怪事蓦地发生。 那炽烈的“太阳之丝”正要没入魔罗大王后颈时,阿钧突感自身命门倏然开启,一股强劲的清气喷薄而出,但见一位全身笼罩薄薄金甲的小人以难以置信之势竟自飞到“太阳之丝”前,伸出金黄的右掌,硬生生地将二枚“太阳之丝”抓住。 那“太阳之丝”本就是至阳至刚之物,哪里容得有人半路截住去路,双箭霎时被激发全部神力,炽热气流翻翻滚滚,即是阿钧也感到炽热异常,而此时魔罗大王双掌的巨力亦已全力涌到,那金甲元神左掌及时一探,竟也硬生生地将来袭掌力悉数挡住,此掌力乃是魔罗大王全部潜力激发,真是凶险万分。 此时,但见场内气机滚滚,空气灼热,丝丝作响,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金甲元神右身火红,左身青冷,种种气流在体内飞速窜动,气盛之处,更是聚成无数个球状小囊,渐形渐巨。 眨眼之间,但见那金甲小人体色变幻,先是橙色,然后紫檀色,最终竟而慢慢转成金黄之色,色泽较前更为凝重。 “啊!”观战的水土二老及琴仙、笑笑翁全都失声惊喊,“金甲龙神!” 须知这金甲龙神乃是佛门至高无上的修为境界,是玄门武功修习的绝顶。大凡身具此神功的人,须得有近三百年之功力及超凡的大智慧,并能通晓天下之事,实已达到无相无本,离境无生灭之地步。以阿钧如此年轻,竟已达成佛家揭谛,实是万般机缘及悟性之莫大巧合。 此时,便见那金甲龙神通体浑然金黄,眉目间更有一道光芒间隙射出,周身更有金黄之色环环绕绕,众人眼见之下惊佩不已。 原来阿钧元神本就潜力无穷,机缘巧合之下,竟是在魔罗大王与“太阳之丝”的超强内力揉合下,自动吸收全部精华并纳为一体,实是超凡脱俗,奇异之术。 此时,但见那金甲龙神在功成圆满之后,便仿若电火般迅即回到阿钧顶门之中,那“太阳之丝”也空自“哐啷”一声,掉于地上,魔罗大王硕大的身躯犹自痴痴站定,满目惊异神情。 阿钧一经元神回窍,方自一激灵,便见胸前衣襟犹如蝴蝶飞舞,片片飘落,想是适才被魔罗大王的掌力余劲波及所致,此时但见一方黄绢布自胸前裂处悠然而下,飘飘逸逸之中隐见“李锦娘绝笔”五个血红大字。 “啊!”一声惊呼突然划过沉闷的大殿,袭入众人耳际,只见那素衣娘娘正双眼紧紧盯着地上的那方黄绢布,右手剑指而出,仿佛有极大的惊讶之事方始明白。 “娘娘,你是要那黄绢布吗?”琴仙心细,见状立时问道。 素衣娘娘眼含热泪,缓缓点了点头,琴仙朝笑笑翁一瞟眼神,笑笑翁辫子一甩,驱动座下皮球,瞬间飘至阿钧面前,将黄丝绢拾起,面对阿钧问道:“小友,此物可否容娘娘一观?” 阿钧本来就对这素衣娘娘一见便亲切万分,见她如此关心,自是点头应允,那笑笑翁仍是不忘顽皮,冲着阿钧扮个鬼脸,闪电般地飞回素衣娘娘身前,双膝跪倒,将黄丝帕高举过顶,恭恭敬敬地将之呈上。 琴仙上前将黄丝帕拿起,递于素衣娘娘,那素衣娘娘面色凝重,双手将这黄丝帕缓缓展开,当她看到“李锦娘绝笔”数个大字时,已然泣不成声,呜呜咽咽起来。 众人顿感纳闷,正当此时,魔罗大王已然醒过神来,怒喝一声,挥掌又扑向欧阳楚钧。 阿钧此时见素衣娘娘泪眼婆娑,心中恻恻,毫无拼命斗狠之心。眼见魔罗大王掌力涌到,竟失神兀立当场,不知闪躲。 那魔罗巨掌甫一触到他身前三尺之处,便见阿钧身躯恍若轻叶,及时随掌力飘起,却是自动发出金黄的御气轮相抗。 但听得场中砰然一声大响,阿钧后退三步,神定气闲地站立当场,浑然无事,而魔罗大王却被自身掌力牵引,硕大的身躯竟一趔趄,轰然摔倒在地,掌力又自反激,竟然内腑受创,嘴角略有一缕血丝涌出。 那赤血古灵精怪,虽然早已停止与灵鼠的争斗,眼见得如此良机,双翅一展,立时飞落魔罗大王的头上,长喙登时啄入那翕张的命门之中。 魔罗大王虎吼一声,声力之强,殿内火炬竟应时连灭数根。但见一股血水自他后脑喷溅而出,腾空数尺之高,再洒落于地,血水所经之外,竟将地面炙成数个大小不等的坑洼来。 第27章 “血里有毒!”众侍卫惊叫着,掩面散开,躲得稍慢的,身上立被激出血洞,不停地惨叫。 此时,魔罗大王命门被破,自身的武功内力亦损失大半,硕大的身躯也慢慢缩小,渐自恢复到常人一般,赤血也急急飞回阿钧怀中。 笑笑翁与众侍卫急忙上前将魔罗大王扶入龙椅中坐定,众人眼见大王重伤如此,都各感无比心痛。 但却出乎众人所想,令人称奇的是魔罗大王虽是受此重伤,却似通体无比舒畅,竟自面带微笑,双眼慢慢自众人面前一一扫过,继而停在素衣娘娘的面上,长髯轻拂,柔声说道:“锦娘,何事使你这般哭哭啼啼?”言罢,他又对着琴仙与笑笑说道:“飞琴仙子,孟战将军,尔等二人都还好吧?” 素衣娘娘闻听此言,立时止住哭声,双眼愣愣地望定魔罗大王。 而琴仙与笑笑翁二人跪伏在地,老泪纵横,齐声说道:“谢谢皇上,老臣身子尚还安好!”而后,二人又双手合什,对天长谢,说道:“感谢上苍,吾皇终于醒转过来了!” 素衣娘娘双手紧紧抱住魔罗大王,笑道:“皇上,你终于清醒了,这十余年来,你一直昏昏沉沉,不识君臣,今朝竟然幡然醒转,实是我李氏后人莫大幸事!” 闻得三人这般说法,魔罗大王方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竟是疯疯癫癫,一晃便是十年。想到这儿,他也禁不住泪水顺颊而下,大叫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君臣四人掩头痛哭,众侍卫也轻轻啜泣。 稍顷,魔罗大王看到了一旁的阿钧,便回首问道:“这位公子,丰采逼人,却是何人?” 素衣娘娘闻言,更是泪眼飞花,不顾身弱,竟奔到阿钧的面前,猛然抓住他的手,嘴角蠕动,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文十八章奇毒缠身心难平老僧点化赴沙门 众人见此光景,心里大为讶然,以娘娘平日里虚心向佛,清净恬淡,恁地今日里如此激动? 但见素衣娘娘拉着阿钧,将他拉至魔罗大王身前,颤声说道:“皇上,好好瞧瞧,这是我家孩儿飞钧啊!” 魔罗大王一听,巨眼一竖,自是不能相信此般之事,立即问道:“钧儿?夫人,我那苦命孩子十年之前便已死于战乱之中,何来此等胡言乱语?夫人,以后身体要多多保重,切莫是神智糊涂。” 素衣娘娘将手中那方黄丝帕递至魔罗大王的面前,说道:“皇上,你看看这就是我那日留于我家孩儿身上之物。” 魔罗大王吃力抬起头来,仔细看着阿钧,当他见到阿钧面上那颗半月形胎痣,再看看素衣娘娘手中拿的黄丝帕时,便再也止不住泪水,泣声喊道:“钧儿!真的是吾儿飞钧呀!” 众侍卫、笑笑翁、琴仙闻听此言,方才晓得面前这武功卓绝的少年竟是皇上失散近十年的儿子李锦飞钧,父子终于今日重逢,便齐齐跪倒,高声呼道:“恭喜皇上,今日喜逢皇子!”“贺喜皇上!”一时间,喝彩之声,响彻大厅。 阿钧此时方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竟是魔罗大王和素衣娘娘,原来适才那种见面时便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实是血缘相连,心心相通之故。 他想起自己自小身在长白山孜然洞,眼中净是茫茫雪山,更有日夜的孤独和多日来的艰辛,其酸酸楚楚,自是一口难言,如今却机缘巧合,上天似有冥冥之手,竟将全家欢喜团聚,心中也自悲喜交加,称奇不已。 情之所至,他竟自掩面痛哭起来,魔罗大王、素衣娘娘也随之抱头痛哭,以二人老迈年纪,竟然与失散多年的儿子相聚,实是十分不易。 三人大喜之后却又放声大哭,害得笑笑翁、琴仙众侍卫及水老二老也跟着悲喜交加,一瞬间仿佛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欢愉和思楚。 众人哭了一会儿,方才安静下来。笑笑翁、琴仙率同众侍卫齐齐拜倒,说道:“恭喜太子回归!吾等参拜太子!” 阿钧闻得众人这般敬贺,一时之间,面红耳赤,以他超绝心智,面对如此动情场面,竟是赫颜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为好。 素衣娘娘眼见他此种光景,不禁破涕为笑,柔声说道:“飞钧,这些都是追随你父多年的老臣家将们,你正当还上他们一拜。” 阿钧一经母亲指点,立时袍袖长揖,叩谢不止,一干君臣尽皆喜笑颜开,莫大欢喜。那些先前本对阿钧十分忌惮的金甲武士,但见这奇绝少年居然是皇子时,也煞是万分高兴。彼时,即是那赤血蝴蝶与灵鼠貔貅二兽也自感受到了众人间的绵绵情意,各自化成玉雕,飞回到阿钧与魔罗大王的怀中。 正当众人高兴之际,魔罗大王突然面色腊黄,剧咳连连,居然吐出数块血团,浓厚的血团中隐隐散发出阵阵恶臭。 素衣娘娘急喊道:“灵儿,快快前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灵鼠即时飞出,轻车熟路般地趴伏在魔罗大王后脑命门之处,鼠口轻嚅,但见阵阵鲜红的血水和丝丝精气缓缓注入魔罗大王的体内,半盏茶的功夫,灵鼠便发生了奇异变化,但见其身体前半处血气盘聚,后处却呈青绿之色,似有毒气在内翻翻滚滚。 阿钧一见便知定是父王身中异样剧毒,只有依靠玉鼠在病重之时进行换血,方能将诸般毒素一一排出体外。这倒是真苦了那灵鼠,不得已之下便须吸食各类生灵的精气。虽说此法可以暂缓父亲体内毒脉运行,但终究是饮鸠止渴,时长日久,父亲的病将会重上加重。只是以目今自己的灵力,业也是无能为力。 众人眼见魔罗大王如此光景,一时俱都缄默不语。那灵鼠似是强忍体内剧毒侵害,缓缓地爬离魔罗大王的后颈,径自滑进琴仙手中所持的白玉盏中。那白玉盏之中盛有上好的天山雪莲与极寒之地所采的猛犸象血,又经众人以秘术炼制,自是灵验药水。 只见那灵鼠慢慢全身浸入其中,只留有一双空洞无神的巨睛浮于水液之上,转瞬间,那药水开始变黄,渐而发黑,而那玉鼠身体却重又清灵晶莹,想是体内所蕴巨毒已是全然排出。 彼时,魔罗大王经过如此奇异疗法,伤势已大为好转,不过仍旧剧咳不止,所吐血水已然大部转红。 阿钧打开天眼,看到父王周身各处大穴俱是呈现不同程度的伤残,血脉之中更有数道黑线在四处乱窜,实则已是中毒之深,至于膏肓之地。 他无奈地叹口气,英雄泪即时涌满俊目之内,心中想到,莫非一家之人方始团聚,便是又要不久阴阳相隔吗?他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遍访大地名胜,寻得仙药名医,治好父皇体内巨毒。 众人正在为魔罗大王的病情加重唏嘘不已,忽然厅堂之中,微风异动,阿钧立时觉察到有绝顶高人竟在不知不觉中潜至身侧。 他急忙一侧身,但见面前已然站定一位须眉如墨、鹤发童颜的老僧。这老僧双目开阖间,隐然有神光夺目射出,令人不敢逼视。 老僧袍袖飘飘,望定阿钧,慈祥地说道:“小施主,好高的玄力修为,当世之中,能发觉到老僧行迹的,恐怕小施主你是第一人了!呵呵!” 这老僧抚髯长笑,笑声传入各人耳中,却有万般说不出的受用,好似无穷佛号自大殿四壁环环涌出,绵绵涌入心中,不觉间众人精神竟霎时清爽许多。 但见这老僧双脚宛若踏波而来,蹑空行进,瞬间便来到魔罗大王的身前。那笑笑翁身子一展,有意挡在其中,岂料那老僧面前似有无穷劲气将他的劲道轻松卸落,并带动他的身形,引向一侧。 这老僧面对着魔罗大王,轻念佛号,然后说道:“李施主,一别经年,你仍是风采依旧啊!” 魔罗大王原本无神涣散的眼神,在听到老僧的哝哝细语后,突然竟是神光焕发,目光逼人。 他双眼望定这突来的老僧,颤声说道:“神僧,老夫望眼欲穿,您可来了!”言语之中,竟是对这老僧的到来十分盼望。 这老僧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李施主,该来的本应会来,不来的强求亦是无果,世事浮华,原是云烟过眼,百年后便是功名化尘土,天地无忧皆为空。这十年来,你可曾参透否?” 魔罗大王轻轻颔首道:“神僧,当年为我依恋世间繁华,才致亲人叛离,子孙流散,如今我身负巨疴,但已然与吾儿飞钧相逢,实已是心愿已无!神僧,你就剃度点化于老夫吧!”说完,他竟勉力跪起,向那老僧长揖不止。 众人眼见魔罗大王对这老僧言和如此谦卑,知其定非常人,俱都默然。阿钧金甲龙神已然功成圆满,虽是时日尚浅,但对佛理禅机已然大部通明,听完这老僧与乃父的一番对话,知这老僧定是隐世高人,与父亲有莫大机缘,此次想是前来点化父亲,助他渡厄行善,果真如此,实乃是莫大好事。 那老僧又轻声说道:“既是李施主已然万事皆为过眼云烟,与我佛又有千般机缘,老衲今日便渡你入我佛门,也是善事一桩,老衲现在便是成全尔之心愿吧!” 言罢,这老僧突然伸出一掌,竟生生击在魔罗大王的顶门上,但听得一声闷响,魔罗大王须发飞扬,面色登时刹白,口唇蠕动间便是大口污血应声而出,人也昏厥过去。 一旁众人立时齐声惊呼起来,挥舞拳脚,纷纷攻向这莫名老僧,但见那些兵刃、掌劲、暗器恍若粘于气墙之上,再也不能前进半分,那老僧却是面色安详,恍若无事,自顾自在地右手在魔罗大王头上微微拂动,但见无数头发自魔罗大王额上纷纷落下,转瞬间,魔罗大王已是成为一位光头行脚僧。 众人与素衣娘娘见到这般情景,全都惊呼不已。 第28章 阿钧却是面带微笑,双掌互击,微然贺喜。 此时,那老僧又自神色庄严,双掌当胸,肃然说道:“众施主莫要惊慌,魔罗大王既是心向佛门,况是寿延祉长,老僧适才一掌,乃是助他打通多年来所伤的残断经脉,并将毒血大部排出。李施主此时已是身体无碍,自此之后再也不必吸食他人之精血。老僧如此便带他一起回山去了!” 说完,老僧扶起魔罗大王,袍袖一展,转身便即消失在空中,只有慈祥声音再度丝丝传来,竟是清清楚楚地传进阿钧的耳内,老僧说道:“小施主,你我缘分更是未了,以后自有相见之时。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阿钧闻得老僧这般言语,内心一凛,隐隐约约觉得自已似有更多的秘密呼之欲出。 素衣娘娘、笑笑翁、琴仙与一干众人仰面上望,目送这老僧与魔罗大王飘然而去,心中分舍难定。 阿钧收转心神,双膝一弯,跪在素衣娘娘面前,说道:“母亲,吾父此去,原为祛除心魔,治病疗伤,乃是莫大的好事。母亲自是不可如此悲伤。”众人闻言,嗟叹不已。 阿钧扶起魔罗夫人坐定,众家将已然重新摆上美酒佳肴,而众多被掳人靶中,已逝者便着降龙大客栈重金抚恤其家人,幸存者便治好伤创,发给黄金五十两,以为路资遣返,众人皆大欢喜而去。 诸事完毕后,阿钧便急急问道:“母亲,可否见过我那义妹阿紫姑娘?” 魔罗夫人一愣,便转而问向笑笑翁、琴仙二人道:“二位贤臣,可知飞钧所言之人身在何处?” 那笑笑翁早已会意,便笑道:“少主,想当日我与琴仙于都江畔见你之时,便是感觉到你与老主人似有莫大渊源,帮此才一路暗中引你前来,想不到此行竟是非虚。那阿紫姑娘的魂魄,吾等早已密令冰封在水晶玉匣之中,此时应是完好无损。” 阿钧听得笑笑翁这般言语,心中自是万分感激,又听得阿紫现下安然无事,喜道:“多谢笑佬如此关怀,只是我那阿紫妹妹元神现在何处封存?” 琴仙笑着接言道:“少主,阿紫姑娘的魂魄正是放于我魔罗神洞的飞龙脉穴之中,我现在便去将之取来。” 琴仙说完,眼睛瞅瞅一旁的笑笑翁,那笑笑翁本自哈嘴在笑,陡然见琴仙望向自己,立时低下头来,静静伫立。 琴仙一呶嘴,说道:“混球,还不快快将那水晶玉匣取来!” 那笑笑翁闻言,却也不生气,急急一转身,便驰动身下皮球,向台下飞去。匆忙之间,用力过猛,竟是差点撞到石壁之上。众人见他那滑稽之相,不由得又自乐出声来。 片刻功夫儿,便见笑笑翁神速飞回,手中稳稳持着一方晶莹剔透的匣子,瞬间来至阿钧身前,说道:“少主见谅,让你久等了!” 阿钧知这水晶匣中便是义妹阿紫的元神,急忙探手接过,幽冥之术便即展开,见那阿紫元神正是精气旺盛,并无消散弥形之虞。 阿钧将这水晶匣收好,面对众人,拱手言道:“母亲,琴仙、笑笑翁二位前辈,飞钧此刻便要回返大漠,以使义妹能早日醒来。不知当否?” 魔罗夫人笑道:“钧儿,此事重大,你且先忙去,此处有大家相照应,你自可大大宽心。” 阿钧闻言,心中一酸,应道:“母亲,只须稍等片刻,钧儿定当即时返回。”言毕,欧阳楚钧运起缩地成尺术,瞬间便是全速奔向楼兰古郡。 魔罗夫人、笑笑翁、琴仙与水土二老待得阿钧走后,便各自落座。众人一边闲聊,一边静待阿钧的回音。水土二老虽说相貌猥琐,然天性率真耿直,言行之间全无虚伪做作,与笑笑翁倒是趣味相投,三老在一起有说有笑,兴致颇高。 水老见魔罗夫人独坐一旁,稍觉失礼,便问道:“娘娘,我见众人都尊称你们二人为皇帝,难不成你们是当朝武皇的皇室宗亲吗?” 魔罗夫人一听,哼然一声,柳眉倒竖,气忿忿说道:“水老此言差矣,那女皇非但不是我族之人,反是我李姓宗族的莫大仇敌。” 水老讶然问道:“娘娘,此话怎讲?” 魔罗夫人长叹一声,双眼缓缓移向墙上所挂的百兽行猎图,却是无话可说。 土老天性好动,近前一观,那百兽行猎图竟是大唐开朝皇帝太宗世民的“狩猎行”。但见画中的太宗威风凛凛,英气逼人,丝毫不减当年义结瓦岗兄弟,平定玄武门之乱,坐拥天下的万般风采。 那水土二老虽为灵异界长老,其祖辈却是多受太祖福荫,想太祖登基之时,曾颁诏大赦天下,并行令禁止虐待三界生灵,故此二老也对太宗十分敬仰。 土老凛然问道:“娘娘,恕我直言,莫非魔罗大王乃是太宗皇帝的宗亲吗?” 魔罗夫人微然颌首,说道:“土老所言正是。想我李氏自太宗即位以来,文治武功,天下太平,堪称盛世,治下臣民齐齐用心,宏图伟业,前世何人能与之相论,却怜这大好皇朝,因那武媚娘与其师袁氏天罡相背而步入异姓之手,更是沦为武氏裙下的流矢之人。” 言至此处,魔罗夫人竟自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那老主人究是何等人物?”土老嘴快,顺口说出这番话来,魔罗夫人闻言,更是伤心落泪。 正文十九章忆前尘事晓家仇义妹返魂情再挑 原来魔罗大王之父本是太宗皇帝的偏将,多年与太宗皇帝南征北战,鞍前马后之间,战功显赫。太宗感其功德,特将其纳入李氏宗亲,并封为燕山王,居于皇都一侧的燕山郡,世代富贵。一家人原本过得极为快乐,奈何武氏掌权后,便是大肆捕杀李氏皇亲,但凡有忤逆之人,便立即予以诛杀或流入他地。燕山王屈从于权势,为保全家族,忍气吞声,蛰伏于燕山,每日里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忧思成疾,一命归西。 桀骜不驯的魔罗大王执权后,便遵从燕山王的遗愿,行事谨慎,力求无功无过,但求平安无事。奈何武皇心腹内卫竟然不知何等原因,于半夜之时,突然发动袭击,纠集重兵团团包围燕王府,肆意诛杀府中诸人。魔罗大王本就性情刚烈,见此无辜遭灾,便是长戟一摆,率同众家将力敌内卫。经过浴血拼杀,魔罗大王夫妇在一干家将的护卫下,冲出重围,一路上且战且退,辗转流离间,便于数年前落脚于丰都鬼城。 这惨烈一役,死伤无数,魔罗大王也由此受到重创,再加上心智接连受挫,近年来已是神智不清,时有癫痫之病发生。而魔罗夫人却在冲出府门的刹那,被数名马骑追杀,忙乱之中竟是将所抱的王子李锦飞钧丢失,因此魔罗夫人也是大受刺激,这些年来,全仗笑笑翁与近身女官琴仙的扶持,才能逐渐敛得元气,却再是从此惴惴不安,苛活于地下秘城之中。 而去年之始,魔罗大王的病情便是日益深重,却是有一位白发白眉无须的老道上门献药,自称能医好魔罗大王的伤痛。那人正是南洋异教的阴阳秀士,这秀士为人性情阴狠,利用药物渐渐控制了魔罗大王,在配药之时,又悄然注入微许盅毒,故此魔罗大王每隔数日便得吸食血气,那阴阳秀士更是传他“洗髓大法”,此术竟是深得魔罗大王欢喜。 自此,那阴阳秀士便是横行无忌,平日里寻欢作乐,更以阴秽之事祸及丰都县城,而销魂夺魄夫妇更是投其所好,三人狼狈成奸,沆瀣一气,而所须人靶均由设在丰都城内的暗椿降龙大客栈经转。故此,那丰都县城便风声鹤唳,人丁失踪无数,实是已遭遇三人毒手,而笑笑翁与琴仙、魔罗夫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听之作之罢了。 或是此三者恶贯满盈,天降煞星,接连命丧皇子飞钧之手,细细想来,实是天网恢恢,运数使然。 土老听罢,伸伸舌头,说道:“如此说来,前夜幸是少主心性灵通,察觉到降龙大客栈里诸事有违常处,我辈方是有所警觉。” 水老摇摇尖脑袋,眯着双眼问道:“胖老儿,方才那半男半女的阴阳老道究是何方怪物?武功真真邪门至极,似在灵力当中除了海外暹罗心法外,更是平添了几分霸道和凶邪。” 笑笑翁晃着大脑袋,应道:“水老,这个还是老哥哥我知晓得清清楚楚,这阴阳老道自从被吾皇百般宠信后,便在后山处建一秘穴,用草扎一半尺小人,穿戴齐整,在其头上更是插上吾皇数根头发。其后,他便时常在子夜之时以茅山拜将术将大王的魂魄丝丝缕缕发向西南深处,那西南深处大雪山中似有莫大的力量在暗中操持。我曾和琴仙数次跟踪,都是在半路被对方以强大的灵力所阴,甚至差点伤了内腑,以吾二人近百年修为,竟是丝毫查不出端倪。此邪道之来历着实古怪。!” 琴仙接着说道:“这般般异事,自是说明当今世上,除了已殁的东正教、魔罗大王和武氏王朝外,西南大雪山内定是还潜伏着更为可怕的冥力。!” 此时,笑笑翁已然酒虫大动,眼见众人依然说个不停,便大声叫道:“列位,不必说这劳什子话了,如今这三邪已是伏诛,实是大大的喜事。闲言少叙,我等今夜正应开怀畅饮,大醉一番。” 说完,他竟是急不可待地举起酒杯,突一仰脖,只听得“咕噜咕嘟”之声,霎时便是一饮而尽。水土二老见他喝得这般香甜,也是连吞口水,想是连日来心神劳累,竟也不相遑让,齐齐端起面前的酒杯,也是一口便尽,连连叫道:“好酒,好酒!” 笑笑翁眼见这兄弟如此饥渴,不由哈哈大笑。三人觥筹交错,眨眼间竟是连饮十八杯。魔罗夫人和琴仙相视一笑,也自举杯小酌起来。 第29章 欧阳楚钧运足功力,瞬间便来至楼兰古郡。此时,他玄力更是突飞精进,一路行来,端得是风驰电掣,神速万分。想是在与魔罗大王一战中,无意中激发了金甲龙神,玄功陡增之故。 当他抵达楼兰皇宫时,便施起“晦行术”,隐起身形,悄然无声地潜入行宫内。 甫一进入内室,便见一位绝色佳人正自坐在盛放阿紫的水池旁,小心地擦拭着阿紫的娇躯,那神情却是十二分的专注。 稍顷,那绝色佳人缓缓转过身来,竟是那楼兰公主莎拉儿,只见她云绾高耸,依旧秀色怡人,只是面上略略忧丝难当,继而竟幽幽叹了口气,想来自是在百分百地思念驸马欧阳楚钧。 阿钧内心大为感动,莎拉公主的火热与温柔却是他万万始料不及的,能有这样一位绝色红粉相伴左右,实是人生莫大乐趣。一念至此,他便收起心法,现出身形。 莎拉公主突然见到阿钧出现在面前,立时欢叫一声,犹如娇艳小鹿般投入阿钧怀内,多时的思念化作了无语的拥吻,这吻意之浓,幸是阿钧此前有所领教,不然仓猝之下定是难以承受不住。 过得一会儿,莎拉公主方才嗔怪地推开阿钧,瞅瞅一旁昏睡的阿紫,急忙说道:“钧哥哥,阿紫妹妹的事如何了?” 阿钧俊目一眯,笑道:“公主,自是无妨,此行之中,我不但救回阿紫的元神,尚且还重是见到了二位父母大人。”莎拉公主闻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阿钧此时已将阿紫的娇躯以“大”字形摆开,五心向上,并以自然之气缓缓灌入她的口中,左手抵住顶门,右掌掐好心诀,周身运起“玄武心经”中的聚灵术,将阿紫的元神回复到她的命门中,同时催运内力,慢慢激发阿紫全身的血性。 阿钧闷喝一声,内劲源源袭入,气机流处,及时将阿紫血脉运转,与其元神融入一处,缓缓地引入其丹田之中。渐渐地,只见阿紫胸部起伏有致,呼吸也渐趋平稳。 终于,一炷香之后,便见阿紫睁开妙目,长长的睫毛开始开张闭合。当她看到阿钧和莎拉公主,惊喜说道:“钧哥哥,许久未见,阿紫现在何处?” 声音虽是微弱,这只字片语听在阿钧耳中,却不啻天外神曲,受用之极。 阿钧含泪垂下头来,贴在阿紫耳边,说道:“阿紫妹妹,自你在漠河东正教被夺去元神,至今已是五日过去了,此处乃是塞外古城楼兰国啊!” 阿紫闻言,自是万分感激,言道:“钧哥哥,此次又是烦你救了小妹。我真是好生无能,竟是连累钧哥哥你了!”言罢,阿紫立时便泣不成声。 阿钧也霎时泪如泉涌,想想自从二人离开长白山后,所受的诸般磨难,实是令人难以想到,而阿紫所经所历,正是完完全全的酸楚别离。 阿紫螓首伏在阿钧胸前,二小相拥在一处,幸福无比。莎拉公主自是知晓二人心情,她也在一旁默默祝福这兄妹二人的生死重逢。 阿钧左掌又使内力,将少许玄功又注入阿紫体内,阿紫立时精神大振,元气也大半回复。她已是晓得这几日阿钧的神功定是又突飞猛进,却不知他业已达到佛家至高境界。她妙目闪动,更是欣喜万分。 但见二位美貌少女,围在阿钧的左右,叽叽喳喳,说个不止,一副小儿女的风情顽皮,尽显无遗。 半晌儿功夫,阿钧方省起应尽速返回魔罗神洞与母亲禀复,这几日奔波劳顿,幸是他内劲充沛,元神丰盈,自是不觉为苦。 三人拜别楼兰国王,威武大将军卡拉格和旺达国叔,运起玄功,迅即赶往丰都鬼城。 莎拉公主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婆婆,竟自略有些许拘谨,这倒惹得阿钧和阿紫忍俊不住,一路上说说笑笑,竟无半点劳顿。 顿饭功夫儿,三人便来至鬼城魔罗神洞内。殿内一众人早已酒醉正醺,翘首盼望阿钧。魔罗夫人更是手捻佛珠,却是全然遮掩不住内心的急切。 突然,一名金甲武士急急进来,行礼说道:“禀娘娘,少主已然回宫,现正身在殿外。” 笑笑翁性急,闻言之下,屁股一颠,座下大球便嗡然弹出大殿。此时,阿钧随同莎拉公主,阿紫姑娘也正步入洞来。 笑笑翁一见之下,大喜过望,猛然抱住阿钧,大笑道:“小兄弟,可是想煞老夫了,回来正好,回来正好!”阿钧俊面含笑,微微点头。陡然间,笑笑翁注意到他身侧还有二位如花娇娘,竟然不知所措。 此时,魔罗夫人与水土二老、琴仙见到阿钧及时返回,全是万分欣喜。 琴仙眼见笑笑翁的高兴劲儿,便说道:“参见少主!” 笑笑翁闻言,方才醒悟,急忙松开一双肥臂,面红耳赤地参拜道:“啊呀,老臣冒昧,竟是无礼,还望少主多多担待。” 众从见他那副圆脸拨鼓一般来回晃荡,全都大笑起来。琴仙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一大把年纪了,没点礼数,可真是白活了!” 笑笑翁用胖手挠了挠脑门上那三色头发,回道:“咳,我这不是看到少主回来,一高兴就都全忘了!” “哈哈……”随着如雷笑声,一干众人连日来的苦闷全都云烟消散,心情刹时之间便是轻松了许多。 众人重新摆好酒席,那降龙大客栈老板娘毒寡妇竟是也在座,眼见得白日所见的英俊少年竟是魔罗大王的公子时,一时之间却是桃面飞红,煞是不好意思。 水土笑言道:“老板娘,咱们可又是见面了!” 土老更是笑道:“这次可要小心,说不定酒里可是下了大大的迷药了,嘿嘿!” 那毒寡妇杏目一瞪,却是不惧地说道:“我虽是百般迷惑,尔等二人不也是鬼精鬼灵,自是不上当吗!” 土老又笑道:“那可不是一定之事,若非我兄弟长得丑陋,又是满身土腥味,早成了老板娘的下酒菜了!” 毒寡妇闻言,心中一缓,便自说道:“原来你们二人竟是没被迷倒,却是何等原因?” 水老也是笑道:“老板娘,其实应该谢谢笑笑翁,若不是他送的解药‘女儿红’,我等现在说不定还在你那地窖之内大闻酒香呢!” 阿钧接道:“二位老哥哥,不要说笑了,想来若不是这黑珍珠送我等来此,我却是与父王,母亲不知何时相见,如此说来,却是大功一桩呢!” 毒寡妇、水土二老闻言,三人便是大笑起来。 阿钧长身站起,端起酒杯,说道:“谢谢诸位对在下父母多年的悉心照顾,此恩此情,小可无以为报,但愿能以此杯美酒,与诸老披肝沥胆,同是进退,心中便是大慰。他日若能洗清我父所受不白之冤,官复原职,定当再行重谢。” 众人听得少主这般说法,俱是叫一声好,齐齐一饮而尽。 此时,笑笑翁眼见阿紫与莎拉公主,便打趣地问道:“少主,只不知这二位姑娘是何许人,但请少主一叙。” 琴仙白了他一眼,说道:“就你爱管闲事,不说话便成了哑巴不是?” 水土二老哄然大笑,笑笑翁受了琴仙的抢白,却也不恼,只是落座嘿嘿痴笑。 魔罗夫人也自十分欢愉,便问道:“钧儿,依你孟战将军所言,可否为吾等介绍这二位姑娘?” 阿钧俊面一红,急忙应道:“母亲,恕儿子不孝,这是阿紫,乃是钧儿在长白山时所结识的义妹。” 说完,他又一指身旁的莎拉公主,说道:“母亲,这便是钧儿的妻子,楼兰古郡的莎拉公主。” 莎拉公主虽不是中原之人,却因常常接触本国之中来往的行贾,自是懂得不少汉家礼仪,只见她美目流转,盈盈跪下,说道:“婆婆在上,小媳拜见。” 魔罗夫人多年来烦事缠身,现在却是一夕之间,母子重是相逢,更是有楼兰古国作为贤契,自是格外高兴。 她满心欢喜地站起身来,来到莎拉公主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引她坐到自己身旁。 那琴仙心思极为细敏,立时说道:“恭喜娘娘,全家团聚。”笑笑翁、水土二老、阿紫及一干殿臣悉数站起,敬谢不已。大家你言我语,推杯换盏,煞是热闹。 席间,阿钧正自万分高兴,忽见琴仙正默默地坐在一侧,眼中似有泪花飞星闪动。 他心中一动,便附耳魔罗夫人道:“母亲,你可曾见到飞琴仙子似有伤心难忍呀?” 魔罗夫人其实早已看到,听得阿钧发问,便不由得长叹一声,低声说道:“唉,钧儿,你难道忘了在印加斯岛上那位黄衫文士吗?” 阿钧便是接着问道:“母亲,孩儿自是记得,只是那黄衫文士委实是死得莫名其妙啊!” 魔罗夫人闻听此言,心中一酸,眼泪竟是抑制不住,瞬时滑落面庞。 阿钧心中一惊,知道此事必是触痛了魔罗夫人,便默默地端起酒樽,轻轻地饮下一口酒。 魔罗夫人暗自哭了一会儿,便接着低声语道:“钧儿,你可知那黄衫文士是如何死于非命吗?” 阿钧轻声应道:“母亲,孩儿烦请指教。” 魔罗夫人便说道:“那黄衫文士实是当日被你父遣去夺你身上所携宝图,不料他竟是色欲弥心,虽是功力深厚,不防之下命门重穴竟是被阿紫所伤,又被漠河东正教绝天神姥与血灵滴子以苗疆奇毒‘九命飞花’侵入体内。那‘九命飞花’甚是霸道,霎时之间便流至他的心脉之中,致他全身暴胀而死。细细说来,却是他咎由自取,实是怨不得别人。只是你父魔罗大王却是心疼不已,方是不断派出貔貅灵儿、销魂夺魄夫妇前去除掉尔等之人,数番刺杀之下,竟是仍未成事,想来这也是上天有眼,使我母子二人今日相逢,实是老天相佑,救人于水火之中啊!” 第30章 阿钧至此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地藏公子却是死于义兄钟云之手,怪不得那貔貅在印加斯岛、东正教总坛次弟现身,对自己紧咬不放,内中却是这般曲折。 他正自心绪翻滚,魔罗夫人又自说道:“钧儿,你可知那黄衫文士是何许人也?其实那却是你的义兄呀!” 阿钧闻言,心中更是大惊,便忙忙问道:“娘亲,此话怎讲?” 魔罗夫人长叹一声,继而说道:“此事说来甚是漫长,待为娘慢慢讲来。” 只见魔罗夫人双目下垂,手捻佛珠,口中轻言佛号,思绪霎时之间便是飞回至过去…… 正文二十章火雷飞琴认义亲玄兵宝刃赠有缘 据传泰山乃为阴阳二界气机枢纽,大凡修真之士或冥鬼都须得由此历劫,方能蜕洗铅华,得道飞升。 泰山之上建有浮水寺,其意乃是取自“人生弱水间,浮沉三千万”之说,主持是世外异人紫虚大士。他道行高深,精玄机通天文,所教门徒却是甚为稀少,但全是各赋异禀,自成一家。大凡有依恋红尘入世者,也能为荣华富贵,权倾朝野之人。 在众弟子中,却是有一对男女孤童为紫虚大士贞观三年云游东海时所收。原来这双孤儿父母乃是同乡之分,为流寇所杀,正自饿脬待毙时,却机缘巧合为大士救回。 大士观其二人相貌,知这二人乃是与已有缘,却不是修身养气之流,便携上泰山,收作仆童。 那男娃生得虎虎生气,习武甚为神速,只是生性混沌,不知礼仪。而那女童则截然相反,性情清灵幽静,只喜书画而不秀武功。大士据此二人秉性,稍加点拨,二人自是进步飞腾。 时光蹉跎,不知不觉间,这对孤童已然悄悄长大,日鬓磨摩间,早已暗生情愫,况二小年纪相仿,自是情之所至,水到渠成,终是犯下门规,为大士所不容,逐出师门。 临行之前,大士却莫测高深地赠于男娃独门火器“孑孓火雷”,再又送于女娃一柄前世古琴,以为二人防身之物。 这一对夫妻泪别大士后,便是步入尘世。那男娃虽是灵性混沌,却修为非同小可,下山后即被拜为盐城白干王的殿前大将军,出征闽南,一路上势不可挡,战功赫赫,而那女娃却专心于古琴造诣,不喜尘世荣华。 忽然一日,那男娃奉命征剿红毛罗刹,大军不日开拔。临行前夜,那抚琴女娃倚窗长泣,为夫君送上一曲幽怨凄婉的‘送君赋’,并婉转地言明自己已然怀有身孕,希望男娃能早日平安返回,那男娃自也是恋恋不舍。第二天,大军浩浩荡荡地南行进发,女娃便腆肚站于山崖巨岩上默默地流泪。 男娃率大军浴血奋战,将红毛罗刹杀得节节败退,正当胜利在望之时,真是可谓一物降一物,罗刹国红眼狐后亲自出马,利用先天狐媚术,竟然牢牢束缚了男娃的心智,男娃便浑浑噩噩地受其盅惑,反戈一击,不仅断送了五万士兵的性命,还鬼使神差地施出“孑孓火雷”将盐城陷于熊熊火海之中。 正在白干王弃城欲逃之际,那抚琴女娃及时出现,以“降魔莲花曲”唤回男娃的心智,夫妇二人合力将那红眼狐后杀死,全歼来犯的红毛大军。 正当白干王设宴庆功之时,二人却是不辞而别,从此便是遁入江湖,不再露面。其实是这女娃孤守在家,正值临盆苦力挣扎时,却是为路经此处的魔罗夫人所救,方才活得一命,故此二人便投入魔罗大王门下,成为大将军和殿前女官,夫妇二人感怀魔罗夫人恩情,自是忠心相守至今。 阿钧听得魔罗夫人这番话,心中醒道:这二人自然就是笑笑翁与琴仙贤伉俪了。想不到二人竟是相守夫妻,怪不得这笑笑翁对琴仙却是万分敬惧,原来却是十万分的惧内,呵呵…… 魔罗夫人见他眼神流转,知他已是晓得二人之来历,却又是接着讲下去…… 经过这般变故之后,这笑笑翁为红眼妖狐所盅惑,体内真气错乱,身形竟是发生异常变化,原本清秀威武的面容业已变得肥润外鼓,身体也萎缩臃肿,成为如今的怪模怪样。琴仙痛恨他的失节,时时责骂,而笑笑翁也自知理亏,况且对琴仙本就极为依恋,因此二老虽有嫌隙,却也是情感老而弥坚。 阿钧听罢,又自偷眼瞅瞅那笑笑翁与琴仙二人。 果见笑笑翁挺着硕圆肚子,不时向琴仙献酒,而琴仙却佯作不睬,令笑笑翁好生尴尬,水土二老见他那般受窘模样,愈加揶揄。笑笑翁倒也不恼,只是晃着圆圆脑袋,埋首喝酒。 阿钧便又接着问道:“母亲,那黄衫文士却又是何事?” 魔罗夫人定睛望着他,说道:“钧儿,那黄衫文士便是笑笑翁与琴仙二人之子!” 阿钧闻言,惊问道:“噢,母亲,这倒是奇怪了!那黄衫文士不是我的义兄吗?怎么又成了孟战将军与琴仙的孩子?” 魔罗夫人继续说道:“记得你父魔罗大王当年为大周女皇武氏追杀吗?为娘在慌乱中将你失落,你父又在此役中,受伤颇重,为了使他安心服药,我便只好听从琴仙的安排,将其儿子顶替你,来安慰魔罗大王,没成想,你父亲见到这孩子,居然心下甚是宽慰,几日下来,内伤居然愈合了许多,这或许是天意吧!” 阿钧听了,心中愧疚无比,对魔罗夫人言道:“母亲,那义兄虽非我伤,却也是阴差阳错,毁于那绝天神姥的血滴灵子手中,每次虑及此事,孩儿我也是心下十分内疚!” 魔罗夫人微微颌首,垂泪道:“那日探子回报,诸般情形却是与你关连不大,原是他自己贪念过甚,自取恶果。” 阿钧说道:“话虽如此,倒是苦了琴仙婆婆与笑笑翁,害得他们老来无子啊!” 说到此处,他又瞥见那琴仙正自手抚古琴暗自垂泪。阿钧心念一转,便附耳对魔罗夫人说道:“母亲,孩子想认琴仙与笑笑翁二位为义父义母,甘心作他们的暝蛉义子,不知娘亲意下如何?” 魔罗夫人喜道:“我儿能有如此胸怀,自是万分妙极。其实为娘也正有此意,只是先前怕你不能释怀,方才待你开口。” 阿钧闻得母亲应允,便哂然一笑,端起酒樽,长身而起。 众人眼见他立起身来,便霎时寂静无声,不再言语。一干众人早已为他卓绝武功与折世风采所臣服,自是处处唯他马首是瞻。 阿钧朗诵声说道:“今日在下实是感谢诸人对我李氏的精心呵护,如今我再是讲得一事,但求大家能予接纳。” 水老及时应道:“少主但讲便是,老朽必是言听计从。”笑笑翁、土老也齐齐点头应是。 阿钧便说道:“列位,如今小可请琴仙婆婆,孟战将军作为我之义父义母,自今日起彼等二位就是我之二世血亲,不知当否?” 水土二老知道少主如此为之,自是有十足的理由,便即时应道:“甚好!甚好!飞琴仙子、笑笑翁有少主作义子,应是别无他求喽!” 水老为人顽劣,便推推身旁的笑笑翁,道:“胖老儿,你这辈份转眼之间,便是升级数倍,想是日后俺水土二人见面之时便要称你为老主人了!哈哈……” 琴仙、笑笑翁眼见阿钧如此诚意,况且魔罗大王多年来诚意相待,二人对望一眼,又再看看魔罗夫人,见她微微点头,便只好应允了下来。 阿钧大喜过望,拉起莎拉公主,纳头叩拜。笑笑翁自是笑得直直跺脚,拍手大乐。 土老眼见他这般高兴,便是作弄他道:“你这婆家公公,既有这般美妙儿媳妇,不知可有何等上好见面之礼?” 水老接言道:“想是没有吧,我看那皮球便是好玩得紧,哈哈……”二人一应一合,又自开始促狭笑笑翁。 笑笑翁却也不心慌,笑嘻嘻地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朽身上却是有一等一的惊世宝贝。” 说完,他又自一扬头,昂声说道:“那就是吾师所传的泰山秘宝‘孑孓火雷’。这火雷威力无穷,若遇激发,便会霎时迸射无穷热焰,更兼有至阳至刚之气,大凡阴邪之类,若遇此神兵,必将形毁神散,不复存在。” 水土二老咋舌道:“胖老儿,这‘孑孓火雷’果是如此这般霸道异常?” 笑笑翁笑道:“更厉害的是这‘孑孓火雷’一经出手,便是对方纵有千军万马,也自抵挡不住,乃是攻坚清障之无上神器。” 土老惊呼道:“厉害,端得厉害!” 那赤血蝴蝶眼见众人如此高兴,便不甘寂寞,也连声叫道:“端得厉害!端得厉害!”其声有若鹦鹉学舌,生硬反复,众人闻它之言,俱都大笑起来。 笑笑翁自怀中小心地取出一方绢纸,缓缓摊开,众人望去,但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水老瞥眼望去,见其上正有各种机关构造,想来应是这‘孑孓火雷’的制造之法。 笑笑翁将此图双手交给阿钧道:“飞钧,此宝你且精心收好,若依纸上所言,便可制作数枚火雷。” 言罢,他又能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小锦盒,小心打开,只见里面正有二粒黑赫色鸽蛋般大小的砂丸。 笑笑翁指点道:“此‘孑孓火雷’乃是子母一对,二者若是相撞,便会引发巨爆,故此要小心收好为是。”阿钧将这锦盒收好,叩谢琴仙与笑笑翁二人。 那水老却是不依不饶,又自说道:“胖老儿,少主你已是有所赠送,只这新媳妇莎拉公主却实是可怜,仍是两手空空啊!” 魔罗夫人闻言,便说道:“水土二老,你且放过孟战将军吧,他方才可是全亮了家底了!却是哪还有何等宝贝?” 琴仙笑道:“夫人,不要急,他日前可真是收到上好之物了! 第31章 混球,你可要拿出来让大家一观啊!” 那笑笑翁闻言,却是双手紧紧抱住座下皮球,面红耳赤地急声说道:“夫人,我哪还有什么宝贝了?莫要取笑咱家了!” 琴仙冷声说道:“如此说来,你却是不想拿出来是吧?” 土老笑道:“飞琴夫人,他这皮球可是行脚的上好物事,只是此球只能他一人驱动,即是莎拉公主拿去,也全然坐不得的!” 水老更是言道:“胖老儿要是没了皮球,日后恐怕是难以行得路了!” 琴仙笑道:“那是自然,我可不是要他那臭球,他还有上好的神品呢!” 众人一听,赶紧望向那笑笑翁。笑笑翁嘴唇一撅,竟是满脸无奈地说道:“夫人,这下你真是害苦咱家了,一夜之间便是让我空空如也了!” 只见他肥腰一扭,竟自滑下皮球,双手圆抱,在皮球之上一扭,便听得嗤然一声,那硕大皮球竟是立时瘪缩下来,软软地塌在地上。 笑笑翁伸手在这皮球内摸索数下,众人便见二柄宝剑自这皮球内显现出来,这二剑青红闪光,吞缩伸展之间,显是极为锋利。 笑笑翁满脸不舍得将这二剑缓缓送到莎拉公主面前,说道:“新媳妇,这是天下八大名剑中的二枚,神俊非常,你可是好好珍惜,切莫丢了去。要是哪天不想玩了,先告诉我一声,我自去拿回来。嘿嘿” 琴仙听得他这样说,便哼地一声,说道:“你自有‘孑孓火雷’护体,却是要这宝剑做甚!莎拉,你自收去,这二剑乃是你日后修炼飞剑的上好之器,自是上好宝贝。” 水土二老见得这二剑甚是熟悉,想来想去,忽然叫道:“哈哈,这二剑我等兄弟可是知道来处了,此必是那销魂夺魄二人的青虹与白炽剑,不知对否?” 笑笑翁此时已然破涕为笑道:“还是你二个老小子眼尖,这二剑正是那那销魂夺魄二人之物,当日飞钧杀了他二人,老夫便是捡个便宜,咳,想不到今日也还是要还了回去,实是物归原主,自是应当。” “哈哈……众人一片笑声,至此心愿已了,又自喝得酩酊大醉,直至深夜。 入夜时分,众人方才陆续回去休息。阿钧拜别魔罗夫人、琴仙与笑笑翁三老,行回自己的住处。 这魔罗神洞历经魔罗大王数年精心打理,深匿于山脉之中,洞内设施虽不算得豪华,却也是十分实用。 在黄衣侍官的引领下,阿钧来到了莎拉公主的寝宫。[手机电子书] 他轻推屋门,但见在柔媚淡黄的宫灯下,莎拉公主一袭薄纱,正自娇媚地半倚在床榻之上,那修长丰满的玉体也是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明眸微闭之间,滑润的秀发垂肩而落,宛若飘逸的柳丝袅袅拂动。 阿钧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半,干咳一声,小声说道:“咳,公主,想是又在打盹了吧?如此甚好,我正可大大休息一番。” 莎拉公主喃喃自语道:“人家自是在等你这大大的坏东西!几日不见,还想得什么休息之说?”语声款款,甚是撩人情思。 阿钧闻言,丹田之处立时炽热难当,轻弹中指,烛光立时熄灭。 二人滚落于床帷之中,只见得被翻红浪,气息重重,时隔数日的厮杀便是又在接连进行…… 第二天,欧阳楚钧、阿紫、莎拉公主早早地起床,依次拜过魔罗夫人、笑笑翁、琴仙。 随后,莎拉公与阿紫便是缠着琴仙传授琴术,琴仙自是执拗不过,便专心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阿钧却展开“孑孓火雷”的构造图,细细参研,但凡遇有难明晦涩之处,便向笑笑翁求教。 只一晌午的功夫儿,他便对这冠绝天下的神器了然于胸,这令笑笑翁既惊又羡,想当年他可是花费了五年光阴,日夜苦练方才修成此等神器,而阿钧却轻而易举地融会贯通,实是他玄术内力超人之故。 笑笑翁兴之所至,便又对阿钧一一讲明行走江湖的各种禁忌及诸般应对之术。 阿钧也感其真诚,便值正午之时,引纯阳之力,注入笑笑翁体内。笑笑翁立感内力所至之处,宛若热浪涌动,中气盈足,他已知自己功力又是精进一层,实是阿钧辅助之功,父子二人自此每日便相得益彰,其意融融。 晌午,阿钧用过些许膳食,便又来看望魔罗夫人,但见魔罗夫人气色较以往缓和许多,不再是苦闷忧虑。母子二人聚在一起,自是千言万语,意犹未尽。 魔罗夫人问道:“钧儿,这多年以来你一人自是呆在何处,真真是想煞为娘了。” 阿钧泣然应道:“母亲,孩儿正是独身一人流浪在漠北长白山之中,每日只与苍柏白雪为伍,实是孤独之极。” 魔罗夫人闻言,泪花闪动,说道:“钧儿,此般种种皆是为娘所错,倘是当年好好抱紧你,便也不会让你如此受苦。” 阿钧含泪点头,说道:“娘亲,自古好人难为,想来孩儿也是这般情况,只是在这种种磨难中,孩儿也是渐自成熟,如今方能修得绝世之功,也是莫大福气。” 魔罗夫人点点头,高兴地说道:“想来也是甚好,只是你这多年来却是为何人所教?他日若是有缘一见,为娘自是应当重重相谢。” 阿钧神色一凛,说道:“娘亲,孩儿却是为天池孜然洞燃灯道长所养,若非师傅关怀,钧儿如今早已是黄泉之人,阴阳相隔了。” 魔罗夫人闻言,微微点头,又自沉思道:“钧儿,为娘却是有一事不解,讲来与你一听,或可明白其中分晓。” 阿钧应道:“母亲但讲无妨。” 魔罗夫人便道:“想当日我等众人为那女皇所逼,为娘失手将你跌落,却是为那女皇所派之马骑接得,想来这抱你之骑士与你师傅燃灯道长莫不成是有何种联系?” 阿钧一惊,便是回道:“母亲此话,其实我恰是我这多日所想,如今细细想来,我师种种之处却是于我似有隐密相瞒,却是实情。” 言罢,他似想起何事,便探物入怀,取出那面在子母河畔所拿的虎面金牌,呈给魔罗夫人。 魔罗夫人接来细看,但见那金牌雕工精细,虎首栩栩如生,正自昂首狰狞大叫。 魔罗夫人心中一骇,双手一撒,那面金牌便自落于地上,铮然有声。 阿钧眼见魔罗夫人如此慌张,便急急问道:“娘亲,你可是曾见过这面金牌?” 魔罗夫人应道:“钧儿,当年为娘与你被人追杀,几至全族被戮,那为首四名蒙面之人却正是各持一面金牌,分为虎、狮、豹、鹰四属。记得当年我曾听你父提过,女皇武氏秘派袁天罡主持西厂侍卫,却正是以这四面金牌统帅。如今你这面虎牌,想必是其中一人所有。!” 阿钧一听,却是直直想道:“父母为这四人所累,颠沛流离,正应由此四名蒙面之人一力承担。古人有言:父仇子报,十年不晚。自已身为人子,正应报此灭族这痛。”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清啸一声,啸声所及,直是震得殿上浮尘飒飒而落,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千军万马伴着雄浑的战鼓之声向自己团团涌来,英雄豪气登时直透云端。 正文二一章义妹神散伴前梦地下脉穴战火蛇 过了好久,阿钧的情绪方才平静下来。虽说他修为已近天人,奈何年青血性,面对此种忿恨,心中终究是激情难平。 魔罗夫人紧紧握着阿钧之手,眼见这父子二人却是一般的英雄盖世,心中霎时之间也是无比自豪。 随后,母子二人边聊边谈,不知不觉间一天便是很快过去。 阿钧又牵挂起刚刚伤愈的阿紫妹妹,辞别魔罗夫人,便缓步来到阿紫的窗前,但见那窗上竹影轻摇,时有时无,好一派清幽情趣。 阿钧喟叹一声,便伸出右手,轻然敲了敲门。 屋门“咿呀”一声打开,霎时之间,便见阿紫有若出林的黄莺般投入到阿钧的怀中,一语不发,只将螓首深深埋于他的胸前。 阿钧见状大窘,自己和阿紫毕竟是兄妹,如此亲热,想来想去,却是万万有逾常礼。 他忙忙地推开阿紫,闪进屋内,在一方檀木桌旁坐下。此时但见阿紫面泛桃花,气息急促,双睛却是直直望定阿钧。 阿钧玄功默运,听她呼吸之音,便知阿紫内伤已愈八九,只须调养数日,便可自行完好。只是这元神离窍多日,虽经自己以“玄武心经”引导,恐怕阿紫终究将不久人世。 “唉,美人多命薄!天道使然!”阿钧长叹一声,俊目之中竟是隐隐泛出点点泪光。 那灵狐阿紫本极乖巧,眼见阿钧面带悲容,心中已是明白几分。她坐到阿钧对面,幽幽说道:“钧哥哥,这数月来蒙你多多照顾,阿紫已是心满意足了,此生不求其它,有钧哥哥在我身边便是足够了。” 阿钧忍住悲伤,柔声说道:“紫妹妹,如今你已是人神完好,切莫再说这般泄气之言。” 阿紫凄然一笑,说道:“钧哥哥,你不说我的伤势,我也是晓得十分,你自也不必如此悲伤。”言罢,珠泪竟是滚滚顺颊而下。 阿钧也十分心痛,一把拉过阿紫,将她抱入怀中,久久不愿松手。以他算来,阿紫也就只有数日之命了,正所谓“倒七追三”,她魂魄本已离体五日,只余二日,再行算上三日,恰好是五日光景。 自古红颜薄命,阿紫却是真得就此香消玉殒吗?欧阳楚钧内心愈加黯然阴冷…… 夜柬无声,惟有洞外山风瑟瑟,偶尔间会有鸟儿自洞口掠过,亦是一闪而逝。 阿钧待莎拉公主睡熟之后,便信步走出寝宫。但见正厅内,水土二老正自相依而睡,这几日来的变故,也令二老吃了不少苦头。 第32章 阿钧转首望望洞顶射进的那束皎洁月光,神智一片空灵。此时正是天地阴阳交替之时,恰也为习练幽冥大法的极佳机缘。 他双脚轻点,轻然闪回牙床,那牙床乃是他特意着侍卫采自南海底下极热温玉,再以天山顶上极寒蚕丝,二者混杂秘制而成。这极寒极热之物实为练功之绝佳之处。 阿钧收摄心神,将金甲龙神祭起,借用幽冥之术,行炼玄功。忽然间,他内心一动,仿佛冥冥之中有机缘隐隐传来,似无恶意。 他便任由这机缘传入脑海,立时数日前在龙舞客栈投宿时所作的怪梦竟又自重新浮现出来,梦境之中,仍是那群装束古怪的人,正聚在一处石窟内,叩拜不已。一位白眉白须的老僧正手执念珠,施法行功。这老僧面前,还是那方古怪的水晶石棺。棺内安详地躺着一位面容安详的年青公子。阿钧催动心神,尽力靠近那公子。 蓦然间,身旁那老僧此时也恰恰转身而来,正是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似是知道自己隐身于此。 阿钧骇了一跳,那不正是昨日带走魔罗大王的天机神僧吗?此间种种,究是何等缘故?莫不成真如那老僧所言,在自己身上隐有重重玄机吗? 阿钧刚要追问,却见那老僧袍袖一挥,自己陡然心神一震,瞬息之间,那老僧及一干众人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阿钧急忙收起心神,自不再想这般异事,内力起处,顿时便是抛却此种杂念,专心行功,一会儿便进入物我两忘,无相无我的离尘境界。 须知这玄功修为之人,行功之时,除却心性平和,却也要十分善根,方能大彻大悟。这数日来,每当他施展玄功,便觉命门内那金甲龙神微微跳动,已能自动吸收日月光华,积聚四周灵力,竟是能最终积滴成流,积流成河,无穷无息之间缓缓散入到自己体内,实是令人说不出的百般受用。 自此以后,阿钧终于稍得清闲,每日白天之际便是陪陪魔罗夫人,疗治阿紫,睌间便坐功修炼。那“太阳之丝”与龙首魔剑日益威力无空,而赤血也大受裨益,内力玄功大大提高,已是能大致听懂阿钧之意并能加以传达,实是成为阿钧行走尘世的莫大帮手。 这天,阿钧练功完毕,闲暇无事,信步行到洞内的枢密室,此处乃是魔罗神洞洞底最深之处,经过魔罗大王与一士众臣的精心修造,已是十分宽敞巧妙。 在枢密室中央,别无它物,但见一根碗口粗细的水晶透明石柱直直贯入地下深处。笑笑翁曾告诉过他,这透明石柱乃是当年魔罗大王为侦听地下火山活动而设。 阿钧怀着好奇心,来到那水晶柱前,透过五彩斑斓的水晶向地下望去。这水晶柱本身极其坚硬,且极耐高温,故可犹如镜子般将地底诸般物状反射上来。 阿钧定神看去,只见那柱内一边似有大片白茫的寒流吹过,并隐有风雷之声,一会儿又有无数缕火红岩浆喷洒而出,正自慢慢熔化四周的坚岩。 阿钧眼见这水晶内色彩变幻,其中景象转换万千,苍狗云龙,火鸦飞蛇,种种异象一一涌现,委实奇妙之极。 正当他感叹自然如此鬼怪陆离时,忽然他见到一束金光电般反射上来,黄澄澄的金光中似还夹杂着大量的银白之色,这令他内心一动。 他忙自怀中取出子母河内巨鱼妈妈所赠的宝藏图,但见那地图上的磁石恰恰与这枢密室正正地聚在一处。这自是说明此处地底必是千真万确地埋有宝藏。 他大喜过望,双指一弹,那悬在墙壁之上的云板立时被内劲撞击出四声巨响,霎时整个魔罗神洞内便是嗡然作响,连成一片。 一会儿功夫儿,魔罗夫人、琴仙、笑笑翁与水土二老便急急赶来。 阿钧迎上前去,说道:“各位亲老,孩儿想必在此处发现了宝藏,不知各位亲老可是晓得此事?” 笑笑翁闻言,却是慢慢地晃动圆脑,应道:“飞钧,此事切不可妄开玩笑。想当年这魔罗神洞乃是我与琴仙全力建造,一手操持。怎会有此等奇异之事?” 琴仙接着言道:“飞钧,我等造魔罗神殿之时,众工匠向山脉之处全力深挖,但到此处,便感热力难耐,并时有火星溅出,我曾以‘诸葛地相学’察之,脚下之处便是这南山炎脉所在,犹如习武之人的气穴,倘若再行潜下,便会激发地下的岩浆,全力喷射之下,实是凶险之极。” 笑笑翁又言道:“飞钧,若说此处藏有宝藏,实是难以可信。盖因这地下炎热难当,即是埋有异宝,却也是水中捞月,可望而是万万不可及的。” 琴仙又自说道:“依据本师所传地脉解理,这魔罗神洞地处群山之首,四面水气环绕,实是聚集灵气,人丁兴旺的上上之选。而此枢密室恰是这山脉的关键所在。倘若地下果是藏有金银异宝之物,那当日藏宝之人想必也是通晓地理之术的极至高手。” 阿钧闻得二人这般说法,心中也自犹疑不定起来。那水土二老却是性急之人,高声叫道:“少主,我兄弟二人善于钻洞,不如就此潜下看个究竟就是了。” 琴仙沉吟一下,手指轮点,细算之下,便点头说道:“水土二老言之有理,只是你等二人潜下三尺之后,若是仍无发现,便须当即返回。盖因这三尺之下,便是火龙飞行,岩浆炽热之道。切记!切记!” 水土二老点点头,迅即没入地下。众人自水晶柱中观看,只见那水土二老在地下行速迅捷,只消一会儿,便到达那地下三尺之界,但那金光却仍是深深沉于其下。 阿钧急以“千里传音术”通知二老即刻返回。二老闻言,也只得灰头土脸地钻了回来。 土老更是一出地面,便大声嚷嚷道:“好热!好热!差点炙成川中烤肉了!” “哈哈……”众人闻言,大笑起来。 魔罗夫人说道:“即是如此艰辛险峻,不如我等暂且不动,留作日后再行打算吧!”众人闻言之下,都甚觉有理。 正在这时,阿钧怀中的赤血蝴蝶却是大叫起来道:“太阳之丝!太阳之丝!”众人听得它这般胡乱叫唤,煞是纳闷。 阿钧心中猛醒,便自说道:“各位亲老,这‘太阳之丝’便是当日与我父相搏之时那二枚甩手箭,乃是我在楼兰国沙漠怪兽石敢当身上所获,此神器却是日夜吸收大漠之热,实是至阳至刚之物。” 那琴仙果是玄术通晓,对天下五行八卦之术心得甚丰,突是说道:“飞钧,太好了!料不得你身上竟是有此般神器。这‘太阳之丝’乃是饱吸太阳炎热而成。若是以此神器潜入地下,近身三尺之内的炎热将悉数为其所收,不惧这岩浆所灼,自可大大放心而去。” 阿钧闻言大喜,俊目之内神光连闪,急忙说道:“各位亲老,众人之中,以飞钧玄功最高,姑且让我一试,如何?” 魔罗夫人、水土二老一听,急急摆手,齐声说道:“钧儿、少主切不可冒此大险,还是另选他人吧!” 阿钧微然一笑,说道:“我体内本就有数百年黑鱼怪寒冰之功,再加上‘太阳之丝’护体,谅应是无妨。” 琴仙点点头,说道:“飞钧之言,却是甚可。你且是一试吧,或有莫大机缘,也不一定。” 魔罗夫人喜道:“飞钧,你自是要万分小心,倘若果如你之所言,获此宝藏,那我李氏宗族则是饷银十足。想那大周女皇与我李家仇深似海,他日起兵相抗时,便自是有莫大保障。” 阿钧听得魔罗夫人这般说法,内心登时热血涌动,昂首说道:“母亲之言,钧儿谨记在心。兴我李氏江山,乃是子孙之责,孩儿自当义不容辞。” 言罢,他双手合在一处,内息导引,运起金刚御气轮,双脚一踏,便向地下行去。大抵这土道先前已由水土二老打通,故此他自是毫不费力地便进入三尺之下。 地上众人紧张地透过那透明水晶石柱查看着,水土二老更是全力戒备,以防不测之时,前往搭救阿钧。 彼时,阿钧到达三尺之界后,便是伸手入怀,左右手各执一枚“太阳之丝”,沉吼一声,又发力下潜。 初始之时感觉炎热霎时数倍增强,但其后便渐渐感到清凉如初,周身衣衫仍是完好无损。 阿钧胆气一壮,默持心法,稍顷便是潜到五尺之处,驻身不动。 但在此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此处地下竟有一方洞室,高有丈余,洞内岩浆翻滚,热浪腾腾,大片大片红黑不定的岩流自他眼前时起时落,好似水浪汹涌,令人目眩神游。 岩流哧哧声响之中,便有无数细如游蛇的火线腾空上窜,时东时西,忽闪忽灭,宛若夜空中萤虫破风而舞,星星点点,绕空长行。 阿钧正自心旷神怡,耳中但听得一声吼叫,便见那岩流之中霎时窜起一条耀眼火线,其身巨长,蜿蜒游走,在空中盘旋数下,刹时便向自己扑来。 阿钧眼见这火线来势凶猛,便微一提气,修长身躯便即时闪至一旁。 那火线一击不中,便又立时返回岩流之中,自半空中岿然不动。 阿钧远远望去,但见那长长火线却是一条长约丈半,全身火红金赤的岩蛇,头生双角,身上更有一对金黄翅膀凌空扇动,那火红金睛一闪一闪之下,便有无数火焰自口中喷薄而出。 阿钧大惊之下,霎时想起“山海经”之中有此异兽之说,有道前古之时,火神祝融力战天帝,却是不胜,一怒之下,便挺首撞击昆仑擎天石柱,登时便是柱倒山陷,巨焰滔天中,便有扑天岩浆滚滚落下,其中便有数条天炉中练火之蛇应隙而出,涌入凡世。 这火练之蛇性喜灼热,一经逃脱,立时便深入地下,伏于烈烈岩浆之内。 第33章 阿钧油然神往,心中暗想:此种天炉倒坍之说,虽属传言,却是想不到此种万古灵兽竟自川境鬼城南山之下存身,实是大大的异事。 此时,那赤火练蛇见这英俊少年周身神光四溢,炎热不惧,知是遇到非常之人,立时周身团团转动,但听得“噼叭”大响,赤火练蛇渐自缩成一轮火球,尖啸声中,有若车轮滚滚,便向阿钧撞来。 阿钧双掌当胸,轮转不止,周身运起金刚御气轮,随即双掌望空一扬,只听得轰然大响,只见霎时之间一红一黄二道气轮半空相交,只听得轰然大响,阿钧寸步不动,那赤火练蛇却是身子一弹,登时被弹回灼热岩浆之内。 炎火蒸腾之中,那赤火练蛇大半身没入岩浆内,双翅暴涨数尺,连连扇动,便闻地下隆隆数声,雷般入耳而来。 阿钧立感地面开始剧震,四面石壁上碎石簌簌下落,面前那火红岩浆也若海浪翻滚,缓缓上爬,渐来渐巨。 阿钧暗叫不好,想是这赤火练蛇已然发动地脉之火,欲将自己付之一炬。 阿钧大急之下,内息潮涌,百汇穴中霎时金光大盛,耀目光影中,便见一枚金衣金面小人电般飞出,倏然浮在半空之中,金色双臂破空前伸,数道金线便激涌而出,紧紧缠在那赤火练蛇身上,继而慢慢收缩。 但见那赤火练蛇双翅再也无力扇起,长躯游龙舞动间,只能空自吼叫。继而,那赤火练蛇火首一沉,便欲潜入身下火流之中。 但见此时,这金衣金面小人双臂一振,竟如阿钧一般施起“玄武心经”中的“吸灵大法”,只见股股火流自那赤火练蛇长躯之上,沿着那数道金线旋转而行,霎时便是传至这金衣金面小人体内,那金色小人立时金光暴涨,身子竟是微微胀大。 眨眼之间,但见这丈大洞室内,竟是金光四射,气流咝咝响起,空中却有一红一金之物环空盘旋,上上下下,煞是奇异。 阿钧眼见这诸般景象,竟是俊目大睁,愣愣地怔在当场。 彼时,那金色小人周身越来越是火红,好似天火锤炼,愈加浑若一体;那红红赤火练蛇却是越来越是无力扭动,体色也渐转灰蒙之色,好似神光渐退,不复灵力。 突然,赤火练蛇双角摆动,口中呱呱连叫,竟是不再挣扎,慢慢垂首,缓缓爬至阿钧身前。 阿钧心中一动,知这万古神物定是已然认输求饶,便是意念涌起,但见那金色小人又是双臂一展,那数道金线便倏然收回,全数涌进金色小人的体内,那金色小人面含微笑,竟似万般高兴,又自电般飞回阿钧百汇穴内。 待这金色小人甫一回来,阿钧立觉神清气爽,胸臆勃发,登时便不由长啸数声,好似无穷号角绕壁绵绵涌起,经久不绝。 此时,那赤火练蛇缓缓人立而起,面对阿钧,蛇首竟是连点数下,低低呜咽不止,继而又是折转身躯,慢慢爬向岩浆之中,行速之慢,却早已不似原先之神勇。 阿钧右手一扬,将一成天罡阳气灌入其体内,那赤火练蛇体内登时便又重复红光闪烁,双翅慢慢扇起,继而又能腾空飞起。 阿钧左掌一击,又以“化骨术”射入赤火练蛇首中,将其横骨于电光石火间化去。 赤火练蛇立时便知阿钧相助,又腾空慢慢飞旋,蛇首数点之下,方始渐渐沉入那翻涌炽流之中。 蓦地,那翻腾岩浆竟自慢慢平静,继而又是火意缓缓消退,由初始火红之色变为灰黑,化成块块坚硬石岩,铺成一片实地。 阿钧见此情景,知这定是那赤火练蛇谢他活命化骨之恩,竟是移走地火,舍巢迁离别处。 阿钧心道:自古万物有灵,灵当自勉,此话显见不错。 他精神一振,适才这地下火洞中的诸般凶险俱是一抛脑后,烟消云外了。 突然,那灰黑石地尽头之外,竟是躺有一张白玉牙床,牙床之上更是放着八口金制大箱。金箱之上又雕有数条小龙,其中更有无数战士挺枪直立,隐于其后。这画像栩栩如生,乍一看下,竟是骇得阿钧好生意外。 正文二二章奇书金丹愈灵狐花开二度思女皇 阿钧脚尖一点,飘然落于牙床之上,只手微微轻点,那箱上金锁便是应然而断。 阿钧随手翻开箱盖,陡然间,各类奇珍异宝,黄金白银之物凸现眼前,其数量要较生命之泉中那方巨石所藏更为尤甚。 阿钧悄然大喜,细细看来,便见那最里层箱子之上却是放有一枚白玉篆,那篆做工精巧细致,光滑玉润,显是极为珍贵之物,其上刻有数字:“蜀山燧人洞主无量无尘子留”,想来这定是前古数代绝世剑仙所遗之物。 阿钧敬意大起,双拳抱握,向那枚白玉篆接连三叩首。此后,他便转身拎起四只金箱,迅即飞回那三尺之界,将四箱置于地上,施起“千里传音术”将水土二老传将下来,让二老搬回枢密室。 接着,他又自返身地下燧人洞,将余下四金箱带回,默持“土遁大法”,瞬间便又重回枢密室地面。 他甫一落地,那水土二老也刚刚赶回。只见二老带着四只金箱,已然累得汗流浃背,气喘连连。土老更是急呼:“好累好累!”水老则叫道:“渴死咱家了!” 笑笑翁眼见主仆三人安然返回,大喜过望,便着女官急以冰酿山泉奉上,二老连饮四大盏,方才渐自平静下来。 众人又围着阿钧,见他神色安然,周身竟是毫尘未染,俱是讶异不已。阿钧微然一笑,便将适才在燧人洞中诸般情形一一说来,魔罗夫人、琴仙连称神奇。 笑笑翁本是性急之人,不待二老喘息稍定,立即命人将这八个金箱依次打开,但见内中果是宝藏林立,五花八门,却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库吏手捧算盘,细细数来,其中竟是有二箱黄金饰物,一箱银饰,一箱玉器,三箱各类珊瑚与珠宝,那第八箱之内却是各类武学秘籍,种类之多,文字之怪,竟是世所罕见,更有诸多增长功力、辟毒金丹,正自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方玉匣之中。 这八箱异宝虽是终日于地火之中时时煎烤,却是依然毫发未损,显是这宝箱外皮经过特殊炼制,不惧火烧。 笑笑翁令众金甲武士将珠宝、金银之物仔细清点,交于库吏送入后厅存放。而那些金丹秘笈之类则是一一交给阿钧察看,盖因他晓得,以阿钧的玄术和内力,自是能让这般秘笈和金丹适得其所,发挥极佳之用。 阿钧凝足心神,细细翻阅,发现主人的收藏竟是涉猎甚广,除却大量异域武功秘技和玄术外,还有不少的琴谱与驻颜药方。 阿钧略略翻过,便将这些琴谱与驻颜之术交给琴仙、阿紫与莎拉公主,终究受美乃是女子天性,三人一见这些前古驻颜养生之物,俱是欢喜异常。即是一向冷脸如霜的琴仙也一改往日的肃面,双眼专注,一一研读起这些秘术。 笑笑翁眼见琴仙多年未曾如此高兴过,也甚是欣慰。只见他摸摸自己圆圆的大脑袋,涎着脸皮,问琴仙道:“老婆子,嘿嘿!代我看看,这其中可否有生发的秘招,最好是有上好的丹丸,食之下去,便可令咱头上不再光秃难看,便是甚好!你瞧,咱这头发也是太少了点!” “哈哈……”魔罗夫人、阿钧、水土二老见得笑笑翁这般可爱,言语之间,三色小辫更是来回晃荡,霎时便大笑起来。 琴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柔声说道:“混球,待我看完再说吧!你却是莫要这般焦急!”笑笑翁一听,好若奉了天纶之音,静静地守在一旁,双手反背于后,不再发话。 此时,阿钧又将一些前古的独门武功秘笈和增长内力的丹丸转给水土二老和笑笑翁,并详详细细地指点内中习练之道。 三人欢天喜地的也就收下了,阿钧继而又将箱中的佛法阐理经书转给魔罗夫人,夫人自是喜好这类经书,便也是笑而收下。 众人便各自散开,阿钧又在那白玉匣中翻动,却是赫然见到在这白玉匣中放着一本麻皮绢书,上写“天地异术引”数个大字,其旁更有一个人形瓷瓶,做工却甚是精细。细细看来,这瓶面上也是刻有六个蚁般小字,阿钧定睛看去,却是“大罗神通金丹”。 他小心打开这人形瓷瓶,便见内中果有三粒淡黄色的药丸,那药丸有若棋子大小,正自发出阵阵香草之气。 那三粒淡黄色的药丸之下,铺着一张纸条,上写“大罗金丹,食之可生人避死,禁万种之毒,驱百类阴邪”诸般说明,想来极为珍贵。 这纸条上更有说明,此丹原本存五粒,现仅有三粒,为天地间极珍之果。 阿钧将这三粒大罗丹小心收好,顺手打开那本“天地异术引”。这奇书竟是昭示着人间命理和绝世之禅机佛谒,共分为上下二册。 前册讲的是五大洲内各门各派的奇招异术以及种种向不外传的玄术,其中便是详细地讲述了南方邪教“阴阳分身术”,其修炼之法和威力,都于这书中一一道来。 阿钧眼见这奇书玄奥无比,内中诸般法门却无一不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自是心中大喜。 若说这习武之人,但凡遇有绝世神术,奇招妙术,便是立时废寝忘食,爱莫释手。 阿钧又自翻开第二册,这下册讲得却是天下间救治生灵的诸般异招,首页更是言明无论肉身破碎,还是元神怏怏,只要二者不曾缺失,依法施为,即可恢复初时原状。 阿钧心中大喜,逐字逐句看下去,双睛神光四溢,心中万般喜不自胜。 莎拉公主、阿紫眼见他神情专注,时喜时思,抓耳挠腮,知是他又是习炼何种奇招妙术,不便惊扰,只令宫娥悄然添上数盏宫灯。 第34章 二人也坐在一旁,开始翻动手中所持的各类养颜之法。一时间,室内不闻人声,只听得三人“哗啦”连续翻书,桌上油灯偶尔发出空泡之响。 阿钧这几日其实一直焦虑万分,因为阿紫元神之限便是转眼要到,真真乃是万分火急之事。 当他翻至最后一章时,扉页上赫然写着“人神合一回复大法”,细细讲明了元神离窍归体重生的方法,正是救治阿紫此种灾难的不二法门。 阿钧心中大喜,聚神下读,却是越看越是面红耳赤,最后竟是长叹一声,将这奇书搁在桌上,一语不发,痴痴地发起呆来。 此时,恰巧琴仙来到,见他如此神情,知他定是遇到难心之事,便关切地问道:“飞钧,如此神色郁闷,想是心中有何不快之事吧?” 阿钧闻言一愣,忙摆摆手,急急说道:“琴仙义母,不瞒您老,孩儿确是有非常之事,难以释怀,正是不好定夺。” 琴仙说道:“飞钧,想你已是功力通玄,这世上还有何等难事能左右于你?” 阿钧俊面飞红,满脸更是慌乱,应道:“不妥!此法委实不妥!” 琴仙见他只是痴痴地没有来由地重复这二句话,却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作罢。 夜空无垠,虫草啾啾私鸣。 欧阳楚钧心情却是甚为郁闷,沿路前行,那小路之上生满各种奇花,他顺手扑下一朵红紫鲜花,垂首闻了数下,悠悠然然间便是来到了阿紫的门前,他驻足门外,徘徊良久。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钧儿,你在想什么?” 阿钧闻言,转过身来,却正是琴仙,正自温柔地看着自己。 阿钧便应道:“义母,孩儿有一事相烦,你可曾觉得阿紫今日有何异常?” 琴仙点点头,说道:“唉,飞钧,这阿紫气色越来越差,脸淡若金,我早晨察过她的灵界,似是越来越是迟滞,倘若我所料不错,阿紫定然活不过三日。” 阿钧闻言,虎目含泪,仰首长叹一声,默然无语,心情激荡之下,那红紫鲜花霎时之间竟是为他内力所激,化作片片飞末蝶飞而去。 琴仙又问道:“钧儿,你可曾在那上古奇书‘天地异术引’上有所收获吗?” 阿钧应道:“义母,您老所言正是。那‘天地异术引’上却正有此种复原方法,只是……” 琴仙追问道:“只是如何?” “唉!”,阿钧回道,“只是却要一个功力绝高、玄术通灵的男子渡传阳气于她体内,并打通天地人三桥,使其五脏六腑及三魂六魄归位,方才算得上大功告成。” 琴仙一愣,问道:“飞钧,难道别无他法?” 阿钧点点头,回道:“义母,书中所言,实是只能若此。” 琴仙一滞,继而一喜说道:“孩子,此处恐只有你有此般本领。” 阿钧俊脸更红,答道:“是啊,义母,可这也正是我为难之处!” 琴仙呵呵一笑,道:“钧儿,此事却是有何难处,我自会有安排,你且忙去吧!”阿钧拱手告别,退回莎拉公主房中。 稍顷,宫女便来传阿钧,说魔罗夫人有事相请。 阿钧来到魔罗行宫,但见魔罗夫人、琴仙正自有说有笑。二老见他进来,齐齐起身,便让他坐于一旁。 魔罗夫人关切地问道:“钧儿,近来可是安好?” 阿钧恭声应道:“多谢母亲关心,孩儿一切均好。” 魔罗夫人笑着点点头,突是话峰一转,言道:“钧儿,听琴仙说,你已是知道阿紫姑娘活命之法了?” 阿钧答道:“回母亲,正是。” 魔罗夫人与琴仙相视一笑,便道:“钧儿,你对阿紫姑娘可曾有何情义?” 阿钧忙忙回道:“非也,孩儿与阿紫姑娘自小便是相依为命,确无它事。” 琴仙笑着问道:“那一定是阿紫长得不够漂亮,不合你之心意吧?” 阿钧应道:“义母,阿紫妹妹天生丽质,又是聪敏细致,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孩儿。” 魔罗夫人又问道:“既有如此好的女孩,你也不忍失去,却是又有何等良策救她?”阿钧闻言,登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答对。 琴仙呵呵一笑,道:“钧儿,此处别无外人,你的医治方法我与魔罗夫人商量过了,今日便是由我等二人作主,将阿紫姑娘许配于你,可曾愿意?” 阿钧惊喜说道:“娘亲,此事万万不可。想那阿紫妹妹玉洁冰清,况我已复妻室,怎能如此?” 魔罗夫人、琴仙笑道:“钧儿,实话告诉你吧,适才我等问过那阿紫姑娘,她早已是欣然同意了,哈哈……”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阿钧自忖此事若得如此安排,正是最好不过,便也硬着头皮应道:“既然有二位娘亲作主,孩儿听从应允便是!” 魔罗夫人、琴仙又道:“飞钧,常言道;晚婚不如撞婚,况且时间紧迫,不如今夜就为你等二人完此婚事吧!如何?” 阿钧自是喜道:“孩儿一切听从娘亲。” 忽然,他又自皱眉道:“只是孩儿担心那莎拉公主,可是有点非议?” 琴仙笑道:“飞钧,你自大大放心便是,她业已是同意了!” 阿钧闻言,霎时俊脸飞红,手脚忙乱,竟是感觉如同孙大圣醉酒赴那蟠桃宴一般,抓耳挠腮,心神俱乐了。 是夜,魔罗神洞内张灯挂彩,鼓磬大鸣,自是一片喜气洋洋。 在一众女侍的簇拥下,阿紫轻挪莲步,头顶凤帏,娇羞万分同阿钧共拜喜堂。 魔罗夫人、笑笑翁、琴仙已是多年未曾见此种热闹场面,自是感喟甚多。大家开怀畅饮,喜悦之情,自是不必多言。 夜渐渐深沉,月色也自朦朦胧胧。众人渐然散去,阿钧已然微有醉意。 他悄然来到新房前,莎拉公主不知何时竟是在一侧扶住他,柔声说道:“驸马,今夜你可是要对我那可怜的阿紫姑娘好生照顾,不然我可饶不得你。” 阿钧嘻笑道:“公主,那是自然,只是怕你大大的吃醋啊!” 莎拉公主正色言道:“只要你真心相待我等姐妹,即是千好万好之事。” 阿钧内心一警,心中立时又充满无限蜜意,须眉大男儿,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莎拉公主见他发呆的模样,扑哧一笑,轻然将他推进新房,缓缓关上屋门,便是折身退下。 阿钧借着火红火红的烛光,眼见新娘娇弱可人,正自端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内心登时充满十二分的激情。 虽说他与阿紫早已是厮熟异常,阿紫身上那般先天便有的妩媚却自是另有一番风味。 他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与阿紫,内心便已“扑通扑通”跳得好生厉害,而那阿紫的纤手竟也是抖得同样令人心慌。待得二人饮尽杯中之酒,阿钧呆呆地却是不知如何应对。 二人默默地对坐,那红烛慢慢地消融,渐渐地在桌上化成圈圈泪痕,四处流淌。 终于,阿紫已然耐不住性子,披着红头盖径直扑倒在阿钧怀内,阿钧双手自然在地阿紫身上来回游走。好在他轻车熟路,转眼的功夫,两人便是紧紧缠在一起,宛若竹叶相扶,又若狂风摧蝶,煞是热闹。 一个是初尝云雨,正是如狼似虎;一个则是老酒陈酿,正是细细把玩。一次次浪潮之后,终于风樯平静。 二人盘坐于床上,面朝南方,阿钧双掌抵于阿紫命门大穴上,依照“天地异术引”中所载,缓缓将阳气注入阿紫体内,并将她三魂六魄即时归位。只见阿紫满身香汗,娇羞无比地任涓涓秀发随阿钧掌劲尽情挥洒。 此时,她已经阿钧阳气透关,只是感到阵阵热流导引着周身的奇经八脉,命门大穴内更是舒泰万方,刹时间,她再也忍受不住这如浪的热气,渐渐昏厥过去。 阿钧慢慢收回功力,翻身下床,将阿紫端放于床上,五心向上,并以“太阳之丝”插入那一双纤美小脚,以便阿紫体内阳气更是充盈。诸事完毕后,他才放心地合上双眼,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阿钧和阿紫二人正在贪睡,门外便是传来清脆的敲门声。阿钧急忙起身,开门一看,居然是那莎拉公主。 只见她一脸坏笑地问道:“驸马,昨夜睡得如何?” 阿钧明知她故意捉弄自己,却也不好说什么。 他看看莎拉公主,只见她双目红肿,心内顿时窃笑起来,便是反问道:“昨晚是你未曾睡好吧?” 莎拉公主白了他一眼,嗔道:“我自是一人睡得不惯嘛!” 阿钧笑道:“想来那以后,我等三人同睡一处便可香甜无比了!” 两人正在嬉耍间,阿紫已然醒了过来。她正陶醉在昨夜的温存之中,一睁眼便见阿钧与莎拉公主,娇呼一声,整个人滑蛇般又钻入那锦被之中。想是又能看见自己已是全身寸缕无存,便又能自娇呼一下,倏地自被中露出螓首,满面羞红地望着阿钧与莎拉公主。 二人见她这般可爱,互视一眼,便全自哄笑起来。 莎拉公主大方地走到阿紫床前,柔声说道:“阿紫妹妹,从今以后我等就是一家之人了。如若你不嫌弃,就作我的妹妹如何?” 阿紫眨眨秀目,瞅瞅阿钧,点头应道:“姐姐多多照顾!” 阿钧眼见两位娇娃秀色娇美,心中更是乐不可支。但当此刻,他脑中忽是灵光一闪,又想起了远在印加斯岛子母河中的人鱼阿丽丝,也不知她这数日来可否安然?目今,阿丽丝灵根尚弱,还不适于蜕化人形,只能稍忍时日,俟机再助她成道吧。 此时,二姝眼见他痴呆发愣的样子,知他定是又在苦想何等坏事,便是互闪眼色,二人起身离床,一左一右便将阿钧抱紧,立时便是拥入锦被之内,正所谓可怜海棠风再摧,几度春光不识君。 第35章 洛阳都城行宫内。女皇正自伏案深思。 近来她的心绪总是不太安定,以国相张之义的奏折所言,虽然在朝中一干众臣的努力下,数日前祸乱东北的邪教东正教一夜间冰消云散,其为首巨恶绝世神姥姥更是神形俱灭。而那夜前来行刺的灵鼠也踪影不见,但是朝内依然人心浮动,风生水起,前朝李氏皇亲始终不忿,张国相更是言明近邻大国突对天朝觊觎已久,蠢然欲动。 突厥人本性凶悍,历来混沌不化。太宗在世之时,突厥尚未成其气候,并有一干瓦岗兄弟辅佐,自是不敢僭越。故此这异邦之国虽然每年照常纳贡,却是忿薰于心,久之则必成大乱。 最近驻守水灵州戍兵不断飞鸽传书,报传突厥国内新王即位,新老势力混杂,朝中掌管重兵的莫比王叔却趁机各地征兵,大畜粮草,近期有极大可能将挑衅大周皇朝。 此时,中州、宣城等接壤八府都有驿马传报,看来一场与突厥的战争将是一触即发。 正文二三章鬼杰凶狡巧脱身武侯祠内闻杀机 万事之中,令女皇更为揪心的是,西南边塞也时有百姓诡异失踪,经常是一夜刚过,一村便被夷为焦土,满目胡乱中,却全然不见任何村民的尸骨,委实令人讶奇悚然。更有甚者,即使在白日,途经西南边塞的达喀尔雪山,飞禽走兽全部绝迹,来往商贾无论人员、马匹尽皆离奇无踪,雪水消融,倒灌流入山腹,四时颠倒。此般种种异象,委实令人心惊。 女皇曾就此事请教于玄道高人青竹翁,青竹翁掐指推算这塞南之地由于终属蛮荒,怨气重生,时久日长,便会有如此反常现象,想来内中必是有妖祟之物暗中作怪。 以青竹翁的偌强灵力,试探之下,居然无法冲破达喀尔雪山的结界,更有数次元神竟为之受创,内元受损。而血魔查探之后,竟是性情日益暴戾,子夜时分竟以侍卫来喂食剑煞,着实令人胆寒。 如今,唯一可以让女皇安心的是自太宗贞观之治以来,她能承大体,明正理,悉数传承了太宗的统辖谋略,百姓安居乐业,各处不断诵扬武氏功德。 纵观前朝皇史,即使是须眉男子,以她巾帼之别治攘基业,也不逊分毫,谅来天年以后,也可荣光面对太宗贤皇。 女皇想到这儿,难得地笑笑,她望望床头那面铜镜,只见自己往昔那倾国倾城,丰华绝代的容颜,却始终难抵岁月的侵蚀,皱纹正慢慢袭上眼角,鬓边竟也生出几缕华发,真是江山不改,美人易老。 女皇无奈地摇摇头,又自想到:“待她百年之后,这偌大的李氏江山将传于何人?太子显生性懦弱,不成大器,而其它李氏子孙,或为降谪,或为诛戮,实是已然无人可用。” “咳…咳…”女皇内心一阵悲伤,干咳数下,内心方才平静。 此时,她又记起关在大理寺天牢内的袁天罡。虽然袁氏忤逆谋反,罪责当诛,可他毕竟是自己的恩师。想当年,自己初入殿朝,受各娘娘、嫔妃排挤,几至丧命,却有袁天罡百般巧妙化解,及至自己得太宗宠幸,又被打入冷宫,后又凤冲樊篱,步步登上龙椅,成为九五之尊,这其中既有天数使然,细细算来,也是袁天罡的神算之功。 数年前,自己刚登皇位,人心不受,袁天罡便着人在洛阳河底构造机关,值得庙会之日,令人搅动水下大轮,河水便突然下陷汇成巨大漩涡,内中恰有一方青玉卓然升起。围观百姓惊见那青石之上刻有数行大字“大唐宏业武氏凤琚”,刹时间,关于她即位乃是天意的传说便传遍天朝内外,她也名正言顺地入朝主政,除敌树人,方始一步步行到今日。 每当怀想此事,女皇仍是异常感激袁氏的莫大功劳,若非此人,自己如今却已不知如何?这功过之间,着实令人难以定夺。 “到底如何处置袁天罡呢?”女皇凤手轻抚面庞,忖思良久。 忽然,殿外云板咣咣急响,女皇即时翻身坐起。大凡云板夜鸣,必是有极为重要之事。 果然,女侍上官儿急然叩道:“陛下,天牢内袁天罡突是暴毙。” 女皇大惊,腾身立起,颤声问道:“什么!此乃何时之事?” 上官儿应道:“正是不久之前。” 女皇默然坐下,良久又是问道:“可曾着仵作勘验?” 上官儿应道:“陛下,仵作察探三次,均是再无气息。” 女皇心念一转,又是问道:“当时袁氏有何表现?你一一细细道来。” 女官答道:“据狱卒而言,夜饭之后,袁氏突然口吐白沫,人事不知,继而心跳骤停,察看之下,确是突死。” 女皇轻拍案几,说道:“朕本是悲天悯人之心,原不欲天师死于此种非命,奈何天不猖奸,如此倒也是甚好,正是可解朕之烦恼。只是你等还是要千万小心,这袁氏精通玄术,自是不能轻易相信彼之言语。” 上官儿垂首问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这袁氏如今已然伏法,不知如何处置?” 女皇思虑再三,言道:“上官儿,你且速着内卫连夜将袁氏尸身送往大云寺监管,不日朕将亲赴大云寺,另行验察。”上官儿应言诺诺退下。 大理寺天牢内。名仵作郭三刀再次查探袁天罡气息,摇摇头,手一挥,最终仍是断定暴毙无误。 上官儿挥挥手,内卫左大首领幻飞虎同八名手下便将尸身装于一辆马车内。那马车之上四周是由精钢所筑围笼,目的自是避免节外生枝。 马车悄然行出天牢,向城郊的大云寺急驰而去,九名大内高手紧随其后。一路上,尘烟翻滚,路人侧目。 当行至土槐坡时,囚车渐渐慢了下来。内卫们双目大睁,一手提住马缰,一手则紧紧按住佩剑手柄,全神提防着。 每人心中都是万分清楚,以袁氏的无比诡谲和所掌秘密,若有押送途中有所闪失,皇上是绝对不能饶过他们的。 突然,林中飞鸟惊起,阵阵破空急啸声中,便见数道明闪闪的刀轮雾般卷向马车,拉车的四匹骏马四蹄立被刖断,马血激溅中,力马巨声悲鸣仆地,霎时激起阵阵黄土。 内卫眼见突变发生,刚刚略有反应,便见一篷针雨咻然当头罩来,那篷针雨在月光的映射下,汪蓝闪动,星星点点,显然是江湖中常用的淬毒牛毛针。 只见针雨“夺夺”响声中,霎时间众侍卫倒下四名。四人撒剑落马,双手在面上乱抓,稍顷便是不再动弹。 大统领幻飞虎暴喝一声,策马前冲,长剑急舞间,毒针雨般落下。他双足一踏,便腾离战马,纵身跃入土坡青青树丛中,横剑立扫,便剑光闪处,登时有无数惨叫声迭起,更有三、四名蒙面杀手被掷往余下的四名侍卫马前。 那四侍卫正自拔剑在手,见是四名浴血杀手迎面抛落,心中一缓,知是为大统领幻飞虎所杀,精神大振。 四卫正待策马跟进,突然之间,变故异生,只见那四名濒死杀手在空中轻巧翻身,倏地拔剑刺出,剑光闪动间,齐齐又冷又狠地刺中这四侍卫咽喉。 四侍卫手掩颈部,缓缓坠下战马,睁大迷茫眼睛,已然看到大统领幻飞虎正满面笑容地与数十名黑衣杀手们站在一处,仿佛在看戏般地欣赏着四人的殁命。显然,大统领幻飞虎竟是与这帮黑衣杀手们乃是同路之人。 此时,便见为首一名豹眉老者,摘下蒙面黑巾,那居然是袁天罡的四大总管之中的豹管。 豹管右臂一挥,两名黑衣杀手已将马车的铁笼打开,袁天罡缓缓从笼内踱出,神情自负平然。 豹首与幻飞虎笑呵呵地拱首道:“恭喜老主人无恙。” 袁天罡手援长须,呵然笑道:“二位辛苦了!老夫果是所料不错,顺利脱身而出。既是天不负我,这几日又是天象颠倒,机缘巧逢之时,我等自当一心成事,速去准备吧!”言罢,他袍袖一展,白须飞扬中,便自扬尘而去。 陡然间,幻飞虎左手一起,掌力再发,劈向那拉车力马,但听得轰然一声,马首碎裂,四足一软,迅即倒地而死。 豹管森然笑道:“久闻内卫做事向来不留活口,便是一匹马儿也不例外,老夫算是领教了!” 幻飞虎嘿嘿笑道:“豹老过奖了,吾辈行事,正应如此谨慎,方保不出纰漏。” 豹管再不说话,一声胡哨,众杀手即时消逝,土坡上只留下数匹战马和八名内卫尸体,映在清晨的雾气中弥漫起无边的血腥之气。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晨息却是格外清新,阳光暖暖地照在参天古树上,几许鲜明活泼的山鸟欢快地鸣叫着,令人倍加留恋。 欧阳楚钧催动金甲龙神,双手自腰间缓缓上行,再绕头部一圈,再自下压,内息默行数大周天,身体霎时强健无比,气机盎然。他近来已可吸食天地之灵气,早晚以水雾珠露外加几色土著小菜便可饱腹。 笑笑翁生性好动,眼见阿钧这般绝高修为,甚是羡慕,便不时请教阿钧内元修炼之法。水土二老更是苦研驭剑之术,赤血也每日子时就由阿钧催发内力,体状愈加强硕,灵气亦滚滚聚拢,已是能与阿钧沟通自如。 只是,这种种情事之中,最让阿钧既乐又恼的便是莎拉公主与阿紫二位娇妻却是成日来攻势连绵,让他疲于应付。有时实在纠缠不过,他便以“天地异术引”中养颜与防御之术精心传授于二女,以解暂时之急。如此快乐时光,真是令人羡煞不已。 琴仙与笑笑翁感情也日渐磨合,那笑笑翁自得阿钧相助,体内毒气也悉数排出,容颜竟自原来的臃肿渐自变得俊朗,只是体形粗短之态却是再也无力改变。 第36章 饶是如此,笑笑翁已然是乐不可支,但凡遇到土水二老,便口沫乱飞,自称大好美男,让二老大跌胃口。 入夜,魔罗宫内静寂无声,只有值夜的金甲武士兀自坚守不懈。 突然,蟋蟀声由远自近渐次消停,便见二道黑影悄然掩至魔罗神洞口十尺之内,屏心静气,鬼头鬼脸地张望着。 正当二人埋首刺探时,金甲武士已然警觉,警钟胡哨间,便迅速将来人团团包围并火速禀报魔罗夫人。 来人武功也是不弱,一言不发,双掌一扬,便与众武士顿时混战在一处。 阿钧观望场中情势,见那二人来往之间,身法似是十分熟悉,猛然间记起当日在子母河岸上施射箭雨的那帮黑衣杀手。他这几日正为这群黑衣杀手的来历而难解时,对方竟是主动投门,自是打探彼等虚实的大好时机。 他内心一动,便大喝一声道:“众武士退下,我来也!” 言罢,身形已电射至战场之内。凌波前行中,他运起金刚御气轮,但见周身金光淡射,所过之处,无坚不摧。 四周的金甲武士领教过他的厉害,急忙四散避开。霎时之间,偌大的战场突是静悄无声,只留下这二名蒙面来客怔立在地。 阿钧沉声说道:“敢问二位是何方人物,竟来我魔罗神殿撒野?” 二人对望一眼,却仍是一声不出,双掌一抬,向阿钧齐齐攻来。 阿钧运起幽冥大法,一个身子刹时间便是幻化成四道身影,将二人围在正中,并以“雷火诀”罩向二人。 二人措手不及,身子登时被重压定在原地,双膝渐渐软倒,跪在阿钧面前。众金甲武士眼见阿钧如此神威,轰然叫好。 那二名杀手孰料阿钧年纪如此之小,武功却是已至如斯可怖境界,立时面若死灰。其中一名拼死就地一滚,疯般接连劈出数掌,登时便击乱身周的金甲武士,趁机纵起身形,仓惶逃去。 阿钧诡然一笑,挥手止住正欲追赶的武士,内力一起,赤血便飘在半空中,如影随形地追在那人身后,而另一名来客却已然受创甚重,手脚不能行动。 水老喝道:“小子,不人不鬼的,让咱家来看看你的真面目。”言毕,他纵上前来,伸手便揭下这来人的蒙面纱巾。 众人霎时愕然,只见那蒙面来人面目已然被剑痕划得十数道伤痕,脸色狰狞可怖,看来看去,却哪有半分人相可言。 那来人知是今日已经无法避过,便嘿然惨笑,嘴角蠕动,即时咬破齿中所藏毒药,一股黑血渐沿口角流下,片刻间便是毒发毙命。 阿钧眼见此人行事如此狠辣,不由愕然想道:这鬼面来人必是悍不畏死,料来其背后定是隐伏可怕的帮派组织。幸好他早已预料到这一点,方才故意放了另一名来客,心里想道:“如此良机,正可好好利用,查得这般杀手的秘密。” 随后,他飘身返回魔罗神殿,将心事与魔罗夫人、琴仙与笑笑翁一一说明,并让莎拉公主和阿紫在魔罗神洞内静候。 诸事忙完过后,他便携同水土二老,辞别众人,御风前行,沿路追查起这群黑衣杀手的来路。一路上主仆三人便循着赤血所留痕迹,风驰电掣般地追了下去。 那痕迹为赤血所独有,它以自己的唾液喷在树干之上,色泽透明,无形无味,外人无法察觉到,只有阿钧用天眼能看到一朵晶莹的三瓣梅花。 阿钧脑海急转,想道以此蒙面杀手的武功来看,应是帮会中舵主的身份,尾随此人必是有所收获。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那痕迹便消失在成都武侯祠内。 阿钧远远地停住身形,心中一惊,没想到这武侯祠竟成了这神秘帮派的啸聚之地,看来对方应是来头不小,能以威名显赫的武侯祠作为巢穴,实力端然不可小觑。 三人便在武侯祠边的一处小店内栖身,神光内敛,扮作普通行脚之人,静待灵兽赤血的消息。 半夜,梆鼓刚是响过二更,赤血便悄然飞回。这神兽早已与阿钧心意相通,故此轻易地便是找到三人所在。 听完赤血的回报后,三人一番商议,再将床被隆起,作成正自蒙头大睡的模样,然后便跟随着赤血潜入武侯祠,再一纵身,悄无声息地伏于殿梁之上。 稍顷,祠外便有大量的脚步声传来,似有数十人正自行来。阿钧运起幽冥之术,以“晦行术”将三人行踪全然隐起。 此时,便听得庙门“咿呀”开启,数十名蒙面人井然而入,听其行动的脚步声,内中只有四五人武力较高,余者则步履沉重,呼吸杂乱,显是武功未臻上乘之故。 庙内霎时烛光大盛,原来是一名庙祝点燃了香案上的火烛。 烛光飘曳中,便见那武侯神像面相庄严,一手执一柄纶扇,另一手则是端捧着数纸兵书,目光如炬,威仪凛然。两侧的护卫神像则是形态威猛,或执金瓜,或执斧铙,昂首怒视着四周。 阿钧眼见武侯神像如此威风,心中亦是感叹道:想这武侯当年呕心沥血,扶幼主,平川夷,其丰功伟业,自是令人万般感怀。其时,便有大户商贾,建造该祠,并重金雕塑神像,以期武侯神灵能长保川中富庶平安。人生漫漫,若是能像武侯一样名垂青史,后人瞻仰,却是万中难选其一。 正自想间,那数人已然悉数行进祠堂之中,此时饶是那帮杀手凶蛮十分,在武侯祠内也是肃手静立,不敢大气呼吸。为首的蒙面人挥挥手,那庙祝便垂头退出,将祠门悄然阖好。 那方才摘下面罩,水土二老已知那正是早上逃脱魔罗神洞的杀手,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只见这为首蒙面人闷声说道:“各位金字兄弟,今晨我与副舵主已然找到了反贼燕山王的栖身之处,半路之中却是突然冒出个武功可怕的年青人,一招之下,便将副舵主麻吉擒住,现在生死未知。我等如今要将此事快马急报总坛,听候豹管调遣。不知哪位兄弟不惧劳累,前去向总坛报信?” 这时,一旁闪出个矮壮男子,这人双手细长,显见精于暗器和轻功,他双手抱拳说道:“舵主,属下战狠愿意前往。” 那为首蒙面人喜道:“如此甚好,战狠兄弟,你轻功较好,正是十分合适,只是此事重大,你且应速去速回。” 战狠应道:“有劳舵主挂心,属下自当尽力!”言罢,战狠双脚一错,便行礼退下。 阿钧便依前法,让赤血伏于空中,继续跟踪。他自与三老依然潜伏梁上,观察这帮蒙面杀手的更多内秘。 只听得那为首舵主又问道:“高脚佬到了没有,今日总舵又有何消息传来?” 话音未落,人群中走出一名杀手,果真是人如其名,瘦瘦削削,个子却较普通人要高上一尺有余,煞为醒目。 这高脚佬答道:“舵主,总舵命我坛明日午后二时在登丰山鬼见愁小道埋伏,彼时,将会有数名外夷使团由此经过。总舵命我等五行会坛于此集聚,然后……” 说到这儿,他用长手横在胸前,化作刀状,立时斩向自己长长的脖颈。众杀手即时会意,更是发出阵阵欢呼声。 阿钧大吃一惊,不料这小小分坛居然隐伏如此大的行动,他虽是不关国事,但到底是人命关天,又眼见这群杀手如此高兴,想是平时杀人如麻,以人命为儿戏。他暗然想到,一定要斩除这个凶恶组织,绝此后患,但为了了解更多的秘密,姑且让这帮冷血杀手多活一晚吧。 此时,那为首舵主又道“众位兄弟,既是总坛有令,大家明日午时还是于此集合,勿要延误。如今尔等各自散去,自行准备吧!“ 众人应一声,回转身形,渐渐四下散去,一会儿,便是悄无声息。 阿钧三人正待现身,突然间庙门再度推开,只见是那庙祝走了慢慢进来,只见他点燃三炷大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案上,口中自言自语道:“神侯切莫见怪!莫要为了这般凶人而生气,小人我也是身不由已呀!”说完,这庙祝竟是眼中涌出几滴眼泪,嘀嗒嘀嗒落在寺砖之上。 阿钧眼见这庙祝如此情景,便知这庙祝本性原是善良,想来终日为这帮杀手所要挟,以一人之微弱之力,自是无法相抗。 他食指一点,一缕微风霎时迎指而来,拂过那庙祝的香甜穴。那庙祝正自用袍袖拭泪,只听得嗡然一声,双目一合,身子一软,便是胡里胡涂地倚着那香案,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文二四章龙蛇古道血雷响宫廷内外雨风急 主仆三人相视一笑,各自纵身,便一一潜入茫茫夜色之中。 甫一回到客栈,阿钧行起幽冥之术,寻找赤血的灵界。那赤血与他早已心血相通,藉它双睛,水土地老天荒老已然看到赤血蝴蝶所在地面,竟是数百里之外的洛阳境内。 三人一惊,料不到这神秘组织果然势力庞大,居然将已之总坛设在洛阳城内天子脚下。想是这幕后主使之人定然来历非比寻常。 阿钧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所拾到的那面虎首金牌。难不成这个组织果是与当朝国师袁天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自想间,店小二手捧一壶热水,走了进来。阿钧及时收回心神,三人各自端坐调息,俟机而行。 时光流转,悄然之间便是金乌西沉,黄昏再度来到。 主仆三人又早早潜回那武侯神祠,午时刚过,这金字杀手已然装扮得当,有的扮成小贩,有的扮作山中樵夫,大部分仍是着黑衣蒙面,阿钧细细端详,却正是那当日在子母河岸伏击自己的行头。 他心中立时忿恨大生,虎目中杀气陡生,幸得水土二老在旁提醒,不然一怒之下,他竟是差点冲将出来,恨不得将众杀手一扫而光。 第37章 三人远远在跟随在这数十金字杀手之后,一会儿便是来到登丰山一处山道上。登丰山原本陡峻高拔,绵亘十数里,为通往内地的主要官道之一。 远远望去,便见一条狭长山道蜿蜒其中,恍若游蛇弯弯缠绕。山道两侧便是高耸陡峭的崖壁,偶尔间几只山鸟鸣叫飞过,在空谷中声音回荡,经久不息。 土老赞道:“好个鬼见愁,此番看来,果是名不虚传。” 水老和道:“这般险恶地势,若是在此设伏,便是对方纵有千百人冲来,也是无济于事,端得是凶险万分。” 阿钧微微点头,实则以他目前玄功,即使是面对千仞高山,也是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易飞越。 此时,但见那帮金字杀手已然分工有序,手执各样兵器,悄悄地匿伏在山道两侧。稍顷,更有数百名杀手陆续来到。从其身着之色来看,恰是五种颜色,想必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这属。 只见一众杀手各行其事,其中每属又分派出二十名精悍手下,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日光映衬下,阿钧见那箭簇兰光闪闪,更是断定这便是当日自己差点被射成刺猬身亡的利簇。他心下更是痛恨万分,暗暗想道:如此冷血之众,暗行这般宵小偷袭行为,实是杀之无情。 “少主,二刻已到了!”土老小声说道。 话声甫落,便见那山道南麓正缓缓行来一群奇装异服之人,约有五六十人之众。 阿钧稍稍抬起头来,定睛望去,这行来众人果是外夷之族,满面金色胡须,沿腮密生,碧眼高耸,其时风中送来阵阵羊膻之气。 水老轻言道:“少主,如若老奴所料不错的话,想来这群人应是邻国的突厥人。快看那圆形毡帽,高立的山鸡尾插,却是万般极似。”阿钧与土老闻言,齐齐点头。 只见这数十人中,约有二十名护卫手举各般兵器,小心前行,随后行在中间的便是六位衣装艳丽的贵胄,后队还有十数只力马,正驮着大量的木箱,步行缓慢,一看便知内中定是装有极沉的名贵礼品,看来这确是前来进贡大周天朝的外邦使臣。 阿钧脑海急转,想道:“以这外夷使团随队之隆重,必是那其中六人在国中位居要职,这群杀手在此伏击,杀人灭口,必是隐有更大的奸谋。” 正自想间,但见那帮使团已然走进伏击圈,那六名华衣使者中正有一位虎目长须,白面清秀之人手扬马鞭,兀自口唇连动,似是与众人恣意游览这般山中秀色,却是浑然不知危险四伏。 此时,一众杀手齐齐用力,各自悄悄拉满了弓箭,危机将是一触即发,情势端得是刻不容缓。 阿钧内劲一提,声若洪钟,大喝一声道:“鼠辈宵小,莫伤人命!”言罢,他便顺声电射而出。 但见山色朦胧之中,一道靓白身影风般卷向山道两侧,众多杀手霎时之间在莫名之中便当场被高高击飞殒命。 彼时,这来访使团的护卫显是训练有素,眼见奇变突生,立时齐齐喝令,队形游走间,将那六名使臣团团合拢,护在其中,全神戒备着。 那五行杀手殊不畏死,仓猝之间,虽有不少被阿钧击倒,余者依然大量涌向那突厥使团,呐喊声中,便见大批雨般箭矢刮向那突厥护卫。 此时,水土二老也各自运起土固势和水掩法卸去部分箭雨,奈何功力有限,仍是有不少护卫如同落叶般纷纷中箭仆地,登时毙命。 阿钧心中焦急万分,内息涌处,急以龙游身法闪电般卷向余下的杀手,只见那帮杀手立时便若断线风筝,泉涌飞出,落地时已然五体碎裂,不成人形。 刹那间,百余名杀手只留下五位身着金黄、木檀、水青、火红、土褚彩衣的蒙面老者在力抗众突厥护卫,拳脚相交处,便有不少突厥护卫中招倒下,而这五人仍是毫发无伤。 阿钧眼见场中如此情势,从这五人出手招数功力可知,这五人必是五行杀手的首领无疑。 彼时,这五首领眼见百名手下眨眼之间便是殒命,出手的却是位丰神俊朗,年青华容的少年,全都心寒不已。 那金黄彩衣的老者一见之下,骇声说道:“五行大老,切自小心,这小子便是当日杀死绝世神姥、销魂夺魄夫妇、诛杀副舵主麻吉之人,我等功力不逮,且自退去,再行商议吧!” 彩衣五老听得金字统领如此惊吓,便知面前这少年实是非同常人,五人顿起退意,齐齐一撤兵器,霎时之间便分五个方向四散而逃。 阿钧冷然一笑,身形急速飞起,电般游走间,便将这彩衣五老迫回原地。众护卫立时将这五首领团团围住。 阿钧俊目巨睁,厉声喝道:“五个老贼,还不快快报上门来,免得皮肉受苦。” 五首领眼见这少年果是武功超过自己甚多,已然无法逃脱,闻言之下,竟是齐齐冷笑数声,互望一眼后,五人突然身形一转,手心相连,死死抵住对方。 阿钧见这五人摆出如此阵势,大叫道:“不好!快快闪开。”言罢,他立时抓住水土二老,双脚一踏,身子宛若流星般直直蹿上半空。 此时,三人脚下之外,已是传来数声如雷的轰鸣声,阵阵爆炸热浪也紧随而上,硝烟起处,崖壁草木拔根而起,刺天抖起。 待得三人在百尺高崖上站定,迎风下望时,竟是陡吸一口凉气,瞠目结舌。 只见适才所立之处竟是被炸出数个巨坑,那五首领及突厥使者、一干护卫早已被炸为齑粉,残肢血肉好似雨花般四处飞溅,犹自颤颤栗栗,动个不停。 水土二老咋舌道:“好险!竟是眨眼之间差点被炸成馅饼了!” 阿钧说道:“想不到这帮杀手竟是如此毒辣,自绝生路,其死自是不足为异,可怜这突厥使团,尚未见得天朝圣威,便是已然化作泉下黄土。” 水老结结巴巴问道:“少主,刚才那裂心爆炸却是从何而来?” 阿钧闻言,便又接着说道:“二老,方才那五首领已知难脱性命,狠心之下,便联手发动江湖失传多年的“五心雷爆”,竟是不惜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任务,早知彼等如此顽固,在那武侯祠除掉那金字统领便是自可避免如此大劫了!” 土老说道:“少主,事已至此,也不必太过伤心。大凡世间万物生死,皆由天意所定,吾辈能将损失减至最小,也是万难之中百种幸事啊!” 水老也说道:“此言甚是!少主,我等虽是无法救这突厥使团,但赤血已然寻到彼等总坛,谅来元凶也不日将被擒获。” 阿钧叹道:“唉,可惜这数条大好之人,如今也只能但求心安了!” 突然,土老急声说道:“少主,快看,那人堆之中好象还有一个活的。” 阿钧展目望去,果然,在众多尸体当中,正有一只手艰难伸出,手指仍自时伸时落。 三人急忙展开身形,跃下崖底。 水土二老逐一搬开上面的残躯,赫然便见有一名衣着华丽的突厥贵使口角染血,胸脯起伏,正在急促喘吸,正是那起初谈兴盎然的虎目白净之人。 只见其四周密密地挤满了团团的护卫,从这情形来看,这名重伤的贵使应是突厥使团中地位极为显赫之人,必是在大爆炸发生前刹那之间,众护卫奋不顾身地以血肉之体将此人团团包裹,故此他才未当场暴毙。 阿钧顺势将一枚大罗金丹送进他的口中,并以内劲引导此人气息流转。 那人微微醒转过来,口中呜咽不清,继而抬手慢慢指向胸部,似是彼处有何物事。 水老即时会意,从其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只见上书“狄公仁杰拜上”数个楷字。 水土二老不解其意,便双手比划着,问道:“尔是否有事要找这位狄公仁杰大人?” 那贵使费力地点点头。阿钧心中也自焦虑,便接着问道:“此封信函可是要转交这位狄公?” 那突厥人又自点头数下,再也坚持不住,竟是头一歪,便又昏死过去。 土老说道:“少主,突厥乃是我朝邻邦大国,该族兵强马壮,战风剽悍,以往迫于所居之地贫瘠,所以时有战事发生。自太宗登基后,也是意图使之臣服。这名外使此次前来,必是有极要之事。此事想来必是事关两国和睦,百姓安危,我辈武林之人自当此时尽力辅佐。” 水老嘴一撇,不屑道:“如今本朝为这大周女皇执政,咱管它作甚?” 土老回道:“不管如何,一旦战事发动,百姓就将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彼时必将有更多壮丁战死,内耗将是令人万分心惊。”水老听罢,不再言语。 二人回首望向阿钧。但见这英俊少年正自龙眉紧蹙,苦心思虑着。 此时他的内心也是思虑翻滚,举棋不定。作为李氏子孙,他当然不愿见到江山受损,即便是父亲魔罗大王当前,也会全力抗敌,虽说眼下天朝为大周女皇所执,只要能以江山为重,以百姓为福祉,他定然无所怨言。 一念至此,阿钧决定先将这重伤外使安顿好,目前之势,不能轻举亡动,因为这狄公是何种人物,他也不甚了解。 阿钧令道:“土老,你土遁术较水老要强上几分,此外使就交由你费心带回魔罗神洞,静心养伤。” 言罢,他又自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土老道:“土老,此是先天秘阵一套,封于这锦囊之内。你且将此锦囊交于琴仙夫人,她自有安排。此阵乃是设于魔罗洞口前,以防宵小窥探。倘有不识机之人,便会迷途浑噩,力竭而亡。速去吧!” 土老听罢,尖头一摇,迅即背起这重伤突厥使者,运起土遁法,即时没入土中,向魔罗神洞全速奔去。 阿钧收好信函,虎目四望,眼见这山道上众人七横八竖,狼藉一片,心中也不免恻然。 第38章 他潜运内力,右掌向下一斩,立时便在山道一侧较为平坦处掘出一方巨坑,再与水老将尸体全数掩埋起来,而那些外夷则另置于一坑,以备将来查勘。 忙完这些后,二人便换好行装,向洛阳城内行来。 夜好深,月色更是晦暗。 太子显正在宫内熟睡。忽然微风飒然,两道身影即时潜至榻前。 恍惚之中,便见一人立时出掌,将太子击昏,从怀中取出一张面具缓缓贴于自己的脸上,又飞快换上太子衣袍,钻入被中,安然睡下。而另一人则身子一沉,背起太子,倏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间种种隐秘进行得如此电光石火,值守卫士竟是丝毫不觉有异。 盖因太子虽是文弱书生,却是年青体壮,自无夜夜陪侍的必要。只有那武皇却是年事愈高,压力重重,当时时有人监护。宫中更是传言,武皇百年之后,便要由太子接掌龙位,因此宫内人人自喜,加倍卖力。这几日,更有许多文人墨客,江湖异人络绎不绝,前来拜访。 太子宫内侍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反而礼敬有加。太子显更是精神抖擞,不再如前日夜贪床,沉溺于酒色之中,每日只是刻苦用功,女皇也是倍加赞赏。 此番大好景致,自是满朝文武高兴。只是有谁能料到,这般喜乐之后,却是隐有一个大大秘机…… 狄公府内,灯火通明。 狄仁杰,字怀英,位居朝中内辅大臣,其与宰相张之义更是朝中元老,肱股之臣。 此时,但见他双手反背身后,来回踱步。适才据手下秘报,来访的突厥使团居然在川中武侯祠附近被刺,现场之中无人得以幸免,此事必将导致二国交战,国运颠沛,前景着实令人堪忧。 是何人如此胆大,居然敢作出如此恶行?虽然目前他不得要领,但却是有一点显而易见,那就是暗中之处必有匪类向朝廷宣战,自是极大的不利。 狄公沉眉深思,反复此事中所引发的各种蛛丝马迹,苦苦探寻。 突然,灯光摇曳,一位白袍少年正不知何时,端然坐在自己的檀木椅上。 狄公一惊,双眼眯缝,再见这少年似是并无恶意,便喝道:“此乃天朝内阁重府,尔是何人,竟是如此胆大妄为?” 那少年闻言,却是默然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份信函,平平放于案上,双手拱拳,又是潇洒一笑,瞬时不见。 狄公展目望去,只见那函件正是自己写给突厥可汗大王的亲笔信,信旁更是留有一张纸柬,上面写道:“外夷使团,活人一口,洛阳城内,反逆组织”。数个大字,字字令人心惊。 狄公一见之下,随即会意。显见这封纸柬上说明突厥来访之人中竟似有一人得以活命,依此人怀有自己函件来看,此活命使者身份显是极为特殊,没准就是…… 他转而再想,洛阳城内竟是潜伏着不明的庞大反朝帮派,此事这几日来他也自手下密探晓得一二。 看来这白袍少年甚是神通广大,居然手握如此绝秘消息,来往于戒卫森严的内阁重地恍若无物,真是艺高人胆大。若是这少年能为朝廷出力,必将是国之栋梁。 狄公心中一阵嗟叹,思潮再度转入那使团被袭一事之中…… 女皇寝宫内。女皇同样未睡。 突厥使团的莫名遇刺,城内神秘杀手的频频活动,反贼袁天罡的诈死逃脱,无一不令她费神费心,这些事件后潜伏的巨大危机,将是难以估算。 她出神良久,目光又转回龙案上那封加急文书。此文书乃是江州督察使着派专人密送。 女皇醒醒心神,拆开秘文,一阅之下,龙颜大怒。原来文书上言明,江州淮城皇室偏亲镇南侯李兴大搞权臣关系,将县府视为自家衙门,私设公堂,鱼肉百姓,更是掳掠妇女,苛税繁重,更为歹毒的是竟串通外籍流寇,贩卖童丁。此种情状,令人发指,件件自有确凿之据。 女皇心中大怒,突是一阵剧咳,御笔一抬,便要批折下旨。 忽然间,她记起当年这镇南侯李兴却是由胞弟武三思全力举荐而封地加官的,缘由是这李兴当年曾密告太宗的家臣李杞有反叛企图而立功的。虽然最终自己听信武三思进谏,发兵围剿了李杞一家,可终究没查出确凿的反叛行为,此事令她多年以来内心惴惴不安。 想想以前自己初登龙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诛杀了不少忠臣贤士,现在想来也是情非得已,实非所愿。 女皇思忖稍顷,便龙笔转批道:“交由宰相张之义办理,务求真实无误!” 事毕,她又拆开第二封八百里加急快报。这一看之下,却是大大吃了一惊。 原来这加急快报却是西南大吏封不群特着快马速急送呈,内中密报,近来西南部达喀尔雪山附近奇事祸害日益频繁,更有甚者,大雪山深谷内似有大批兵马在移动演练,山中炉火通天映红,正在日夜炼制铁器,而大雪山上的拉昭寺内各族头领来往频频,更有四位头人却于一夜之间离奇死亡,其家人也悉数被杀。 种种迹象表明,达喀尔大雪山内似有超乎寻常的邪恶力量密谋反叛。大凡前去打探的兵士者无一活命,悉数毙命于大雪山野兽之口。 正文二五章淮城擒恶送公使力诛凶邪护狄公 看到这儿,女皇大惊失色。 盖因这西南部大雪山是高山乃蛮族啸聚之处。这乃蛮族地处边陲,性情狂燥,共分为十二别支,每支又各成体系,约有近十万兵马。 早在先皇时期高山乃蛮族便闯关数次,奈何皆为乌合之众,每至紧要关头,便是军心涣散,互相倾轧,故此全为朝廷轻易镇压。 如今这乃蛮族竟是公然大造铁器,集聚重兵,想是这十数年来,乃蛮族各支生丁迅猛,武力突进,一晃间到目今竟成星火燎原,不可遏制之势。 至于那邪恶力量,皇上却着实参研不透。她本来就对玄家道术深信不疑,甚有喜爱。若非这国事缠身,以她聪明睿智,举一反三之能,必将在玄学上成就卓然。 “唉,自古人无二全之事,即是朕龙翔世间,无出左右,也是难脱此道。”女皇摇摇头,自嘲地笑笑,心中又自想道:此古怪之事,或许明天青竹翁会给出自己明析的回复吧。 如今,万事之中,令她足以宽慰的便是太子显忽然自强自勉,宽厚为怀,广结天下英杰,若是他能坚持不息,以国家社稷为重,则自己是后继有人,大唐也是幸甚盛甚。 女皇合上奏折,思虑方停,倦意顿时阵阵袭来。她双臂抬起,抻抻腰,抬手揉揉红肿双睛,转身回到龙榻前。 女侍官上官儿已然会意,见得皇上睡意朦胧,早已将九龙御被铺拾利落,背手肃立一侧。女皇满意地笑笑,阖目安然睡去。 洛阳河底。 袁天罡手抚白须,脑海飞转,满意地听取属下的回报。 自上次地下行宫被攻破之后,虽是全力保住了最终备用的工程,他也损失了四大总管之中的鹰管和不少部众。心痛之余,他又想到:历来古今成大事者,必是要有所牺牲,自是在所难免之事。自古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此番道理。如今他已然将一切布置完毕,只待那百年难遇的奇象来到。 原来数十年前,他东游渤海之时,偶在十万黄金大山中一洞穴内发现了一本奇书。细看之下,竟是前世玄家所载的河洛神图,其中详详细细地预演了百年之后诸般奇异天象。 如今根据这本天书,再加以自己的玄术演算,他已是精确地知道这天象的发生时刻。想想当年他借助神灵之名,使洛河水陡现神秘石碑,从而推动女皇名正言顺地登上龙位,如今自己仍是要借助上天之力,实现多年的夙愿。 虽然此前他曾多次为自己作过推演,卦象显明他并无帝王之相,但既然世事难料,况又事在人为,也许通过不懈的修研,说不定他也会有朝一日攀登大宝,到那时,他便可呼风唤雨,万民朝仰,而不再是屈尊于一人之下的国师,也许现在就应想想建国后,国号是何等称谓了…… “呵呵,妙极!妙极!”他不由得喜极狂笑起来。 适才,川中武侯祠金字分坛快马来报,突厥使团已然全军覆没,无一活口,不过各大分坛也是伤亡殆尽,痛下杀手的却正是令自己十分头痛的煞星欧阳楚钧。 想当初,自己苦心尽力地演算天象,已知江湖中会出现一位前无古人的超凡少年,因此他才会命虎管率所部精英,携带自己独门秘制的淬天箭进行袭击,,却料不得被这少年引来东正教和那只貔貅杀得片甲不留。其后便是那与已功力相当的东正教绝天神姥,也成为其掌下亡魂。 如今这少年已然功力超凡脱俗,仅隔数日间,已是成为自己平生之劲敌,再想加以束缚,却是难上加难。 他抬眼望望月色,长叹一声,自古道:人老江湖亦老,自然之力果是不可违抗,真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袁天罡正息思虑间,管事杜鹃报道:“主公,水闸已然如期筑好!此外,太子宫内亦是布置得当!” “嗯,好极!”,他满意地点点头,问道:“杜鹃,太子情况如何?” “报主公,一切正常进行得异乎顺利!” “好,尔等暂且退下,到时且听老夫调遣便是。”众人应诺各自安排下去。 袁天罡斜倚在云龙金丝椅中,素面向天,脑海之中,再将整个计划又细细地谋策了一番,方自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窗外夜已交二更之时,一轮满月鼓弦高挂,正是开坛占卜的绝佳时机。 袁天罡默持心法,摆起香案,燃上茅山道门烛火,诚心向天,为此次绝密行动又是细细推演一番。 第39章 但见那北斗七星辉映于地面之上,闪闪亮亮,生机盎然,这卦象着实是令人十分振奋,一切尽皆如已之所算,大致不差。只是在这七星之中,却又有一明亮白光始终闪烁其中,从中阻断,恍若镜般易碎,这令他担忧不已。 无奈,他只好返回到密室,再次启动那面师传魔镜,魔镜内也是卦象平和,大吉大利,只是半途之中依然是突有一道白光闪过,接着便自模糊不清。 袁天罡无奈地收回心法,既然魔镜也看不出来何等结果,如今只能靠自己放手一搏了。 一念至此,他恨恨地一甩袍袖,返回主室内,径自调息用功去了。 江州淮城县衙。 县官正与师爷埋首于堆山般案卷之中,仔细商量着所辖内务。 猛然间,县衙大门被重重踹开,眨眼间,一帮家丁各持棍棒,如狼似虎地涌了进来,为首的似是个管家模样的人。 这管家盛气凌人,神色倨傲,竟是丝毫不将七品县官放在眼中,恣意叫道:“黄县令,前天让你办的案子如何啦?我家老爷可是在等你的回话呀!” 黄县令与师爷急忙起身,迎上前来,慌不迭地行礼道:“原来是李管家,失敬失敬!” 师爷应道:“李管家,那鱼塘谢老儿的女儿我家县爷已是将她软禁在后厅内,只待镇南侯来取便是。” 李管家点点头,说道:“嗯,你二人这般行事,倒是不错。只是那谢老儿如何了?” 黄县令答道:“那谢老儿性子倔强,衙役们拷打了半天,他仍是不肯松口,让那巧儿作镇南候王的小妾。不知管家有何良策?” 管家听罢,不耐烦地手一摆,一旁的衙役立时便将一老人自后堂拖出。只见这老人已然衣不蔽体,遍体鳞伤,这自是那渔家谢老三。 谢老三双目血红,抬起手来,颤巍巍地指向管家和县令,怒骂道:“狗贼,尔等欺人太甚!,今日便是老夫死去,也要化作厉鬼,找尔等索命。” 管家闻言,怒极狂笑,大步上前,忽起一脚便将谢老三踹倒。众打手一拥而上,拳打脚踏,渐渐地那谢老三便再是没有丁点声息,已然毙命。 管家轻蔑地拂拂帽子,怪叫道:“来啊!将这老儿用苇席卷了,埋到乱坟岗去。!”言罢,竟是哈哈狂笑起来。 便在此时,但听得一声怪叫传来,喊道:“大胆狂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是如此草菅人命,恁地狗胆包天!” 众人循声回头望去,但见一名长相猥琐、形若枯槁的尖头老儿不知自何处冒了出来,正自厉声叱问。 众家奴一见,哈哈笑起来。那黄县令尚是人知未泯,急忙喝道:“你这未名老儿,莫要多管闲事,快快退了下去,免得丢了性命。” 这尖头老者闻言,竟仍是双手抱胸,山头胡子一扬一落,兀立不动。 管家嘴角一歪,众恶奴即时会意,各执棍棒,向这尖头老者冲来。 “恶贼,莫要猖狂,今日便是你们伏法之时,休自狂笑!”尖头老者叫罢,身子一跳,便恍若流星般在众家奴中迅即穿梭,霎时之间,众恶奴便被点住气海穴。如若不得内功精深之人施救,三日内必将血气倒流而死。 那管家见势不好,转头便跑。尖头老人笑道:“小子,想跑?在咱家面前,没这般容易!” 话音未落,袍袖一扬,一股内劲疾时点在这管家的胫跳穴上,管家双腿立时疼痛难忍,仆地打起滚来。 这尖头老人又再补上一指,管家双睛骇转,却是再也不能说话。 这尖头老人也是不理一旁面若土色的县官和师爷,将这管家在肩上一扛,瞬即纵身,消失得无踪无影。 此时,江州馆驿内。 钦差张之义大人正自伏案阅卷。 这几日他已自江州百姓口中查实镇南侯李兴的种种恶行,正拟起奏女皇发旨定夺。 只是他也是江湖多年历练之人,自是知道以如此小事,皇上却动用他这等权臣,看来此中必有极大厉害关系。 他翻看着刚刚自内府钦天监所调的档案,细细查阅下,果然看出了端倪。 原来这镇南侯李兴却是当年冒功诬陷燕山王李杞一家的主使之人,致使那李杞一家大小二百余人皆被牵连,几至灭族,而这件当年轰动朝野的冤案却是由国舅武三思定案,如此想来,这镇南侯李兴自是与这女皇胞弟内中必有瓜葛相连。 此事既是其中甚是曲折,如何守夺,却是着实令人头疼不已。他站起身来,焦虑地来回踱步,细细斟酌奏折之言。 此时,便听得屋中“扑通”一声巨响,他抬起头来,骇然看到一个矮瘦老人正拎着个管家模样的家奴立在屋内。 他方是一愣,这矮瘦老人却是不待他说话,便率先问道:“敢问是宰相张之义大人吗?”张之义点点头。 矮瘦老人接着说道:“如此甚好。听说大人正在查探镇南侯的恶行,也许这个侯府总管会对大人有所帮助。” 张之义闻言,急忙问道:“多谢老丈挂心,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矮瘦老人微微一笑,说道:“山野村夫,不足挂齿。大人只记得我叫土老便是,平日之中处处能为民造福、惩治恶贼即可!”说完,他便尖头一耸,霎时不见。 宰相张之义立感振奋,以一名未名老者,尚且如此关心朝迁之事,他身为两朝元老,自是上不能辜负皇上重托,下也要顺庆民意。 宰相思忖片刻,主意已定,即时泼墨挥毫,写就奏折,再细细涂上火漆,着人快马送京,并将那镇南侯管家李三狗一同递呈面圣。 彼时,欧阳楚钧、水老送别土老后,二人便火速动身,循着灵兽赤血留下的暗迹,一路上便往洛阳城奔来。 这洛阳不愧是大国之都,城高地广,各方百姓无论男女络络不绝,人来马行,灯红酒绿之间,煞是热闹。 二人在城郊外寻到一家小小客栈住下。晚上刚用过饭食,土老便是已然返回。想是这一路也是没有好好休息,此时一见满桌的美酒佳肴,也顾不得打个招呼,登时坐下,沉下尖尖脑袋,风卷残云般地吃个大饱。 阿钧乃是辟谷之人,食量本就不大,自是不足为挂。只有水老眼见他那贪吃模样,不由得白他数眼,心中暗暗发笑。 待土老填饱肚子之后,抹抹油嘴,便将路经江州府时所历之事告诉了阿钧。 阿钧其实这几日在城中穿行,已是知晓大周女皇治国有方,不让须眉,朝中更有一班老臣忠心相辅,其中狄公、张之义更是有口皆碑,万民景仰的栋梁之材。 如今再听得张丞相不畏权贵,将镇南侯李兴恶事据实相告,他也自万分钦佩这宰相大人的忠正不阿。 思虑之间,他不觉对这傎南侯李兴的名字甚感兴趣,竟是连念了几次,猛然之间,不知是何种原因,也许是元神通灵之故,他竟对这李兴居然有了丝丝厌烦,而对女皇反是倒有了几分好感。 此时,一旁的土老停下手中的酒箸,小眼盯着水老笑问道:“水老二,我此去这一日内,你打探得如何了?嘿嘿,别是偷懒了吧?” 水老笑应道:“大哥,取笑小弟了。你在江州巧遇了张宰相,我和少主却碰到了如今天朝炙手可热的大人物。猜猜是何许人?” 土老不满地撇开嘴,问道:“老二,咱家脑子笨,别故弄玄虚了。说来听听,到底是哪位?” 阿钧眼见二人如此打趣,便笑道:“土老,是那内辅大臣狄公阁下。唉,此人真是睿智机敏,实是世所罕见。我等日后若想接近那女皇,此人必是劲敌。” 土老一惊,继而说道:“少主,此话怎讲?”[手机电子书] 阿钧回道:“日间我二人在那鬼见愁官道上见到一批兵甲鲜明的钦差队伍,正全力开往那登丰县城。听路过的行人讲,这就是女皇派往察查突厥使团遇刺一案的钦差大臣。那轿中所乘之人,正是令天下贼子闻风丧胆的狄公狄仁杰大人。我和水老远远的观望,仍是能感觉到这位狄公的凛凛虎威。我曾暗用幽冥大法试过,发现这位钦差虽是不事武功,但玄力才智却是无人能及,更为可贵的是他的元神之中一腔浩气,直达云宵,实是人中云龙,凤毛麟角之辈。” 土老应道:“此公必然清廉忠直,我在江州便听那张宰相也自语过,凡朝中难事,必得找狄怀英商榷。想不到大周女皇殿下竟有如斯天人,实是百姓之福啊!” 水老插嘴道:“哈哈,你们倒是不住夸奖外人,那老主人之冤仇不是无法得报了吗?” 阿钧心智一凛,正色道:“水老,以阿钧想来,个人私事为轻,吾辈习武之人当以国家百姓为重。如果女皇一心为民,我等自可放手不理。父亲魔罗大王想来也是这个衷由,故此一直隐身于鬼城山腹内,甚少过问江湖恩怨。” 水土二老闻言,四撇山羊胡子无风自动,齐齐点头称是。 水老转口问道:“少主,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施为?” 阿钧细细思量,龙眉一展,霎时便有了主意,言道:“二老,依飞钧看来,此时我等还须静观其变,一者可看看这女皇对那恶霸镇南侯是否公平处置,二来再可试探那狄公为人究是如何,俟机再助他一臂之力。” 水土二老齐道:“少主言之有理,我兄弟二人听言便是。” 此时,窗外不知几时已是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间,仿佛催眠之曲,弦弦声声连绵不断。 阿钧内心也自难以平静,他冥目静思,不由得又想起那抚育自己成人的恩师燃灯道长和远在大洋孤岛下的人鱼艾丽丝二人。 其实这些时日中,他虽是与莎拉公主、阿紫欢娱之时,内心之中依然伏有丝丝歉疚。 第40章 阿钧决定待此间事了,自己报得这灭族之痛后,便是匿迹江湖,携妻同游,不再复现。 翌日一早,水老与赤血依言留在洛阳。阿钧与土老施起缩地成尺术,瞬间便来到登丰城地面,随即便潜入城中钦差驿馆。 驿馆之内,但见那狄公正自手托面腮,长髯时拂时动,似在全力思考突厥使团被刺一案。案上的早点却是丝毫未动,只有半杯清水放于桌上,狄公双眼内更是红丝满布,必定是一宿未睡。 阿钧自上次夜探内阁府后,已然为这位老大人的气度心折不已。如今又是见他以如此高老年纪,依然忘我忙碌,精神之可贵,实是令人大大的于心不忍。 此时,只见那狄公双眉深锁,喃喃自语道:“唉,可怜这数条人命,竟是一夕之间便化为黄土,却是无法查出其中的蛛丝蚂迹。难啊!”言罢,便双眼定定地望着窗外,不再言语。 阿钧眼见他这般苦闷不堪,便欲现身,言明自己所知种种之事。但在此时,一丝微细的响动突是传入他的耳际。 阿钧内心一动,显是正有高手潜伏在此,他内息一提,运起“天地异术引”中的“大至尊道”心法,引发周身自然之气来进行内息转换,如此呼吸妙术,来人武功纵是再强上数倍,也是无法察觉他的存身之处。 此时,但见一道黑影,电般蹿进屋内,继而大摆大摇地立于狄公面前,身法之快,竟是引得那烛火霎时为之一窒,几至熄灭。 狄公立时感到室内有异,已知有人夜闯公馆,心中一惊,旋即便平静下来,转身喝道:“阁下何许人也,竟敢私闯钦差公馆?难道不知国法之厉吗?” 那黑影闻言之下,竟是呵呵奸笑起来。阿钧定睛看去,却原来是位面色赤青的秃头老者。这秃头老者虽是鹤颜童面,却是难掩双目之中的阴毒之气。 秃头老者桀桀怪笑道:“狄怀英,听说你机敏过人,名声遐迩,如今老夫乃是闻名而来,以求有所印证。见面之下,却是所言大大的虚夸,老夫此行委实不值。” 狄公已然知晓这老者来意不善,大喝道:“本阁为人,但求天地良心,不为其它。岂是你这等阴冷之人所能理解?左右侍卫,何在?将此人与我拿下!” 但是声音有若石沉大海,竟是毫无回应。 那老者狂笑道:“别费力气了,那帮庸才早已被老夫点了睡穴,一时半刻间也是醒转不得。” 狄公又喝道:“贼子,尔欲何为?” 那青面老者忽是面色一转,寒声说道:“实话说吧,狄怀英,老夫乃是受人重托,前来索你之命,你自也不必大感孤独,想来不消半刻,那张之义便会与你同在黄泉路上携手同行的。哈哈……”说完,这老者便是双掌一扬,霎时一股青冥罡气便罩向狄公。 那狄公虽是位高权重,才智超于常人,却丝毫不懂丁点武功,眼见得便要命丧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阿钧蹑空一起,展开龙游身法,电般隔在二人中间,星火之间,未作任何架势,那老者的掌力便已结结实实地击在他的身上。 这掌力甫一及身,阿钧立感万分怪异,但觉有如重重大浪不断涌来,竟是眨眼之间一浪高于一浪,其势甚为沉重。 正文二六章大殿审狗洗冤情秘道之中逢恩师 他自知这老人内力也是不可小视,双手便自胸前轮转不止,运起“玄武心经”中的“物转星移大法”,将对方来袭内力注于地面,那钦差公馆的地面虽是由半尺厚的青砖铺就,掌力激荡下,刹时间便是裂成无数碎块。 阿钧喝道:“好掌力!” 那老者眼见狄公唾手可杀时,便窜出这样一位武功高深莫测的白袍俊朗少年,立时叫道:“嘿嘿,小子,你就是那近来红极江湖的欧阳楚钧吧,久闻其名,想不到老夫今日能与你在此一战,小子,老夫却不怕你,有何招数尽管使将出来吧!” 阿钧冷然一笑,斥道:“你这老贼,功力虽高,却疏于酒色,自是根其不稳,而尔所修的‘心月怒电斩’阴罡之气,更是由诸多满月婴童的鲜血炼成,无耻老贼,既是今日撞到我手,再也容不得你活于这世上。” 那老者大惊,半招未到,这少年便能喝破自家绝技和修习心法,立生拼命之心。 只见他双掌连环错落间,身形电转,其后便有青罡之气淡淡涌出,眨眼间大盛,这老儿又以绚目之速一气劈出九掌,这九掌又各自分作四股怪力,奇准无比地击向阿钧周身的三十六死穴。 阿钧眼见来势,凛然不惧,只以金刚御气轮在身周布起淡黄色的气罩。 那青气甫一沾上,便有若飞火般一一分散开来,竟是丝毫不能让阿钧受得半点伤害。 那老者眼见如此骇势,大喝一声,身形又再急转,全身黑气喷涌而出,这黑气之中便见有大批孩童嘤嘤作声,血口大张,嘶叫着向阿钧扑来,阿钧登时大惊。 原来这天地之间,以初生婴儿的血气最为至纯,如今为这歹毒老者炼化,正是玄功妙法的大大克星。 阿钧识得厉害,自他修习了得自魔罗神洞地心的“天地异术引”后,便知晓这种歹毒武功名叫“心月怒电斩”,委实凶险毒辣得很。 他默运幽冥之术,施起分身大法,将真身陷于虚幻之中,却化成四个分身各自后背相抵,化成二组互为犄角作战。 盖因此术虽是霸道十分,内力元神损耗甚巨,却是万万不能持久。 果然,那些黑气婴童因为没有得手,便是突然反噬其主,纷纷厉叫着转头便扑向那青衣老者。 这青衣老者哪见得这般怪事,以前只须他使出此种毒功,不消半刻时光,对方便是立化枯骨。 他不防有此巨变,大叫一声,双脚一踏,欲以土遁术潜入地中逃走。 孰料阿钧早已暗运玄力,将其脚下三尺封住,坚若磐石。那老者立时便被无数婴儿重重围住,再也无法挣身,但听得一阵令人窒息的撕咬声中,那老者已然化为一具白白的骨架伏于地上,只留有一双惨白的眼球犹自翻滚不已。 此时,既然本主已死,这些魔婴的功力便大大降低,阿钧觑准时机,暗使炸灵术,将天罡正火蕴于身周气场内,稍是引导,便见那群魔婴在半空纷纷爆裂开来,不一会儿就化成数滩黄水,丝丝没入地下。 此种骇象,饶是那狄公见多识闻,却眼见得适才如此凶险,心中也是十分恐惧。 他稍定心神,已然看清这救了自己的人恰是那晚送函的俊朗少年时,立时高兴起来,急步上前,拉住阿钧的手道:“小哥,真是好武功,方才老夫幸得你及时来到,否则我狄某今晚便是性命无生啊!” 阿钧淡然一笑,说道:“老大人过奖了,小生只是略尽薄力而已。如今危险已过,只是不知大人对这突厥使团被刺案有何进展?能否说来听听?” 狄公一听,摇头叹道:“狄某平素枉自聪明,如今面对此事,却实是难瞧端倪。唉,如若此事不及时查清,恐怕两国难免刀兵再起,百姓流亡啊!” 阿钧默然点头,此时他已完全相信狄公的忠诚不阿,那未死的突厥贵使自可放心地托付于他,一念至此,他便言明此事。 狄公一听,这少年果是如信上所说,救下一名突厥贵使。据他所言,这幸存之人极有可能便是突厥国的新王多尔哈可汗。倘若这多尔哈可汗得救,则两国自可消弥干戈,止兵罢战,实是莫大功劳。 狄公喜极言道:“想不到小哥竟是如此侠义心肠,立此奇功一件,来日待我禀明吾皇,自当重重相谢。” 阿钧还礼道:“老大人说笑了!小生并无争宠为官之心,大人还是留意洛阳城内的神秘组织吧!” 狄公颔首道:“我已四处派出千牛卫,详查此事,想来就快有消息回来。如若我推断不错的话,此幕后首领正应是那数日前诈死脱逃的国师袁天罡。其人野心勃勃,虽贵为吾皇尊师,却时时妄想取而代之,实是莫大的不忠。此患不除,必是将引发极烈的内乱,后果堪忧啊!” 阿钧如有同感,便也点点头,接着他又说道:“老大人,小生可能已是发现彼之隐身之处,只是尚不敢断定,还须进一步坐实。” 狄公听得他这般说法,拍掌大笑道:“小哥,真是多谢于你,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夜,我就奏明皇上,批旨定夺。” 阿钧说道:“既是如此,小生就暂且告辞,一旦对方有何动作,我便即时返回相助老大人。” 狄公笑而言道:“小哥,如此甚好,你且自应小心,我等二人俟时再见。” 阿钧拱拱手,霎时便是不见,狄公眼见他这般神术,嗟叹不已。 清晨,曙色微煦。 女皇圣相庄严,稳步踱上玄德大殿。 玄德大殿原是太宗皇帝根据军师徐茂功的兰图,精心建造而成。内分议政厅,养心殿与功德桥三大部。 其功德桥据传乃是太宗念及当年瓦岗众将同生共死,杀隋炀帝、诛建成、元吉而殒天的忠臣良将的。桥身四周环以兴龙湖水,池中更栽有无穷莲荷,各自争奇斗艳,郁郁盛盛。 女皇登基后,对太宗此般土建,也无任何大的改动,每日只是忙于政事。 此时,她正龙体稍沉,端坐于金殿大宝之上。女官立时呈上一摞各地的奏折,皇上却厉声说道:“将宰相张之义、狄怀英二人的奏折报上来。”女官应声及时先奉上宰相的来折。 女皇先自急切翻开张之义的奏折,细细看来。 只见宰相果然不负重托,将镇南侯李兴的恶迹查得水落石出,心中煞是高兴。 第41章 突然,她看到武三思三字时,喜悦之情顿时化为乌有,想不到胞弟居然与这狗官确有瓜葛。 她凤眉一挑,昂首说道:“众侍卫,带那个管家上殿。” 恶奴管家李狗儿哪儿见过这般阵仗,况且自知罪行深重,刚被殿前武士拎起,竟是骇得胆破心惊,双腿有若筛糠般地抖个不停。 众臣眼见这恶奴的狗熊样,不屑地冷笑声连连传来。 女皇喝道:“殿下所跪何人?” 李狗儿肃声应道:“陛下开恩,淮城小民李狗儿。” 女皇凤眉一展,说道:“李狗儿,你可知罪?你家王爷镇南侯李兴恶行滔滔,实是难逃律法严惩,尔既是此人贴身家奴,自是晓得内幕一二。如今有何等重要之事,尽管上报。朕可视情况如何,从轻发落。” 那李狗儿此时已然全然不顾,慌不迭地叩首道:“皇上,小的确有一件数年的天大秘密,还请皇上详查。” 女皇原本是例行公事,孰料这般下人居然还口称身怀极端秘密,立时龙心大振,便喝道:“李狗儿,此间有朕为你作主,但说无妨。” 李狗儿应声说道:“我家镇南侯根本是假冒之人,他原是太阿山的土匪,一日偶然杀死了赴江州上任的真李兴,继而胆大包天,乔装打扮后就如假包换了。” 女皇一听,拍案大喊道:“李狗儿,全然一派胡言,那此贼的官籍难道户部会没有案卷备查吗?” 李狗儿大叫道:“皇上饶命,我曾无意中偷听到,当日李兴正在与一位朝中重臣密谋,欲将太宗旧臣燕山王李杞一家诬陷,个中内情我却全不知悉,似是要告那李杞私造兵器,阴谋反叛之事。” 女皇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区区一名恶奴,竟是涉身引出二件数年前的陈案,实是意想不到。 她再问道:“李狗儿,依你之意,那燕王李杞一家难道是被冤枉的吗?” “正是,小的丝毫不敢隐瞒陛下。”李狗儿抖声说道。 女皇微微点头,殿下众臣也自是窃窃私语。 突然,内中闪出一位大臣,垂首拱手道:“我皇圣明,似此宵小之语,怎能偏信?老臣看这人相貌奸佞,适才所说之言必是胡说八道。” 众臣举目望去,却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说话老臣竟是女皇的胞弟鲁国公武三思。 女皇向来知道这位胞弟性格孤傲,做事不能求其功成,不反道行之就算尚可了。 她不理武三思的话,依然问道:“那李狗儿,你可有何证据?” 李狗儿一听,高声叫道:“皇上,小人下处正留有当年那位大臣写给李兴的密函,皇上着人取来就是了。” 众臣一听,更是讶然。女皇此时已然兴趣更高,便接着问道:“这个朕自会命人去取,只是这胆大妄为的大臣却是何许人也?你可知道?” 女皇此言一出,霎时间,整个玄德大殿内一片肃静,众人提心吊胆,聆耳细听。 只见那李狗儿一字一顿地说道:“陛下,此人小的却从未见过,只听得李兴称那大臣名叫武三思,想来便是了。” 女皇一听,拍案而起,大喊道:“鲁国公,可有此事?” 武三思此时已是满脸热汗,“扑通”一声,跪求道:“皇上,老臣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因为当年先皇驾崩后,李姓子氏多以这燕山王李杞为倚托,攻诘朝野。臣也是无奈中才这般行事的。” 女皇此时心中已然全数明白,微叹一声,说道:“来人,将这李狗押入天牢,俟同恶贼李兴到案后一同治罪。稽案内卫,速去江州淮城押解李兴与那封密函来京。鲁国公,既然你已认罪,朕也无话可说,但念及你虽是致燕山王李杞蒙冤,却也是为保我朝江山稳定,方才行这无可奈何之举,此情此事,或可原谅。自今日起,官降三品,罚俸禄减半,并令你自掏银两修建庙宇祭祀燕山王李杞,吊孝三天,其若有子嗣,朕必将赐以封号,还其皇袍之身。” 女皇果然是精明过人,数言数语间,行事便是甚为相宜。如此处置,一干众臣俱都心服口服,甘心听命。 女皇龙袖一扬,侧目道:“狄公怀英可否有折具奏?” 女官即时又奉上一折。女皇细细研读,当她看到书内所言洛阳城内居然伏有庞大组织时,已然心惊不已。堂堂天子脚下,竟有如此众多宵小肆虐,对天朝实是莫大耻辱。 她叱声道:“来人,将京畿官与九门提督宣上前来。” 二官依旨进前,女皇只手一掷,那奏折便砰然落于二人面前。 二官急忙打开细看,登时骇得冷汗直流,齐齐叩地请罪。 皇上本有责怪之心,念其为官多年,只得让二人戴罪立功,以赎前衍。二人方才感激涕零,抹汗退下。 女皇另行批旨,着狄公继续秘查突厥使团案,并将多尔哈可汗暗暗带回天朝,以修二国旧好。 一切诸事吩咐完妥之后,女皇又问道:“卿等还有何事?” 众臣山呼齐答:“启奏吾皇,我等无事叨扰。” 女皇微微点头,这几日,她着实心神不定,彻夜难以入寐,众人既是无事,她自可大大放松一番。 正在此时,旁边闪过太子显,缓声奏道:“启禀吾皇,儿臣后花园意欲扩建,以备选拔水军将才之用,不知准奏否?” 女皇闻言,立时喜形于色,说道:“吾儿忠义可嘉,处处为皇朝设想,朕就依你之意准奏,着国库总管与土木使核准后立即动工。” 太子显答道:“谢吾皇,吾皇万岁。” 女皇摆摆手,缓缓起身离席退朝。这阵子太子显十分忙碌,大改往日慵懒之气,她自是龙心大悦。只是不知为何,女皇总是感觉太子显的眼神中较以往竟是略带邪气,却也是不为惊奇。 欧阳楚钧辞别狄公之后,便潜回客栈,那里水土二老,赤血都已早早返回。 阿钧分派水土二老各自暗中保护狄公与宰相张之义二官,并授以二人心血相通之术。如果这二老之中某一人遇险,发动此术,阿钧便会瞬间赶来相助。 二老道谢辞别而去。阿钧径自向那神秘组织的总坛摸了过去。 此时赤血已然学会了隐身术,这样即使是在朗朗白日,也不再是恁般醒目,自可隐起身形,不为人所察觉。 阿钧也施起隐身术,提速前行,霎时之间,主仆二人便一并来到洛阳城中的一处酒馆前。 这酒馆甚是古怪,别处生意红红火火,单单此家却是冷冷清清。那店伙计见到生人,也不是十分热情,甚至巴不得来人莫要进入自家酒馆。店内菜肴既少又贵,店名却起得甚是响亮,“一招鲜”。 阿钧便潜伏在这酒楼对面,稍顷,便有一辆马车得得驶来,慢慢停下。 轿帘掀起,一个硕大的身影敏捷钻了出来,背对着阿钧。那背影左右一望,便是一头扎进了酒馆之内。店小二仿佛见到了催命官判似的,面色一紧,不敢迈步。 阿钧待那身影消失后,猛然间觉得十分熟悉,一时却无法想得明白,便隐身跟在那人所带的四位老者后,蹑足而行。 阿钧本就功力超绝,又施展龟息换气术,这四名随从自是无法知晓。 只见一行人穿过厅堂,走进后室,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一尊供养财神的塑像前。 那硕大背影将右手在案前供碗上轻轻一旋,那神像陡然翻转,墙上立时现出一方入口,众人便侧身鱼贯而入。 眼前正是一条迥转曲折的地道,地面皆以古砖铺就,而四壁却有无数暗孔,那必是机关消息的射击孔。阿钧想到,如若不是此人头前带路,自己贸然闯进来,端得是行路艰难。 一路上忽高忽低,迤逦间众人便来到了出口。那出口煞是巧妙,竟是距开设于大云寺附近的一座坟墓内。 众人转而走上山路,那山路恰是袁天罡的囚车被劫之处,想来这也就是为何袁氏刚出牢笼,便被及时救下的缘故。 山风飒爽,未名鸟儿嘶鸣中,众人已然来到一处荒芜的枯井前。 那头前身影单掌微微用力,枯井上所盖青石便缓缓移开。那人身形一展,径自跃入枯井之内,四名老者与阿钧也齐齐跳入。 青石在众人身后又自行盖住井口,这古井机关设计之巧妙,外人实是难察端倪。 古井之内居然别有洞天,众人落脚之处恰是一张由铁丝编制而成的网床,脚下却是“哗哗”的水流声。那床丝细若头发,若不是细细留意,实是难以看到分毫。 众人落在这网床之上,便旋即被弹向空中,身子向右侧微微发力,便轻易地落于井壁上一处高约二米的甬道内。 这甬道内灯火通明,却有莫名大风时时透体而鸣。 阿钧一路行来,为这机关设计的精巧大为叹服,以此鬼斧神工之力,此组织能在天子脚下活动实非虚名。 此时,众人渐行渐低,似是正向地下探入,渐渐地便又有了水流之声,似先始于脚下,继而在身前四周,最后竟在头顶上哗然作响。 阿钧心内一惊,心念电转,想是必是已进入某处水河之底。难道这莫不成是洛阳河河底?若真如此,此处工程真可谓旷古罕有,无与伦比。只可惜这设计之人却是误入岐途,实是令人惋惜。 正思忖间,众人已然来到了一处开阔之地,但见一人正自神坛上仗剑披发,似是在全力察查天时。 阿钧屏住心神,料想此处必是这匪巢的要害处。 他举目四望,却已然见这神坛上巍然矗立着一根足可五人环抱的石柱,这石柱拔地而起,向空中无限延伸,看其情形,似是直通地面。 神坛两侧又各有一处暗门,左侧门漆成暗红之色,右侧门却成金黄色。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玄虚,着实令人费解。 第42章 此时,那台上法师眼见众人来到,便停下身形,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干人。 其时,那硕大身影便也同时转过身来,阿钧一见之下,竟是心神俱震,手心发抖,对面之人,居然是自己的恩师,被自己亲手埋葬于孜然洞中的燃灯道长。 正文二七章十八高塔任驰骋洛河神水淹皇宫 燃灯道长当日竟然是诈死,并为这神秘组织的头目之一,这委实是惊天骇世的极大秘密。 正当欧阳楚钧全然惊愕之时,只见那燃灯道长却是微一弯腰,恭敬地说道:“天师,我部已然全是安排妥当,如今只待您的一声命令!” “哈哈!好极”,这天师自然是袁天罡,只见他连声大笑,说道:“虎管,你来得正好,老夫适才观察天象,已经查实,异象将在……” 突然,他似有所警觉,改口说道:“虎管,到时你部安排一百名武功精绝的杀手,直达皇朝,将众大臣悉数予以俘获,凡有违抗者,皆以诛杀,只有狄公、张之义、武氏皇上给我留得活口,呵呵……”言罢,二人相视片刻,纵声大笑。 此后,这地宫内陆续有探子回报,却并无太多新鲜消息。不一时,狮、豹二管也齐齐来到,与袁天罡议定诸事后,二人便各自领令而去。 正当此时,虎管正欲转身离去,袁天罡倏而冷声问道:“虎管,最近有无你那徒弟欧阳楚钧的消息?” 虎管恭声应道:“天师,楚钧自那日在子母河畔幸运逃离后,此后我便埋首于其它事务,却无甚闲暇时间理会于他。” 袁天罡仰天长叹,说道:“想当年你一念之仁,救得这名小子,并于长白雪山之中,加以抚养,可曾想到今日此子竟成我成事的莫大阻碍!” 虎管变色道:“天师,当年我是怜惜他乃是名臣之后,不忍横死,方才救下他。如今若要此子与我再是对面,我也不便与之相抗。” 袁天罡神色一凛,嗤声道:“嘿嘿,如此说来,你们二人始终是师徒情深啊!”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阿钧隐在一侧,耳中听得师傅这般说法,内心顿时一阵阵感动。师傅为了自己这一未名徒弟,竟是不惜顶撞那枭雄袁天罡,自是对自己一片情深。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阿钧自会永远记得燃灯道长对自己的大大恩泽。 转眼之间,偌大的正殿内便只剩下欧阳楚钧和数百名戒备森严的守卫。 他心中暗想:“既是已然来到此处,不妨便是好生看个究竟。” 主意已定,阿钧屏气凝神,先自悄悄潜入左侧那朱漆大门上,甫一进来,只见里面竟是埋有大量的硝石,足足有一亩方地之多。如此威猛的火药,必是用在摧城攻坚之上。看这引信布置,似是定于此地引爆。只是此处深埋地底,即使是爆炸,又有何妙用? 时间紧急,不及多想,阿钧又潜入右侧那扇金黄大门,只见内里地面四周竟有无数青砖铺就,墙壁之上厚厚地涂上各类粘稠泥土,这甬道内居然干燥无比。 阿钧循道而上,却是越行地势越高,正自行间,面前忽然开朗。 但见前面一方巨型水轮正自缓缓转动,许多杂役正在用力推动这巨轮,在这巨轮背后,便是又一幽长的通道。 此时,巨轮上方居然是透明清澈,细看之下,似有重重楼宇倒映其中,竟是一色皇宫建筑。 阿钧心中一惊,心中想到:莫不成这巨轮竟是建在皇宫内苑,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轻吸一口气,平缓心绪,沿那对面通道继续前行。此通道竟也是绵延数十米,只是渐行渐高,随后终于在一方大理石壁前走到尽头。 阿钧轻敲石壁,以幽冥之术仔细查探,估计此处离地仅有三尺之遥。 他四处一望,见得此时无人,便以土遁之术向上慢慢攀升,迅即便钻出地面。刚自睁开双眼,眼前的情景登时令他大惊不已,原来此处竟然是皇帝的玄德大殿。 此时,只见那满面威仪的女皇正端坐于雕金龙椅之上,埋首查阅宰相张之义的奏折。 阿钧想道:“这女皇果是勤政爱民,便是身居如此高位,竟也是凡事亲力亲为,确是难得。” 他继续旁观,当他听到女皇敢于自承失误,不偏胞弟,并查办奸贼李兴与胞弟武三思时,已然内心充满无限敬佩之意,及至又听到女皇下旨要为燕山王李杞及其后嗣平反昭雪时,已全然为女皇完全折服。 他心中暗想:大唐若是始终由如此明君持政,真是百姓洪福。至于个人恩怨,实应抛却脑外。 他正欲现出身形,转念又一想,此时正是时机不宜,作为忠臣之后,自己正应为天朝铲除这帮叛党,消除大患。 一念至此,他便又悄然隐起身形,默记来时那地下甬道的方位,浮出地面,沿地飞速返回。 以他功力之高,玄术之妙,穿屋行门间,一众内宫侍卫简直是视若无物,兀自不觉。 阿钧一路行来,却见那甬道竟是直通太子宫而去,而太子宫的莲花池内却正是那奇异巨轮所在之地,伏身由岸边向水中望去,却丝毫瞧不出任何物事。这池底的透明罩顶果真是奇妙无比,里面之人能看清外面,而外边却是无法察觉水下的动静,真真是巧夺天工。 他又自想道,难道太子和守卫浑不知情?以如此浩大的地下工程,若说没有任何斫凿之音,实是令人匪夷所思。莫不成……? 他不敢再自确定,转而想道:“此事还是禀报狄公与张宰相后,方才伺机而动。” 主意打定,阿钧便施展土遁术,再次钻入地下甬道中,沿原路火速返回,瞬间便再度来到那神坛之前,起身时,眼前恰是那直直高耸的擎天石柱。 阿钧好奇心大起,再度施起土遁大法,轻易进入那石柱之内。 果然,那柱内却是别有一番洞天,仰目上望,但见无数木梯螺旋向上,曲折反复,不知通向何处。站立于此,人便是有若苍穹之中一粒尘沙,冥远高达,想来定是那塔高得无比离奇。 阿钧顿起英雄豪情,长啸一声,便自这石柱底身形跃起,在半空中借助“蹑空草”的神力和数百年玄功,身子有若离弦长箭,向空中射出,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神斜视之中,便见那些木梯连绵不绝,迅速后退。 须臾,他便登上这石柱之顶,极目四望,眼前景象更是令他吃惊不止,但见他正处于洛阳城最高的御马寺宝塔之最顶层。此宝塔乃是太宗皇帝感念座下宝驹而修造成的。但凡他每是经过一处险关或生死战斗,此塔便是高上一层,细细数来,太宗身经百战,内中犯险八次,大战十次,恰是十八之数,而这宝塔不折不扣,正正是十八之层。 阿钧伫立极峰,衣袂猎猎作声,一任秋风吹掠胸臆,眼前偌大的洛阳城尽收眼底,纤微毕现,真不愧是天朝第一塔。 他不由神往想道:若是春和日丽之时,能与莎拉公主、阿紫,还有远在万里之外的人鱼艾丽丝携手同游江湖,人生逍遥,岂不快哉? 阿钧正自百般遐想之时,楼下突是传来咚咚脚步声,正自急匆匆向上行来。 他立时知道,这必是那护塔众守卫,想是听到塔顶有异常响声,便是纷纷赶来。此刻,他已是在地下穿行了数十里,早就憋了一腔怒气,此时恰有宵小送上门来,岂是再有躲躲藏藏之故?正好杀他几个灭灭威风,让袁天罡一众叛党心惊肉跳,自是最好不过。 欧阳楚钧陡然双掌一扬,龙游身法再度展开,身子沿木梯逐层而下,便赤手空拳一路横扫下来。 但见白影连连闪处,无数卫士交手尚未见得他的面目,不及一个回合,已然被悉数抛落于塔外,惨叫声连绵响起。 当他再换一口内息,心机稍醒,停下身来,竟已是位于宝塔的第九层。这一气杀来,竟是连破九层,此种绝世神功,实是惊世之举。 余下的守卫眼见这白袍少年如此威势,再也不敢上来,只是以手中烟花向塔底接二连三地射出,连连示警。 阿钧深吸一口长气,眼见面前众人斑斑尸体,心中猛然警醒。如此大开杀戒,实是心中大大的不忍。 他默运玄功,一个身子便向塔外纵出,宛若天马行空,瞬间便隐入重重尘世之中。 突厥国都内。 大殿上一众群臣剪袖盘发,鸦然肃立。 自先拔可汗崩位之后,突厥国内已是悄然分成两派。一派以国叔莫罕法不斯为首的一班武将,蠢蠢欲动,一方以皇老太后与新登基的多尔哈可汗为主的一帮儒将,二派性格迥然,纷争由来已久。 如今大唐易主,泱泱大国却以一女持权,且突厥地处荒漠,正是侵占中原的大好时机。莫罕一心想蓄兵挥师进军,一班武将也自摩拳擦掌,然而他们的出兵之意却遭到老太后的激烈斥阻。 盖因早在先拔老可汗之时,便是已严令突厥子孙永世不得进犯中原,而利令智昏的莫罕如今军权在握,野心勃勃,竟暗暗厉兵秣马,意欲推翻新王多尔哈可汗取而代之,继之而来的自然是讨伐中原,战火遍燃。 在他的一再力争之下,老太后只好派出使团进觐大周天朝,以便让使团探查天朝国方,民风官治,如若有何可乘之机,自当可以商询出兵事宜。 为慎重起见,避免莫罕操纵使团人员,太后暗暗让新皇多尔哈也一并出国,自是将他藉机历练,并仰瞻大国风范。 孰料使团竟然半路惨遭横祸,一行数十人一夕之间便悉数命赴黄泉,实是突厥皇朝的切肤之痛。 消息传来,老太后悲痛欲绝,莫罕乘机进奏,言道不报此仇,难消全国民众的愤忿。 第43章 事已至此,老太后思忖再三,决定三日后即将出兵,进军中原,两国战事一触即发,某些边境竟是已先爆发零星战斗,各州军马紧急调动,粮草军需全力筹集,八百里加急文书有若雪片般,纷飞报至玄德大殿来。 女皇内心忧急如焚,已是接连下旨,一方面催促狄公尽快查实使团被刺一案,缉拿凶手,平息两国干戈,另一方面又着江州大吏王子房挥兵进驻边境,做好一切应急防范。 大周天朝农历九月十五。七时正。 晨光微漾。举国沉浸在伽兰节的欢庆中。 相传佛祖便在此日降伏大魔金轮王而抛却肉身成道,自此这一天便就成了祈求多福,除魔卫道的盛节。环绕古都的洛阳河也似乎颇有灵气,水势高涨,湍湍洒洒。皇宫内也是彩灯招曳,喜气洋洋。 女皇一大早便醒了过来,心情特别舒畅,着女侍梳洗齐整,华衣彩服,乘上龙辇向玄德大殿逶迤而来。 突然间,便在此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正正拦在女皇御辇之前。 众护卫大惊,青天白日,竟有如此大胆之人擅拦龙辇,按律便可不问情由,当场处决。 金瓜武士一拥而上,手中的金锤雨点般地击向那道白影。那白影却毫不畏惧,也不伸手抵抗,但见得这金锤击到白影身周三尺之处,全数纷纷反弹而回,用力甚者竟是自讨苦吃,霎时虎口迸裂,鲜血长流。 女皇眼见如此阵仗,陡然大惊,急呼道:“青竹翁,何在?” 青笔翁应声闪出,手中长竹宛若繁星点点,披洒下来,那白影识得厉害,身形好似穿花蝴蝶,立于竹尖,一任狂风暴来袭,却始终毫发未伤。 正当二人胶着之际,但呼得一人宏声大喊:“二位但请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狄公怀英与宰相张之义二位大人正急步赶来。二人来到龙辇前,跪伏请安。 此时那白影与青竹翁也各自收转身形,落身站定。女皇方才看清那白影却是一个英俊潇洒,秀美刚健的少年,眉宇间气宇轩昂,正气凛然。细细端详之下,却似经年故人,一时间,却是不再记得起来。 狄公此时奏道:“启禀吾皇,臣下有秘事相商,但请闲杂人一律避开。此外,这位小哥却是全无恶意,反之则是我大周朝及女皇的洪福所系,自可不必惊慌。” 女皇闻言,立时就知事关重大,手一挥,众侍卫、仆役急急离避十尺之外,狄公、张之义依旨行入龙辇内,与皇帝密谈起来。 狄公道:“皇上,今日龙祥瑞彩,神色焕发,实是我朝幸事。” 女皇笑笑说道:“怀英,不要卖关子,有事快快言明,我还要上朝呢!” 张之义答道:“启禀皇上,那恶贼镇南侯李兴已然押解到京,正移交三司查办。” 女皇点头,又是问道:“怀英,你有何要事?” 狄公应道:“启禀陛下,今日既是伽兰节,我等还是莫急上朝,臣斗胆奏请我皇与众臣同登宫外御马寺宝塔,与民同乐如何?” 女皇说道:“朕也有此意,只是这玄德大殿中的卫士,仆役同要撤出,却是为何?” 狄公一笑,说道:“陛下,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想来臣目下的情况就是了!不过臣还要奏请皇上将太子也一并邀请,同去风光。陛下,意下如何?” 女皇说道:“这个自然,朕自当信任狄公,此事就依你吧!” 狄公又说道:“多谢陛下,到时臣会有几项大礼送呈,陛下自然会高兴万分的。” 女皇笑道:“你呀这个老内阁,胆子越来越大,居然也和朕打起哑谜了,朕随你就是了!” 女皇转而又问道:“狄卿,方才那少年却是何等来历?不妨直说!” 狄公又神秘地淡淡笑道:“陛下莫急,一切自有定数,到时便知。”女皇闻言,凤指抬起,点头微笑。 八时一刻。 女皇与众臣登上御马寺宝塔。 女皇手抚塔栏,尽自享受这难得的休闲。她举目四望,眼见洛阳城内人头攒攒,祥和喜庆,心内更是感慨这江山不易,守业自是更难。 女皇自语道:“众位卿家,今日真是热闹非凡,街上路人较以往可是多上几倍啊!”狄公闻言,笑而不语。 女皇又转首右眺,但见远处巍巍洛阳河犹如白练飞舞,浩浩荡荡,一路东行而去。 女皇赞叹道:“好一条洛阳水,如此长绵,难怪古人赋曲颂之,致使书纸贵重,只是今日这河水怎的如此高涨湍急?尔等哪个知晓?” 狄公揖礼道:“陛下,洛阳河水暴涨,盖因今日乃是有百年不遇的神异天象发生。十五之时,月亮丰满,引力较平时强上数倍,而此时月星偏位,距我等世人最最接近,几至极限。故此在此巨大引力迁伸下,河水将凶猛涨起,直逼堤岸,自也不怪。” 女皇一惊,担心地问道:“张宰相,那堤岸可曾着人加防?” 张之义说道:“回皇上,已派人早早筑高加固,陛下但请放心。” 女皇闻言,方自心情舒畅起来。此时,一旁的太子显却神色略有慌张,额上竟有些许细细汗珠涌出。狄公一眼瞧见,却仍是默然一笑,自不言破。 八点二刻。 皇上已然略有疲倦,凤手高高抬起,挡住耀目阳光。 女官上官儿关心问道:“陛下,此时是否回宫?” 女皇微然点头,道:“众位爱卿,朕有些累了,我等就此回去,如何?” 话音未落,异事突是发生。但见天空中突然乌云翻滚,刹时间便层层密布,天地失色,狂风起处,大雨转瞬间便飘泼而下,方才还是人丁鼎沸的洛阳街头登时便是路人皆无,门窗紧闭。那雨花落于路面上,霎时又激起碗花朵朵,丁丁有声。 众人眼见这风雨来势蹊跷汹涌,齐齐掩面变色。 此时,但听得一声轰然巨响,响声之中,宝塔也是微微发抖。只见远处洛阳河畔一股墨黑浓烟腾空而起,霎时之间,河床上裂开一个巨洞,那暴涨河水急速涌进那巨洞之中,势若闪电,河面上正在快速形成一个硕大旋涡,团团流转。 不及片刻,但听得洛阳城内地下隆隆作响,恍若千军万马嘶鸣,由远至近,声音渐行渐巨,犹如滚雷瞬间便是来至御马寺宝塔下,塔身颤栗,一股细劲水流箭般突自塔下蹿起,激射上升,达到十八顶层后,又如天女散花,满天星雨般自塔顶向四周洒落,在微弱日光映射下,七彩缤纷,煞是好看。 女皇眼见如此骇景,大惊栗然问道:“众爱卿,此等所为何故?” 狄公与张之义二人即时扶住女皇,说道:“陛下莫慌,此水无碍,请速看玄德大殿的功德桥。” 女皇稳住心神,侧首向玄德大殿方向望去,但听那隆隆巨响一路滚将过去,大地为之震颤,而功德桥兴龙湖水砰然大响,一股水龙冲天而起,眨眼之间,便是高达十数丈,无数石墩与水草、木船被狠狠抛起,又旋即落下,白雾迷茫中,那座坚固无比的功德桥刹那间便被这巨大水龙拦腰截断,轰然倒入湖水之中。 水尘起处,但见一座七彩虹桥悠然穿过长空,飞架冥冥苍穹,过了甚久,这彩虹桥方才慢慢消失。此种诡异情景,匪夷所思之处,煞是骇人心胆。 正文二八章力擒假面与鬼杰万念皆空入佛门 女皇双手紧紧抓住塔栏,眼见这般鬼神之作,目瞪口呆,委实难以醒转心神,一旁众臣也全数呆呆而立,惶惶不知所云。 狄公与张之义对望数眼,洪声笑道:“陛下,醒来醒来!” 女皇终非凡人,立刻清醒过来,颤声说道:“二位爱卿,此是天灾还是鬼魅作祟,如此惊人?” 狄公笑道:“陛下,自是妖人作怪。” 女皇面容失色道:“幸好是二位臣家力劝朕移驾御马寺,若是此时朕自是与众臣聚首那玄德大殿,后果将是何等惨绝!怀英,此是何故,你可知晓?” 狄公面色一肃,豁然转过身来,大声说道:“陛下,此事太子显一定知道得清清楚楚,陛下一问便知!” 话音未落,但见那太子显一声不响,双臂突展,内劲起处,霎时便推开身旁众侍卫,身形闪动间,竟是慌慌张张择路而逃。 众人正感纳闷,此时那白袍少年右手一扬,一道无穷劲力凭空射出,紧紧缚牢那太子。 太子显怒睁双目,大声喝道:“无耻小贼恁般大胆,竟敢戏耍本太子!快快放了咱家!” 女皇见状,虽是奇怪,却也叱道:“不得无礼,快快放了太子!” 此时,狄公双手一摆笑道:“众侍卫退下,不必着忙,先听听太子有何说法?” 那太子显一改往日文雅模样,身子急挣,凶狠地叫道:“快来人,将此小贼拿下。” 张宰相巨笑说道:“住口!无耻奸佞,事到临头,还不快快求饶。!” 那太子显一听,忽然奋身一滚,自怀中掏出一柄锃亮的圆月匕首,倏地扑向女皇,向她当胸扎来。 眼见那刀离女皇已不足半尺,白袍少年袍袖微动,已然及时点住其酥麻穴,太子显手脚登时酸软无比,手中匕首“呛啷”便落于地上。 狄公大喝道:“来人,将此贼与我绑了!” 女皇眼见此种突变,不明所以,厉声问道:“狄爱卿,如何缚住朕之爱子?” 狄公闻言,转身回上一礼,嘿嘿笑道:“陛下切莫心惊,待臣揭了他的面具,便知端晓。” 言罢,他上前在那太子脸上轻轻一揭,众人但见一纸薄薄的人皮立时显现,面具下却是一个眉须皆无的中年妖人,登时个个呆住。 原来这厮竟然夜半潜入宫中,将太子劫走,以这方人皮面具替代太子,平日行事之间,俱是极为神似,用心实为险恶。 第44章 女皇此时悄然大悟,说道:“啊呀,怪不得朕总觉太子连日来眼神略带邪煞,原是这胆大歹人假扮,实应该杀不赦。只是狄公,那真的太子显呢?现在是否安然?” 狄公笑道:“陛下大可放心,显太子现正在臣内阁之中,而那多尔哈可汗也与太子显在一处,二人皆是无恙。” 女皇一听,龙颜大悦赞道:“呵呵,怀英与之义两位真乃朕之爱将,此大功德,尔等二人当之无愧。” 张之义闻言,垂首说道:“陛下,其实这全赖这位白袍小哥的帮助,吾二人方能识破奸人之计!” 女皇早已留意那白袍少年,眼见他举手投足之间,竟有如此神威,心中已然十分赞赏。 此时,那白袍少年闻得宰相正言及自己,便行礼道:“草民欧阳楚钧,恭祝皇上圣安!” 女皇见他言行得体,龙心大慰,甚为怜爱。 狄公善察颜色,趁机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位少年却是我朝栋梁之后,渊源颇深。” 女皇一听,更是高兴起来,夸奖道:“以我朝天威,能出如此才俊后生,真乃太宗之德。” 狄公转口道:“陛下,此处风景虽为佳美,谅皇上接连心惊神累,也正应回宫,修补那玄德大殿了!” 女皇正有此意,群臣与一干侍卫宫娥便浩浩荡荡地向皇宫行来,而阿钧却是身形一闪,倏而消失于高塔之外,只不知又去分心何事。 洛阳城郊的一处土地祠内。香火缭绕中,土地爷神像木然,似笑非笑地默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袁天罡衣袖不整,正自狼狈地靠在一尊神龛前小憩。 一会儿功夫,三总管及各处分舵主也是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甫一进庙,狮管便叫道:“呜呜……,国师,大事不好,我狮部二百余人,奉命攻击皇宫南门,却是突遭伏击,猝然之下,伤亡过半,现只余二三十人,损失惨烈。” 豹管性情暴躁,更是抚胸大哭,丧着毛脸道:“可怜我豹门精英,尚未攻进那玄武大殿时,便是已然被杀殆尽,只剩老夫与随身侍从十四人得以侥幸脱逃。”言罢,他捶胸顿足,自是百般伤心。 虎管双手一拱,却是沉声说道:“国师,虽说我部也是损兵折将,可是我等已然如期点燃地下甬道中的火药,那玄德殿如今想是土崩瓦解,化成碎末了。” 袁天罡眼见一干手下伤的伤,亡的亡,正自郁闷不已,陡然听得虎管如此喜讯,精神大振,高声说道:“天助我也!老夫十数年之苦功,今日总算得偿所愿。尔等也不必心伤,如今大殿倒坍,那武氏与众臣必然是已为神水击成粉碎,葬身黄土,那太子显便可如先前计划一般,自是继位大统,而我辈便可成为开国功臣。哈哈,老夫重执天朝之日,便是尔等加官厚爵,荣华宝贵之时。哈哈……“言罢,他狂笑不已。 一众手下听得老国师如此说法,自是深信不疑,更是全然忘了伤痛,齐声欢呼起来,惟独那虎管燃灯道长却是嘴边露出丝丝冷笑。 蓦然前,白影一闪,但见一位少年霎时便立于土地祠外,施起道家玄功“狮子吼”喊道:“祠内反贼,快快滚将出来!” 这声音毕毕剥剥,高亢回复,在整个山谷中激荡不已。 众贼闻得这骇人声浪,齐齐跃了出来,定睛细瞧,原来是个白皮嫩肉的少年,便哈哈嘲笑起来。 一杀手怪叫道:“兀那小子,在此高声乱叫,是不是来此处寻你的父母呀?”此话倒真是戳痛了阿钧隐处,他左手隐于袍袖之内,微摆一下,但听得“啪啪”两声清响,那人双颊立时高肿起来,痛得在地上翻滚不已。 众贼眼见这少年如此神功,再也不敢说话,只有一名黑衣杀手惊叫道:“大家小心,那就是我教大敌欧阳楚钧。” 众贼一听,立时心里大乱,此时,袁天罡已然闻声走了出来,虎、豹、狮三管也陆续走出。 阿钧俊目微瞧那燃灯道长,师徒二人会意地一笑,心下已然各自明白。 此时,袁天罡眼见正是煞星欧阳楚钧来到,须发自起,故作镇静地说道:“欧阳小哥,想不到此处你也能寻得到,老夫实是敬佩你的天赐神功,不如你就归依老夫,共掌天朝大权,意下如何?” 阿钧冷笑道:“老国师,你真是糊涂了,想这人中之君,岂是随意替之?尔等宵小,也自狂心妄想!” 袁天罡仰天长笑,说道:“欧阳楚钧,实话告诉你,如今天降异象,玄德大殿业已被神水击坍,武氏与众臣必已悉数死去,那自是说,老夫不日就将荣登大宝,到那时只要小哥肯顺从于老夫,必是荣华宝贵千秋万代。如此美事,岂不甚好?” 阿钧本是怜他天绝聪颖,何况那地下行宫设计之精巧,实是人中豪杰,但眼见他已然入魔颇深,实是不可救药,即使力劝恐也无济于事,只能生擒,交由皇上发落。 袁天罡见他深思不语,以为他已是有所心动,便奸笑说道:“小哥,此乃是天意使然,小兄弟不必太过强求。” 阿钧冷笑一声,双手突然向空中猛然一扬,但见两束彩火伴随阵阵硝烟,向空中疾冲而去,随之便是发出接连的爆炸声。 “不好,国师,这小子竟然施放信号!”豹管急声叫道。 袁天罡眼见如此,立时恼羞成怒,右手一扬,众贼便向阿钧狂叫着冲去。远远望去,却见无数兵器纷纷罩向当中孤零零的这白衣少年。 此时,异变突起,站在庙门后面的燃灯道长突然出手,双掌左右互击,登时便重重击在身旁豹管、狮管二人的大椎穴上。 那大椎穴是人身三十六重穴之一,乃是神经汇聚之地。二人不防之下,突是受此重创,立时全身瘫软,怒吼一声,仆地不起。 众贼眼见如此突变,尽皆一呆,阿钧大喝一声,龙游身法疾速展开,双掌交错间,“闪电雷龙吟”接连发出,一串串闪雷霎时将群贼杀伤大半,而“太阳之丝”也随之爆发耀目光芒,无数贼人双目顿盲,转瞬便被重创于地。 袁天罡听得身后有异,急转身形,已看见虎管燃灯道长突然发动袭击,狮豹二人口吐鲜血,倒地抽搐,已知虎管显是与其徒阿钧达成默契,登时气得须发戟张,暗运玄功,暴喝声中,但见无数针雨即时罩向燃灯道长。 燃灯道长身子有若陀螺般急转,身周立时形成强大气旋,那些细针近身便即被卸于地上。 袁天罡嘿然再吼,一团浓烟又自喷向燃灯道长,烟中更是夹有斑斑黑水。 “五毒天罗!”燃灯道长惊叫一声,骇然后跳,饶是他闪避得快,袍袖已被这黑水溅上,嗤嗤作响声中,衣衫立时便被烧出数个小洞。 袁氏此时已是全存拼命之心,绝不容得手下竟有如此叛人,下手更是不留情,又迅速发动“紫虚心法”,默持口诀,接着便以无明罡火暗暗送去。 那燃灯道长却是懵然不知,垂首四处扑打,兀自忙于那些沾身黑水。 阿钧眼见袁氏如此阴狠,师傅危在旦夕,大喝一声,身子即时腾空而起,右掌一竖,一股强大劲力直逼袁天罡,众人气息登时一窒,急忙四处避开。 袁天罡识得厉害,顾不得催运内力,急急纵身跳开,但听得轰然一声大响,他适才立身之处竟被击出丈深巨坑,这般声势端得是十二分的骇人。 此时,阿钧左掌连拍三下,那无明罡火顿被打散,纷落于燃灯道长身前四周,那些草木转瞬间被炬成灰烬。 饶是如此,燃灯道长的左臂却难逃厄运,被那无明罡火击中,眨眼之间竟被悉数化成枯烬,劲风力吹之下,化成灰黑粉末随处飘摇。 阿钧目眦眼裂,电般扶起师傅,急点燃灯道长左臂八大要穴,暂停气血运行,并以右掌抵住命门穴,运起绵绵内力助师傅调息。 那燃灯道长强忍巨痛,满目慈祥之色,说道:“钧儿,皮肉之伤,不要紧。你暂且放下我,快快灭除这些叛党吧!” 阿钧闻言眼含热泪,点点头,他回首怒望众贼,心绪澎湃之下,功力登时全部激发,内力泉涌处,那龙首魔剑应然出鞘。想是这神兵近日憋闷太久,一经现身,欢鸣数声,在空中宛若一双游龙,上下纷飞,但见那正步步紧逼面而来的众贼已遭剑气狂扫,非死即伤。百八十人电光石火间便悉数躺倒在地,惨痛不绝。 风尘咝咝暴响处,那袁天罡眼见瞬时之间自己便成了孤身一人,对面的欧阳楚钧又是如此神威,便长叹一声,竟是双手下垂,不再抵抗,僵立于地,口中大呼道:“苍天负我,眼见大功已成,却是无福受用,天意!天意!” 阿钧此时已是杀红了眼,运足全身功力,转而便向袁氏轰去,眼见得一代鬼才即要命丧当场。 正当此时,一声宏正佛号恍若天际响起:“阿弥陀佛,小施主,得人饶处且饶人!” 声音过后,但见得一白眉老僧恍若天神般突来,挡在二人之间,阿钧的巨劲全数击在那老僧胸前,但是如此轰天巨劲,却是无任何声响,只有这老僧无数白须尽皆竖起,这澎湃内力竟被霎时引向半空之中,只听得二人身周气流噼叭连响,急急旋转。 阿钧停下身来,定神看那白眉老僧,顿时大喜过望,原来那竟是数日前渡化父亲魔罗大王的天机神僧。 那老僧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小檀越,别来无恙?” 阿钧慌忙行礼,轻声答道:“神僧,小生方才得罪了,还请神僧恕罪。” 老僧笑呵呵说道:“小施主,待我和袁老施主相谈后,再行叙过如何?”阿钧闻言急忙退下,转身便去照看那燃灯道长去了。 此时,但见老僧面对袁天罡,凛然说道:“袁施主,尔等倒行逆施,竟欲枉违天意,老衲实话说明,女皇与众臣全然无事,此时正在宫中相聚,那洛河水击毁的只是功德桥而已。 第45章 至于那假冒太子,业已被擒,尔等部众全然伏法。袁施主,你悟道数年,难道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吗?” 袁天罡闻言,忽是哂然一笑,面露不信之色。 老僧见他如此不屑,便笑道:“袁施主,如若不信老衲之言,自可用你所带魔镜一观究竟,便知分晓。” 袁天罡虽是不服,但听得这老僧言之凿凿,便只好依言取出魔镜,但见镜中种种所现,正如这老僧所言,字字不差。那女皇正与众臣、多尔哈可汗坐于玄德大殿上,谈笑风生。 刹时间,袁天罡心神俱老,万念成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十数年之功,竟是如斯溃败。悔不该当初不听我师之言,才才至今日之辱。人之若此,夫复何言!”说罢,他竟缓缓抬起右掌,便向自己头顶击下。 那老僧袍袖微动,袁天罡这手掌便再也不能击下半分。老僧宣声佛号,继而说道:“阿弥陀佛,袁施主,若得人轻贱,是人先世所造之罪业。人世间种种,有若云烟过眼,一闪即逝,你诚乃修真之人,何不抛弃杂念,随我参佛悟道,岂不快哉?” 袁天罡长叹一声,放下手来,不再运力,默然不语。 那老僧知他已然应允,便赞许地点点头。然后,他又回身对阿钧说道:“小施主,你我缘分实是渊源颇深,今日虽别,他日或许还有相见之时。此外,袁施主已是诚心礼佛,自可放过于他。不知当否?” 阿钧见得天机神僧如此说法,自是有大大的道理,便即时点头应允。 老僧又转身自袁天罡身上取出一方物事,递给阿钧,说道:“小施主,这是袁施主的宝镜,现赠于你,一则此镜可助你祛魔卫道,二则可助你完成未续夙愿,你且收了去罢。” 阿钧闻言,心中万分感激,便又问道:“神僧,我父现在如何?” 天机神僧知他有此一问,便笑道:“小施主,孝心可嘉,你父魔罗大王,有缘之时,自会与你相见的,你切大大的放心。” 言罢,这老僧便携着那不世之才袁天罡倏然消失在空中,衣袂猎猎响处,渐远渐无。 玄德大殿上,女皇与众臣正在商讨这神异天象,众人还沉浸在适才在御马寺宝塔上所见的骇人奇观。 女皇手扶凤腮,细细听着狄公所言,终是恍然大悟。原来这功德桥被炸,其实是逆贼袁天罡借引月食吸附河水之天象,妄想引那洛阳水击爆玄德大殿,从而将一干众臣俱埋身丧命的险恶用心。 女皇手抚胸口,连连呼道:“好险!好险!幸亏狄公神才,及时识破,否则这逆贼此刻必是奸计得逞,吾等已然相隔人世。” 女皇继而问道:“狄公,那位白袍少年却是何等来历?怎的是朕的熟人?” 狄公奏答:“陛下,臣得以能擒这数百反贼,其实全是他的功劳。那日臣在钦差公馆差点被妖人刺杀,幸得此子搭救,并转而告知袁氏反贼在洛阳河底大建水利,其甬道绵延太子宫,终至玄德大殿时,臣已然猜知这帮反贼的诡计。” 女皇便又问道:“狄卿,你怎知那太子乃是假冒?” 狄公笑道:“陛下,那白衣少年昨时来报知这般情况,我便密布手下搜查太子宫时,料中太子显乃是遭人绑架,故此才有今日之事。” 女皇大悦道:“那此子说来真是屡立奇功,救我大周朝于危难之间。只是这太子显身在何处?莫不是……”女皇缄口不语。 狄公说道:“吾皇放心,此外,突厥多尔哈可汗及使团被刺案业已一一查明。” 女皇听及使团案被破,兴趣大起,便又问道:“爱卿,这究竟是何等原因?且细细说来,与朕一听。” 狄公说道:“陛下,此事乃是这反贼袁天罡暗中与突厥王叔莫罕定下的毒计,妄图以可汗被杀为由,挑起两国干戈,从而转移大众视线,混乱之中,袁氏反贼便可携同假太子登基。” 女皇惊呼道:“此计更为凶险,这连环之术实是朕平生所未见的恶毒用心。”一众大臣但听得狄公这些解释,全都骇然变色。 此时,值朝官忽报:“启奏我皇,太子显与多尔哈可汗正在殿外求见。” 女皇龙颜大喜,宣旨准见。只见那太子显与多尔哈可汗神宇轩昂,缓缓地走了进来。 正文二九章沉冤方雪悉幼事笑傲神龟诗如画 众臣眼见这二人平安无事,便齐齐拜倒,高呼:“天助我皇,天兴我朝!” 那太子显更是面带微笑,戏语道:“母皇,可是要瞧仔细了,此番可是孩儿了吧?”众人闻言,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那多尔哈可汗便也落座。二国皇帝互交信物,定下万世修好之盟。 旋即,落有多尔哈可汗手书的秘文便以八百里加急快递送至突厥国老太后的手中,多尔哈可汗随即返回,与狄公一起,巧施妙计,将莫罕王叔等一干叛臣擒下,重振国威。 多尔哈感激天朝活命之恩,誓言有生之是定是臣服于大周天国。此后,二国陆续撤兵,百姓又是重返故土,互通商贸。 当女皇将一切布置妥当后,欧阳楚钧与燃灯道长也即时返回。为重谢师徒二人的功绩,女皇敕旨在洛阳城中御马寺特为燃灯道长建造精舍数间,以作修真养性之处。同时为欧阳楚钧划地数亩,自行建造威武大将军府。当女皇得知阿钧竟是前燕山王李杞之子时,特加封阿钧为威风大将军,水土二老为左右游击将军,并下旨免去燕山王的一切冤屈,迎接魔罗夫人回京,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至于奸臣镇南侯李兴,同那恶奴管家李狗儿,押赴午门,即时处斩。 女皇赏罚完毕,众大臣与阿钧、燃灯道长山呼万岁,叩谢皇恩。 此后,阿钧与水土二老奉旨回川中丰都接回魔罗夫人、琴仙与笑笑翁等一众亲人进京,霎时之间便是举家荣华,功德昭著。 魔罗夫人、琴仙、笑翁闻得喜讯传来,竟是泪眼飞花,三人孰能料到竟是在自己垂垂老年中沉冤得雪,官复原职,竟是大大的欢喜。 而莎拉公主、阿紫也因夫大贵,二姝相别阿钧多日,此次见面,更是如胶如漆,每日轮番纠缠阿钧,阿钧也自乐得差遣。 魔罗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暗里早就祈祷魔罗世家早续烟火,世代相传。 如此过得几日,一天深夜,阿钧信步蹓至后院,却见义母琴仙屋内灯火未熄。 他甚为纳闷,心中想到:此时夜已三更时分,为何义母琴仙竟是未睡,莫不成会有什么不测之事? 他悄然来到琴仙窗前,展开天眼,向屋内望去,但见室内别无异样,琴仙正双掌合什,跪在一尊佛像前虔诚念经,那佛像却是保佑家族平安的滴水观音大士。 阿钧甚是纳闷,微然发出一声叹息。琴仙立时警觉,推门而出,见是阿钧,便关切地问道:“钧儿,如此深夜,怎的还是未曾入睡?” 阿钧恭声答道:“飞钧关心义母,又是为何不睡?” 琴仙慈祥地说道:“钧儿,唉,此刻我正为你向观音大士祈福,愿你平安无事,长命百岁,我等这些老朽之辈也自算是不枉此生了。” 闻听琴仙这般莫明其妙的言语,阿钧更感古怪。 只见琴仙眼神幽幽,竟是叹口气道:“钧儿,你且坐下来,为娘再给你说一个离奇之事,此事却是与你有莫大关系。” 母子二人便围桌而坐,细细长谈,琴仙仿佛也回到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夜,正是笑笑翁和琴仙投奔燕山王李杞的第三天。 燕山王李杞、魔罗夫人及一干家臣正悠然在大庭内看戏,此次是为庆贺燕山王大寿而特地安排的。 唱戏的名角可是梨园怪杰楼小生,此角不但弹拉吹唱,武功戏架,更是擅长变换脸谱等江湖秘技。 戏自是精彩极致,一众人也自看得忘乎所以。可那刚满六岁的小王爷却耐不得性子,软磨硬泡之下,应得燕山王同意,便和一名家婢独自玩耍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家婢突然面色慌张,泪痕满面地跑了进来,哭叫道:“王爷,不好了!小王爷掉进后院的天乾井去了。” 众人一听,骇了一跳,风般奔向那天乾井边。但见一双镶金小鞋安然地放在井沿上,孩子却是毫无踪影。 燕山王李杞探头向井内望去,井水只有微波荡漾,却是哪还有半点孩子的影子? 家丁急忙潜入水中打捞,片刻功夫便将那小王爷摸了上来,然而却已是无力回天,小王爷已然毙气多时。 燕山王李杞痛失爱子,大号一声,便是神智立时有所模糊,竟是命快马每日自北方极寒之地运来寒冰,团团置于小王爷的尸体边,显然他是希望永远留住小王爷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一生终老。 说也真巧,在小王爷出事的第三天中午,门口便是来了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直言能救活小王爷,众人虽是倍感不可思议,事已至此,却只得一试。 但见那老僧在半夜子时,月圆之时,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便将一粒紫红药丸塞入小王爷口中。过得一刻钟,便听得那小王爷啊地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众人立时悲喜交加,魔罗夫人更是匍匐在地,感谢那老僧的活命之恩。那神僧便是救这魔罗大王李杞、点化袁天罡的天机神僧,故此当日在魔罗神洞中他与一干众人算是旧识。 小王爷不用多说,自是幼时的欧阳楚钧,只是令人不解的是,阿钧醒转后,居然将旧事忘得一干二净,行为迥异常人,言行中竟是通古晓今,无论是前世之事,还是未来之事,他俱是晓得二二,惟独记不清自己。 此般古怪情状,当时在天朝内竟一时传为异事趣闻。 第46章 琴仙说到这儿,便停下来。阿钧听到这儿,不禁瞪目结舌,心中自是想到:以他弱小年纪,怎能会有如此大的变故?再想想当年的荣华宝贵和父王被人诬告反叛,自己被燃灯道长收留,辗转长白深山之中,种种情状,实是怪哉奇哉。 他不禁问琴仙道:“义母,难道当日那神僧没有说明是何等原因吗?” 琴仙摇摇头,应道:“当时众人也问其故,这神僧却笑而不答,只是言道此乃天道循环,与你未来之世有莫大关联,天机不可泄露。众人也只好作罢。” 阿钧听到这儿,心中也是思绪翻滚。数日前梦游所遇之的古怪情境刹时又涌上心头来,莫不成那怪异少年竟是自己的未来之世? 琴仙见他沉默不语,便拍醒阿钧,母子二人对望良久,再没说什么,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只是这事始终在阿钧的心头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日后若有缘再见那天机神僧,自当问个清清楚楚。 此时,天气已然渐渐转凉,大批北来的鸟儿成群飞来此间,稍稍停留,又自南飞而去。 阿钧望着这浓浓的思乡之情,便想起了那远隔重洋,苦候自己的人鱼艾丽丝。 自那日离别后,转眼便是大半年过去了,艾丽丝心系于已,想来此时岂不苦闷不堪?更何况自己当日誓言重返印加斯岛,此间既无大事,正可前去探望于她,其实那莎拉公主、阿紫二位娇妻已是小腹微隆,定是有孕在身,自己可藉机轻松几日,省却二妻的纠缠,何乐而不为? 主意已定,阿钧便禀复娘亲,更是上折求得女皇恩准,择一吉日,携同水土二老便渡河向印加斯岛而来。 三人来到那闽州港,水土二老正欲行船出海。阿钧猛然心神一动,摇手制止二人。 当日午时,他默然打坐,元神出窍,神游五大部州,霎时之间便是瞧见当日那只老龟恰在南海某处小岛上游游荡荡,更令他忍俊不禁的是,那老龟居然与一只同样硕大的雌龟摩头接背,状甚亲密。 原来这万物有灵,雌雄互吸,本是自然至道,料不得这数百年之老龟,竟也是如此情痴。 阿钧不由得莞尔一笑,玄功微运,用“心灵神通术”问候那老龟。 其实这老龟自那日为阿钧化开横骨后,已然玄力大长,灵神更是机敏,此时突是听到阿钧以灵息召唤,也是大喜。当下便同那雌龟踏波分浪,神速赶来。 第二日,二龟便已到达了闽州港,那些留港众人眼见这两只见所未见的巨龟相伴而来,行进间波浪翻滚,声势惊人,都纷纷地聚拢起来,看这难得异事。 阿钧与水土二老此时在众人灼灼目光中,内息腾空,自岸边缓缓飞起,稳稳地落于二龟背上,阿钧乘那老龟,水土二老坐于那雌龟之上,三人二龟犹如犹如避波神兽般迅即离去。 只见海面上浪花点点,好似数盏莲花渐行渐远,顷刻之间便消失在海面上。 那围观诸人眼见如此奇景,全都是羡慕不已。更有好事者,在海神娘娘塑像前立下神龟庙宇,日夜以香火供奉,以保出海船丁平安往复,顺顺妥妥。 却说那老龟夫妇果是神奇万方,仅是二日间便到达了印加斯岛。当阿钧中途经过起初发现“蹑空草”的海域时,那“蹑空草”却突发异光,一明一暗,似是与海下同类神灵相和,此正是造物神奇,想来日后此处必然也有神奇之物出现,阿钧自是留心。 当三人踏上海岛时,那老龟夫妇便又别处戏耍去了。阿钧此番是故地重游,眼见这熟悉的风土人情,心中自是感触颇深。 他急忙赶向那子母河,远远地便见那失魂塔高高矗立,依是神秘诡谲。只是较前有所不同的是,此时塔门大开,但见游人如织,来来往往,当日那双面神君已然不知去向。 三人来到子母河畔,阿钧将水土二老留在岸上,他却纵身一跃,但听得耳边哗然水响,他已置身于子母河那温馨蓝亮的水中。 他依稀其中水路,没用多久便来到了巨鱼洞。阿钧隐起身形,悄悄地行了进去,心中想道:这许久未回,定是要给艾丽丝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悄然步入洞内,水浪涌处,正见那艾丽丝依偎在巨鱼妈妈的身旁,双目红肿,痴然不语,巨鱼妈妈温柔地用长手抚摸着艾丽丝玉滑般的脸颊,轻言说道:“孩子,不要哭了。你的钧哥哥定然会回来的。” 艾丽丝闻言,眼眶更是红肿,渐渐轻然啜泣起来,显是十分思念阿钧。 阿钧眼见此景,心中一酸,急忙现出身形,昂然立在艾丽丝身前。 艾丽丝妙目瞥处,突见阿钧立于身前,几疑是在梦境之中,竟是良久不敢相信。 当阿钧张开双臂抱住她时,在他雄浑气息的包围中,艾丽丝方才知道这是千真万确之事。她“嘤咛”一声,热泪夺眶而出,数月来的苦梦一时间便化作滔滔温情,将阿钧紧紧地拥住,娇羞万状地将螓着伏在阿钧胸口上,一言不发,只是沉浸在这无边的幸福中。 巨鱼妈妈眼见阿钧如约而归,二人如此情深,自是格外高兴。 是日,巨鱼洞内明珠闪闪,巨鱼妈妈、阿钧、艾丽丝欢欣无比,促膝长谈。 阿钧将此前种种情事一一讲来。但凡听到惊险之处,艾丽丝便小手抱胸,失声惊呼,又当听到阿钧英雄威武之处,她便心花怒放,情愫更深。 恍然间,洞中那只水钟已然响当当起,正是夜深之时。那艾丽丝似是有意无意在鱼尾一摆,面上稍显倦意。 巨鱼妈妈会心一笑,即时会意,便自说道:“飞钧,想不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转眼之间便是子夜之时了,我也要回去了。” 阿钧应道:“老人家,既是好久未见,还是多坐一会吧!” 巨鱼妈妈笑道:“孩子,妈妈真是老了,一到半夜之时,便得好好休息,这满头金色小鱼也得睡来,明日方能精神百倍。” 阿钧还待开口相挽,那艾丽丝嗔道:“钧哥哥,你不要这样子,母亲真的是近百年一直是如此过活的,你日后便会理解的。” 阿钧抱拳道:“既是如此,老人家且去休息吧,明日再见。” 巨鱼妈妈微笑着道:“艾丽丝,你可是要好好照顾飞钧呀,他不远万里之遥来见你,自是应当格外关照一番。” 艾丽丝闻言,娇面飞红,小声回道:“妈妈但请放心,我一定会万般留心的。” 巨鱼妈妈闻言,狡黠地冲着艾丽丝眨了眨眼,回转身形,满头金光闪烁中,霎时间便是离开了水洞。 彼时,月光透水而来,幽幽雅雅,掩人情思。那壁上珠光也自暗淡泊然,悄寂无言。 二人默默对望,但听得心跳咚咚,好似要冲出胸腔,击水而歌。 那艾丽丝终究非人类腼腆,鱼尾一摆,那洞壁明珠便顺着水劲缓缓隐入石壁之中,室内只有水面射下来的月光轻轻摇曳。 艾丽丝将欧阳楚钧紧紧缠绕,一个是天生嫩滑如丝,一个却是天生神力威猛。但见得洞中水流激荡,一幅人间春色活灵活现,诱人遐思无限。终于,良久之后,二人都是兴趣极涨,连日来的思念在一瞬间便得到最终的弥补,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阿钧已然醒转眼见艾丽丝那娇羞的面庞,心中也是甜蜜万分。当他看到艾丽丝那长长的鱼尾时,悄然一笑,立时便有了主意。 趁着艾丽丝尚未醒转,他施起玄功,先是化去艾丽丝横骨,再授之以心灵神通术,以便即使二人远隔千里,也能互通感应。他更是在每夜艾丽丝睡去之后,引天地之灵,缓缓灌注于艾丽丝体内,助她化去腿部鱼尾。 如此这般,连过得十数日,艾丽丝已能将鱼尾分成二段,在岩石上自如行走。倘若再施以裙裾,竟然是国色天香,绝代美人。 阿钧更以“玄武心经”中的内息流转之术,传她陆地呼吸之法,如此一来,艾丽丝便可在陆上如常人般自由生活,全不碍事。只是每日须得以清水泡身,便可立时全释尘世的污垢。 阿钧再花费几天时日,让艾丽丝真元更固,行为礼法更若平常之人。这数日里,二人如胶似漆,艾丽丝更利用她天生的秘技,直将阿钧吸引得神魂颠倒。 白日间,艾丽丝更是向水下深潜数千米,采集海底石床上生长数十年的海虫喂食阿钧。那海虫通体软若无骨,体色多变,其上布满软刺,行路有若匍匐,肉鲜盈滑,食后片刻之间丹田便是有若巨热腾腾升起。 阿钧每食之三枚,必是热血沸腾,丹血炽热难当,而当此时,艾丽丝便及时迎合,以极热之体对极寒之躯,自是水乳交融,两相获益。 二人更在此时,施以双修神术,彼此间的灵力,内劲突飞猛进,较莎拉公主、阿紫竟是不相上下。自是异曲天工,妙处不可同日而语。 正当二人卿卿我我之时,水中突是传来阵阵人语时。阿钧侧耳细听,原来是岸上水土二老正在以“心灵神通术”寻找自己,必是有事相告。 只听得那水老哑嗓说道:“少主,听到老奴没有?”那声音有若游丝,虽细却是极为悠长,一字不少,竟是清清楚楚地传入阿钧耳内。 阿钧立时应道:“水老,阿钧在此,可曾有事找我?” 不消片刻,水老便回道:“嘿嘿,少主,不好意思呀,老奴也是无事,想看看少主这几日是否安好?” 阿钧闻言,心中猛醒,原来自他下水以来,竟是不觉过了一月有余。 此时,但听得土老又说道:“少主,其实是我兄弟正是有事要告诉,方才相扰。” 阿钧轻然一笑,道:“二位老哥哥,笑话我了,定然是极为重要之事相商,但说无妨。” 第47章 水老即时说道:“少主,昨晚那大周女皇催人送来了一封信函,老奴怕惊醒了少主,故此先行拆开,一见之下,果是大大的要事。” 阿钧一惊,问道:“可知何事如此着急?” 土老接言道:“少主,天朝已然发生战事,极为骇人诡异。女皇已然束手无措,在狄公举荐下,已是连颁三道圣旨催你回京。”说罢,二人便不再言语。 阿钧知是事情定然是万分火急,他本乃忠臣之后,既是皇帝有命,诚意相邀,自是当仁不让。 阿钧辞别巨鱼妈妈后,携同艾丽丝浮上子母河畔。二人甫一浮出水面,那岸上水土二老眼见艾丽丝,惊为天人。 那水老更是半酸半楚地说道:“唉,老夫若有少主如此年青,想必也是艳福难当。” 土老大嘴一咧,叫道:“拉倒吧,就你这尖头巴脑,一身水腥味,还会有人看上你。想咱土老当年却是不赖,就是没下大功夫,要不现在也是……” 水老笑道:“得了,咱老哥俩也甭吹嘘了,当年我们还伏在那灵异界的土洞和水沟里苦修呢!” 阿钧和艾丽丝闻言,相视而笑。四人来至海边,又自再乘上那巨龟夫妇,向陆地行来。 一路上,水土二老有说有笑,戏谑不断。而艾丽丝却是平生第一次出得这般远洋,眼见外面天地如此精致,自是新奇兴奋。 那巨龟夫妇果是神力惊人,各自载着二人,却是毫不费力,劈波斩浪之余,也不断将大洋之下的种种古怪物事和惊险奇遇讲来给四人听听,如此一来,竟是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闽州港。 正文三十章大鹏展翅自无功夜叉冥冥不入眼 四人与巨龟夫妇一一道别,阿钧自是也忘不了二龟的辛苦,在中途已将呼吸转换之术授与老龟,那雌龟更是被化去横骨,如此这二神兽便可在陆地上自由换气,丝毫不受阻滞。 四人甫一踏上陆地,便施起缩地成尺术,眨眼间便来到洛阳城的威武大将军府。魔罗夫人、琴仙、笑笑翁及莎拉公主、阿紫二位夫人闻得家将来报,自是喜出望外,急急迎将出来。 众人见面之后,一阵问寒问暖,唏嘘不已。那莎拉公主、阿紫眼见阿钧出海月余,竟又领回一位肤滑若雪,国色天香的美人,不由得都是心里酸味浓浓,霎时之间便是吃醋不小。阿钧眼见二位夫人如此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众人落身坐定,阿钧便将这数日来的种种之事一一告知大家。及至听得那艾丽丝原是阿钧早早便认识得生死之交时,二位夫人方才平缓心情,与艾丽丝自然便视同姐妹。 三位美人环绕在阿钧左右,哝哝细语之间,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温柔情长长。这一夜,可苦了阿钧,在三位夫人厢房间东奔西跑,自是忙个不停。直至鼓催一更,方才歇息下来。 阿钧独坐外厅中,即时默运玄功,一会儿便将内气圆满,行功数大周天之后,便是不由想到:不知明日早朝之时,女皇会有何等紧要之事,竟要下旨急急催他回朝呢? 欧阳楚钧站起身来,仰望窗外,但见夜光无瑕银白,时有云影浮过。他心中一省,想起当日在长白山孜然洞无忧无虑,不为他人所束的万般自由时光,如今却和现今听命于皇帝,言行谨慎相比,实是天壤之别。也许父皇李杞不争王位,却宁愿隐身山水之中,想来必是求得这份闲情逸致吧。 一霎间,阿钧对人生的感悟竟是深刻不少,这或许是他已然练成佛道至尊金甲龙神,玄术日臻圆满之故。 是日,女皇及一干众臣聚首于玄德大殿之上,正自听取西南大吏的加急文书。此时阿钧已然手执篆牌进殿静听,那狄公与宰相张之义也是早早来到,见到阿钧回朝,三人俱是相视一笑,各自点头。 原来这数日来西南乃蛮族如众人所料,果是发生极大骚乱。十二部族竟是齐心联合,纠集四十万大军自大雪山向天朝进攻,其势汹不可挡,三日之内腾拉尔、银木二关接连被毁,守兵死亡惨重。银木守将竟被骇傻,成日来只是口中连呼:“鬼!鬼!”以如此封疆重臣,竟然口出不可信之妄言,实是平生未见的天朝之辱。 西南都督哲龙立时调所辖八州兵马予以反击,两军相接下,竟是在一夜间溃不成军,十万部众竟然仅存不足一万之数。 战事传来,朝野震惊。以青竹翁、血魔夜观西南方位天象,却是邪雾迷茫,将星暗淡,此必是有妖人作怪,非兵士血肉这躯所能相抗。 女皇大惊之下,便与狄阁老,张宰相二位重臣密商之后,情急之下,方才连连颁旨急令阿钧火速返回听令。 此时,女皇已然看到阿钧进殿,登时心中大喜,竟是不由步行下得殿堂,拉住阿钧的手笑道:“飞钧,这数日来可是想煞朕了。你可曾安好?” 阿钧眼见女皇如此关心,心中自是大大感动,便应道:“多谢陛下关怀,臣自是体行安康。” 女皇言道:“飞钧,适才你已听得这西南战事之惨烈古怪,非我等平常之人所能相拒。朕只有依靠你,费心亲为了。” 阿钧神色凛然道:“陛下,但请放心,飞钧一家世代忠心为国,值此为国出力,为民求安之时,自是全力应召。” 女皇闻言,心中更是高兴,便高声说道:“朕感谢上苍,有此佳将,保我大周皇朝安危。即日起,李锦飞钧奉旨授封西南平安按察使,全力征剿西南大雪山乃蛮族之乱,狄仁杰、青竹翁二人为左右监军,悉心辅助。” 阿钧、狄公、青竹翁三人听得皇上听封,齐齐抱拳道:“多谢吾皇信任,我等自当剿灭这乃蛮之乱,他日便是大胜班师回朝。” 女皇听得三人如此决心,龙心大慰,传旨即日便奔赴大雪山地界,率同四十万大军前往应敌。 第二日,大军便浩浩荡荡地自陆路源源不断地向龙鸣州进发。那龙鸣州是西南之要塞,较腾拉尔、银木二州而言,城更高,兵更精。守将尉迟长雷更是前朝重臣尉迟敬德元帅的第八嫡孙,威猛且攻于心智。有此猛将驻城,相信龙鸣州自可作抗敌之基地。 四十万大军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四日后便抵达龙鸣州地界。 甫一入境,众人但见处处早已是一片狼藉,逃难流民无数,正自急急迎面而来。 狄公眼见此种慌乱,心中大惊,急忙令前队校尉拦住几人,打听之下,方才得知那龙鸣州城池已被攻破,尉迟长雷正被乃蛮人吊于城楼之上示威。 狄公既惊又怒,惊的是敌军势不可挡,只有二日时光便已攻陷龙鸣州重镇,怒的是敌军竟是端然藐视天威,如此折损天朝大将。他一气之下,竟也无可奈何,只得连连催动大军快快前行。 欧阳楚钧与水土二老知晓狄公心意,夜半之时,便各自运起土遁术,潜入城门口。刚一来至城墙之下,登时便感到一股浓厚的邪气与高能灵元场封阻在三人面前,水土二老竟然有些许气息凝滞之危。阿钧知此必是城内有极为厉害的妖人镇守。 他轻轻一摆手,让二老暂时蛰伏于城外十丈之处。他自屏住气息,收敛元神,蹑手蹑脚地爬上城门。 甫一站定,便见城门楼上正有一位天朝武官双手反缚,长发垂肩,反手悬挂在旗斗之上。 阿钧见得这般情景,想来那必是龙鸣州守将尉迟长雷。阿钧眼见他这般惨样,内心一阵酸楚,心中想道:想不到这一代名将之后,竟自落得如此下场,实是狼狈。 此时,阿钧用聚灵术细细探查四周,发觉确无任何异样,身子便立时轻轻一纵,站在旗斗之上,右手中指一竖,那吊人绳索便应然而断。 阿钧舒展左臂,想接住那正自垂落的武将身躯。突然间,他心神一凛,立有警觉,双脚一踏,及时闪到一旁落地。 但见那被缚武将在半空中嘿然冷笑,一袭长发蓬然炸开,在城门火把映射中,一张钩鼻紫睛,双耳尖竖的怪脸便呈现在阿钧面前。 此时,那怪人知已被阿钧识破,厉叫一声,身子轻若飞燕,闪电般弹向阿钧,双手长长伸来,指尖有若铁钩,向阿钧当胸抓去,指声啸叫中,阵阵阴寒风劲吹,霎时便激起城上无数黄土。 阿钧眼见这假扮之人来势凶狠,微一提气,便纵上半空,心中喊道:“好险,方才幸得元神机警,否则怕早已被撕开胸腹,吐血而亡。” 此时,那怪人一击不中,抬头望见阿钧已是蹿上半空,立时嘶鸣一声,双臂急摇,肋下泛出大片大片紫光,那紫光之中似有二片翅膀,月色下兀自一张一合,怪人霎时便腾空而起,电般扑向阿钧。 阿钧适才被这怪人所耍,已然郁闷不堪,如今见他自地面扑上,长啸一声,双掌微展,功力涨至六成,迎面当空劈向那怪人。 但听得“轰轰”两声巨响,双掌有若击在皮革之上,劲力竟然在大部返回,又向阿钧涌来。阿钧一惊,身子凌空一转,将反激之力尽数消去。而那怪人也被这无穷掌劲生生逼回地面。 一招之下,双方甫一接手,便知对手功力自是不弱,各自凝气,紧紧盯着对方。阿钧眼见此人功力之高,竟是丝毫不逊于其父魔罗大王,心中不敢有半分大意。 那怪人眼见面前这白袍少年功力奇高,知是多年未遇的劲敌,再也不作犹豫,一双光翅变幻扇动,但见阵阵风沙响起,并夹有“吭吭”巨响迎面扑向阿钧。 阿钧听得这般异声,知此必是塞外邪术,右手中指立在额上一划,打开天眼,便见那风沙之中竟有十数条体长盈丈,躯体粗圆,有若恶蛆般的巨兽,正随风扑来。那巨兽巨口张合之间,大小竟有车轮之状,口内满布锯齿尖牙,形状极为可憎。 第48章 阿钧双拳一探,当空击出数拳,但听得“嘭嘭”数声,便击在最前二只恶兽面上。那二只恶兽身形一滞,身子裂为二截,其首依然不为所阻,更是加力咬来。 阿钧眼见情势危急,急运内力,背后所负龙首魔剑即时出鞘,紫光闪耀间,那二巨兽立为断成数截,余者眼见阿钧如此神威,掉头便隐入风沙之中。 那怪人怒吼一声,即时收去功法落于地上,阿钧也自御风而落,虎目定定地注视着这怪人。 怪人嘶声叫道:“小子,年纪恁轻,却真真上好玄功!” 阿钧喝道:“多承夸奖。只是尔是何处妖人,快快说来。” 那怪人桀桀笑道:“小子,我乃西南达喀尔大雪山神无我宫中护法八大山人之一的紫电大鹏王,谅你这小毛孩也未曾听过。哈哈……”言罢,这怪人鬼面朝空,纵声大笑起来。 阿钧闻言,心中忽是一动,“天地异术引”中曾是说到这般一个典故:相传天地初开之时,始生异兽凤凰,凤凰之下又有大鹏、孔雀、麒麟三异兽。三者之中,以那大鹏性情最为凶猛,最喜食人,当日一口便是吞下佛祖,佛祖以无上法力冲破其肚却不忍伤其性命,收之为座下首徒。莫非这妖人却是练此异术,只是却已深入魔道,与佛祖善心救渡众生之本意大不相同,真是委实可惜。 正自思忖间,那怪人拱手奸笑道:“小子,今日天色已晚,来日再战,老夫须得寻得数人饱饱肚子。那什么尉迟守官,早已在老夫肚内消化掉了,哈哈!” 阿钧本想应他之言,明日再战,细听之下知这老怪却是要外出吃人,登时怒不可遏,龙首魔剑又再展开,霎时之间,一片紫青濛濛的剑罡迎头便罩向那紫电大鹏王。 那紫电大鹏王骇叫一声,急振双翅,欲自空中逃脱,饶是他见机得快,已被这剑罡斩断左膝,鲜血四溅中,他惨叫着转身便是逃往城中。 阿钧恨他毒辣阴险,便自催动“蹑空草”,迫空追击。只见夜空之中,二人有若天马行空,倏来倏去。 那大鹏王终是新伤难忍,渐渐力有不逮,眼见得阿钧便要追上那大鹏王,此时但听得地上一声暴喝道:“小子,休要逞狂!,俺夜叉王来也!” 此老者声音含糊不清,说话僵硬,似非中土人士。阿钧刚自站定身形,电光石火间面前便闪出一名周身黑衣短打的精壮老者。 只见这老者以黑巾罩面,颌下却无须,双手各执一柄长剑,那长剑细长狭窄,刀锋熠熠发光,一看便非中土武林所有。 只见这老者右手拇指一竖,嘿然笑道:“小子,你的武功顶好,他的鸟的不行。!”言语之中,全然不成体统,果是异国之人。 阿钧立身不动,细细观察对方,心中猛然想起:这夜叉王极有可能便是幼时在长白山所见的盗参贼人,燃灯道长曾与之交手数次,杀伤数人,据他告诉阿钧,这群采参贼来自临海小国扶桑,其中武人多擅忍术。这忍术之道千奇百怪,讲究杀人于无形之中,实是大大的玄妙之术。只是修炼之中,却是万般艰难。千人之中方能有二、三人历经重重生死,才能脱颖而出,继续更高层次的修炼。 那夜叉王眼见这少年沉思不语,已然知道他的心思,便怪笑道:“小友,实话告诉你,我等是大雪山神无我宫的八大山人。此龙鸣关就是紫电大鹏王与我夜叉王所破。中原将兵武术的不行,只能……”说完,他抬起右手作势向脖上一割,哈哈狂笑起来。 阿钧眼见这夜叉王如此嚣张,胸中怒气翻滚,决意先自挫挫他的锐气。他右掌一竖,“闪电雷龙吟”便即发出,但见空中突现一道闪电劈向那夜叉王。 夜叉王正自得意间,猛然听得空中风雷轰隆涌来,即时双剑一摆,身子便倒避数丈,再看适才立身之处,竟是已被击出丈深巨坑。 夜叉王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叫道:“小友,好高的内力,怪不得那大鹏鸟落荒而逃!”言罢,他厉声叫道:“小子,看我绝招吧!” 只见夜叉王双脚一踏,便是起在空中,怒目圆睁,双剑在身前不断划动,阵阵气流应势涌出,月光霎时为之黯淡下来,一张青濛濛的雾气有若风般卷向阿钧,空中不知何时,竟有数十只红睛长喙的乌鸦“呱呱”鸣叫。 那夜叉王长剑一指,这群乌鸦便也同时扑向阿钧,阿钧立运玄功,身子便向侧方飞去,但那雾气仿佛被他牵引般紧追不舍,而空中乌鸦更是疯狂下冲而来。 阿钧身形一滞,那雾气便立时近身数尺,竟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阿钧大惊,打开天眼详察,只见那雾气之中居然有无色阴火在内中跳跃不定。 “天网阴火,双刃乌鸦!”阿钧喊道。 那夜叉王暴笑道:“小子,果是不比寻常,居然识得我扶桑绝术,确是不世人才,如若肯归顺本王,便可饶你不死,收你为徒。哈哈……” 阿钧不为所动,身形闪动之中,脑海飞转,立时记得“天地异术引”中曾说过:在扶桑岛熊原县的山崎真宫内,驻有神秘教派夜叉流。该族以猎食生灵,吸纳亡灵魂魄为本元心法,其诡术及威力位居扶桑诸派忍术之首,青濛天网、黑色阴火,双刃与乌鸦便是其流派标志。 阿钧此时既已知他的路数,自是有法相敌。欧阳楚钧元神一提,赤血蝴蝶便即时升空。 那赤血蝴蝶本就郁闷许久,成日里只是修习玄功,如今眼见空中密布大片乌鸦,顿时高兴万分,鸣叫一声,双翅一抡,数道劲力便凭空卷向对面飞鸦。那飞鸦霎时便被冲击得四零八散。 赤血口一张,数百牛毛针即时夺口喷出。但听得空中“噗噗”乱响,那数十只乌鸦便有若雪片般颓然落下,余下的十五、六只见势不好,呱叫一声,便蹿入那夜叉王袖中,隐然不见。 阿钧双手一挥,“闪电雷龙吟”便在雾气中接连爆开,但听得“哔叽”乱响,那青雾立时四分五裂。阿钧又再口一张,一股无上内气即时将那些黑火吹转,掉头便燃向夜叉王。 夜叉王几时见过如此神威之人,平日里他都是任意恣为,如今才遇上克星,措手不及之下,全身立被已之黑火引燃,霎时之间便被蚀为灰烬。 浓烟之中,却见一束黑光即时蹿出,向西南神无我行宫方向飞去,想是那夜叉王的元神已然逃去求救,那么在达喀尔大雪山中必是有更高级的妖人在潜伏着,那却是何等人物? 此时,城外忽然喊杀声接连响起,阿钧及时飞身纵上城墙,但见远处狄公与水土二老正率众军士攻城而来。 他便纵下城墙,内息起处,一拳便将城门击裂,又以金刚御气轮将左右的守军如浪般击开,快速推开城门。 众天朝军兵眼见龙鸣关城门洞开,便一拥而入,向城中杀来。其时,乃蛮族守卫也就三千人左右,先前眼见阿钧神威,又有那紫电大鹏王与夜叉王一伤一死,早已是心神俱裂,四散而逃。 如此一来,这龙鸣关在阿钧的协助下,已是一刻间土崩瓦解,重返天朝掌控之中。狄公与众军轻易进得城来,知是阿钧神功所致,士气大振,只留少许人马安顿龙鸣关事宜,大部队转而连夜扑向银木关。 阿钧自是带领三百精兵,与水土二老各自施起土遁之术,转瞬间便来至那银木关前。 远远看去,只见这银木关地势险要,恰是建于一处山隘之上,两侧绝高悬崖,便是飞鸟也难逾越。 以此关地势之险,易守难攻中,竟是失守,必是为妖人所趁。以前番龙鸣关经验,阿钧料定此关之中必是有玄术之士镇守。 众人小心前行,寻至关前一凹处隐下身来,正待有所动作,突见城门大开,马蹄得得响处,只见内中冲出一骑彩袍高帽老者。 但见那老者面色奇特,月色照耀下,五官竟是若隐若现,面庞有如铜镜般平和圆滑。 [手机电子书] 正文三一章幻镜百变战墨家婆罗阴邪驱恶盅 此时,那老者自怀中缓缓取出二枚硫磺弹,旁若无人地向众人藏身之处掷来,霎时便听得二声暴响,那老者兀自笑个不停。 众人哪能受得这种挑衅,见状登时大怒,又欺他单身一人,便纷纷跃起,各扬兵刃向那老者砍去。 那老者急急回转马头,马鞭扬处,便向城中驰去。众军刚待停下,忽然听得头上传来数声号角之音,仰面上望,霎时只见城上伏兵四出,无数弓矢、石炮有若雨点般落下。此时,众人身后竟也涌出大批如潮军马,旌旗地滚滚扑上前来。 众人眼见这般情景,以为中了这乃蛮族人奸计,被团团包围,顿存拼死之心,各是举起手中兵刃,正待应战,奇事突然发生。 但见那涌来军马竟是视他们有若不见,连连喊杀声中,一路便向那前面银木关扑去,更有数百名兵士力抬数十只云梯,“吭哧”大喘,急急地冲向城头,又有数千人手扶云梯攀墙而上,与守城兵士展开对攻。 一时间,城外发石机乱射,无数巨石腾空飞起,火箭纷飞,尖啸着落入城中。城中四处狼烟滚滚,厮杀声,惨叫声,顿时响彻一片。 阿钧及众军眼见面前此般怪势,几疑是在梦中,心中纷纷想道:方才这关前悄无一人,只不知何处涌出这大批军马,助已一同夺关。 此时,有眼尖的军士,竟是发现那攻关士兵居然身着前朝燕兵衣甲,而那守城诸军也是身着古怪战服,城墙上竟是高耸斗大“秦”字大旗,莫不成众人已然进入六国抗秦之时? 正当此时,忽有一位头挽长髻、面阔睛圆的老将军策马来到众人面前,口中急急喊道:“我乃前秦时墨家老主墨翟是也! 第49章 此次乃为帮助太子燕破秦而来,尔等速来助阵。” 众人听得这老者这般呼喊,顿时呆若木鸡。原来这墨家乃是前古时四海闻名的土木机关大师,自创始日起,便是潜心研究世上各种机关消息,发明了许许多多令人难以置信的暗器、机械,无一不是杀伤力极强,攻城掠地的上好利器。 这墨翟更是墨家的创世之祖,生来便是天资聪绝,偏好研究诸多机关暗椿,自是丝毫不逊于那木匠之祖鲁子明,此等天人,想不到竟于此处出现,又亲自率军攻城,此事委实是十二分的蹊跷古怪。 众人正自惶恐不安时,又听得身后马蹄声烈烈作响,回首望去,却见那众军主帅狄公远远地大声命道:“我军听令,请速去助墨家子弟攻城,不得有误,违者立斩不饶。” 众人听得狄阁老这般说法,不再迟疑,发一声喊,各携兵器,随着一众墨家子弟与燕国死士冲到城前,援梯而上,向城上秦兵杀将过去。 阿钧眼见面前这诡异的事儿,目瞪口呆,正待喝止众兵,已然来不及。只见眼前自己所带精兵突然接连惨叫,那攻城燕兵竟全数消失不见,云梯也慢慢隐去,众人纷纷自半空中扬手撒刃,失足高高落下,当场毙命。更有数十人被城上守兵以长矛贯胸,飘荡在门楼之上。 阿钧与水土二老望去,却见转眼之间,刚才还是人声沸沸的战场已然全部消失,只有自己所带的一百余名士兵已被乃蛮族战士全部击杀,那方才还是威风凛凛的墨家之祖墨翟和急冲冲赶来的狄公也自全无踪影。 众人方才明白,原来方才那诸般攻城守关之战竟是一场虚幻之战,这眨眼之间,众精兵便是为乃蛮人残忍诱杀。 土老骇叫道:“少主,这般古怪定是有人使用异术,布下这前朝战事。老夫游荡江湖数十载,竟是平生第一次见得这般怪事。” 水老更是大叫道:“无耻妖人,害我数百军兵,竟是如此可恨!快快出来,与老夫决一雌雄!” “哈哈……”随着一阵狂笑声中,城门又再打开,只见那镜面老者正引着数百兵丁自城中鱼贯而出。 那镜面老者得意地叫道:“蠢材,适才大雪山主教秘传老夫,言道龙鸣关紫电大鹏王与夜叉王双双落败,却原来是尔等这般无用之人所为,实是可悲之极!” 土老喊道:“尔乃何方妖人,竟自乱杀我这数百兵丁?” 那老者昂然应道:“老夫乃八大山人之中幻镜王是也。尔等刚才为老夫幻镜所迷,死得正是其所,哈哈!” 土老闻言,怒不可遏,纵身便杀奔过去。那老者却是岿然不动,面上兀自带着一丝冷笑,竟是全然不惧。 劲气破空之中,土老便是猛然一槌击下,转眼之间面前却全无那老者踪影,身前反是倒有四槌向自己一齐袭来。 土老定睛一瞧,竟是骇然心惊,原来那来袭之槌竟是自己所使之破土槌,那槌法与袭来方位竟是与自己刚才所用招数丝毫不差。 他慌忙一纵,却见四周已然立时有十数柄破土槌仍自砸来,这槌势之猛,竟是远超自己适才所发劲力,土老又再急急跳开,方是堪堪闪过自己这招“土石槌裂”。 此时,场外阿钧与水老眼见那土老手舞破土槌,面色怪异,忽而望空乱舞,忽而又独自跳开,状若疯癫,却是全然不知为何。 水老纵是兄弟情深,不待阿钧出令,急忙身形一起,全力奔向那镜面老者。这老者仍是镜面一扬,水老霎时也见四周有数柄辟水刺向自己大力斩来,而那辟水刺竟与自己所使一模一样,他既惊又怒,惶然跳开,又自飞快闪躲。 一时间,两方人马静立不动,惟见场中水土二老有若戏花之蝶,空自跳来跳去,手舞足蹈,顷刻之间便身形缓慢,气喘如牛。 阿钧眼见此等异事,急以道家“清龙吟功”厉喝数声,方才震醒二老。二老闻此隆隆惊雷响,神智立时清醒过来,各自停下身形,气息不继,定神望来,却见面前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千百杀人槌刺? 阿钧喝道:“二老暂退,我来也!”言罢,他缓缓踏步向前,俊目之中神光闪亮。[手机电子书] 那幻镜王眼见对方这白袍少年周身神光四溢,手持一柄奇异如龙的宝剑,自是不敢大意,镜面一扬,一片光芒霎时便罩住阿钧。 白光映衬之中,阿钧却毫不为所动,心神俱定,以不变应万变,手持龙首魔剑,静立当场。 那幻镜王立知此子修为非同小可,竟是不为自己幻境术所诱,便也纵身向前,大喝一声,手中长戟便兜心刺来。 霎时间,众人只觉眼前白光大盛,好似太阳直直刺入双睛,令人难以睁开双目。 阿钧也不例外,双目全闭,仍是呆呆立在原处。那幻镜王眼见他双目失明,嘿嘿一笑,心中自是以为这少年已然全无反抗之力,只待自己轻轻一刺,便可结束他的生命。 在这电光石光之间,阿钧却是心境坦然,其实他方才已是看过水土二老与这幻镜王生死对战,以他通天玄力,自是已全然知晓这破敌之术。 原来这幻镜王长相奇特,善使邪术,日间可以太阳光,夜间又可以月光,互相映射,在敌手四周布下无穷迷阵,并可自如将诸般前古之事搬将出来,无论对手出招如何,眼前所见都是虚无之事,故此先前众人在不知情之下,便是纷纷着道,受伤惨重。 而阿钧虽然此时双目紧闭,却以元神金甲龙神观之,场中的一切宛如平常所见清清楚楚,自是不受迷惑。 但见他大喝一声,声势之强,闻者色变,手中龙血魔剑霎时在乾位,离位闪电划过,只听得“呛啷”一声巨响,只见那幻镜王已然面部被劈成数截,跌下马来,一命呜呼。随即,一束白光便蹿向大雪山方向。 众人眼见这幻镜王一招未到,便是身首异处,登时欢声雷动,一齐杀入城中。城内乃蛮士兵也是无心恋战,纷纷弃城投降。大凡不降者,或被赤血蝴蝶以针雨伤之,或被阿钧龙首魔剑断掉手腕,众军精神大振,一路呐喊着便向城中将军府杀来。 正当此时,那将军府铜铸大门“咿咿呀呀”缓缓地打开,在这干瘪枯燥的门响声中,一阵凄怨委婉的箫声由远即近,断断续续地传入众人耳中。 众军闻得这般旖旎之音,眨眼之间便是如同有人下令一般,毫无丁点斗志,纷纷掷下手中利刃,围坐于地,呵然傻笑。 只见那府中却有两列绝色婢女顺着将军府大门油然而出,身姿款款,粉红绿袖之间,更有一位丰姿绰约,体态盈满的美女正在顾影自怜,翩然起舞。 此时,那箫声渐转妩媚,只见一众绝色婢女逐渐褪去身上衣衫,仅以轻纱罩体,一时间,雪骨冰肌,曼妙身躯团团向众军温柔涌来。 众人终日里处身于血腥厮杀中,正所谓刀头舔血,不知来日生死,几时见得过这般香粉场面,齐齐心旌神游,各自汹涌挺身上前,紧紧抱得一名钟意婢女,再不松手。 此时,但见那丰满妙舞少妇却是面含桃煞,冷笑连连。 “众军不可!”随后赶来的阿钧眼见如此荒糜场面,暴喝一声,这喝声之响,闻者变色。 众军陡然心神一醒,定睛看去,只见面前哪有什么绝色婢女,却只有数十只白色臃肿,状若恶蛆的怪虫正自急速冲来,向自己口中钻去。 众军之中,手快的急急扔掉,那虫便在地上扭扭延延,周身乱颤,令人恶心之极,而手慢的兵士却被这怪蛆一愣神间行入口中,不消一时,但听得体内传来一阵昂然大嚼声,胸腹立时瘪塌下来,其处竟被蚀出碗大血洞,内中正有一虫在慢慢蠕动。 “噬心血虫!”土老惊叫道。 那丰满少妇蛇腰扭动,格格浪笑道:“小老儿,你却是好眼力,说得全然无误。” 水老问道:“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那美妇笑道:“老哥哥莫要大声,小妹我可是温柔之人!” 阿钧眼见这妇人厚颜无耻,内息提处,断喝道:“妖女,不要乱讲,快快说来!” 那美妇此时眼见阿钧丰神俊朗,更是格格浪笑不止。 笑罢,她又软声应道:“小兄弟,姐姐名叫婆罗妖姬,是苗疆滇池人,自小便与这毒物为伍,极是亲切。” 阿钧高声说道:“素闻苗疆奇人众多,阁下想必也是个中翘楚,只是用这等歹毒盅术,祸害我中原生灵,却是相当的不该。” 那婆罗妖姬闻言,笑道:“小兄弟,此言差矣。这可怪不得姐姐我哟,他们都是长着一双眼睛,却不认人虫,遭此祸害,怎么能是我的过错?” 阿钧暴喝道:“妖妇,任尔花言巧语,也难逃罪衍,想我天朝民风淳朴,平安祥和,却遭尔等乃蛮之族肆意欺凌,今日便是你纳命之时。” 那婆罗妖姬闻言,也不生气,依然百般媚笑道:“小兄弟,那就不要多说了,你放马过来,姐姐我应招就是了。至于能否胜得过我,那就要看小兄弟的功夫了。” 阿钧听得这妖妇满口浪言浪语,俊面却是一红,倏而转若平静,双目之中杀机渐起。以他习得金甲龙神后,本不喜多开杀戒,只是对方实是大奸大恶之辈,着实不能手下留情。 他双目一寒,双拳接连击出,“隔山打牛”之劲团团涌向那婆罗妖姬。 婆罗妖姬笑道:“唉哟,小兄弟,你还不舍得打得姐姐呀!”言罢,身子犹如水蛇一扭再扭,转眼间便是避开拳力,竟自向阿钧怀中倒下。 阿钧一惊,却不惯这妖妇如此无赖打法,只得暂时跳开。婆罗妖姬一见,更是高兴,媚笑道:“小兄弟,你不还手,姐姐我还是为你跳支舞助兴如何?” 第50章 说完,只见她长袖急舞,曼妙身材时隐时现,众人眼前突是一花,但见面前已是粉红帷帐,泪烛点点,自是一派春夜情满之景。 此时在这朦胧而又扑鼻异香的暧昧中,正有一位绝色美妇半倚半躺在那牙床之上。案前香烟袅袅庐庐,令人昏昏沉醉。但见那美女突然珠目流转,樱唇半启,缓缓伸出双臂,正自做出各种各样之式。 阿钧究是过来之人,眼见如此无边风月,立时心神迷茫,竟不觉脚下轻浮,缓缓上前迈来二步。那美女见得他正自行来,便是更是得意,眼神之中却是杀机渐现。 正在这万般惊险之时,陡然间阿钧怀中白光连闪,但见那一对绝世神兵“太阳之丝”倏然飞向那床上美妇。其速之快,竟是破空无声,倏来倏去。 那美妇眼见二道白光突是袭来,惊叫一声,倏忽便是潜入床下,不见踪影。 阿钧闻得这美妇惊叫声音,脑中立时一醒,再定睛看时,却见那婆罗妖姬正手掩一双妙目,手指缝处,鲜血汩汩不断涌出,那张绝色妙靥竟然迅速风干枯萎,转瞬间便由方才那艳丽美女变成一个鸩皮白首的老乞婆婆。 阿钧知那“太阳之丝”乃是至阳至正神器,容不得半点阴秽污糟之气,想来适才在自己沉醉之时,又是及时现身,自己方才躲过这一劫。他暗叫一声道:“惭愧!”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便是此种道理。 此时,那重伤的婆罗妖姬双臂一扬,厉喝声中,便见空中无数蝎子、毒蛇、蜈蚣等五毒之物纷纷抛将过来。 阿钧急运金刚御气轮,将一干众毒物阻于身前,再以“闪电雷龙吟”交错击出,雷电闪处,那班毒虫怎经得起如此神力,立时成为齑粉。 婆罗妖姬听得自己数十年辛苦所饲的一众毒虫惨叫后便是无声无息地落地,知道大势已去,便恨恨地一跺脚,身形纵起,便向神无我宫窜去。 阿钧见她已然双目俱盲,且是容颜尽失,也不为难,任她去了。 此时,幸存的众军见敌将已然全部就范,便更是奋勇杀敌,那余下的乃蛮战士自知抵敌不过,便早已弃城而逃,更有军士将天朝之旗重新立于城楼之上,城中百姓也都渐渐行出家门,共庆银木关隘重归大周。 同时,阿钧也是看到那青竹翁正率数千人急速行来。自此算来,一夜之间,阿钧便连夺二处失去的西南要塞。 此般绝好消息经八百里快马传递,迅速呈上玄德大殿,举国振奋,女皇也是龙心大展。 此时,在众臣的一片喝彩声中,只有鲁国公武三思上书女皇,直言欧阳楚钧此时已然连战连捷,立下不世伟业,虽是可贺,却有功高震主之嫌。 女皇见奏,凤眉一蹙,却是不再言语,将武三思的奏折慢慢合上,沉身坐于龙椅之上,陷入莫名的沉思之中。 殿下,那宰相张之义实是名不虚传,江湖老练,一见女皇这般脸色,便知皇帝心思,也是暗中无奈地摇摇头,沉默不语。这女皇的心机着实令人费解。 却说欧阳楚钧一气夺得龙鸣、银木三关后,却是丝毫不觉疲倦,将诸事交与后来的狄公等一干文将处理,便又与水土二老再率一千二百名精干之士,继续赶往那最后被夺之关腾拉尔。 这腾拉尔关位处西南与中原之咽,民众也是夷汉混杂,且越往西南行进,气候愈加寒冷,大抵是接近塞外雪地之故。 众人利用土遁之术,也感行路较前甚至为艰难,幸得阿钧功力超玄,却是无人损伤,只须盏茶功夫,便是已暗暗兵临那腾拉尔关下。 阿钧与水土二老率三百精兵,悄然掩至城门前十丈之内,定睛向城内望去,但觉阴风阵阵,城外明明是阳光普照,城内却是昏昏暗暗,偶尔伴有红光冲天而起。 水土二老一见那闪烁红光,却是十分高兴。盖因这天下名剑,皆是身具灵性,其于夜半之时,若是没有特制的剑鞘隐身,便有红光阵阵映射,想来这城内必有天下至尊名剑匿身于此。 水土二老此时已具修炼剑罡之能,却始终苦无良剑,如果此次能有所斩获,也算是酬功一件。阿钧知晓二老心意,微笑着点头应允。 众人使那土遁之术,自地下掩入城内,在一处墙角处,小心浮出地面,土老先自行出,四下望见无人,便轻嘘一声,众兵便蹑足慢慢行进,游目四顾间,只觉眼前景象却是令人大为奇怪。 只见这城墙之上乃蛮守军甚少,即使是有,也是倚着自己的大长兵器闭眼嗑睡,双目似睁非睁,全无半分乃蛮人之凶气。 众军眼见如此情况,登时高兴万分,蜂般涌上城墙,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守兵绑缚,更有那旗令官早将一面龙威大周将旗挂在城楼之上。 众人正觉纳闷之时,突然那龙威将旗竟是无风自动,月影渐移渐无,天空更是伴有昏昏睡意袭来,但见那三百精兵便各自垂下手中兵器,双目微垂,宛若老僧入定般地沉沉睡去。 正文三二章睡魔恣意梦白虎巨阙失缚雪山殿 阿钧也觉眼皮沉重,睡意难抵,这连日来行军的辛劳竟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他不禁仰天打个阿欠,正想休息,猛然间心神一醒,想道:“不好!这般昏睡之法,却是毫无道理,想来定然此处必是有妖人作祟。” 他转头再看那水土二老早已是睡了过去,一时间,三百余精兵鼾声四起,仿佛此刻睡觉便是不可违抗的第一要旨,万万耽误不得。 阿钧正感惶惑,耳边却传来数声幽怨凄婉的声音,飘飘渺渺地说道:“飞钧吾儿,是不是这几日有些累了,快些睡吧!”言语之柔,声调曲折之间,极似生身之母魔罗夫人。 话音未落,但见一旁莎拉公主、阿紫、艾丽丝三人竟也同时现身,面带微笑,各自上得前来,紧紧拉住阿钧的双手,向寝宫行去。 阿钧迷迷糊糊之中,甚为奇怪,想到以自己超快的脚力,魔罗夫人,三姝自是不可能同时抵达的,难道是…… 他默运元神,睁开天眼,面前的景象登时令他大吃一惊,只见自己四周正有数十乃蛮族战士,正自轻易地将自己所带的精兵一一绑缚,那一众精兵犹自昏睡不醒,甚是香甜。而自己更被四名乃蛮大力士拖拖曳曳地推搡到一名老者面前。 那老者立身于一处土庙之前,正自仰面向天,负手而立。那四名乃蛮大力士来到他背后,便是丝毫不敢言语,肃手木立。 那负手老者闻得身后众人来到,便自缓缓转过身来,月光之下,但见这老者面净须长,颇有文人之风,更为古怪的是他之双眼、双耳,更是迥异常人。仔细瞧来,这老者双眼有若一帘细细窗缝,开合之间,便有丝丝灰暗之气四处溢出,而双耳更是有若半面蒲扇,硕大且是不停扇动。 此时,这四名乃蛮大力士将阿钧抬得前来,细语说道:“禀摩竭睡王,那为首最强少年已然抓获,我等请令定夺。” 那摩竭睡王长须一扬,嘿嘿一笑,说道:“不错,以此子年青之相,却是有何最强。想是前二关守将太过自满,被这小儿误打误撞,才杀到此处。哼哼!将他好生绑住,待我打发了这些无用的周兵之后,再押往神无我宫觐见大主教。” 那四名力士便将阿钧紧紧缚住,束手站于一旁。但见那老者细眼一睁,霎时空中更有众多灰黄之气四散而来,盘盘旋旋之中,转而罩在那三百精兵头上,老者双耳又自不停扇动,那灰黄之气便是如丝如缕地钻进众兵口鼻之中。 众军士正自睡得香甜,忽然梦中灰烟生起,霎时竟是蹿入数十只巨睛白虎,迎面扑来。有胆小的,霎时便吓倒在地,再无声音,竟是在睡梦中生生被吓死。勇猛点的却赤手空拳与这巨睛白虎拼力搏斗,人虎大战,战况之惨烈,实是难以书表。但见场中诸人有的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咽喉,有的双脚乱踢,有的也是手挠口咬……百般怪形怪状,自是不能一一说来。 此时阿钧已然悄悄醒转,睁眼细看处,但见场内众军互相纠缠在一起,或以拳脚相抵,或是被自己人双手用力碎裂咽喉而死。 那老者自是万分得意,说道:“哈哈,有我睡魔在,略施小计,这帮小兵怎不互相残杀?” 身旁更有一名乃蛮族军师媚笑道:“大王,果然玄术超绝,我等士兵不动一下,这等无用来敌便是自行了断,煞是奇妙。” 阿钧眼见场中此种惨状,又自听得这乃蛮军师所言,心中登时明白一切,暴喝一声,叫道:“老贼休走,快快纳命来!” 那摩竭睡王陡听此言,骇得一跳,返身便见阿钧已然醒转,却是毫不慌张,缓缓说道:“小子,果是有些神通,中了咱睡魔的‘十年催眠大法’,居然不为所惑,难得难得。” 那四周乃蛮大力士虎吼一声,双臂大张,便扑向阿钧。阿钧微运金刚御气轮,气劲反弹处,那四名力士便有若皮球般被迅速弹飞,落地后已然大口喷血,眼见得是不能活了。 阿钧喝道:“老怪,尔乃何方妖邪,竟能杀人于梦境之中?” 摩竭睡王阴阴笑道:“小子,老夫乃是西南神无我宫班鲁大主教门下第三道友,摩竭睡王是也!” 阿钧喝道:“此城中已无一人,必是尔等妖人所为,却是何故?” 那睡魔笑道:“小娃儿果是聪明无比,这腾拉尔城确是老夫一夜之间抢得,至于那守城兵士与众城民已然或被巨阙王吸尽人血,或被押往达喀尔大雪山之中奴役,这倒是老夫能力所不及之处了,嘿嘿……” 阿钧眼见这睡魔老赖无耻,不再言语,一催身形,龙首魔剑剑罡即时喷出,空中只闻咝咝尖叫声,一片云雾紫色立刻卷向那摩竭睡王。 第51章 “好剑罡!”摩竭睡王嘶声喊道。 原来这修习飞剑之人,功力愈深,剑气也愈为霸道,剑罡又分为赤、黄、青、兰、紫五色,颜色越是向后,剑罡级别越是高超。 阿钧已然剑气修至紫色第三重,自是威力刚猛。那摩竭睡王识得厉害,以他近百年之功力,却仅用兰色之流,阿钧紫气剑罡怎么能不令他心惊不已。 但见他袍袖一扬,一片灰黄之气霎时弥漫开来,真身却是消失不见。阿钧手执龙首魔剑,茫然四顾,急切之间竟是无从下手,怔立当场…… 忽然间,只见白雪迷茫中,师傅燃灯道长正站在长白山孜然洞前,抚须微笑,一招一式地教他习武,转而那毛茸茸的木魃突然来袭,师傅重伤倒地。阿钧则是慌不择路跳到一处海船上,那海船破浪长鸣,迎风鼓帆之中,转瞬间又遇上一只长枪黑鱼巨怪,那黑鱼精便又自驮着他向印加斯岛中的子母河内冲去,继而又见绝天神姥与神仙姐姐米琪儿时而狰狞时而妩媚的双面元神…… 一时之间,种种前事有若纷飞雪花,俱各涌上心头,阿钧内心酸楚不已。他想继续挣扎,无奈用情太深,只能任由这摩竭睡王恣意地掀开脑海中的记忆,渐渐地,魔罗大王与母亲,三位佳丽正渐渐地行了过来,温情暖意顿时涌上前来。 倏然,阿钧脑海中念头又是一转,陡然他看见自己正衣着大红之色,面含微笑,静静地躺在水晶玉棺内,一群奇异之人正磕头跪拜,而一位白眉法师也自手摇响铃,喃喃自语,这不是自己日夜在梦见所见之怪事吗? 而那白眉老僧言行之中似是天机神僧,他刚想拉住那白眉法师,问个究竟,却见女皇正自委身一旁,笑吟吟地递上一杯御茶,亲切地说道:“威武大将军,尔连夺二关,实是功不可没,朕特赐你贡茶一杯,以谢飞钧之能。” 阿钧茫然伸手,正待接过,但觉得怀中突然白光大起,只见二枚白光激射向前,只听得惨叫一声,阿钧猛一定神,眼前诸般幻像霎时消失,那睡魔摩竭王正自手掩双目,惨痛得嚎啕大叫,继而双脚一跺,转身便又逃回神无我宫去了。 阿钧虎目看去,只见那睡魔方才停身之处,却正有一杯腥腻的药液泼洒于地,慢慢熔化,激起十数个灰黄土泡,想来那腥腻药液之中定然藏有极为厉害的毒药。 此时,那二道白光缓缓飞回,又安然落于他的怀中,此次又是“太阳之丝”提醒了自己,不然后果实是难以预料。 阿钧抹抹额头,却惊见冷汗已然微微渗出。而场中众兵也清醒过来,不再互相撕扯。众人经这睡魔的袭击,甚感后怕。 正当众军稍感心安之时,城中突然红光大盛,只见半空中却有二柄长剑上下飞舞,一若虹霓闪闪,一若黄练当空,向众人头上袭来。 众兵措手不及,刹时便有数十名被这飞剑斩为两截,死状甚惨。 “哈哈……”数声暴笑接连传来,众人抬首一望,只见一位身高丈尺,体魁身壮的中年剑士激射而来。 这人豹眼巨口,虬髯尽张,遍身散发着萧杀之气。这剑士巨手一张,那二只飞剑便各自飞入手中,他似是十分喜欢这两柄飞剑,竟用巨口舔舔那剑锋,继而甚至“咕嘟”咽下数口蘸血唾沫,神情有若痴人般,自顾自地眯着眼睛把玩着飞剑。 水老眼尖,叫道:“好剑!” 那剑士应道:“当然是好剑了,师傅说过,这一柄叫巨阙,这一柄又叫湛卢,却是二个好宝宝。”说完,他竟是自得一乐。 众人听他这般讲话疯言乱语,便知是个浑人。土老见他如此有趣,便问道:“尔是何人,有姓氏没有?” 那浑人闻言,竟是挠挠头,歪着脖子想了半天,方才嗫嚅道:“啊呀,我只记得我叫巨阙王,别人平时都叫我痴子。” 水老忍住笑,又是问道:“你这痴子,可曾知道自己到底姓氏名谁,说来听听。” 只见那巨阙王面色茫然,手抚二柄宝剑,又是歪头想了许久,缓缓说道:“你这人真是不太聪明,方才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就叫痴子,真真是笨到家了。”言罢,摇头晃脑,竟是甚为得意。 众人眼见这巨人虽是剑术高明,神智却是全然混混噩噩,紧张心情霎时被这突来的疯人笑语搞得无比放松,齐齐哈腰嘲笑起来。 蓦然间,这巨阙王心神突是一凛,身子一直,有若被人控制般,寒声说道:“尔等小辈,莫要欺吾太甚,连伤我数名大将,甚是可恶,快快纳命来吧!” 众人眼见他说话前恭后倨,神情刹时之间判若二人,甚是纳闷。 此时,那剑痴暴笑一声,其声响裂行云,闻之竟有兵士变色掩耳。 巨阙王再不搭话,身形一涨,那二柄飞剑赤姹粉闪,在兵士中有若流星般地穿梭着,所经之外,惨叫声迭起,众军兵立时头破血流,残肢乱飞。 那水土二老即时以破土槌、劈水刺迎住那巨阙王。三人你来我往,恰是打个平手。 但听得此时,鸡鸣数响,东方竟有晨光透来,金乌渐自东升,城外官道上更是人声沸沸,车轮辚辚。原来是那狄公与先锋部队正全速赶来。 阿钧也不欲多延时间,身子一起,便纵至众人头顶,默持玄武心经中的“大至尊降魔式”,倒转身形,头下脚上,双拳下压,以移山倒海之势,将功力极力压缩在那剑痴身上,那巨阙王须得仰面双手上击,渐渐感到手足沉重,最后竟是无法动弹分毫,乖乖地束手就擒,那二柄名剑也自半空颓然落下,不再飞起。 水土二老互望一眼,心中大喜,纵身上前,即时便将他双剑取在手中,手指微微弹动,,只见二剑剑身不停抖动,声若龙吟,果是绝世好剑,二老满意地收剑入囊。 此时,狄公正与大部队正是一夜未曾合眼,途中所备快马多已累毙,却见得阿钧一夜间连夺三关,甚是高兴,也顾不得人马劳顿,星夜犒赏有功军兵。 中军帐中,狄公赞赏道:“飞钧,果是我朝难得的猛将。昔日大唐太宗世民平贼时,便得猛将尉迟敬德,一人、一鞭和一骑乌骓马,便是日夺三关,夜抢七寨,你自可与之相媲美,实是盖世英杰。” 阿钧听得狄公如此夸奖,笑道:“飞钧还是有老大人多多提携,方能如此神威,在此飞钧多多谢过。” 狄公和青竹翁闻言,哈哈大笑。众人三战大胜,俱各回营歇息去了。 达喀尔大雪山。神无我宫内。 飞鸽不断,角鼓长鸣。 大殿之上,只见两列乃蛮勇士手执兵器,神色肃穆,昂然分站在大殿之侧。一众身着各样兽皮,头顶毡帽的乃蛮族头领们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突然,长号呜呜吹鸣,油灯啵啵燃起间,数名身着黄衫的喇嘛井然而出,更有那一尊二人抬着一方做工顶顶上乘的轿子,端然来至法座前。只见此时殿上众人双掌合什,首目下视,不也有丝毫的大声。 轿帘掀开处,一名身材魁硕,肥肉横面的老喇嘛稳稳行了出来,身后右侧却有一白眉王冠的华衣老者,左侧是一位头罩黑巾的背负巨剑的怪人侍立着。 众人见得这三人现身,急急匍匐于大殿,高声山呼道:“恭请大主教圣安!” 那大主教哼然一声,便是危坐于法莲之上,神目若电,问道:“众头领请起,各族兵马布置得如何了?” 众乃蛮头人噤声答道:“回大主教,俱俱安排妥当,有劳主教操心。” 大主教闻言却是面无喜色,厉声说道:“姬玉头人何在?”众人闻言,齐刷刷便是转而望向身后的一位老迈头人。 此时只见那老迈头人全身有若筛糠,连连发抖,颤声应道:“大主教,小的在此。” 大主教闷哼一声,道:“姬玉头人,你的族兵为何还不足三万之众?” 那姬玉头人闻言,立时伏于地上,失声说道:“望大主教见谅,想我族地处荒芜之处,族丁稀少,老夫实是难以凑足三万之数。” 大主教嘿嘿一笑,又是厉声喝道:“姬玉头人,我等乃蛮头领若是人人行事都同你一般,遇事停身不前,又怎能与那大周朝一决高低?” 大主教声音转而平静地说道:“也罢,既是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你且先回去想法增兵吧!”姬玉头人闻得大主教这般说法,便回转身形,双手不断抹汗,一步一瘸地蹒跚着向殿外行去。 此时,但见那大主教面上横肉一滚,右手突是扬起,那姬玉头人登时惨叫着被凭空提起,大主教右手微微一合,劲力起处,只见那姬玉头人硕大的身子竟自渐渐萎缩,面部也慢慢枯槁下来,霎时间,便是成为一具风干的枯尸,仆然倒地。 此时,大主教方才垂下右手,收回功力,森然说道:“嘿嘿,列位头人,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却是这姬玉头人竟敢私瞒族人之数,况且他的嫡亲壮丁一律未曾应征入伍。如此行径,老衲怎是容得下他?老衲如此处置他,众位以为然否?哼哼,列位大人也要以此为戒啊!” 众头领眼见这姬玉头人只是三言两语之间,便是如此惨死,早已心胆俱碎,哪里还有丁点勇气来违逆,尽都拱手唯唯应是。 其实这连日来,自大雪山神无我宫决意进兵中原时,已是有四五位头人不服管束,决意不从这神无宫进军中原,却悉数于同一晚上突遭不测,更为惨绝的是,嫡亲宗族无论男幼女老,也是无一幸免,虽然众位头人心里明白,这般般惨事,就是这班鲁大主教及其道友八大山人所为,却是无一人敢挺身而出,说破此中原由。盖因这大主教及八大山人全是手段狠辣玄术绝妙之辈,实非一众平凡人所能相抗。 第52章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大殿之上一片寂静,纵是此刻掉下一枚细针来,也是入耳听来有若雷响,惊人心魂。 忽而,这班鲁大主教竟是垂下双睑,老眼中泪花闪动,痛声言道:“列位大人,今晨老僧之所以麻烦尔等来此,却是因为本座下八大山人在昨夜间竟是死的死,伤的伤,八人已去其六,此事委实过于惨痛,现今只有宝树王与罗刹王二人随侍本座左右。听说那为首的少年功力奇高,实是我辈劲敌,其后更有大周女皇着狄公仁杰携四十万精兵来犯,此时此刻,凡我族人自应加倍作事,各自用心。只要我等团结一心,共同抗敌,呵呵,相信挺进中原,瓜分其硕大良田美水,自是指日可待之事。” 班鲁大主教说罢,稍是一停,双眼便是四处看看,细细观察殿上诸人的表情,继而说道:“尔等也大可放心,本座实话相告,我大雪山之神蝎子王即将功成现世,到那时,任它大周将士何等狂妄,在蝎子王面前,自是灰飞烟灭,悔之晚矣!” 众头人闻言,登时大喜。西里西族头人班纳问道:“恭喜大主教,只不知蝎子王大神有何厉害之处,如是大主教能说来听听,我等更是心中有数,杀敌之时便是有若神助,倍加神勇。” “哈哈……”,班鲁大主教闻言,狂笑道:“班纳头人问得好,这蝎子王大神五百年方能现身,我族法师皆敬为至尊神兽,该着我班鲁大喇嘛有幸能一睹真容。据圣书所言,大神功成之后,便有无数化身,有无数妙术,更有惊天地,泣鬼神之神力,实非吾辈所能一一言之。尔等只要用心作事,功成之日便是指时可待,此时还是各自忙去吧!” 众头人听得班鲁大主教如此说法,全是不由抹抹头上冷汗,拱手叩地,一一散去。 此时,偌大的神殿上,只有姬玉头人那具尸身孤零零地躺着,一双老眼早是已无来时神采,空空洞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宫外,只听得数只雪鹫飞来飞去,盘空哀叫。雪花扬起处,寒风阵阵呼啸,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班鲁大主教目送众人离去,却是渐渐面露怨毒之色,狠狠地向众人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便同宝树王、罗刹王来到大殿之后。 那殿后之中恰是有一口水井,向下望去,这井内黑黝黝地竟是深不见底。 班鲁大主教手按井旁一方狮子头,左拧三下,那狮首有若绣球般大小,悉数由生铁铸造而成,自是分量不轻。 狮首缓缓转动之下,但听得刹时间井下隆隆作响,只见一座吊篮无声无息地向上升起,行至众人面前方自停下。 三人登上这吊篮,微一用力,“噔”得一声,吊篮便是急速滑下。那吊篮设计甚为奇巧,先是垂直下降,继而又斜线前进,终于“哐啷”一声巨响,那吊篮方才停下,再自回首看时,三人此时已然来到这达喀尔大雪山腹地。 正文三三章蚩尤大法现罗刹天龙双绝伴高僧 这大雪山腹地之中果是异样景象,但见三人面前冰雾翻滚,时隐时现,一会儿伏于地表,一会儿又盘空飞舞,煞是奇特。 数百名手执沾血皮鞭,腰挎弯刀的监工正怒目圆睁,来回逡巡,不时挥动皮鞭大声呵斥着。又有无数男女仆役正在手担肩扛,来回搬运着泥土,全力建造一方高塔,那高塔之后便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洞,直插地下,阵阵寒气直扑上来,偶尔有役人失足落下,那惨叫之声持续良久,方才坠地没了声音。那地洞内更是夹有接连不断的“昂昂”嚎叫声,端得是一派巨巢蚁工,惊心之象。 此时,班鲁大主教心满意足,虔诚地说道:“二位山人,老僧料来,这几日间蝎子大神就要现世了,但听得这连连叫声,老衲便知端晓。只是尔等各般相应物事是否备好?” 二王闻得班鲁大主教发问,齐齐微一躬身,言道:“主教大人自可放心,那祭祀之物却是早已摆放妥当。” 班鲁大主教微呃一声,又道:“二王,别忘了每隔一更之时,便要向这巨洞之中投下一十二人,以供大神提用。” 言罢,三人转身缓步出得洞来,但见众人身后,那无数仆役依然不知疲倦地忙碌着,细看众人所穿服饰,却全是这三关掳掠而来的百姓和幸存的大周兵士。 伴随着乃蛮看守不断下落的皮鞭声和众仆役痛苦的喊叫,那头戴王冠的宝树王竟是暗暗地合上双目,口中轻轻诵了一声佛号。 腾拉尔关内。 大周四十万大军已然休整三日,精神抖擞,诸将纷纷请令战斗。 狄公、青竹翁与欧阳楚钧商议之后,便将大军在大雪山南面勒木河畔一字排开。 那勒木河水势滔滔,不绝于眼,却是逆势而流,直直进入达喀尔大雪山腹地。自古水势皆是向东流逝,这勒木河水倒灌西进之事却是闻所未闻之异景。众人眼见此般古怪,也不知道是何方缘故。 此时,欧阳楚钧据“天地异术引”中所载用兵之道,将众军首尾相接,其内又是暗蕴诸葛武侯“十大阵图”,众军听令行进间,但见步声隆隆,进退有方,阵式变幻无常,神机莫测,委实是十二分的巧夺天工,深奥无比。 彼时,对面那四十万乃蛮战士也手执各般兵器,遥相对应,以古传方阵与之对垒。刹那间,只见双方八十万大军迎风而立,却是无一声发出。 偌大的雪地上,仅有数万战马喷鼻与无数旌旗猎猎作响,空中数十只食肉秃鹫掠风盘旋,伺机下扑。大战尚未开声,这勒支河岸已是血腥浓重,直刺苍空。 此时,狄公令旗一举,战鼓轰然大响处,一干五万马队有若潮水霎时滚向对面敌军,马队之后,数万箭手衔矢疾进,那无数弓簇闪闪发光,令人不寒而栗。随后,便是大队步兵手执锋利长矛,分列有序地缓缓前行,脚步起落之间,整齐划一。 那乃蛮族战士虽然是乌合之众,眼见这大周士兵果是训练有素,行兵之间进退有度,但天生的凶蛮血性自是让彼等毫不畏死。 那班鲁大主教内息涌动,吹动手中的巨大号角,呜呜声鸣中,众乃蛮战士便有若风卷残云般涌向前来,一时间,激战开始,但闻得战场上人喊马嘶,砍杀声,惨叫声,各般鼓角声,团团混在一处,响彻天地。 随后,便是大片大片的战马失蹄仆地,大片大片的双方兵士阵亡,但见大股大股的鲜血迅速染红了方才还雪白青涩的勒木河,倏而又与那滚滚河水流入达喀尔大雪山内。 冰雪刀剑砰然相击中,水土二老手持破土槌、避水刺紧紧护在狄公周围。 欧阳楚钧却是长啸一声,内息流转之间,已是在千军万马中,蹑空飞起,御风长行,霎时之间便是宛若蛟龙,一道白影电般笔直冲向那乃蛮帅旗。 须知这敌我双方交战,这主帅之旗却是大大的重要之物。交战兵士混战之中,只要见到已方帅旗安然无事,自是心中大定,更是奋勇杀敌。反之,若是已方大旗倏是倒地,便知大事不妙,不是本军之中有异事发生,也是敌军已然将已之部队包围,再无生还之理。是故这主帅大帐必是重重精兵把守,是要中之要。 阿钧功力超绝,悲天悯人,自是不能妄开杀戒,只能于这数十万军马中凌空飞行,夺取对方主帅的大旗。此计若是成功,便是比之杀伤数万人还要好上十分,正正是兵法大家之中令人不战自退,斗志全消的上上之策。 此时,那班鲁大主教眼见众人之中,有一白袍少年势若闪电,全速踏空飞来,霎时面上变色,眼色一使,身后那罗刹王立时虎吼一声,拔出身后所负巨剑,身形起处,与欧阳楚钧立时战在一起。 重重剑影之中,只见那罗刹王剑势古怪,招数精妙,时而有若莽汉持斧,大开大凿,虎虎生威,时而又若纤女挽针,阴柔缓慢,式式毒辣。 阿钧自出道以来,历经无数剑客,却从没遇到过如此难缠对手。如今这黑巾蒙面剑客既是以纯正武功相搏,他自是不便以玄术袭之,只能以手中龙首魔剑与之对战。 如此一来,二人身形兔起鹊落之间,在武功招数之上竟是半斤八两,不分伯仲。 日光渐渐西移,沁人寒意中,这无边厮杀仍自继续不止。这乃蛮勇士虽是凶猛,究是战法不当,时间一长,便是渐渐抵抗不住大周士兵的攻击,开始倒戈后退,那一众各族头人虽是竭力嘶喊,却仍是毫无办法。 班鲁大主教眼见此种危急情况,已是大大不耐,忽然遥遥一指,正正击在那场中打斗的罗刹王身上。那罗刹王登时一声大叫,蒙面黑巾即时掀落。 雪色之中,但见他生相古怪,竟是硕大脑袋上长有二张不同的面孔,前脸胡须倒立,自是威猛男人之相,后脸却是细眉淡淡,粉面红唇之下,竟是一番女人之容,这红男绿女双面交替出现,不断变幻着。 正当一众人等瞠目结舌之际,战场上立时冉冉漫起无边血色雾气,这血雾之中,但闻鬼叫声连绵不绝,恍惚中竟有无数断手断脚的恶鬼,毛臂前伸,嘶叫着冲向那苦力血战中的大周士兵。 此时,但见这罗刹王竟是闪至一旁,飞快地回转巨剑,暴喝声中,却是狠狠一剑斫向自己的头颅,剑光闪处,大股鲜血立时飞溅数尺之高。 阿钧眼见此种骇象,已知这罗刹王使出无上邪术,正欲飞身拦阻,心中却是想道:“这罗刹王怎是如此古怪,方才还与自己打得难解难分,如今竟是突然自斩首级,委实是大大的可惜。” 正自想处,他却骇然看到,霎那之间,那罗刹王身形暴涨数尺,身高登时便是二丈有余,睛目突裂,上身全然赤膊,腰间仅自围着一方五彩熊皮,那斫下的头颅竟然生出双角,面若蓝靛,在这数十万普通人之中,挺身昂首,恍若地府恶鬼,高高大大地猝然扑来。 第53章 “蚩尤解体大法!”阿钧惊呼道。 原来“天地异术引”上曾记载有之,西域喇嘛教历代有不世绝学,名为蚩尤解体大法,凡施此术者,立时便是身若巨神,力大无穷,无坚不摧。 因此法施展之前,须得将已之大好头颅自行斩落,此等凶险之法,酷似“山海经”中所云洪荒之时,蚩尤与炎黄二帝大战时的惨烈之象,故又称为“蚩尤解体大法”。想当初时,那蚩尤虽是凶悍无比,道术高深,又有无数邪门之人相助,最后还是被人类与炎黄二帝悉力诛杀。那蚩尤身亡之时,天地变色,空中乌云翻滚中,蚩尤尸首霎时消失不见,其巨大戾气却是常伏于世。由此想来,定是这蚩尤戾气为这西域高人所引,辗转数百年间,竟是修得这般霸道神功,着实令人骇怕。此术一经使出,便是意即不顾生死,只求与对手同归于尽,双双拼命,端得是阴诡险恶十分。 此时,一众周兵眼见鬼嚎声阵阵传来,且有无数长毛巨鬼隆然杀来,登时吓得腿软脚麻,层层后退,此消彼长之下,众乃蛮战士一阵欢呼,士气大振,返身又再杀来,数十万大周军兵顿显败势。 后军大帐之中,狄公、青竹翁与水土二老眼见如此凶事,尽皆再无声语,只听得自己心跳咚咚,面色惊愕。 欧阳楚钧眼见狂魔凶狠,急忙起在半空之中,将笑笑翁所传之“孑孓火雷”取出数枚,双手居中一展,雌雄双球立时互相撞击在一处,他抖手便将那弹掷入敌阵之中,但闻得轰然二响,硝烟起处,乃蛮族兵士登时人飞土裂,懵懵懂懂之中便被炸得四分五裂。 阿钧再扔出数枚,余下的火弹又自转身一扔,递给身后急赶而来的水土二老。水土二老正自憋闷厮杀间,眼见如此神器来到,二人立时大喜,转手便连环掷出。 只见那“孑孓火雷”所到之处,乃蛮战士抱头鼠窜,惶惶散开。只是那些上扑恶鬼本无实体,如此剧烈爆炸之中,身影分分合合,却是全然无碍,继续扑向一众周兵。 阿钧知是这罗刹王作怪,立意速战速决。他一闪身,身形一化为四,真身却隐于那罗刹王背后。 罗刹恶鬼见对手如此变化,手执弯刀,唰地一声便向其中一分身狂然斫下。那分身闪避不及,竟被生生拦腰断成二截,却全无鲜血涌出,又自行化为二个分身,继续上前迎战。 原来阿钧此时历经磨炼,分身大法已是较前升级数倍,不待阿钧本神控制,便可自行分体,故能以一变二,以二变四。 那罗刹王眼见自己受如此戏弄,便以手中头颅掷出,尖声啸叫中,那蓝面头颅于自己身旁四周不断飞舞回转,巨口之中竟然白牙森森,状欲择人而噬。 “这‘蚩尤解体大法’果是非同小可”,阿钧言道:“只可惜已入魔道,万劫不复。” 他清啸一声,但见空中龙首魔剑交替击出,刹时便将那罗刹王巨腿刖断,双手同时一掷,那二枚“太阳之丝”电射入罗刹王飞旋头颅内,但见得白光大盛中,罗刹王硕大的头颅竟然爆裂炸响,这罗刹恶鬼登时双手举天,立时仆地,不断嘶吼着,渐渐化为一大滩黄水,而场中诸多恶鬼,也全然随之化为无数黄土,颓然倒下。 此时,一众周兵眼见阿钧如此神威,齐声大呼,转而又杀向乃蛮战士。乃蛮战士方自杀得高兴,又见得往日杀人如麻的罗刹王竟是不敌对方这白袍少年,心中立时大乱,手脚一软,又自倒戈后转,如潮般向本军中退来。 此时,那班鲁大主教眼见自己得力干将罗刹王被诛,众兵时进时退,气得七窍生烟,黄袍一扬,便待亲自出手。 但见身旁人影闪处,竟是早早默立的宝树王先自纵身,挡在阿钧身前。 阿钧方才歇息下来,又见乃蛮大军帅帐之中突是飞出一人,便自手握龙首魔剑,稳身站定。 但见这宝树王慈眉善目,佛相庄严,口中低诵佛号,对阿钧稽首道:“小施主,神功惊人,委实了得。能否暂停住手,我宝树王却是有一事相求,如何?” 阿钧眼见这老喇嘛双手合什,于这血肉相搏的战场中却是心神祥和,丝毫不惊,知是对方修为极为高超之人,立起尊敬之心,便也拱手应道:“大师,在下这厢有礼了,但请指教。” 宝树王微微笑道:“小施主,这天下虽大,却全为一家,如此刀兵相践,谅来实非我等修行人的本意,老衲此言,可是对否?” 阿钧点点头,心下立时便对这喇嘛有所好感,正当他愣神之间,这宝树王忽然袍袖一挥,身前雪花扬处,登时一股无穷暗劲向阿钧大力涌来。 阿钧一惊,正待全力运功相抗,忽觉这来袭劲力竟是在身前三尺之处自行化为二股,沿着自己身体两侧倏然划去,那二道劲力却是万般轻柔缓和,全无丝毫伤人之意。 阿钧心中一动,便急急卸去自已适才所发内劲。此时,但听得身后左右两边有五六声惊叫响起,随后便是七八声重物落地声响。 他虎目电扫之下,见到原来竟是方才自己与这宝树王对话之时,想来是乃蛮勇士中见得这二人在众人性命相搏间,齐齐立身不动,只是口中你谦我让的,极是彬彬有礼,好象老旧相识的经年老友,便有五六人各举兵器,悄悄围上来,欲将对方这功力奇绝的少年猝然击杀,不料却被宝树王看到,方才突发一道极柔劲力将众人击落,却是全然没有伤害之意。阿钧眼见这宝树王果是慈心仁厚,光明磊落之人,心中更是礼让有加。 此时,这宝树王又自言道:“小施主,老衲观你虽是年纪甚轻,眉宇之间,却是与我佛家领悟颇深。不知你可否与老衲比试一下我等二人的佛门造诣?” 那欧阳楚钧自从修成金甲龙神之后,又有母亲魔罗夫人时时教诲,已然于佛理参研甚透,何况这般古怪比试方法,却是不伤双方兵士性命,自是合他心愿,便点头应允。 但见那宝树王袍袖一挥,雪地之中霎时卷起一道旋风,这怪风无声无息,急速转动,但凡四周有不关联之人,便立时被这旋风甩至一边,再也不能近得前来。随后,这旋风又即时高高扬起,直直向空中飞去,霎时便是有若擎天柱子一般,全然不见其首。 宝树王微微一笑,双脚一踏,便沿这天高风柱箭般飞蹿而来,眨眼之间便是消失在那高耸云际。场中众军眼见这般神异之力,不觉各自停下手中兵刃,单手掩目向天,悉数向空中这高耸风柱上望去。 阿钧眼见这老喇嘛衣袂飘飘,手脚闪动之间,已然渐至这风柱顶端,心中想道:“料不得这西域雪地之中,却有如此功力高深之人,举手之间竟是毫不费力地施出佛门中至尊玄术“灵山八部龙唱”神功中的“天风蛟龙绝”,委实是耀人心目,叹为观止。 正自想间,但听得那宝树王在风柱顶上高声说道:“小施主,老衲已然上得这佛门天龙风柱之峰,正自等着你呢。” 这老喇嘛声音有若天降游龙,回肠荡气之间,霎时便在这偌大的勒木河畔不绝响来。场中数十万人但觉耳中有若重重龙吟一跳一跳涌来,竟是心中俱是杀意锐减,缓缓垂手,不再拼杀。 阿钧闻得这老喇嘛这般高声禅唱,心中更是敬佩无比,原来这宝树王于这数十万众人不觉间,竟又是使出佛门“灵山八部龙唱”中另一无上法门“天魔大势龙吟”心法,方才有得此般神奇之功。 阿钧眼见这老喇嘛瞬息之间便是连使二种无上神功,每一神功却是都能令人不战自退,心生敬意,心中登时一凛,又听得宝树王不断召唤,便不觉回首望望本军之中大军主帅狄公。那狄公微微一笑,远远地摆摆手,自是应允下来。 阿钧眼见场中数十万兵马一齐静静望向自己,胸中豪气云海汹涌,长啸一声,双脚起处,身子便有若苍穹流星一般,嗖然缘这高直风梯而上,其速之快,竟有数万人正自疏松神移间,阿钧便即刹时消失不见。 甫一上得这风柱之端,阿钧但见面前竟是碧蓝星空,繁星点点闪闪,一株参天大树正自半空隐隐现现,枝繁叶茂,其上竟是赫挂着十只金色苹果,四枚杏子,个个俱是红红鼓鼓,果香溢鼻。这株奇树下,却见那宝树王正是双目微合,两掌合在胸前,盘膝端坐。 正文三四章万年魔树解三问蝎兽巨爪扬魅影 阿钧眼见此般情景,已知这老喇嘛又是使出“太上真无真幻境”功,二人此刻正是处身于这虚无之境内。 此时,但见那宝树王见得他上来,便自赞道:“小施主,果是好深神功,飞行之速要较老衲快上数倍,委实了不得。” 阿钧垂首道:“多谢大师,佛门心法,也是丝毫不逊。”那宝树王闻言,哈哈大笑。 原来这二人方才一言一语之中,却是内藏大大的玄妙。欧阳楚钧少年屡遇奇缘,武功玄术盖世,普天之下,难有人敌。而这宝树王虽是栖身边域,也是数百年来难得的佛门人才,自小便是浸淫诸般高深玄奥经书之中,数十年之中勤勤恳恳,苦心潜修,日夜聆听钻研各世各教高僧传道,武功虽是不及欧阳楚钧,佛学之道却是远远高于这奇才少年。故此二人这一问一答间,却是对已对人之强弱之处已是了然于胸,只求一证罢了。 此时,那宝树王又先自说道:“昔日我祖释迦牟尼成道之时,便是伫于菩提树下,更有后人有诗道:菩提树下生,灵镜自清明的诗偈。小施主能否说说当年我佛舍身忘我,普救众生之事吗?” 阿钧闻言,凛然答道:“昔日我佛悯天怜人,自割体肤,饲虎喂鹰,又为度化大魔金轮王,自堕魔道一百年,以求心坚。 第54章 此二事,不知可应大师之问?” 宝树王长髯轻拂,点头说道:“小施主确系难得之人才,老衲再有一问,有道诸法须菩提,有若恒河之沙无穷幻变,这广袤天地之中,却是有一方土地,不属五行之列,也是自离三界之外,你可知此为何处?” 阿钧略一思索,答道:“大师,心之所系,心灵之无拘无束,亦正则成正道,亦邪则为魔。善恶一念间,皆是人心之所为。故此,在下以为这天地万物中,只有心灵才可不受羁绊,不知对否?” 宝树王闻言,双掌轻击,稍抬上身,说道:“佛门至理,正是如此。” 言罢,他又转过头来,指着身后这株古树道:“此为千年魔树,自天地初开,人之初生时,便已衍生。树上有十枚金果,四枚杏子,却全是人世本性念欲所化,小施主可知其中端倪?” 阿钧再度低头细思,然后虎目之中,神光连闪,昂声答道:“此金果应是人之本根,即是三魂七魄之属。那四枚杏子,恰应是世俗风气所系,尘世众人之所在,即是酒色财气四则。” 话音未落,但见宝树王已然站起身来,洪声大笑道:“妙极,妙极!果是天纵奇才,小施主数言数语间,全然答对,老衲实是已有数十年未曾闻此真道了!今日之比试,确是难能可贵。” 阿钧听得宝树王如此说法,知是已然胜过对方,虽是如此,心中也是对这宝树王顿感惺惺相吸。 此时,宝树王又是问道:“老衲再是一问,这十元四俗之中,小施主可曾全数参透?” 阿钧应道:“大师,或许某一时吧,在下自会悟明这此间种种。”言罢,他又自狡黠一笑,道:“只是日前可算是酒肉穿肠过,美色常伴身,在下委实难以自行清明。” 宝树王闻言,哈哈一笑,便自赞许地点点头,袍袖忽是一展,霎时这星空,魔树,仙果齐齐消失,二人又是回到这战场之上。 但见此时已然金乌偏西,天色渐近黄昏之时,乃蛮士兵已是溃不成军,尸骨堆积如山,那班鲁大主教正自力敌水土二老、青竹翁及五六位大周武将。 那班鲁大主教果是本领非凡,来来往往之间,青竹翁、水土二老及众将渐处下风,险象环生。班鲁大主教狂笑不已,轻松之余,竟在脚步游移间,连伤数十名军士,声威惊人。 欧阳楚钧眼见敌军大势已去,拔出背上的龙首魔剑,正待上前助阵,但见那宝树王微一纵身,忽是挡住那班鲁大主教,说道:“师兄,这欧阳小施主适才已然全数答对老衲的三道法偈,便算是这欧阳小施主赢了。想四十年前,师父偏心,逼我立下毒咒,除非世间有人能解开这三偈,我方能舍身脱缚于师兄,如今师傅心愿已了,师兄暂请自重,师弟我就此别过!”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原来那班鲁大主教竟与这宝树王乃是同门师兄弟,却是令人万万料想不到。 此时,那班鲁大主教听得宝树王这般说法,既惊又怒,厉声叫道:“宝树王迂腐,难道你不想完成师父心愿,驻留中原吗?” 那宝树王答道:“师兄,你切莫再是执迷不悟了,有欧阳小施主在此,你恐是无法达成心愿的。” 班鲁大主教怒道:“宝树,你竟还不动手,眼看着师兄我受此大辱吗?” 宝树王凛声答道:“我佛有云,善恶人心,自在自为。师兄敬请自重,师弟就此告辞。” 说罢,他又冲欧阳楚钧一拱手道:“小施主,他日若是有缘,请到极北寒地一飞鸿寺小叙时日,老衲自会再行款待,如此且请万万珍重。”说完,这宝树王身形一展,便即没入这勒木河畔寒风白雪之中,全无踪影。 欧阳楚钧眼见对方之中最为难斗的对手突是远远离开,自是大大松了口气,思前想后,便对这头戴王冠的老僧宝树王更是平添了许多敬意。 此时,那班鲁大主教眼见宝树王竟然舍已不顾,自行逝去,当下大怒,立运玄功,腾身半空,双掌下压,欲以山海之势压碎众人。 欧阳楚钧朗声说道:“班鲁大主教,尔等乃蛮族人不思皇恩,竟是狼子野心,妄想吞并中原,此番有我在此,怎能让你奸谋得逞?”言罢,他龙游身形再度展开,使出物转星移大法,旋风般地将班鲁大主教与众人隔开。 欧阳楚钧沉声斥道:“尔身为大主教,却蛊惑人心,挑起两国事端,草菅人命,真是罪不容恕。” 班鲁大主教狂笑道:“小子,枉我教下八大山人,竟悉数毁于你手,今日你且纳命来罢。”言罢,他便纵身前扑,阿钧冷笑着,沉掌相抗,双方甫一交手,立感对方确非易与之辈,幸得阿钧有龙血魔剑相助,竟而略占上风。 只见空中这二人电光石火间,身若浮鸿,已然相搏四五百招。那班鲁大主教生性阴狠,在武功中又掺有诸般邪术,时以催魂大法相诱,时以暗器袭之,此般种种宵小行为,着实令欧阳楚钧痛感可憎。 既然这大主教已是凶顽本性,自是留他不得,主意一定,欧阳楚钧身子急摇,分身大法再度使出,四大幻影各使异般兵器,连同那不世绝学“闪电雷龙吟”一齐罩向那班鲁大主教。 更当此时,欧阳楚钧大胆释放出金甲龙神于半空之中,那元神一经脱体,竟是巍巍紫光冲天而起,霎时便是刺痛那班鲁大主教双目。 班鲁大主教措手不及,手脚稍慢,竟立时被龙首雌雄二剑刖断双腿,惨叫中踣然倒地,再挣扎起身时,已是满面血污,狼狈不堪,却哪里还有半分神无我宫大主教的威仪? 此时,一众大周士兵见对方数名邪凶一一伏诛,俱都欢呼不已,厮杀声倍加勇猛。乃蛮战士早已无心恋战,丢下手中兵器,纷纷如潮水般后退不止,其间又有不少族人或被众人踏身而死,或被战马慌乱中踢成重伤,面对如此败势,各族头人也无可奈何,自相后避。 正当众人摇旗呐喊,胜利在望之时,蓦然间那勒木河水夹杂着众军鲜血,突然流势翻滚,极速涌入那达喀尔大雪山中,又是有若虹管吸水般,河水全力下沉。 众人正感诧异间,但闻得那达喀尔大雪山腹中轰隆作响,雪山之上白雪翻滚,转眼之间,竟有无数车轮大小的无瑕雪球向勒木河畔团团滚来,那些轮大雪球来到山脚下时,已是有如巨石般又大又重,隆隆作响声中便向众军压来,那数千名正自抱头向山上逃窜的乃蛮兵士顿时一声未吭,便被淹没在这一片白雪之中。 正当此时,突然大地颤抖,风云变色,但见河岸上土崩石裂,勒木河内正自水花翻滚,“吭昂”巨声之中,缓缓浮出一个硕大巨兽的头部来。 那巨兽之头大有若十丈之巨,浑身赤褐,一双巨睛内满含无穷冰煞之气。继而,那赤褐巨兽便傲然行至岸边,其速有若奔马飞蹄,霎时间,一只撼天震地的洪荒巨兽便全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但见它占地数十丈余,整个勒木河被其占去一半,高约数丈,那巨睛圆首之下,凹凸并起,坚若铜壁,身下更以八只长长巨爪,挥挥舞舞,宛若巨蛛般来回移动。 此时,那巨兽大口一张,雪风起处,立时便有十数人被吸入腹中,巨齿交交错错,只呼得“吭昂”之声连连不绝,那些兵丁竟活生生地被它吞掉。 巨兽八爪依次望空划动,挨着之人便有若纸糊草扎,纷纷腾空飞起,落下时已是残肢断躯,遍布一地。 众周军眼见这怪兽如此神力,发声四散奔逃。那班鲁大主教口含血沫,狂笑道:“一干小小毛兵,不要跑了,蝎子王大神既然出现了,尔等就快要被全数诛杀了!哈哈……” 话声未尽,那巨大的蝎子神已然奔至他的面前,前侧巨爪轻轻一划,班鲁大主教胸腹洞开,污血飞溅处,立时裂为二截。 欧阳楚钧眼见此兽来势凶恶,迎空纵身一跃,将手中仅余的四枚“孑孓火弹”掷在那蝎子神巨首之上,二下爆炸声中,那蝎子神却是毫发无伤,果是铜头铁臂,浑不受制。 欧阳楚钧窒得一窒,那巨爪已然当胸划来,全身金刚御气轮嘶嘶作响,那巨爪也是一寸寸地慢慢探进。半空之中,那雌雄龙血魔剑一见情势危急,便即时破空斫向那只巨爪,却依然是火星四射,浑无损伤。 欧阳楚钧急急内息提起,双足连踏,又向空中爬高数丈,方是堪堪闪过那蝎子神方才惊天一击。 那蝎子神眼见攻势落空,登时凶性大发,巨口嗥嗥大张,巨爪飞扬处,接连便又有数十军士被伤。 欧阳楚钧正感茫然之际,但见远处雪花纷飞扬起,正有数道人影全速向自己奔来。阿钧定睛望去,原来竟是那殊为天人的天机神僧,魔罗大王和袁天罡三人急奔而来。 彼时,那魔罗大王李杞更是喊道:“飞钧我儿,莫要心慌,快快击打蝎子兽双睛,此处便是它的要害所在。” 欧阳楚钧闻言,精神立振,纵身一跃,竟突然高高飞上那蝎子神的头部之上。那蝎子神怒嗥连连,八只巨爪连环上击,爪影闪动之下,却是全然无法碰到欧阳楚钧。 欧阳楚钧大喊一声,内劲生处,即时以手中飞剑接连刺向那蝎子神一双车轮般大小的巨睛,并以“闪电雷龙吟”连续击下,但见鲜血迸激中,那巨兽再也顾不得伤人,仓猝之间巨爪乱舞,漫无目的上下跳蹿。 欧阳楚钧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手中不停,继续凿下。眼见那蝎子神原本红晰的体肤想是由于失血过多,竟渐渐发兰,身子乱乱摆动。 便在此时,但听得砰然一声,那巨兽周身腾腾升起大片黑雾,黑雾来势甚快,瞬间便覆住勒木河畔大部,雾里隐隐传来嘶嘶的厉叫之声。 第55章 天机神僧须发飞扬,大声喊道:“不好!离魂大法!飞钧快快过来!” 话音未落,但见得那蝎子巨兽八爪突然自行卸落,各自飞空起舞,昏夜白雪之中,竟是逐一幻化成那神无宫八大山人中的紫电大鹏王、夜叉王、幻镜王、婆罗妖姬、摩竭睡王、巨阙王、罗刹王与班鲁大主教等一干恶人,慢慢浮于半空之中,齐齐呲牙恶笑。 欧阳楚钧心中大惊,心念电转,立时明白,想来这八部将的元神竟全数为这蝎子神所吸取,并蓄为已用。而当此紧要关头,它便被迫使出“万古千世离魂大法”,正是其玄功最强最毒之处。 但见这八部将虽然已无实体,却是更加凶狠,半空飘飘荡荡之间,逐一使出自己的独门玄功,相较那起初之时,这独门秘术更加狠辣恶毒。 众人大叫不妙,四散逃开,欧阳楚钧也自心惊不已,如此厉害的八部将聚在一起,即使是他,孤身一人之下也绝难抵住。 正在这危难时刻,但听得天机神僧以佛家狮子吼神功喊道:“众人莫乱,我辈高手可分而战之。老衲独自迎战那摩竭睡魔与班鲁大主教自当无事,魔罗大王李杞、灵鼠、水土二老对战罗刹鬼王,袁天罡可与赤血蝴蝶一上一下暂且敌住那幻镜王。飞钧你且劳累一下,以一当四,余下众恶灵俱是交于你手,不知可否有碍?” 欧阳楚钧正待开口应答,但听得数声娇呼入耳而来,他定睛一瞥,竟是三位夫人、琴仙与笑笑翁,燃灯道长,不知何时已然来至自己面前。笑笑翁骑在那圆球之上,手持一柄长天画戟,笑道:“飞钧,天机神僧数日前便邀我等前来助你一臂之力,我等愿听少主一切差遣。” 欧阳楚钧见得众人相助而来,大喜过望,宏声说道:“如此甚妙,三夫人与琴仙娘娘便去抵住那妖姬婆罗,小心她毒盅害人。” 琴仙笑道:“钧儿,你大可放心,她那下三滥的招式对男人管用,对我等女流之辈却是全然无用。” 欧阳楚钧又说道:“师傅燃灯道长,请你协助袁天师一道御敌幻镜魔,只因你二人玄力高深,性静无求,自是不易为其所惑!” 燃灯道长袍袖一甩,应了一声,便即时挺身上前,助臂袁天罡。 此时八恶部将余下的紫电大鹏王、巨阙王与夜叉王这三魔齐声呐喊,旋身扑上,联手对抗这白袍少年欧阳楚钧,光影陆离之中,欧阳楚钧却是全然不惧。 盖因这三魔虽是功力绝高,却是同属莽夫刚力一流,以阿钧超绝内力与武功,自是大可相抵。 但见战场之上,霎时飞雪飘渺,气劲横空盘绞,敌我一众十数人刹时搅在一处,拳脚刀剑相交之间,声若洪雷。 此时,那大周军兵回头见得那蝎子巨兽所化的八大恶灵已然各自有已方之人悉数抵住,便稳下阵脚,自行避后半里,列队静观这亘古难见的人魔大战,每个人心中惴惴不安,默默为已方战将祈祷。而对面乃蛮族头人已将各自所率族兵安顿齐整,全神贯注地观看着此次大战。 一时间,双方数十万军马静静伫立,无一人上来相搏,惟有场中各般异人捉对厮杀,窒人喘息之间,玄功奇招一一尽出,令人扼腕称绝。 那摩竭睡魔的本门绝技“十年催眠大法”乃是利用人之本欲的弱点趁虚而入,而班鲁大主教虽是手段狠辣,出手之间招招更似佛门中人,故此天机神僧以一敌二,犹如戏耍一对顽童,轻松之极。 这三人身侧,便有魔罗大王李杞本擅解体大法,自是知晓那罗刹王蚩尤之术,再有水土二老及灵鼠相助,恰是旗鼓相当,无凶无险。 袁天罡与燃灯道长此时已然心无芥蒂,二人全神贯注,玄功抱守本元,自是逼得那幻镜魔无法全力施术。三夫人与欧阳楚钧日鬓厮守,日夜浸淫,自是功力提高不少,又有笑笑翁、琴仙相助,将那婆罗妖姬迫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身形东躲西藏,狼狈闪开。 数百回合后,但听得场中霹雳大响,那摩竭睡魔与班鲁大主教的元神已被天机神僧悉数击成粉末,霎时便是化成二滩黄水,滋然作响,没入雪地之内。 随之白袍少年欧阳楚钧也是暴喝一声,头顶金光大盛,金甲龙神全力攻击,龙首魔剑紫气凌闪,“太阳之丝”宛若闪电,“孑孓火雷”更是熊熊爆燃,那紫电大鹏王、巨阙王、夜叉王三元神即时被轰成粉灰,登时灰飞烟灭。 天机神僧停下身形,大笑道:“小施主神功日益完满,举手投足之间,竟与老夫修为不相上下,真真是孺子可教也。” 欧阳楚钧稽首称谢,此时那罗刹王魔性奸滑,眼见大势不妙,身形一蹿,正欲破空逃离,魔罗大王大喝一声,水土二老更是掷出新近练成的三级青色巨阙、湛卢剑罡,剑影绕空,拳掌挟风之间,顿时将那罗刹王硕大巨躯击成数截,空中灵狐也觑准时机,飞身揉下,将那不断飞旋的蚩尤头上的双目闪电掏出,但见那罗刹王残躯乱翻,殛空落地,渐渐化成一堆黄沙,元神俱灭。 袁天罡和燃灯道长更是身法流转,齐齐使出佛门至尊降魔神功“掌心雷”,将那幻镜魔击成粉碎,宛若殘花败草般,纷飞落于雪地之上。正恰此时,那婆罗妖姬也已然被三夫人、琴仙以锁元术镇住,不能动得分毫,笑笑分却非怜香异玉之人,肥手扬处,“孑孓火雷”连环爆响,那婆罗妖姬惨叫数声,连同所饲的诸般古怪毒物,立时被炸得无影无踪。 此时,大雪山神无我宫班鲁大主教及座下八大山人已然全部被诛,勒木河畔响起如雷欢呼之声,即是那一众乃蛮战士,也是热泪纵横,纷纷弃械归顺。 正文三五章雪山平定复华光紫龙腾峰本逍遥 原来大多数乃蛮人本不欲进侵中原,却是为这神无我宫邪术所制,不得已而为之。今见元凶俱已伏法,自是如释疑千斤重担,击掌欢庆。 河畔之侧,那蝎子神周身乱颤,双目涣散,它的无上离魂大法被众人分而抗之,一一破解,已然元神大伤,更兼那八大山人却为其巨爪所化,适才那破舞巨爪已是不复存在,只留下一截圆滑臃肿的身子在雪地上不停地蠕动,巨目中再无狠毒之气。 欧阳楚钧扬起龙首魔剑,功力起处,便欲以剑罡毙之,天机神僧轻念一声佛号,拦住他说:“飞钧,切切不可。此兽乃为大雪山山神,如若被杀,则会导致山崩地裂,雪水消融,勒木河水倒灌,实是大大的不妙。我等只须将它引入这勒木河中,此兽便可自行蛰伏,可保一众乃蛮族人世代平安。” 欧阳楚钧闻言,顿然醒悟此兽为何这般神通,原来竟是达喀尔大雪山之灵。 众人齐心协力,即是那乃蛮各族头人也赤膊上阵,纷立于那蝎子神兽四周,欧阳楚钧发一声喊,众人一齐用力,便沿着雪地将那蝎子神直直推入勒木河中。 那蝎子巨兽果是灵通无比,一待潜入水中,便是昂然大叫,巨首缓缓沉入水中,眼见得便要消失,却有一物闪闪莹莹,飞至欧阳楚钧头顶,盘旋不已,众人都甚惊奇。 那天机神僧眼见此般飞来之物,喜道:“小施主,这是蝎子神的再生至宝“生灵晶石”。此宝石在一定玄术引导下,只须那物主身一一些常用之物,便能助人兽轮回大道,重现真身。如今这宝石来至你面前,想是它不愿再被歹人唤醒重生,危害人间,便将此宝赠送于你,你且快快接下,此宝于你后世却有莫大关系。” 欧阳楚钧闻言,将信将疑地收下那晶莹宝石,心中却是想道:“此事端得是越来越是古怪,天机神僧所说之事,必是说明自己的身世之中到底隐藏着天大秘密,竟是连天机神僧也是对此高深莫测,好生关心…… 此时,一场八十万大军的血肉大战渐渐平息,血气慢慢退去,月亮已然悄悄爬上星空,照得大地一片皎洁无瑕,这场战争也如大雪山上的积雪下泻爆发之后,便是消弭灾难,祥和宁谥。 那余下的乃蛮族战士各自回得自己的部落,携妻带子,从此便安心务生,进贡天朝。 此时,众大周军士收拾好战场之后,又奔至那神无我宫来。远远望去,只见那神无宫果是建筑奇特,长角飞檐,钟灵毓秀,连绵不绝地沿着雪谷半山腰构建,在一干皑皑白雪的映射下,众人赫然发现,这神无宫竟是建于崖壁上,悬于半空之中,其地下竟是空空如也,毫无一点地基相连支撑。这般鬼神之作,即是那不世鬼才袁天罡也是眼界大开,敬意连生。 在数名乃蛮族人引领下,众人又来至神无我宫后殿的那口枯井前,开启机关,欧阳楚钧身影一闪,率先跃下,其后那青竹翁、笑笑翁与四名大周将军也相继进来。 众人顺着那地道机关,来至达喀尔大雪山腹地中的巨洞内,将一干苦役释放出来,那些三关之中被掳掠的众人千恩万谢,欧阳楚钧再是分发些许散碎银子,各自安家辟业去了。 诸事完毕后,欧阳楚钧但觉神元气足,诸事顺利,便提起内劲,内息流转处,便是独自凌空飞行于那巨大的山腹之中。此时,但见那地下深洞已然自动合拢,全无那蝎子神的踪迹,想来是这巨兽返回身来便将洞内土石覆住地洞所致。 正当他在半空之中犹如鱼儿般自由腾挪转身之时,忽然阿钧胸中突是有淡淡的白光射出,他心中一动,便停下身形,摸向怀里,只见当日巨鱼妈妈所赠的藏宝图上,正有一处微微闪亮。 阿钧一见之下,不由得心中大喜,想不到在这大雪山脉交错之处竟是埋有第四处宝藏。 他立即传来诸人向地下深深挖来,按照先天八卦之术所演,终是找到了那神无宫前世历代大主教所收集的天下奇珍,珠宝金银,内中果有不少前秦之宝。 第56章 众人处身于这深深宝洞之中,只见眼前是金光灿灿,煞是惊人。 阿钧依照前例,洞中诸宝只留得少许,将其中大部分悉数发给乃蛮各族头人,再自转赠给属下一众平民。那数十万乃蛮族人手捧这天上掉下来的钱财,欢声雷动,齐声高诵这白袍少年与大周女皇的莫世之德。 诸事完毕后,欧阳楚钧便与狄公等一干众将率同大军,胜利班师回朝。那天机神僧,魔罗大王李杞,袁天罡,燃灯道长却不顾欧阳楚钧的诚意挽留,执意返回各自的洞府修行。 临别之时,那天机神僧竟味深长地对欧阳楚钧说道:“他日小施主若有闲暇之时,可到括苍山天都峰寻老衲一叙,老衲自有神机可言。”言罢,四老便身形纵起,扬尘而去。 欧阳楚钧眼见神僧与乃父魔罗大王渐渐消失,虎目之中不由泪水涟涟,此时一旁三位娇美夫人也自款款行来,左拥右呼地将他团团围起,齐齐耍起娇来。在如此多的众人面前,阿钧顿感俊面飞红,煞是十二分的不好意思。 他斜眼看处,只见那天朝阁老狄公、大护卫青竹翁与琴仙、笑笑翁也自满目赞赏地望着自己与三位夫人,心中自是倍感无比高兴。 大军不日回朝,女皇于一众大臣在玄德大殿上,摆下盛大的庆功宴。席间,众人谈笑风生,大赞阿钧威风神武。 那女皇高兴之余,却始终是面色沉沉,似有一丝不快之意。更有那鲁国公武三思更是巧舌如簧,对阿钧冷热相讽,不时以阴谋诱他当众出丑。 欧阳楚钧终究乃是悟性绝高之人,眼见宫庭内果是尔虞我诈,玩弄权谋,女皇更似有嫌自己功高震主之意,他默然端起酒樽,此时脑海之中在那腾拉尔关摩竭睡魔所现的一幕又自突是涌上心头,他心中一惊,立时想道:“莫非这冥冥之中果是有天意所定,由此间情景看来,那女皇果是有点心机深安,恐怕自己声名超过她,为今之时,只有主动辞官远行,方能解这女皇心中不忿。” 终于,在洛阳城呆得数日后,欧阳楚钧便上书辞官,意欲游戏山水,远足江湖,女皇见得他的请奏,欣然应允。狄公与张之义宰相二位重臣闻得这般讯息,虽是心中割舍不得,却深知女皇心性,只是暗暗长长叹息,对女皇此种所为只能听之行之。 三日后,欧阳楚钧拜别魔罗夫、琴仙、笑笑翁等一干家人,素服平面,只带着莎拉公主、阿紫、艾丽丝同行,暗中便有那老伙伴赤血蝴蝶隐身相随。自此之后,一夫三妻便是整日逍遥山水,日玩夜嬉,倒也是清净悠然,自得其乐。 忽然有一天,欧阳楚钧正自端坐于漫目竹林树影之中,将所学之幽冥之术、玄武心经、天地异术引中的诸般高深法门一一行来,此时他的内息已是如潮滚滚,金甲龙神也是周身金光四射,在半空中时隐时现,阿钧只觉全身各穴无比舒畅安泰,有如浴在暖暖的热水中,随意行进,煞是美妙。 在这功力超然之时,阿钧忽是心中一动,但见那天机神僧浮现在自己面前,口唇张张合合之间,似是有话有讲。待得阿钧回转心神,才知道原来方才竟是不觉神游物久,南柯一梦。 近来,他时时心绪不宁,总是梦见那数十奇异祭祀的人群与水晶玉棺里的自己,此外,他的金甲龙神已然可自行脱离本体而窥天地,内心中竟是时有无色无欲之觉,即使是那三位娇妻,也是时时无法再度燃起激情,这些异常变化令他甚感苦恼古怪,也许这个谜底正该由天机神僧解开为妙。 欧阳楚钧与三位娇妻说明心意后,便是默持心法,行幽冥大法中的缩地成尺之术,瞬间便来至括苍山天都峰。 但见那天都峰果是名不虚传高耸陡峻,直拔入云,苍柏欲翠浮光掠影之中,悠然传来山中樵夫婉转的歌喉,端得是修真养性的无上佳处。一路上,有许许多多飞禽走兽见得这白袍少年凌空行上山来,竟是丝毫不怕,只是安详地望着他,眼中好似万分高兴。 欧阳收转心神,沿山极速上爬,片刻之间便见那半山之中,抑面望来,只见修缘寺山门大开,那天机神僧手捻一串长长佛珠,面对着自己,早已静候在那环山十八盘石阶之上。 天机神僧眼见欧阳楚钧一路衣袂飘然,脚不沾地的潇洒行来,便是抚髯笑道:“小施主,别来无恙。你之心意,老衲已是全然心知。此中种种世事,你且取出那紫虚魔镜,便立知端晓。” 欧阳楚钧依言细细观那面紫虚魔镜,但见魔镜内时光飞速流转之中,刹时便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新婚之夜,暴毙身亡,却得一位法师相助,保住肉身,元神却自行飞升,直至这大周天朝,行至半空,突然又是投入燕山王李杞溺死儿子的身内,慢慢转而复活。此时,那燕山小王爷缓缓转过面来,赫然竟是与欧阳楚钧长得一般无二,正正是他本人…… 欧阳楚钧看得目瞪口呆,一切恍若梦中,天机神僧正色说道:“小施主镜中所见,正是你未世元神的阿难轮回,那法师却也正是老衲之未世法身,助你来此修炼真元龙神,脱壳返回你的未世中。” 欧阳楚钧闻言,登时心绪如潮,泪如泉涌,百汇穴中那金甲龙神竟也大受感应,莹莹跃跃,极欲脱体而出。 欧阳楚钧黯然说道:“神僧,原来诸般梦象,恰是小生未世轮回所报。我定当顺应天道,回转真身。只是我那三妻却当如何?” 天机神僧笑道:“小施主,人之在世,时缘来到,便是自来时之处而来,自去时之处而去。天道万般变化之中,自有无上天机不可泄露,你且放心而去吧……阿弥陀佛!” 欧阳楚钧知是天命不可违,便双脚盘膝,默然坐下。那天机神僧法相庄严,玄功潜运,身影闪动间,以轮回大道助他归真。 但见得此时天都峰上紫光荧荧,气旋激荡,天地为之一暗,欧阳楚钧顶门之上,紫气汹涌,在淡淡的金黄之光中,那金甲龙神御风而出,直冲云宵。在这般游龙巨啸声中,欧阳楚钧倏然人影全无,不知所踪…… 南洋择舞镇金刚山上。 风云变色,雷电交加,忽然不消片刻,便是云散雾消,群鸟欢娱,自是一片大好的明媚之色。 碧玉水洞内,鸿飞老爷与一干家亲正自虔诚地守在单传独子鸿天赐少爷的水晶棺前,三跪九拜,那阵阵香烟袅袅之中,鸿飞老爷单手遮目,仰天上望,满怀欣喜地看向那南洋大法师天极大长老。 此时,但见那天极大法师中指一竖,蓦然大吼一声,但见那水晶玉棺霎时紫气大盛,石盖自动移开,雾气翻翻滚滚中,鸿天赐睡眼惺松,只手扶着棺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继而双睛睁开,面色红润,却全无往日那面黄肌瘦,肺痨之苦,其怀中更有一纸藏宝图探出胸外,呼之欲出。 那鸿飞老爷大叫一声,便是扑上前来,紧紧抱住儿子,身后数十鸿氏宗族更是喜极望外,大呼天恩。此时,那日走月移之时,竟是不多不少恰是双九一十八天之期。 三日后,鸿家婚宴二度结庐开席,全镇之人全被悉数邀请,免费行礼三天,一众乡亲共贺老天如此奇迹,传为佳话。 说来也是怪事,自此之后,那鸿天赐少爷便身体安康硕健,体质超人,继娶镇长之女舒云婉柔之后,竟是在一年之中艳遇不断,接连迎娶海外三女。这海外三妻虽是风情迥异,回首转眸之间,却无一不是绝色天颜,艳绝南洋,鸿家依次授名为莎乐,紫儿与阿难丽丝。自此之后,鸿氏宗族便由那奇异少年鸿飞之下花开多枝,人丁鼎盛。 此般异事,广为传扬,南洋之中无论童老船手,齐是有诗称道: 御有神仙士,轮道射山间。 龙飞自乘云,釜身叽琼华。 神逸彩云间,立身于冲虚。 记鉴有史赞,万世修真意。 正文(大结局) (大结局) 日月飞梭,时光如水般电转。 数年后,一位风神俊逸,龙眉入鬓的白衣青年在十数人陪伴之下,手握一纸发黄的宝图,向那天下闻名的鬼神经转之重地中原泰山逶迤行来。 四日后,这数人便在山腰中一处人迹罕至,直拔高耸的崖壁前停了下来,那英俊青年脚踏玄天八卦,挺拔身形四处游走,山色空濛中,突是在崖壁上一块探出的石块上用力按了下去。 但听得那崖壁颤栗剧抖,山石飞云乱滚之下,正是缓缓打开一道金黄铜门,一道七彩大光突是扑面而来,霎时便是罩住那龙眉潇洒青年。 那七彩光柱又在随行诸人惊愕的目光之中,犹如神龙翱翔,挟着那白衣青年倏然倒卷而回,消失不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