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里安的把戏(西幻)》 Chapter.1都不对劲 塞莱斯提亚沉着脸走出传送阵。 削瘦的女人一头冷亚麻长发束成高马尾,黑底金纹法师袍下是男式衬衫马甲和长裤,步履匆匆,衣袖带风,不高的个头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整条走廊噤若寒蝉,不晓得是谁一大早就触了这位首席驻塔法师的霉头。 直到塞莱斯提亚翻飞的袍角消失在拐弯处,才终于有人敢偷偷交换八卦的眼神,小声议论起来。 “什么情况?昨天实验出事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昨天在模拟室里守了一晚上,要出事也不是我们组出事,肯定是他们组……” “塞莱斯提亚最近跟的组少说四个,端好你的锅少乱甩。我们昨天通宵她还来看过几次,有问题不至于等到现在。” “前天我忘了关仪器半夜赶回来,老师那边还亮着灯……这么说来,昨天也?!明明还告诉我要保重身体少熬夜,老师……” “……我说,你们就没想过,她可能只是连续通宵睡眠不足吗。” 众人不约而同沉默,而在这时,传送魔法阵再一次亮起。 款款走出来那人红发半披半挽,收腰长裙领口交叉绑带,衬得底下皮肤雪白,首席法师的黑底金纹斗篷给当成披肩,松松垮垮裹着,裹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觉出气氛奇怪,这红狐狸一样活色生香的美人顿了顿,“看我做什么,来得不凑巧?” 却是清润的男性嗓音。 “这倒没有,就是塞莱斯提亚在你前面不久……”有嘴快的答道。 “她往哪边走了?” “那边,藏书室方向。” “谢啦。”红发美人流畅地抛个媚眼,提裙追上去。 传送阵前闲聊的几位见怪不怪,且各有各的活要干,便就地解散,只有挂心老师身体的年轻学徒犹豫稍许:“艾希礼阁下——” “嗯?” “老师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可能是睡眠不足,你、你今天别气她……” 她说这话时抱了赴死的心态,已经预料到艾希礼会笑得花枝乱颤,全然不当回事,还要打趣她“那明天就可以气了吗”。 意外的是,艾希礼只摇摇头,说:“我知道。” 甚至能听出些疲惫。 他说完就快步走了,年轻的学徒在原地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直觉告诉她,艾希礼不对劲,她敬重的老师……可能也不对劲。 “——你不对劲。” 另一边的藏书室,艾希礼抱着双臂倚在书架上,如此说道。 塞莱斯提亚左手把刚翻完的书插回去,右手在空气中一提一抽,最上层的另一本便自己飞到她眼前。她一目十行看得极为专注,毫无搭理他的空闲。 “你几天没睡了?” 塞莱斯提亚依然不答话。 艾希礼瞟了眼书名和页数,慢吞吞地开口:“尽管在古法秘术中属于较为无害的一类,但也只是和即死魔咒与血系诅咒相比。实际上,我们对「弗洛里安的把戏」的认知存在一些幸存者偏差——我们唯一能够获知的情报都来自于成功醒来之人的叙述,而那些没能醒来的受害者,他们在睡梦中的遭遇和他们精神最终的栖息地,时至今日仍是未解之谜。” “在大法师弗洛里安的认罪供述中,他坦诚自己创造这道魔法的本意只是为了证实「魔法可以脱离创造者独立存在」这一猜想。将之设计成温和的、无害的梦境,也是考虑到终有一日要断开与它的链接,危险性应该被控制在最低。”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弗洛里安切断链接并抹去自己在这道魔法上的印记的瞬间,他察觉到了魔法「自主意志」的苏醒,和它张牙舞爪、横冲直撞的混沌欲望。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脱离钳制的魔法却在自主意志下飞速异化,他不得不强闯能量位面进行镇压,过程中受到难以修复的创伤,在服刑期间早早离世。” “即便这位前世代的魔法界先驱为他面对自己造物时的轻忽付出了代价,脱缰的魔法也已成事实,它不再受任何人掌控,只有它自己能决定自己的展现形式、出没频率、以及下一个入梦者。” “好在,被镇压后的「把戏」大多数时间都维持着最初的温和无害,迄今记录在案的遭遇者仅十名,其中八位无伤苏醒。然而由于样本不足,我们只能暂时将其视作一种不可预测、也不会被外力治愈的绝症,一旦遭遇,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因此,学界明文规定,不允许以任何理由、任何手段,赋予任何魔法「绝对的自由」。我辈应时刻谨记,身为外界眼中的「创造魔法之人」,你我绝非魔法的拥有者,而是探究万物法则,捕捉魔法居于更高维度的抽象定义,将它具象化并带入此世的引路人。” “引路人们——” 艾希礼稍作停顿。两人异口同声背出曾经的校训,一个凛然肃穆,另一个也收敛了神态: ““切勿松开手中缰绳。若有必要,以身饲之。”” 他直起身,走近时塞莱斯提亚闻到天竺葵与沉香的气味。她视线往上,白皙的手指搭在书脊顶端,阻止她翻下一页。 “在学院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一本提到校训来由的书,却不对在校生开放阅览权限……” 她选择性无视这句话中多年前就惨遭他阳奉阴违的校规,“因为这本书里还提到二十四种已经被法律禁止的恶咒,以及该如何以研究的眼光拆解它们。” “哎呀,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他故作惊讶。 “我长了眼睛,不需要你在这里背书。” 她捧着书转身,那只碍事的手如影随形。 “精力药剂的极限都要被你试出来了。再熬下去,你这双眼睛长了也等于白长。” 连续通宵数天,她只靠药剂和意志力续命,烦躁值累日递增,“就算我们的梦境如今被弗洛里安的把戏绑在一起,这应该不代表你有权干涉我对私人时间的安排?” “如果那只关乎你的私人时间的话,”艾希礼强调,“难道我就想进梦里去做那些事吗?我又不是什么变态——” 塞莱斯提亚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裙子。 艾希礼不甘示弱,也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男装。 这局暂且扯平。 “总之!强撑不睡又不能解决问题,你想做史上第一个熬夜猝死的首席法师,麻烦别拉我陪葬。算我求你,睡一觉吧,我的黑眼圈都这么大一片了。” 她还在思索她不睡觉和他的黑眼圈有什么联系,脱口而出“还好吧,不明显”,话没说到一半艾希礼气势汹汹地挤过来,几乎脸贴脸指给她看,一字一顿道:“那是因为化了妆啊我的好同僚!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没发现已经有青色透出来了吗!” 书架之间空隙本来就小,她被挤到退无可退,啪的一声合上书挡在两人中间,“你不要无理取闹,站开点说话。我熬夜关你睡觉什么事?” 艾希礼还在嘀咕“谁能想到竟然有一天要跟你解释我的妆哪里有破绽,这肯定会成为我一生的黑历史”,闻言惊得向后仰。 “你不知道?!……也是,你根本没尝试入睡过。” 塞莱斯提亚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你尝试了就会发现,不止梦境,我们的睡眠时间也被同步了——只要有一个人清醒,另一个也睡不成。” 她本就沉郁的脸色更加难看。偏偏他还没说完。 “这下可好,奥夏托斯螺旋两位首席双双猝死,死因疑为黑心法塔违规延长工时,学术界为之哗然,法师协会联名请愿严查严管……行吧,这个排场不算亏。我走了,趁美貌还在,赶紧找人去替我画张艳压全星环的遗像——” 她气得头晕,但这事的确是她理亏,不好指责旁人。 边摇头边唉声叹气的那位已经快要走出这排书架,此时正伸手把滑进斗篷里的长发捞出来。铺满整个后背的、摄人心魄的红色,莫名与梦里那个绷紧身体压抑喘息的背影重合。 ……明明不应该再想起来的。这不礼貌。 心怀不可言说的些微愧疚,她叫住他。 “别走。” Chapter.2不准回头 星环。 它真正的名字是一句古语——「群星坠落之地」,来自一场占星学上的灾难。 据记载,数十颗星体一夜之间从天幕中消失,人们在第二日才发现一处荒山群被前所未见的巨大陨石夷为平地。整场事故中,无人受到伤害,只有星星无声陨落。以此为契机,魔法的雏形在地面上绽放,那些胸中落入星火的人就成为了最初的魔法师。 魔法师们相信,是坠落的星辰打开了通往更高维度的通道,人类才有幸触摸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因此,他们在陨石残骸上建起一座又一座魔法塔,赋予它们逝去星辰的名字,既是缅怀,也是祭奠。 这片法塔宛如长夜星群,又似海上灯塔,它们担负起当时坠落的星辰的使命,至今指引着人类魔法文明的每一步。 在这片星群之中,奥夏托斯所代表的的意义是“本源”。这里是一切魔法学科的基石,是魔法降临人世的第一站。许多法师一生籍籍无名,唯有经过他们数以万计的枯燥推算、构筑与试验,最终推向世间的魔法,能够作为他们曾在此停留的证据。 此时,奥夏托斯螺旋,一个毫无特别之处的下午,两位首席驻塔法师特意岔开时间,先后钻进一间休息室,后进来那个反手锁上了门。 “你做什么,”塞莱斯提亚冷静道,“我只说睡觉,没说睡你。” 艾希礼大惊失色并戏剧化地捂心倒抽一口气:“你才是在想什么!万一有谁不小心走进来,撞破我素颜怎么办!” 然后她就看到他随手摸出一个嵌珍珠的精致小包,熟练地开始卸妆,一边分享“绝对不可以带妆睡觉”、“十年后你会感谢今天的睡前护理”之类她完全用不上的经验。 荒谬感涌上来。 ——很久以前,她并非没有想象过类似的场景。他不是藏私的人,从不摆那种眼高于顶的天才架子,只要她开口问,他一定会把她想知道的统统倒出来。他们或许面对面坐着,尝试重现一种尚未被证实存在的魔法塑造路径,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泽,喋喋不休地把他的思路和理解铺开给她看…… 而不是美妆技巧和护肤知识。 艾希礼正在往脸上贴面膜,一条一条捋平那上面的褶皱。察觉她在看他,又抽出一张没打开的,“我这里马上就好,你要吗?” “……”她移开视线,“不用。” 她曾经单方面把他当作对手,当作劲敌,单方面在他身后拼命追赶好些年,单方面认为如果她达到足可与他比肩的水准,他们将会成为最默契的学术伙伴。 单方面坚持,在追平差距前,她绝不可以对他露怯。 后来她的确追平了这段距离。他们是奥夏托斯的双壁,她的名字足够与他相提并论,她却完全不觉得开心。 他依旧是旁人口中的天才,只花常人数十分之一的时间,就能攻破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但她比谁都明白,他其实可以走得更远,只是他选择停下来。 她单方面追赶的对手,自己退出了比赛。她之前不曾向他讨教,之后便再无机会。 艾希礼的护肤步骤结束,他给自己放了个清洁咒,打着哈欠拉上两张床中间的帘子。 “祝我们好运,同僚。” 塞莱斯提亚听到他在帘子那头叹气的声音。她也很想叹气,可她太累了,困意迅速笼罩下来。 再次睁开眼,他们已经回到那个除了一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的房间。艾希礼还穿着他现实中穿的那套衣裙,脸上妆没了,看上去更接近他本来的性别,也更接近她记忆里的样子。 “既然都回来了,不如就先找找怎么破局?”他提议,“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把戏」腻了为止。” 她深有同感,可是…… “我记得这里不能用魔法?” 魔法师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大多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梦,想醒来就醒来,也绝不会有任何使用魔法的限制。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在第一次入梦不久就发觉梦境的古怪。 这个梦属于他们,又不完全属于他们——至少,如果他们不想办法离开,它不会主动放人。 艾希礼转向她,回答:“魔法并非从一开始就是魔法,也不会永远都是魔法,更不仅仅关于魔法。” “塑魔理论第一课,所以呢?” “所以我们拥有的魔法知识,其实还包括了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看待事物的方式。” 塞莱斯提亚懂了,“就算只能肉眼观测,只要这个梦境是魔法产物,必定会有魔法痕迹,我们可以反向解析它,说不定能获得线索。” “优等生。”他给她一个她觉得很刺眼的笑。 房间狭小,他们各自行动,一人分摊半间屋子。两位顶尖法师的手几乎摸遍每一寸墙壁,甚至查看了天花板,把床和被子都翻过一遍,只得出个「这里一尘不染到近乎失真」的结论。 艾希礼还捕捉到几条零碎的信息,他猜测那是「把戏」本身的情绪或思想,具体内容因为手边没有纸笔仪器,仅靠心算无法彻底解读。 他难得露出一点懊恼,“……输给弗洛里安了。” 她没来由地觉得他其实心情很好,是遇到难题的那种愉快,然而她必须打断他,“我们该出去了,剩下的时间不多。” 他上翘的嘴角显而易见地跌落下去。 想要从梦中醒来,无非两种方法——剧痛,或者极乐。前者有留下后遗症的风险,对看重精神力的法师们而言,属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做的选择。 所以哪怕再不情愿,在过去的两次梦境里,他们都得坐在同一张床的两头,尽可能离远些,背对彼此,把手伸进自己衣服下面。 第一次,她没自己做过这种事,手底下粗暴又生硬,弄疼了还在强撑。他只好教她怎么弄湿,该碰哪里,一步步指导她攀上巅峰的同时,还得顾上自己这边,不要喘出声以免听起来更像性骚扰。 第二次,他们谁都没料到会有第二次,光是维持表面的镇定就已经用尽全力,一句话都顾不上说,只想赶快从这里离开。最后是她先到了,他感觉到从床那头传来的颤抖,可她没有如愿脱离梦境。他们这时才想起:相连的梦,代表两人必须同时离开,否则不算结束。重来一回,他们不得不在快高潮的档口互相配合时间,正是这份过度的羞耻,在之后半个月一次又一次打消他们合眼的念头。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到了第叁回,脸皮已经产生耐受性,不会再轻易碎掉。又或者是刚才的研究和运算让气氛变得轻松,艾希礼在床角坐下,“老样子,不准回头,还有……记得说。” “知道了。”塞莱斯提亚认命地解开裤子。 Chapter.3属于是一种两败俱伤(H) 房间里回响着衣物的沙沙声。 前两次都发生在深夜,再正常不过的就寝时间,她入梦时身上只有一层单薄的丝绸睡裙,塞莱斯提亚本以为那就足够难堪了。 事实证明,穿戴整齐所带来的聊胜于无的安全感,在成倍的羞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需要把清晨亲手穿好的衣物一件件松开,尤其是那件黑底金纹斗篷。那是她一路走来达到的最高成就的象征,领口镶有来自能量位面的星屑石,胸前链扣挂的奥夏托斯徽记能让她畅通无阻地出入全大陆一切有守卫的场所,包括国王陛下的寝宫——只要她想。 它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塞莱斯提亚觉得她在做一件既逾礼又悖德且十恶不赦的……糟糕的事情。 而且它太容易发出声音了。只要她稍有动作,链扣簌簌声和宝石碰撞声就会传出来,那场面足以让她丧失生存的念头。 艾希礼不比她好过多少。 他对首席法师的象征没什么敬畏心,那在他眼里不过是块昂贵一点的布料。可他得把裙子撩起来,腰部以下暴露在空气里,像个变态一样抚摸自己微微发涨的器官。 见鬼,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硬起来的。 最好不是她最好不是她……他绝望地默念,然后塞莱斯提亚穿睡裙的模样示威似的跳进他脑海里。 ——第一次入梦时,那条杏色的,挂在两条细吊带上,剪裁合身用料高级的丝绸睡裙。 他当然看了,对女装的关注已经深入本能,成为他打磨自己美貌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他一直以为他只看了睡裙,最多在心中赞赏塞莱斯提亚的品味。 但是远远不止。 脑子里的画面已经具体到睡裙胸口处挺立的尖角。布料太薄了,就连那周围的一圈颜色也微微透出来。他的理智还在尝试分析这到底是真实的记忆抑或他的幻想,好以此判断他犯罪情节的轻重,他的身体却诚实地兴奋起来,干渴的喉咙下意识吞咽,全身液体似乎集中到下半身,变成糊在掌心的湿滑。 想些别的,艾希礼。他对自己说,想些别的,什么都行,唯独不能是她。 而塞莱斯提亚……她觉得她中邪了。 大概和第一回被指导的经历有关,一旦她开始触碰自己,脑袋里就全是艾希礼的声音。 他说“你是不是不会”,他说“不用非得把手指放进去”,他说“分开两片小阴唇往上摸,你会找到那个地方”…… 她湿得厉害,必须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才不至于呜咽出声。 快点想些别的,否则……否则,她可能再也无法用以前那种纯洁的眼光看待他了。 在同一张床上自渎的两人,不约而同、拼尽全力地拒绝将性欲倾注到彼此身上,哪怕这是此时此刻最最简单直接的答案。 可大脑不听使唤,越是压制,就越是逆反。 他按在床单上骨节分明的手,她挂着两根吊带的细瘦的肩线,他低声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她颈下青白色的血管,空气里躲藏在天竺葵与沉香中的腥膻味,床那头一阵密过一阵的抖动…… 视野仿佛蒙上一层桃红色的雾,艾希礼开始自暴自弃:只是幻想,只是幻想,一切为了脱离梦境,更何况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产生这种幻想很正常,没有谁会因此遭到怪罪,至少如果塞莱斯提亚也这样“使用”了他,他一点都不会介意…… 他愣了愣。 她会一边想着他,一边抚摸自己吗。或许也会因为幻想中的他,难以克制地变得舒服吗。 甘甜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后背,他忍不住漏出一声喘息,“……我差不多……” 强压声音却还是变了调的回应在身后响起,“我也……” 他几乎立刻射了出来。精准到同一秒,塞莱斯提亚的尖叫被堵在她自己袖口。 凌乱的呼吸声久久不止。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 “……为什么我们还在?” 两位当世翘楚的内心都是崩溃的。崩溃中还有一丝生无可恋。 他们太久没被失败所带来的负面情绪压倒过了。 诚然,于魔法学术一途上下求索,注定少不了荆棘和挫折,外界眼中的天之骄子如他们两人,其实早已尝惯失败的滋味,能够迅速消化这类负面情绪,马不停蹄地投入新一轮研究。 令他们无法接受的并非失败本身,而是这次失败代表的后果。 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心中各自有些猜测,只不过谁都不愿意先开这个口。 最后是艾希礼打破沉默。 “有没有可能,我们的身体产生了耐受性,”就像脸皮一样,“导致同一种快感模式变得……不足够。” 与塞莱斯提亚的推测相差无几,因此她显得十分平静,“……我明白了。” 即便往日与艾希礼谈不上关系融洽,在两个人的安危面前,她依然认为自己的矜持与抗拒理应被搁置。而且时间不等人,他们在这里停留越久,梦境崩塌的概率就越大,到时候谁也跑不掉,全要被能量位面的乱流卷成碎片。 她尽力让这场彼此都知道会走向何处的对话变得像在实验室里讨论步骤,似乎这样就会让尴尬减少一些,“那么下一步的计划是?” 艾希礼无疑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谨慎控制变量。这很可能不是最后一次,直接把阈值拉高会增加后面的难度。” “也就是说……?” “暂时不用做到最后一步。” 她松了口气。 他们跪坐在床上,面对面,约法叁章: 第一,不准取笑彼此的身体反应。第二,不准碰其它地方。第叁,不准往下看。 塞莱斯提亚与艾希礼对视一眼,互相只看到满满的视死如归,毫无旖旎可言。毕竟,他们既没打算发展成那种关系,也不想变成那种气氛,刚刚的性欲褪去后,就只剩下尴尬和羞耻。 “等一下,你刚才有没有擦干净——” “不是同一只手。……你脑子里的我到底是什么形象?” 不止擦了而且洗了,之后还要抹护手霜的形象。塞莱斯提亚心道。 这就让她很难不问出下一个问题,“你确定你……可以?” “哪种可以,什么层面什么维度的可以,麻烦详细说明不然告你诽谤?!”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女性……?” “我没有同性倾向,”他咬牙切齿,“问完了吗?我不会干涉你的好奇心,但我要求保留同归于尽的权利。” 艾希礼吃瘪实属百年一见。塞莱斯提亚按下不合时宜的胜负欲,“不问了,开始吧。” 她没有掩饰这份微妙的得意。以致于艾希礼被她握住,嘶了一声有点委屈地说“凉”的时候,她还能冷静地叫他忍一忍。 她都还没嫌他烫手。 艾希礼的手也找到她的阴蒂,她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只希望刚才高潮残留下来的那点湿润能够让她少疼一些。 然而他太耐心了,他的指尖只在那上面轻轻碰了一下,大约察觉到干涩,便转道向下,在尚存湿意的穴口打转。 不像自己弄时干脆利落的刺激,这是另一种稍嫌迟缓,稍嫌温吞的感觉。像是隔靴搔痒,又像雾里看花,空虚感从被触碰的地方向身体内芯发散,明明没有获得满足,却轻易被揉出了动情的液体。 他沾了那些液体,一点一点向四周涂抹,直到她两腿之间没有一处不湿。 塞莱斯提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对她来说才更像折磨。 她熬不住,手上用了些力握他,“有必要吗,这样……” 其实是没有的。艾希礼的确在报复,原本也计划着只要她示弱就一笔勾销。 但他被她一抓,猝不及防受了刺激,加之她已到极限,压制不住腰身的摆动——被揉开的穴口吞进他的手指,惊慌之下狠狠绞紧。 “……呃,大概,为了你现在不疼……?”他硬着头皮圆场,“你松一松。” 她两腿颤抖,过量快感冲刷下仿佛被他传染了无理取闹,不管谁是恶人反正先告状再说,“你不要太强人所难,我又不知道你会突然……” “我的错我的错,”他只好求饶,“你手松一松,真的疼。” 事已至此,拔出来反而刻意。艾希礼总算开始摸她的阴蒂,帮她更多更多地打开,顶着里面那些软肉的推挤和吸附,钻进深处寻找敏感点。 手指的触感如实传达给大脑,他知道自己大概流出了好多前液,但真的很难忍住不在塞莱斯提亚掌中挺腰。 她会注意到他湿漉漉的吗?他得让她没工夫注意。 第二根手指被畅通无阻地接纳了。塞莱斯提亚现在几乎坐在艾希礼手上,耳边都是她自己的水声,根本无暇留意掌心那点湿滑。她只知道很热,她和他都很热,快要不能呼吸。 一开始选择面对面,纯粹是为了最大程度避免其他部位的接触,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轻松。身体本能地在快感中朝前倾斜,她几次差点倒向他胸口,都在碰到的前一秒弹了开来,别无选择地在他手上坐得更深。 可怜到艾希礼都有点于心不忍,“你……实在不行也可以靠着我。” 塞莱斯提亚所剩无几的神志被“不行”唤回大半,“谁、谁不行……我没事,我没事……呜……” 她另只手用来抓床单,下唇咬得通红,断断续续的呻吟传进艾希礼耳朵里。他又一次感觉到那种从后腰窜起的酥麻,喘息着猛地前仰,灼热的呼吸激得她哭似的尖叫。 “你离远一点……!别这样喘、啊啊……!” “……我才想这么说,”艾希礼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第二条作废,算我欠你……” 塞莱斯提亚这才算得救。她把脸埋到艾希礼身上,已经说不出成句的话,“我、呜……快要……” 艾希礼嗯嗯地回应,包握住她的手在自己下身快速撸动几下,深埋她体内的两根手指最后摁住某处突起—— 塞莱斯提亚从激烈的高潮中醒来。 身体还在颤抖,不自觉抬起腰抓紧床单。神志逐渐回笼,下身有液体流出的感觉于是分外清晰。 她以一种从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茫然神色,愣愣地望着天花板,直到熟悉的天竺葵与沉香混着一丝格格不入的石楠花气味飘进鼻子。 绵长的余韵被她硬是掐断,跳下床时私处甚至仍有些痉挛。管不了那么多,她得跑。 门再次关上时,装死的艾希礼终于重新活过来。 他双手捂脸,先是深呼吸,随后又发出一些含混的“呜呜”声,最终决定面对现实,对着整间屋子来了份大的清洁咒。 Chapter.4应该是睡过了 艾希礼在茶水间找到塞莱斯提亚时,她正拧开第叁管精力药剂,兑进被稀释成茶色的咖啡里。 他倒吸一口凉气,“别告诉我你真要喝这东西。” 塞莱斯提亚用小勺搅动那杯混合物,注视杯子中央的漩涡,“你有其他保持清醒的秘诀?” “精力药剂,不加咖啡。” 她沿着杯口倒入一些牛奶,乳白色的线慢慢被漩涡卷进中心,“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太刺鼻了,还有点腥,就好像——” “别说了,”艾希礼飞快打断她,“不用往下说了。”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塞莱斯提亚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也不喜欢洋葱和生鸡蛋?” 艾希礼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说是就是吧。” 此时距离上次的休息室补眠,已经过去四天。 这四天里,他们开过叁次会,收尾两个试验,共同提交了一份新项目的资金申请。休息室的记忆被各种各样的协同工作刷新,于是他们又能够在没有第叁人的场合进行普通的对话了。 “我有一个提议,”艾希礼说,“不要再一熬半个月了,你没发现自己的用脑质量在下降吗?” “和频繁入梦的危险性相比,这种程度的损失还可以接受。” “法师的精神力比常人强出太多,但你别忘了我们终究还是人类,还是要吃饭喝水,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你想多久一次?” “七天。” 塞莱斯提亚皱眉。她觉得还可以再间隔久一点——刚要这么说,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 讨论中的话题让两人都有些心虚。艾希礼先有动作,塞莱斯提亚不确定他想干什么,“别隐身,今天九层……” 要统一观测能量波动,全塔控魔。他当然知道,所以他们躲进了茶水台下的空柜子里。 他刚进法塔那阵子总在这里躲他盛怒的导师,钻进来的动作称得上一种肌肉记忆。但柜子只是普通柜子,藏一人足够,要装下两个人就有些勉强。她别无选择地坐在他腰上,四肢根本伸展不开,更别提支撑她从他身上起来。 柜子外,八卦茶话会安定进行中,全然不知话题主角正在几步之外,为了争夺空间抵死挣扎。 “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那两位好像关系变好了?”这是专精空间传送的陶洛尔。 挣扎逐渐演变成小幅度扭打。 “你也这么觉得?前天早会我就在现场,艾希礼打岔的时候塞莱斯提亚居然没有拍桌子,她根本没理他,直接进下一步流程了。”这是致力于验证言灵学的索格。 被一胳膊肘捣中肩膀的艾希礼:你的意思是她应该当场打爆我的头? “那你们是没看到昨天的147号模拟室。艾希礼本来说要把参数上调百分之五,塞莱斯提亚不同意,说百分之叁就够,别因为自己可以就觉得别人也能承担额外的消耗……当时那个气氛,我们组全以为要吵起来,结果艾希礼扭头走了,什么都没说!”这是最近转进防护系项目组的伊莫娜。 被拽下来几根头发的塞莱斯提亚:你的意思是吵起来反而更好? “这一定是首席之间的默契吧!”塞莱斯提亚的学徒阿菲亚语带憧憬。 其余叁人向她投去慈爱的目光,谁也不忍心告诉她那种东西大概不存在。 陶洛尔感慨,“他们应该是睡过了吧。” 柜子里的两人僵硬起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众人却深以为然,“适度休息确实重要,就连他们那样的大魔法师也会被熬夜影响情绪,变得易燃易爆炸。” “等忙完这一段我要把这叁年没休的假全休掉,一口气睡一个月!” “……你是要冬眠?” 柜子外面已经聊到假期安排和度假胜地。 柜子里面的领土争夺因为空气稀薄,暂时休止。 柜门缝隙洒进一点亮光,塞莱斯提亚借着它看到艾希礼几次张了张嘴,好像打算说什么。 “我不是随口提议百分之五的。加护魔法总要有所取舍,我只是认为应该把覆盖率放在优先位。” “你非要现在说这个?”她压低声音,“别往上挤,没地方了!” “我没……”他停顿,“要是不说这些分心,可能会……” 塞莱斯提亚现在明白是什么在挤她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只能配合,“但百分之四已经超过大多数使用场景里魔力输入的极限,没道理用一个加护把人抽干,这不利于续航。” “所以才需要配合增幅,魔力枯竭早在上一个时代就不是普遍现象了,人类的极限还会一直刷新——” 塞莱斯提亚捂住他的嘴。 外面几人正准备离开,脚步声停在柜子前。 “这是谁的……茶?” 她一紧张,捂得更加用力。 “多半是才泡好就被叫走了,今天九层缺人手,下午我也得去帮忙。” “泡好的茶丢在这里,这位同僚安全意识堪忧……” “这么快就变质?” “是说会被加料啦。各种意义上的。” “哦,你说下毒?怎么可能,最有动机毒杀彼此的那两位最近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至于其他人……奥夏托斯的法师会嫌同僚多?我不信。” “说不定是催情药……算了,奥夏托斯的法师会有性欲?我也不信。” “比起加料的茶,还是加班地狱更能让这位可怜同僚看清人世的险恶呢。” “瞎说,在奥夏托斯加班猝死算什么猝死,那叫为知识献身,为真理奠基……” 声音渐渐远去。 柜门打开,塞莱斯提亚一身狼狈地钻出来。她喝一口掺咖啡的精力药剂,沉吟道,“是我们最近加太多班,给他们压力了?” “不是我们,是你,”艾希礼从柜子里探出一个脑袋,纠正,“睡眠不足影响我大脑运转的速度,这种状况下加班纯属浪费时间。” 她沉默。 “所以,至少七天睡……”他哽住一下,决定换个词,“休息一次,你觉得呢?” 塞莱斯提亚只能点头。艾希礼比她还狼狈,他被捂得有点窒息,脸到现在还泛红,活像刚给人蹂躏过一遭,让她很难对他此时的要求说不。 他扶着茶水台站直,想到另一件事:“你攒了多久假期?” 她不明白他问来做什么,还是回答:“我没休过。” 艾希礼险些没站住,“奥夏托斯加班成风的罪魁祸首竟在我身边……也好,给我一个月。” 不等她追问,他接着说,“第一次入梦之后我就在调查弗洛里安,现在有消息了。你要不要跟我去?” Chapter.5哪怕打架(H) 接下来叁天塞莱斯提亚都在忙着交接手头的项目。与此同时,她还要兼顾频繁潜进她办公室的艾希礼——这个人一眼看不住,就跑到她的地盘越俎代庖,清理她的工作。 并不是他做得不好。相反,他完成得太好了,也太过于轻松,甚至让她感觉到一点侮辱。 “你偷学我笔迹?”她翻开最上面一份报告,“写的什么东西?我不会说这种话。” “所以你桌子上永远堆满了这种垃圾报告。”艾希礼嘴里含着糖块,吐字含糊却丝毫没耽误他说话,“他们年内完成一项研究都很勉强,还想再申请第二个?你不如直接给他第叁个算了,连在一起说不定可以消除。” 塞莱斯提亚今天第无数次深呼吸,“要么别干涉我做事,要么现在出去。” “我没有在干涉你做事,也没有不尊重你的处事方式,”他解释,“我只想快点出发,你的问题影响到我的计划,我才会越过你直接解决问题。” 塞莱斯提亚审视他的神色,发现其中找不到一点开玩笑或讽刺的痕迹。她忽然不那么生气了。 “做天才有时候也挺可怜的。你是不是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讨厌?” 艾希礼嘎吱嘎吱咬碎糖块,“明白了又能怎么样?” 是啊,又能怎么样?她回答不出来。 ——咚咚咚。 塞莱斯提亚说“进来”的瞬间,艾希礼已经熟练地躲到办公桌后。他最近躲上瘾,塞莱斯提亚只能离开座位,挡住他露出来的裙角。 “老师,休假许可我给您拿过来了,”学徒阿菲亚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纸,犹豫片刻又道,“如果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 “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家事,进展顺利我会提前销假回来。”她拍拍她的肩膀。 送走阿菲亚重新关上门,艾希礼用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糖块在她桌上搭积木,“撒谎技术一般,很会回避问题。” 塞莱斯提亚和家族关系紧张,塔内不算人尽皆知,但也绝非秘密。她用这个当借口,谁都不会追问。 “多谢你的分析,”她皮笑肉不笑,敲敲桌面,“从我椅子上起来,现在。” 出发前夜他们进了一次梦境,是塞莱斯提亚要求的。 目的地没有直达传送阵,最后一段路需要依靠原始手段,而她晕一切交通工具,不想在眩晕和恶心里加进额外的疲劳。 “你都在精力药剂里兑咖啡了,论混合的黑暗程度不比这个更……”艾希礼小声咕哝。 塞莱斯提亚捏了他一下,“你有意见?” 不敢有不敢有。他脆弱的地方被她拿捏,现在哪敢惹她。 大概是上次把整个场景解析过一遍的缘故,这次梦境读取了他们的记忆,只有一张床的狭窄小屋变成那间他们都不愿回忆的休息室。单人床四周垂帘,昏昏暗暗,熟悉感和密闭感让人不知不觉放松。 约法叁章的第二条被彻底废除,塞莱斯提亚背对艾希礼坐在他怀里,他半软的东西给她一捏,反而不争气地硬起来。 还是烫手。艾希礼体温比她高,靠近的时候热意渗透衣物从他那边传来,弄得她有些燥。 及膝睡裙滑到大腿根,没什么掀开的必要了。艾希礼伸手进去,那里已经有点湿,很容易就吸入他在穴口试探的第一个指节。他这次没有打算早早塞到里面,可她要,他不会不给。 他把整根手指都喂给她,小穴一张一合,还能再吃,他又加一根。 塞莱斯提亚反手扯他头发,“慢一点……” “疼?”他停下动作。柔软的甬道裹着他收缩,放开,再收缩,塞莱斯提亚摇头。 他明悟,“觉得舒服是正常的,我也一样。” 她用指尖描他冠状沟那条线,他在她掌心阵阵跳动,蹭湿她手腕。 他也会湿。塞莱斯提亚仿佛扳回一城,“为什么你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 “你信或不信,”艾希礼抵住她耳朵喘,“我不讨厌和你合作。” 她受不得痒要挣扎,拧着身体被他抠到深处,“……哈,哪怕吵架?” “哪怕打架,”他笑,又补充,“或者你单方面打我也行。我其实挺能忍疼的。” 谁打他了,把人说得好像职场恶霸。她咬住嘴唇,他的手开始在她下面进进出出。 上次艾希礼只揉按,内部也好外面也好,她可以骗自己那是按摩。被他手指抽插则全然是另一回事,大多数敏感点都能被同时照顾到,最要命的其实是他一次次撑开她,就好像性交,塞莱斯提亚不得不正视——他们真的在做这种事。 充盈的快感蓄积在下腹,她抬起腰配合他动作,手笼住他性器头部,掌纹摩擦顶端的出精孔。 艾希礼难耐地叫出来。塞莱斯提亚左边耳朵灌了他太多喘息和呻吟,热乎乎通红一片,这才发现她以为的痒并不是痒。 上半身骨头在他声音下变得酥软,她无处借力,又要拽他头发,被他预判抓个现行,五指严丝合缝扣进她指间。 下一秒,如玻璃瓶乍遇滚水,四分五裂,汁水迸溅。 艾希礼睁开眼。 裤子里的黏腻还等着处置,他躺在那里平复呼吸,鬼使神差地举起左手,闻了闻。 没有任何味道。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好像把她弄潮吹了……她明天不会生气吧? Chapter.6用问题回答问题 塞莱斯提亚当然不会生气。 谁会因为半夜在自己家里尖叫着高潮,浑身抽搐喷了满床,不得不起来换睡裙换床单换被子而生气? 她当然知道这无外乎一个清洁咒能解决的事情,但她实在没办法平常心面对自己喷湿过的东西。 只是当她换完,重新躺到床上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睡惯的床……有些冷。 她下意识拒绝深究这想法从何而来。若有若无的落败感悬在头顶,直到第二天他们转了四次传送阵,在堪称魔法文明边境的南部边陲小镇乘上马车时,她都还不想和艾希礼说话。 她状态糟糕极了。预料之内的眩晕恶心,加上预料之外的生理期造访,让时常忘记自己也是肉体凡胎的大魔法师呈现出一种失却生机的萎靡。 他们的目的地是再往东一些的水上城镇格林茨比,一个在普世标准中被蒙昧与混沌所笼罩的蛮荒之地。在那一带,当今大部分地区共有的认知尚未被接受,原住民们称坠落的星辰为灾厄,魔法是不能放到台面上谈论的邪道。 他们固然可以避人耳目地使用一些法术,但这次出行必须完全保密,如果被人察觉奥夏托斯两位首席跟弗洛里安以及他的把戏扯上关系,最轻也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动荡。 就算在千里之外,任何高阶魔法都瞒不过星环纠察机关的感知,不想暴露身份行踪,就得有所取舍。因此,放到平时可以轻松提升舒适度与效率的旅程,此时唯有硬抗。 塞莱斯提亚恹恹地靠在车厢上。她浑身从上到下没一处不疼,更让她烦躁的是艾希礼时不时望过来的目光。 “你在等我向你求救么?乐于助人的天才救世主?”她终于说出今天第一句话。 果然生气了。艾希礼默默收起刚掏出来的糖块。 “我跟你受的限制是同等级,帮不上忙,”他仍有昨晚做错事的自觉,忍住没和她争辩,“但你要是冷,可以坐过来一点。” “你摆一副照顾人的姿态做什么?我只是状态不好,用不着被当成弱者。” “我一次都没这么想过——” “那就别随便伸出你的援手。学学尊重他人的意志,别总以为你永远正确。” 艾希礼不说话了。久久没收到预期中的回击,塞莱斯提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从翻涌的胃和绞痛的小腹里泛起一点恻隐,她抬眼窥探他反应,艾希礼微微低头,好像在思索什么。 “你搞清楚,不是我伸出援手,而是你使用我,”他终于开口,垂着眼帘,睫毛投下一片阴翳,“你使用我,消耗我,质疑我,打压我。只要我不反抗,你完全有本事榨干我最后的价值,高高在上伸出手的从来都不是我。” “——是你。” 他控诉。 塞莱斯提亚听笑了,“我可真恶毒。” “有没有让你感觉好一点?” 她沉思,“确实。” 艾希礼拍拍身边的位置,“那你现在想坐过来了吗?” 她小心地朝他挪去。马车颠簸,脚下不稳,他解开毛绒绒的斗篷把她裹进来。体温烘热冰冷的手脚,她靠在他肩上,嘴边被抵了一颗糖。 胃里还是难受得什么都咽不下,塞莱斯提亚推他的手。艾希礼坚持,“舔一口,不喜欢就不吃。” 她舔了舔,张嘴含住,很清爽的口味,“里面有什么?” “魔法。”艾希礼神秘兮兮。 塞莱斯提亚含着那颗糖,脑中回放他刚才的指控,舌尖后知后觉地尝到一点酸涩和委屈,“我肚子疼。” 艾希礼征求过她同意后,轻轻用手按在她小腹。 “放心休息,”他说,“我不会睡着。” 温暖使人意志不坚,她难得不负责任地想,无所谓。 清晨从星环出发,到达时已是深夜。 进入格林茨比后,马车行驶范围受限。带他们去旅馆的大胡子船夫很是健谈,从白天的雪聊到今晚刚收摊的夜市,又说过些日子河水封冻谋生不易,随即话锋一转: “两位,外乡人吧?私奔?兄妹?姐弟?私奔的兄妹姐弟?” 不知道该从哪个部分开始否认。 艾希礼接过延续对话的重担,“河水封冻的时间每年都差不多?” “这说不准,连下几天雪未必会冻,反倒有时候一夜之间全冻完了!”船夫双手离桨,比划起来,“不过您是问对了人,没谁比我们这些天天拉船的人更懂这条河,风往脸上一刮,手往河里一伸,大家心里都有数!” “依您看,今年还要多久?” “最快也得一个月,”船夫摇头叹气,“一个月后,您可能就坐不上我的船啦。” 艾希礼配合地露出些担忧,“那您到时候……” 船夫刚要接话,一艘小船疾驶而过。 “老东西唬你多给钱呢!他家四个年轻力壮的儿子都没娶妻,再加上他自己,就等着河水冻结实,好出来拉冰橇!吃不起饭才有鬼,冰上那点活给他家抢光了!” 船夫恼羞成怒:“滚——!!!” 装可怜被人当场揭穿,之后的路程便陷入沉默。下船时艾希礼依然付了双倍报酬,“您别过意不去,想多挣钱是人之常情。我们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之后还要靠您帮忙的。” 船夫憋话憋了一路,这才拍着胸脯如释重负:“没问题,随叫随到!” 接下来艾希礼游刃有余地办手续开房间,旁敲侧击地打探了好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最后一通操作连蒙带哄,他们上楼时每人手里抓着一大把附近餐馆的打折券。 塞莱斯提亚全程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仿佛他不是艾希礼,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披了张假皮。 甚至还不是她见惯的那一张。 南国天冷,为御寒也为方便,两人都穿男装。艾希礼没化妆,眉眼线条较平时更偏锐利,他轻轻一眼扫过来,“终于发现我好看了?” 一开口那副腔调仍在。塞莱斯提亚不置可否,“只是刷新了一点印象。” 她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艾希礼了,上一次还是在学院。当时他还不穿女装,长发用黑缎带束在脑后,身姿永远端正,永远目视前方。一双眼沉静地看人,笑时如同计算过般礼貌而疏离,是会被刚进学院的女生私下议论的矜贵清致,却远没有现在生动。 房间相邻,他们各自停在门前。艾希礼拧动把手,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讨厌?” 讨厌什么?她眼中唯有疑惑。 “你之前说,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讨厌。”他面朝着门,话音很轻,“所以,是被你吗?” 指代不清,意味不明。 模糊的问题像张蛛网,一旦她陷入与之相关的思考,就会被裹缠其中,深陷下去。 塞莱斯提亚拒绝思考。 塞莱斯提亚选择了最有效的回答—— “你为什么想知道?” Chapter.7共存未必,共亡一定 “——你为什么想知道?” 这其实已经是一种表态,至少在艾希礼看来。 它所代表的潜台词是:那个答案我不想说,你也不会想听,所以别再追问。 塞莱斯提亚会在有些时刻显露某种不带一丝恶意的、纯然的残酷。 她冷静,极度自律,总能够精准舍弃前行路上的负担,以保证她永远在高效运转。她从不会因此产生负罪感——她一贯如此处事,熟练到成为本能,以致于只会衡量值不值得,而非愿不愿意。 她无形的剑刃割去过太多被划为不必要甚至拖累的东西,大到家族责任血缘亲情,小到个人情绪和喜恶。他只是其中毫不特别的一个,不大,不小,不重要。 艾希礼也有类似的本能。他还是个孩子时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他总能认出背后来自塞莱斯提亚的视线,即便学院时期他们只发生过一次面对面的短暂交集。 她借他借过的书,选他选过的课,摘取他获得过的荣誉,挑战他刷新过的记录。她几乎将他奉为神明,时而充满虔诚,昼夜不息地追随他的足迹;时而暗藏野心,跃跃欲试地企图将他推翻。 彼时她尚未脱离家族,克莱因侯爵家的小女儿守正严谨,高洁纯粹,盯他时目光却烫得吓人,其中混杂着胜负欲、憧憬、不甘、惺惺相惜、甚至莫名其妙的嫉妒。 他很快就从最初的不适转变为习惯——或者说,上瘾。那是一种甜美到极致的体验,颤栗感常常毫无预兆地从脊背一路翻滚到指尖,任何人被她用那种目光注视过、追逐过,都会产生可怕的依赖性,根本无法想象失去它的可能。 这无关男女之情,艾希礼后来想。它仅仅是一种驯化与被驯化,操纵与被操纵,选择权从不在他手里——某天起,塞莱斯提亚决定收回这道目光,而他太习惯从她的视线里汲取养分,已经忘了该如何呼吸。 于是,在他不肯屈服,报复性质试探她边界的时候; 在他一次次试图证明现在的自己仍然有用、仍然值得的时候; 在他每每濒临窒息,不得不卑微地将她曾注视过的那一面拿出来,几度险些大叫“看看我,我没有变,你看看我”的时候—— 塞莱斯提亚一无所知。她达成了完美犯罪,她反复杀死他,却百分之百能逃脱制裁。 那么他绝不可以白死。下一次他要活下去……最差,也要拖她陪葬。 ——他为什么想知道? “不为什么,我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是非题……” 艾希礼微微眯起眼笑着。放在平时很妩媚的笑法,此时缺少妆容来中和,锐利得令人心慌。 他平时同样不会用问题将塞莱斯提亚逼入死角。他总是先退一步,给她留足余地,然而这次他说: “你答不上来?” 塞莱斯提亚无言以对——用问句回答一个用来回答问句的问句……应该被立法禁止! 房门在艾希礼眼前用力关上。他在原地停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反复品尝胜利的滋味。 这无关男女之情,甚至连异性之间的吸引都算不上,他确认道。 而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一切不浪漫不从容不体面,姿态难看,却比什么都香甜可口的东西。 第二天塞莱斯提亚几乎缺席早餐。 说几乎,是因为她勉强拖到最后一刻才出现在楼下餐厅,当时艾希礼正在丢不知道第几块方糖进他面前的牛奶杯里,看到她心有余悸的样子,懒洋洋地抬了抬眼。 “是什么把我亲爱的同僚从床上叫起来了?哦,原来是咖啡,真了不起,划时代的伟大发明。” 塞莱斯提亚整晚翻来覆去,大脑活跃程度堪比当年备战魔法图形学期末考,做好了一早被他追问的心理铺垫,谁料这人仿佛失忆,若无其事地上来就找架吵。 她很累,现在只想端起咖啡回楼上去,在里面加满精力药剂。但她有预感如果这样做,艾希礼又会想出新说法来挖苦她。 她连牛奶都不想加了,拿黑咖啡当水喝。 艾希礼开始往她杯子里加糖块,塞莱斯提亚眼疾手快地捂住杯口,“我不要。” “真的不要?”艾希礼露出一点并不真诚的苦恼,“那这些伪装成糖块的浓缩精力药剂只能扔在这里了,毕竟我们来吃早餐把人家的方糖整碗顺走挺奇怪的……” 塞莱斯提亚开始往装方糖的小碗里倒咖啡,中途忽然警觉:“你要是骗我——” 艾希礼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她,“我不会。不过,你好像要在这家旅店出名了。” 她端起掺咖啡的方糖,周围抽气声此起彼伏。几口下去,精神状态果然好转,她木着脸给他一个失焦的疲惫眼神,“拜谁所赐?” “不知道呀。果然大家看你喝东西都是这个反应,才不是我大惊小怪。”罪魁祸首心情很好。 塞莱斯提亚最后不得不吃完老板额外赠送的一块小蛋糕。站起来像头熊的旅店老板挺着圆圆的肚子对她竖大拇指,夸她是个有魄力的好姑娘,以后肯定会长得像他一样强壮。艾希礼全程捂着肚子发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笑。 胃里有热乎乎的咖啡、小蛋糕以及精力药剂(主要是精力药剂),街道上的寒风和雪花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路上居民裹毛皮御寒,不论男女都生得高大健美,跟塞莱斯提亚两人打招呼的声音相隔老远就传过来: “外乡人吧?” “来玩的吧?” “私奔的——” “没有,没有,这是我妹妹。”艾希礼挨个向他们解释,有健谈的停下来和他聊几句,连瞒着家里人藏私房钱的秘诀都交待了。 眼看话题要落到自己身上,艾希礼祭出杀手锏:“我妹妹怕冷,我们得回旅馆取取暖……” 怕冷是真,妹妹是假,真真假假一混杂,糊弄大师顺利脱身。 有头绪了?塞莱斯提亚以眼神询问。 “还不确定。”艾希礼和别人攀谈时那层好青年的假皮悄无声息褪去,他呼出一口白气,“还要等等。” 他们是来找人的。 艾希礼所说的“调查”,其实是从被星环保存的弗洛里安认罪书上提取了这位大法师的一滴血液,用来追踪他现存的直系亲属。原本是走投无路的尝试,没想到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但为避免惊动纠察机关,精确度最终停留在这座城镇范围,他并不知道那人姓名长相、是男是女、常去哪些地方,更不知道对方手中究竟有没有应对「把戏」的线索。 「把戏」如今能同时、多次困住不只一人,它或许已经挣脱当年弗洛里安留下的禁制,不再满足于只做一个温和无害的梦。 因此,即便来这里纯粹是碰运气,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等多久?”每次入梦都能感觉到梦境加速成长,他们所剩的时间应该不充裕。她有些焦躁。 艾希礼及时拉住脚下打滑的塞莱斯提亚,“五天。格林茨比夜市每五天一开,昨天我们到的时候刚刚散市。等待期间可以先调查别处。” 这段路雪下结了冰,摔一跤能直接扑进河里,他干脆牵着她走。但他低估了格林茨比的冬天,高估了塞莱斯提亚的平衡力,两个人如同初生的小鸭子学步,一片雪地被他们铲出好多道惨不忍睹的脚印。 到后来已经是纯粹的互相伤害:谁都不准放手,要扑一起扑。 Chapter.8不存在的空间 艾希礼这五天过得充实而健康。 他在第一缕晨曦中起床,愉快的早餐时间后与同僚出门调查,中午从有打折券的餐馆中随便挑,他最喜欢街角那家“乔安娜的饼”,老板娘烤的苹果派他每次都能拿到最甜那个。下午他们会去酒馆,格林茨比的冬天白昼很短,人们这时已经无心工作,陆陆续续喝起来,打探消息愈加方便。晚餐则由旅店提供,听老板讲故事直到就寝时间,回房前礼貌问候劳累一天的同僚,最后灌几支精力药剂躺上床,闭着眼整理当日情报。 他进入奥夏托斯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积极规律的作息。 塞莱斯提亚这五天没有一分钟不累。 她那烦人的同僚往往清早起就火力全开,假借兄长身份一上午能为她的身世编出七八套离谱故事,现在整条街的餐厅老板都以为她嗜甜如命,乔安娜太太更是每次给她把苹果派糖分拉满,以致于她不得不偷偷和对面交换。她在酒馆因为“妹妹年纪还小”被塞了热牛奶时,撒谎不眨眼的同僚与一众大汉把酒言欢,她的工作是瞒住所有人用魔法给他杯子里的苹果汁加气泡。晚间,旅店老板在同僚引导下一边分享过去喂胖客人的故事,一边督促她多吃好长高,上楼后同僚幸灾乐祸的关切如影随形,对着她“困吗累吗睡觉吗”叁连轰炸,心里的疲劳感堆迭到精力药剂也无法缓解。 她进入奥夏托斯以来,还从未受过这种乱七八糟的委屈。 她觉得艾希礼在变本加厉向她讨债,但她没有证据。她甚至不知道她欠了他什么。 “我觉得你在针对我。”塞莱斯提亚的脸埋进艾希礼颈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船夫迪恩照顾她晕船,特意划得慢悠悠,但塞莱斯提亚仍然面色苍白,几次差点一头栽进冰冷的河水。艾希礼把她拉进怀里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余力推开他了,好在这确实让她感觉舒服了些。 “怎么这样想?”艾希礼无辜道,“你做过什么会导致我针对你的事?” 这几天看多了他们抬杠的迪恩:“兄妹之间别总吵架嘛!我家那四个臭小子每次看到别人有妹妹都羡慕得不行,小哥你要让着你妹妹一点!” 艾希礼从善如流:“是我不好,您说得对。” 他把塞莱斯提亚往怀里紧了紧,说话时胸腔的振动离她很近,“来,哥哥抱。” 塞莱斯提亚腻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隔着衣服用力咬他。 迪恩送他们到夜市。下船之后,艾希礼整了整衣领,“冬天衣服厚,你非要咬,脸酸了吧。” 塞莱斯提亚唯恐他下一句说出“下次穿薄点给你咬”,她晕船的难受劲还没过,不想当场吐出来。 艾希礼笑了两声,接他自己的话道:“活该。” 雪上市集被各色灯饰映照,喧闹明亮犹如白昼。五天一次,全镇人都会出现在这里,是找人最好的时机。他们从这几日的调查中提炼出关键内容,配合原本了解的弗洛里安生平,艾希礼又用某种偏门占卜添上一些细节,拼凑出那位弗洛里安后代的侧写。 对方应该是男性,年龄——或者外表年龄约为中年,一副没有被生活好好对待的样子。有些孤僻,和本地人相比不大合群,不喜欢夜市氛围,却未必会放过这样一个获得收入的渠道。 弗洛里安本人是一个古老家族最后的传承者,在两人能找到的记载中,该家族男性耳垂背面都有一块凸起。然而,由于血统从弗洛里安那一代开始稀释,他的后代有没有保留这个特征仍是未知数。 塞莱斯提亚与艾希礼走走停停,以此为条件筛选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几条街走下来一无所获。 “现在你还确定吗,占卜?”塞莱斯提亚斜睨他,“说到底,「一副没有被生活好好对待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概念?哪种占卜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所以我都告诉你了,同时使用古代魔法文和现代符文学,在文字交织的空隙中寻找答案的占卜路数,跟其他占卜一样很大程度上要依靠个人解读……”艾希礼也有些挫败。 塞莱斯提亚叹气,“你教我吧,下次我来解读。你的脑回路和天赋一样,跟常人距离太远。” “这算是在夸我吗?” 两人边走边说,回过神已经转进一条没见过的小巷。明明能看到尽头是死路,塞莱斯提亚却和艾希礼对视一眼,继续往小巷深处走去。 “有魔法的痕迹……” 塞莱斯提亚凑近仔细查看那堵墙,“是门。这后面有被折迭的空间。” 艾希礼将手放在结了一层冰的石砖上,透过它触摸那个看不见的锁孔,“六阶图形锁。我们在禁制范围内最多做到叁阶。” “叁阶……”塞莱斯提亚沉思,“够用了。你做一半,我做另一半。” 学院时代,她跟在他后面借书,很多次从书里翻出他忘记拿走的草稿纸。上面未完成的模型构造和术式推算仿佛有奇怪的魔力,一次次引诱她留下它,别还回去,还有……把它完成。 完成艾希礼未完成的步骤,与他的思维隔空对话,证明她并不比他差。 艾希礼静静看着她,“太冒险了。” 这无异于质疑她的能力,她不能接受:“我有经验。” 听到她承认,艾希礼这才肯动手。碎光在他掌心飞快地聚集成型,然后完成到一半的门钥匙被移交给塞莱斯提亚,她从他留下的接口开始延展,小心引导着定位点在图形间穿针引线。 久违的临场解题让她整个人兴奋起来。她的思路异常流畅,每一处连接都被他预知并提前配合,毫无冗余操作,如同完美契合的精密仪器。 融塑结束的瞬间,塞莱斯提亚将还在发光的钥匙推进锁孔。 石砖表面扭曲了。或者说——整堵墙的定义短暂地扭曲了。 墙成为门,不存在的空间向他们张开。 Chapter.9三句话让别人把我扔出十八米 他们穿过门,便发现自己身在一条小船上,没有船夫,顺流而下,却平稳到连塞莱斯提亚都没出现晕船反应。夜色下漆黑的河水像条温顺的巨蛇,载着他们缓慢前行。 河两旁小摊稀稀拉拉,有的摊前安置了聊胜于无的烛台,有的则静静待在阴影里,看不出是否开张。身形各异的摊主们披着黑袍,兜帽挡住大半张脸,虽未叫卖,却明目张胆地打量面生的来客。 ……视线里倒没有恶意。两位休假中依然敏锐的法师并未感觉到威胁,只是都有些意外,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最抵触魔法的地方藏着一个魔法夜市入口……”艾希礼压低声音,“我现在开始觉得,弗洛里安的后代出现在这里也许不是偶然。” 塞莱斯提亚无情地戳破他:“的确,光是卖弗洛里安遗物的摊子就有五个。啊,这里还有……大法师生前爱用的猫玩具是什么鬼?比前几家离谱太多了吧。” 艾希礼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正好那位卖猫玩具的摊主也抬头望来。身形佝偻的男人似乎比他们还要惊讶,一双枯瘦的手伸出黑袍,颤抖着按在桌面上,猫玩具差点被他急急起身的动作打翻在地。 对方很快回过神,若无其事坐回原处,然而艾希礼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你看清他兜帽下面了吗?”他向同行者求证。 刚刚那瞬间,猫玩具摊主的兜帽向后滑落几寸,他一眼瞥见对方形状奇特的耳垂。 塞莱斯提亚摇头。她显得和猫玩具摊主一样惊讶:“真的是一副没有被生活好好对待的样子……邪门的到底是你还是占卜?” 小船前进后退都不受他们控制,已经顺水漂出一段距离。摊主扶正猫玩具,假装察觉不到两人的目光。 只能下次再来。艾希礼仔细辨认挂在摊前的小木牌——贝尔杂货摊。 被小船送去河流尽头,穿过一片雾回到进来时的那堵墙之后,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再次查看墙面,门已经彻底关闭。下一次打开的时间在五天后,与格林茨比夜市如出一辙。 于是时隔五天撑船送他们去夜市的迪恩发现,这对“兄妹”的心情比平时愉快很多。妹妹一上船就自觉偎进哥哥怀里,架也不吵了,各自养精蓄锐,好像夜市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一样。 “哎,这就对了,来格林茨比的外乡人没一个不喜欢我们的夜市!”热心的船夫把船停稳,不忘叮嘱道,“你们今天这样多好,可别再吵架啦!等以后妹妹嫁人了,想疼她都轮不到你!” 艾希礼摆摆手,不好附和也不好否认,主要是话题敏感,他怕一出声就被塞莱斯提亚咬断喉咙。 然后,虽说有些对不起迪恩的期待——两人绕过街道,直奔另一个夜市的入口。 贝尔杂货摊还在老地方,桌子上还是只摆了一个猫玩具,态度充满敷衍。摊主并未因为上次的失态避而不见,但显然没打算找他们做生意。 船一接近,艾希礼便抓紧时间问道,“老板,猫玩具卖吗?” “不卖。” “那您卖什么,方便看看——” “不方便。” 对话瞬间结束。艾希礼不死心,又道:“我叫艾希,这是我妹妹塞莱,我们兄妹从小和家里的猫相依为命,现在猫年纪大了,临终前想要一个小鸟玩具,就您摊子上这样的……” 下一秒,小船倏地加快速度,瞬息间冲入尽头的白雾,将两人送了出去。 塞莱斯提亚脸色不太好,“你确定这样能引他注意?” “愤怒也是注意的一种,而且并不是坏的那一种,”艾希礼搀住她,“我有经验。” 她眼前闪过许多被气得朝他发火的片段,总觉得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回想起来,她其实一贯不善言辞又不爱解释,但性格所致往往自带压迫感,总被认为冷漠、不近人情,血缘至亲也曾痛斥她是“没有感情的怪物”。艾希礼则与她正相反,跟谁都能聊上两句,永远有办法让人对他表现出的样子深信不疑。 在这方面她早已接受现实,全无和他一争高下的欲望,因此这段时间都由艾希礼出面交际,她只需在一旁充当妹妹的角色,并适时配合他表演。 于是她只能选择相信艾希礼的说法,直到又一个五天之后…… 甚至没有作女装打扮的艾希礼捏着嗓子,朝摊主贝尔挥手: “我叫艾希,这是我弟弟塞莱,我们姐弟从小和家里的猫相依为命——” 贝尔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以为我瞎?” 裹在黑袍里的干瘦男人又要伸手去碰桌角的晶石,想到这次失败无异于白白浪费五天,塞莱斯提亚开始着急:“等一等,贝尔阁下……!” 她趁贝尔的手悬停在晶石上空,一鼓作气道:“我们已经知道您的身份,现在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请您协助,如果您继续拒绝配合——” ……将来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她没来得及说完,贝尔就以比之前更加愤怒的动作狠狠拍向晶石。小船几乎腾空而起,将他们甩向远处的白雾。 “哇哦,”艾希礼熟练地把她放到自己背上,“欢迎加入「叁句话让别人把我扔出十八米」协会。” 塞莱斯提亚还在天旋地转,“……那是什么东西。” 他背着她走出小巷,声音轻快,“就是你刚刚做的事情哦?” 她难受得厉害,身体的脆弱影响到精神,伏在他背上整个人消沉下去。 “我搞砸了是不是?我应该更相信你……” “我每年生日的第二个愿望都是「塞莱斯提亚更相信艾希礼」,但你没有搞砸。故事已经开始,贝尔最终一定会把他知道的说出来,我们只是加快了它的进程。” 艾希礼驻足仰望。他听说一些古代魔法师能以肉眼直视星轨,与渺远的伟大存在对话,撬动时空法则望向一场千百年后的相遇。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们找到贝尔,贝尔找到我们,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法师的直觉让塞莱斯提亚瞬间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收紧环住他肩膀的手。 Chapter.10必然 “不是偶然”,这句话塞莱斯提亚听过很多次。 ——克莱因小姐的确优秀,但她站在那个位置绝非偶然,只要拥有和她同等的资源,任何人都能达到她的成就。可惜贵族注定不能成为首席法师,任她再怎么拼命,最后还不是要嫁给那个处处被她压一头的未婚夫? ——记住你是克莱因家族的女儿,你身上没有偶然,没有万一,没有例外!家族培养你,你回馈家族,这是唯一的规则,少去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偶然,每个人都在出生时就被定好轨迹。你该长大了,我亲爱的妹妹。 每一句“不是偶然”都将她的努力全盘否定,将她的成就彻底推翻,将她整个人套进名为“克莱因小姐”的模子里,将天花乱坠的大道理大责任加诸她身,夜以继日磨去野心、削平棱角,塑造成面目模糊的“某某夫人”。 他们期待她是不出格的贵族小姐,是温顺懂事的女儿和妹妹,唯独不是她自己。 那么她偏要勉强。她偏要和男人争抢,她偏要肖想自由,她偏要站在星环最高的法塔上,伸手触摸天空。 她本以为这些过去都在断绝关系的那刻烟消云散,但她至今仍然记得“不是偶然”背后的意思—— 命运早已做出选择,而你无权拒绝。 她知道贝尔在面对什么了。 小船第四次驶入漆黑的河川,这是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在格林茨比的第二十天。 “贝尔阁下,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为之前的失礼道歉,既然您不肯协助,我们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只有一个问题请您务必回答。” 听见塞莱斯提亚说他们要走,贝尔放松了些:“你问。” “我们走后,您身上的血脉契约准备怎么办?” 贝尔僵住。塞莱斯提亚尽力收起逼问的架势,“只是聊一聊,好吗?” 小船稳稳停在杂货摊正前方,贝尔放弃抵抗,“……你们可以放心说话。这里是先知河,大家只对自己等的人有兴趣。” 先知河——那个传闻中只有被预言选中的人才能找到的,不存在的河流! 她猜中贝尔身负血脉契约,却着实没想到这一层。塞莱斯提亚下意识看向艾希礼,他显得毫不意外,就很令人恼火。 贝尔低着头摆弄桌上那只猫玩具,不等他们问,就自己先讲起来。 “话说到这一步,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们家族的直系血亲从我曾祖父那一代就必须遵守约定,每五天到这里摆摊。他们本可以成为优秀的魔法师,结果终此一生都不能离开格林茨比。” 他双手围成圈,把小鸟样式的猫玩具困在里面。 “但是血脉契约说脆弱也脆弱,只要没有后代,它就自动失效。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好在我的孩子不会出生,什么劳什子契约都到此为止——你们来没来过都一样,我只有一句无可奉告。” 他掌心向下盖住小鸟,抬起兜帽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们也别想着拿那些使命和责任之类的鬼话来诓我。四代人的一辈子都搭在赎罪上还不够吗?加上你们两个能有多少改变?” 塞莱斯提亚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改变话术,“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被梦境困住有一段时间了——” 贝尔打断她,“我知道。死不了人。” 他眼神在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中间转了转,满不在乎道:“以它现在的程度,不可能永远困住你们。多做几次,再不行就几十次,它迟早会走。” 这话她接不上。艾希礼冷笑一声,揪住他话里的漏洞,“然后呢?用我们溢出的精神力把它喂肥,再放它去祸害别人?” “那只不过是没有根据的猜测,一般人被选中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更别说死亡率……” 贝尔越说越心虚,艾希礼故意激他,“别装了。你明知道它的危险性,说不定比身在其中的我们还要清楚得多。你害怕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它突然失控也和你有关……” “你懂什么!我不说还好,说了才是害你们——” 他急忙咽下后面的话,最关键的部分却已经暴露无遗。两个法师同时面露了然,他便知道情势再无转圜的余地。 “你们什么都不懂……”他松开那只布做的小鸟,双手慢慢捂住脸,“我十五岁起就在这条河上,叁十年了,每一个五天都等你们来,更怕你们真的会来……尤其是当我意识到、意识到——” “……意识到你的使命就是做这个决定,说出来我们会死,不说出来别人会死,但不是你亲手造成。” 艾希礼替他补完,又自己加上一句,“别小看奥夏托斯的首席法师啊,旁边这位暂且不说,我很厉害的。如果连我们都不行,世上就没人能做到了。” 塞莱斯提亚听到“暂且不说”就想把他推下船,伸出去的手被反握住,那份温度消解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回握他,找回自己的心跳。 “贝尔阁下,在我们之后,未来也许会有难以计数的人陷入永眠,任何人都可能一觉醒来失去至亲至爱,失去再次闭上眼睛的勇气——哪怕这一切和您无关,您愿意看到这样的世界吗?” “而且,如果这样说会让您感觉好一点的话……” “您面前的两难选择,其实早有千百年前的星辰降下回答,这之中从无偶然,只存在必然。” 有时还会同时出现几种必然。她曾挣脱过一种“少去肖想自由”的必然,投向另一种“若有必要,以身饲之”的必然,时至今日,没有一刻后悔过。 漫长的沉默后,贝尔终于有了动作。他从桌下掏出一本古旧的硬皮册子,连桌上那只猫玩具一起没好气地扔给他们。 “拿走,你们想知道的都在里面。玩具算我白送,回去养只真猫,免得出来骗人都不像。” 塞莱斯提亚小心地将册子收好。艾希礼盯这个玩具好久,总算能拿到手里,笑眯眯地跟他道谢,“早点结婚吧,贝尔。把你做玩具的手艺传下去,我们的猫临终前还想要个小鱼呢。” “……贝尔是我的姓,贝尔菲尔德。我叫格伦特。” 艾希礼点头,“好的贝尔,知道了贝尔——” 格伦特直接把他们扔了出去。 Chapter.11疼了吗 棕熊旅店的老板达蒙今早有些坐立不安:在二楼留宿大半个月的那对经常拌嘴但感情很好的兄妹,昨晚好像吵架了。 事先声明,他可绝对没有偷听客人谈话的毛病。只是昨晚兄妹俩从夜市回来,直接进了同一个房间,不久就从里面传出“这次你不准跟我抢”、“你哪点比得上我”、“那就来比比谁更行啊”之类的动静,最后似乎还打了起来。 兄妹之间打闹很正常,他家里四岁的儿子也总被两岁的女儿抢玩具……但成年兄妹打架他真没见过啊! 直到早餐时间,他仍然只能从完全没有交流的兄妹俩脸上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他们到底是为了抢什么才吵成这样?看中的纪念品,最后一张熏肉饼……总不能是男人吧?! 还真不是。 事情要从昨晚拿到弗洛里安的笔记本后说起。 回到旅馆的两人钻进塞莱斯提亚房间,把那本笔记从头到尾读了一遍,面面相觑,久久无声。 笔记就是普通的笔记,前面一大半写着弗洛里安创造「把戏」的过程,这些和他们在现存记载中看到的差别不大。真正令人震惊的内容在最后几页—— 弗洛里安撒了谎。他并未像他供认的那样主动追进能量位面,而是被狂暴的梦境吸了进去。 以他对自己造物的熟悉,他瞬间明白它将成长为多么可怕的东西。为将它控制住,他不得不打散自己的灵魂与之融合,然而过程中的剧痛让他半途清醒过来,被迫在镇压与融合尚未完成时抽离梦境。弗洛里安虽然没有当场送命,但也因灵魂上的重创而不久于人世,梦境则带着不够牢固的禁制流窜在外,终将迎来反扑的一天。 笔记中还写道,打散灵魂并注入梦境是唯一能彻底镇压它的方法。问题在于,一个人无法在撕裂灵魂的剧痛里完成此事,只有两人同时入梦,承受剧痛的一方才不会中途醒来。 大魔法师在悔恨中使用最后的力量叩问星辰,得到了来自数百年外的回答。因此,他在笔记末尾写下这段话: 「后世的同道者啊,我放出了猛兽。 你们之后五百年,无人能成功镇压梦境,过半人类陷入长眠,繁衍多年的文明日渐衰落,倒退至纪元之初,星辰坠落之前。 这是我的失误,更是人类的劫难,却并非一种偶然。群星终将因人类的傲慢而收回恩赐,而你们是祂最后降下的慈悲。 我深知自己罪无可恕,更无法想象你们将面临多么残酷的抉择,只能在此厚颜恳求—— 同道者们,切勿忘却心中恻隐,若有必要,以身殉之。」 塞莱斯提亚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她去看艾希礼的反应,他镇定得不可思议,头一次用上了根本没有在和她商量的语气。 “明天启程,回去后就开始准备。给我几天交代一些事情,我们可以很快解决掉它。” 她越听越不对,“你什么意思?就算真有一个人要去死,那也应该是我,你凭什么自顾自决定——” “凭你活下去比我更有意义。” “胡说八道!”她气极反笑,“你要是不浪费自己的天赋,怎么会沦落到和我相提并论……!” “真稀奇,优等生小姐也会为一个去死的机会向我认输?”他气定神闲,“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哪点比得上我?比我更有把握压制梦境,还是比我更能忍痛?” 她讨厌极了他这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恨得理智断线,扑过去打他。艾希礼向后倒进床里,一言不发地承受她的拳打脚踢,心里竟泛起一丝诡异的甜味。 真好,她又肯看他了,眼睛里全是他的影子。这样真好。 塞莱斯提亚更气,“笑什么笑,打回来啊!比一比谁更不怕疼啊!” “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 “那你笑个够吧!”她开始挠他痒痒。 艾希礼不怕疼,唯独抵抗不了痒,给她挠得连连摇头叫救命。塞莱斯提亚心里有气,打定主意今天要看他哭出来,手便要往他衣服里伸,没料到一瞬间露了破绽,被反擒住双手压在床上。 艾希礼鼻尖和耳朵都红了,眼角挂着水珠也有些泛红,伏在她上方大口喘气,“……你有被报复的觉悟,对吧。” “怎么,你总算要打回来了?”她挑衅,“我不会喊疼的。” 这回是塞莱斯提亚被挠得叫救命。 “不是……我、我没答应你这样,不疼就不算数……!” 艾希礼咬她脖子,“疼了吗?” 温热的唇贴在平时被衣领遮住的地方,他用牙齿轻轻磨蹭那块皮肤,卷起她浑身一阵微妙的颤栗,“不疼!你咬人做什……” “只许你咬人?”他再往下,叼住她锁骨凸起最高的那一段。塞莱斯提亚已经没力气推他,指尖酥得抓不住床单,任由艾希礼托起她后脑,含住一只小巧的耳垂。 “我没有……”她惊觉自己此刻说什么都像在撒娇。艾希礼捧着她的脸亲了亲额头,又亲了亲鼻尖,退开一些距离,像在等她一句许可。 他们后来又入梦过几次。离开熟悉的地方,曾经恪守的边界就变得模糊起来。虽然还只停留在用手互相取悦的程度,她已经过于习惯他,习惯到就算梦醒了,身体依然记得。 塞莱斯提亚闭了闭眼。 正因如此,他们谁都不能当作梦里的一切从未发生,不能再把彼此推回泾渭分明的距离。可现在,他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去死,另一个则要看着对方去死。 身体迅速冷下来,眼眶却开始发热。 “出去……”她听见自己说,“现在,出去。” 达蒙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兄妹俩毫无交流地吃完早餐,马上就要办理退房。他决不能放两个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客人离开棕熊旅店——这是他作为旅店老板的失职! “两位不再留一天吗?”他试探道,“今晚就是冬至祭典,我们这里一年一度的大节日,每年都有好多单身的小姑娘小伙子在祭典上找到伴儿……” 红发兄长摇头,“我们有急事,实在不好耽误。” “那就留到晚上怎么样?我帮您多留一天房间,到时候要不要过夜都看您……” 达蒙说到后面,已经能清楚看到对方眼里的回绝之意,估摸着希望渺茫时,总裹在毛绒帽子里不说话的妹妹开口了。 “哥哥,”塞莱斯提亚轻声道,“我想去。” 艾希礼愣住。 艾希礼从椅子上弹起来。 “那、那就按达蒙先生说的办,我、我我先去准备了……” 跑得像身后有鬼在追。 Chapter.12情愫 艾希礼花掉半个小时才从那声“哥哥”里回神。 或许在达蒙看来是他们“兄妹俩”吵架。站在他的视角,是他又一次惹了塞莱斯提亚生气。 ……说生气也不尽然。惹她生气的事他没少干,可唯独这次,她眼里更多的是难过。 于是昨晚被塞莱斯提亚赶出去后,他久违地开始复盘。 ——他做了什么?当时他们已经停止争论谁更应该去死,他咬她脖子和锁骨,很轻很轻,根本没用力,气氛变得奇怪起来,他知道她舒服,想让她更舒服,就像一直以来那样,所以他含了她的耳垂……到这一步都还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呢?然后他亲她的额头和鼻尖,还想要尝尝她的嘴唇……他在梦里都没这么做过! 性骚扰就算远在工作场合千里之外也还是性骚扰! 如果塞莱斯提亚能看到他的想法,一定会为这位天才的奇妙脑回路鼓掌:把完全无关的事串到一起,逻辑还接得天衣无缝,就离谱。 但无论如何,他完全理解自己为什么被赶出房间了。整个早上,他不停和讨好她的冲动搏斗,其结果就如达蒙所看到的那样,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偏偏表面上都维持若无其事。 可她刚刚竟然叫他、叫他…… 艾希礼抱着枕头猛地坐起来。 难道塞莱斯提亚憋了个大招?难道她准备告他?难道她为了不让他去送死,决定送他去坐牢?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塞莱斯提亚在楼下悠闲地喝了半小时咖啡。艾希礼匆匆跑下来,停在她面前。 “时间不多,得赶紧给你打扮起来,”他见她一脸迷茫,错愕道,“你该不会打算穿成这样去跳舞?” 塞莱斯提亚低头看了看自己。就是她平时穿惯的男装,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而且…… “我前面十几年已经把这辈子的舞都跳完了,现在只想看看这里的节日怎么过。” “大小姐,舞会是舞会,祭典是祭典!你不融入进去享受气氛,我们不就白白浪费一天?”艾希礼振振有词,“反正,给你个宰我的机会,不要就算了。” 她慢吞吞地放下咖啡杯,“既然你这么说……” 第一站是买衣服。 艾希礼连哄带骗,几乎让她把店里裙子都试上一遍。要不是塞莱斯提亚体型偏小,一些裙子没有她能穿的号码,他们能从清早试到下午。 “……差不多就行了,我觉得刚才那条就挺好……” “都好可以都买,但还是要挑最好看的在祭典上穿啊,生命在于尝试,别跟我客气。” 艾希礼推着她去试下一件。塞莱斯提亚总觉得是他自己想试,只不过碍于这段时间的人设不能付诸行动。而她这些年别说逛街,买新衣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累得根本不想动,“我真觉得差不多,又不是去选美……” “那怎么行!”他夸张道,“我妹妹必须是冬至祭典上最漂亮的姑娘!不止最漂亮,还最聪明,最努力,最优秀……” 店里的人都笑起来。塞莱斯提亚无法理解——被叫一声哥哥就逃跑的人,哪来这么伸缩自如的脸皮?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躲进试衣间,以免他又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 第二站是化妆。 他们又回到棕熊旅店,这次是艾希礼的房间。桌上摊开各种瓶瓶罐罐,天生一副好颜色的青年将长发揪成马尾,逆着天光立在窗前,抓紧一年当中最短白昼的尾巴,俯身耐心在她脸上涂抹。 他很认真,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连带她也不自觉屏气。 “呼吸,”艾希礼把她落下的一缕头发别回耳后,“脸憋这么红,我看不清腮红该下多重的手。” “那其实可以不涂……” “经我手的妆不能有瑕疵,你想砸我招牌?” 你倒是也要挂过招牌才行啊……塞莱斯提亚懒得争辩,干脆闭上嘴。 他们很少在清醒时靠得这样近,呼吸次次交迭,目光不时相撞。她忽然捕捉到一个模糊的猜想:“你该不会,在讨好我?” 他手一顿,“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今天对我好得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艾希礼托起她的脸描画眉形,有意选用模棱两可的说法,“我只是担心你没消气。” “为了昨天的议题?你知道我不可能赞同你,但还不至于气到现在。” 他仔细观察塞莱斯提亚说这话时的神色,发现她根本没在意吵架后的那一段。明明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心里却隐隐不是滋味。 “……那就好。要是实在感谢我,再叫一声哥哥也不是不行。” “我敢叫,你敢听吗?”塞莱斯提亚嘲笑他,“还没画完呢,现在跑掉不怕砸招牌?” 艾希礼正用手指沾取一点红色,往她唇上点涂给妆容收尾,瞪她的眼神简直能杀人,却因为动作轻柔完全没有震慑力。他不免多使了些力气,刚好塞莱斯提亚也张嘴要说什么,指腹便碾过软软一片下唇,挤进她口中。 他被这一下含得发梢都要炸开,听见塞莱斯提亚抽了口气,赶紧从里面抽出来。 她皱着眉,“你轻点……磕到牙齿了,不知道有没有破。” 艾希礼凑近仔细查看,一寸寸摸过她说疼的地方,“没破。还疼不疼,给你吹吹?” 天色渐晚,半窗橙红从外头洒进昏暗的房间。借着几缕暮光,塞莱斯提亚品出他眼底的一点点慌来。不知为什么,她也开始心慌。 她想起来了。昨晚,艾希礼亲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再然后他停下来等她,等她应允……应允什么?是她以为的那个吗? 那时他的眼神也像现在这样,有些热,有些湿,有些尚不明晰的情愫。可是这次,他好像不想等了。 艾希礼抬起她下巴,倾身靠近,睫毛已经缠上她的睫毛。 ——敲门声响起,旅店老板的大嗓门响彻房间。 “两位,迪恩拉船来了,祭典的时候到啦!” —————— 今天双更,第二更马上就来 Chapter.13各退一步 小船摇摇晃晃,船夫迪恩絮叨不停,介绍冬至祭典的特色。塞莱斯提亚照旧靠在艾希礼怀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迪恩闲聊,明显更专注于把她的长发编成辫子。 迪恩笑道,“小姑娘打扮起来就是好看,要不考虑一下,留下来给我家儿子当新娘?” 塞莱斯提亚听出他没什么恶意,只是说笑间口无遮拦,悄悄扯了扯艾希礼叫他别开腔。艾希礼编完头发,垂着眼搂紧了她,全程没有再接迪恩的话。 迪恩靠岸停稳,艾希礼还是不肯理他,塞莱斯提亚只好出声和他道别。大胡子船夫完全没察觉气氛,赶着拴好船去与家人会和。 “……还生气啊?幼不幼稚。”塞莱斯提亚戳了戳艾希礼后背。 他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反手捉住她,“你能做的事那么多,不用非得给谁当新娘。” 她本有些闷的心情忽然轻快起来,小跑两步到他面前,“谁都不行?” “谁都不行。”艾希礼很认真地看着她。 祭典位于格林茨比西北角,与两人离开的方向顺路。热心的旅店老板知道塞莱斯提亚晕船,提前帮他们把马车停在河对岸,这样一来等祭典结束,他们就可以直接渡河启程,省去中间一来一回的折腾。 天黑后看不清地上哪里有冰,艾希礼牵着塞莱斯提亚往空地中央走去。两人高的篝火已经点燃,年轻男女围着篝火跳舞谈笑,年长些的聚在外圈喝酒,生起大大小小的烤肉火堆。他们才在最外圈坐下,手里就被塞了热腾腾的肉串和酒,递东西的人没等他们道谢就不见人影。 “吃吧,吃吧!”白天见过的成衣店老板娘从不远处挥手,“大家都这样,喜欢谁就给谁东西!” 两个外乡人就这样被来来往往的热心居民投喂了好几轮。烧热的酒一口下去全身都暖起来,喝时不觉得,过一过才显出后劲。塞莱斯提亚回过神时,已经牵着不知道谁的手在篝火旁跳了一会儿舞。 她左边的女孩看起来不到十八岁,朝她比了个“跳得好”的大拇指。她右边的青年比艾希礼高出一个头,察觉她打量的视线,露出略带羞涩的微笑。 她扶着发晕的脑袋,试图在人群中寻找艾希礼。高个青年见她脚下不稳,护着她退到外圈。 “啊,谢谢,请问你有没有看到……” 青年从怀里掏出条兽牙挂坠,示意她收下。 一看就是用心制作的东西,塞莱斯提亚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会不明白青年的意思。她刚要拒绝,对方便改口道,“我父亲在河上拉船,最近多亏你们照顾生意。收下吧……就当是我的谢礼。” 这时再回绝难免显得不通人情。她只好接过挂坠,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新娘收下礼物了!” “快送新郎新娘去塔楼! ……新娘? 她懵住的瞬间,一群年轻姑娘嬉笑着来挽她胳膊,七手八脚地将她举过头顶,抬向河边塔楼。 塞莱斯提亚被送往塔楼顶端的一间小屋,人群散去,屋门落锁,给新郎新娘相处的时间。她的“新郎”似乎无意唐突,主动把自己也锁在门外,隔着一扇木门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说说话,但平时都有你哥哥跟着……” 塞莱斯提亚并不回答。刚才被欢呼声一震,她的酒早已醒了大半,但头仍有余痛,眼前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还在加重头痛。 “我哥哥呢?” “父亲说会帮忙灌醉他,但是不会让他着凉的!”青年听她话音冷淡,语气愈加忐忑,“你放心,我没打算随便做什么……我只是从第一次远远看到你,就、就喜欢你了!” 她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塔楼人少,她无需刻意遮掩痕迹,即便不动用高阶魔法也能顺利脱身,情形其实更加有利。艾希礼那边,他看似松懈实则机警得很,想必也用不着她去捞人。 “你说喜欢我,那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青年回答不出,努力弥补,“还……还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瑞德,是弗南特家的老叁,请、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塞莱斯提亚坐在窗台上,望着烛火出神。 前未婚夫想娶到克莱因家族的支持和一个出身高贵的妻子。瑞德想娶到一个远远看去就让他动心的漂亮姑娘。他们或许喜欢她的脸、她的家世、她的名誉,又或许仅仅喜欢她是个女人。 在这些喜欢之中,塞莱斯提亚又是谁呢?值得被爱、被记得吗? “瑞德,”她开口,“让我自己想一想,可以么?” 青年踩着失落的脚步声离开门旁。 眼前尚未出现危机,等待头脑彻底清楚再逃走才是上策。塞莱斯提亚推开窗,打算放进一些寒气醒醒脑—— 一只手扒上窗台。 她警觉地后退半步,从那里又浮上来一个顶着凌乱红发的脑袋。 艾希礼行云流水地翻进来,从身上掏出面小镜子开始梳理头发,边梳边说:“唉你是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八个大汉把我按在原地是轮流灌酒啊,灌完一轮又一轮……这时候我心里就嘀咕,我那个会在苹果汁里加气泡的好妹妹呢?我那个特别能喝咖啡,不知道酒量如何的好妹妹呢?我那个今天特别特别好看,被少说五个臭小子盯着看的好妹妹呢?” 他嘴角笑了,眼睛却没,那双琉璃似的浅色眸子定定看她。 “——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真的被人掳走当新娘了吧。” 塞莱斯提亚简直要给他的台词功底鼓掌,“你生什么歪气?我被人掳走还要怪我么?” 艾希礼这才收了腔调,“……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塞莱斯提亚以为他没有下半句的时候,艾希礼放低声音,似乎并不完全想要被她听到。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替你做决定。” “那你呢?” “我也不行,”他重复,“谁都不行。” “既然这样,你走吧,”她给他一个利落的背影,跳上桌子坐下,垂坠的裙摆一晃一晃,很是轻松惬意,“我不走了。” “……你不走了?” “瑞德其实人还不错,没有什么失礼的举动,也愿意和我坦白一切……” 艾希礼现在的表情像被她灌了一壶精力药剂兑咖啡。 塞莱斯提亚给他一个堪称明艳的笑容,继续道:“除非——” 他只能跟随她的节奏,却有种预感:昨晚被赶出来时并未落下的另一只靴子,即将重重砸在他头顶。 然后他听到她说,“除非,你答应我,绝对不会用你的灵魂镇压梦境。” 她当然会用这个做条件。艾希礼挤出声音,“……我不能答应。” 塞莱斯提亚眯着眼睛笑起来。他从没见过她在一天之内笑这么多次,她的妆是他画的,细节里藏着他的习惯,笑时像只眼尾飞扬的小狐狸。 她说:“太远了,你说什么我听不到,过来再说一遍。” 他没有选择,唯有照做,走到她面前,被她一把揪住衣领,拉得弯下腰。 “答应我。如果你答应我,我给你暂时替我做决定的权力。你可以从这里把我抢走,还可以……” 她仰起头,红润的唇离他不过一毫厘。那是他早些时候亲手点上的颜色,他们在黄昏的窗边几乎交换一个吻。 艾希礼喉头滚动,“……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确定,不过既然你也说了,谁都不能替我做决定——那么,我可以选择自己从这里出去,回到奥夏托斯做我的首席法师,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做某个男人的新娘……毕竟,生命在于尝试?” “你不会拿你的人生开玩笑。” “我当然不会。可是万一呢?你敢和我赌这个万一么?” 他不敢。像是为了佐证他的不敢,塞莱斯提亚微微提高声音,向外喊道:“瑞德——我想好了。” 艾希礼恨不得自己堵住她的嘴。可是无济于事,她抬手挡住他袭下来的亲吻,“你先答应我,才能拿赠品呀,哥哥。” 他咬她掌心,一边疯了似的搜索两全其美的办法,一边还要分神去听外面有没有脚步声靠近,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大脑不够用。 “各退一步!”他投降,“各退一步总行了吧!还有时间,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我答应你……!” 艾希礼根本等不及她自己把手移开。十指紧紧交缠,他摁她进怀里,吮掉那些扎在他心上的红色,仿佛再晚一秒就会渴死当场。 塞莱斯提亚喘不上气,他偏不给她呼吸,恶狠狠地想,一起死吧,谁也不要好过。可下一秒她唇齿被他抵开,舌尖钻进去尝到淡淡的酒味和甜味,他立刻转了念头,只想和她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她快醒完的酒又醉了,抓他头发,抓他衣服,抓哪里都借不上力,一次次被他探进去勾出来,像含糖块那样含着,耳边只有水声和他满足的叹息。 “你别再喝酒了,真的……”深吻间隙,艾希礼替她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湿润,“很可怕,各种意义上。” —————— 双更完成!! Chapter.14看看我(H) 门外传来瑞德惊喜的询问声时,艾希礼正哄着塞莱斯提亚再张一次嘴,乖乖伸出来给他。她不会明白他那句“我答应你”放弃了多少原则,他非得讨个够本才肯罢休。 然而旖旎气氛一经打断,便很难无缝衔接回去。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他们全忘了塞莱斯提亚叫过人。 “我……没人叫你,是你听错了。” 塞莱斯提亚话音刚落,艾希礼就不忍直视地捂住额头,“我记得你之前说谎技术还没有这么差。” 现在外面肯定会觉得屋里进了别人。 塞莱斯提亚恼羞成怒地咬他下唇,艾希礼趁机又偷得一个吻,卷走她口中津液吞下,活像故事里闯进村民家搜刮宝箱的冒险者,连地板都给你撬起来那种。 果不其然,瑞德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一会儿说“我马上进来救你”,一会儿说“里面的人不管是谁,请不要轻举妄动”。慌乱的动静招来了楼下的迪恩,不久前亲自下场灌醉艾希礼的大胡子船夫并未被酒精赦免,此刻踩着虚浮的步伐,老远就朝瑞德喊道: “傻小子!你手里拿的不是钥匙吗,快进去!” 瑞德便哆哆嗦嗦开锁,迪恩扶墙赶到,一把推开门—— 本已被放倒的红发青年站在那里,早不是刚才说话大舌头的模样,朝他们精准地抛下两个单词: “绑架、监禁?” 迪恩兴师问罪的气势被当头一盆冷水浇熄,“这是格林茨比的风俗,怎、怎么能叫绑架呢!我只是看你妹妹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我看你儿子也不错,不如分两个给我当儿子?还能叫我妹妹一声小姑姑,不是一举两得?” “什么你妹妹!”迪恩反应过来,“变态,擦擦嘴吧!” 那边瑞德已经开始抹眼泪——“妹妹”的口红都转移到“哥哥”嘴上了,场面不能说错综复杂,只能说是一目了然。 艾希礼扭头跟塞莱斯提亚抗议,“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只有我被骂变态?” “……因为战场上前方的人承受更多火力?”她跳下桌子,两人走到窗边。 事已至此,就算迪恩肯送他们去河对岸,她也不想再坐他的船。好在这座塔楼够高,走直线距离渡河也是一种选择,甚至可以落到离马车更近些的位置。 艾希礼一只脚踩上窗台,塞莱斯提亚握住他伸出的手。身后两声惊呼,胆大如迪恩也不敢上前,只在原地喊道:“你们冷静一点!” 没有人理他。塞莱斯提亚最后看向名叫瑞德的高个青年,“你的挂坠在桌上。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至少先问对方的名字,从头开始追求她吧。” 艾希礼笑嘻嘻地转过头,“也不要再逼得别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啦。星星都在看着,没有恶意的恶行,也是会下地狱的。” 魔法师们从窗口一跃而下。 一个凝聚风,一个推开风,默契得像同一个人的两只手。他们脚踩魔法阵的幽微光芒,在看不见的阶梯上一路俯冲。 ——这个说出去根本没人相信的画面,后来成为了弗南特家父子经久不散的心理阴影。 马车在林间小道穿行,碾过残雪和枯枝,不断发出引人犯困的声音。 塞莱斯提亚被艾希礼裹在斗篷里,从头到脚都暖乎乎的,仿佛这里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宁静安逸的空间,没有寒冷,没有难受…… ……没有晕车。 “我们可能在马车上睡着了。” 艾希礼迷茫的眼神顿时清醒。他尝试回溯记忆,发现确实如此:他们从塔楼顶端跳下,在河对岸乘上马车,然后被漫长一日中积攒的疲劳反扑,两个人同时涌上难以抵抗的困意…… 他赶紧抬起塞莱斯提亚的脸仔细检查,“还好,我有给你把妆卸干净。” ……值得担心的只有这个吗。 被他这么一打岔,塞莱斯提亚也紧张不起来了。梦外的马车有滞留魔法引路,撑到他们醒来绰绰有余。艾希礼解开她的辫子,在耳后落下一串轻吻,“我们有时间。” 说不清谁先找到谁的唇,塞莱斯提亚坐在艾希礼身上,被他按住后脑勺深深索取。他们一件件脱去彼此厚重的外衣,她身上只剩衬裙,解他衬衫扣子的手怎么也对不准。罪魁祸首隔着裤子顶弄她腿间湿软的沼泽,也是一副余裕尽失的样子,似乎全无戏弄之意,仅仅下意识想贴近她。 艾希礼快要不能思考。 只是吻而已,无所顾忌的吻,没有门外等着娶她的男人,没有必须答应的条件。她湿得连他都能感觉到,他则被甜蜜的胀痛折磨,比以往的每一次都…… 向她低头吧,这没什么,他默念。他在她面前早就没有尊严了,而她很可能已经开始察觉这一点。 “塞莱斯提亚……”他近乎哀求,“看看我。” 这对塞莱斯提亚来说是极为新奇的语气。她放弃怎么也解不开的衣扣,双手捧住他的脸,“这样?” 艾希礼痛苦地闭上眼。这种时候他完全看不出她是真无辜,还是有意欺负人。他拉下她的手,把胀痛的性器送进她手里。 “可是第叁条……” 什么第叁条?他想起来了,约法叁章,不能向下看。 “你想看哪里都可以。”他快速说道。 塞莱斯提亚隐约理解了状况,“你喜欢这样?” “只有你的……”他把脸埋进她披在肩上的长发,耳朵发烫,“只有是你才行。” 她见过男人的性器,说不上什么好回忆,一个丑字就能形容。但艾希礼……她看多了他穿裙子的模样,所以即便亲手碰过几次,也很难产生这种想象,只知道他大概有除毛的习惯,那里剃得很干净,从没扎过她的手。 察觉到视线,手中的东西兴奋地动了一下,肉色的顶端在她注视下缓缓挤出几滴透明液体。不丑,很干净,甚至……让人有点奇怪的食欲。 她不自觉地吞咽。艾希礼咬住她衬裙吊带轻抽一口气,她听到他痛苦中含着快乐的声音,“天……” 他动情得毫不掩饰,仿佛只要她愿意,便可以把一切都摊开给她看,不论他会因此变成什么样子。 塞莱斯提亚被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击中,她试图进一步确认:“你想……” ——你想要我对你做什么?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艾希礼松开那根湿漉漉的吊带,看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恼恨,“不然你以为你拿什么来要挟我?” 是她赢了。胜利的笑挂起没两秒,艾希礼牢牢握住她的大腿,两根手指插到里面。没有缓冲没有预警,她尖叫一声,向前倒在他身上。 “别太嚣张,”他舔她耳朵,低声威胁道,“这事没完。” 上下一起的快感太过强烈,给虚张声势的威胁平添许多说服力。塞莱斯提亚怎么躲都逃不掉,淫水打湿艾希礼小腹处的衬衫,溅到他性器上,把那里弄得越发湿滑。 细密的痉挛从内壁蔓延到双腿,塞莱斯提亚几度控制不住下滑的身体,险些对准他直接坐下去。艾希礼索性从里面拔出来,在听到不满的哼声前箍着她的腰向下摁,让彼此私处没有分毫阻碍地相贴摩擦。 下身快感濒临峰值的要紧时候,塞莱斯提亚眼睁睁看着艾希礼张口含住刚从她体内抽出的手指,挑衅似的连掌心也一并舔得干干净净,终于忍不住低头咬他湿润的唇。 比起男女之间的交缠,或许更像两只猫打架,前一秒亮出尖牙利爪不死不休,后一秒头抵着头相互舔舐,亲密得仿佛生来就在一处,却又掺进些辛辣恨意,随时准备开启下一场战争。 艾希礼不清楚下一场战争在什么时候。也许很快,也许很远,但只要吻还在继续,他可以暂时忘记这些,给她全部的温柔。 Chapter.15伤痕(H) 不算意料之外——艾希礼顶住塞莱斯提亚高潮中的穴口射完之后,他们没有醒来。 塞莱斯提亚趴在他肩上平复呼吸,精液顺着大腿内侧流下,有些痒。 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彼此心知肚明,温存缱绻的气氛因而混入一味沉重:他们已经必须做到最后才能离开梦境,也就代表以这一次为界,剩下的时间更少了。 即便艾希礼答应过不再只想着自己送死解决一切,如果他们在剩余几次里没能找出更好的解法,最终依然会走向不得不牺牲一个的结局。 “放进来吧,”她叹息,“放进来……” 在本该感觉不到寒冷的梦中,她忽然很想要他的温度。 艾希礼用手确认她的状态,才伸进去一个指节就作罢。她刚高潮过,里面收得死紧,他这时候插进去,谁都不会舒服。 他把她从身上抱起,放在马车柔软的坐垫上。塞莱斯提亚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想并拢双腿。艾希礼却不让她如愿,他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跪下来,将脸埋进她两腿之间。 “脏,你别……”话没说完,她已经无力挣扎。她下面被他射得黏糊糊,精液混着淫水不知道是一副多邋遢的样子,可艾希礼不管,那些体液被他全部舔掉,自然得仿佛只是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清洗动作。 “现在不脏了。”他伸出舌头给她看,然后毫无异色地咽下那口白浊。 塞莱斯提亚几乎不敢看他。一半的她觉得艾希礼疯了,另一半的她兴奋得脚趾发麻,刚被舔干净的小穴又吐出一股淫水。 她对和他做爱这件事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她从没想过,那个艾希礼——那个骄傲的艾希礼,绝不肯吃闷亏、抓准一切机会报复回来的艾希礼——会用近乎痴迷的神色嗅闻她腿间发情的气味,跪下来给她舔穴。 她仰望了他太久,以致于在他面前常有一种隐秘的自卑。因而她更习惯在和他的争斗中一次次赢回自信,哪怕事到如今已经有太多证据表明他早就向她低头,她还是很难产生真实感。 “你该不会,这种时候……还在想谁赢谁输……之类的事吧?” 看出她走神,艾希礼用力吸她阴蒂。塞莱斯提亚整个人往上弹,被过量的刺激逼出眼泪,心虚的抵赖藏在呻吟里,企图蒙混过关。 艾希礼气笑了,“叫得好听也没用,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真的跟你生气?” 他一口咬在她大腿内侧的软肉上,趁她分心叫痛,舌头直直钻进穴里,模仿抽插的动作捣出一片水声。他抚摸刚留下的牙印,已经开始心疼,便更深入地吻她的小穴。 ——那还能怎么办,至少现在他确实没法和她真的生气,他满脑子只想着让她舒服。 塞莱斯提亚的身体被再次打开了。高潮后的倦怠去无所踪,紧绷的甬道重新变得绵软,深处燃起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渴望。 她想要的不再仅仅是温度那样浮在半空的概念,而是更加具体的、能一下子填满她的东西。 “你进来……”她去撬他掰开她大腿的手指,声音湿得滴水。 艾希礼竟忍住没有立刻插进去。他抱着她倒在马车内铺了厚毛毯的地板上,蓄势待发的性器抵着她来回摩擦,一边接吻一边脱去她的衬裙。 塞莱斯提亚解他衬衫扣子的动作被屡次打断,艾希礼不是突然含住她的乳头舔吸,就是猝不及防地让茎头滑进穴口,简直像不想被她看到衣服下面一样。 她觉得奇怪:“你不是说看哪里都可以?” 艾希礼的动作一顿,“……可以,但是不好看。” 这就更让人好奇了。她打定主意要看他衣服下面藏着什么秘密,艾希礼被她直接问出口,无法继续拐弯抹角地阻拦,只好低垂着睫毛任她一颗颗解开扣子。 这或许是塞莱斯提亚的想象力最为天马行空的时刻。她脑中浮起各种各样的猜测:难道他有很丑的胎记?总不会是长了女人的乳房…… 扣子解到一半,她就笑不出来了。等到衬衫彻底敞开,她几乎压抑不住两手的颤抖。 ——伤痕。 并不密密麻麻,却种类繁多,甚至相互迭加的伤痕。 烫伤、割伤、鞭打伤、穿刺伤……她能想到的一切伤害一个人肉体的方式,都可以在他身上看到结果。 大多数伤口都被仔细处理过,没有在接缝处留下狰狞的褶皱和凸起,但能看出早期愈合过程中几乎全无魔法介入,才会有触目惊心的红痕留存至今。 艾希礼阻拦的手被她推开,她绕过去看他后背—— 集中的、反复的鞭伤。她只在年幼时见过一个犯下大错的仆人被打成这样,如果不是管家怕闹出人命给了他一瓶药剂,那个比她还大上几岁的少年很可能活不过那天晚上。 “早就不会疼了,而且我平时有在涂药的,已经变淡很多,只要再持续一段时间就不会这么丑……”艾希礼徒劳地解释道。 “怎么回事?”塞莱斯提亚竭力维持镇静。 和她一样,艾希礼的出身也不是秘密。她知道他是某位伯爵的遗腹子,那位伯爵去世不久,艾希礼的异母兄长——伯爵长子作主解除了伯爵和艾希礼母亲的婚姻关系,并退还她带去的大笔嫁妆,放她自由。然而年轻的夫人始终放不下亡夫,不肯回到娘家被再嫁一次,执意带着年幼的儿子独自生活,最终心碎过度,在艾希礼刚从学院毕业时早早病逝。 她曾在某次舞会中远远见过那位夫人一面。令人心悸的美貌,高雅的举止,温柔的言行……完全是她理想中母亲的模板,她为此无比羡慕彼时从未谋面的艾希礼,他没有被强加的家族使命和责任,还能拥有这样一位母亲的全力支持和爱护。 可究竟谁能把他打成…… 艾希礼看她一副难受的模样,想伸出手抱她,却拿不准自己这个样子该不该碰她。 塞莱斯提亚深呼吸几次,又问一遍,“怎么回事?” 这对艾希礼来说不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真正的难点在于挑出一个让她听起来舒服一些的说法。 “我母亲脾气不太好。”他轻描淡写道。 他还想叫塞莱斯提亚不要难过,但总觉得这话说出来显得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他看着低头不语的女人,忍不住想,塞莱斯提亚会为他难过吗?或许她会……为他哭吗? 他想着想着,就又鬼使神差地加上一句,“所以我都说过了,我真的很能忍疼——” 塞莱斯提亚抬起头。她眼睛红红的,里面没有眼泪,干涸得很彻底。 “这句话,你再说一遍试试……!” 她咬着牙,看不出是在忍气还是忍哭,一把将艾希礼推倒在厚而软的毛毯上,用她湿润的地方对准他,重重坐了下去。 Chapter.16我在给你(H) 交合的饱胀感直冲天灵盖。 很多年没有被男人插入过的穴道就算已经充分润滑,也无法立刻适应。塞莱斯提亚的宫口原本就生得浅,要不是艾希礼及时托住她的臀,拦着她不让再往下坐,她能一口气用他的肉棒肏开自己的子宫。 顶得太深,她两腿使不上力,全身都在发抖。 “别一下子吞这么深,疼不疼?”艾希礼托着她往上抬,怕伤到她,只敢一点点向外退。 听见“疼”这个字眼,塞莱斯提亚勉强平复的情绪又开始脱缰。她扑过去堵他的嘴,近乎蛮横地把舌头送进去,把之后任何可能让她哭出来的音节都封在里面。 “你怎么这样!”她挥起的拳头轻轻落下。 她想起艾希礼当年总是不分季节地遮盖严实。那时她不关心他经历过什么,注视他如同注视生为男性的自己、抛开贵族身份的自己、有朝一日获得自由的自己……唯有这样才能从被掌控的未来中喘上一口气,获得坚持下去的力量。 她因他而得救,却没有人去救他。 “你怎么这样……”塞莱斯提亚嗓音中染上一点哭腔,睫毛微湿,“别拔出去……” 艾希礼在她扑过来吻他的时候就有些头晕目眩。她甚至愿意为他哭,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哦,就是在做梦。还好不是什么正常梦。 他小心地托着她,慢慢挺身:她说不拔那就不拔,全由她说了算,他们之间一向如此。 塞莱斯提亚的眼泪彻底憋不住了,划过脸颊滴落到裸露的胸口。艾希礼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被吃得酥软的小舌,去追那些泪珠,从湿漉漉的睫毛到下巴,再往下一路亲过去,含住一边乳肉大口吮吸。 她穿男装常年束胸,乳尖压得微微内陷,有时候受到刺激会自己恢复,过段时间又悄无声息地陷回去。艾希礼上瘾似的给她挨个吸出来,舌尖挑弄那两粒敏感极了的朱果,直到她单薄的胸腔里传出断断续续的低吟。 塞莱斯提亚咬住下唇,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正小幅度摇动着腰,缠着他的肉棒边夹边蹭。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在她体内一颤一颤,而艾希礼虽未露出隐忍难耐的神色,目光却越来越烫,越来越粘稠,里面写满了他想对她做的一切。 他不催促,不引诱,只是安静地等她一句可以。 塞莱斯提亚在这一瞬恍然醒悟:二十多天前,来时的路上,他的控诉一个字都没有掺假,他真的一直是这样—— 一直把自己摆在那里,把他能给的全部拿出来,供她挑选,任她取用。 可他想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体内的热和痒容不得她深究。 “艾希礼,给我……” 她想要他,现在就要。 艾希礼翻身把她压在下面。他等她这一句好久,久到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一团浆糊,只剩一层皮还勉强维持着人形,阻止他彻底融进她身体。 他开始分不清这股奇怪冲动究竟来自想取悦她的习惯,抑或纯粹是他自身的欲念。 大约结合得太深,塞莱斯提亚逐渐能捕捉到他的一些情绪。她尝试抓住那些碎片,却被他接连不断地深顶进去,撞得什么都无法思考。 肉与肉、粘膜与粘膜摩擦出最原始的快感,紧窄穴口被肉棒撑得不留一丝余地,淫水堵在里面流不出来,捣入的动静一次响过一次。 淫靡的声响刺激着耳膜。马车行驶的杂音,身下的软毛毯……一切原本与情欲无关的东西,都忽然间被赋予了催情效果。 塞莱斯提亚抬起失焦的眼眸。身上的男人脊背绷紧,利落的肩颈线条下红痕交错,像一只被打碎后潦草拼合的白瓷瓶,从脆弱感中诞生出某种饱含肉欲的暗示。她眼角的泪还没干透,然而在这一刻,那些伤比起让她揪心,反而更让她心痒。 她向他凑近,濡湿的唇瓣碰了碰他肩上红痕,艾希礼急促的喘息几乎立刻变成失控的呻吟,性器在她体内又涨大一圈。她继续吮吸那块皮肤,缩紧小腹承受他越来越激烈的冲撞,唇齿间泄出甜腻的叫声。 他抬起她的腰臀,每一下都肏到穴心,然后抵在那里打着圈磨弄手指够不到的敏感点。塞莱斯提亚不受控制地并拢双腿,却被他提着脚腕轻松分开,摆成一个适合受力的姿势。 “张开点,”艾希礼欺身下来,“我在给你,别躲……好好含进去。” 不是以理性着称的星环法师,不是默契的对手或针锋相对的搭档,他们在这里只是男人和女人,即便在激烈性爱当中的某一瞬迷失了自己,也情有可原。 快要去的时候,塞莱斯提亚已经发不出声音,下身一股股往外喷水。艾希礼紧紧缠住她,没头没尾地低喃“我好不好”、“我是不是很有用”。 像是问句却没在等待回答的话语从她耳边掠过,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转瞬就被高潮冲散了一切头绪。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Chapter.17瘾 奥夏托斯螺旋的传送魔法阵闪了两次。 先出来那个目视虚空恍若神游,挂着法师标配的“我在运算,人类灭亡也和我无关”的厌世表情,一头长发只扎了个潦草的高马尾,在背后晃啊晃的,人就走没影了。 长廊中冒出一个又一个问号。 陶洛尔揉眼:“……这谁?我们塔里有这号人?” 索格沉思:“眼熟,想不起来。” 阿菲亚犹豫:“看背影像是艾希礼阁下……” 伊莫娜抓头:“你怎么认出来的——不对啊,他裙子呢?!他妆呢?!” 最近一直在辛苦攒假期的几人陷入沉默。 ——休假原来这么可怕的吗?! 后出来的人也感觉到空气中的恐慌和焦虑。她拢紧身上大了几号的男式外衣,疑惑道,“有什么事发生吗,你们这是……?” 几人打量她红润的脸颊、披散的长发和男式外衣下颇具南国风情的浅色大摆裙,虽然还是有点违和感,但总算能放下心来。 ——对嘛,这才是正常的休假。 阿菲亚朝她小跑过去,“老师,您提前回来了!” “嗯,进展还算顺利,谢谢你担心我,”塞莱斯提亚还没从前阵子的习惯中抽身,下意识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我要先补上这段时间的进度,能麻烦你跑一趟替我销假么?” 阿菲亚点头应是。她看塞莱斯提亚视线飘远,好像在找什么,猜测着补上一句:“艾希礼阁下去了模拟室那边……” 她的老师有些诧异,却并未斥责她擅自猜测,而是摇了摇头说“我知道”,随后往她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塞莱斯提亚自然知道艾希礼的去向。 他们在马车上真正醒来已经是后半夜。路程还剩不到叁分之一,塞莱斯提亚的晕车反应如期而至,艾希礼一颗接一颗给她喂糖块,直到彼此呼吸间都是如出一辙的甜味。 下了马车,两个人便心照不宣地拉开距离,一前一后穿梭各大传送点,在天蒙蒙亮时抵达星环。 踏进通往奥夏托斯螺旋的传送阵之前,艾希礼回头叫住她。 “要先推算它还剩多久。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他浅色的瞳孔剥离了一切情绪,塞莱斯提亚只看一眼就知道那里面已经被数字和公式塞满,她立刻理解了艾希礼这句没有上下文的话。 从第一次入梦开始,他们从梦中醒来所需的快感强度一直在逐层递增。依照格伦特所言,「把戏」目前还没有彻底困住他们的实力。因此,它会在最高一层的快感也失效前,离开他们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们当时推测,这就是大部分受害者无伤生还的原因——「把戏」为了得到那些人溢出的强大精神力,主动选择了它无法完全吞食的对象。至于没能醒来的受害者,则是由于实力不敌,被吸收过大量精神力的「把戏」压制,一旦无法再提供更强烈的刺激,就会被永远囚禁在梦境之中,成为它的食粮。 如果她和艾希礼想解决掉「把戏」,必须在它离开前动手,算准它离开的时间只是第一步。 塞莱斯提亚“嗯”了一声作为回答,艾希礼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一旦专注起来会变得不像人,在学院时常常进入这种无机质的疏离状态,但在奥夏托斯还从未露出过这样一面。大概是塞莱斯提亚看他看得太久,艾希礼眼中泛起一点稍纵即逝的温度。他握住她的手腕,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凸起的腕骨,往她手里放了一把糖块,这才转身踏入传送阵。 这个时间的星环中央传送点几乎空无一人。塞莱斯提亚站在原地,有些看不懂他最后是在做什么。她顺手剥开糖纸含住一颗,脸慢慢开始发热。 在马车里的记忆不受控制地闪回,他勾着她反复抵送,糖块被推来推去,融化在两人舌尖……他用这股甜味,让她记住了他的吻。 接下来整整四天,艾希礼音讯全无,如同人间蒸发。 算是首席法师的特权,他们在奥夏托斯各有一间专用的模拟室。不像塞莱斯提亚把自己那间开放给手下的学徒使用,艾希礼那间概不外借,据说是因为他平时鼓捣的东西对不熟悉的人来说太过危险。 他一回法塔就扎进模拟室,四天过去,没人看到他从里面出来。塞莱斯提亚只能从时不时出现在她桌上的糖罐推断,艾希礼应该还活着。 她本不想去打扰他,但糖罐实在攒了太多,占去她一小片桌面,很是让人分心。而且她去替他处理工作时,艾希礼项目组也有人委婉地表达担忧: “他不见人影还每天准时批改报告就已经很反常了,而且他现在都不用「小傻瓜,快敲敲你的脑壳听水声」代替「不行,重做」……” 这下塞莱斯提亚也觉得艾希礼可能遇到了大问题。 只是去看看,她想。就算帮不上忙,这终归是落到他们两人头上的责任。 她尽快结束掉当天的工作,来到十叁层尽头那间模拟室前。不等她出声,门先开了条缝,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拉进门内。 好像食人藤蔓张开枝条,缠住猎物。塞莱斯提亚突如其来的联想被绵密的亲吻截停。 “有没有好好吃糖?”艾希礼在她口中尝到熟悉的甜味,轻轻笑了一下,“嗯……看来是有,真好……” 他抱得她喘不上气。塞莱斯提亚发现挣扎无效,索性由他去。 艾希礼大口呼吸她耳后和发尾的香气,发颤的声线又像窒息,又像梦呓,又像是在哭,“我好想出去,每天都想,没算出结果不能这样去见你,太没用,不能没用……我快死了,你再不来我真的会死……” 他状态很不好,说话的逻辑全丢了,塞莱斯提亚却微妙地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相识多年,基础好感都很高,一起在梦中经历了那些事,又刚刚结束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们会对彼此——或者至少是彼此的身体——产生依恋和渴望实属正常,没有什么好抵赖。 但艾希礼此刻表现出的感情远远不止这些。他简直像对她上瘾,以前没有沾过还能勉强维持,现在则完全无法戒断。 作为克莱因家的女儿,塞莱斯提亚可以说是在异性真真假假的爱慕中长大,自觉对这些事向来敏锐。她之所以能和艾希礼毫无压力地相处至今,正是因为清楚他并未对她抱有异性之间的爱慕,这一点哪怕在此时此刻也没有改变。 于是艾希礼这股瘾头就显得越发奇怪。有了这层认知再去回想,他好像一直对她有谜一般的表现欲,针锋相对和冷嘲热讽都是引起她注意的手段,实际上他始终在全力讨好她,只不过以前是拐弯抹角,现在是光明正大。 会有雄鸟对雌鸟跳求偶舞蹈,却完全没有求偶的意思吗? 她一时之间想不通,思绪便落回眼前。艾希礼大抵吸她解了瘾,现在状态平稳很多,望着她的这双浅色瞳孔透出一股安逸,“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她直接问。 艾希礼抱她起来亲了一口,好像很开心被她这样问,“我当然喜欢你,不然怎么会对你做这种事?” “是我问得不够严谨,我再问一遍,”她改换说法,“你爱我么?” 艾希礼露出些许犹豫,“……如果你希望的话?” “……倒也不必。” 塞莱斯提亚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她开始隐约察觉,自己似乎真的在无意识中,对艾希礼做下过非常过分的事情。而艾希礼…… 他大概,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她忍不住摸摸他的头。艾希礼用脸蹭她掌心,“嗯,再多摸摸……干脆抱抱我好了,抱紧一点。” Chapter.18不许哭(H) 因着后知后觉的内疚,塞莱斯提亚默许了艾希礼的撒娇行为。事实证明这是个正确的决定,积攒几天的情绪释放出来后,艾希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到她看惯的样子。 “我仿照梦里的环境搭了一个模型,用现有的信息自动推演,可以算出「把戏」在多少次后会放弃我们。” 塞莱斯提亚直觉他还有下半句,“但是?” “但是还需要关键数据……你的数据。我在测试阶段已经输入过我的,刚才本来想出去叫你,一开门就看到你在外面。” 那可真是千钧一发,塞莱斯提亚心道。要是他以刚才那副样子走出去,她和他在塔内就洗不清了。 “你说的关键数据,是指……身体的敏感度?”她问,“这要怎么采集?” 艾希礼指指房间中央的圆台。圆台旁是模拟室必备的六棱测量柱,但看上去和她平时用的不太一样,似乎被艾希礼改造过。原本密密麻麻排布着计量表的六棱柱在中间被掏空一段,变成由六面晶石壁环绕的透明罩子。一团金黄色光斑被投影在罩子中央,正缓慢地离散又聚合,周而复始。 “现场采集。”艾希礼不安地窥探她的反应,“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我再想其它……” 这就是他连着四天不敢露面的原因?塞莱斯提亚甚至觉得艾希礼可能几天前就做出了这个模型,后面的时间全部用来寻找一个替代现场采集她数据的方式。 “我分得清轻重缓急,”她开始解衣扣,“有没有注意事项?” 艾希礼把她脱下的衣服一件件挂好,抱着她放在圆台上,强压声线中的颤抖。 “我升级过这间模拟室的隔音材料,你可以不用忍住声音。开始之后,我不能碰你,不能和你有交流,否则会干涉采集的准确性。圆台周围的单向晶石墙会升起来,你看不到外面,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看到他这么紧张,她反而不紧张了,“你怕什么?” 他站在那里,有些茫然无措,好像连如何呼吸都忘记,“不要讨厌我,塞莱斯提亚……不要讨厌我。” 她赤身裸体躺在圆台中央。 晶石墙已经升起,艾希礼没有在上面投影什么奇怪的场景,它们对她来说只是几面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墙壁,唯一的用途就是把这块圆台圈成一个只有她的空间。 她看不见艾希礼在外面做什么,只知道六棱柱开始发出运作的声音。随着熟悉的指针嘀嗒声,渐渐有白色的魔法触角从各个接口钻出。 说是魔法触角,实际就是操作六棱柱的法师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仪器,仪器自身则把这些精神力转化为一种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的魔法形态,通过它们来测量一切无法被常规手段测量的数据。她自己也用这种方式测量过很多东西,但被测量还是头一次。 有几根魔法触角落在她掌心,温顺地蹭来蹭去。还有几根钻进她发间,从耳后滑向脸颊。她看向六棱柱中的投影,那团金色光斑已经分裂成两个轮廓,上面那个正俯下身,两个轮廓的边界再次模糊起来。 同一时刻,蹭着她脸颊的魔法触角覆上她的唇,钻进她口腔内绞缠舌根。她刚刚被艾希礼亲过,怎么会不记得这种熟悉的吻法——所以他的数据还用在了这里? 塞莱斯提亚下意识夹紧双腿,突兀地被羞耻感席卷。 在梦中,艾希礼总是把一切都做得极其自然,以致于到后来,连她的羞耻心也迟钝了许多。但现在,艾希礼本人就在外面看着,看她被他的数据挑起反应,被两根魔法触角分开双腿,袒露出濡湿的洞口。还有两根正在那里试探,一根揉弄阴蒂,一根浅浅地刺进穴里,全都是他手指的触感。 她的两只乳也各自被一根触角缠住,一圈圈从最底下缠到顶端,毫无规律地一边收紧一边吸吮乳尖。口中的那一根还在搅动,艾希礼喜欢刺激她舌下的唾液腺,再吞掉她分泌出的口津,可是魔法触角不会吞咽,她被搅出太多口水,只能顺着嘴角流下。 一丝委屈泛上来,塞莱斯提亚强行忽视它,盯着天花板,承受体内魔法触角的撩拨。 很快就结束了,很快就结束了……她告诉自己。 魔法触角从体内抽出时,她还没有高潮。她向六棱柱看去,金色的光斑人影腰部相连。下一秒,抽离的触角重新挤入,明明看上去形态毫无变化,却将内壁完全撑开,涨得她泄出一声急喘。 身体的快感和心理的委屈同时涌上,她终于清晰地认知到——正在她体内抽送的触感是艾希礼,却又不是艾希礼。没有肌肤的温度和怀抱收紧的力量,没有他在她耳边呻吟低语,冰冷的圆台和仪器运作的嘀嗒声让她觉得她只是在被魔法触角无情奸淫着,并在突如其来且不可遏制的难过中无声流泪。 塞莱斯提亚几乎要闭上眼睛,转念一想,又放弃了逃避现实的打算。她确实不喜欢这样,但还没到害怕的程度,也不希望让艾希礼觉得他伤害了她,尤其是在已经明白自己对他做过什么的如今。 她把他弄坏了,却直到今天才发现。尽管那并非她主观造成,更无须在任何层面上对他负责,她仍然想要尝试修好他。 或者,至少……不要再把他弄得更加破碎。 体内的魔法触角在深处越顶越快,腰和腿一阵阵酥麻,塞莱斯提亚忍不住仰头呜咽,被泪水糊住的视线牢牢盯住天花板,张口无声地念着什么。 艾希礼从她哭的时候就僵住了。他浑身发冷,呼吸困难,紧紧按住心脏处,被后悔和自厌情绪淹没。 直到他看见塞莱斯提亚的口型。 在她口中搅动的魔法触角总来碍事,他走近一些,想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塞莱斯提亚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出来,最开始像是低声喘息,很快就变成带着颤音的哭叫—— “艾希礼,艾希礼……艾希礼……!” 她在叫他的名字。 女人苍白的肌肤上缠着魔法触角,双腿已经出现淡红色的勒痕,腰以下被架离圆台悬在空中,被他输入的数据一次次深顶进去,撞得小腹挺起,上半身绷成一张弓。她使劲抓在光滑的圆台表面,用力到指腹和关节处都呈现一种失去血色的青白。几条晶莹黏腻的线从腿间垂下,那些随着她小腹紧缩而挤出的液体则喷向了圆台边缘。 她的脸湿得一塌糊涂,眼泪和口水乱糟糟地混在一起,被口中的魔法触角吸得无法好好发声。 在这样的状况下,她叫他的名字。 晶石墙落下的瞬间,艾希礼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把塞莱斯提亚捂进怀里,语无伦次地反复说着“对不起”和“别哭”。 她被他的气味包围,压抑多时的委屈如开闸放水,揪着他的衣服痛快地哭了一场,痛快到她情绪都已经平复下来,呼吸道还因惯性而持续抽噎。 艾希礼拿柔软的毛巾替她擦脸,擦身体,抱她到他腿上,一件件给她穿衣服。他好像已经预设了自己即将接受审判,优秀的语言能力退化到只会回答“嗯”,不论塞莱斯提亚说什么。 “我没闭眼。” “嗯。” “我没怕。” “嗯。” “我赢了。” “嗯。” “我没讨厌你。” “……嗯。” “前提是你也得让我看你哭一次。” 艾希礼给她扣好首席法师的黑金斗篷,缓慢地抬眼看她。塞莱斯提亚以为自己说得有些重了,刚想补一句不哭也行,就听见艾希礼哑声开口。 “什么时候?”他眼睛里已经有泪水蓄起来,“现在吗?” 塞莱斯提亚头皮发麻,“不是现在!先别哭,我说可以之前不许哭!” “可是你会讨厌——” “暂时不哭也不会!” 她开始思索为什么不论哪种样子的艾希礼都一样难缠。哪怕她推说自己有事要处理,叫他专心去算结果,他也只会摆出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说“好”,但明显不是“好”的状态。 她没有哄人的经验,茫然四顾时视线落在圆台上,想起那上面还留着痕迹,正待念咒,艾希礼却突然恢复如常,主动打开门送她出去:“不用了,我自己会打扫,你不是说你有事?” 看来那张圆台不能随便接触魔法——重新站到走廊上的塞莱斯提亚这么想。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的门里,艾希礼在圆台边俯身,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舔食她留下的各种液体,最后脱力地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她擦过身体的毛巾,告诉自己:不是现在,不许哭。 Chapter.19今夜无人加班 塞莱斯提亚习惯性地想回去加班,随即记起今天的工作早在去找艾希礼前就告一段落。她停在十一层大堂的落地窗前往外看,那些刺向天空的尖顶法塔代表了从古至今一脉相承的法师式美学——深沉、肃穆、庄严。若背景是青天白日自然令人神往,唯独一天当中这个时候,无数庞大的阴影投向地面,红与黑形成强烈对比,自带压迫感,如同沉默巨人的凝视,又像文明离去后的恢弘废墟。 她总能被这幅画面提醒——与自己无法掌控的强大力量为伍的法师们,稍有不慎便会被它吞噬。群星的恩惠虽未明码标价,却也不会任由人类予取予求。 人总要做些牺牲,或者总要有人做些牺牲。 她看了片刻,决定先补充刚才流失的体力,再去加一轮班,毕竟魔法学术永无止境,只要有命在,不怕没班加。 茶水间的几人看到她,都有些紧张。 塞莱斯提亚先跟担心艾希礼状况的陶洛尔打了个招呼,“我去看过艾希礼,他没事,只是……压力大,状态比较不稳。” 也不全算她说谎。 她搅着杯子里的方糖,发现几个人自她来后安静许多,便打算把说话的空间还给他们,起身要走。 “今晚还是加班?”伊莫娜叫住她。 “嗯,”塞莱斯提亚想起上次在这里听到的对话,“你们不用顾虑我,该休息也要休息。我只是没别的事情可做。” 无法入睡的时间,不如好好利用起来。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留在塔里加班的理由:她得就近看住艾希礼,至少要留在他能找到的地方,否则可能会出事——各种意义上。 几人交换眼神,最后是阿菲亚开口:“老师,我们这之后打算去喝两杯,放松一下……您要不要一起来?” “我?”塞莱斯提亚想了想,“你们带上我不会很难放松么?” 艾希礼这时从外面走进来,陶洛尔他们还没看惯他男装,但很快认出熟悉的语气。 “去啊,为什么不去?青鸟雷蒙酒馆这个月五人以上有优惠,羊毛不薅白不薅,我可想死他们家的菠萝烤鱼了。” 他往茶水台上懒散一靠,是女装时的动作模式,以现在这副样子做来竟有点可爱。 运算结果?塞莱斯提亚用眼神问他。 艾希礼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又对几人道:“那我也一起去?最近压力好大,不会真的有人狠心拒绝吧,不会吧?” 事情就这么敲定。 酒过叁巡,塞莱斯提亚始终没找到机会问艾希礼的运算结果。茶水间四人组把他们远远隔开,既不相邻也不对面,似乎很怕他们在这里吵起来。 她心虚地回忆了一下,的确有过那样的时期。毕业后追随艾希礼进入奥夏托斯的她却发现对方根本就在自我放弃,她当场祛魅,从此看他再无曾经的光环。 成为首席后更是如此,她铆足一股劲想压过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了却年少心结。然而吵过越多势均力敌的架,她就越能体会到自己和艾希礼的差距,于是恶性循环,处处与他作对,虽然最后往往能吵出更好的思路和解法,却没少让周围人提心吊胆。 现在……现在她都快不记得吵架是什么感觉了。明明他们看问题的方式大不相同,争论无法避免,艾希礼也从未在私下场合以外毫无原则地顺着她……但她一想到他言行背后的动机,多年下来的不甘和怨愤就如同被卸了力气,即便仍然不知道艾希礼为什么会自我放弃,变成当年她看到的样子,也很难再像以前一样朝他发火。 实在生气的时候,比起言语上针锋相对,她如今更想…… “还好吗?”伊莫娜注意到她的脸色,“你脸有点红,用不用去醒一下酒?” 塞莱斯提亚摇头又点头,婉拒了伊莫娜的陪同,独自离座。 她酒量其实还好,只要不毫无防备地灌下格林茨比那种程度的烈酒,都能保留一线理智。但她喝酒之后言行会有点不稳重,如果可以避免,她并不想在法塔同僚面前暴露那副模样。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因为连日降温,酒馆室外那几张长桌空无一人。她靠在桌边,看看招牌前的青鸟灯饰,又看看远处那片星环法塔,吸进好些冷空气,觉得确实有助清醒。 有人走到她旁边,和她并肩站着,体温从空气中渗过来。 “你为什么这么暖和,也是天生的?”她把冰凉的手塞进他手里,“天生的好天赋,天生的体温高……好不公平啊。” 艾希礼捧起她的手轻轻哈气,“天赋不确定,体温不是。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 “嗯?” “母亲出门前叫我照顾她的花,刚好那天夜里下雨,我忙活一晚上,第二天就开始高烧。具体烧了几天不知道,只记得母亲回来之后慌慌张张地请医生,生怕我烧成白痴。结果病好之后,体温一直没降下来。” “花呢?” “花比我健康得多。不过她那次出门带回来的男人不喜欢,所以都铲了。”他语气里不乏愉悦。 她抓紧他的手腕,“如果一天之内弄哭我两次,这笔账可没法轻松抹平。” “可以,什么时候?”他连要做什么都不问了。 她视线和手同时往回缩,“你不要觉得什么都能靠那个解决……” 艾希礼露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我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你就知道了?” 塞莱斯提亚赶紧甩开他的手。艾希礼不强求,唉声叹气道,“我好可怜,又被人家用完就丢。” 她几乎要咬他,忽然间想通一个关键问题:“惹我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该不会有那种……” “没有,”艾希礼迅速回答,“我大概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你可以直接问。像我今天问你那样……你之前不是也问过我?” “那不一样。直接问出来的问题,不管有没有得到回答,都会指向某种答案。” 塞莱斯提亚听懂了他没说完的后半句——他不想要答案。 “那好吧,”她也不太想,至少不是现在,“其实某种程度上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艾希礼剥开糖纸,往她嘴里送了一颗糖。塞莱斯提亚觉得她最近越来越能理解他的意图,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你是不是想亲我?” 他又摸出另一颗,拇指抵着糖在她手心一下下揉着,答非所问,“他们随时会出来。” 她被揉得有些意动,糖像要隔着糖纸化在她掌心。 明天休息日,谁也不急着回家睡觉,纷纷报复性放飞,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但其实各自喝得不多,毕竟清醒的大脑是法师最重要的本钱,没有一个法师会把自己喝到烂醉。 茶水间四人组还要约下一摊,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则到此为止。 陶洛尔的目光在毫无醉意的两人中间飘来飘去,“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测,你们难道打算回去加班……?” 塞莱斯提亚失笑,“没有,再怎么说也不至于酒后工作。” 艾希礼还在那里抗议,说他明明不加班为什么把他算进去,四人组已经开始相互击掌: “好耶——做到了,不愧是我们!今夜无人加班!” 没完全喝醉却也不太清醒的四位勾肩搭背,欢呼着摇摇晃晃地跑远。被留下的两人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谁都没有出声。 酒馆前重新安静下来。青鸟灯饰一闪一闪,昏暗而暧昧。塞莱斯提亚的指尖勾住艾希礼掌心,他们刚才起就在忍耐,各自有些出汗。 她抬头看艾希礼,他也正在看她。彼此目光相触,她有一种被他用视线抚摸的感觉,情不自禁地眯起眼。 下一秒,她被拉进黑暗中,抱起来含住双唇。 Chapter.20睡裙 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有水声绵延开来。他们分明点了不同的酒,却在口腔内混合成同种味道,海盐青柠,还有薄荷叶……塞莱斯提亚觉得她又醉了。她一闭上眼,就想起艾希礼唇间噙着薄荷叶,懒洋洋地半抬眼睫,侧头听陶洛尔说话的样子。 她从未见过比那位海狄丝夫人更美的女人,艾希礼长得七分像母亲,无关性别的吸引力足以让任何人在一瞬之间为他心动,不论男女。意外的是,他反而很少被认真地当成那方面对象。 在学院,总有新来的学弟学妹憧憬传闻中的天才少年,转眼就被灭绝人性的学术疯子吓退。到了奥夏托斯,学术疯子鲜活许多,哪怕改穿女装还说话阴阳怪气,仍有一茬接一茬的学徒馋他身子馋得心照不宣。当然结局也毫无改变,少年人们往往不出叁个月便前赴后继地幻灭,塔内工作环境再度回归一潭死水。 他像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盛着诱人的深红色液体。若有谁被高级葡萄酒的色泽引来,上前尝一口,会立刻发现那其实是加满辣酱的苦瓜汁。然而某些时候,大约是里面的液体倒空了,他会短暂地露出本来模样,有一种随时会被打碎却不自知的懵懂,令人不由为之屏息。 “呼吸,”艾希礼轻咬她下唇,“你走了什么神,还想憋死自己?” 塞莱斯提亚双手攀住他的肩,难得主动回吻。这是个笨办法,毕竟她不善言辞也不会撒谎,更不愿意被他问出自己在想什么。 艾希礼低低地笑了一声,看穿她的意图,却受用于她的主动,决定先不追究。 之后的事情发生得毫无预兆。酒馆老板打烊关店,出来检查门外,手中提灯马上就要照到他们藏身的阴影—— 下一秒,他们降落在塞莱斯提亚的卧室。艾希礼没料到她会直接甩出空间魔法,抱着她重心不稳,倒在床上。 塞莱斯提亚醒过神,也震惊于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刚刚她醉意上头,只记得不能被人看见,没多想就带着艾希礼转移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万幸首席法师在星环范围内不受施法管制,否则她还要和纠察机关解释始末。 她看了看被她压在身下的艾希礼,沉默中不乏尴尬。 他们能发生的都早已发生过,不至于事到如今才扭捏。但梦里熟悉归熟悉,现实中除了亲吻和拥抱以外,他其实没真正碰过她的身体。想起刚刚那个自己主动的吻,塞莱斯提亚更加不自在——哪里都好,偏偏是卧室,显得她好像在邀请…… 艾希礼眨眨眼。他知趣地保持安静,眼睛却在说“都可以,都给你”。 ——要命。 塞莱斯提亚从床上弹起,丢下一句“我去倒茶”,飞快逃离这个令她无地自容的房间。关门的力道带起一阵风,艾希礼躺在她床上,感觉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到头顶。 是没迭好的枕套?他坐起来,拿起那件东西准备替她整理,指尖的触感却让他整个人僵住。 柔滑的丝绸。上等料子,看得出经常清洗,杏色微微发白,有一些显旧。随着他拿起来的动作,原本折在里面的吊带缓缓滑出,与之一同倾出的,还有贴身衣物才会沾染的体香。 不可以,艾希礼,不可以。他无声地告诫自己。 这是意外,你没有被邀请进入这个房间,更不应该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但是,但是……如果就一下的话…… 他双手捧起那件睡裙,把脸埋进去,深深吸气。 塞莱斯提亚自己可能还不知道,她身上不同地方的气味是有一点点差别的。耳后和发梢是一种,脖子附近是一种,胸口是一种,再往下……每一种他都上瘾。如果她问起来,他不会隐瞒,但目前他希望她别问。 在格林茨比,他几乎激进地接近塞莱斯提亚,逐渐模糊两人的距离和边界,企图重新得到她的注视,不惜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结论上来说,她确实看向了他,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自己也没能幸免,反而染上奇怪的瘾和分离焦虑。不能被她看到的时间,每秒都过得万分难熬,甚至比重新被她注视之前更加难熬。 他自觉在她面前向来没有高傲,没有矜持,连羞耻心也抛得不剩多少。但对塞莱斯提亚而言未必如此——从她的角度,他或许只是突然变成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就像当初她决定不再注视他、不再期待他的时候那样。 他又开始呼吸困难了。闻一下变成闻很多下,只有她能救他,只有她…… - 塞莱斯提亚打开房门。关上房门。再打开。 艾希礼已经从她的睡裙中抬起头,正在折迭那块轻薄的布料,冷静,从容,全无不妥之处。 “掉出来了,帮你折好。”他说。 ……如果忽略他胯下明显的凸起,和眼角眉梢情动的红晕,倒真的挺有说服力。 塞莱斯提亚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好像应该生气、抗拒或大惊失色,但她其实并不特别意外,也不特别讨厌,酒精作用下,甚至还有一点隐秘的兴奋。 她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她说:“你不是想哭么?那就现在吧。” Chapter.21边哭边射(H) 塞莱斯提亚跨坐在艾希礼腰上,他毫不反抗,被她从上到下扒了个干净。她自己则穿戴整齐,连衬衫袖箍都没有偏移半分。 “这是今天的原样奉还,不是我欺负你,明白吗?”她想起在圆台上一丝不挂被他的魔法触角提起来肏的委屈,更加理直气壮,“怎么不回答——哦,我忘了,你不能说话。” 艾希礼嘴里塞着揉成一团的睡裙,眼圈发红,却并非出于羞耻或难过,而是单纯的生理反应。口中的织物被他抵在舌尖一下下舔舐,他吞下她的味道,目光越来越湿润。 想抱她,想亲她,想在她身下蹭一蹭……可她叫他不准动。 不准动,躺好,张嘴含住,不可以咬坏,想哭的时候再哭。 艾希礼并不会想哭,反而有些开心。他犯错,被她惩罚,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她愿意报复,而非再次一声不吭地移开视线,让他连追问自己错在哪里都没有机会,仿佛一切从始至终都与他无关。 但他很想碰她,忍得指尖颤抖,胸膛剧烈起伏,生理性的泪水湿透睫毛,挂在眼尾将坠未坠。偏偏塞莱斯提亚还伸手碰了碰被她压在臀下的那根东西,它涨得通红,贴着他的小腹吐出一小股透明液体。 “这里已经变成这样……你刚才,该不会用它对我的睡裙做过坏事吧?” 没做,什么都没做。他一开始甚至没发现自己硬了。 她沾取一点液体,在他铃口处打圈抹开。艾希礼摇头否认的动作被打断,神情迷乱地呻吟出声,来不及吞咽的津液从嘴角溢出。 “看来没有。那你有没有想做一些事呢?” 艾希礼的呼吸更加急促。他不会骗她,这一次没有摇头。像是奖赏他的诚实,塞莱斯提亚逐条抚摸他上半身的红痕,俯身亲他的喉结,说话间气息轻拂在他颈侧。 “嗯……所以,你都想了些什么?” ——想活下去。 他起初在她的气味里拼命呼吸,只是为了活下去。但很快,他莫名其妙地回溯起塞莱斯提亚躺在圆台上哭着喊他的样子。那时他只觉得心里难受,无暇关注其它,之后却忍不住幻想,如果缠着她的不是魔法触角……至少,他不会浪费她的体液,也能在每一次被叫到的时候好好回应。 还有这个房间……充斥着她气息的房间。她带他来,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想要他的意思?他当然愿意用全身去满足她,手指、舌头、阴茎……她想要他的哪里都行,不必她开口,他总有办法明白。他或许可以在这张床上把她打开到最深处,让她舒服得忘记一切,失焦的双眼中只倒映着他—— 意识到“想要”取代“想给”的瞬间,艾希礼抓紧床单,头脑中要命的酥麻掌控了身体。他还记得不能咬坏塞莱斯提亚的睡裙,呻吟和喘息趁机逃脱压制,随着眼泪一同涌出。他边哭边射,腰腹绷紧,平日不明显的肌理线条此时清晰可见,零零散散地溅上几滩精液,色情得令人不敢直视。 塞莱斯提亚始终没有移开目光。口水和眼泪,失落和委屈,独自一人狼狈地高潮……艾希礼就在她眼前,感受她今天在那张圆台上经历过的一系列情绪。她一方面想要弥补他,一方面却很难不过分地对待他。 她拿掉他嘴里的睡裙,“你为什么哭?” 艾希礼回答不出,他呆怔地看着她,又落下几滴眼泪,才察觉自己确实在哭。 她又问,“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哭吗?” “……因为难受?”他嗓子发哑,带了鼻音。 “因为那个时候,我希望对我做那些事的是你,我希望……是你在要我。” 塞莱斯提亚停顿了一下。他们入梦许多次,对身体接触早不陌生,可即便艾希礼前一秒还在她手中或者体内射精,仍不妨碍她在下一秒觉得他像个没开窍的孩子。他往往并非真的“想要”,而是敏锐地配合她的欲望。性欲仿佛只是短暂地凭依在他身上,过后便不留痕迹地离去,让他回归清净无邪的坦率与懵懂。 他待人从没有那种欲说还休的暧昧感,行止轻佻也不会显得浑浊黏腻。因此,按照艾希礼的秉性,他恐怕即将煞风景地纠正“那样就不好测量准确数据”。 她停下来等他打岔,却没有等到,疑惑地望向他。 艾希礼不流泪了,眼睛还湿着,看起来很是可怜。塞莱斯提亚用指尖抹去那些水分,看进他眼里,猝不及防地软了腰。 ——欲望。不得体的,逾越的,下流甚至露骨的……他的欲望。 她全无想象中的抵触,不由自主地贴上去,与他交换一个缠绵的吻。过后,才气喘吁吁地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现在我再问一次。你为什么哭?” “因为、因为我想……” 想被随心所欲地使用,也想需索无度地贪求。 不准动的禁令尚未解除,但艾希礼的手已经抬起。他没有听话,也许会就这样被塞莱斯提亚讨厌,但他太想抱着她…… “……我想要你。” 和之前梦里那句“我想要你”不同,这一次,他真的是这个意思。不再单纯地为了取悦她,他此刻实实在在地因她动情。 塞莱斯提亚却灵敏地钻出他的怀抱,跳下床向外跑去。 “——那你就自己来拿呀!” Chapter.22可爱(H) 艾希礼捂住心口。 心跳有些快,好像忽然间被灌入了一套陌生的逻辑体系。他欣赏她的为人,认可她的能力,最近还开始沉迷她的身体,只是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她可爱。 不是哪里长得可爱,不是什么行为可爱,而是她整个人——毫无理由、毫无意义地可爱。 塞莱斯提亚才打开的房门被艾希礼推回去,她被压在门板和他中间,颤着身子承受他落在后颈的吻。动情的艾希礼简直就是行走的春药,他对她的睡裙起反应,仅仅靠想她就能射出来,看见这些的她也早就进入了状态,现在敏感得要命。 艾希礼边解她衣扣,边一寸寸沿着脊椎往下亲过去,光裸的皮肤遇上滚烫的吻,他亲到哪里,她便融化到哪里。 “艾希礼,呜、嗯……艾希礼……” 他在舔她的腰窝。塞莱斯提亚膝盖发软,忍不住踮起脚尖,正好方便艾希礼褪下她的裤子。他拉近她,把自己挤进她并拢的腿间,“扶好。” 扶好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开始动了。硬挺的性器抵着她私处那片湿滑来回摩擦,水声、肉瓣被碾磨的咕叽声此起彼伏。 他顶端上勾,每次都能勾到阴蒂。塞莱斯提亚趴伏在门板上,整个人是软的,断断续续的叫声更软,总算明白他说“扶好”是什么意思。 他还撞她穴口,只戳进去一点点就退出去,享受极了她里面媚肉裹上来挽留他、身体自发渴望他的表现。 脚下地板嘀嗒作响,洒着一小滩一小滩的液体。更多液体正从她腿间滴落,汇入那些淫靡的湖泊。她看见自己双腿打颤,被撞得汁水飞溅,涨红的肉棒沾满淫水,贴着阴阜一下下挺动。 这画面无疑对她太过刺激。在成为清冷克制的法师前,她是必须端庄守礼的贵族小姐,虽然并非一张白纸,却也不曾这样、这样…… “好看么?”艾希礼低笑,气息钻进她耳内,“眼睛和大脑同样可以是性器官。多看看,说不定你会喜欢这种感觉。” 塞莱斯提亚咬住嘴唇,不肯再发出声音。艾希礼摩挲她的唇瓣,替她松劲,叹息道,“你是真的不会撒谎,身体也不会。” 他轻轻顶了一下她的阴蒂,“这里舒服得在发抖……可爱。” 不知道是他的动作,还是那句“可爱”,塞莱斯提亚感觉体内有什么地方正在飞快地化成水。艾希礼却不给她思考的余地,忽然用力顶弄那粒肿大的肉珠,趁她惊叫,伸了两根手指进去蹂躏她无处躲藏的舌头。 密集的、灭顶的快感几乎将她逼疯。泄身之际,她听到他喃喃:“去吧。这不是梦,高潮也不是结束,我还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快乐……” - 他说的很多很多,真就是字面意义的很多很多。 塞莱斯提亚从来没想过,人类一个晚上可以连续高潮那么多次。她嗓子没叫哑,软嫩的小穴也没磨疼,艾希礼太懂怎么照顾人,他总能抓准时机给她补充水分,察觉她私处有红肿的苗头就毫不犹豫地抽身,改用唇舌帮她泄出来。 他们在那张湿透的床上翻来覆去,她身上能碰到的地方,艾希礼全都尝过一遍。他似乎有能力把任何羞人的事情做得自然无比,以致于塞莱斯提亚也忘记羞耻和矜持,在被他含吮脚趾时有了感觉,舒服得夹紧他。 最后他抱她去浴室的时候,她肚子里全是他的精液,小穴不住抽缩,沿路的地毯沾上好些乳白与透明的混合物。 他把她放在浴缸边,肉棒蹭着她腿根,柔声哄她,“再射进去一些好不好?我吃过药,不会让你怀孕……” 那里被要了一夜,已经记住他的形状,稍一撩拨就习惯性地将他齐根吞入。这个角度肏得太深,塞莱斯提亚撑着他肩膀稳住身体,“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艾希礼少见地有点难为情,“回来之后,每天都吃。” 她品出这句话里的潜台词,便也开始脸热。为了掩饰,她抱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亲吻。 - 此间情事方歇,慢吞吞收拾完毕,天色大亮。塞莱斯提亚没有赖床的癖好,但每一个关节都不允许她从床上起来。同样是缺乏锻炼的法师,艾希礼平时看上去懒散没骨头,体力方面竟然甩她几条街。她觉得她又不服了。 而且她还忍不住犯困,磕精力药剂也无济于事。艾希礼帮她揉酸痛的腰,“来聊点不困的?” 塞莱斯提亚给他一个“能把我聊不困了算你厉害”的眼神。 艾希礼笑了笑,开口就将慵懒缱绻的气氛驱散一空,“从下次入梦算起,我们还有八次。第八次醒来之后,「把戏」会离开,去下一个……或者下一批受害者梦里。” “所以第八次就是最后……” 艾希礼点头。 她的心渐渐下沉。八次,他们七天必须入睡一次以保证大脑正常运转,加起来只剩不到两个月。 有限的时间内,找出一条既能解决「把戏」,又不必牺牲任何一个的生路,等同于以他们两人的头脑和学识,与数百年前的弗洛里安和数百年后的命运相争…… 艾希礼用被子裹住她,警告道,“我都答应你不想着送死了,你可不能自己走极端。” 她挥散消极的念头,靠进他怀里,“……我明白。” “而且「把戏」会读取记忆里的场景,弗洛里安笔记本的内容,它恐怕上次就已经知道了,未必会任由我们照做。就连我们此时此刻的对话也瞒不过它——除非我们骗过自己的大脑,”艾希礼低头看着她,“可是你实在太不擅长撒谎。” 塞莱斯提亚忍不住反驳:“骗过自己的大脑本来就不是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后面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吻消了音。艾希礼许久才松开她,眉目舒展,弯起一个狡黠的笑,“我知道,没有说你不好,我真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她还没习惯他说“可爱”,偏过脸躲开另一个吻,“不要打岔。” “那好吧,”他面露遗憾,“还记得先知河入口的图形锁么?我们之前没练习过那种配合,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到这个,塞莱斯提亚彻底不困了。 “很简单,完成一半的东西,在断点往往都埋着很多信息。就好像一场隔空对话,假设每句话都暗藏玄机,只要把那些信息挖掘出来,摆在一起分析,即使无法直接交流,也能一眼看出对方的意图。” 话是这么说,她能对艾希礼的思路熟悉到那种程度,其实得益于曾经把他忘在书里的许多张草稿纸当成习题来做。 艾希礼真心实意地夸赞,“你好聪明,我就做不到。” “……被你这样说,我只能听出嘲讽。” “我从来都没有那种意思。这真的是只有你才做到的事情——至少,如果那天你不在旁边,先知河的入口很可能已经被我炸开了。” 塞莱斯提亚闷在他胸前发笑,艾希礼从她发顶抚到发尾,将一缕长发绕进指间,“所以,你记住,绝对不可以偷偷盘算着牺牲自己。” 她抬眼瞄他,“那要是我忘记了怎么办?” 他翻身压住她,十指滑入她指缝,“我会有办法让你记起来……或者你想现在试试?” 她怵头,“不了吧,我想回去加班。” 艾希礼握紧她,义正言辞道,“那就更不能放你下床。杜绝奥夏托斯加班现象,还法师们一个合理合法的工作时间,全塔都会感谢我今天的牺牲和奉献。” 塞莱斯提亚气结,“你牺牲奉献什么,明明就是我——” 艾希礼已经掀起她睡裙,揉出阵阵水声,“我今天也吃了药,都射给你,在里面含久一点,好不好?” “我腰酸,腿痛——” “不用你动,放松。” “我想吃个早餐……” “吃我。” Chapter.23一件事 休息日过后,塞莱斯提亚的气色出现了显着的改善,主要表现为她不再沉着一张苍白的脸,如果够仔细,甚至能隐约看到双颊健康的血色。 “老师,您今天的精神看起来特别好!”来送资料的阿菲亚惊喜道。 塞莱斯提亚疑惑地摸摸脸。 ——从哪里看出来的?她明明还是很困,身体各处也残留着酸痛感。可是算上阿菲亚,今天已经从不下十个人那里得到这样的评价。 刚离开学院不久的学徒言行间还保留着少女的娇憨,时常流露出一种不令人反感的亲近和关切:“之前还担心您会一直那样拼命加班,看到您有在好好休息,我就放心啦。” 和她以及艾希礼一样,阿菲亚也是学院提早就读、提早毕业的例外。 艾希礼之前,帝国魔法学院的准入年龄是十八岁,任你再有钱有势都无法更改这条规定。当年十叁岁的艾希礼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得到院长首肯被破格录取,七年制让他生生读成五年,最后他从学院毕业时,和他同岁的人刚刚入学。 轰动一时的天才少年开了先河,在他被录取的两年后,塞莱斯提亚也以十四岁的年纪通过加试,拿到入学资格。她做好万全准备,以为会被拿来与他比较,却不料旁人只觉得克莱因侯爵给小女儿镀金,这次下足血本。 她无法忍受这种误解,等不及学院出面澄清,就以轰轰烈烈的手段证明了自己,还为此遭到父亲训斥,险些被直接退学软禁在家。经此一事,虽然实力得到认可,但每当有人将她与艾希礼放在一起谈论,仍然会给她加上一句转折: ——“这一代可以和克莱因小姐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那个艾希礼了吧……可惜,她终究要回家嫁人,这么难得的天赋只能浪费。” 她的学院生活从最初就唯有“克莱因小姐”,没有“塞莱斯提亚”。到了后来,她由于一些事情与家中闹僵,更留不下什么美好的回忆。直到二十岁,割舍一切成为首席法师后,她才终于能够自由呼吸。 也是那一年,她遇见了阿菲亚。十四岁的少女心中有火,眼底有光,却被同期想提前入学的贵族子弟合伙阻挠,连申请都递不进去。她的推荐信为她敲开那扇门,获得一个接受考试的机会,六年之后,那位少女如约来到奥夏托斯,成为她的学徒。 她总是在看着阿菲亚时柔软起来,想把当年自己没能得到的支持和肯定都补给她。 “其实要谢谢你们上次的邀请,”塞莱斯提亚笑了笑,“我反省过了,一天到晚加班确实不妥当,往后会尽量减少这个频率,也免得你老是替我担心。” 阿菲亚整理完这一批要带走的资料,看看塞莱斯提亚红润的脸色,“您有什么提高休息质量的秘诀吗?上次一起喝酒的几位前辈最近都很忙,我想着说不定可以帮到他们……” 塞莱斯提亚沉吟着移开视线。在阿菲亚纯澈的目光里,她实在没办法直言,刚刚过去的两天休息日,她除了吃饭喝水,基本上只做过一件事。 诚然,地点和形式发生过各种各样的变动,也并非全无中场休息。他们会停下来随口闲聊,话题从彼此的童年跳跃到早些年吵过的架,但说着说着,又会回到最初的那一件事。 而且他们现在严格履行每七天入睡一次的时间安排,没到原定的日子,睡觉也没得睡。就算睡了,梦里面还是只有那一件事。 “嗯……”她不想让阿菲亚期待落空,只好用上艾希礼那套半真半假的话术,“运动……吧。可以考虑适当锻炼……” 阿菲亚凭借优越的理解力,自己懂完了后半段:“确实……!法师的精神力固然重要,如果体能和精神力不匹配,一样会影响状态——我明白了,老师!谢谢您的建议,我也会去尝试的!” 抱起资料立刻践行的学徒与走进来的艾希礼擦肩而过,阿菲亚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连跑带跳、很有活力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哇,是青春的光芒,”艾希礼双手捂眼,“我总觉得塔内的活力总量守恒,一共就十分,你的小学徒一人独占十二分,陶洛尔他们几个拼拼凑凑,倒补两分。” 塞莱斯提亚想起阿菲亚问那个问题的用途,忍不住笑,“过两天陶洛尔他们也会变成这样,敢不敢赌?” “我才不要,你只有确定自己能赢才会跟我赌,我不如直接等着看他们四个在走廊并排兔子跳。” 他轻轻带上门走过来,手扶着桌子,俯身亲吻她。没多久,很娇气地嘶了一声:“腰疼。” “你昨天怎么不说腰疼?” “说了,你昨天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肯坐上来自己……”他在她杀人的视线中闭上嘴。 塞莱斯提亚现在就是后悔。她承认,她看到艾希礼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叫疼,很难不心软,尤其是在听了不少他小时候的事情之后。但此刻回想起来,反倒置身事外地觉出那么一点色迷心窍的因素,一面不齿自己把欲念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一面怀疑他可能是故意的。 她岔开话题,“今晚该睡了,你家还是我家?” 艾希礼不假思索,“我有几条买小了的裙子,没穿过,你要不要来试一下——” 塞莱斯提亚同样不假思索,“不了,去我家。” 与此同时,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飞奔的阿菲亚想到一件事,停下脚步。 ——老师身上的香味,为什么会和艾希礼阁下……闻起来这么像? 这位尚在成长中的天才之卵、某方面完全没开窍的未来奥夏托斯第叁位首席,此时就已经显现出与强大精神力匹配的不俗体能,单手托着厚重的资料,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站在原地陷入思考。 ——这也一定是首席之间的默契吧! ……然后,做下了这样的结论。 Chapter.24楼梯间与苹果 这夜梦里,奥夏托斯的楼梯间变回了修缮前的模样。尘土与木料受潮后的酸味在空气中混合、翻搅,年老的榉木楼梯只要踩上去,哪怕不动都会吱呀作响。 塞莱斯提亚从十五层最底下往上看。艾希礼正站在楼梯转折的平台上,一只圆润饱满的红苹果滚落下来—— 咚、咚、咚…… 停在她脚边。 他背后就是落地窗,午后的阳光像一桶打翻的金色颜料,粗暴地泼了他一身。她看不清他的神色,被刺得眯起眼。 ——「把戏」重现了他们记忆中,在奥夏托斯初次面对面的场景。 - 那是塞莱斯提亚进入法塔后的第一个月。 这里的气氛与学院截然不同,走廊上迎面而来的法师不论是否认识,都会掏出零食塞给她,有的还停下来鼓励两句,仿佛达成过某种共识,要保护珍贵的幼苗健康成长。她猛然间获得太多纯粹的善意,经过一个月依然无法习惯。 奥夏托斯螺旋共二十一层,缺乏锻炼的法师们能走传送阵就不会使用自己的双腿,楼梯间因而成为塞莱斯提亚专属的近路。虽然要花去一点体力,但速度反而更快,毕竟无需应对年长法师们过剩的关切和投喂。 这天她急着去十六层的资料室,一口气爬了七层楼,快到时眼前突然发黑。她抓紧扶手稳住身形,大口呼吸两次,不等视力恢复就要继续。 “——别动,当心脚下。” 隔着一段楼梯,传来清越的嗓音。她认出这声线,抬头望去。两年没有消息的艾希礼站在那里,逆着光,依稀能看到长发披散的剪影。 四下无声,只有苹果一下下敲打台阶,最后落在她脚边。 艾希礼先动了。他走下两级台阶,偏离了光源,于是塞莱斯提亚终于能看清他现在的样子:垂着缎带的女式衬衫,束腰,半身裙……乍看和她叁年前见过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化了妆,五官更像那位海狄丝夫人,眼角眉梢的神态也生动许多。 她几乎在这份惊心动魄的美丽中忘记时间。 “好看?”艾希礼停在离她只有一个台阶的距离,笑吟吟地问。 她点头,心跳快到发痛。 ——艾希礼真的在这里,在奥夏托斯。她的目标、对手、终点线就站在眼前,假以时日,她很快就能和他正式较量一次…… “那是当然,”他自满道,“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不好看可说不过去。” 塞莱斯提亚隐隐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却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对。 “你的研究怎么样了?”她问。 “可移动式空间传送吗?还是便携储藏……” “时间魔法。”她轻声打断他。 “你还记得那个呀?”他语气中含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怀念,“放弃啦。” 艾希礼弯腰捡起苹果,检视上面的磕痕和污垢,不乏惋惜地叹了口气。在他叹气的这两叁秒间,至少十几个魔法阵从他手心升起,以苹果为中心交错旋转,肉眼可见地将它修复如初。 ……不,不是修复如初,而是逆转——他就在她眼前,轻描淡写地逆转了苹果的时间。 艾希礼把苹果放进她手里,双手捧着她的手讨好地摇了摇,“这是我几年前自己偷偷做的,不算合法,而且也很久没用过啦。现在给你看了,苹果也给你吃,别说出去好不好?” 塞莱斯提亚的指尖感受着苹果光滑的表皮。片刻之前,它还沾满灰尘,坑坑洼洼地躺在她脚边的地上。而现在,它被时间的法则赦免,没有任何代价…… “是有什么外力阻挠吗?你告诉我,我说不定可以——” “没有,”艾希礼摇头,“我不想继续做,失去兴趣了,就是这么简单。”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你明知道只要继续下去,就能打开前人未至的维度,这个时代的魔法将进入新的纪元……!” 她这句话说给任何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无理取闹,可她面前是艾希礼,他们彼此都明白,这是一句多么有理有据的质问。 叁年前,校医院病房里,他能对着初次交谈的她主动聊起未来的研究方向,讲到一向被认为是无稽之谈的时间魔法,眼里的光让原本疏离的神色都带上温度。 那是他的梦想,以他的能力绝非遥不可及,现在他却说失去兴趣。塞莱斯提亚失望之余,还觉得有些可笑。 “并不是只有那一条路,”艾希礼分辨出她眼里的失望,急忙跨过最后两级台阶,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我只是、我想花时间在别的地方……不想再攀那座山了。以后还会有别的……” 不会有了。她当然知道,时间魔法本身并不代表什么。可她越是看进艾希礼眼底,就越难忽略他的改变。叁年前的他眼中有梦想、有目标,而现在…… 只有虚无。 她抽回手,把苹果还给他:“抱歉,这是你的私事,我问得太多了。” “不是这样……” “我还有急事。啊,谢谢你刚才提醒我注意脚下。” 她朝他礼貌地点头,绕过他向上走。快要转过楼梯拐角时,艾希礼轻笑一声:“不用谢,也别多想,我主要还是担心你踩坏我的苹果。” 他声音干巴巴的,听起来攻击性加倍。塞莱斯提亚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子,但冷嘲热讽的语气总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连带着此时说这句话的艾希礼,也开始令人烦躁。 她没有理他,径自往十六层走去。 - 塞莱斯提亚捡起脚边的苹果。 七年前,她其实没有看清苹果在被复原前,摔成了什么样子。梦境读取他们双方的记忆,补完了很多细节——她手里握着的,是当时艾希礼眼中的苹果。 它实在凄惨。红润的颜色被灰尘弄脏,饱满的皮肉被楼梯台阶的棱角磕掉,有些地方还深深扎进木刺,香甜的汁水像眼泪一样在撞击中迸发,却似乎清楚无人会为它拭去,因而不敢肆意流淌。 她捧着那个伤痕累累的苹果,拾级而上,去他身边。 他们进入梦境不过数十秒时间,艾希礼却像已经等她很久。他张开手臂把她和苹果抱进怀里,抱怨道:“它好丑。” “你漂亮。” “它黏糊糊的……” “你可以哭。” “早看出你没吃饭低血糖还敢爬楼梯,给你个苹果你都不要,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现在要,不还给你了,行不行?” “……不行,换个好看的再说。” “我就要这个。” 艾希礼故作别扭,“那行吧,那就勉为其难……” 塞莱斯提亚推他,“少得寸进尺。” ——————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出女主过去和现在的性格(?)差别。 二十岁以前的塞莱斯提亚,看上去稳重隐忍,实际非常激进,这几年最大的成长就是收敛了暴脾气。 ……但又没完全收敛。 Chapter.25你是万一(H) 塞莱斯提亚双手扶着窗框,下方的景象让她无法放松精神,艾希礼帮她扩张过一次,却还是很难进入。 原因无它——就算是梦,她也不想躺在尘土飞扬的地板上、或者靠在能随手抹下一层灰的墙上做爱,于是唯一看上去还算干净的落地窗自动胜出。 她本以为外面是她记忆的空白区,除了阳光什么都不会有。 塞莱斯提亚频繁光顾楼梯间的时段只有最开始那两个月,总是来去匆匆,一次都没有看过窗外的风景。然而现在,本该空无一物的窗外出现了非常具体的画面:遥遥相望的周遭法塔,在各塔间飞来飞去的传信道具,甚至地面上来来往往的星环法师们…… 她猜这多半来自艾希礼的记忆,躲在楼梯间摸鱼看风景就很像他会做出来的事。也许那天他本想悠闲地吃掉苹果,直到发现从楼下跑上来的是她,手里的苹果吓得没拿住…… “你都能笑出来了,为什么不能放松一点?”艾希礼握着自己的性器,用龟头推挤穴口层层迭迭的嫩肉,快速拨弄她殷红的阴蒂,带出一连串黏腻水声,“别紧张,这是梦。就算不是,下面的人也看不见我们在做什么,除非借助魔法道具。” 下身衣物早在扩张时脱去,衬衫扣子彻底解开,艾希礼的手从下摆钻入,五指嵌进乳肉,将内陷的奶尖挤得弹出来。塞莱斯提亚理智上知道的确如他所言,没什么好顾虑,但一想到自己在白天人来人往的星环,全身只勉强挂着一件衬衫趴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从上到下、包括腿间被肉棒磨得鲜红欲滴的花瓣都一览无余……禁忌感与背德感迅速将她淹没,如同失足掉进温泉池,她失措、窒息,却被如影随形的热意包裹着,从内到外燃起隐秘的渴。 她踮起脚尖,濡湿的洞口随着塌腰的动作稍稍张开,无疑是个更方便捣入的角度,“你管我放不放松,快点放进——呜!” 艾希礼已经插了进去,齐根没入。突然结合对两个人都是莫大的刺激,更何况紧随其后就是一轮毫不留情的抽送,塞莱斯提亚的尖叫断断续续,再也没能消停下来。 “原来是兴奋,不是紧张……怪我,让你渴了这么久。”他抱住她的腰用力撞进去,她双脚踩不到地面,抓窗框的指节泛白,竭力消化他给她的快感,大腿内侧不住痉挛,却无法痛快地高潮,只能在空中胡乱蹬着。 艾希礼学什么都透彻,从前是算式和模型,现在是塞莱斯提亚的身体。他太清楚应该何时把她送上高潮才最让她舒服,为此他愿意等,愿意忍受,抵抗着腰眼的酥麻和被肉壁绞紧吸吮的射意,继续进行这场甜蜜的拷问。 他拉开她乱动的腿,塞莱斯提亚惊呼一声,不住后仰——太深了! 宫口险些就这样打开,她眼前一片星光,喉中挤出垂死挣扎般的泣音。衬衫从肩头滑落到手肘,露出被顶得上下跳动的一对乳,充血的乳头时不时蹭过晒得发烫的玻璃,短暂而尖锐的愉悦感中夹杂了不讲道理的恐惧。 艾希礼舔掉她耳后和脖颈的汗珠,在那里落下无数个吻。 “不怕,我不进去,”他动作和语气都很温柔,唯独内容却不是那么回事,“还是你更希望我插到里面?就在这里,让下面的人都看到,奥夏托斯那位以端正严谨着称的首席法师,是怎么衣不蔽体地在法塔楼梯间被人拉开腿,肏进子宫……” “——!!!”她小腹痉挛,几近失声。 艾希礼为她添上最后一把火:“啊,我忘了,这个时候我们还不是首席。那更好,我早该在那天就这样做,让你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的私事?你问得太多?有急事?——想都别想。” - 醒来第一件事,艾希礼喘息着搂紧了塞莱斯提亚。彼此下身都是一副湿漉漉的狼狈样,未被带进梦境的肌肉酸痛瞬间回归,他纠缠她舌尖,揉按她后腰那块敏感的凹陷,为她把高潮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 塞莱斯提亚舒服得眯起眼。他抱了她一会儿,直到她余韵消退才起身,先去浴室放水,再回来替她脱下打湿的衣物。她从小不喜欢被仆人环绕,很早就生活自理,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又过回了曾经那种万事不必亲自动手的腐朽生活。 热水带走身上的不适,她靠在他胸口,笃定道:“你又在怕我生气。” 艾希礼没有否认。 “就因为最后那两句话?”她失笑,“你把我当成什么道德楷模礼仪典范,做爱的时候会说‘冒昧打扰’、‘请’和‘谢谢’那种吗?” 他被她逗笑,伸指戳她的脸,“你怎么说话突然变得好像我,妹妹。” 塞莱斯提亚捉住他的手指,“这就要问你了,哥哥。” 没听到回应,她转头,果然艾希礼耳朵发红。 “反正某人嘴上说得再过分,叫声哥哥就会投降,有什么好生气?”她揶揄他。 艾希礼低头咬她耳朵,打闹几个来回,溅出好些水花。 水面平静下来,他声音闷闷:“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真不想配合早该把我推开了。但万一你又一声不吭地开始讨厌我,万一……” 这件事是她不对。年少时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擅自期待,擅自失望,以为一切和他无关,却不知他从始至终都看在眼里,更没想过他会被影响得这么深。 “没有那么多万一,你可以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用总是小心翼翼。”她安抚他,蓦然想起父亲曾用来责骂她的那句“没有偶然,没有万一,没有例外”,闭了闭眼驱散心中泛起的不快。 艾希礼摇头,“有的……你就是。你从来都是万一。” Chapter.26说来话长,长度两章 他话里并没有那层暧昧的意思,只是单纯陈述:她对他而言,从来都是无法预测、不可轻慢、需要慎重对待的存在。 要不是塞莱斯提亚足够熟悉他,也许真的会沉沦在温柔认真的语气里,以为这是一句情话。 但还好,她同样没有那种想法。他们现在已经放下隔阂,可以成为交心的好友和搭档,她相信艾希礼作为法师的专业性,不会因为身体有所牵扯就在公事上待她不同。 他们既没必要,也不应该在感情层面上发展成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与艾希礼一样,她不想赌他的万一——那个在他眼中从“塞莱斯提亚”变成“一个女人”的万一。 再次躺上床,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前面两天的纵欲几乎掏空身体,他们近期内可能都会维持这种有心无力的状态,靠做爱来打发无法入睡的时间显然不现实。 颜色张扬的红发散在枕头上,塞莱斯提亚捞起一缕,触感顺滑还带着沉静柔和的香气。她忽然发觉,上次看到长裙飘飘的艾希礼,已经是一个月前。 他不再化妆,精致的习惯倒还留着,眉毛是修过的,脸上皮肤细腻,没有多余的毛发。这份干净澄澈配上眼底一抹倦懒,抵消了摄人的美丽所带来的攻击性和压迫感,如同拨开迷雾,让她重新看到十年前的少年。 梦境铺设的场景令她久违地翻出了那段记忆。当时她只顾失望,对艾希礼的困境和挣扎视而不见,事后虽然渐渐有所察觉,却再也找不到问清楚的时机。 如果是现在的话,或许可以得到一个答案。塞莱斯提亚想了想,委婉问道:“你为什么会开始……” “穿女装?”他好像猜到她要问,“说来话长,你确定要听?” - 他和母亲其实有过那种普通的、亲子间的温情。 艾希礼从小就知道母亲当初是因为什么才带着他单独生活——年轻的新任伯爵、他的异母兄长艾伯特将他们赶出庄园还嫌不够,不等他长到可以理解那些事的年纪就屈尊赶来,只为放下一句话:婚内通奸生下的野种,体内可没有格罗佩尔家的血,你最好记住。 年轻的伯爵挨个给他解释这句话里每一个单词的意思,随即扬长而去,母亲终于能进入房间,流着泪问他有没有遭到为难。艾希礼回抱她,摇摇头,被魔法包裹的一滴血在她背后悄悄滑进他袖口。 ——他找到了书,也在自己学习,他会亲自证明母亲的清白。 母亲讨厌魔法,所以一切都必须在暗中进行。连续半个月,他一有机会就躲起来试验,终于证明了一件事:如果他体内没有格罗佩尔家的血,那么艾伯特也没有。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结论甩在艾伯特趾高气扬的脸上,一转身却发现母亲就站在那里。而他面前是摊开的魔法书,手中的小型魔法阵还没完全熄灭,堪称人赃俱获。 母亲看着浑身僵直的他,叹了口气:去上学吧,艾希礼。 那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母亲并未因为他使用魔法而生气,反倒送他去附近的学校,也不介意他在家练习。他学得很快,魔法对他来说就像一种本能,他自然而然地理解它,就像人类幼儿自然而然地理解吃饭、喝水。 附近的学校跟不上他的进度,母亲便带他转去更好的学院,频繁转校引起了艾伯特的注意,高贵的伯爵一句话交代下去,所有开放给平民的一般学院都不肯再收他。剩下的选项只有零星几所没把艾伯特放在眼里的贵族学院,不靠关系和推荐信,他连门槛都摸不到。 母亲开始频繁出门交际,参加大大小小的舞会。他敏锐地意识到母亲在为他做着她不喜欢的事情,劝她不要再继续,他可以等到十八岁去考帝国魔法学院,艾伯特的手伸不到那里,只要等上几年…… “帝国魔法学院的入院试,一生只能考一回。你才几岁,不去上学,怎么考得过?” 母亲轻轻搂了搂他,身上带着浓郁的香气,赶赴下一场夜宴。 他还不知道,那是母亲最后一次对他温柔。 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人也显得越来越疲惫,有时候甚至不回来过夜。她开始喝酒,最初只是小酌,很快演变成一种酒精依赖。 他求她不要再去,不要再喝,不要再为了送他上学想尽办法,他放弃魔法也可以出去找别的工作…… 母亲第一次打了他。意识恢复的时候,他被从满地玻璃渣中抱起来,血糊住眼睛。母亲哭着道歉,又突然露出与平时判若两人的神色,眼中充斥着不知指向谁的恨意,叫他别再想着放弃,必须学下去,考进学院,成为大法师。 不久后,家里来了陌生的男人。对方走后母亲神情恍惚,递给他一张薄薄的入学通知。当时艾希礼九岁,没到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年纪,却足够明白母亲为他做出了牺牲。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母亲不再为他牺牲呢? 新学院的图书馆暗藏玄机,有的书封皮写着学术理论,翻开来却毫不相干。 《魔法图形导论》说“爱即牺牲”,《能量结构与重构》说“暴力绝不是爱的体现”。综合两者得出一个较为保守的结论:母亲多打他一点,就少爱他一点,也就会少牺牲一点。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他藏起母亲的酒,赶走她每次带回来的不一样的男人,抱怨魔法难学他想放弃。母亲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到后来无需他再主动做什么,只要喝了酒就会扬起马鞭。 艾希礼渐渐长大,能够理解母亲带回来的男人们对她的用途。和当初给他入学资格的男人不同,这些男人对母亲恭敬体贴,在卧室里彻夜嬉笑玩乐,母亲脸上久违地出现笑容…… 直到她又打算给他转学。这个讨厌魔法、也毫无魔法天赋的女人,总能一眼看出她的儿子已经超过了当前学院可以教授的上限,哪怕艾希礼竭尽全力掩饰这一点。 —————— 下章还是回忆杀。 这章的标题本来是“妈妈再打我一次”。 如果不改掉可能没人愿意点进来|д`) Chapter.27想笑可以笑 艾希礼去拦了一辆马车。 他还无法使用高阶的追踪和隐蔽法术,但就像鸡蛋加醋可以做出螃蟹的风味,蘑菇和豆干可以炮制逼真的假肉——只要找出合适的下位代替,将它们排列组合,再多嵌套几层,一样可以帮他见到那个人。 他做事向来谨慎,即便走投无路孤注一掷,也会做好万全准备,惹上麻烦就当场自裁,绝不牵连母亲。 破解马车最后一层防御时,他绑在胸前的装置已经充分吸收魔力,一个指令就能在顷刻间把他炸得灰都不剩。一封阅后即焚的遗书会送到母亲手上,希望她从此忘记累赘,自由生活。 所以确切地说,是他非法侵入了那辆马车。 第一秒,自爆装置被强行剥离。第二秒,魔法阵从他脚下显现,捆住他四肢,摆成乖巧的抱膝坐姿势。第叁秒,他听到一声“噗嗤”,下意识抬头,发现面前之人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位帝国魔法学院院长。 “还真是一副没有被生活好好对待的样子,邪门了这个交叉预读术……你几岁?” 艾希礼拒绝交流。 “魔法和机械?思路不错,审美一塌糊涂,这东西长得好丑。” 艾希礼瞪他。斜披黑金斗篷的男人把玩着从他身上搜来的自爆装置,笑得前仰后合,说只想自尽却不把对方也一波带走实属智障行为,又说正是自己料事如神,跟学院长互换了马车才害他扑空。 见艾希礼还是闭口不言,男人一改闲适的坐姿,目光锐利起来:“怎么处理便携空间稳定性和资源占用的平衡?魔法图形无限嵌套的理论值有没有提升空间?如果让你改进托拜亚斯转化模型,你会怎么改?” 接二连叁的质问压迫感太强,艾希礼不知不觉放弃抵抗,被他的思路带跑节奏。回过神来,男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你倒是敢说。” “你要杀我吗?” “嗯……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我会带你走一条死路,有人觉得名利双收,有人觉得水深火热,实际只是用枯燥的重复作业消耗你的生命,还随时都有殉职的可能。” 男人扔给艾希礼一封盖上火漆章的信。 “一小时后,学院长的马车会从这里经过。带上我的信,对他做你刚刚做过的事情就好——当然,除了这个,别吓到他。”他抽出自爆装置里的魔力,将它彻底停止,还给艾希礼。 “我叫尤梵。七年太长,你看着办吧,奥夏托斯见?” - 尤梵的信给了他提前考试的机会。艾希礼高分通过,当场拍板入学,回家路上还想母亲也许会久违地夸奖他…… 家里充斥着淫靡的气味。这不奇怪,但母亲在哭。她脖子上有勒痕,不被衣裙覆盖的手臂淤青遍布,有气无力地指指桌子。 那里放着一张崭新的录取通知。 他沉默得太久了,久到母亲鬼魅般地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艾希礼?你为什么不开心?”她语调轻柔,却令人毛骨悚然,“你也觉得我是个下贱的婊子吗?” 她把燃烧的烛台摁在他背上,用力到蜡烛断裂,烛针深深刺进他肩胛。 这场虐待足足持续了平时的两倍时间。母亲累得昏睡过去,他则爬回房间熟练地驱动魔法为自己治疗。他以往都会把伤口修复得看不出一丝痕迹,下一次母亲打他的时候就可以少些心理负担。然而这次,他只涂了普通的药膏。 身上太疼了,如果留下痕迹,或许母亲看到会心软一些。他已经自己找好出路,母亲再也不必为他牺牲,那么稍微爱他一点点……也是可以的吧? 他实在没有胆量直面母亲醒来后的怒火,留下一封信说明情况,连夜赶往校区宿舍,再回家已经是半年后。 母亲似乎完全忘记那天的事,看到他甚至表现出几分欣喜。她说她在戒酒,只有开心时才喝两杯,当晚又一次醉醺醺地掐住他脖子。领口掀起,她看到上次的伤疤,动作明显停顿,随即手足无措地放开了他。 之后几年,他一休假就回去看望母亲。有时她会打他,有时仅仅抱着他哭。他以为他们的亲情在慢慢修复,母亲清醒的时候甚至会听他讲一些学院见闻,仿佛回到初学魔法的那段日子。 直到临近毕业。尤梵说七年太长,于是艾希礼只用五年就修完全部课程,顺利拿下奥夏托斯的内定名额。只要他度过学徒期,成为正式的星环法师,贵族也无权为难他和他的家人。 他临时请假,没有提前知会母亲,准备给她一个惊喜。门打开,几个男人衣衫不整跪在床前,全是没见过的新面孔。他识趣地退出去,母亲却因他没有丝毫排斥的平静反应而更加难堪。赶走那些男人重新叫他进来时,她还能勉强压抑情绪;听完他要说的事,她直接崩溃,冷冷问道:你还没炫耀够吗? 他十八岁了,早就不再只能依靠母亲生活,即便仍像小时候一样瘦弱,她也已经无法通过打他得到发泄。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几乎用尽她知道的词汇,论粗俗污秽远比不上他在学院听过的程度,他却在那一刻觉得,好像还是挨打更轻松一些。 “我是婊子,你又有多干净?看看你这张脸吧——如果你是我,你也得乖乖对着男人张开腿!” 他悬在空中许多年的心脏忽然落地。原来这就是原因。 迟来的叛逆期就此开始。他不再回家,转而私下模仿母亲的穿衣打扮,练习她的神态举止,只为将来某天可以站在母亲面前,告诉她:他从未觉得她不干净,如果彼此立场对换,她能为他做的,他同样可以。 他当然知道这毫无意义,也完全不能证明什么,仅仅是一种幸存者的傲慢和幼稚的报复心。然而他当了太久好孩子,现在想试探母亲的边界,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爱着。 他事事都要做到最好,模仿自然也要毫无破绽。这意外地花时间,等到他准备好去试探,已经没有机会——母亲酒后服毒自杀,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整理遗物时,他找到几本日记,最早可以追溯到母亲的少女时期。她从小就想做大法师,却因为没有天赋被迫早早嫁人,带着大笔嫁妆成为一个年长男人的续弦,为家族换取贵族的支持。后来丈夫去世,继子赶她出门,她坚持为亡夫守寡,拒绝回归家族,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不被掌控的自由。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前进,她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天赋高得离奇,她决定不惜代价送他去学习,让她的梦想在他身上复活。一切本该如此完美,可是他太过优秀,成长得太快,她看着他,越发觉得深陷泥沼的自己可悲可怜、糟污不堪。 - “后面没有了,真没了!你都哭成这样还想往下听啊?!”艾希礼手忙脚乱地给塞莱斯提亚擦眼泪,这边刚消完肿,那边眼圈又开始红,好好一个人哭得绵延不绝,到后来甚至开始有点好笑。 塞莱斯提亚揪住他的衣领,先打出个哭嗝:“没完……!所以你后来……” “知道我母亲去世,尤梵把入职延后了半个月。那段时间我一直浑浑噩噩,整天打扮成母亲的样子,对着镜子说话,假期结束也没想起要去报到。” 她忘了哭,“那可是尤梵!你……” “那可是尤梵,他当然要亲自过来——进门先把我暴打一顿。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暴打,要不是我经验丰富可能会命丧当场,”艾希礼心有余悸。 塞莱斯提亚一边紧张一边打嗝。 “然后他把我提起来,直接这么拎进了奥夏托斯,”艾希礼回想起来都满脸尴尬,“我那副样子反正就是很惨,裙子破破烂烂,妆更不用说,眼睛这里还有淤青。伊莫娜当时负责观察记录学徒表现,她用暗号断断续续跟我联络了叁天,我以为是什么奥夏托斯的附加题,破译出来居然是叫我不要怕,如果遭遇强暴请说出来,她会帮我报给纠察机关,绝不让披着人皮的禽兽假借权势逃脱法律制裁。” 他瞥一眼塞莱斯提亚的表情:“别忍了,你想笑可以笑。” 她弯了弯红肿的眼睛,“我就是觉得……可能这句话最后的部分才是她用暗号的理由。” “同感,”艾希礼接上刚才的话,“第一天是那种出场方式,之后再开始顾虑别人的眼光也无济于事。而且那段时间穿女装更能稳定情绪,干脆就继续下去。后来没有情绪上的需求了,也不会再特意模仿我母亲,但女装已经变成习惯,毕竟还挺好看的。” 塞莱斯提亚总觉得他还有什么没说,想要追问,被艾希礼的食指点在嘴唇上。 “我知道你本来想问什么,有机会一定交代,好吗?” 他摩挲指下的唇肉,托起她的下巴,在熹微的晨光里交换一个藕断丝连的吻。 Chapter.28忌日与烤肉更相配 有艾希礼那句“一定交代”,塞莱斯提亚放心许多。他们现在把话说开,不差这一天两天。 另一些事则迫在眉睫,比如日常堆积的工作,比如寻找「把戏」的破解方法,再比如他们共同的导师的忌日。 塞莱斯提亚十九岁进入奥夏托斯,和艾希礼一样只花了五年就提前毕业。当时艾希礼已经是正式的星环法师,她作为尤梵第二个学徒,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师兄”是哪路高人时,就没少听尤梵抱怨他有多不省心,整天就知道仗着聪明划水摸鱼。 要知道,那可是尤梵——知识阅历和凶暴程度成正比的尤梵。别看他平时揣着手眯眯眼、喜欢跟人开无聊的玩笑,实际在他眼里只要不完美就是垃圾,脾气上来可以把自认心理强韧的她骂到怀疑人生。 她听到有人能在尤梵手底下划水摸鱼时心情有多复杂,后来看到艾希礼和尤梵相处时,这个复杂程度还要翻上好几倍。 这两个人实在太像了。思考方式相近,说话风格更是如出一辙,要不是长相脾气天差地别,说他们是亲生父子也没人会怀疑。 而且尤梵对艾希礼十分宽容,甚至算得上纵容。塞莱斯提亚曾亲眼看到尤梵把一份已经很完美的模型设计打回去重做,艾希礼却当场拒绝:不要吧,人家最近没睡美容觉皮肤都变差了! 尤梵竟没有发怒,只是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沉默了一下说,行吧。 行吧??? 塞莱斯提亚都没想过尤梵的语言系统里还存在这样的漏网之鱼。她太震惊,不自觉倒抽一口气,两人便同时看了过来。艾希礼挑眉:你看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子,温柔一点不好吗? 尤梵冷冷道:你知不知道炼金术士为什么一定要把两台同质实验隔离开? 艾希礼想了想:因为就算第一炉炼废了也炸不到第二炉? 尤梵吼他:知道还不快滚! 艾希礼走后,尤梵扫她一眼,说正好,他做不了就你做。塞莱斯提亚接过那份尤梵昨天还让她拿去学习的模型设计,又是几夜无眠。 - 尤梵是个很好的老师,然而他只带了她半年。 星环法师们看似随心驱使魔法,实则无异于和猛兽为伍。人们愿意学些魔法傍身,但趋吉避凶的本能导致法师向来是个乏人问津的职业,并不像听上去那样光鲜亮丽。 这一点在奥夏托斯尤甚。作为魔法降临人世的第一站,这里的法师们往往需要面对常人难以想象的世界。他们直视更高维度的虚空,尝试读懂并转译其中的信息与能量,整个过程有太多环节可以发生意外。 未经修饰的真理如同反复无道的神明,任何时候都可能来取走你、或你们的性命,无需给出理由。 谁也没想到一次寻常的观测会引发可怕的连锁反应。数字叩合了轨迹,仿佛星辰间彼此形成相位,一层楼的观测点接连崩裂,大爆炸避无可避。万幸尤梵就在现场,他第一时间叫赶来的她和艾希礼带着其他人转移,大法师的精神力倾巢而出覆盖整层,几乎立刻将那些位面裂隙重新粘合。 然而一瞬间涌入的「本源」的能量已经多到无法以稳妥的手段引导回去。他用自己的身体运作转化模型,消化了一场足以摧毁半个星环的灾难——就像许多前人那样。 建立以来,奥夏托斯有过百余位首席,其中寿终正寝者不足五分之一。 引路人以身饲猛兽,事故以法塔西侧楼梯间被炸毁告终。首席法师尤梵殉职,无其他人员伤亡。 同年,他的两个弟子于圣殿接受星咏礼,一个抛弃姓氏,一个放弃自由,成为奥夏托斯新的首席。 观礼席上,贵族们与法师协会分据左右。素有龃龉的两个阵营遥遥相望,或幸灾乐祸、或心存惋惜,不约而同地窥见两位年轻天才的结局。 - 修缮过后的楼梯间大量使用了石料,没有霉味和会叫又会摇的楼梯,老旧感荡然无存。塞莱斯提亚从二十一层走进去,艾希礼正盘腿坐在那里…… ……吃烤肉。 距离上次梦境刚好七天。他们一边工作一边各自寻找解决「把戏」的方法,不能相互交流计划,塞莱斯提亚不知道艾希礼的进度如何,但她这边并不顺利。 刚刚过去的两日连休,艾希礼没像之前几天那样半夜敲她的门。她猜可能是尤梵忌日在即,他情绪低落想躲起来,结果今天就看到他在这里吃烤肉。 还是用面前的小烧烤架现烤的。还有卷饼和配菜。还很熟练地翻面、刷调味料。 “过来吃,”他招呼她,“不用你烤,吃就行了。” 她吸吸鼻子,楼梯间烤肉味之谜终于破案,“所以每年都是你?” “那当然,除了我还有谁能烤出这么香的肉?” 塞莱斯提亚无法反驳,接过他递来的卷饼。 爆炸那天是她初次和艾希礼联手。他们合力张开传送领域,一次转移了当时在塔内的一百六十六人。艾希礼刚一站定就把她捆在原地,扭头折返。 没过几分钟,他被扔出来,螺旋塔尖炸开。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忙着控制火势、检查现场情况,来不及产生真实感。 想到那个认真看完她熬夜改进的模型设计,说“不是挺好的吗,哪里输给他了”的老师,她眼睛有些酸,低头咬了一口卷饼。 “为什么在这里……烤肉?” “我跟他吵架,没吵赢,”艾希礼翻个白眼,“每年想起来都气不过,就来烤肉,让他闻得见吃不着。” 这时,开始有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陶洛尔和伊莫娜一左一右夹着阿菲亚从楼梯间入口进来,一人手里提着个酒瓶,边走边对满脸茫然的学徒说:“来来来,别怕,哥哥姐姐带你吃点好吃的——” 索格连跑带跳从楼下爬上来,扶着膝盖大喘气:“不好意思到晚了,我带了水果——” 两路人马看到塞莱斯提亚,齐齐噤声。 她看懂情况:“你们该不会每年都——”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这两年才刚发现,以前我也不知道,都是伊莫娜告诉我的!” “我不是我没有!最早是陶洛尔带我来的,来前我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啊不是,我那天就是路过,正好闻到香味,就想着过来看一眼……真没有故意工作时间摸鱼!” “老师对不起,我本来想去叫您的,可是怕打扰到您工作……” 艾希礼垂着眼睛给肉翻面,看都不看这边几个人疯狂推锅的惨状:“你们到底要不要吃?肉快糊了。” 塞莱斯提亚的视线落在陶洛尔和伊莫娜带的酒瓶。 “是葡萄汁!工作时间绝不喝酒!!!”两人求生欲拉满。 她笑出来:“那我也要一杯。” 楼梯间迅速热闹起来。几个前辈围着阿菲亚,给她讲尤梵当年的各种事迹。塞莱斯提亚坐在稍远处听,她和尤梵相处的时间没那么长,其中有些还是头一次听说。 艾希礼拿走杯子,续上一杯葡萄汁递还给她,彼此指尖轻轻相触,额外停留几秒。 她扭头看着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他和尤梵吵架的原因,是不是他想把那些能量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代替他们的老师去死。 —————— 之后到完结前可能都会有一丢丢沉重……不要怕! 大量回忆杀预警,自我感觉甜的占多数。 保证HE,皆大欢喜的那种,信我! Chapter.29圣殿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夜的梦境回到了星咏礼那天的圣殿。塞莱斯提亚记得自己身上只有睡裙,梦里的她却从头到脚穿戴整齐,黑金斗篷扣得一丝不苟。 她似有所悟,果然在自己右眼下方摸到一些银色颜料。旁边的艾希礼也在同一位置被点上银色的星环圣痕,正是刚刚受礼成为首席法师的那副样子。 情况足够明确:「把戏」仍在成长,并且已经有能力改变他们在梦中的外表。 “你这些年好像长高了一点点。”艾希礼对着她头顶比划。 - 尤梵去世时,塞莱斯提亚的学徒期还剩半年。指导她的职责转移到艾希礼身上,不需要缔结正式的导师与学徒关系,但她仍然拒绝接受这项安排。她的心结自不必说,最主要的是对艾希礼祛魅之后,她其实没那么相信他教人的能力。 “除了我,谁都可以?你不想学我也不想教,正好,”艾希礼抽出一张纸,“当初尤梵给我一天,我也给你一天,公平对决。如果你做出来,随便你想换谁都行。” 她拿着那张纸回去查典籍,查案例,在藏书室熬到半夜,最后不得不承认——她做不出来。 不是卡在瓶颈,不是心存疑惑,而是单纯的、彻彻底底的毫无头绪。纸上写的东西甚至不存在于当前的知识体系之中,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概念,别说解开,她连最基本的理解问题都无从下手。 第二天早上,她心如死灰地等待羞辱和讽刺降临。艾希礼经过她桌前,问都没问昨天那张纸,轻飘飘地丢下一张新的,说:“一天。” 这次是她能看懂九成的内容。当天下午她就交上了答卷,艾希礼接过来扫了一眼,递给她另一张纸,依旧简洁:“两天。” 艾希礼的确没有教她,他只给她任务,让她自己去摸索。那些任务有时是一张纸,有时是一摞册子,有时不到一天,有时能持续半个月。他从来不评价她的对错,但她总会在下一个任务中察觉先前的疏漏,自己进行调整。 他最接近“导师”的时刻大概就是带她去模拟室开仪器,或者给她一个观测点,让她随便做什么都行,只会在旁边阴恻恻地补上一句:“大不了就是炸,尤梵在群星之下等着我们呢。” 在艾希礼长达半年的阴阳怪气中,塞莱斯提亚无时无刻不想念尤梵的暴脾气。 学徒期结束那天,艾希礼又拿出了第一天给她的那张纸,告诉她如果做不出就当一辈子学徒。她丝毫不慌,一笔到尾写下答案,把纸拍回他面前,扬长而去。 一个成熟法师该有的素质她都已具备,如今她心里自有一套衡量标准,无需等待任何人评判。 - 半年的代理指导,塞莱斯提亚与艾希礼从头到尾关系僵硬,结束后好几个月没说过话。他们再次有交流是星咏礼当日。 到了这个时代,很多女性会为了方便而改穿男装,这不算什么禁忌,只有某些老派贵族会觉得不成体统。塞莱斯提亚自从离家独居后就一直如此,并没打算特意为了星咏礼换回来。 男性穿女装虽然少见,但特立独行是天才和美人的特权,艾希礼两样全占,活得很是任性,只差没有明晃晃地把“还有哪个管得到我”挂在脸上。 两人都是性格压过外表的类型,平时单独看并不显得古怪,在圣殿这种场合并排一站,却里里外外都透出一种不妥协、不将就、不低头的格格不入感。 星环并不将群星视作传统意义上的神明,因此在场受到冒犯的唯有观礼席上一些脸色难看的贵族代表。这种冒犯在两人承诺终生献给星环前、艾希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要求他公开放弃姓氏的格罗佩尔伯爵并反问“你也配”时白热化,随后在塞莱斯提亚宣誓放弃贵族身份与姓氏时达到巅峰。 格罗佩尔家族和克莱因家族相继离场,艾希礼轻笑一声,塞莱斯提亚闭了闭眼。法师协会会长为他们披上首席法师的黑金斗篷,圣殿主祭则在他们右眼角下点上星环圣痕。 从这一刻起,他们过去的姓不再是姓,过去的名成为新的名。他们向天上与地上的群星咏唱新的代号,群星也将以咏唱回应。 仪式收尾后,圣殿里只剩下两个新出炉的首席法师,望着满墙的星河浮雕出神。塞莱斯提亚正在百感交集,忽然听到艾希礼问:“你为什么想做首席?” 答案牵涉太多私事,她自认与艾希礼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不想直言,便反问:“你又为什么想做首席?” 艾希礼也没回答。 沉默片刻,他们各自哼了一声分头离去,今后许多年的不对盘在此初现端倪。 - 虚假的圣殿里,他们挨着彼此坐在祭台上,不约而同地陷入回忆。塞莱斯提亚看一眼艾希礼,便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了同一件事。 “我的原因你应该能猜到,”艾希礼先开口,“那天折返回去,尤梵一看到我,就问我愿不愿意代替他。我本来就这么打算,当然答应,谁知道他那种时候竟然玩文字游戏——结果变成我答应替他守着奥夏托斯,他还觉得自己临终前为星环额外续了一条命,可把他给得意坏了。” 塞莱斯提亚确实猜到了。艾希礼总是想也不想地选择牺牲自己,仿佛他的命生来就必须要归还给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她并不喜欢这个令她焦躁的猜测。但真正听到艾希礼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番心情—— 难受。足以将人淹没的难受。 刻意搁置脑后的一些记忆因而被拉回台前:刚拿到弗洛里安的笔记本那夜,艾希礼说她活下去比他更有意义;冬至祭典的塔楼上,他逼不得已才答应先不送死。 那些记忆提醒着她,如果真的找不出更好的解决方式,她只有一个办法能阻止艾希礼自我牺牲。而艾希礼必然有所准备,一定会赶在她出手阻止之前,抢先完成牺牲。 她无法得知艾希礼那边的进展,更不可能断言他会在哪一次梦境决定结束一切。若她想阻止他,唯有比他更早,将结局的时间无限提前。 这是一场太过残酷的竞速,也很可能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博弈。 “我是为了自由。具体……你想听的话,出去之后可以慢慢说。”她低着头,盯自己的指尖。 “我想听,”艾希礼还是那么敏锐,“你别难过。” —————— 两个人都和星环结婚了,等于间接结婚,好耶! 不知道这种通篇回忆杀看着会不会累,会的话我考虑调整节奏。 Chapter.30祭台上的羔羊(H) 在那个群星坠落,魔法初兴的时代,人们于星环的心脏处建立圣殿,祭奠从天空来到地面的伟大起源。 圣殿穹顶的星图耗时两年零叁个月,是占星学家厄斯特罗的最后之作。每年星坠夜,透过穹顶正中央的圆洞望见的星空将为它补上最后一块拼图,组成一片完整的星河,令人类与星辰短暂地对上视线。 他们的星咏礼是个满月之夜,穹顶洒下银辉,如纱如雾、不偏不倚地笼罩祭台上交迭的两人。 塞莱斯提亚发尾缀着光斑,呈现出一种浅淡透亮的金色。随着她的动作,一缕发丝滑下光裸的肩头,落进艾希礼领口。 她不着寸缕地骑坐在艾希礼身上,乳尖蹭着他胸前装饰性的铜扣,双颊因激烈的湿吻泛起绯红。 艾希礼低声叫她的名字,手从她后颈一路下滑,指尖深深陷进腰窝,揉得她细声哼叫,唇舌几度抽离开去,却因为津液拉出的丝线牵扯不清,总被他重新捉回口中。 他着迷地吻她,不断搅弄她绵软的舌根,吞咽他喜欢的味道。塞莱斯提亚的身体已经开始发颤,肉瓣隔着一层单薄的裙子吸附他勃起的阴茎,大腿根轻轻夹他的腰。 她主动得足够艾希礼看出——她在试图取悦他。塞莱斯提亚向来对他不假辞色,最好的态度也不过是掺了不耐烦的纵容,这次却是直白的讨好。 她是真的不擅长撒谎,也很难瞒住事情。 “你不用这样,我不会……”但他确实不能给出她想要的那个保证,只能说,“至少这次不会。” 塞莱斯提亚没有理会他。她向下挪了挪,跪坐在他腿间。艾希礼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却阻止不及,被她撩起裙子,张口含了进去。 湿热的口腔包裹着他,最初那一瞬间的刺激过后,其实快感并没有多强烈。 软滑的舌从龟头舔到柱身,再往下就够不到了。她嘴巴生得小,吃饭总是细嚼慢咽,吞肉棒也吞不深。技巧上更是近乎空白,大概从来没想过会需要做这件事。 艾希礼自己也没想过会被做这件事。他对性爱不算热衷,甚至可以说欲望淡薄。喜欢缠着她做,除了吸人有瘾之外,只是想多看看她舒服的样子。 他撑起身体看着塞莱斯提亚。梦境把她变回二十岁的模样,差别并不大,只是眼角眉梢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稚气。她已经努力地在吞吐,但还是把自己弄得很狼狈,时不时因为戳到喉咙口整个人瑟缩一下,唾液沾湿的发丝贴在下巴上,睫毛根也有些泛水光。 “可以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摸摸她的头顶。 塞莱斯提亚却觉得自己读出了其中的潜台词:“……不用强行夸我,差就是差。” 艾希礼把她抱到身上,轻拍她后背,“没,我只是感觉,好像欠这个时候的你这么一句。” “就一句?”塞莱斯提亚瞪他,“尤梵那道题根本是他自创的东西,我不信有人第一次看见就能做出来。你是不是当我好骗?” 艾希礼无辜道,“我只说他给我一天,又没说我做出来了,哪里骗你?不过我确实只用了一天……确切地说是当场。” 他提起来还有些得意:“他只说给我一天,又没说不准求助。我当场问他,也算解决啊。” “……你们这个文字游戏还真是玩得一脉相承。” “尤梵可没白回答,我还撒了个娇呢。要是你也问我,都不用撒娇——” 塞莱斯提亚捶了他一下,艾希礼扣住她五指,凑上去舔她掌心。玩闹般的推搡变成揉捏与厮磨,她按住他上身,将抵在穴口的肉棒一点点吃进去。 “好涨……”她眼底泛起一层舒服的水雾,小幅度地前后动起来。 她今天为了取悦他,要比平时更放得开些,大约因此格外投入,身体变得愈加敏感。艾希礼还没有碰那对内陷的奶头,它们就自己在交合的快感里弹了出来。弹出那一下对塞莱斯提亚也是种刺激,她惊叫一声,向前倒在艾希礼身上,被他抓到破绽握住了腰,彻底失去主动权。 肉壁从四面八方挤过来纠缠,吸着艾希礼一下下往里顶。里面经过连续、密集的肏弄,已经变得湿软柔韧,甬道深处的小口每顶一下都吮他的龟头,仿佛在暗示她已经能承受更多。 艾希礼觉得塞莱斯提亚大抵是不知撒娇为何物的,因此完全没有防备。但此刻她抬起被情欲浸染的双眼望着他,带着一点被过度的快感抛上抛下的无措:“嗯、艾希礼,艾希礼……亲亲我……” 他怀疑塞莱斯提亚不是想阻止他有朝一日寻死,而是打算今天,在这里,在他身上把他弄死。 死就死吧。艾希礼意乱情迷地回应她,低头去贴她的嘴唇。他太喜欢亲她了,呼吸间不自觉混入甜蜜的叹息,逐渐忘记控制挺身的力度…… 这正遂了塞莱斯提亚的愿。借着他的力道,张开的宫口一下吃进大半个龟头,快感与疼痛各自达到临界点,开始彼此混淆。这种情况下她还记得不能咬艾希礼的舌头,支离破碎的尖叫混着津液从嘴角溢出。 艾希礼也不好受,又疼又想射,还担心她受伤,不敢太快从里面退出来。 “别……!”塞莱斯提亚大口呼吸着,又往下坐了一点,“插进去,插进子宫里面……” 她推开艾希礼要来抱她的手,撑着身体坐起来,用自己的最深处吞进他。 艾希礼这时才终于看明白,圣殿中央庄严的祭台上,的确正在发生一场献祭。女人赤裸的身体只披了一段月光,小腹几乎被顶出阴茎的形状,既圣洁又淫靡。她强硬地将她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打开,只为向他表明态度—— 她要的不是他“到哪天为止不寻死”的承诺。就像当初一笔到尾写出答案时,她无意等待他的评价,塞莱斯提亚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这从来都和他做或不做什么无关。 真到那一天,她将以她的自我献祭,来阻止他的自我献祭。 艾希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握住她发抖的指尖,哄道:“我慢一点进去,都给你,好不好?” 塞莱斯提亚点点头,总算肯放松身体,让他小心地抱进怀中。艾希礼扶着她的头,开始舔她的耳朵,舌头撩拨着她的耳洞,那种有什么要钻进深处侵犯的紧张感让她从后颈到尾椎都颤栗起来。 艾希礼像是知道塞莱斯提亚会对他的声音有反应,边舔边问她喜欢左边还是右边、腰为什么在发抖、小穴怎么突然开始夹他…… 结合处又开始传出水声。柔嫩的宫口被彻底打开,塞莱斯提亚仅剩的一点痛意也烟消云散,随着艾希礼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如同触发了某种开关—— 令人绝望的快感拉扯着她下坠,仿佛坠入一个不存在理智,不存在思考,不存在意义的世界。身体本能地追寻更高的快乐,她一会儿催促艾希礼“快点”、“用力”,一会儿哭喊“不要”、“那里坏了”,好像没有高潮,又好像一直在不停地高潮。 她嘴巴闭不上,舌头收不回去,大睁的双眼中只有因快感而涌出的泪水。直到脱离梦境,艾希礼都践行着他的承诺,全都给她。 —————— 纸片人爽就完事了,现实中宫交打咩,一定要注意宫颈健康!! Chapter.31枷锁 泡过澡出来,塞莱斯提亚的膝盖还是软的。她现实中的身体明明只是躺在那里睡了一觉,却在醒来的瞬间接管梦中满溢出来的快感,被大脑强迫着持续高潮了好几分钟。 甚至,重新躺下之后,艾希礼的手掌按着她小腹,她的身体内部隔着一层皮肉和一层衣物接触到他的体温,竟还能在他掌下快乐地痉挛。艾希礼抱着她安抚,也有些缓不过来,半软的性器隔着衣服贴在她腰上,仍在一跳一跳。 仅仅是一点残留的感觉就能让人这样失控,或许任何事物的极致都指向恐怖,性高潮也不例外。 但其实比起失控,塞莱斯提亚更讨厌性爱中的被掌控感。 这并非指代字面上的被压在身下拉开双腿,摆成各种各样便于承欢的姿势——她厌恶的是某种居高临下的“呵护”和洋洋得意的“体贴”,是将完整的人看作等待垂怜与教化的稚子,透过自我陶醉式的施与和拯救来臆想对世界的主宰权。那些发自潜意识的冒犯即便用温柔甜蜜的糖衣包装,也依旧掩盖不住其中血淋淋的、野兽啃食生肉般的腥气。 从这一点出发,艾希礼无疑是个极好的对象。他并不永远温柔顺从,有时候也会强硬且缠人地把她逼到极限,但他从不会因为和她有肌肤之亲,就自认为凌驾于她,从此顺理成章地拥有了支配她、占领她、审判她的特权。 正因为对艾希礼有着奇怪的信任,塞莱斯提亚才能抛开这方面的阴影,放心享受性爱。更何况,艾希礼长相满分,技术满分,和他做时那种被珍视、被欣赏的气氛让她很难不沉迷其中。 如今抛开成见,回想这么多年的相处,她若说没对艾希礼动过心,那绝对是撒谎。年少的憧憬多少伴随一点倾慕,长期吵出来的默契和共鸣中也并非全无好感。然而除了艾希礼不开窍之外,她自己也抗拒和他有所发展。 尤其是坦诚相待的现在。他们已经走到对彼此而言不可替代的位置,真的有必要冒险前进一步吗? 如果她真的和艾希礼成为那样的关系,让他在广义上拥有了“能够对她做什么”的权力……艾希礼还会是那个认真地对她说“谁都不能替你做决定,我也不行”的艾希礼吗? 他会被唾手可得的权力改变,成为又一道加诸在她身上的枷锁吗? 尽管明白这只是毫无道理的猜测,塞莱斯提亚仍不免心情沉重,答应告诉艾希礼的事情最终以此开头:“你也知道,我以前有个未婚夫……我其实最初没想过要做首席法师。” - 塞莱斯提亚向来知道自己缺乏讨人喜欢的要素。她既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也没有漂亮得像一朵沾染晨露的玫瑰,甚至常常表现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孤僻。有优秀的姐姐们在前,没人指望她高嫁为家族铺路,只需要她中规中矩,在社交场合套好克莱因小姐的壳子,不给自己的姓氏丢脸。 她自小订下的婚约也中规中矩。对方大她四岁,预定等她成年就举行婚礼。家族地位虽然不如克莱因,但好歹身为长子有继承权,她嫁过去就是伯爵夫人。只要她生下继承人,未来几十年内两家的关系都将保持稳固。 塞莱斯提亚不喜欢母亲的这个说法,但对未婚夫本人并不讨厌。他们自幼相识,阿诺德性格温和,对她素来很有耐心,也尊重她对魔法的兴趣。当她说起自己今后想进入星环,成为法师时,他不会像父亲和母亲那样斥责她异想天开,而是露出一种宽容的神色,说:“如果你真能做到,我当然支持。” 她是在长大一些之后,才察觉阿诺德想等她自己放弃。毕竟,法师们大多生活清苦,灭绝人欲,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很多人终此一生都无暇成家。因此,即便帝国和法师协会并未禁止贵族进入星环,最终也只有极少数贵族愿意舍下优渥安逸的生活走上这条路,更别说走得够远,成为首席法师——那还需要他们抛弃姓氏和贵族身份,对贵族们而言就是明晃晃的“此路不通”。 那时阿诺德正在准备来年的入学考试,抓紧一切机会温习,包括与她会面的时间。或许因为冷落她而内疚,他随口提议:“学院从去年起放宽了入学年龄限制,你有兴趣的话,要不要明年和我一起考?” 帝国魔法学院一生只能考一次,低龄入学还需要接受加试。阿诺德算准了——如果落榜,她的法师梦还没开始就会结束。他却不知道,塞莱斯提亚等的正是这句话。 她考上了。阿诺德寄来简短的信表示祝贺,但直到开学,他都没有再次登门。 相差四岁的未婚夫妻同年入学,阿诺德开始回避与她同时出现。私下里他依旧温和,唯独每当谈及未来,总说婚后希望妻子全职在家,照顾好他的家庭。塞莱斯提亚听着只觉得是她还不够优秀,如果她能达到艾希礼的水准,阿诺德一定会改变想法。 - 十六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阿诺德层层伪装下的真实嘴脸被她撞破,再比如他与狐朋狗友在校内练习某种下流禁术遭到反噬,半死不活地被开除学籍。阿诺德身为主犯,不仅落下难言之隐,还留了案底名誉尽毁,婚约自然不了了之。 事情爆出次日,父亲召她回家,告知她今后不必再去学院,退学手续自会有人去办。 理由是前未婚夫闹出丑事,她不该再抛头露面,免得吸引视线,波及克莱因的公众形象。而且离成年只剩不到两年,她必须重新回到贵族社交圈,抓紧时间订下新的婚约。哪怕对方条件差一点也无妨,只要是个看得过去的男人——否则,一个成年时身无婚约的贵族之女,会连带她的家族一起成为圈中笑柄。 没有人理会她的据理力争。没有人在意她在学院的成绩。兄长连连摇头,叹息当年就不该纵容她进入学院:一个女孩天赋高得离谱,在外大出风头,还是第二次订婚,任何一个体面的贵族男人都不会愿意娶她。 那么,年纪大一些的呢?丧妻无子的呢?实在不行,有一个孩子的也……尤利西斯,帮一帮你妹妹吧,我记得你以前认识一位年长的朋友,他是不是曾经邀请你去参加他妻子的葬礼—— 塞莱斯提亚打断母亲的话,“我和他上过床了。” 早餐时间的长桌陷入死寂。母亲缓缓放下餐具,“……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和阿诺德·霍雷睡过了,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检查——” 母亲苍白着脸甩了她一耳光。塞莱斯提亚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我现在嫁给谁,都只会让克莱因颜面扫地。有一个嫁不出去的怪胎女儿,总比嫁掉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儿来得体面,不是么?” “我怎么养育出你这样不知廉耻的……!” 塞莱斯提亚觉得可笑。 不知廉耻的,难道不是那个明知婚期还早,却仗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哄骗她交出身体,以为可以从此拿捏她的男人么? 看清阿诺德的真面目后,过去种种无一不让她反胃,但她从未认为自己会因此变得肮脏。她此刻在难堪和自我厌恶中几欲作呕,并非因为阿诺德拿走了她的贞洁,而是她内心十分清楚:她只有借此将自己说成一件贬值的商品,才有可能真正动摇父母为她寻找下一个买家的念头。 她忍住恶心,咬字清晰无比:“如果未来的丈夫问起,我绝不隐瞒这件事。甚至就算他不问,我也会统统告诉他,包括我和阿诺德什么时候开始上床,上过几次床,还有具体的细节……” “住口!你从哪里学来这种放荡的——” 母亲又要抬手,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他转向塞莱斯提亚,深深叹了口气:“算了,这件事我和你母亲还要再讨论。你想回学院,那就先回去一段时间。” 正值壮年的一家之主仿佛突然间苍老许多。这位在政坛上以冷硬和狡诈着称的侯爵,语气中头一次流露出一个父亲面对突然长大的女儿的茫然无措。塞莱斯提亚看着自己的父亲,冷不防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学会书中的魔法,展示给他看时,得到的笑容和夸赞。 父亲也曾单纯地认可过她。只是随着她渐渐长大,这份认可中开始夹带另外的条件。她眼睛有些酸,没有心思继续进食,打算趁父亲反悔前直接返回学院。 即将踏出门的瞬间,身后袭来破空声。她的手伸到背后,五指轻轻一转一握,将背后的攻击和脚下的魔法阵同时抹消。父亲见事情暴露,索性不再遮掩,叫道:“尤利西斯,抓住她!” 塞莱斯提亚终于回头。兄长指尖的光芒蓄势待发,这时还在劝她不要逼他动真格,以免受伤。 她在冰冷的愤怒中感觉到一丝滑稽,“你忘了吗,哥哥?从我十叁岁赢过你一次后,你就再也不肯和我比试了,这是为什么呢?” 天赋加苦练,她的施法手势毫无冗余动作,在所有人看清前将尤利西斯牢牢压制在椅子上。她最后看了一眼满面惊恐的母亲和骇然失色的父亲,心想,这个家里是真的没有人在乎她的魔法造诣。 然后她走出那道门,再也没有回去过。 Chapter.32枕边话 “后来几年,父亲又找人试过很多次,最后一次请了雇佣兵潜入学院,给他的指令是‘生死不论’,”如今谈起这些事,塞莱斯提亚连情绪波动都不再有,“那个人一见到我就什么都招了,包括我父亲是如何描述这个任务——交际圈狭窄,活动范围固定,除了懂点魔法之外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死读书却自命不凡的小姑娘。没有一项特征能让他把这些描述和我联系起来,也难怪这位老朋友接任务时完全没认出是我。毕竟,谁能想到在前不久的教学实践中一次挑翻他们整个佣兵团的人,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雇人绑架呢?” “你一挑多的实力确实罕见。”艾希礼中肯地说。 “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你那时候都毕业了,”她笑着瞥他一眼,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恐怕直到我毕业,父亲都不明白,为什么抓我会这么难——他一直觉得别人称赞我,只不过是换种形式恭维他,就像别人称赞他帽子上的花纹品味高雅,根本不需要他帽子上真的有花纹。” “尤利西斯和我交过手,倒是知道我的实力,但他当然不会承认他真的输给了我,所以多半又是用不忍心伤害妹妹之类的借口敷衍过去。克莱因的天之骄子怎么会输呢?如果输了一定是他心怀仁慈,被那个眼中只有胜负的妹妹钻了空子。‘塞莱斯提亚,女孩子应该态度松弛一些、柔软一些,你总是把所有事情都看得太认真,这样不可爱’……”她摇头晃脑地学尤利西斯说话,末尾忍不住翻出一个白眼,“哈,他先赢了我再说这话也不迟。” 艾希礼气得不行,“你哥瞎吧?哪里不可爱,可爱死了,天上掉下来那么大一块陨石把可爱当场砸死了——” 他用力亲了她鼻尖一口,还觉得不够,低头去找她的嘴唇。一吻结束,彼此都有些喘不上气,艾希礼轻轻咬她,“我看他不止瞎,脑子还有点问题。别要他了,我来当你哥。” ……我看你脑子也有点问题。塞莱斯提亚舔了舔他的唇珠,故意问道:“那你觉得,兄妹之间做这种事合适么,哥哥?” 艾希礼“呜”的一声捂住脸钻进被子,只留一段发梢在外,半天才从里面传出他尝试回到之前话题的声音:“所以,你是为了脱离你家里的掌控……” “一半的原因是这样。我不怕他们来抓我,或者来杀我,但明明费尽心思对我动手,却还不肯堂堂正正地把我当成对手以免显得他们自降身价,这种侮辱我不能接受。所以我提前毕业,从进入星环的那天起就以首席为目标了。” 贵族成为首席唯一的条件就是舍弃姓氏和身份,星环并不强制要求他们断绝亲缘关系。但如果真有人这样做,在贵族眼中无异于背叛他们的家族和阶级,因此他们的亲人不会再接纳他们,结果上而言还是断绝关系。对塞莱斯提亚来说,想干脆利落地脱离家族,这是最直接的一条路。 “另一半原因是阿诺德出事那天。现在想起来,好像还和你有点关系。” 艾希礼闻言,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 塞莱斯提亚回忆道,“还记得你送我去校医院那天么?就是同一天,我前脚刚发现阿诺德的真面目,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后脚他就自作自受,再然后的事你现在也知道了。好像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改变轨迹,一环套一环……我当时觉得,说不定是天上哪颗星星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暗示我快跑。” “那几天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我比你差在哪里,为什么你可以心无旁骛地谈论梦想,我却要在无聊至极的事情中拼命挣扎?连星星都愿意帮我,说不定我是被选中的,离家独立可以搏一搏,学术道路可以搏一搏,首席法师的位置,也可以搏一搏,”她说着说着,自己也笑起来,“很幼稚吧。” 不止如此,还幼稚地以为艾希礼无牵无挂、不受束缚,以为世上烦恼唯她一种,可怜人独她一个,横生许多怨气,最终都在法塔重逢那日,一股脑倾泻到艾希礼身上,向他追讨她遭受的亏待。 她当艾希礼是目标、对手、终点线,是在每一个环节都不被她面临的的困境所扰的、理想化的她,唯独没把他看作一个真实的人。她把他捡起来又丢开,伤害他几乎肆无忌惮。 “……我对你是真的很过分。” 她这句话属实与前面跳跃过大,艾希礼却仿佛听懂言外之意。他眨了眨眼,“我知道,所以我报复过了。” 塞莱斯提亚仔细想了想。这么多年,他唯一称得上报复的只有在格林茨比那段日子,“几句不疼不痒的嘲讽,最多再加上告诉别人我每天不吃够足量的甜食就要哭着入睡……你管那叫报复?” “那样就够了。我不无辜,不要觉得我无辜,”艾希礼目光清澈,语气认真,手在被子下勾她的掌心,“你可以更过分一点。” 他好像就是有这种把气氛一秒带歪的能力,无论在什么场合。 塞莱斯提亚这次没有躲开,反而迎上去,扣住他的手腕,预先防止他捂脸:“比如,那种时候,叫你哥哥?嗯……或者学长,艾希礼学长?我记得在学院是不是总有人这么叫……” 她没用什么力,艾希礼可以轻松挣开,却乖乖被她拿住,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彻底红透,睫毛颤抖着不敢看她,整个人慢慢往被子里缩回去。 是一种让人想狠狠欺负的可爱。 天将大亮,她本打算点到即止,看见艾希礼这种反应,突然找到用自己的坦荡把对方逼得脸红的乐趣所在。她不让他继续躲,艾希礼颤着声音抗议:“你不要这样我跟你说,这种武器用多了之后,等我一习惯,它就没杀伤力了你知不知道……” 塞莱斯提亚毫不留情地笑他,“你会习惯吗?口说无凭,试试看啊。” Chapter.33星环三日 一试就试到天亮。艾希礼被她叫得比平时敏感不少,到后面他眼泪都快要憋出来,硬是送她高潮第叁次才肯射。 塔里一早有会要开,来不及洗澡,只用了清洁咒草草清理身上的气味和黏腻。体液被魔法带走,皮肤表面的感觉却因为没有被热水冲刷,就这么留存下来。 那感觉说奇妙也奇妙,说怪异也怪异。会议全程,塞莱斯提亚的大脑忙着处理正事,身体却仍然沉浸在清晨那场性爱里,仿佛早上出门太急,不小心把艾希礼的抚摸和舔吻裹进了衣服下面。她看了一眼对面的艾希礼,他专注地盯着阿菲亚正在展示的模型,看上去一切如常,搭在桌上的指尖却有些不安分,恐怕和她一样:表面风平浪静,实则神思不属。 ——总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争斗,不论多么微小,不论谁输谁赢,最终都逃不过一个两败俱伤。但她并不后悔,而且下次还敢。 这副心平气和、毫无硝烟味、屡屡放过刺对方一句的机会的样子,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两位首席今天双双哑火,但精神状态又不像加班过度有气无力,反而很有一些休息足了的安逸感。 陶洛尔和伊莫娜隔着桌子交换一个眼神:体力和精神力同步发展竟还有这种效果,加强锻炼刻不容缓。 索格隔空加入群聊:午休,爬楼,约? 两人疯狂眨眼:约约约! 刚刚结束模型展示的阿菲亚:虽然不清楚在约什么但是约……! 逐渐明目张胆的眼神官司在两位因同一个理由无暇分心的首席眼皮底下进行。无声的话题即将转移到晚饭吃什么时,被塞莱斯提亚一句话打断—— “今年的星环叁日,我打算参加。” 这下连艾希礼都睁大眼睛看她。 每年年初,星环各塔首席将受邀前往帝国魔法学院,进行为期叁天的客座授课。这项被称作“星环叁日”的活动,既是学院生们了解星环法塔与法师生活的契机,也是首席们接触并挑选人才的渠道。塞莱斯提亚自己就是在最后一年的的星环叁日通过了尤梵的考验,并敲定进入奥夏托斯的资格。 同为首席,两人都在受邀之列,但往年只有艾希礼一人到场。塞莱斯提亚一来对回到学院有些抵触,二来自认不善言辞无法应对那种场合,因此每年都以事务繁忙为由婉拒邀约,也无形中断绝了“奥夏托斯两位首席不合”之说大肆传播的可能。 她没想到所有人都这么意外,有些内疚:“因为是临时起意,没能提前通知大家。我会每天晚上授课结束后回来处理工作,尽量不耽误那叁天的进度。” “放松点。塔里这么多人,少你一个也不会把谁累死。反倒是你晚上回来工作,打算拖着大家跟你一起加班么?”艾希礼后仰靠上椅背,大约因为声线中慵懒更多而减弱了他话里的尖锐度,但总归还是平时那副阴阳怪气的姿态。 ——果然有些事情或许迟到,但绝不缺席。 陶洛尔等人停止了挤眉弄眼。会议室里其他人也收回乱飘的视线、神游的思绪和摸鱼的手,各自眼观鼻鼻观心,熟练地摆出防备姿势:这两位吵架不常波及他人,但大法师多少自带威压,气氛一旦僵持,很难不让周围心里发慌。 塞莱斯提亚盯着艾希礼。 艾希礼盯回去。 塞莱斯提亚缓缓站起来。 “……那行吧,晚上就不工作。如果有急事,各位都知道怎么找到我。”她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走了出去。会议本就进行到末尾,算不上什么负气离开。 艾希礼坐在那里,像团在阳光下刚睡醒的猫一样,旁若无人地顶着身上诸多视线,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看我做什么,抵制加班人人有责。” 说完,他也一步叁摇地起身离开,心情似乎很好。 会议室里,听取“什么情况”声一片。阿菲亚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陶洛尔和伊莫娜拉着一脸问号的索格,开始向其他人普及体力之于精神力的不可或缺,以及运动对工作效率和生活质量的提升。当天午休,在楼梯间练习蛙跳的人数足有十二个,这就都是后话。 - 惯来四体不勤的法师们吸收新思想时,藏书室里的艾希礼被一只手猛地拽进两排书架之间。手的主人身高不足却气势惊人,两手各擒住他一边手腕,颇有严刑逼供的架势。 “看来你是报复过了?”塞莱斯提亚用力拉他下来,“轮到我了。” 比起亲吻更像撕咬。艾希礼舒服得眯起眼,“再用力一点也行,我可以。” “……可以什么你可以,闭嘴。”看过他身上之后,她就不敢再使劲咬他,只能泄愤似的捏住他手腕。 艾希礼被捏住也不安生,指尖摩挲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你别强人所难,闭上嘴要怎么……” 塞莱斯提亚觉得她一开始就不该搭他的腔。一走神,舌头便被艾希礼逮住吸吮,这个姿势他的身体贴不到她,口中于是吸得格外缠人。 “松手,塞莱斯提亚,让我抱抱,就一会儿……”他含着水声说话,嗓音低柔甜腻,她总是会心软。 早上那一场太过仓促,彼此都没有完全满足,身上还残留热意。做是不可能在这里做,只能勉强以此解渴,相拥着吻了很多个一会儿。 稍微平静下来后,两人便分开了些,就算有人撞见,也只当他们并肩站着,在看同一本书。 塞莱斯提亚犹豫着开口,“就是,你能不能……借我几条裙子?” “嗯?好啊,你来我家挑,看上的不合适我还可以帮你改小,”艾希礼绕到她背后,给她整理刚才揉乱的头发,“你打算穿女装去?” 塞莱斯提亚点头。她其实从脱离家族之后,就渐渐不再觉得是女性身份拖了她的后腿,也没有继续遮掩自己的性别特征。保留穿男装的习惯主要是因为方便和省事,毕竟她衣柜里只有这些,而且几年下来身高几乎毫无增长,就更没有特意去购置新衣服的必要,一直找不到换回来的时机。 “我在想,可能学院里会有人和我当时的处境类似,”她回答,“如果她们能看到,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必非得是个男人,或者像个男人……” 会不会获得一些新的可能性呢?一些不必可爱、温顺、善解人意,不必仅仅成为妻子、母亲、或一个没有名字的“女人”的可能性…… “你会不会化妆?我先给你化妆,你之后慢慢学?要不然就今天吧,今天下班你直接过来,星环叁日也就几天后了,我们有好多事要做。” 她看着连珠炮一样发射问句的艾希礼,忽然觉得,这次可能要在另一种意义上被折腾整夜。 Chapter.34法师们的餐桌 幸亏塞莱斯提亚没有坚持加班——时间是真的不够用。 工作之余,她又要加紧备课,又要和艾希礼从床上折腾到床下。说是试衣服,大部分时间他们谁身上都没穿衣服。 “这是为了找到你最放松、最自在的状态。我当然可以直接把你打扮成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但那样不就没意义了吗?”艾希礼如是说。 ……确实。她无意把自己变成一个符号或标杆,也不觉得她有权代表谁,因此她只会是她自己,也只能是她自己。 没有自欺欺人的伪装和在它之下一览无余的羞耻感,连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自己。艾希礼一遍遍打开她的身体,探入核心,与她一起寻找那个答案。 星环叁日前夜,艾希礼带她到等身镜前。浅亚麻色长发被仔细编好,用黑缎带盘在脑后,露出细长挺拔的脖颈。衬衫还是她的男式衬衫,肩线被艾希礼改得服服帖帖,更显身姿端正。马甲换成了收腰款式,收得并不夸张,仅仅为其下随着身体线条自然蓬开的长裙起个过渡作用。裙摆垂到小腿半当中,再往下是柔软轻便的皮革系带中筒靴。 五官也变化不大,只是眼神更加有所着落,沉稳而笃定。 艾希礼站在塞莱斯提亚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手给我。” 他为她别上袖扣,两柄暗银袖珍匕首静静宿在她腕间。再抬眼,沉静优雅的气质中已然掺入一丝肃杀,仿佛前一秒还在礼貌且平和地谈笑,后一秒便可抽刀暴起,将不逊者斩杀当场,眼底冰蓝色的火焰始终燃烧,始终无声。 当初匆忙离家,她像有凶兽在身后追赶,一刻不停地往前跑,没有工夫停下来考虑十年后的自己应该是怎样一副模样。此刻她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这样。 不刻意倾向任何一边,原原本本的她自己……就该是这个样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塞莱斯提亚怔怔地回头看艾希礼。 “我是天才嘛,”他尾巴翘到天上,“你的天才值不值得一个吻?” ——你的天才。 心脏突然在胸腔里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她忍不住捂了捂胸口。 艾希礼浑然不觉,委屈道:“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好像要气晕过去?”- 星环叁日,第一天。 作为两个阶级最初的交汇点,未来的贵族掌权人们与未来的大法师们都将在此度过人生中最为年轻气盛的阶段,帝国魔法学院向来与风平浪静一词搭不上边。学院长操劳半生,发际线岌岌可危,近几年逐渐学会养生之道,无外乎两个要点:话,少说为妙;鱼,多摸为上。 学院长的“简单讲两句”精准维持在两句半,首席法师们相互打了个照面,便各自赶赴清晨的授课,直到午餐时间才能坐在一起久违地聊天。 前十分钟,各塔首席亲切寒暄,气氛融洽。 接下来十分钟,不知哪位提到最近颇有争议的“魔力循环再利用”问题,十二座法塔十七位首席法师各持己见,最终分成叁派。一派相信“魔力自主可持续就是人类的未来”,一派坚持“抛开方法谈收效都是耍流氓”,还有一派觉得“正式进入试验阶段前空口画大饼我看你们全有点毛病”。就事论事的理性讨论逐渐掺入真情实感,场面逐渐失去控制。 再之后,学术脏话不绝于耳,间或夹杂一些充斥着陈年旧怨的人身攻击,从鸡毛蒜皮到惊天八卦可谓应有尽有。长桌上刀叉乱飞,杯盘摇动,艾希礼从纷飞的战火中把桌子那头的茄汁肉丸偷渡过来,往塞莱斯提亚盘子里拨了好几个,告诉她这个好吃,多吃一点。 话音刚落,以一秒之差与肉丸失之交臂的黑发独眼男人一叉子钉在艾希礼面前的桌上:“奥夏托斯的偷菜贼,给我应战!” 艾希礼看看他,又看看叉子。在艾希礼沉默的注视下,叉子自己弹了出来,戳起一颗肉丸飞向对面。 “奥古斯特,大家都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注定是要分享的,怎么能叫偷呢?”他操纵着叉子把肉丸怼进奥古斯特嘴里,“乖,少说点话,注意用餐礼仪。” “屁的用餐礼仪,我看你长得像个用餐礼仪!你去年抢我最后一块南瓜饼的时候怎么不说用餐礼仪?!”须发全白的老先生一掌拍在桌上,空中数把餐刀全部调转方向瞄准艾希礼。 艾希礼左闪右躲偶尔格挡:“去年是去年,今年有人头一次来,我觉得欢迎仪式应该更温和一些——” “我信了你的邪!前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也说那是欢迎仪式,结果、结果……”金发圆脸的青年法师把艾希礼弹开的餐刀挨个打回去,同时不敢置信地看向塞莱斯提亚,“你帮他干什么?你们关系有好到那个程度吗?!而且你们今天怎么回事,早上不止穿错衣服还吃错药了吗?!” “我没有帮他,只是不想被流弹误伤。另外,没穿错衣服,也不是我吃药,”塞莱斯提亚冷静地擦了擦嘴,放下餐布的手捎带一个施法动作的收势,长桌上空飞舞的刀叉便有序地落回各人面前,如同战争从未发生。 她礼貌地说了声“我吃饱了,你们继续”,随即起身离座。在一场可预见的风暴掀起前,艾希礼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抄起两个杯子蛋糕,紧随其后开溜- 两人坐在台阶上,塞莱斯提亚接过艾希礼递来的杯子蛋糕,想了想刚才听到的各种抢食指控,以及他总在身上揣糖的习惯,“你甜食摄取量是不是有点……” 艾希礼疑惑,“最近我胖了?” 那倒是没有,昨天手撑在他肚子上的时候还能摸到腹肌……光天化日,不可以再想下去,她赶紧摇头:“不是。” 艾希礼半信半疑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没再说话。 他们并非没有陷入过沉默,但这样尴尬的沉默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塞莱斯提亚总觉得自己有义务解释一些什么,“刚才我说的……” “没事,我懂,也不介意,”艾希礼接道,“这些人精可没有奥夏托斯的大家那么单纯。跟他们朝夕相对叁天两夜,瞒不瞒都迟早要被看穿,还不如自己爆出来吓他们一跳。好在他们嘴巴够严,八卦绝不传出餐桌外,你不用担心。” 塞莱斯提亚指尖用力,轻轻捏着手里只咬了一口的杯子蛋糕。 ——他不懂,但这样也好。她还没准备好暴露她的私心。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Chapter.35夜谈 不仅一些占星实践课程需要借助夜色,很多魔法材料和炼金反应也会在一天中不同的时间展示出不一样的形态。因此,星环叁日的授课往往会持续到夜幕降下后。 首席法师们的下榻处位于学院的来宾宿舍,临近教职工居所,离主校区稍远,避免了被太过积极的学生们打扰的可能。 塞莱斯提亚洗过澡后下楼倒咖啡,公共区域空无一人。她和艾希礼并不总是同时授课,此时他应该还在主校区。距离上次睡觉已经过去五天,她坐在沙发上享受片刻宁静,有些昏昏欲睡。 苏伊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接近。 “我听说啦,有两个魔鬼一样的首席法师,第一堂课上来就考试……现在小家伙们谈起奥夏托斯都吓得脸色发白,这样下去可招不到人。” 塞莱斯提亚放下险些洒出来的咖啡,回头看她,“会被一场考试吓退的人,本来就不该选择奥夏托斯。” 黑发黑眼的女人手肘支着沙发靠背,轻薄睡袍遮不住姣好曲线,边说话边伸出一段纤长优美的手指,戳了戳塞莱斯提亚的脑门,“我以为是艾希礼发疯,结果你们一个比一个凶,尤梵挑学徒还真是只挑像他自己的。” 眼前海妖般神秘莫测的女人是弥瑟圆环的首席法师、当代占星界可望不可即的天花板,也是当年差一点就从尤梵手下把塞莱斯提亚抢走的棘手人物,与尤梵的渊源似乎能追溯到两人的学生时代。塞莱斯提亚跟着尤梵学习的那半年,常常被迫旁观这两人出双入对,暴脾气的尤梵在苏伊面前乖得像只小猫咪。每到这种时候,塞莱斯提亚会暂时与艾希礼站在同一阵线,出于自我保护的心态不约而同地捂住双眼。 帝国与法师协会赋予首席们最大限度的自由,除了“离开星环期间需要抑制魔力输出和施法等级”这一条外,他们基本不受任何管束,更无人敢不要命地企图窥探大法师的私生活。尤梵与苏伊既没有隐瞒,也从未公开承认,一直维持着不言而明的关系。 尤梵去世那年,星环被悲恸笼罩。唯独苏伊恍若无事发生,从此绝口不提尤梵的名字,如同完全忘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直到今天。 “苏伊教授……” 苏伊打断她的欲言又止:“所以,你和艾希礼是怎么回事?在一起了?” 塞莱斯提亚摇头。 “那就是睡过了?”女人促狭道,“看你的表情,你对他还挺满意?” “苏伊!” “这样才对,别叫我教授。你都多大了,显得我像个打听年轻人私事的老东西。” ——难道你没有在打听吗? 接收到塞莱斯提亚反问的眼神,观星也观人的大法师莞尔一笑,显露几分因洞悉人性而生的悲悯:“你动心了。” 事已至此,否认也只是欲盖弥彰。塞莱斯提亚却没有忽略苏伊语气里的不赞同,“你是在告诫我,不要产生私情,以免影响关键时刻的判断力么?” 苏伊垂眸,“从同为首席的角度来说,或许是这样。星环其余法塔的首席最多两人,只有在奥夏托斯,首席人数多多益善,我想你知道原因。” “本源”奥夏托斯不仅是魔法降临人世的第一站,更是将人世与凶暴的高位面能量隔开的第一道防线。发生在尤梵身上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牺牲自己保全承载着一切魔法文明的星环,原本就是奥夏托斯首席的责任。然而,当这份责任里混入私情,她还能保证可以在剧变发生的那一刻,冷静而迅速地做出抉择吗? 就算搁置这些不确定何时会发生的意外,只说近在眼前的「把戏」——她的确有牺牲自己的觉悟,但她真的敢断言,在得知即便什么都不做,梦境也终将离开的时候,她心中全无侥幸吗? 塞莱斯提亚羞愧地闭上眼。不久前刚刚萌发、看似无害的私心,在这一刻终于现出令她无地自容的本相。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应该……” 苏伊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仿佛有千钧之力,阻止她继续自责,“从一个每天都在后悔的人的角度,却并不是这样。” 占星学家自顾自说下去,神色淡淡:“从喜欢上尤梵的那天,我就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所以我一直拒绝……或者说,不敢和他在一起。星辰写下的未来一环扣一环,祂们不喜欢意外,会用千百倍的力量将一切掰回正轨,像个任性的小孩,为了扶正一匹小木马,不惜撞塌一座积木城堡。别说救他,我甚至不能告诉他。” 她揉了揉塞莱斯提亚紧绷的肩,好像透过年轻的首席法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谁没有私心呢?只要是人,就逃不掉七情六欲,我也是,尤梵也是。可你看,我不曾为他撼动星轨将灾厄转嫁给别人,他不曾为我放开缰绳苟且偷生……我唯一后悔的,就是直到最后,也没有亲口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 塞莱斯提亚彻底说不出话了。她原本就不善言辞,此刻如果非要张口说些什么,恐怕只会挤出一些硬邦邦的安慰之词。可她能看出,苏伊不需要安慰。 纠结的神情反倒逗笑了苏伊。 “告诉你这些,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你和艾希礼要比我们这些老东西强得多,与其担忧那一点点私心,不如索性勇敢一些。反正我们终将在群星之下相会,只是或早或晚的差别罢了。” 洞察人心的占星学家俯下身,贴近塞莱斯提亚的耳朵。 “最后作为前辈,给你一个算不上忠告的忠告吧——我犹豫得太久,最后只能通过不提起他名字的方式,来独占‘我的尤梵’。如果你想让艾希礼成为‘你的艾希礼’……” 塞莱斯提亚脊背一紧。 苏伊直起身,“哎呀,是谁在瞪我?” 艾希礼大步走过来,不知道闹的哪门子别扭,气鼓鼓地叉腰道:“死心吧,论美貌你是赢不了我的。” 苏伊朝塞莱斯提亚挑眉,目光仿佛在说“就这?”。后者以手扶额,没眼看。 女人啧了一声,把手从塞莱斯提亚肩上挪开:“行吧,还给你。” 艾希礼一边嘀咕“还什么还,又不是我的,讲话庄重一点”,一边挤占了苏伊让出的位置,倒是很规矩地没有离塞莱斯提亚太近。 “上课的时候沾了好多魔法绝缘材料,不干净,”他解释,又忍不住道,“你好香。” 塞莱斯提亚闻闻自己的手腕,“啊,是这里的入浴剂,不知道你房间里是不是一样的……你要的话我等下拿给你?” 苏伊在后面几乎啧出一首交响乐。 艾希礼一门心思都在别处,交响乐反正是听不到了。他先掏出一把糖块,又只挑出其中一颗,剥开糖纸想喂给塞莱斯提亚,却还是犹豫着收回了手。 她才确定自己的心意,现在看他这些小动作也觉得可爱,“没事,你过来吧,最多就是再洗一次。” 大厅是待不下去了,苏伊拢着睡袍上楼,临了还看到沙发那边两个人腻在一起吃糖。 ——吃什么糖至于牵着手吃?这也叫没在一起?别不是唬我这个一把年纪的未亡人呢吧? Chapter.36坦白 托第一天突击考试的福,到了第二天早课,之前只想来看热闹的学生纷纷缺席,教室里的气氛专注很多。艾希礼多留了几分钟解答问题,出来发现塞莱斯提亚在走廊等他。 女人挺直脊背站在那里,五官更偏柔和,不自觉散发出的冷肃气息却让周围自动留出一小片空地。艾希礼楞了一下,走过去,“感觉好奇怪,从来没人等我下课。” “我也没等过别人下课。”塞莱斯提亚回道。 他们当年都没什么朋友,在学院独来独往,恨不得缩短一切赶路的时间,直接从一间教室瞬移到另一间教室。可现在他们并肩走过长廊,穿过熟悉的校区,都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仿佛跟随倒转的时空逆流而上,逐一弥补从前的缺憾。 塞莱斯提亚耳边又回响起苏伊昨晚的忠告。 ——如果你想让艾希礼成为“你的艾希礼”,那最好趁早。毕竟,可以用来犹豫的时间不多了,不是吗? 万全解法尚未找到,她和艾希礼的生命都在倒计时,还有提前自我牺牲的可能。若她继续心怀顾虑不敢行动,只会留下更多遗憾。如果在剩下的叁十几天里,他们之中必须要死掉一个…… 那她一秒钟也不想等。她现在就想告诉艾希礼,她对他…… “你肯定在想——天啊,十年前的我绝对猜不到,竟然会有一天可以和最最最喜欢的艾希礼一起在这里散步。” ……这人是怎么做到把每个环节都说中,连成一句话却比胡扯更像胡扯?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情绪瞬间漏气,塞莱斯提亚面无表情:“十年前的我最没想到的是,他会变成现在这副开口不如闭嘴的样子。” “那你讨厌他了吗?”转进一条无人小径,艾希礼在斗篷遮盖下勾住她尾指,邀宠似的蹭了蹭。 “没有,”她直视他的双眼,低声补充,“其实从来都没有。” - 星环叁日期间,平日泡在图书馆苦读的学院生们都忙着赶场抢课,不抢课的则直接放假,偌大一座图书馆无人问津,便宜了两个没打算来干正事的毕业生。 他们踏入图书馆的时候还相隔半臂距离,等走到从前最常借书的那个角落,艾希礼已经忍不住把塞莱斯提亚的手捞进掌中,捧起来亲她每一根手指,灼热的吻从指尖印到指根。 艾希礼奇怪的瘾一直没能治好,只是变得可以在人前忍耐更久,也就相应地会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缠着她讨要更多的亲昵。塞莱斯提亚以为自己差不多习惯了,但她看着艾希礼偶尔抬起的睫毛下专注到有些虔诚的目光,胸腔好像变成一团棉花,心脏在里面每跳一下都痒得不行。 他坦荡、清澈,在她面前总是天真而不设防,像个情窦未开的少年,再深的亲密中也不掺暧昧。可是这一刻,塞莱斯提亚却觉得,和他直接做爱都没有这么令人害羞。 并不仅仅因为她清楚自己已经为他动心。也因为她开始察觉到,不同于以往身体上的渴望或心理上的依恋……艾希礼在和她调情。 决定坦白心意时,她并没有期望得到回应。可不知不觉间,艾希礼不再是那个不开窍的艾希礼。甚至,或许只是她单方面觉得他不开窍…… 目光纠缠,艾希礼拢住塞莱斯提亚轻颤的指尖,把她带进怀里。 “你要告诉我一件好事,对不对?”他扣着她的手,五指钻入指缝,发热的掌心紧贴她的手背,给她摸他的心跳,“是一件会让我非常、非常、非常开心的事……对不对?” 塞莱斯提亚几乎瘫软,“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天才嘛,”艾希礼俯身抵上她额头,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你看了我多久,我就看了你多久。” 他漂亮的眼眸含着醉人的情意,让她轻轻松松地一眼望到底,转眼便陷在里面出不来。 “告诉我吧,我也会告诉你……” 这是甘甜的逼供。这是温存的绑架。这是痴缠的要挟。 塞莱斯提亚不得不承认,如果艾希礼想诱惑一个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他依然等到她愿意坦白,才肯放出这一面。 她怎么可能不对他动心。 “我喜欢、唔……” 最后一个音节被压进交迭的唇间。艾希礼急促地回答:“我也是,我也喜欢你。” 塞莱斯提亚自觉已经把能坦白的都揭了个透彻,此时反倒有种无所畏惧的冷静,“这个你以前说过。” “和那种喜欢不一样,”他猝不及防被质疑,有些懊恼,“我没有分不清……我之前只是缺少可以分析的样本,又不是傻。” 向来巧舌如簧、游刃有余的人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语言的庇佑,一句话泄漏出的信息量令人乍舌。塞莱斯提亚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有样本了?” “不只有,而且有好多好多,”艾希礼看懂她的心思,同归于尽互相伤害的念头习惯性地涌上来,“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挨个说给你听,不如就从昨天你说不是你吃药的时候开始——” 塞莱斯提亚倒抽一口凉气,手口并用地去堵他的嘴。 Chapter.37最后一封信 彼此确认心意后,相处模式其实根本没改变。艾希礼还是那个艾希礼,塞莱斯提亚也还是那个塞莱斯提亚。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具体表现为——他们总能把本可以往甜蜜暧昧发展的气氛扭转成攻防战,光是“谁先喜欢谁”就断断续续争论到晚上。 他们自己觉得一切如常,来宾宿舍里的首席法师们却持不同意见: “啧。” “我瞎了。” “我做错了什么,要在劳累一天后被这种画面狠狠伤害?!” ……诸如此类。 艾希礼扫了一眼哀嚎的金发圆脸,“哪种画面?维吉尔,别像个看到成年人牵手就大喊大叫的小鬼,你想加入可以过来,反正我左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谁要牵你的手,滚啊!!!” - 这夜又该入梦。因为不在熟悉的地方,睡前准备多花了点时间,艾希礼抱着塞莱斯提亚躺好时已经接近后半夜。心意相通后就连普通的相拥和对视都让心脏静不下来,两人只能久违地分开一些再尝试入睡。 坠入黑沉前,她听到艾希礼的声音从床那头传来:“放心睡吧,我在梦里等你。” 真的进到梦里,却有另一些东西在等。塞莱斯提亚看向不远处虚影化的“艾希礼”,又看看身边被梦境变得和那个虚影一模一样的艾希礼,半晌挤出一句话:“……这是你毕业那天?” 艾希礼神色复杂地点头。 他们在学院大图书馆,一排废弃的书架后。周围有脚步声和纸张翻动声,却没看到半个人影,大概是梦境还不能完成这样复杂的场景重现。 不远处的“艾希礼”看起来像从毕业典礼上中途溜出,一路匆忙赶来,制服斗篷上挂的几条绶带乱糟糟地缠在一起,正和管理员交涉。 “抱歉,我似乎不小心把一张草稿纸夹进早上还回来的书里了,请问可以让我找一下吗?对,就是那本《术式正读与逆读》……” ——他直到在学院的最后一天才发现自己丢叁落四? 塞莱斯提亚忍不住发笑,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接下来十几秒,她目睹“艾希礼”接过书,在管理员的视线死角迅速将一张纸夹进书里,熟练地捏了几个手势,最后假装从里面拿出他忘记的草稿纸,把书递回去并礼貌道谢。 ——他根本不是“不小心夹进去”,而是不小心没有夹进去,还特意跑回来一趟……还在学院的书上放变形术,就为了藏他的草稿纸! “……你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是故意的?” 艾希礼心虚地移开视线,“我不是说过吗,你看了我多久,我就看了你多久。” 知道艾希礼对她的注视有所察觉也不过是最近的事,塞莱斯提亚哪里想得到,完成一半的草稿纸,从头至尾都不是一场单向的对话。 他们那时候见都没见过几面,它无关情爱,只是头脑与头脑的隔空通信——在她拼命向艾希礼靠近时,他也在向她伸出手。 可是……她最后没能借到那本书。 毕业日还书的人实在太多了,管理员要面对的几乎是一整座书山。塞莱斯提亚沉默地看着年迈的管理员手肘一动,几本书掉进桌缝,再找不到半点踪迹。这一切在艾希礼转身的同时发生,他余光看到有书掉了下去,却只来得及指指桌子提醒那位管理员,随后便急匆匆地赶回他该在的地方。 不出片刻,刚结束实践任务、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塞莱斯提亚”站在书山前,从管理员手中拿到了另一本《术式正读与逆读》。 “请问……这个还有其他抄本吗?……全馆只收藏了两册,但是另一册好像找不到了?啊,没关系,我借这本就好。” 少女斗篷上全是风刃割出的痕迹,过膝制服裙裙摆被划开一条口子,她却没空在意他人的眼光,一路跑着过来,可惜最后只能失望而归。 艾希礼叹气,“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的记忆连在一起,多年前的未解之谜顿时一清二楚。塞莱斯提亚既然看到,就很难不好奇:“后来我又去找过,那本书一直没出现,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从桌缝里掏出来。你写了什么题?” “没有题,”艾希礼迎上她的视线,有些难为情,“我写了一封……信。”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等待他的后文。 “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也许可能大概……问了你想不想见一面,我手里的资料和笔记你拿去说不定会有用,好像还问你毕业之后什么打算,有没有考虑奥夏托斯……” 艾希礼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塞莱斯提亚心中的酸涩仿佛煮开一锅浓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你说见面,你该不会……真的去哪里等我了?我放了你鸽子?” 艾希礼摇头,“失约的人是我。那天回去,我母亲已经……” 她忍不住攥他斗篷下摆。艾希礼索性张开手臂把她搂进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什么都不能思考,完全忘记这件事,再想起来也晚了。” 她抱紧他的腰,“我不知道有这回事,不算你失约。” “你说不算,那就不算。” “如果我那天再坚持一下,找到那本书……” 艾希礼“嗯”了很长一声,推算她所说的这种可能性,最后被自己推出的结果逗笑:“我们大概会成为挚友搭档,但是说不定很早就因为理念不合而决裂,只等几十年后去对方墓前吐一口唾沫。” “我不要,”塞莱斯提亚哼道,“还不如一直跟你吵架呢。” Chapter.38品尝礼物(H) 十八岁的艾希礼与十七岁的塞莱斯提亚前后错过。 九年之后,两位大法师被一场相连的梦带回那天。少年从毕业典礼上偷溜出来,少女结束任务狼狈赶到,这一次他们躲在图书馆的废弃书架后,回一封未被寄出的信,赴一个未曾应下的约。 没在那时就尝过艾希礼的吻,知晓他的体温,见过他温柔含情的目光,塞莱斯提亚并不遗憾。学生时代一厢情愿的追逐和注视中有太多无法解释的情结,如果真的以恋慕一词简单概括,轻浮且易碎的欲望将压过纯粹的惺惺相惜与认可,既轻慢了艾希礼,也辱没了她自己。 她只是想抱一抱那个少年,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 会很难,也很痛苦,但是会好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 十八岁的少年眼睫纤长浓密,远不如现在精致,却依然自带雌雄莫辩的美丽。透过这双眼,她望见里面二十七岁的灵魂,决定送他一场跨越时光的幽会—— “艾希礼……毕业快乐。” - 艾希礼快乐得想死在这一刻。 他手中被塞进一段丝带,丝带那头连着塞莱斯提亚制服衬衫的领结。少女鼻尖出了一点汗,亮晶晶的,又执拗又可爱,握着他的手慢慢将丝带向外拉动,如同拆开一件礼物。 丝带落地,衬衫敞开。她这时还没开始裹胸,挺翘的乳尖顶起内衬丝滑的布料,随她呼吸频率起起伏伏,他只看着就忍不住泄出一声呻吟。 她听得身体软了软,抓他手腕才勉强站住。 “继续拆下去,不然,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的。喜欢到大脑黏糊糊,除了喜欢什么都不记得。 他一动情,眼睛就轻易泛起水雾,看上去委屈极了,无辜极了,仿佛在控诉她怎么能对他做出这样的事。塞莱斯提亚只能接下这无声的指控,毕竟当初是她擅自把他推上那座无情无欲的神坛,自说自话地剥夺他在她眼中成为一个真实的人的权利。如今,她自然要负责到底,用情和欲亲手拉他下来。 她引着他探进割破的裙摆,从膝盖往上,摸到吊袜带的金属夹扣。艾希礼的呼吸粗重起来,手指钻进那根紧贴大腿的带子下面,自下而上,摩挲少女私密的肌肤。 这时的他尚未精致到发梢和指尖,手上仍有一层薄茧,熟悉中带着陌生的触感让塞莱斯提亚想要夹紧双腿。艾希礼抬起她的脸,不让她躲开他的视线,摸到大腿根时,黏滑的液体已经浸透布料,流了他一手。 “我喜欢的,”他在她眼前舔舐、吞咽,舌尖牵出淫靡的丝,“很喜欢……” 塞莱斯提亚喘息着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呜咽。明明没被摸到什么要紧的地方,她却觉得全身已经被他舔遍。 艾希礼跪下来,让她分开双腿,正面骑在他肩上,抬起她的臀部,用牙齿轻咬私处那块湿透的布料。他边咬边闻,鼻尖滑进肉缝,隔着布料顶弄阴蒂,塞莱斯提亚不得不用力咬住嘴唇,抵抗这股令她想要尖叫的酥麻。 少年自她腿间抬起头,并非当年疏离矜持的神色,而是她更熟悉的澄净与柔软。 “等一下会忍得更辛苦。别咬自己,叫出来好不好?” 少女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今天毕业的心上人。现在,她的心上人要开始品尝礼物了。 - 这是常理认知于微妙之处倒错的梦境:大图书馆里,压低的交谈声、脚步声、翻页和书写声断断续续;废弃书架后,这片半封闭的幽暗空间之内,肆无忌惮的水声和喘息声响个不停。 偷欢一隅的少年少女无暇分心,一个将舌头深深沉进温暖湿润的肉穴,一个被舔得腰身乱颤连连惊叫,即便外面真的有谁在听,也没工夫去理会。 艾希礼平时语速就快,舌头灵活,念诵施法一倍的时间能念完叁倍的咒文。可他这次没用上什么技巧,更像是在进食,两片花瓣被他吸红,顶端敏感的小珠让他吮得吹口气都瑟瑟发抖。 塞莱斯提亚扶着身后的书架稳住身体,一低头便看到他解开裤子几近粗暴地套弄湿漉漉的阴茎,全然不像对待她时那样有耐心。肉粉色的东西涨得通红,他撸了两下觉得没意思,似乎还是专心舔穴更快乐一些,干脆不再管它,双手捧着塞莱斯提亚的臀,吞吃她的爱液。 他饕足地叹息着,不自觉向前挺腰,肉棒兴奋得一跳一跳,顶端垂下透明的前精。 无怪他说“眼睛和大脑同样可以是性器官”。哪怕不存心引诱,他只需露出原原本本的模样,就能轻易勾起她的情欲。 深处想得发疼,她细声叫他进来。艾希礼随手抹了把脸,抬起她一条腿,畅通无阻地抵入肉孔。 “呜……哈、那里……” 她舒服得直往艾希礼怀中蜷缩,瞬间被送上一波小高潮。穴口绞紧肉棒根部,里面裹着他磨蹭不休,一边痉挛一边索要更多。 艾希礼顶着密集的痉挛深捣花心,低头在塞莱斯提亚嘴唇和下巴上胡乱啄着,伸出舌头尝试抵开唇缝。无奈塞莱斯提亚全身都在用力,他总是不能如愿。 “我还不够……” 他哄着她张嘴,手却牢牢握住她的腰,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又重又急的捣弄之下,塞莱斯提亚只能叫出声来,总算让艾希礼找到空隙,把她上面和下面都喂得满满当当。 他尝足甜头,竟还想起来卖可怜:“我好委屈,你都不愿意亲我。” 塞莱斯提亚哪里不想反驳,可她根本说不出成句的话。穴心被肏干得发烫,一张口只剩下喘和叫。快感堆迭至等身高,一股脑将她淹没。 Chapter.39能量的流动性 高潮着醒来,无论多少次都难以习惯。保持距离入睡的两人此时紧紧依偎,在身心融化的极乐中交换呼吸和津液。 床头柜的香薰盒上方缓缓升起雾气,暗香幽微,是他们睡前步骤的一环。自打从格林茨比回来,他们每次入梦都需要经过繁杂的准备工作:泡一个撒了好几种花瓣的澡,喝下颜色和口味都很奇怪的酒,往身体上涂抹一些膏油,点燃床头香薰…… 它们与艾希礼加进去混淆视听的皮肤护理和发质保养混在一起,要不是塞莱斯提亚预先收到暗示,她也想不到——这其实是经过打乱重组和多层伪装的仪式步骤。 借助仪式,他们无需使用手势或念出咒文,只靠心算和精神力就可以给自己脑中的某段记忆加上一把锁,令它彻底躲过「把戏」的窥探。 封住的记忆在醒来时便已恢复,梦中哪怕做爱也挥之不去的憋闷感终于消退——每次都是如此。 塞莱斯提亚环住艾希礼的脖子,女人与男人在拂晓的昏暗里对视。脱缰的猛兽潜伏梦中,每七天就会将他们脑内存储的场景与画面翻个遍,因此,她想要艾希礼的答案,却不能直接问出口。 “你最好不要骗我。”她呢喃。 艾希礼清楚她在问什么,伸指按住她的下唇,“我如果要骗你,就不会把那句话说两遍了。” 塞莱斯提亚微启唇齿,舌尖软软卷缠着,将他的手指吃进去,是回应亦是邀请。 “我也想的,”艾希礼拉近她,勃起的器官蹭着湿润的腿心,“时间太少……不进去,弄快一点,嗯?” - 今天是星环叁日的最后一天。迅速解决掉欲望,两位上午排满了课的大法师特意留出时间,仔细地洗个澡,以免授课途中分心。 中午,从那张打了叁天还没休战的餐桌上早退,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又一次下意识来到图书馆。这次他们倒没准备做什么,是塞莱斯提亚不习惯连讲一上午的体力消耗,放松下来大脑自动放空,依靠肌肉记忆走向除了教室和寝室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来都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好奇那本《术式正读与逆读》最后到底有没有重见天日。 “……啊。” 常年无人光顾的书架,有人比他们先到。 少年向往自由的棕发揪成乱糟糟的小辫子,扭过一张生着小雀斑、显得过分年幼的脸,推了推鼻梁上夸张的大镜框:“塞莱斯提亚教授、艾希礼教授?” “卡洛斯,又见面了,”塞莱斯提亚记得他——进学院第一年就来星环叁日抢课,而且还抢到了的学生实在少见,“你继续,不用在意我们。” 卡洛斯摇头:“教授,我只是来找本书,拿到就走。” 少年双手都包着厚厚的绷带,看样子短时间内无法捏出大部分施法手势。他踮脚去摸书架最上层的一本硬皮书……摸不到。 他又跳起来,依然碰不到书脊,反倒差点把刚推上去的眼镜跳得脱落下来。塞莱斯提亚总算明白他的脸为什么有些红,恐怕在她和艾希礼出现之前,卡洛斯已经跳了好一会儿。 艾希礼忍笑走过去,伸手帮少年拿书—— 也没够到。 他跳一跳应该是有希望的,但他不跳,也不尴尬,笑吟吟地看向塞莱斯提亚:“教授,帮个小忙?” ……你施法的手也坏了吗? 塞莱斯提亚虽然觉得迷惑,却配合地隔空抽出那本书,让它轻轻落在卡洛斯手里。 艾希礼瞄一眼书封:“嚯,《能量解禁》。这本是老到他们忘了搬去禁书区么?” 卡洛斯欲走的动作缓了缓,“艾希礼教授,您今天上课提到的,能量的流动性……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艾希礼饶有兴致地挑眉,“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哪个意思?” 卡洛斯犹豫半秒,回答:“‘魔法并非从一开始就是魔法,也不会永远都是魔法,更不仅仅关于魔法。’这只是我们对魔法的描述和定义,就像尝试用二维描述叁维,信息的丢失不可避免。我们只是把能量封装进盒子里,称它为魔法,在此之上建立秩序、运转规则,但如果能量流动性真的无处不在,不就代表——” 他词汇的选择越来越不谨慎,到后面自己也有所察觉,停了下来。艾希礼抬抬手指示意他不用多想,说下去。 “……不就代表,我们的社会和文明建立在一套不堪一击的体系之上,魔法只是一种随时可以被改写的表面定义,一旦……” “一旦被本源的能量所干涉,保护不再是保护,禁令不再是禁令,现存的知识和记录都会崩毁。嗯,理论上确实是这样,所以才不能松开缰绳嘛,引路人可不好做。”艾希礼接过话头。 卡洛斯无疑熟知“凡理论上必有但是”的铁则,眼镜滑到鼻尖忘了推,等待他的下文。 “但是,再往下不适合在学院谈论,”艾希礼笑得狡黠,“也许你可以问问自己——盒子里的是魔法,盒子外的就一定不是了吗?” 一步之外,塞莱斯提亚的视线缓缓移过来,与艾希礼越过卡洛斯头顶的视线交汇。 他推荐了几本适合卡洛斯的书,目送若有所思的少年抱起《能量解禁》急忙跑走。接着,他转向塞莱斯提亚,发现她还在盯着他。 塞莱斯提亚无疑接到了暗示。如果这就是艾希礼的一部分计划……那简直像抛硬币一样。不是指成功与失败各有一半可能,而是指,他们仅有一次抛出硬币的机会。 然而,这多少是个计划。 艾希礼双手覆上她脸颊,揉乱凝重的表情,“小朋友走啦,来找书吧。” - 他们对这片书架熟门熟路,很快找到那两册并排摆放的《术式正读与逆读》,一人抽出一本。 对半开的概率,塞莱斯提亚一发抽中她当年没能拿到那本,翻开最后一页,泛黄的信纸在她眼前现出原形。她一字一句读完,抬眼看着艾希礼。 “你别哭,其实没什么,我现在也觉得我那个时候遣词造句特别矫情,你不要太当真……” “谁要哭了!”她握拳捶他,“你才要哭……!“ “是是是,我要哭,我哭得整条街半夜梦中惊醒,起来看到底哪里的猫在叫春。” 艾希礼接住她没使劲的拳头,又伸手去接信纸。塞莱斯提亚警觉得很,一把将它捂在胸口:“不给你,这是我的!” “……我都是你的了,要它做什么?” 他垂眉抱怨,俯下身亲她。 获得指点的棕发少年卡洛斯想起自己忘了和两位临时教授道谢,去而复返。 ……远远看见交迭的身影,返而复去。 被学生撞见,塞莱斯提亚虽然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推开艾希礼。后者没再强求,仅仅不满地哼了一声。 “等他以后进了奥夏托斯,要看的多着呢,迟早会习惯。” “他才一年级!……想这么远,谁知道有没有以后。” “有的,”艾希礼攥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会有的。我们会有以后。” —————— 如果觉得这章开头的对话莫名其妙,别担心这是正常现象!欢迎重温22章,没准下一个猜出后续发展的就是你(σ???)σ Chapter.40下一个七天 日暮时分,星环叁日圆满收尾。首席法师们各回各塔,塞莱斯提亚被苏伊神秘兮兮地拉到一旁。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堂课么?” 那是塞莱斯提亚最后一年的星环叁日,苏伊在授课中谈道:很多时候你们会发现,往往是入门第一课学到的东西在之后的人生里最派得上用场,比如本源学的“魔法叁定义”,炼金学的“不要在坩埚旁进食”,还有占星学的…… 想到那句话,塞莱斯提亚稍正神色,“你是指,未来不可改变?” “是,也不是。” 谈及星轨,苏伊脸上情绪尽收,如同无喜无悲的神像。 “在占星界,我们只把观测到的未来称作‘未来’,因为尚未被观测到的未来不满足成为‘未来’的条件——定义问题,你专攻本源学应该比我更熟悉这里面的逻辑。” 她看一眼若有所思的塞莱斯提亚,继续道:“已知,星轨的收束力必将碾压一切人为改变,当我们观测到某件事的瞬间,我们会因此做出的行动已经全部写在星辰的预判之中,这就是‘未来不可改变’的真正含义。” 塞莱斯提亚对占星理论并非一无所知。然而在听过艾希礼与卡洛斯的对话后,她隐约有种预感…… 果然,占星学家使用了与艾希礼如出一辙的句式:“但,观测到的是未来,没观测到的就一定不是了吗?” 法师之间的意会是种玄妙的感受,无需说到明明白白,塞莱斯提亚已经听懂苏伊想表达的意思。海妖一样的女人终于露出些笑意。 “我个人来说,更喜欢称那些美丽而捉摸不定的未知为‘可能性’。可惜,有一部分蹩脚的预言者,不过碰巧捕捉到万千世界中的某一种可能性,就自以为是地写好剧本,妄图撼动未来,殊不知他们看到的,始终只是别处未来的投影。这种事情发生得太多,连占星学的风评都被拉低了。” 苏伊揽着她肩,戏谑地抱怨。塞莱斯提亚不由自主地看向远处正被维吉尔和奥古斯特缠住的艾希礼。 无论「把戏」是否真能令过半人类陷入长眠、以一己之力摧毁文明,她与艾希礼都不会放任它流窜在外,这是他们身为奥夏托斯首席的职责。但如果弗洛里安并未看到真正的未来,或者对他所见的未来产生了错误的解读…… 那就代表,他们之中必须牺牲一个的未来,尚未成为定局。 察觉塞莱斯提亚在看,艾希礼温热甜蜜的视线如同糖浆化成的藤蔓,缓缓将她缠绕。他甩下那两个作痛苦状不停发出“噫”声的家伙走过来,塞莱斯提亚被看得忍不住躲闪,像个初尝情爱滋味的小姑娘,眼下和耳垂都发起微醺般的热。 他又心痒,又心软,想好好地抱着她亲一亲,却不愿让塞莱斯提亚被这群八卦惯了的人取笑,便只挨了挨她的衣袖,“你们在聊什么?” 苏伊啧了一声,“女人之间的话题,你也要听?” “听听又不会怎样——” “那就看你的心上人肯不肯告诉你吧。” 女人挑衅地斜了艾希礼一眼,俯身到塞莱斯提亚已经通红的耳边,只用气声说道:“正好教你一招。在上面的时候,只要这样……然后这样……再硬骨头的男人也会哭出来。” 潇洒的占星大师传授完经验,甩甩斗篷扬长而去。 塞莱斯提亚在原地陷入混乱,一方面由于听到的内容属实香艳过头,另一方面也由于不小心得知过世恩师的床笫秘辛……她完全不想知道! 艾希礼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神色,以为苏伊最后撂下一句恐吓,气得要追上去算账。塞莱斯提亚赶紧拦住他,却又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那句话的内容。 “不,你不懂……”她捂着额头叹息,“别问了,真的,我在保护你内心的平静。” - 暌违叁天的奥夏托斯螺旋还是老样子,只除了……不知为什么有很多人聚在一起晨练。 艾希礼看着领头喊拍子的茶水间四人组,难得说出一句有常识的话:“好怪。” 他自然没有头绪,头绪全在塞莱斯提亚这里。作为一切的根源,她心虚地保持沉默。 众人看到他们心平气和地一起走出传送阵,再次确认锻炼有奇效,动力与热情空前高涨。 两人能从容面对首席法师们的调笑和打趣,却很难对这样单纯中含着欣慰的目光视若无睹,对这些深信“运动使死对头冰释前嫌”的同僚坦白“我们其实搞在一起了”,于是当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各自回办公室处理工作。 这么一来,就错过了最自然的公开时机。 接下来几日,他们一边工作一边从新的方向思考梦境解法,还要瞒过塔内许多双眼睛,在仅有的独处时间通过各种各样的暗示确认彼此思路。 虽说相识多年,但表明心意才没两天,正该是热恋的时候,却连见个面都像偷情。白天的憋闷和焦躁到了夜里,就演化成变本加厉的索要,哪怕不做爱也想赖在床上,说一些没头没脑的情话,肌肤贴着肌肤,融化在彼此眼中。 转眼又是入梦之日。 Chapter.41凛冬晨雾 古往今来,本源的法师们直视虚空,为凶暴的能量拴上缰绳、写下定义,令它们成为可供驱使的魔法。“拴上缰绳”的步骤,简而言之,就是打上自己的烙印。 一部分法师把这种行为称作“署名”,也有人叫它“签字画押”,打上烙印的方式因人而异且往往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唯一的共识是:这个步骤必须在最初、在将能量引入前完成,以确保万无一失。奥夏托斯因此充斥着枯燥的模拟、演算、试验,法师们直到万事俱备,才会打开位面的缝隙,缰绳就位,只等猛兽从中探出头。 理论层面上,凡是一度被打上烙印的魔法,就算挣脱缰绳,也回不到无拘无束的初始状态。它将永远受制于法师写下的定义,再如何成长也只能在定义的漏洞中寻求自由。这条理论早在「弗洛里安的把戏」出现时就被证伪,毕竟它无论怎么看,都自由得不能更自由。 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却不这么认为。 从格林茨比回程路上,若不是塞莱斯提亚的晕车反应没有出现,他们几乎被梦中以假乱真的马车骗过;上次,梦境已经能在他们眼前重演学院大图书馆那段记忆,然而当塞莱斯提亚被抵进深处的肉棒撑得紧紧抓住艾希礼,隔着衣服摸到他身上狰狞的伤疤和未愈合的皮肉时,他对她眨了眨眼,说“不疼”。 梦境翻开他们的大脑,却止步于浅层,只能触碰到一些观察者视角的场景与画面。这与弗洛里安笔记中所写不谋而合:大法师无意侵犯他人隐私,于是将温和无害的魔法定义成“不可阅读思维”,比起防患于未然,其实更像避嫌。 脱缰的魔法钻了定义的空子,弃思维而取记忆,才引发那些微妙的断层与违和感。曾经被弗洛里安认为多此一举的定义,最终帮到了数百年后的两个同道者。 这些天,塞莱斯提亚的大脑几乎一刻也没有休息过,此时躺在床上,意识还在翻来覆去,思索他们目前为止的计划是否有疏漏。对于「把戏」所受的限制,她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她担忧的是更加超出她控制范围的问题—— 距离最后一次入梦越来越近。封锁那段关键记忆的她与艾希礼,是否还能把彼此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别怕,”艾希礼摸小猫一样捋她后背,“以前没注意,你穿制服的样子也好看……我还想多看几次。” 塞莱斯提亚以为他在逗她,“哪还有几次?我们在学院总共就没见过两回。” 艾希礼顿了顿,回答:“说得也是。” - 进到梦里,果然就是唯一的那次面对面。 眼前少年和上次差别不大,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不做表情时显得神色冷清。他盯着她看,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便又成了十年后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艾希礼。 “你真可爱,”他伸手来捏她脸上残存的婴儿肥,“嗯,真可爱。” 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情话,仔细想想甚至有些讨打,塞莱斯提亚却感觉心脏快要炸开。 他们透过校医院病房的挂帘缝隙望向邻床,偷窥十年前的自己。“塞莱斯提亚”坐在床沿,脸上血色逐渐恢复,神情依然难看。“艾希礼”给她把水放在床头柜上,随即退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站着,十足十严谨守礼。 塞莱斯提亚扭头瞥了眼连偷窥都抱着她不撒手的人,头一次觉得十年真是个可怕的计量单位。她把后脑勺靠在艾希礼胸前,继续看下去。 挂帘那头,少年似乎无意在此久留:“需要我帮你叫谁来么?” 少女的目光明显暗了暗,沉默片刻,答道:“……不必,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时隔多年,塞莱斯提亚发现自己仍然记得那时沉默的原因——她险些出于惯性回答阿诺德的名字,被恶心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 在这样的场合回答未婚夫的名字、寻求未婚夫的帮助,几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礼节,既显示她有人照顾,也显示未婚夫是个优秀可靠的男性。彼时塞莱斯提亚觉得这毫无意义,阿诺德却屡屡旁敲侧击,说她太过逞强,让他觉得不被尊重。 阿诺德不完美,但足够好——他们自小相识,总是阿诺德包容她,即便在学院处处被她压过风头,也从未表露出一丝不耐烦,还愿意说服家族推迟婚期,好让她有机会读完学院课程。 所以最后是她让步,像答应和阿诺德上床时那样,属于一种无言的弥补。 那天阿诺德留了信,希望她下课后来更衣室一趟。那堂课刚好考试,她一如既往早早交卷,左右没有别的事,决定提前赴约。隔着一道门,她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我敢保证她愿意,她总是愿意!”声音是阿诺德,语气却不熟悉,“你们不信,就等着看吧。” 推门的手下意识停住。里面传来杂乱的声音,有的说“别浪费了留影晶石,好不容易才弄来”,有的说“好好表现”,夹带某种猥亵暗示的哄笑此起彼伏。她听见阿诺德佯怒道:“这么着急就快滚,看你们自己的未婚妻去!” 那些人仿佛熟悉他秉性,当即七嘴八舌恭维起来: “一般货色哪有我们未来霍雷伯爵的女人带劲!光听你说床上床下反差大,总得拿出来给我们长长见识吧?” “不愧是霍雷少爷,一座冰山都能哄到手。我家那个老说婚期差一天都不行,碰一碰就威胁要告诉我母亲……” 阿诺德被恭维得飘飘然,与他们笑作一团,“女人而已,你把她搞到脑子里只能想男人,在外面高不可攀又怎样?进了卧室还不是任你摆布。” 这成了塞莱斯提亚从阿诺德·霍雷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头脑冷静得可怕,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被恶心感支配,只想远离那间布下留影晶石等她入网的更衣室。 在几条走廊之外靠墙干呕、冷汗遍布后背的她,撞见了最不想在那个时候撞见的人。 凛冬晨雾一般,仿佛不会被任何事物束缚、自由且专注地沉醉学术的天才少年,看她与看旁人别无二致,都没什么情绪。 “我知道一条去校医院的近路。如果你需要,可以跟上来。” 艾希礼说完,不等她回答便走。 Chapter.42别为他哭 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男性出现在面前,塞莱斯提亚都会不由分说出手攻击。然而她本能地信任艾希礼,尽管背后的原因是她潜意识把他当作一个趋近完美的意象,而非一个人……更逞论一个男人。 她跟上去,被带到校医院病房,一路无话。护士长没在,艾希礼对这里熟悉得如同自家客厅,给她倒了水,又找来一些有助精神镇定的药剂。然后他问她是否需要叫人,得到否定的回复后,便打算就此退场。 鬼使神差地,她问:“你是不是在自己做研究?” 她完成了艾希礼忘在书中的每张草稿纸,也一直关注他的动向,但他们此前并未说过话,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在最狼狈时被目击的窘迫令她无法顾及许多,只想说些什么抹去这一切,绝不让艾希礼带着“她脆弱又无能”的印象离开。 艾希礼没有在意她明显越界的问法,甚至对她会知道这件事毫不诧异。少年抬起过分漂亮的眼睛,第一次与她视线接触,整个人忽然有了温度,仿佛凛冬晨雾融化的瞬间。 “对,”他把手藏到身后,“你知不知道……时间魔法?”- 塞莱斯提亚独自回想着那次相识,记忆与眼前的画面交织,生出许多感慨。 隔着校医院两床之间的挂帘,“艾希礼”背朝他们的方向,对“塞莱斯提亚”描述他所构想的时间魔法形态。少女似乎没料到他真的肯说,短暂惊讶后迅速跟上思路,惊世骇俗的议题被轻易剖开来,如一次寻常的课堂讨论。 塞莱斯提亚看了片刻,客观地指出:“你的手指一直在抖。” 艾希礼埋在她肩窝的脸早已发烫,“我太紧张了。早知道你要问,前一天晚上就该开始写稿……” “少夸张。”她脖根被艾希礼的发梢扫着,躲来躲去仍然很痒,终于发现他是故意在那里蹭,笑着去捏他的耳朵。 一帘之隔,他们这边打闹,那边简短的讨论只持续了十多分钟。少年接下来有课,不得不赶回主校区。想到那之后发生的事,塞莱斯提亚突然拉住艾希礼:“你先别看——” 却说晚了。寂静再临,带走了接触新课题的兴奋。少女的虚影坐在空荡荡的病房里,眼底从未熄灭的火焰被什么浇湿,毫无预兆地…… 掉下两行眼泪。 艾希礼握住塞莱斯提亚的手腕,“是因为他?” ——他?谁? 下一秒,塞莱斯提亚记起:她告诉过艾希礼,自己是在这天发现了前未婚夫令人作呕的嘴脸。虽然没有透露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以艾希礼的敏锐,凭借这条线索,足够推断出她当时难看的脸色拜谁所赐。 然而,她的眼泪与阿诺德·霍雷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待她说清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误解,就被拽着手腕,猛地拉进艾希礼怀里。身下病床发出吱呀一声,塞莱斯提亚的鼻子撞在他胸前,撞得不狠,只有轻微闷痛。 艾希礼抬起她的脸,塞莱斯提亚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露骨的厌恶和愤怒给尚未完全长开、与十年后相比稍显寡淡的面容染上灼目的艳色,令人心惊的美丽被提早释放,却没有时光的沉淀来调和其中噬人的攻击性。 那不是指向她的情绪,甚至不是因她而起的独占欲。他只是直白地厌恶那个人,就好像…… ——就好像,他比她还要清楚,她的前未婚夫阿诺德·霍雷是个什么样的人渣。可她明明从未对任何人提过更衣室门口听到的内容。 塞莱斯提亚迎上艾希礼的视线,本想探究他更深一层的想法,却被盯得脊椎酥麻,情不自禁蜷起手指。清冽的薄雾化作火烧云,越来越近,向她倾压。 “别哭,别为他哭……” 艾希礼亲得她快要窒息,舌尖递来许多杂乱的思绪,诸如疼惜,诸如珍爱,诸如懊悔,诸如后怕……他搅动它们,也搅动她,让她无法好好分析。 一张挂帘隔开了十年前与十年后。一边的她无声流泪,一边的她眼中也泛起水汽,却出于两种截然不同的缘由。 “没有,”她舌头打结,还缺氧,说话断断续续,“我不是因为他,才……” 像为塞莱斯提亚的说法佐证,十年前的她忽然用力抹了把脸,没有碰那些药剂,端起水杯一饮而尽。随后,少女跳下病床,眼中重燃的火焰因怒意喷薄越发动人,一秒也不多等,快步走出门去。 艾希礼放她呼吸,惊讶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去了哪里?” 她喘匀了气,谈及这事,十年如一日地好战:“去找一些人,打爆一些头。” 艾希礼的神色复杂起来,比刚才还慌。塞莱斯提亚却无暇注意,“可惜,明明离打上一架只差一小段路,之前考试那门课的助教刚好有事找我帮忙。我以为只要阿诺德·霍雷和他那群狐朋狗友还在学院,他们就一个都跑不掉,没什么好急,所以先去替助教批改试卷。谁知道……” 一天都没过,他们就在那间更衣室里练习禁术,玩火自焚。阿诺德从此再也没出现在她眼前,只留下一纸失效的婚约,成了她挣脱枷锁的契机。 她终于发现艾希礼神色不对,“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动手。” 艾希礼摇了摇头,岔开话题:“既然不是他,你到底为什么哭?” 塞莱斯提亚见他不肯说,也没追究。她想了想,道:“简单来讲……因为你。”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Chapter.43讨债与胡话(H) “因、因为我?” 轮到艾希礼舌头打结。塞莱斯提亚看他那副又开心又难受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在疯狂复盘那天做错了什么,并且正全速奔向“什么都错了”的结论。 她决定直接解开谜底:“我不是说过吗?我一想起这场对话,就觉得不甘心。” 撕破阿诺德的假面,塞莱斯提亚看清了很多从前忽略的事情。比如,她以为至少能做到互相尊重的未婚夫,其实从来都清楚如何运用他手中的权力。 仅凭一纸婚约,阿诺德轻易拥有了她,轻易到——她能否有机会完成梦想,全在他一念之间。他只需居高临下对她施恩,再做出忍辱负重、割权让利的姿态,便能换得她心存亏欠,甘愿脱下衣服。 因此,十六岁的她从那场简短的对话中得到的,不是温暖的支撑,而是尖锐的讽刺,每一句都提醒她“你本可以”、“你本不必”,令她在艾希礼面前自惭形秽。 丑陋不堪的嫉妒,低入尘埃的仰视,无一不将她一身骄傲踩碎,让她忍不住问自己:你拿什么和他比?你凭什么和他比? 为什么他可以自由地钻研学术,你却连完成学业的机会,都必须用身体来交换? 为什么你现在才发现,原来可以有另外的选项、原来——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 “……我嫉妒你。” 塞莱斯提亚闭了闭眼,继续道:“嫉妒得要发疯,感觉自己输得难看极了,又不肯这样认输。” 像个即将溺毙的人,被无处宣泄的愤怒和不知该投向谁的怨恨吊住最后一口气,回光返照般挣扎着,误打误撞浮出水面,摸到了岸。 她说得很抽象,艾希礼却懂了。 “你可以讨回来。就在这里,在我身上,十倍百倍地……” 他捞过她的手,贴着自己脸颊。塞莱斯提亚隐隐意识到他在指代什么,“倒也不必?” “真的不想吗?”艾希礼低头亲吻她掌心,“真的……一点也不想?” - 她想的。 因他哭过一次,自然要看他哭一次,塞莱斯提亚从来公平。她只是没想到,苏伊传授的办法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身体早就准备好了。她把艾希礼推倒在床上的时候,制服裙都没脱,手伸到裙下将湿透的布料拨到一边,滴着水的小洞吮进他的龟头,毫不费力。淫水与前精混合,顺着柱身流淌,风景全被她恪守着装规范的制服裙遮住,唯有他感受得到那份入骨的痒。 艾希礼下意识向上顶,他知道她想要,能闻到发情的气味。可塞莱斯提亚按住他的小腹,摇了摇头。 她坐在他腰上,脱掉自己的衬衫和内衬,又来脱他的。即便早知道这时候的艾希礼是什么状况,真正看到那一身疤痕和淤青依然难过,尤其是肋下那道皮开肉绽的鞭伤——明显来自近期,翻开的皮肉还渗着新鲜血色。 想起十年后艾希礼肋下比别处更深的红痕,塞莱斯提亚心中发紧。 “我就应该说它会疼……”艾希礼嘶了一声,有些懊恼,有些埋怨,“你里面好热。” 他边打岔边偷偷摸摸蹭着浅处的穴肉,腰腹线条随动作一下下收紧,在现实中本该崩开的伤口却维持原状。塞莱斯提亚被顶得腿软,膝盖几度支撑不住,见到他确实不会疼的证据,仅剩的恻隐便烟消云散。 “弄湿。” 女人挺起胸乳,以一贯的口吻发号施令,却因此刻披着少女的外壳,无意间添上几分娇蛮。 她话音刚落,艾希礼几乎迫不及待地弓起上身,张口含住嫩红的乳头。只含乳头还不够,他像是要把那小巧的肉团全部吃进去,如同舔食一团松软甘甜的雪,尝一尝就会化在舌尖。他吃得入迷,两边都没有冷落,来回舔吸,不一会儿就让那里泛起晶莹水光,惹人怜爱极了。 塞莱斯提亚伏在他身上发抖,刚才发号施令的从容不复存在,连声叫着“不要了”,小穴绞紧龟头,差点就这样被吃到高潮。 她不止没想到自己会很快用上这办法,更没想到它实施起来这么难。 艾希礼也被绞得喘出声,可他看向她时,含情的眼里虽有湿意,更多的仍是明明白白的意犹未尽,根本不像她一样,腰都直不起。 这下塞莱斯提亚是真被点燃了胜负欲,要把十年前在这间病房里输掉的份,一口气全部讨回来。 她挪动身子向下移,捧着被津液濡湿的双乳,轻轻去贴艾希礼的胸膛。湿滑的奶尖扫过乳头,当即听到他难耐抽气。她如受鼓舞,开始绕着艾希礼胸口画圈,又用自己的乳尖去拨弄他的。这纯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取胜的心占了上风,哪怕下身已经扭着腰吞吐龟头,上半身还在不紧不慢地挑逗。 艾希礼忍耐太久,溢出的泪水打湿睫毛根,无数次想按下她的腰捣入花心,却被刺激得只能抓住床单,无暇抬手。 “……你、你怎么这样……”他这时的嗓音还未褪去少年的沙哑,带上哭腔更如同被狠狠蹂躏过。 不巧,一心取胜的优等生小姐心硬如铁:“你让我讨回来的,管我怎样讨?” 夹在腿间的肉棒还锲而不舍地顶着,她弯起嘴角笑了笑,低头咬他喉结。 “呜……!” ——这是胜利的号角。 塞莱斯提亚含住那块突起的软骨,像艾希礼含她乳尖一样,以唇吸吮,以舌拨弄。艾希礼呼吸越来越急促,鼻息间尽是呜咽,腰身挺得毫无余裕,却因为角度怎么也进不去更多。到最后,几乎是无章法地乱撞。 “给我,塞莱斯提亚,给我好不好……我也给你,呜……” 不是那种沉默的流泪,他哭得两肩抽动,眼下蔓延开醉人的红晕,边哭边求她要他,求她给他,抽噎着说胡话。 “你、你亲一亲我,吃吃我……让我进去,你进来也行,什么都行,塞莱、塞莱斯提亚……!” 确认自己夺得桂冠的女人总算大发慈悲,温柔地亲了亲身下男人眼角的泪痕,“你也真敢说,我拿什么进去啊?” 压着尾音,她吻住他哭到颤抖的嘴唇,抬腰将他整根纳进深处。 —————— 经常觉得我好像在写美食文(辱美食文了 新年快乐,希望大家都能吃到亿些好吃的。 Chapter.44撒谎不眨眼(H) 进去的瞬间,艾希礼就射了。稍稍止住的眼泪再次断线,精液一股股喷在穴壁上,边射边按住塞莱斯提亚的腰疯了似的抽插,进出间磨得阴蒂直颤,半强迫地把她也送上高潮,拉回现实。 人醒来,意识却犹在梦中,半梦半醒地向彼此凑近。湿漉漉的肉棒垂着白液,在穴眼滑动几下,裹满女人动情的汁水,便急匆匆地把自己喂进那张盛满了蜜的洞口。丝绸睡裙掀到锁骨,男人伏在女人胸前,像个吃奶的孩子大口吸吮乳房,嘬出下流的声响。 幽暗的卧室内,床架摇动,肉体拍打,水声靡靡。谁也说不出成句的话,唇齿间只交换了一些无意义的喃喃细语,声音与相贴的腰肢一同起伏,时而交颈纠缠,时而抵死推拉。 无言的性爱持续许久,他们相互吞食,在彼此身上发泄梦中未尽的情欲,抛开一切杂念放纵交合。 直至天蒙蒙亮。 第一缕光照进窗帷,昭示夜晚不再,情事该告一段落。那束光恰巧打在两人小腹处,令混着透明粘液四散溅开的白浊一览无余,仿佛白日对黑夜、文明理性对蒙昧疯狂的审视,唤回尚未尽数湮灭的理智。 这份理智,名为—— “不要了,不要、唔……再做下去……会迟到……” 哪怕刚拯救了世界,该上班的法师仍要上班。更何况,他们不过只是暂时逃离了一场唯有彼此知晓其凶险的梦。 为骗过梦境,他们欺骗了自己的大脑,也就欺骗了梦中的自己。每一个同时睁开眼、无人自我牺牲的清晨,都是失而复得。 艾希礼还在缓慢地进出。他们还维持着上一次高潮时的姿势,塞莱斯提亚的身体被男人双手折起,腰臀高抬,双腿无依无靠地翘着,被顶撞得一抖一抖,泛红的脚趾在冬日清晨微凉的空气中紧紧蜷缩。 小穴早被射满,进去时挤出大滩精液,抽离时牵扯丝丝缕缕的乳白色,叫得和她一样响。 “好深……呼、啊……怎么,怎么还在插,太深了……!” 艾希礼亲了亲塞莱斯提亚膝盖内侧,握住她两条大腿盘在自己身上,随即俯下身用舌尖描画她张开的唇瓣。披散的长发垂落下来,男人眼中沉浮着未完全褪去的疯狂,如同惑人的妖精。 “我尽快……你乖一点,夹好,别掉下去。” 他贴着她耳朵轻笑,潮湿闷热的气息从耳眼钻进大脑,搅得里面黏糊糊,像被糖浆浸透。 她只能发出甜蜜的声音。 - 梦与梦的间隙,谎言与欺瞒编织着日常。塞莱斯提亚逐渐习惯在处理报告时混入一些看似与之相关的纸上运算和典籍查阅,用冗杂的工作掩护真实目的。 法师是普遍不擅长撒谎的群体。对真理、对星辰、对人世、对自己时刻保有的那一份赤诚,是他们以人类之身触碰魔法的基本条件。照常与艾希礼打哑谜对暗号的时候,塞莱斯提亚总忍不住投去奇怪的眼神——这个根本由虚虚实实的雾构成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成为一个优秀的法师,甚至还能把另一个优秀的法师也教得像他一样撒谎不眨眼? 艾希礼却并没有撒谎不眨眼。相反,他忐忑得很。 他发现「把戏」重现的场景都遵循某种规律,只会使用两人位置与时间坐标都足够接近的记忆。问题在于,多近才算接近?塞莱斯提亚说的“只差一小段路”是多远? 问是不敢问,只能暗自希望它足够远。带着这种忐忑,当他回到那条通往校医院的近道,看见十六岁的塞莱斯提亚一边预演打架要用的施法手势,一边沉着脸赶路的虚影从路口一闪而过时,就知道这下什么都瞒不住了。 “我可能……有件事没告诉你——” “原来是我拐错路口,难怪那天感觉多绕了好几段——” 他们同时开口,同时停住。 好巧不巧,十七岁艾希礼的虚影从另一头走来,停在两人所站的地方不远处,正低头看着地面,神色疑惑:这条路平时除了他不会有人经过,但来时并没看到地上有东西…… 少年的视线落在那样东西上。硬质纸片被揉成一团,此刻因为一段时间的放置自己展开,他不可避免地看到内容。 ——是她未婚夫写给她的信笺。 想起在角落扶着墙干呕、冷汗湿透发梢的少女,他不由自主地拾起那枚信笺,掉转方向,朝明显不是教室的地方走去。 艾希礼转头看向塞莱斯提亚。女人眉间前一刻还留有的几分柔和无影无踪,目光冷下来,辨不出喜怒,像是已经从刚才这一幕里捋清始末,又像印证了某种存在多时的猜想,唯独不像在等他解释。 “塞莱斯提亚,我……” “不用说了。” 她打断他的话,跟上少年虚影的脚步。 Chapter.45我应该强暴你吗 这是另一条人迹罕至的近路。 扒开树丛,越过低矮的护栏,横穿几条长廊,打开几扇用途未知的陌生雕花门。少年对这些隐蔽的通道如数家珍,塞莱斯提亚却一次也没有发现过。 她当初只觉得他神出鬼没。 塞莱斯提亚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了解艾希礼,事实上似乎完全相反——显然,艾希礼更了解她。 不论他循着那张信笺,在更衣室门口听到过什么,她隐藏最深的秘密、最不愿宣之于口的耻辱,在他面前都成了一本摊开的书。 少年的虚影停在更衣室前,里面的谈笑声还在继续。男人们兴致正高,自以为风趣的污言秽语不再压抑声量,亵玩的口吻隔着十年都让塞莱斯提亚一阵反胃。 少年垂眸听了一会儿,抬手敲门。不到片刻,便有人打开条门缝,里面响起一片嘘声。他们怪腔怪调地叫他“艾希礼学长”,问他有什么指教。十七岁的少年被一群高大的男人刻意俯视,他却很镇定,并不在意他们对他堪称露骨的冒犯。 “请问哪位是克莱因小姐的未婚夫?她身体不舒服,人在校医院。”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有人窃笑着推了阿诺德一把:“病床上不是更刺激?” 阿诺德推搡回去,顺手接过那人递来的留影晶石揣进兜里。似乎对陌生异性接触自己的未婚妻一事心生不满,男人扬起下巴,有意无意宣誓主权:“她的未婚夫是我。我这就去,不劳烦你——” “就是您,对吧?” 少年垂在背后的马尾尖俏皮地摇了摇,下一瞬猝然出手,指尖光芒大湛,仿佛操纵看不见的丝线,将堵在门口的男人们击得倒飞出去。 惨叫与咒骂还未抵达,少年便跨进屋内,门在他身后咔哒合紧。这一回,被施加隔音法术的房间里,再也传不出任何声音。 塞莱斯提亚终于看了艾希礼一眼。他已经彻底放弃挣扎,望着自己脚下的地面,静候她下达判决。 “十年。”女人声音冷冷,没有讥嘲,只是陈述。 她不是彷徨无助的十六岁,也不是满身尖刺的二十岁。她比谁都清楚,这十年间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可以让艾希礼告诉她“我捡到了你的信,发现了你不想被发现的事情,还越过你收拾了你未婚夫,直接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事件”。 那不是艾希礼的错。任何一个心存良知的人站在他的立场,都会为眼前所见感到不平,只是不会做到他所做的那一步。 但既然艾希礼一直都知道,那么—— 他在书中给她留信的时候。法塔楼梯间重遇的时候。在尤梵背后斗嘴的时候。代理指导的时候。接受星咏礼成为首席的时候。 以及之后每一次吵架,每一次合作,每一次明争暗斗和相互扶持。还有再之后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每一次体温相融和事后温存…… 一切都变了味道。或许从一开始,他对她的关注就不是因为她足够强大,足够优秀,足够特别,而是因为她“需要帮助”。 “这十年,你一直在同情我?我在你眼中一直都是受害者,所以你才——” “我没有!”艾希礼惊慌地伸手过来,却不敢随意碰她,僵硬地悬在半空,“我……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别扔掉我,你不能这样,别把我捡起来又扔掉……” 她平淡地指出:“就连现在,你对待我也像对待易碎品。你想解释,那就解释吧。说说看,为什么总是小心翼翼,甚至在床上的时候,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还能控制得那么好,连不小心的粗暴都没有过?” 剥开那一身阴阳怪气,艾希礼本性温柔纯真,看似轻浮实则矜持守礼,由于年少时的经历对暴力深恶痛绝。不管有没有把她看作脆弱易碎的受害者,他都不可能强迫她、对她动粗,这根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 塞莱斯提亚当然明白。但她以莫须有的罪名指控艾希礼,几乎不择手段地进行逼问,原本也不是想要他认罪。 她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艾希礼的回避态度,于是迫切地想触摸到那个令他不惜遭受质问也要隐藏的真相:既然不是对受害者的怜悯,他究竟为什么从那时起就待她独有一份轻拿轻放的珍重,为什么——会为她对那些人动手? 艾希礼被从未料想的质问钉在原地,手收了回去,虚握着垂落在身体两侧。 “我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证明,我没有觉得你是……” 混乱的情绪揉成一个既不像哭,也不像笑的古怪表情。 “我应该强暴你吗?” 他嗓音轻缓柔软,琉璃眼中最后一点光如同坠入地平线以下,转瞬被幽深的海水吞没。 “如果我强暴你,你可以不扔掉我吗?” 时至今日依然不善言辞,在质问一事上更没什么天分的大法师发现,事情的展开,好像不太对。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Chapter.46里面还疼呢(H) 裙摆绽开,里衬散乱,如夜雨打落白山茶。 按照艾希礼的说法,这应当是一场强暴。可他把她按到地板上时,手还垫在她脑后。 塞莱斯提亚怀疑艾希礼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强暴。他只是强行将阴茎塞进了她的阴道,没有前戏,没有亲吻抚摸,就这么直愣愣地捅进去,并且打心底认为这就是他能做到最过分的事情。 她躺在艾希礼身下,大敞双腿任他“逞凶”,不合时宜地觉得他有些可怜。 即使抛开一切随之而来的暴力、虐待与侮辱,一场性行为被划定为“强暴”的前提,至少也要包括其中一方的不情愿。然而,且不说他们必须做爱才能脱离梦境,塞莱斯提亚本来就不抗拒跟艾希礼做这种事。 相比之下,艾希礼反倒更像是不情愿的那个。干涩的交合对双方都是种刑罚,他忍着灼烧感抽送,听到她吃疼的抽气声便越发痛苦。干涸的眼中没有光也没有泪,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也静默地注视他自己犯下的罪行。 塞莱斯提亚绷紧的大腿渐渐放松。最初的痛楚过后,其实不算特别疼。她经历过更疼的,而那在当时甚至没有被称作“强暴”。 ——因为实在无法把她弄湿,阿诺德每次,每次,都会对她用药。然而有她堪称强横的精神力坐镇,那种干涉精神的药剂只能发挥微乎其微的效果,身体被操控着变得湿润,疼痛却分毫不差地传回脑中。 她曾经以为性爱和终将到来的婚姻一样,无非是一些忍耐以及一些妥协。就像每每事毕,重新披好温和皮囊的阿诺德状似宽容的劝慰:没关系,就算你是这样,我也可以接受,我依然愿意爱你。 有人以爱为名实施强暴,有人嘴上说强暴,实则早已将爱刻入骨髓。 “哈……” 塞莱斯提亚咬着唇,泄出一声呻吟。小穴认出侵入者的形状和温度,开始分泌润滑的液体,半推半就地吞吐着曾无数次共赴极乐的肉棒,像在埋怨它这一回太过凶狠,埋怨中却还藏有隐秘的喜欢。 “你这算什么强暴嘛……充其量就是技术糟糕。”她有恃无恐地扯他头发。 艾希礼被扯得弯下腰,总算在与她近距离的对视中恢复了神志,不再整个人满溢绝望气息,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你没有要扔掉我……” “我没有要扔掉你,”她环住他颤抖的肩,“我只是想知道。” 艾希礼得救般埋首在温软的颈间,下身不再动作,一心亲吻她耳后汗湿的发丝,“可以,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从哪里开始?” 凛然自持的大法师仿佛与外表一起退化回十年前,此刻只是个同恋人闹别扭的小姑娘,因他迟来的温柔,搅动满腹后知后觉的委屈,最终凝成一线模模糊糊的鼻音。 “先让我舒服再说,里面还疼呢……” 这时候该用唇舌安抚她,但拔出来势必会弄痛刚才磨到的嫩肉,艾希礼只轻轻尝试了一下,就被连夹带踹,只能回到原处。难得耍小脾气的女人拽住他马尾尖不放,一边红着眼睛叫痛,一边恶声恶气地威胁他不准再拔。 这要求很难办,但她要,他都会做到。 缠绵的吻如雨落下,他掌心温度烫着她后腰,入到了底的肉棒打着圈一点点揉开深处,柔声哄她伸出舌头,细致地含吮舔弄。 敏感的舌侧承受了过多刺激,哪怕听到破碎的尖叫也不曾停止,塞莱斯提亚臀下的裙摆很快被淫水打湿,交合处动一动都带起一连串色情的咕唧声。 “还疼不疼?” 艾希礼摸了摸她浮上酡红的脸颊,反复确认她的状态。 疼痛过后的甜蜜大约带有成瘾性,塞莱斯提亚才感觉到他抽身便按捺不住,腰自己抬起贴了上去,耻骨相抵,缠着不放:“这里,深一点……嗯……” 紧闭的更衣室门忽然开了。 少年艾希礼的虚影从中走出,扯掉束发黑缎带重新绑好松散的马尾,倚着墙掏出一块发旧的黄铜怀表。 他拧了几圈发条,不久便有熟悉的嗓音传出:“什么事?” ——是尤梵。 塞莱斯提亚看了看艾希礼,羞耻感久违地降临。两人都没办法在已故恩师的声音里继续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只好维持着进入的状态暂停动作,有些尴尬地旁听通话。 少年艾希礼扯出个温良的笑,“老师,找您帮个忙。” 尤梵在那头啧了一声:“嘴这么甜,一听就没好事。有屁快放。” “我和几个人起了一点冲突,”少年半垂眼帘,脸上没什么表情,“记忆修改过了,痕迹也清理掉了,只是跟你报备一声。……没有,没搞出人命,不过其中一个可能伤得比较重……结果上来说,我把他给骟了。” “你个小混账你——” 尤梵骂脏话的嗓门之大,少年不得不把怀表拿远了些,等他骂完。 所幸尤梵那边似乎也有别的事,很快收住火气,压回音量,“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要个理由应该不过分?”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塞莱斯提亚与撒谎水平更上一层楼的成年版艾希礼相处已久,一眼看出这个十年前的艾希礼打算开始胡扯。 果然,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想对我……” 不必他说到最后,怀表顿时安静下来。半晌,尤梵妥协。 “……行吧,学院长那边我会交待。你把现场收拾干净,仔细点。要是敢留破绽,我把你头拧下来你信不——” 先被拧的倒不是头,而是发条——少年单方面切断了通话。 塞莱斯提亚还在震惊他敢切尤梵的通话,很快发现他别无选择。 肋下涌出的血浸透衬衫,少年忍不住嘶了一声,疼得脚下打晃。发条再拧晚一秒,这一切就瞒不过尤梵的耳朵。 他单手捂着伤口给更衣室的门补上几个定时自毁的滞留魔法,最后里外检查一遍,像检查一张提前完成的考卷。 素有天才之名的少年从不做“检查”这种事。他知道他每个答案都完美,每个动作都远超满分,不需要依靠评价来确认自己的优秀。这一刻的检查,只是纯粹的慎重。 检查完毕,他最后看向那扇门,如同透过它看到里面的某个人,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垃圾。” 简短的音节掷在地上,少年恢复一贯沉静平和的表情,离开现场。从塞莱斯提亚的角度,刚好看到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湿润。 Chapter.47怕你不来 塞莱斯提亚碰了碰艾希礼肋下,隔着衣服摸到凹凸不平的皮肉。梦境复制出的虚假伤口不会疼,不会流血,像某种标志或符号,仅是这段记忆曾发生过的证据。 艾希礼带她去校医院,自己却来不及包扎,又紧接着和阿诺德他们动手,本就没完全止住血的伤口二度撕裂,成为十年后比别处更深的红痕。 她缩回手,“你都哭了,还说不怕疼。” “我没哭,”艾希礼也看见了最后那一幕,自知辩解无用,“……我只是难过。塞莱斯提亚……” “嗯?”她以为他在喊她,有些莫名。 “……这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名字吧?来自天空,属于天空,合该站在最高处……他们给你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为什么会要你嫁给那种只知道踩着别人彰显自己的废物?” 这也是塞莱斯提亚曾经无数次试图解开的问题。明明拥有一个足以触摸天空的名字,却为什么只能作为一道精美的花纹,在父亲、丈夫、甚至儿子的帽子上辗转,为他们赢得轻飘飘的空泛称赞? 最终,她放弃徒劳地向虚空发问“为什么”,徒手斩裂困局,开出一条荆棘路,让一切答案都失去意义。早已释怀的心结,竟被艾希礼以这种方式记在心中。 “我知道,就算没人插手,你迟早会自己解决他们,但我控制不住……我太害怕了。万一、万一你就这样被那些垃圾毁掉,最可怕的是他们根本不清楚他们毁掉了多么珍贵的——” 艾希礼说不下去。塞莱斯提亚也不需要他说下去。她身体里还容纳着他,彼此下意识地轻轻磨蹭,比起抽插与吸附,更像一种甘甜柔缓的抚慰。 碰到酥软处,她细喘一声,“我都明白……” 艾希礼替她出头,不为彼时尚未萌发的男女之情,不是自我满足的救世主情结,也并非纯粹的路见不平。正因如此,才分外难得。 这个与她正相反、被语言和诡计所眷顾的男人,狡猾多端又无从捕捉,却待她始终诚挚。在她困惑于自身价值的时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用他的方式毫不吝啬地给出肯定。 “你不明白,”艾希礼深深看她,“我有私心。” 或许不是个好时机,但他已经瞒得够久,其实早该向她敞开他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刚进学院,我好奇校训的来由,偷偷去找那本书来看,当时就理解了为什么弗洛里安会解放他的魔法。他所在的地方太高、太冷、太孤独了,没有第二个人,他只好寄希望于更高位面的能量,期待它发展出意识,回应他的声音。” “我做了很多调查,也用了很多方式证实,最后不得不承认——如果不停下,就这么一路向上,迟早有一天,我会到达那个无人之境,然后像弗洛里安一样,忍不住凝视深渊,忍不住向它靠近,忍不住……跳下去。” “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能站在旁边拉住我,那只会是你。” “……我怕你不来,也怕你不肯。” 尾音落下,像一片融化在沉睡猫咪鼻尖的雪。 塞莱斯提亚盯着艾希礼翕动的眼睫。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他总是第一时间理解弗洛里安的思维方式。所以他放弃心心念念的时间魔法,用各种各样的杂事消耗自己、浪费天赋,不敢再向上攀登。所以他从不干涉她的选择,只是远远守着,确保她可以凭自身意志走在她所期望的道路上。 等待……或许会到来的某天,她选择他,走向他。 “你是笨蛋。”塞莱斯提亚叹息。 艾希礼唔了一声,犹豫道:“我以为会有更激烈一点的人身攻击,比如‘人渣’、‘骗子’之类……” 她瞥他一眼,“你有那种爱好的话,我倒是可以勉强配合?” 已经是开玩笑的口吻了。艾希礼不解,“你怎么都不生气啊……” 气,当然气。 气他温吞不作为,一句“我需要你”就能抄近路解决的事情,偏要用上观测实验的“不干涉”原则,老老实实等上这些年,放弃掉的东西无异于从身上剜去一块肉。 十几岁的少女曾将他视若神明,只需稍加引导,他能轻易得到她的全部。更别说他仅仅是需要她看着他,需要她救他……什么都好,她不可能会拒绝。 但艾希礼只是笨拙而耐心地等待。这不像他,在某种程度上又像极了他。 微热的恼意窜上胸口,塞莱斯提亚掩住发红的脸,抬腿踹他后腰,“你管我气不气,快点动!” 相连的下身撞出湿淋淋的水音,女人的娇斥马上色厉内荏起来。 - 这次在梦里待得比平时久,两人都有些犯懒,不想立刻起来清洗身上的黏腻。 塞莱斯提亚捉了艾希礼一缕长发,绕在指间把玩,“你没瞒我别的事吧?” 她随口一问,艾希礼便随口一答:“你指哪方面?” “比如,你有没有在别的时间偷偷看我……离得很近的那种?” 这话直白地说出来,听着总有些怪,引得艾希礼一阵发笑。但塞莱斯提亚觉得她必须问,至少要对之后的事有个心理准备,“我们在梦里的身体已经退到十六岁和十七岁了,再往前……我怕我下不了手。” 艾希礼笑不出来了,甚至开始心虚,“也许可能大概……你入学的时候……” 入学的时候。 她才几岁啊?!他才几岁啊?! “禽兽!” 塞莱斯提亚气得咬牙,扑过去挠他痒痒肉。后者见势不好,抱起枕头徒劳抵抗。 “不是,我真的就是路过、路过……救、哈哈哈咳咳……救命……!” Chapter.48废话这么多,是不是不行 幼隼一般的少女跃上决斗台,嗓音响彻训练场。 “我入学的途径,诸位各有各的猜测,就算费尽口舌在这里辩解一整天,想必也没人听得进去。” 少女目光锐利,风吹乱一头浅亚麻长发,制服斗篷与裙摆猎猎飞舞。尚未长成的猛禽在峭壁之上奋力扑翅,不肯用温驯谦卑的姿态辱没自己一身锋芒。 “既然这样,有谁觉得我不够资格进入学院,大可以上来比试一场。如果能把我打下决斗台,我自愿退学,事后绝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台下议论渐起,却始终无人应声。 “都不肯上来么?” 场面已经足够难堪,眼中燃着一把火的少女却执意将它推向极致。 “那,在台下也无所谓。法术等阶,无所谓。车轮战,无所谓。你们全部一起出手——” 她轻笑。 “——无所谓。我接受一切挑战。” 塞莱斯提亚站在走廊的阴影中,从旁观者角度远远望着年幼的自己,又扭头看了看双手捧脸眼睛发亮、一副“被可爱到”表情的艾希礼。 ……有点羞耻- 这一次梦中重现的记忆,果然如他们所料,发生在塞莱斯提亚入学后不久。 学级大课上,教授因故暂时离开,安排新生们两两结对练习。 克莱因侯爵花大价钱给小女儿铺路的风言风语传了几天,有人艳羡,有人不屑,但无论如何,没人敢相信这位“买出来的少年天才”真正的实力——尤其是在一堂无人监管的决斗课上。 同届都是至少十八岁的年轻人,谁肯和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动手?更何况对方还是侯爵家的小千金,万一失手把人打出个好歹,回家就会被还想在政坛混下去的父亲扒皮抽筋,送给侯爵大人赔罪。 未婚夫阿诺德为护住他不堪一击的自尊,回避这种与她同时出现的场合,请了病假。同届们宁可叁人一组,也不愿意迎上她的视线。 落单的少女直来直去、不善言辞,唯有登上决斗台,剖开满身傲骨曝晒在灼日之下,以证明她问心无愧。 没人给她机会。他们躲避对视,脸上并未明晃晃地挂出不耐烦,却无疑在等待她被冷漠与忽视压垮,主动结束这场闹剧。 直到——人群中有谁趁乱出手,凝成尖利的风锥,刺向少女咽喉。 有人起头,便开始有人效仿,借着人群掩护纷纷甩出魔法。然而,不论是试探的、挑衅的、还是恶意的攻击,都被少女轻松化解,并紧跟一句“再来”。 胜负欲一旦挑起,谁也顾不上留手。愈演愈烈的决斗被赶回来的教授叫停,侯爵千金在开学第一堂新生大课上单挑整个学级,自此一战成名。 即便已经从艾希礼口中撬出当天的真相,塞莱斯提亚看到红发少年的虚影目不斜视穿过走廊,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唤出最初的风锥时,仍忍不住嘀咕:“居然是你。” 退回十五岁模样的艾希礼还未长出后来妩媚中暗藏锐气的线条,弯眉圆眼笑时可爱,不笑便带上一点可怜。他将这份可怜利用到极致,指了指自己的虚影抱着的一迭资料,委屈得很,“所以都说了,我真的只是路过……你还不信。” 害他被欺负好久,笑到喘不过气。心硬如铁的女人把他紧绷发痛的腹肌与侧腰全摸了一遍,还一脸无辜地问:好奇怪,你被挠痒痒也会有反应? 他当然会有反应。塞莱斯提亚几乎坐在他阴茎上,濡湿的腿心贴着棒身磨来磨去,那种情况下别说挠痒痒了,就算挨打…… 他握住她的腰,从下面用力顶,肉棒熟门熟路地找到入口。那天早上,两人一起迟到。 艾希礼想得有些动情,目光湿润起来。手在宽大的制服斗篷下不肯安分,从指尖勾到掌心,探进收口的衣袖里抚摸敏感的手腕内侧。 塞莱斯提亚不知艾希礼想了什么,只觉得他动情的点莫名其妙。然而泛红的眼角实在惑人,她稍一晃神便被揽着腰亲下来,后背靠上一人宽的廊柱,伸出舌头给他尝。 艾希礼挤进她两腿之间,膝盖顶弄绵软的私处。动作掀起过膝裙,光裸大腿上只勒着吊袜带,被走廊上穿行而过的风钻了空子大肆轻薄,带起一阵又一阵颤栗。 远处的人声与魔法施放声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艾希礼越加失控的低喘:“流到我腿上了,湿湿的……” “舌头也……嗯……好热、好软,喜欢……别走,我还要吃……” 他唇舌都被占用,话倒是一句没少说。变声期微哑的嗓音听得塞莱斯提亚耳膜发酥,下意识夹紧了腿。 “你、唔……废话这么多,是不是不行……” 艾希礼全然不接挑衅,牵着塞莱斯提亚的手解开裤子,挺身朝她汗湿的掌心送了送,“不知道呀……你摸摸看?” 他故意去咬她耳朵,舌尖和声音一起往耳眼里钻。勃起的肉棒顶端垂着前液,湿漉漉地沾她一手。 “你觉得呢?” 男人像是要将此刻这副少年外表利用个彻底,明明手上带着她把那根硬得烫人的肉棒摸了又摸,眼睛却依旧清澈懵懂,仿佛当真想问出一个答案。 “全都是我的塞莱斯提亚说了算,如果她觉得不行……那就不行吧。”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Chapter.49人不能,至少不应该(H) 学生时代的艾希礼,清致,疏离,内向且寡言,只有在遇到难题时,眼中才会迸发一点夏夜萤火般的狂热。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总让人忽略他太过稚嫩、太过柔软的外表,不自觉地在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气质里深陷。 至少当年塞莱斯提亚一直这么以为。 但如今以成年人心态再去看眼前的艾希礼,她只觉得这就是个孩子,甚至都不是个男孩子。 十五岁少年的身高尚未开始最后一波增长,脸颊上贴着点婴儿肥,束发缎带刚才接吻时被她无意间扯掉,柔软的红发散落下来,堪堪及肩。只看外表,是素颜穿女装都毫无违和感的程度。 此刻,这个十五岁少年的躯壳里,却装着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他热烈,缠人,情话说不尽,一手搂她的腰,一手钻进衬衫握住微微隆起的柔软,修长白皙的指揉捏奶尖,青涩的性器从后方抵入,深深贯穿花径。 还一如既往敏锐。 “怎么走神,难道我真的不行?”艾希礼嘀嘀咕咕,“十五岁的时候好像是小了一点,但应该够用啊……” 可太够了。 梦境回溯身体,自然也包括私处。他们上学的头几年正是成长期,几乎一年一个样子。十六七岁时与后来的差别尚且能够适应,但这个年纪…… 塞莱斯提亚发育晚,这时候连初潮都没来,阴道紧浅生嫩,勉勉强强只能吞下半根。幸好梦境没有完全复原细节,不然她就得用艾希礼这根尺寸明显不合适的肉棒再经历一次破身之痛……八成会死在当场。 现在倒是不会痛,只是涨得头昏,耗去十二分精力才没有大声尖叫。 “够、够了,没有不行……别再顶……啊啊……” 后入的姿势已经够深,艾希礼还一直往里戳弄。塞莱斯提亚哆哆嗦嗦抓住廊柱浮雕,回头泪眼朦胧看他,“太大了,你出去一点……好撑……” “那你就,别突然这样吸……!”艾希礼头皮发麻,那股麻痒顺着脊椎往下蔓延,仿佛要在尾骨那里生出一条尾巴,摇晃着,推着他一次次捣入蜜穴。 他其实在尝试向外抽,只是不敢用力伤到塞莱斯提亚,这才被她吸着一路往深处钻,“到底了,真的到底了!现在已经很像在犯罪,不要太过分……” 就算只是梦中的身体,她太小了,难道真要他把肉棒捅进还未发育完全的子宫吗? 那太超过了。他的意思是,他当然可以,只要是塞莱斯提亚,他都可以…… 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艾希礼这边内心挣扎,被禁锢在少女躯壳里的女人却如同熟透多汁的蜜桃一朝变成挂在枝头的青李子,只因潜意识记得以往每一次的感受,便不管不顾地指挥尚且生涩的身体追逐快乐。哪怕理智上明白身体已到极限,还敢摇摆腰肢,想用那处根本没准备好接受性爱的稚嫩器官,更多更多地吞吐肉棒。 “你才……你才过分!”塞莱斯提亚断断续续地反驳,“我这边……心情也很复杂……哈……又进来了,慢点……” 本该清净无邪的少年情动难抑,她不看艾希礼还好,一回头看他,就被勾得满心只想迎上去,亲吻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转念又觉得自己是引诱他偷尝禁果的糟糕大人,罪恶感和悖德感齐齐到场,将素来守正端方的大法师审判得无地自容。 羞愧到了极点,反而走向另一个极端—— 索性不要矜持。她喜爱他,他喜爱她,即便在心意相通之前,也是谁都没对谁端过架子。 索性当成她真的刚从决斗台上下来,以一挑多,胜得意气风发。等来父亲的处罚前,彻底放开拘束,叛逆而大胆地拦住那个抱着资料路过的漂亮少年,撩起裙摆,邀他一同堕落。 宫口软了,交合处湿淋淋滴水。嘴却还硬,接近胡搅蛮缠,吐出没头没尾的指控:“都怪你……” 艾希礼只好认下。不然还能怪谁? 他当年路过的时候怎么想得到,十几年后会在梦中回到这里,和那个决斗台上张牙舞爪、又凶又骄傲的小雏鸟做爱。 喷溅上淫水的裙摆仿佛被雨水打湿的尾羽,抓扶廊柱的手臂好似不屈的双翼,全部,全部,都在他撞击下扑簌簌颤抖,伴随如泣如诉的啼叫。 说不清是谁在欺负谁。 侵略者难逃吞食。年幼的猛禽也是猛禽,食肉,锋利,迅疾。看似乖驯地依偎入怀,焉知不会转头一喙,瞄准脆弱的咽喉。 贪食者难逃驯化。旷日持久的割肉喂养、予取予求,焉知不是设下陷阱,等待从天空俯冲而下的鹰隼,不假思索落在肩上。 然而塞莱斯提亚终究还是塞莱斯提亚,正如艾希礼终究还是艾希礼。他们一个常留一线温柔与恻隐,一个比起掌控更爱注视、纵容与不可预测。 欺负便总是轻易转成爱抚。像有无数入口却只有单一出口的迷宫,不论从哪里开始,都只会走向同般结果。 一个扭回头,泪光闪烁的眼依旧好胜心切,不为撕开谁的咽喉品尝鲜血,只为亲吻爱人温软的嘴唇。 一个伸出手,蓄意蛊惑的笑依旧诱人沉沦,不为捉住谁的翅膀肆意狎玩,只为安抚爱人被顶得凸起的小腹,以及腿间渴求关注与疼爱的小肉粒。 叫了些什么,吸了些什么,吞咽了些什么。谁都不记得,只知道绞紧、套弄,顶撞、抽插。 目光交织是最后的信号。浓稠混着晶莹,双份爱欲同时决堤,湿淋淋滴落一地。 —————— 一个保命备注:双方都成年很久了,身体也不是现实的身体,没有炼铜,没有炼铜,没有炼铜! Chapter.50饿了的人不讲逻辑 这次苏醒意味着回忆告一段落——这是塞莱斯提亚用某种方法逼问过艾希礼后,从他“真没有了”的哭喘中得出的结论。 梦境把陈年记忆挖开,一路捋回相识之初。不论两位大法师是否乐意,他们在彼此面前已经彻底没有秘密可言。 这也代表,艾希礼做什么都不会惊讶她了。塞莱斯提亚觉得这至少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直到,她在茶水间接过索格自己烤的小饼干,挥别四人组,带着“今天也一定要把艾希礼拉走”的任务走向十叁层时,才惊觉:翻天覆地的改变往往发生在潜移默化之间。 她不再习惯性地埋头工作躲避社交,没日没夜加班的人变成了艾希礼。 处理原本的工作之余,他捡起搁置多年的研究,像个游荡在人世的幽灵,从早到晚泡在塔内,时不时就会毫无预兆地陷入思考,突然变成问叁句答一句、仅有的那一句还要靠塞莱斯提亚翻译的学术疯子。 好像……自知时日无多,所以拼命想留下些什么一样。 虽然这本就是他们的计划,但塞莱斯提亚越来越觉得,艾希礼的演技太过逼真,连她都快要被骗过。 - 借助每次入睡前的仪式,他们对梦境隐瞒的是刚刚推算出「把戏」剩余时长那天,夹在连续两日的纵欲中间、一场短暂而隐晦的枕边对话。 被封住的记忆中,有“欺骗大脑”的打算,也有刻意强调了两次的“不要牺牲自己”。 按照「把戏」原本的行为模式,它会在两个大法师身上吸取足够的精神力,最后因为实力不敌释放两人,转而选择另外的受害者。到那时,再没人能控制住它。 但如果制造足够的危机感,并有意以更多精神力喂养它,贪婪的脱缰魔法将不知不觉被养大胃口,尝试消化原本吞不下的食粮。 因此,艾希礼没有隐瞒“还剩八次”的演算结果。他们在梦里停留得一次比一次久,在梦外也制造出寻找其它方法却不顺利的假象,诱导「把戏」相信他们准备在第八次、甚至更早——遵照弗洛里安笔记中所写,对它进行镇压。 尝到甜头、欲壑难填的魔法将不再满足于只打安全牌。它会疯狂吸收每一次梦中溢出的精神力,短时间内迅速成长,并被自身的贪婪与侥幸所驱使,明知前方危险,也要伸长脖子去啃食陷阱中央的肥肉…… 最终,在第八次梦里彻底困住两人,抢在镇压开始前,争分夺秒进行吞噬。 ——无异于自断后路。 被梦境困住的人,何尝不是困住了梦境? - 塞莱斯提亚推开门,就看到艾希礼坐在模拟室中央那张圆台边缘发呆,像个精致的人偶,连眨眼频率都很慢。 “索格烤了小饼干,比上次还好吃。” 第一句。 “早知道加班会传染,我就离你远一点了。” 第二句。 “……你是不是又一整天没吃饭?” 第叁句。 艾希礼终于活过来,“不要。” 回的是第二句。 塞莱斯提亚放下饼干盒,抱住他拍了拍背。 她隐约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像一些资历很深的炼金术士,他们看到不灵光的魔法道具第一反应总是先拍它几下,而且往往真能拍好。背后也没什么值得推敲的原因,或许只是手熟。 艾希礼果然又被拍出一句:“我吃了糖。” “我看到了,一进来这里满地都是糖纸,”塞莱斯提亚捏他脸颊,“那可不叫饭。” 艾希礼委委屈屈地呜了一声,抬起温热的手指轻轻挠她的下巴,想接吻。 他真的吃了好多好多糖,呼吸是甜的,唾液是甜的,亲吻时饕足的叹息甜到心头发痒。塞莱斯提亚被他按着腰更深地往怀里带,膝窝发软,几乎站不稳。 ……就又踩到一张糖纸,忍不住笑起来,艾希礼只能松开她。 塞莱斯提亚在他控诉的眼神里停下笑声,“我就是没想到,你也会这么邋遢。” 他打扫她家积灰已久的厨房,并在里面屯满食物的时候,可没说过他自己一样是个只记得吃糖还乱扔糖纸的家伙。 想起那些在她家也放了一套的瓶瓶罐罐过夜套装,塞莱斯提亚总结道:“你就只有脸精致。” “胡说,明明身体也……你又不是没见过。” 艾希礼捞起她右手,轻咬屈起的关节,埋怨:“你就只喜欢我的脸。” “话不能这么说……” 这反驳无疑有些心虚。艾希礼却很开心的样子,五指滑入她指缝,“看着我。” 他另一手托着塞莱斯提亚后脑,要她与他对视。灭绝人性的学术疯子、游荡人世的幽灵重新变回了人,长睫之下含笑又含情,专注地看她。 一秒,两秒……目光交汇既是种隐晦的抚摸,也是神秘的讯号,顷刻间唤醒他在她身上留下的一切触感。 “是不是湿了?” 艾希礼的手顺着脊椎往下,一路轻抚,一路轻颤,答案已经很明显,“你看着我就能湿,还不叫只喜欢我的脸?” “这……嗯……”塞莱斯提亚推他胸口,“这属于错误归因,你讲点逻辑……!” “我饿了。” 艾希礼把她抱上圆台,从下往上解开叁颗衬衫扣子,亲吻柔软的、急促起伏着的小腹。 “饿了的人不讲逻辑。” Chapter.51打断施法 在无声施法尚未出现的年代,法师们只能通过最原始的念诵和手势完成魔法的即时施放,过程中极易受到各种外力干扰。一旦被捆住手、堵住嘴,能够谈笑间毁灭一座城的大法师也施展不开。 这一行为被称作“打断施法”,是早期与法师交手者几乎人人都会尝试一下的技巧。虽然在法师们的严防死守之下,近身打断难上加难,但搏一搏总归不亏。 塞莱斯提亚打算做的事情和这有异曲同工之处。 “艾希礼。”她突然出声。 跪坐在她腿间,正抽出她腰带的男人抬起头,嘴里冷不丁被塞进一块小饼干。 艾希礼下意识咀嚼,吞咽,最后满足地长长呼了一口气。 “索格妈妈一定会成为好父亲。” 塞莱斯提亚不想吐槽他的语病,边重新系好腰带边说:“饿就吃东西,不要吃人。” 上次来叫艾希礼下班,扛不住这人撒娇喊饿,被他“吃”得连续潮吹,腿软到站不起来,只能在这里暂时休息。而罪魁祸首顶着发红的眼角和不曾纾解的情欲,回到仪器前再度开始调试,顺利地又加了一会儿班。 优等生小姐拥有出色的学习能力,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那好吧,”艾希礼败下阵来,“我们回家。今天我来做饭——” 他准确捕捉到塞莱斯提亚眼中的怀疑,“你该不会以为我只会做糖?” “一般来说,正常人看到你家那个可疑的房间,都会这么想。” 房门挂着无数道锁,中央的大坩埚能装下一个人。要不是看见里面时不时吐出几颗糖,塞莱斯提亚险些怀疑他平时吃小孩维生。 “我烤过肉,记得吗?”艾希礼提醒她。 “但那是烤肉……” “如果你想说‘有手就能烤’,我可真要生气了。” - 艾希礼的生气,就是要求塞莱斯提亚切洋葱——不准用魔法。 从没拿过菜刀的前大小姐、现工作狂不肯在洋葱面前言败,硬是红着眼圈切到最后,眼泪打湿胸前的衬衫。 “切、切完了……!” 艾希礼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洋葱片,忍笑违心夸道:“切得特别好,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 塞莱斯提亚哪会听不出话外音,放下菜刀用沾满洋葱汁的手糊他一脸。 艾希礼当场抓获捣乱的手,但泪腺已经受到刺激,眼睛里迅速蓄起液体。他干脆闭上眼,低头含住正扬起得意笑弧的嘴唇。 起先挨了两下咬,女人的犬齿抵着唇肉示威似的磨牙。他有恃无恐地顶开齿缝,舌尖钻进去,吸吮香甜的口津。 一点点咸味混入其中,说不清是谁的眼泪,仿佛从一开始便注定要如此交融。两个哭得一塌糊涂的人流着泪接吻,不约而同打着恶狠狠的算盘,要把对方亲到喘不过气。 各自洗过脸后,明争暗斗告一段落。 惨不忍睹的洋葱片下了锅,翻炒出诱人的焦香。 塞莱斯提亚没怎么近距离看过食材变熟的过程,跟在艾希礼身后习惯性偷学。后者一边使唤她拿调味料,一边回头振振有词地为之前的夸赞辩解:“你看,切成什么样都是这个味道,食物最重要的又不是美观……” 热气升腾间,总是看上去很遥远、和一日叁餐生活琐事扯不上关系的人也染上温暖的烟火气。 塞莱斯提亚从背后环住艾希礼的腰,那句话自然而然溜到嘴边,像一声叹息。 “……我爱你。” 她不擅长用优美的修辞表述心意,更不擅长隐瞒,有想法就直说出来,无所谓矜不矜持,甚至不在乎艾希礼是否愿意回以同一句话。 她只是想告诉他。就算他扯开话题、逃避、不正面回应,她也愿意等他准备好。 她愿意给艾希礼这种程度的信任。 艾希礼身体僵住。 他似乎耗尽全身力气,克制回头看她的冲动。塞莱斯提亚不知道这算好算坏,微微仰头等待。 等来一句:“不要爱我。” 塞莱斯提亚以为自己没听清,迟缓地发出个表示疑问的音节。艾希礼于是重复一遍:“不要爱我。” 她松开手,后退半步。 抽离的体温令一切冷却下来,四周热气浮动,都近不了她身。 艾希礼低着头,如同承受巨大的恐惧,脊背紧绷,干涩的声音近乎祈求:“你能不能……只是喜欢就可以了,能不能……” 久未翻动的洋葱发出焦糊味。 只问能不能,她当然能。 非但如此,她还能理解艾希礼多半有所顾虑,或许是某种难言之隐——总之,他永远不会解释。 艾希礼永远不会当场、立刻把事情说清楚,总是直接跳到结论,让她在往后漫长的时间里猜测其中因果。 就像现在,他大可以讲明缘由,获得理解,却选择用简单的一句话推开她。 他总是在她以为熟悉的时候,突然变得很陌生。让她像个在大雾中张开双手奔跑的孩子,反反复复攥起拳头以为捉住了雾,手中却空无一物。 所以,她凭什么要顺着他的心意? “我明白了。” 塞莱斯提亚冷静地说:“既然这样,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Chapter.52自己准备 没错,这是成年人处理事情的方法——离开艾希礼家时,塞莱斯提亚如此想道。 艾希礼并没做错什么。哪怕她不认可,他有权选择他对待感情的方式。 只是,她也有她的方式。恼羞成怒、发脾气、哭闹着追问一个理由、死缠烂打、以退为进……或许有用,但那不是塞莱斯提亚。 暂时分开,并非“惩罚”艾希礼,而是自觉无法面对他。 陡然萌生的爱意柔软稚嫩,完全没有做好被猛地推开、跌进一盆冷水的准备。她前一秒多快乐,后一秒就摔得多疼。 她需要时间冷静。不止为她自己,更为艾希礼。否则,糟糕的防御机制会唆使她动用手中的权力,又一次毫无顾忌地伤害他,把他弄坏到再也拼不起来。 - 一切回到了最初、被梦境缠住前的状态。 不再有一旦撞上便黏在一起的目光,不再工作间隙躲起来亲热,不再每夜每夜相拥长谈。奥夏托斯两位首席除了工作之外毫无交流,甚至比最初更糟——就连夹带个人情绪的针锋相对都不复存在。 那天以来,他们没吵过一次架,关系却比吵架更僵硬,一有意见分歧就抢着妥协,仿佛只想快些结束对话。 艾希礼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塞莱斯提亚的安排,没有再来纠缠,好像只要她答应不去爱他,即便连那份喜欢都收回,也没有关系。 这个猜测无疑令人烦闷。 烦闷到盯着手边摊开的报告与资料,却读不进半个字。 这很反常。塞莱斯提亚本想起身换换心情,或许离开办公室,去茶水间倒杯咖啡。艾希礼现在整天闷在模拟室,他们不会碰上,她不必提前预演如何躲避他的视线,然后把自己的心情搞得更糟糕。 只需要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就好。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走出去,有人在等着…… ——谁在等着? 塞莱斯提亚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想法,转念又觉得最近精神太紧张,才会产生奇奇怪怪的念头。 这种状态,还是不要四处乱走了,免得做出日后想起来会后悔的事情。 她重新拿起那份读不进去的报告,深吸一口气—— 门外传来模模糊糊的噪音。 “……,……!” 见鬼,她只差一点就能集中精神。 塞莱斯提亚揉了揉胀痛的额心,尝试抓回飘飞的思绪。这一次,声音稍微清晰。 “……、……亚,开门!你……” 噪音干扰思维,本源的法师们大多喜静,高声喧哗在奥夏托斯是极其罕见的现象。之前四人组带着大家晨练,也都是去不会吵到人的楼梯间。 塞莱斯提亚的办公室位于整座法塔最僻静的一条走廊,除非找她有事,没人会靠近这里,更别说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谁找她? 门板摇晃。肉体撞在上面的沉闷响声听得她都有些心惊。 ——砰、砰、砰。 不祥的预感猝然升起,塞莱斯提亚警觉地靠近门边,终于听清那人到底在说什么。 “开门,塞莱斯提亚!你别在里面做傻事——” 她一把拉开门,“瞎喊什么?全塔的人都要被你引来……” 艾希礼扑过来抱住她,用力到压痛肋骨,又释然地松了口气,“所以,你没有打算……” “我没有打算什么?”塞莱斯提亚使劲推他,“如果你想一直这样遮遮掩掩地说话,那就别来和我说话。” “我们在梦里,”艾希礼死死不肯松手,抱起她大步往里走,“快没时间了。” 塞莱斯提亚察觉他要做什么,余光瞥见办公室大敞的门,拼命挣扎起来,“找借口也找个好一点的……!放开、你疯了——” 一向温软的、无害的、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雄性压迫力的男人,把拒不配合的女人按在桌上,近乎粗鲁地掀起上衣,握住一只乍然遇冷微微发颤的乳,留下一片血印。 对,血印。 塞莱斯提亚后知后觉地发现,艾希礼双手血肉模糊,脸上全是泪痕。焦急与残存的绝望混合成接近疯狂的神色,他按着她,揉捏着她,不是调情、爱抚或亵渎,而是走投无路的胁迫。 “攻击我。你试试,还能不能用魔法。” 理解状况的塞莱斯提亚终于不再反抗。 她的确用不出魔法,从刚才起萦绕心头的违和感也有了解释。 塞莱斯提亚沉默而迅速地脱掉下半身衣物,酸涩一股股从胸腔泛上。刚才砸门的力道那么重,他的手…… 没有时间犹豫。也不是梳理情绪的场合。 女人躺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屈起膝盖,以一种等待插入的姿势打开双腿,私密的粉肉顿时暴露在空气和男人的视线中。 她一手抱着自己的腿,泛白的五指嵌入肉里,按出失却血色的印。另一手向下伸,伸向干涩的私处。 “我自己准备。” Chapter.53血与泪与开信刀(H) 仿佛回到最初。 不酝酿气氛,不表达情意,仅仅用手触碰器官,唤起一些聊胜于无的感觉。塞莱斯提亚在艾希礼眼前张开腿自渎,却觉得他们的距离比第一次入梦时,背对彼此坐在床的两端还要远。 如果他们不曾彼此喜欢,始终没有迈出过那一步,或许这就会是结果。 ——没有欲望,没有情绪,只是合作。 如果塞莱斯提亚没有爱上艾希礼,她本可以忍受这些。可她爱上了,就再也回不去。 她咬着牙抚弄自己,明明已经不再生疏,却依然是艾希礼的视线让那个没骨气的小洞一张一合流出汁水。 艾希礼并未继续压着她。他谨记她“分开一段时间”的决定,安分地停在合作伙伴的位置,低垂睫毛,注视她是如何模仿他曾做过的,揉捏阴蒂,刺激穴口,把手指插进去扩张。 挫败与耻辱像两根长钉,贯穿肩膀将塞莱斯提亚钉在原地。 她在对一个不希望被她所爱的男人发情。紧缩的小腹,濡湿的肉瓣,压抑不住的喘声,全是确凿铁证。 她自取其辱,无从抵赖。 ——哪怕说“我不爱你”也行,为什么非得是“不要爱我”…… 软弱的念头一经出现便难以遏制,塞莱斯提亚赶紧扭开头,闭眼强忍泪意。 下一瞬,尖锐的快感激得她整个人向上躲。 “你干什——呜!” “手继续,不要停。” 艾希礼在舔。舔扩开的穴口,舔露在外面的指节,舌头跟随塞莱斯提亚的手指一同进出,偶尔钻过指缝,去勾挑花瓣顶端那粒肿胀的肉珠。 当然只能舔。他的手伤成那样,不像之前梦境复制出的假伤口,这次一切疼痛都不打折扣。 艾希礼就用那双血淋淋的手握住她大腿推高,弯腰边舔边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扩张得太浅了,要深一点,不然里面会痛。 ——痛或不痛,和他有什么关系? ——是他先推开她,现在又来摆出这副心疼的样子,做给谁看? “你管我……!” 塞莱斯提亚发起抖来,上面和下面的湿润都不再受主观意识控制。 她没有认输,那些代表着屈服、情绪化和拖泥带水的液体却争抢着替她示弱,一个比一个流得欢。 肉棒顶进来时,塞莱斯提亚哭叫出声:“混蛋,你混蛋……!” “嗯,我是混蛋。”艾希礼缓缓挺身,直抵最深处。 充分润滑的甬道期待着更激烈的交合,塞莱斯提亚的身体也想念他,以致于里面立刻开始纠缠不休地吸吮。 如果是往常,艾希礼会磨蹭一会儿,吊足她的胃口,直到她扭着腰无言索求,才慢吞吞动起来。 他总爱在这种时候使坏,只因喜欢看她主动,喜欢被她需要。艾希礼把这些表现得明显极了,塞莱斯提亚也乐意配合他。不拘床上床下,他们互相索要,互相展示欲望,等待是最常用的催情剂。 然而这次,艾希礼一秒也不多等,整根抽出再整根没入,大开大合,毫不留情,撞得桌上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虎口卡住她膝窝,手上的伤随着动作甩出大滴鲜血,划过女人绷紧的腿,落到白腻的胸腹上,开出一片片血花。 塞莱斯提亚被撞得头晕目眩,一下子承受了太多快感,边哭边口齿不清地骂混蛋。 她当然明白,这是因为他们必须尽快脱离梦境。 ——空间已经开始溃散,逐渐失去办公室的模样。四面墙壁一点点变得透明,再往外,只有一望无际的白雾。 可头脑明白和感情上接受是两回事。足够理智,不代表她真是个无血无泪的石头人。 她也会委屈。 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会错了意。 艾希礼也不比她多几分余裕,他有时候回应她的骂声,有时候仅仅沉默地在她腿间冲刺,像忍耐着什么。 但塞莱斯提亚哭得实在揪心,艾希礼忍到极限,俯身凑近她。 “……我能不能……” “不能!”塞莱斯提亚恨得牙痒,偏头躲过他的唇。 他就非要打定主意把她推得那么远,即便在做最亲密的事,也连亲吻都要礼貌询问……该死的礼貌! 他要礼貌,那就礼貌到底好了! “我们已经分开了,你凭什么亲我——”话音被深顶撞碎,塞莱斯提亚不屈不挠地接上,“不准!” “如果我非要呢?” 艾希礼笑了笑,“你拿什么阻止我?”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哈……这还不够么?” 他声音低柔,撞得越发用力,塞莱斯提亚换了几次气,才断断续续把一句话说完,却马上被轻飘飘地顶回话头。 “不够。” 艾希礼从桌上捞起一样东西,抓着她手一根根合拢手指,帮她握住。 握住,然后对准他的喉咙—— 那是一把开信刀。 艾希礼握着她,将咽喉送向刀尖。那只手伤得深可见骨,塞莱斯提亚不敢使劲挣扎,只能拼命往后躲闪,小穴紧张之下狠狠收缩,夹得他颤着眼睫喘息。 “你要认真一点,才能拦住我。不能光是对准,还要记得刺进来,不然我就会……” 刀锋划破颈部脆弱的皮肤。脸越挨越近,句尾被喂进口中。 “……吻你。” 嘴唇短暂相碰,一碰便分不开,含吮出响亮的水声。他收敛的情绪在这一刻纷纷压向她,反应过来之前,塞莱斯提亚本已止住的眼泪又松了闸门。 “谁、谁要刺……你放开,这样太危险……” 下身被顶到喷水,双腿夹着入侵者的腰索欢。上身也被吻软了,挣扎不动,抽噎着想把刀扔开。 临阵脱逃的手却被艾希礼牢牢握住,“刺进来。” 仿佛在进入她的同时,也邀请着她的进入。 奇怪念头撞进脑中的瞬间,激烈的抽送将塞莱斯提亚推上愉悦到令人恐惧的巅峰。 意识抽离前,她最后听到艾希礼絮絮低喃。 “刺进来,割开我的喉咙,挖掉我的眼珠,剖开我的心脏,你想做什么都行……” “伤害我,毁坏我,打碎我……” “——唯独,不要爱我。” Chapter.54洋葱不曾烧焦 人类的大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梦中多沉浸,一醒来仍会无缝回归现实。 塞莱斯提亚平躺在自己床上,很快理清了状况。 那天从艾希礼家逃走后,她一直躲避他。应对「把戏」的办法早已敲定,他们彻底失去在工作之外见面的理由,就连入梦也不必躺进同一张床——两人之前约等于同居,轮流在对方住处过夜,她这里仪式材料齐备。 仪式不在乎他们的感情状态,只要被启动,就会封住那段被选定为“源头”的记忆。大脑将自动补完缺失的部分,让之后与它相关的逻辑统统自恰。因此在梦中,这段时间的隔空交流失去动机,被大脑认为是意义不明的失败尝试,连带着脑中已经存在的计划也变得不可靠起来。 他们只会记得:比起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计划,还是按照弗洛里安笔记中所写,牺牲自己更为稳妥。 ——到这里为止一切正常,出现变化的是梦境本身。 每一次,脱缰的魔法通过梦,将人的精神带进凶险的能量位面——那是现世一切魔法的本源,是魔法尚未成为“魔法”时的栖息地,随便一点从位面裂隙漏出的能量就足以杀死一位站在人类顶点的首席法师。 「把戏」如他们所预期,吸收了大量精神力,迫不及待地展露野心。或许因为还差最后一口气,它无法将直接两人困在梦里,只好采取迂回手段,模糊梦与现实的界限,借此拖延时间。 受制于弗洛里安编写的定义,它不能主动破坏梦境,让入梦者暴露在位面乱流中。然而只要拖得够久,拖到梦境自己溃散,在庞大能量面前微不足道的人类就会顷刻之间被卷成碎片,以便便「把戏」开始它的进餐。 于是,她和艾希礼一入梦就被分开,在梦的暗示下以为身处现实。 如果不是艾希礼及时叫醒她…… 想起艾希礼手上的伤和脖子上被拆信刀划出的血口,塞莱斯提亚一阵心悸。 梦里所受的伤会直接反映在精神上,他流了那么多血,最后抵着她宫口射精时,状态已经非常不妙。现在一定糟糕透了…… 她得去找他。 爱不爱、能不能面对,都不再重要。她只想确认艾希礼没事,想和好,想在他身边……这或许会是她能这样做的最后七天。 ——他们欺骗大脑,愚弄「把戏」,想出的办法却并非万无一失。 诚然,这个办法不必牺牲任何一人,只要每个步骤都完美执行,成功率比弗洛里安给出的方法更高。 但有一个十分刁钻的前提—— 他们的精神必须突破极限,到达一种非人的强韧度,才能支撑那些步骤的运转。 ……而现在,由于艾希礼的伤,这个前提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了。 塞莱斯提亚跳下床,草草给自己一个清洁术,套上衣服,在晨曦中直奔法塔。 - 奥夏托斯螺旋的清晨依旧忙碌,人来人往的传送阵迎来了头发乱糟糟的大法师。 塞莱斯提亚在长廊上飞奔,边跑边问:“他人呢?” 有人报了个数字,她便拐弯往观测点那一片跑去,如同低空滑翔的鹰隼,肉眼只跟得上残影。 她身后,报数的陶洛尔戳了戳索格,“好事?坏事?” 索格沉吟,“我押好事。” 陶洛尔啧了一声,“我也想押好事,这怎么赌?” - 塞莱斯提亚来到1070号室外时,里面的观测刚刚结束,只留下几个人在收拾东西。 检查仪器的艾希礼看到她进来,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也没有特别乱吧。”塞莱斯提亚下意识反驳。 她抓起艾希礼两只手挨个翻看,每根手指都从指尖捏到指根,又踮起脚翻他的衣领。 惊起抽气声一片。 艾希礼揽着她腰转了半圈,用身体把人挡住,回头比比划划解释:“不是、不是性骚扰,我同意了的,不要举报——” 无济于事。仅剩的几个人迅速抄起工具,逃命似的撤离现场。 “……要被你害得坐牢了。” “热知识,事后责怪受害者的行为和性骚扰本身相比,恶劣程度不相上下。” 相处模式回到那天之前,他们默契地当作洋葱不曾烧焦过。 —————— 完结倒计时。 如果有设定或剧情上的问题,可以留言提出,来不及在文里解释的会补进正文完结后的资料片。 Chapter.55不安的前兆 “你的伤怎么样了?”静下来的观测室里,塞莱斯提亚问。 “没事,你不是刚看过?”艾希礼答道,“身体上没有痕迹,精神上……也还好。” 他让塞莱斯提亚背过身去,用手梳理她凌乱的头发,重新扎起一个利落的马尾。 塞莱斯提亚反手捉住他在发梢处流连的指尖,“你手不稳。” “有吗?”艾希礼试图蒙混过关。 没有乱发遮挡的双眼具有刺穿人心的力量,塞莱斯提亚回身握住他两腕,放出一点精神力缠绕他双手,语气不容置疑。 “让我进去。” “……现在是真的性骚扰了。”艾希礼嘟哝。 与被注入仪器后具象化的精神力不同,法师原原本本的精神力是极具个人风格的东西,他们将之视为隐私,除非必要不会在人前暴露。 ——更别说,敞开防备,让他人的精神力探查自己。 塞莱斯提亚的精神力一如她本人,强横,直来直去,所到之处寒意凛冽。她又重复了一遍“让我进去”,然后不由分说,从艾希礼掌心侵入。 艾希礼对她不设防,只在最初猛地攥紧十指,压抑地低喘一声,随后便缓缓松开,任她在身体里钻来钻去。精神力像雪花,像冰晶,像鸟类冻结的绒羽,挨个扫过肉眼不可见的撕裂伤,镇压那些挥之不散的疼痛。 看过伤口,她不急着抽离。冷冽的冰霜被他捂化,变成一滩温水,时而浸润,时而环抱,时而依偎。 艾希礼靠着身后的墙,呼吸急促,湿润的眼里几乎落下泪来。 一副被玩坏的表情。 “你……你不要把精神力拿来干这种事……” “哪种事?思想放干净一点,我在确认你的伤势,”塞莱斯提亚顿了顿,忍不住抱怨,“太甜了。” 精神力会有味道的吗? 粘稠的、流动的,像是蜂蜜质感,抽离之后她总觉得嘴里有一股甜味。 甜得人头晕。 塞莱斯提亚晃了晃脑袋,摒除杂念正色道:“下午的观测换我来。你的手基本跟大脑断开连接了,虽然只是暂时症状,但你再逞强下去,难保不会变成永久性的后遗症。” 艾希礼扶着墙重新站直,“那你的研讨会怎么办?你等了叁年才等到法师协会松口,别在这时候犯傻。” 塞莱斯提亚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艾希礼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你我都清楚,旧模型已经不再适应这个时代。如果这次进展顺利,新的能量转化模型会取代托拜亚斯,而它将以你的名字命名。就算我们不在了,历史也会记住塞莱斯提亚——不是克莱因小姐,而是塞莱斯提亚。” 他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在对能量、对本源的理解上,你早就胜过我了——胜过迄今为止所有人。” 因伤变得比平时凉许多的手抬起塞莱斯提亚的脸,点触睫毛与眼角。 “——接下来,用这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真理吧。我只要偶尔得到一点余光,就足够了。” 艾希礼久久凝视那片蓝,如同无药可救地迷恋上一片冰湖的探险者。不愿带走任何一滴水,便抱石沉入湖底,只求安睡于她怀抱。 - 最终还是勉强达成了共识。 塞莱斯提亚明白艾希礼的潜台词——如果没有「把戏」,她自然可以等下一年,她的模型终将问世,时间不会令它的光芒减损分毫。 但他们或许没有下一年。 她必须把握眼前的机会。 午后,艾希礼陪塞莱斯提亚走到通往中央塔的传送阵,看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捏了捏她手心,“紧张?” “没有。” 紧张无非是担心自己搞砸。 塞莱斯提亚等了叁年,也不间断地打磨了它叁年。那是她从无到有构建出来的模型,每个符号、每一处接点的运算都早已刻入骨血。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 “你答应我,绝对不可以逞强。阿菲亚的精神力完成整个下午的观测绰绰有余,你在旁边监督就行,除非必要,别再动用精神力——” “从早上起,我已经发过十六次誓了,再迭加一次又能有什么额外效果……”艾希礼好笑地看她,见她不依不饶,妥协道,“我答应你,第十七次。” 艾希礼的数字敏感度高到可怕的地步,在观测方面是毋庸置疑的行家,就算带伤工作也不至于出现纰漏。塞莱斯提亚当然不会怀疑他的专业性,只是她总觉得心中闷堵,仿佛阴云罩顶,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展开。 她还想再交待两句,然而研讨会开始在即,她得提前到场,做些相应的准备。 艾希礼拍拍她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去吧。等你回来,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早上的那个,也行。” 明知道他在吊她胃口,有意分散她用来担心的注意力,塞莱斯提亚依然上了钩。 ——早上只顾着看他的伤,没工夫关注自己,但……她也确实是舒服的。 在艾希礼意味深长的目光里,塞莱斯提亚极力板住微红的脸,迈入传送阵,总算暂时抛开了堵在心头的不安感。 很早以前就被苏伊视为理想的接班人、多少有些预言天赋在身上的大法师此时还不知道—— 事情即将急转直下,而她也将在不久之后,为这一刻的放松而后悔。 —————— 有的人现在身上插满了flag。 Chapter.56紧急事态 研讨会圆满落幕。 学术界顶尖的头脑一致认同,人类应该开始以新的眼光看待能量与魔法之间的联系,本时代的魔法也将从此进入新的篇章。 不算奥夏托斯,其余十一座法塔的首席都表示了最大程度的支持,法师协会终于点头首肯。 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告一段落。后续还有大量杂事亟需处理:塞莱斯提亚需要把全部资料整理成册,也要配合法师协会进行新教材的编写。如果七天之后她还活着,她将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奔波忙碌与额外工作,好不容易戒掉的加班瘾也会在重新捡起后,可预见地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但这些都不重要。塞莱斯提亚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把好消息告诉艾希礼。 黑发的占星学家叫住她,“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的艾希礼竟然不来?” 即便已经在这些首席法师面前公开,塞莱斯提亚听到苏伊的说法,仍然忍不住藏了藏烧红的耳尖。维吉尔怪腔怪调地在不远处起哄,跟另一边的奥古斯特二重唱。米洛克捋了一把白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一片混乱中,塞莱斯提亚解释,“他要参与观测,脱不开身。” ——能量的观测必须切合星轨,为不同类型的魔法进行观测需要不同的星辰相位,时间表一旦制定,就没有提前或推后一说。 这个回答似乎触动了某种开关,苏伊嘶了一声捂住额头,消化掉撞入脑海的画面与信息,脸色难看起来。 没等她说话,塞莱斯提亚也像被凭空灼伤似的,抬手按住右眼眼角下方。 那是当初在星咏礼上,被点上星环圣痕的位置。银色颜料被彻底吸收后,不可视的圣痕联系着首席法师与他们所驻的法塔,就算人在千里之外,也能够有所感应。 圣痕灼痛,也就代表…… ——奥夏托斯的能量波动,超过了警戒值。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情时,塞莱斯提亚还只是刚到法塔半年的学徒。事发当时,她只记得尤梵猛然捂住右眼,紧接着疾声命令她和艾希礼带上塔内全员立刻转移。 那成了她与恩师之间的最后一面。 这一次,轮到艾希礼。 圣痕尖锐的灼痛蔓延至右侧脑后,塞莱斯提亚没有经历过,却顿时明白——状况仍在恶化。 她不是当初眼看着恩师殉职,什么都做不到的雏鸟了。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帮艾希礼,如果还有一个人…… 塞莱斯提亚反手擒住自己颤抖个不停的右手,用力将它从脸上扒下,强自镇定着活动僵冷的手指,为接下来的施法热身。 “紧急事态。” 话音未落,人已经撕裂空间,消失在原地。 前一刻闹哄哄的会议厅寂静如死。每个人都仿佛嗅到灾厄降临的气味,压抑得无法呼吸。 苏伊一掌拍在桌上,暴喝道:“愣着干什么!” 她两肩瑟瑟,像是要哭,那双漆黑如夜海的眼里却燃着滔天的火焰,神色像极某位故人。 “还不快动起来——再磨蹭就赶不上了!” - 首席法师们纷纷甩出高阶空间移动术,返回各自的法塔,启动紧急事态防御措施时,塞莱斯提亚也降落在奥夏托斯螺旋不远。 能量波动一旦进入危险区,在法塔内使用魔法就变得极其不稳定,她只能靠自己的双腿继续移动,边跑边听阿菲亚几人的汇报。 “共转移全塔一百叁十七人,无人受伤!” “内外传送阵全面关闭!” “十层素数标号的十六个观测点同时崩裂,艾希礼阁下已经全部封住了,但是……” 一只脚踏进法塔入口,塞莱斯提亚抬手制止想跟进去的几人。 “如果出现爆炸,护好大家。” 这座法塔内每天会发生成百甚至上千次观测,无道又无常的能量不知道哪一次就会决定冲破裂隙,风险一直存在。 承受这份风险是首席法师的职责。她不会让艾希礼独自履行职责。 “——我去找他。” 如箭矢离弦。 如鹰隼归巢。 Chapter.57刺进来 塞莱斯提亚一刻不停地向上。 疏于锻炼的体力难以为继,全靠意志强撑。几度喘不上气、眼前昏黑的瞬间,她想通许多事情。 比如,艾希礼曾提过的,某间私立贵族学院藏书室里,封面是《魔法图形导论》实则大约是爱情小说的书中写道:“爱即牺牲。” 比如,艾希礼说过两次“不要爱我”,却没有一次“我不爱你”。 ——他早就把答案摊开在她面前。就好像,他总是在什么地方留下线索,留下记号,等她上去。 他曾经等了她十年,现在…… 不过是十层楼梯。 大堂落地窗前残阳如血,艾希礼背靠玻璃,屈膝坐在洒满余晖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塞莱斯提亚跑过去,离他约叁步远时,总算看清他胸口微弱的起伏。 ——还在呼吸。 两步。 ——精神上的伤口已经投射到肉体,他指关节血肉模糊,手腕内侧撕裂开来,几乎露出白森森的骨骼。 一步。 ——脚下踩到湿滑,地板上洒满的……并不是余晖。 “停,别再往前了。” 艾希礼掩嘴咳嗽,用看不出本色的衬衫下摆擦去手上的猩红,“我没事,死不掉。就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你自己消化,然后呢?” 塞莱斯提亚问。 “是不是只要能撑到七天后入梦,你的身体和精神变成什么样、有没有以后,全都无所谓?——啊,你本来就没想过以后,你只想挺过这七天,然后把最后一口气用掉。” 她面无表情地鼓掌,“牺牲一个没救了的你,拯救全世界。真棒,你可真是天才。” 艾希礼吃力地抬起眼皮,“看看,现在是谁在阴阳怪气……” “多亏有人教得好。”塞莱斯提亚冷笑。 艾希礼沉默片刻,没有否认她前一句质问。 位面裂隙破开的瞬间,他反应极快地粘合缺口,但暴烈的能量撕开了昨晚梦中留下的伤,瞄准他的破绽大肆入侵……等到他再次补好裂隙,身体已经成为能量的容器。 好在,也因为这样,只要他不间断地用身体运作模型,迟早可以将它们全部转化。而不必像当初的尤梵,强行把已经接触过外界的能量捉进体内,以致于无力将模型运转到最后,不得不选择自爆。 ……只是,这无异于凌迟自己的精神。就算接下来七天得到最好的治疗,他的状况也不会迅速改善,注定无法满足苛刻的先决条件,完成他们本来的计划。 弗洛里安的办法成了唯一的出路。他们终于要再次触及那个一直以来被回避的话题—— 献出灵魂镇压梦境的人,究竟应该是谁。 这对艾希礼而言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我已经这样了,没必要让你也——” 塞莱斯提亚打断他,自顾自说道:“研讨会很成功,我的模型通过了。” “恭喜你,”艾希礼弯了弯嘴角,注意到塞莱斯提亚的动作,忙往一旁退去,“别——咳咳……别过来!” 他的躯壳下正发生着前所未有的暴乱。能量横冲直撞,模型高速运转,强弩之末的精神光是支撑这一切就用尽全力。塞莱斯提亚的精神力今早刚与他交融过,一旦接触,他的精神力会卷着体内的能量,不受控制地扑向熟悉的气息……涌入她。 塞莱斯提亚向前一步,俯身按住艾希礼拼命躲闪的肩。 “你自己说过,等我回来,想对你做什么都行。包括早上的那个,也行。” 她半跪下来,膝盖浸入温热的血泊。 “但,我要你对我做。” 艾希礼极力压制几欲将她刺穿的精神力,说不出话,只能绝望地摇头,面色苍白如纸。 他躁动的精神力已经开始在她周身试探,塞莱斯提亚能感觉到其中夹带着尖锐而凶暴的、本源能量的气息。像是蜂蜜中混入了成千上万细小的针,毫无疑问会划伤她的口腔,她的咽喉,她的每一条血管和精神支流。 她握住艾希礼鲜血淋漓的手腕,放出一点精神力安抚伤口,也引诱着即将从那里出鞘的利刃,“刺进来。” 如果七天后的牺牲不可避免,至少她想要与他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公平竞争。 “刺进来,拉我下你所在的地狱,受你所受的酷刑,尽我应尽的责任,没有必要害怕——” “割开我,挤压我,弄疼我……” “——我知道你爱我。” Chapter.58蜂蜜水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相信你独自扛下一切的动机是爱人间本能的袒护,而非自视为我的监护者,剥夺我的义务,质疑我的决心,蔑视我的人格。 优等生小姐总对她所注视的对象怀有极其理想化的信任。学生时代如此,现在亦然。 艾希礼总以为他配不上这份信任。但人常常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错自己。 他没有推开塞莱斯提亚。 他抱紧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血管像引线,被点燃的瞬间,就将全身焚烧殆尽。关节吱吱作响,脏腑或许移位,或许乱糟糟绞缠在一起,或许被扭曲的骨骼压碎,挤出腥苦的血与胆汁,不停向上翻涌。 这还不是最难熬的。 从来平静的精神被彻底搅乱,无意义也无法被理解的呓语夹杂着尖锐的嗡鸣挤入脑海。过度痛苦带来诡异的抽离感,塞莱斯提亚觉得她已经没有在进行任何思考了,仅仅机械地运转着模型,消化冲进体内的能量,旁观自己变得支离破碎。 她几乎蜷缩成一个茧,连发抖的力气也不剩。 “为什么,你看上去……完全不……” “痛苦是很容易习惯的东西。” 艾希礼轻抚她后背,继续道:“虽然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习惯。” 但他没说错。刺痛开始变为钝痛,持续变为间歇,或许是感官在短时间内被能量所改造,又或许是求生本能——塞莱斯提亚已经感觉到,她对疼痛的敏锐度在下降。 甜丝丝的愉悦开始浮出水面。 法师之间的精神力交融,本质上并不是一件多么暧昧的事情。它更像对隐私的侵犯和对个人边界的试探,比起任何形式的快感,反而是引起排斥的可能性要高一些。 所以早上看艾希礼的伤把他搞成那样,塞莱斯提亚自己也很意外。仔细一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他们身心交融过无数次,早就不排斥彼此的精神力,以致于任何深层的接触都被大脑当作某种信号,暗示着隐秘而奇特的快乐。 此时此刻,因为有痛苦在旁对比,只需一点点愉悦,塞莱斯提亚就舒服得浑身战栗。口水没有在承受剧痛时失态滴落,这时却不停分泌,溢出嘴角,打湿艾希礼的衬衫。 她咬着艾希礼胸前纽扣,发出难辨是呻吟还是哀鸣的含混音节,失神吞咽着并未存在于现实中、却令舌尖欲罢不能的甜味…… ——蜂蜜的甜味。 哪怕其中混着数不清的钢针。 激荡的精神力震碎玻璃,艾希礼抱着塞莱斯提亚躲开,倒进地上那片血泊。 满身狼狈,他们开始接吻。 私处抵在一起相互磨蹭,坚硬隔着衣物撞击柔软。塞莱斯提亚夹紧艾希礼清劲的腰,恍惚地想就这样让他插进来,转瞬又什么都顾不上想,仅凭本能与他交换着精神力与唾液,吞食那些让她痛苦、让她快乐的甜味。 鹰隼收起足以撕裂天空的双翼,落进他怀中,短暂变回贪食的雏鸟。 “吃慢一点……”艾希礼叹息,“我爱你。” 塞莱斯提亚环住他脖子的手一紧,毫无预兆地绷直身体,只来得及低叫一声“要到了”。 粘稠的、蜂蜜一样的精神力瞬间大量涌入,填补高潮那几秒的松懈,等她恢复便退出多半,仅剩几条支流,持续安抚永无止境的痛。 折磨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他们已经是历代奥夏托斯首席中精神力的佼佼者,然而这次漏入的能量太多,两个人平摊下来依然吃力。 只要忍得住痛,像没有未来一样透支身体和精神,他们终将消化这场灾难。但耗费时间越久,越容易留下不可弥补的创伤。 七天之后,总还有一个人要活下去。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身下的地板忽然震颤起来。 有什么席卷而上,钻进碎掉的落地窗,一瞬间填满整层楼。 ——咸涩漆黑、诡谲莫测的海水。 ——混杂香辛料辣味的热砂。 ——明亮到刺眼的吵闹晨曦。 ——云朵般的软蓬蓬棉花。 ——祭祀线香,大群蝴蝶,高塔守夜人的提灯…… 在星环,精神力是一位法师能否成为首席的决定性因素。这些单拎出来每个都足够强悍、足够恐怖的精神力,汇聚在一起更是声势浩大。 法师们在肉眼不可见的维度进行着交流。 “放松,我们这边十五个首席全员到齐,精神力管够……啧。” 这是苏伊。 “还好你们撑住了,这一次总算能赶上……噫,我瞎了。” 这是奥古斯特。 “我纯洁的精神力要被你们这群混蛋看光了呜呜……等、诶,什么情况!” 这是维吉尔。 “让开,让我看看,老头子一把年纪什么怪事没见过……哎呀,这个真没见过,年轻人就是会玩。” 这是米洛克。 明知大家只是送来了精神力,也只能“看”到她和艾希礼的精神力,而非身体的状态和……姿势,塞莱斯提亚仍然忍不住跟艾希礼一起双手捂脸。 ——她和艾希礼的精神力,现在也是紧紧交缠不分彼此的状况啊…… 赶来救场的首席们就这样在塔下站了一圈,一边说着“好糟糕好糟糕”,一边用被送上十层的精神力,喜闻乐见地围观了个彻底。 直到目光纯澈的学徒再也按捺不住担忧,发问道—— “为什么糟糕?老师和艾希礼阁下没事吧?他们在做什么?” 十五个首席法师支支吾吾目光乱飞,各自见过大风大浪,却败在年轻学徒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上。 最后是苏伊神色复杂地开了口:“倒也不能说有事……就是,在泡蜂蜜水。” —————— 社 死 现 场(无慈悲 Chapter.59自爆 尴尬归尴尬,谁也没耽误正事。 首席们并未加入塞莱斯提亚与艾希礼精神力形成的闭环,而是让精神力悬浮在一旁,彻底开放权限,任两人自由取用。 有了支援,转换效率明显高出许多,模型运行也愈加流畅。 两人生来就有异于常人的天赋,精神力取之不尽,从没陷入过今天这样的境地。初次惨遭透支的精神一旦获得补给,便疯狂吸收着周遭一切能成为养料的物质,囫囵吞下原本无法消化的本源能量。 在近乎失控的汲取中,他们干枯的精神竟逐渐饱满起来,简直就像……将能量化为己用。 塞莱斯提亚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不把所有能量都转换掉,而是封存一部分在精神上的伤口里…… 有些冒险。不,是极其冒险。 首先,那些伤口必须被及时封住。 其次,封装手法必须万无一失。在他们用光里面的能量前,任何一丝伤口崩裂的可能性都会使他们成为整个星环的威胁,首席们的支援也会因此变得毫无意义。 塞莱斯提亚看向艾希礼。如果他也想到了她想到的—— “那天的洋葱,我吃掉了,”艾希礼说,“焦成碳,皱巴巴的一团,又丑又难吃。” 塞莱斯提亚点头,“确实会变成这样呢,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尝试。” 艾希礼抬眼,视线可怜巴巴地跟着她。 “虽然我想说这一次不会再烧焦……”犹豫片刻,塞莱斯提亚实事求是道,“但可能还是会烧焦一点点。” 艾希礼一脸惆怅,“我涂了那么久的药,好不容易才把疤痕弄浅……” “骗人。一个多月前满身红印,上次我看到的时候都快没了,药效好得很,根本不需要多久。……话说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涂的药?” 被问到这种时间问题,艾希礼的脸皮总是突然变得很薄,和床上毫无羞耻心的样子完全联系不起来,“第、第一次入梦之后……?” 塞莱斯提亚挑眉。 当沉默成为无形的压力,解释就是心虚的表现。 “不是,我没有那么早就想着脱衣服……!但要是万一、万一……” 他越描越黑,到后面甚至开始耍赖,“我不管,就、就算想了……也只有思想没有行动,不能定罪!” 还振振有词拉她下水:“你别笑!我这么好看,声音还好听,你肯定也想了,不准抵赖——” 塞莱斯提亚赶紧在他说出更羞耻的台词前捂住他的嘴,“……那就当我想了吧。” “好敷衍?!” “毕竟我确实挺喜欢你的脸和身体。” 她怕他听清似的,一句话语速极快。然而艾希礼还是听清了,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得寸进尺撒娇道:“那我要你亲亲我,不然没力气起来。” “我们很可能会失去意识,”塞莱斯提亚并不理他,扶着膝盖站起,“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等醒来之后再补给你。” 首席们远在塔下,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他们精神力的变化。 互相搀扶着的身影出现在碎掉的落地窗边时,身为愈术士的米洛克首先意识到不好。 “别冒险!伤可以治,后遗症可以想办法,命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维吉尔下意识想施法阻拦,被奥古斯特一个锁喉打断,“你傻吗?他们现在身体里全是没转化完的能量——” 任何接触到他们的魔法,都像在充满面粉的房间里点燃一根蜡烛—— 一点就炸。 维吉尔眼睛通红,“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们也要自爆,至少……至少我还可以试试……” 苏伊仿佛突然被卸掉所有力气,死死盯着塔上的两人。 其余首席法师也纷纷沉默。早在他们将精神力送去时,塞莱斯提亚与艾希礼的状况就一目了然。 两人把自身当作容器,毫无节制地掏空自己为转化模型提供养料。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就算有全体首席的精神力支援,等到彻底消化那些能量,这两位史上最年轻的首席法师恐怕也无法再回到过去的水准。 铤而走险自爆,如果成功,所有剩余能量会在一瞬间被清理干净。如果失败,则无异于和能量同归于尽,双双尸骨无存。 或许比起就此折翼,骄傲的年轻天才们更情愿最后振翅一搏。 ——如果不能再次起飞,不如就死在坠落之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魔法将两人送上比塔尖更高的高空,在那个位置爆炸也不会波及建筑物,一看就是塞莱斯提亚的手笔。 接下来的事情便都发生在一瞬间。 有人忍不住闭上眼。 有人低着头流泪,有人恨铁不成钢地大骂。 有人在爆炸中央用尽全身力气,抱紧怀里的身躯。 有人缩进温热的怀抱,失去意识前心想,果然。 ——无论身体或精神,最快、最有效封住伤口的办法,是灼烧止血。 —————— 说来也很有意思,一开始在我脑内其实艾希礼更皮,塞莱斯提亚更稳。 现在—— 塞莱斯提亚:莽就完事了,看我手势叁二一我们就A上去把它头打爆 艾希礼:别别别算了算了大哥算了,草丛风景宜人我还能再蹲五百年 Chapter.60“求婚” 轰鸣声中,现实与梦的界限被模糊了。 塞莱斯提亚正在下坠。不停地,不停地…… 从地面,向天空下坠。 穿过云层,更深、更深地落入无边无际的星河,落入光线无法到达、肉眼难以视物、不存在常理与常识的位面。 精神的“目光”所及之处,巨大星体在一片黑海中沉浮,相互交换着人类认知范围外的喃喃低语。 她感觉到注视。 注视无处不在。其中蕴含的信息即便只取亿万分之一,也足够令她当场化为这片黑海上不值一提的泡沫。 不应尝试窥探。不应产生理解。 凡人不应于祂们的殿堂,睁开不逊的双眼。 然而塞莱斯提亚始终没有移开视线。短短一瞬对视间,眼睛被灼伤,精神被质问,意义被剥下…… 她被一股力量推着,以千百倍速度朝来时的方向回落—— 后背终于接触到实体。 塞莱斯提亚猛地惊醒,周围一片白,像是病房。她大口喘气,冷汗后知后觉渗透衣领。 有人扑过来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哪里痛?你睡了叁天,我们都快急死——” “我睡了……叁天?”塞莱斯提亚打断他,“那你呢?” 艾希礼用袖口抹了抹她汗湿的额角,“我两天前就醒了,你要不要喝水?” 他起身去倒水,塞莱斯提亚皱着眉,试图理清杂乱的记忆。 ——奥夏托斯事故,她从中央塔赶回,然而暴烈的能量涌入了太多,两人分担依然凶险。他们只能像当初的尤梵一样,选择自爆以保住身后的星环…… ——但他们活下来了。她和艾希礼两个人,同时活下来了。还有伤…… ——什么伤?什么时候的事? 违和感挥之不去。 “我的记忆有点乱……”她喃喃。 “这很正常,我刚醒来都没认出米洛克,以为是个奇怪的老头在脱我衣服,结果挨了他一拳。” 艾希礼端着水回来,把杯子放进她手里。随后,他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紧张起来。 “……等一下,你该不会忘了我?” 塞莱斯提亚忍回一个下意识的白眼,“没忘,你是艾希礼。” “然后呢然后呢?我是你的谁?“ 答案已经到嘴边,塞莱斯提亚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这部分记忆尤为混乱。 艾希礼顿时委屈得要哭:“你犹豫了吧,刚才绝对是犹豫了吧?!我们在一起九年,你就这么简简单单把我忘了,好过分——” “……九年?” “我毕业那天晚上,你看到我留下的信……有印象吗?” 塞莱斯提亚努力回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又隐约不像这么回事。 她低头盯着手里的玻璃杯,总觉得水的颜色有些深。 “……我想不起来,”半晌,她回答,“我只记得我们好像是在一起了,具体就……” 艾希礼松了口气,眼里难过散去叁分。 “还好,至少不用从头开始,”他自嘲地笑笑,“但我大概需要再求一次婚。” “你,求婚?”塞莱斯提亚惊讶地抬眼。 艾希礼捧住她握杯的双手,轻轻摩挲,“虽然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义,不过……你答应了。婚期本来定在明年,我们可以先推迟,等你彻底恢复再决定,反正也还不急着要孩子……” “孩子……?” “你真的忘了很多事情啊,”艾希礼低垂睫毛,遮去一片淋漓水光,“只有我记得,也太残忍了……让我帮你想起来,好不好?” 他慢慢凑近,指尖钻入她袖口。 塞莱斯提亚往下瞄了一眼,杯里的水已经彻底变成黑色。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 “我可能是忘了很多事情。” 左手掌心贴他脸颊,对上湿漉的视线,她仰头缓缓叹气。 “但我总觉得,我记忆里的你要好看很多。毕竟……” 右手往下伸,就着向前偎去的动作摸到床边四脚方凳。 她抄起那张方凳,干脆利落—— 打爆了“他”的头。 “随便翻看别人的记忆,还断章取义、胡编乱造……真的很让人恶心。” “——假货。” Chapter.61互相伤害 空间碎裂开来。 病房消失无踪,满目纯白变为紫黑。四周湍流涌动,散发着不祥气息。 面前一人高的镜中映出“艾希礼”,脖子以上因镜面裂纹被分割成数块,看不真切,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分外清晰。 “啧。” 打碎镜面的罪魁祸首、刚刚罔顾教养行使暴力的大法师彻底搞清了状况。 以往通过仪式,她与艾希礼在入睡前封住关键记忆、欺骗大脑,然后在高潮的瞬间——也就是醒来的瞬间解开封印。 这一次事发突然,他们带着完整的记忆进入梦中,过往欺瞒便无所遁形。 ——于是,梦境开始了它的报复。 它混淆他们的记忆,让她忘记「弗洛里安的把戏」这回事,又提取几个片段篡改拼凑,试图麻痹她的警觉性。 塞莱斯提亚几乎中计。然而就在片刻前,她误入群星的殿堂,这双眼曾直视真理。只要她开始察觉甜美幻象下的违和感,梦境的障眼法便如同儿戏。 ……更何况,那根本不是什么甜美的幻象,说噩梦或许还贴切一些。 用来暴力破局的四脚方凳早在空间碎裂时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块圆形铁片。掌心大小,符文篆刻其上,因过度磨损而难以解读。 她用力将铁片塞进镜面裂开最大的一条缝隙,接着倒退几步助跑,深吸一口气朝它撞去。 碎玻璃化为水银质感,将她吞入更深一层梦境。 - 塞莱斯提亚又一次来到奥夏托斯的楼梯间。 她大约能猜到梦境给艾希礼编造的记忆是什么。但如果她没猜错,艾希礼现在处境极其危险。 必须快一些。再快一些—— 仍然是十层。仍然是整扇碎掉的落地窗。不同的是,这次只有艾希礼站在那里,面朝窗外,背对着她,自言自语。 “这就是尤梵那天看到的夕阳……” 塞莱斯提亚顺手从墙边搬起盆栽,边朝他走去边回应了一句“是吗”。 ——这可不是奥夏托斯的夕阳。 看在她眼里,分明是择人而噬的紫黑湍流。 再不快点叫醒艾希礼,他就真要以为他必须自爆,然后从这扇窗跳下…… 无异于主动选择被乱流撕碎。 塞莱斯提亚走到近处时,艾希礼终于出声:“停下来吧。” 她便原地停下,说:“婚期定在明年。我的婚期。” 窗前背影僵硬。 趁他分心,塞莱斯提亚端着盆栽上前几步,轻描淡写道: “到时候请谁来好呢?苏伊他们肯定是要来的,奥夏托斯的同僚也少不了,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热闹……” “啊,还有。得找人来暂代我的工作,毕竟婚后应该会很快怀孕——” 暴力不是最佳解决手段。但现在除了打醒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塞莱斯提亚双手举高盆栽,正要砸下—— 艾希礼的背影隐隐有崩裂迹象。 并不是修辞,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崩裂。 落地窗边,本不应出现在石砖墙上的玻璃裂纹呈蛛网状,向四周飞快扩散,扑簌簌掉下许多碎片。 有人从中钻出,一脸不敢置信。 “你要跟谁结婚?还要怀孕?!” “你。” “我?!我早就吃过药永久绝育了根本不可能让你怀孕!你别被它骗——” 塞莱斯提亚还维持着高举盆栽的动作,扭头看他,笑容和善极了。 仿佛从中读到某种隐晦的杀意,艾希礼吞了吞口水,闭上无意间透露过多信息的嘴。 他本来还想问她端着这么大一个盆栽准备做什么,但这副杀出一条血路的样子已经是答案。 “药的事,”塞莱斯提亚放下盆栽,“你可以之后再慢慢解释。现在有更要紧的问题。” ——要怎么证明,面前的对方不是假货。 梦境窥探记忆的范围受限,如果没有明确表现出来或诉诸于口,它就无从得知。 比如潜台词,比如对方自以为瞒住实则不然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你总说不喜欢被碰到脚但其实每次都会特别兴——” “你第一次的时候做到中间突然停了一下其实是早——” 然后,同时捂住对方的嘴,半晌才松手。 “……我相信你。” “……我也是。” “不用继续说了吧?” “赞成。” Chapter.62时间魔法 达成共识的两人坐下来,简短交流彼此遭遇。 “打得好。”艾希礼听完,评价道。 长着他脸的“什么东西”被四角凳爆头一次、又差点被大型盆栽爆头一次,这个事实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塞莱斯提亚看了看刚才还是落地窗的位置。那附近,伪装成法塔的空间已经彻底碎裂,露出本质——空旷的、令人不安的,一片漆黑。 假艾希礼也随之消失。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引她靠近才是目的。 而艾希礼确实就在那个方向,在伪装的另一侧——难怪她没能第一眼识破梦境的诡计。 “你呢?你是怎么过来的?” 艾希礼欲言又止。 他也见到了两个假塞莱斯提亚。 第一个,满眼倾慕,温柔婉转,据说早在学生时代就暗恋他,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宽衣解带。 第二个,多年挚友,心意相通,据说不久前才挑明了在一起,话没说两句就开始摸他大腿。 就算记忆混乱,他也觉得这不对劲。 而且,很难不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真的有禽兽到,连梦境都认为那种事会对他奏效吗? “……总而言之,是噩梦。” 他略过这些不提,直接跳到结论:“我只是让冒牌货一分钟内回答——现有未知单位的本源能量和转化能量在同一密闭空间,共产生77个本源角和138个转化弧,如果我一边导入本源能量一边放出转化能量,并假设放出去的转化能量到达星环边缘就会折返,请问需要多久它才会和挣脱控制向外涌出的本源能量汇合,两种能量又会在星环的什么坐标发生新的碰撞……” “然后,冒牌货自己裂开,连带着周围场景,全裂了。” “……”塞莱斯提亚皱眉,“你一边导入一边放出,空间就不是密闭空间,后面还有什么好说?在空间打开的那一秒全都炸完了。” 艾希礼拍手:“我就知道,不愧是你!” ——不,这种程度的文字游戏能把梦境绕晕,她还是很意外的。 闲聊先放在一边。他们现在就好像终于汇合的转化能量和本源能量…… 这个比喻有点不吉利。总之,他们一进梦境就被分开,现在总算合流,是时候进入正题。 - 他们的计划,原理其实很简单。 脱缰魔法需要以灵魂镇压,谁的灵魂能比它原本的引路人更合适?况且,弗洛里安早已将一半灵魂注入梦境,他们只要找到另外一半,合理利用废弃资源…… 塞莱斯提亚一开始接收到艾希礼的暗示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几百年前就死掉的人,到哪里去找另一半灵魂? 然而毕竟是曾经把某人天马行空的思路当习题做的优等生小姐,她很快理解了艾希礼的意思,并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他是真的疯了。 ——时间魔法。 当然,不是艾希礼曾经在法塔楼梯间给她看过的失败作。敏锐如塞莱斯提亚,过后不久就复盘出当时在现场未能深究的异样,察觉到:苹果其实根本没有被复原。 它被替换了。被从其它时间线上抓取来的、未遭到损坏的苹果替换,本质上来说,这种置换其实更偏向空间魔法的领域。 然而彼时她和艾希礼正处在关系最僵硬的一段时期,见面就吵,她宁死也不肯向他低头换一个解答。 再者,他随手丢掉的东西,她却念念不忘,不嫌丢人么? 疑问便被搁置。直到前些天,这桩陈年悬案才在意想不到的场合水落石出。 终于不必再压抑自己、可以放心投入研究的学术疯子为了能多加一会儿班,使尽浑身解数。片刻荒唐后,塞莱斯提亚望向那个在圆台上把她舔到好半天直不起腰的男人。他仿佛意识不到身体里存在着未解决的情欲,鼻尖和眼角分明还泛着红、不自觉地招人,头脑却已经重回研究者的专注冷静。 “那天你给我看的,其实是空间魔法吧?” 她问,没头没尾。 艾希礼嘴角弯了弯,远看像是在笑:“对啊。我当时怎么也做不出理想的时间魔法,最后只能勉勉强强做个代餐。” 这种奢侈代餐,也就他做得出来。塞莱斯提亚撇嘴,“因为,‘我们不能真正理解时间’?” 这是一句极其出名的、用来驳斥时间魔法合理性的观点。 ——我们理解空间,是因为我们天生就能完成从点到点、从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线性移动,就好像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穿梭城市、横跨国家……“移动”本身是合理事实,就算没有“走”的动作,它依然在理论上成立,这就是空间魔法的内核。 ——但时间不一样。人类天生不具备在时间线上的自由移动的能力,或者说……人类世界运转的方式,从根源上反对着时间魔法的合理性。 “‘不能理解,便无法创造。时间魔法陷在这一悖论之中,注定要成为水中的月亮,恐怕直到溺毙前一秒,捞月人还天真地以为它触手可及。’” 艾希礼一边鼓捣仪器,一边复述那位学者的论调,语气中无褒无贬,最后才轻轻呵了一声,“……真知灼见,令人敬佩。” 塞莱斯提亚被他别别扭扭的阴阳怪气逗笑,配合地继续问:“但是?” “但是,我们已经见过‘时间’了。” 艾希礼抬眼看她。 “就在梦里。这么一想,「把戏」倒也不算全无用处。” —————— 艾希礼出给冒牌货的题目可以简化为:鸡兔同笼+抽水放水+相遇问题。 实际是脑筋急转弯,只有理解他脑筋的人才转得过弯。 Chapter.63割开,抽取,回溯 “我们已经见过‘时间’了。” 当时,艾希礼站在一排排仪器中央,整个人被幽蓝的光与跳动的数字笼罩着,这样说道。 而现在,他坐在她旁边,姿态随意地抬起右手,掌心逐渐浮起一层又一层由数字、公式与条件压缩成的,闪烁着微光的立体图形。 他说:“我们已经见过‘时间’了。现在该轮到‘时间’来见一见我们。” 塞莱斯提亚对这东西不陌生。每一个本源法师都不会陌生。这是他们日复一日的工作——将精神力注入仪器,为之编写定义、调试参数、套上“缰绳”,最后从仪器中迁出以精神力搭建的框架,打开位面缝隙为框架导入能量,新的魔法便封装完成。 艾希礼手中,正是他之前加班搭好的框架。 它尚未成为魔法,只是魔法的雏形。 ——在梦境之内,身体是精神的具现化,精神力变得可视,但这里依然不允许魔法的存在。 它也不会成为魔法。 ——就像名为卡洛斯的少年所说,现存的定义太过狭隘、太过小心翼翼,只肯称封装进盒子里的能量为魔法。本源法师们倾尽毕生心血,还常常要在死亡边缘行走,为的就是不让能量跑出盒子,动摇人类文明。而艾希礼的框架中不存在“缰绳”,是盒子外、定义外、似是而非的某种事物,能量被导入其中,运转一次,就会回归自由。 正因如此,他们才有可能钻规则的空子。 ——毕竟,虽然梦境是个将能量隔绝在外的空间,但这里不折不扣,正是能量位面。只要他们成功镇压梦境,空间自动溃散,被使用过的能量便可以回到它原本的栖息处,不会对现世造成任何伤害。 但同样意味着,硬币只能抛出一次。 ——通过这种手段做出的“魔法”,施放一次就会失效。时间上,精神上,他们都没有进行第二次的余裕。 塞莱斯提亚定了定神,说:“我要开始了。应该会很疼,如果实在忍不住就……” 艾希礼把那团茧状魔法雏形放在地上,朝她张开双手:“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这种时候挑起我打人的欲望,对你有什么好处?” 贴近一些确实更方便操作,她抱怨过后,配合地坐进他怀里。 原本的计划,其实是通过转化模型的逆向运行,把精神力扭转成能量,再注入魔法的框架中。因此才需要他们双方精神足够强韧,否则无法支撑那种量级的精神力抽取。 但现在,能量直接封进了他们的精神,也算是在梦外那场灾难中因祸得福。 塞莱斯提亚放出精神力,找到自爆时用灼烧法封住的伤口,尽可能轻地重新割开,再将其中保存的能量引入那团茧中。 “太慢了,”艾希礼咬着牙深呼吸,“全部一起打开,我能忍。” 塞莱斯提亚抬眼。与她视线齐平处,白皙的脖颈已经绷起几条青筋。能忍,不代表不会痛。 但艾希礼没说错,这样太慢了。两人伤口里都存着能量,但又不能同时承受剧痛,否则有中途脱离梦境的风险。艾希礼这边的能量清空后,就要轮到他来切开她的伤口。 “快点!”他催促,“你再不动手,我就自己——” 她只好照做。 本来就伤上加伤,艾希礼的精神说千疮百孔也不为过。如果一次性打开…… 她做总好过他自己来。塞莱斯提亚狠狠心,操纵着精神力,割了下去。 艾希礼猛地抱紧她。说是抱紧,其实并没多使劲,而且一瞬之后就像被抽走所有力气,下巴软软搭在她肩上,手臂突兀滑落。如果不是身体还在发抖,她险些以为他失去意识。 “做得好……继续。”他勉强挤出声音。 她听得心颤,却不敢分神安慰他。伤口太多了,同时切开的失血量并不乐观,不先抽干能量,她没法替他止血。 一个没有力气,一个没有心思,谁也不再说话。最后用精神力逐一粘合伤口时,塞莱斯提亚鼻腔全是铁锈味,满满的酸涩向上翻涌,润湿眼眶。 艾希礼低头亲她睫毛。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他听起来仍旧虚弱,但话音连贯许多,“疼完就好了,真的。” 塞莱斯提亚抱住他湿透的后背,闭了闭眼,“那……你开始吧。” 染血的指腹划过耳后,落在脖颈,安抚似的轻揉,像在转移她的注意。精神力随即刺入伤口,不像她想的那样疼。 她瞪他,“全部一起。你可以,我凭什么不行?” 话音刚落,不成调的尖叫被艾希礼捂在掌心。他压住塞莱斯提亚蠢蠢欲动打算自己撕扯伤口的手,精神力裹缠着她,找准位置,猝不及防地划开皮肉。 他动作太快,血还没来得及涌出,封存的能量已被抽取大半。和他相比,塞莱斯提亚伤口少些,在这样毫不留情只顾速度的抽取中依然难熬。 就像割开伤口,挤出混在血液里的砂砾。她当然知道越快结束越好,但人在突然来袭的剧痛面前,总是轻易失去理性。 她咬他手心,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舌尖开始尝到腥甜,又马上哀泣着舔舐咬破的地方。 她在咬和舔之间反复,直到伤口被艾希礼的精神力重新裹好,还下意识吮吸、吞咽。 “你是吸血鬼吗……” 头顶传来缥缈的叹息,塞莱斯提亚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她赶紧松口,想给艾希礼止血。他却摇头,指了指不远处凭空出现的虚影。 只在历史书上见过画像的大法师,数百年前酿成大错的罪人,「把戏」的创造者正站在那里,仰头看向虚空。 ——仅供使用一次的时间魔法吸收到足够能量,立刻开始生效,回溯了梦境自身的时间。 ——他们成功了。 塞莱斯提亚却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她看向艾希礼,发现他盯着弗洛里安的虚影,也是一副并不轻松的表情,口中喃喃—— “不对……” Chapter.64避开所有正确答案 不远处,弗洛里安停止了与虚空中某样事物的口头交涉,神情逐渐变得灰败,仿佛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 如同被剪断线的提线木偶,大法师反复念着像是名字的几个音节,放出的精神力尾端尖锐如刀,在胸前比划着、试探着。 相隔数百年,彼此素未谋面,弗洛里安此时的想法却像戏剧旁白一样,凭空出现在艾希礼脑中。 角度,力量,速度,时间…… ——数字。 ——他在计算,从这副由精神力具现化而来的躯壳里,最快剖出灵魂的方式。 这花不了太久。一旦计算完成,弗洛里安就会果断动手。剖开胸腔,割裂心脏,一片片取出藏在里面的灵魂。 再之后的事情,艾希礼已经知道。他总是莫名其妙地理解弗洛里安,虽然这在他看来绝不是什么天才间的美妙共鸣,不如说更像来自深渊的召唤。 正因为理解,他才察觉出不对。 之前几次入梦,他们同时经历两种回溯,一个是由虚影演绎的场景,一个是自己在梦中的身体。后者连伤口都是假的,只是纯粹的拟态,因此他们断定——前者才是对梦境而言的现实。 只要重现前者,便可以将回忆带进现实,让过去与现在重合。 这无异于对时间权威性的挑衅,大胆而不敬,必将触发时间线的自动收束,导致代表着“可能性”的硬币被重新掷出—— 一半灵魂,或另一半灵魂。 二分之一的几率。 一场未必没有胜算的豪赌。 但,哪里不对。 梦境中,“现实”的定义由弗洛里安写就。那么,弗洛里安想要的现实是—— “过去与现在重合……” 艾希礼倏地站起。 衣角被一只手拽住,他低头,近乎哀求,“……我必须去。” “不行。” 手的主人刚经历了一场剧痛,摇晃着勉强起身,仍不肯松开他衣角:“你不能去。” 苏伊曾说,所谓的未来其实是“可能性”。然而就在刚才,塞莱斯提亚意识到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事实—— 过去也曾是未来。时间本身,就是可能性的纠合体。 而想要到达新的可能性,除了依靠时间的收束力、把一切交给命运,其实还存在着更直接的方法。 ——做出不同的选择。 艾希礼的思考方式和弗洛里安太相像,因此…… “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 她伸开手臂,拦在他面前。艾希礼怔了一下,无需把话讲透,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他说:“正因为这样,才必须是我。” - 一定程度的相似或许能成为奇妙的体验,但太过相似无疑是种困扰。有时艾希礼甚至觉得他与弗洛里安在用同一个大脑思考,这个认知从最初就让他感到不适。 过剩的天赋在他身上几乎成了一种诅咒,推着他走向万劫不复。 尤梵曾调侃“天才的脑瓜大都相似”,但他并没从中得到多少安慰。毕竟,尝试宽慰他的尤梵,在他将顾虑和盘托出后,也不得不站在奥夏托斯首席的立场上,对他保留一分忌惮。 ——那只怀表最初的用途,其实是监视。 尤梵对此开诚布公的态度,反倒真正让他安心下来。 “作为奥夏托斯首席,我希望你在北塔监狱蹲一辈子,可惜星环法律不判思想犯。作为老师,我希望你踢开一切阻碍,管它是真理高峰还是万丈悬崖,往上爬就是了。但无论哪种,都仅仅代表我的想法,做选择的人只能是你自己。” 没有人应该背负他的命运,谁都不行——所以他选择了放弃。放弃钻研,放弃向上攀登,只考虑职责范围内的工作,用闲杂兴趣消耗精力,近乎奢侈地浪费自己。 他终于获得轻飘飘的自由,却花了好久才习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然而弗洛里安之于他,就像「把戏」之于他和塞莱斯提亚。 ——噩梦从未结束,他以为的自由,只不过是暂时醒来。 他已经逃得够久了。也是时候,该跟那个死掉几百年还阴魂不散、把烂账丢给后来者的蹩脚法师好好清算一下。 “想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首先要知道所有正确答案。” 艾希礼搂了搂塞莱斯提亚。这一回,她没有再拦他,只是放开前用力收紧了回抱的双手。 “……但应该不会很好看,你先不要看我吧。” 他说完,向几步之外大法师的虚影走去。 在那里,弗洛里安已经完成了计算,无神的双眼直视前方,仿佛能看见艾希礼正向他靠近。 两人身影重迭。 过去与现在重合。 相隔数百年,在收束的时间线上,两位极其相似的大法师同时扬起尖锐的精神力尾端—— 毫不犹豫,朝心脏刺下。 收束力如期降临,试图拨乱反正,将本不应交汇的时间撕扯开来,依照祂的秩序与法则重新决定这一次的可能性。梦境自身也察觉危机,再也顾不上伪装,从四面八方伸出形似荆棘的触角,想要阻挠正在进行的镇压。 所有攻击——可视的、不可视的,全部被一股如冰霜刺骨、如潮水凶猛的精神力格挡开。 塞莱斯提亚活动了一下双腕,还不习惯操纵有形的精神力作战,站在原地边梳理呼吸,边单脚后撤半步,熟练地摆出蓄力姿势。 “——不用魔法的一挑多,好像,也不是不行。” Chapter.65你算什么大法师 角度,力量,速度,时间。 每一下割在哪里,取出哪一片灵魂……弗洛里安如何计算,艾希礼就如何计算。 步骤一致,答案相同,甚至艾希礼的反应更快些,下手更决绝些——他还要悖逆直觉与逻辑,做出与弗洛里安截然相反的选择,必须如此,只能如此。 剖开心脏,精神力伸进其中,越过被模糊的时间线,果然—— 摸到了属于另一个人、本不存在于当前时间点的灵魂碎片。 他用力把那碎片拽出来,丢在地上,无暇止血或平复疼痛,紧接着开始下一轮、下一个碎片的选择。 娇小而灵活的身影挡在他前方,与两股不同的阻力缠斗,比入冬第一片雪轻盈,比长夜第一束光锋利。 腾空,回旋,跳跃,抽击。 精神力向四面八方伸开,斩落荆棘时是淬冷的刀,抵抗收束力时是柔韧的网。 梦境的荆棘触角脆弱却源源不断,收割一波又来一波。与之相反,收束力就那么一团,却无形无色,攻击不到,也只能用直觉去“看”,除了被动防御以外别无他法。 两者明明拥有截然不同的动机,却因为目标一致,在这片空间里打出恰到好处的配合。一个吸引注意,一个趁乱进攻,抓准塞莱斯提亚被荆棘干扰视线、远离艾希礼且脱不开身的空档,将重迭的时间拆散,收回被人类以诡计盗取的、选择未来的权力—— ——如果此时在这里的是她现实中缺乏锻炼的身体,恐怕真要被它们得逞。 塞莱斯提亚左手握住她自己的精神力,逆时针抡出半圈,硬是把面前纠缠的荆棘团砍了个缺口,再与背后偷袭对撞,借着后座力弹出包围,像支破空的箭,直追另一根急速抽长的荆棘而去。 减速下坠前,她终于又甩出一道精神力,尾端牢牢绑住那根袭向艾希礼心脏的荆棘,用体重和惯性将它拉偏轨道,触地回弹,看似乱冲乱撞地带它绕了个大圈—— 把看不见、碰不到的收束力捆在当中。 却只维持了两秒。由梦境荆棘做成的临时套索迅速脱落,中间捆着的东西早已转移。 但两秒也足够。 “我碰不到,它碰得到也行——再来!” 她只需要拖住它们,为艾希礼争取时间。 他曾经那么多次保护她做选择的权力。这一回,同样的事情,换她来做- 迅疾的残影上下翻飞,如同背生双翼,一举一动都是对重力法则赤裸裸的嘲弄。 那残影占满艾希礼的余光,让他在麻木心神的剧痛中找回清明,尝到一点点甜。 他忍不住笑了笑,便听到弗洛里安的声音—— 「你和我,没有什么不同。」 艾希礼收起笑容。 他没想到对方会跟他搭话。 时间重迭后,他就开始能听到弗洛里安的喃喃自语。 在对疼痛的耐性上,这位百年前的大法师显然不及艾希礼。灵魂没剖出几片,人就已经失去理智。 大多数时候,对方只是不断地、失神地叫着“伊莎贝拉”。从弗洛里安偶尔回归清醒的只言片语中,艾希礼猜测那是他亡妻的名字。 他做出梦境的魔法,正是为了再次见到伊莎贝拉,哪怕梦境能做的仅仅是回溯记忆。 然而渐渐地,他开始不满足于一遍遍翻看过去的岁月,开始想要与梦里的伊莎贝拉创造新的回忆。 艾希礼推断,弗洛里安这时已经不太正常了——他觉得梦里的“伊莎贝拉”有自己的意识。只要解放魔法,给她自由,她便会像从前一样,陪着他,回应他的声音。 于是,大法师松开缰绳,放出了猛兽。 「伊莎贝拉,我爱你,别离开我……别走,我活不下去……」 艾希礼掏出一块碎片,丢进面前的血泊。鹰隼般的残影追着一条荆棘,从他左侧一闪而过。 他闭上眼,贪婪地吸取她的气息,心脏不要命似的剧烈鼓动,从破裂处涌出一股股鲜血。 “……确实。比起看着她去死,我宁愿自己死。” 「所以,你和我,没有什么不同。你只是更加幸运,你爱的女人还活着。」 “我爱的女人?” 艾希礼音调上扬,是他惯常的、含着几分笑意的语气,乍听像诚恳发问,却毫不掩饰其中讥诮。 “她是法师,是奥夏托斯首席,是很多人可靠又可敬的同僚、导师,是值得被历史记住名字的研究者……” “当然,也是我独一无二的知音,交付后背的搭档,势均力敌的对手,共享责任的同伴。” “别说得好像她活着就是为了拴住我们这样的疯子。哈,爱能解释一切,也没见你少蹲几年监狱啊?自己都管不住自己,屁话倒是一堆,你算什么大法师?” 他扔下最后一块碎片,还嫌不解气,恶狠狠地咳出一口血,趾高气扬道: “顺带一提,她有名字,叫塞莱斯提亚——比你的伊莎贝拉好听多了!”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Chapter.66我很快的(H) 最后一块碎片落地,空间立刻震荡起来。 交汇的时间拼出一整个灵魂,尘埃落定,收束力只好悻悻离场。 梦境仍在垂死挣扎,力度却远不如刚才。塞莱斯提亚收割掉又一波荆棘,见没有新的攻击出现,总算松了口气。 她弯腰扶住艾希礼,锋利的精神力这时成了绷带,一圈圈裹住他胸前可怖的豁口。 回溯告一段落,弗洛里安被踢出梦境,重合的时间线自然分开。艾希礼半跪在地上,还嘀嘀咕咕说个没完,塞莱斯提亚只好轻轻推了推他。 “差不多行了。人都不在,你说给谁听?” 上一秒还气哄哄的人顿时哑火,声音渐弱:“你听见了啊……” ……不然呢? 他心脏都在喷血了,还越说越激动,生怕她听不见似的,现在倒想起来扭捏? 而且前面那些话勉强算正经,说着说着就逐渐离谱,“塞莱斯提亚打架特别厉害,我这样的她一只手能打十个”、“塞莱斯提亚特别聪明不教就会,包括切洋葱”……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艾希礼这样的人,平时看着像是根本不会跟谁发火,生气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冷嘲热讽。难得见到他凶巴巴地骂一次人,新奇之余……确实有点可爱。 骂人的词汇量像个七岁小孩子似的。 塞莱斯提亚把他的脑袋揽到怀里,低声笑了:“还有力气说话,你不会疼的吗?” “疼,疼死了,”怀里的脑袋哼哼唧唧,“我没力气,你坐上来动好不好?” 塞莱斯提亚一时失语。 艾希礼抬眼瞄她,左手冷不防绕到她背后,握住那段蓄势待发的精神力,硬是把脱离梦境的另一条路封死。 ——好家伙,有的人不止爆头狠,对自己下手更狠。要不是他反应快,这女人能面无表情地把她自己戳个对穿。 “……灵魂已经在生效了,总得趁梦境彻底溃散之前出去吧。” 他心里气恼,嘴上却只能求她。 “坐上来吧,你坐上来……我很快的。” - 塞莱斯提亚最后还是坐上去了。 顶不住艾希礼央求,骑坐在他脸上。 被温热的舌头舔湿时,也分心留意着他前胸的情况,免得有人兴奋起来乱使劲,崩开伤口再次大出血。 她没被从这种角度舔过,下身从后往前一览无余的姿势除了羞耻还是羞耻,坐下去怕压得艾希礼不能呼吸,抬起来又怕被他盯着那个地方看。 两相煎熬之下,身体倒是迅速进入状态,艾希礼的吞咽声越来越紧凑,却仍然有液体滴落地面的声音不断传来。 他很听话,塞莱斯提亚说乖乖躺着,他就乖乖躺着。胯下布料被撑得紧绷绷,他碰都不碰一下,那个凸起的地方却在她注视下慢慢洇湿了一小块,只是被看就有了反应。 ……但,看起来,真的勒得很紧。塞莱斯提亚忍不住替他难受,小心地探身向前,解开裤子,把艾希礼那根和他本人一样会装可怜的性器放出来。 艾希礼却不乐意了。 “你别理它,坐回来一点,我舔不到……” 他舔得正入迷,不管不顾地直起身追着她,像深陷沙漠的旅人追逐幻觉中的泉眼。 塞莱斯提亚赶紧压住他上身,本想用手帮帮他,这样一来只好作罢。 那根肉粉色的东西就这样竖在空气里,顶端上翘了一个仿佛会勾魂的弧度。龟头泛着水泽,很湿很湿,晶莹粘稠的前精从马眼垂下,被摇动的棒身一甩,落在他自己小腹上。 塞莱斯提亚攥了攥自己指尖。有点想…… 可艾希礼不放她走。大抵是疼得太久,他多少有些失常,一放松下来就不顾场合作弄人。 柔软的嘴唇含着肉蒂时吮时抿,男人气都喘不太匀,叫得比她还投入。肉棒也颤得厉害,腰胯按捺不住上顶,像是只靠舔她就能舒服到射出来。 她一边抵御腿间要命的酥麻,一边按住艾希礼,不让他再乱动。 “都说了,别……别挺腰,伤口——” 一番手忙脚乱,塞莱斯提亚的耐性终于耗尽。 她推开艾希礼站起来,同时甩出四道精神力,像约束带一样绑住他双肘双膝,把不省心的家伙整个固定在地上。 接着,她在艾希礼愈加湿漉漉、写满了“快来侵犯我”的目光里,抬腿跨过脚下再也动弹不得的身体,轻轻踩了踩兴奋到绷出线条的侧腰,对准那根发情的肉棒,坐到了底。 压低的声线隐含愠怒,似暴雨临境。 “你不是说你快?” “哈啊……对,我很快的,现在就能射……好舒服……” 艾希礼伸出鲜红的舌头引诱她,唾液乱七八糟地溢着,染得喉结亮晶晶。 他脸色原本因大量失血难掩苍白,此时眼下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白瓷般纯净无暇的美丽溅上一抹掺杂疯狂的病态,反被勾出些淫荡意味。 饶是正直如塞莱斯提亚,也难免在这时为自己开脱—— 他八成是故意的。故意惹她生气,挑起她的施虐欲,想被恶狠狠地欺负,也想被激烈地疼爱。 但她终究上了钩。 “不想死,就给我说到做到。” 指尖几乎抠进地面,塞莱斯提亚缩起小腹,含着在体内又涨大一圈的肉棒,跨在艾希礼腰上起伏摇动起来。那情形说交合亦不尽然,更像泄愤。 至于藏在两腿之间,吞吐着、交缠着打出白沫的部位该算撕咬还是亲吻,则不得而知。 Chapter.67只是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正文完 尖顶高塔上空,烟雾正徐徐散开。 几秒前,那里刚发生过一场爆炸。 溢出的能量被清扫一空,压迫感荡然无存。然而,两位史上最年轻的星环法师,终究没能逃过被能量席卷的命运…… ——奥夏托斯首席的命运。 苏伊倔强地仰着头,始终不肯移开视线。 星辰尚未回应她的质问。这还不是死局……不该是死局。 压抑着的抽噎从背后传来,似乎大家在无意间达成共识,只要不哭出声,悲剧就不会成为悲剧。 占星学家用力眨了眨眼,缓解一遍又一遍叩问星辰带来的酸痛,也缓解从心底泛起的酸涩。 人群中突然爆开一阵惊呼。 “——掉、掉下来了!” 灰扑扑的影子脱离烟雾,在地面上一阵阵欢呼中,笔直急坠。 米洛克震耳欲聋的大嗓门响彻天际: “清场!所有人后退!” 愈术士抡起手杖插进地面,精神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其中,仿佛一大片蓬松厚实的鹅绒软垫,一层层减缓那团灰影下坠的冲力。 灰影落到地上,米洛克小心地把两个炸得满身灰的家伙分开,各自挪上担架。 被担架上真正的约束带固定住时,自醒来后一直昏昏沉沉的艾希礼忽然强撑起精神,像是回光返照,又像是条件反射:“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一滴都没有——” 他话音未落,同样被约束带绑住的塞莱斯提亚挣扎着弹起身,企图挽救自己所剩无几的节操:“闭嘴——” “人都快散架了还开黄腔?!还乱动?!” 一声怒吼当场镇压两名不老实的重伤病患。米洛克胡子倒竖,一手一个,往两张抢着说遗言的嘴里各塞进一团纱布。 “抬走!” 担架稳稳飘浮,路过已经有条不紊安排上灾后重启的奥夏托斯同僚,又路过正围着法师协会代表吵架的几位首席。 苏伊和奥古斯特的嗓音尤为突出,一个比一个激动—— “本源失守,整个星环都跑不掉。我话放在这里,你们要处分就处分,左右上次就领过了,不差这一次。……哈,规定规定,我们能救到人,规定能吗?” “我早就想说了,‘紧急事态一旦发生,各塔首席必须留守塔内’——这是什么狗屁规定?一群老不死躲得远远的,看着年轻人送命,臭不要脸!” 人世的嘈杂在这一刻终于回到耳边。塞莱斯提亚与艾希礼对望一眼,再也抵抗不住大起大落后的松懈。 一觉无梦。 再度睁开眼,身上伤口全被处理妥当,塞莱斯提亚盯着白森森的天花板,吐出一口长气。 床帘拨开条缝,探进个笑嘻嘻的红色脑袋:“久违的正常睡眠,感觉如何?哎、你先别看我,眼睛别乱看……” 藏头露尾,有古怪。 塞莱斯提亚皱了皱眉,下意识寻找周围趁手又有点分量的摆件。艾希礼一看她这架势,不敢再藏,掀了帘子整个人钻进来。 ——啊。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艾希礼叫她别乱看了。 原本及腰的红发烧掉半截,堪堪过肩,断口处参差不齐。左边脸颊贴着一大块纱布,脖子和手腕都缠了厚厚的绷带,一路延伸到衣服下面。至于衣服,普普通通的宽松病号服,从头到脚,和他平时的美学相差十万八千里。 漂亮还是漂亮的,精致却一点也没剩下。 艾希礼先声夺人:“不准笑,不然我要生气了。” 塞莱斯提亚瞄着他,艰难地挑选词汇,“……那,我,我尽量?” 字缝里漏出的闷笑成功气到了艾希礼。这落魄美人丢来一个“你给我记住”的眼神,手撑在她头两侧,动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却执拗地非要亲到她窒息。 开始时,一个存心挑衅,一个蓄意报复,颇有些要把对方舌头咬断的狠劲。渐渐地,犬齿不再示威,掌心托住后脑,双手环住肩背,真真正正唇齿相依。 塞莱斯提亚挪出半个身位,艾希礼便挤上这张并不宽敞的病床,在被子下抱着她。 “我只比你早醒一点点……米洛克说,你睡了叁天。” “你下一句该不会要说,我们在一起九年?” “没有,”艾希礼失笑,显然同样想起梦中的冒牌货们,“我没打算求婚,以后也不会。” 怕这句话产生歧义,他顿了顿:“人世对婚姻的定义,既不能完全容纳你对我的意义,也不能准确描述我们的关系。所以,没必要。” 不必他解释,塞莱斯提亚原本就是明白的。然而这一次,她更想从艾希礼口中听到答案。 “……我们的关系?” “你是你,我是我。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丈夫,甚至不用非得是女人和男人。” “只是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 “只是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 ——该怎么形容艾希礼这时的神色? 塞莱斯提亚在心里提着笔,从长长的列表上划去宠溺,划去温柔,划去爱欲,划去一系列听起来十分美好的形容词…… 最终只留下了“轻拿轻放”。 不是对待易碎品的小心翼翼,而是比任何人都知晓她的贵重之处,因此不论被索取什么、得到怎样的对待,都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打住,别替我委屈,”艾希礼捏她鼻尖,“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想要那些东西?” 话说到这里,塞莱斯提亚忽然想起他在梦境里不小心暴露的某件事:“你误导我。” 他说每天吃药,她自然会以为那是临时避孕…… “那个、那个只是怕你多想,我本来就不打算有后代,以前没考虑过会和谁……所以才一直……” 一到这种时候,艾希礼就解释得乱七八糟。塞莱斯提亚对付他也熟练,直接去听他没说出的话,听到的答案便直白得多—— 他对床上的事本身并不热衷,若非误打误撞被梦境缠住,大概一生都不会和谁发生肉体关系,避孕自然是多此一举。 “……你真的应该学一学有话好好说。” 她叹气,封住他还想再说的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平地炸开的怒喝,由远及近—— “屁的有话好好说!艾希礼这小子最好别让我找到,不然我把他脑袋——” “米洛克、米洛克你小点声,塞莱斯提亚还没醒……” 愈术士毫不理会极力劝阻的维吉尔,冷笑一声。 “早该醒了!有我亲自治疗,这两个小鬼身上的伤第一天就进入自愈范围了,精神也拜他们玩命自爆所赐,一点后遗症都没留下。你知道他们最危险的是什么吗?长期、严重睡眠不足——要不是这次被我发现,什么时候猝死了都不知道!我们普洛半环就没接过这么离谱的病人,要睡回自己家睡去,少在这里占床位!” 话虽这么说,米洛克拉开门时,动作依然很轻。 塞莱斯提亚在这间单人病房睡了叁天,床帘垂着,里面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米洛克扫视一圈,见没有某个在逃病患的踪迹,便扭头往下一个可疑地点走去。维吉尔认命地替他关门,忽然一阵风吹起床帘,露出里面紧紧相拥的身影。 那一头红毛不是艾希礼是谁?! 维吉尔迅速捂住险些大叫的嘴,在心里用一万种方式辱骂某个光天化日不知羞耻的红毛。 被花式辱骂的人却安抚地拍了拍病床上被完全挡住的另一人,气定神闲回过头来,湿润的眼角含着来不及收起的风情,十分慷慨地送他一道赞许的目光,然后手指举到唇边—— 笑眯眯却饱含威胁意味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正文完—— 感谢陪我到这里的各位。 第一次在公开平台上发文,完全是脑子一热幻肢充血,没大纲想到哪写到哪,连载期间其实很多次质疑过自己,觉得没有足够的毅力和热情撑到完结。 谢谢所有留评论的小天使,如果没有你们,这篇文可能只会是我又一个几年后想起来意难平的坑。 嗯,现在知道自己确实有能力把一个故事讲完,心态上总算有了一点余裕。 下一本写《魔女》,大约会是更轻盈、更不正经的风格,感情戏上可能会和这本有比较大的反差。但我还是不爱写大纲,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嘿嘿。 这边的话,之后会有一个充满了自言自语的资料片,解释解释这本里的各种麻烦设定。番外也有几篇,基本是肉,如果有人看的话就写一写,不定期掉落。 完结后不会每条评论都回复啦,见谅。 那么就到这里。 正文完结资料片 #关于魔法和星辰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这个世界里“魔法”和群星的设定其实带一点克味。 群星与人世原本在不同位面,直到坠落的星辰打开了通道,人类终于发现他们可以借用高位面的能量,做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当然,“借用”是委婉的说法,实际的确就是“开门,下套,捕捉”这么个流程。法师们用捕捉到的能量灌入事先搭好的框架,就诞生了“魔法”——简单粗暴,非常工业化。 星星不在意,捉就捉了,这么点能量对祂们而言不值一提。 能量也不在意,它们一团混沌,根本就不是有智慧的生命体。 历代殉职的奥夏托斯首席:……终究是我们扛起了一切。 #关于施法方式 不是重点所以正文里没展开说。以防有人好奇……啊其实就是我自己想讲。 被写出的魔法等于在人世挂了牌子,可以被任何呼唤它名字且有足够能力的人使用。 这里的呼唤不仅限于念诵,也可以是手势、魔法阵、无声默念、仪式等等。 施法方式没有高低,只有个人偏好和场合需求。像是用不同的操作系统运行同一个程序……这样会不会好理解一点? #关于年龄和寿命 人类十八岁成年,平均寿命约一百五十岁,拥有漫长的青壮年期。法师的话,活到两百多也不奇怪,在生命的最后十几年才会进入老年。 好像是个蛮重要的设定但总觉得放进正文里会很生硬…… 奥夏托斯平均年龄在一百岁以上。茶水间四人组,算上刚满二十的小阿菲亚,平均年龄50+。 星环首席那就更往上了,平均150+。首席们算平均年龄一般不带英年早逝的奥夏托斯人玩。 综上,奔叁的塞莱斯提亚和艾希礼在大家眼里就是小崽子。 #关于星环法塔 一共十二座塔。命名方式是星星的名字+建筑形状。 所以奥夏托斯螺旋…… 明白了吧?核心思想就是卷。 塞莱斯提亚:加班使我快乐,我今晚就要把这个塔卷上天。 艾希礼:使不得!!! #关于法师 泛指魔法使用者。占星术士、愈术士、炼金术士等都可以统称为法师。 奥夏托斯的大家一般被直接称为法师,有时候为了区分,也会用“本源法师”代称。 #关于名字 艾希礼,Ashley,一个比较女性化的名字。 塞莱斯提亚,Celestia,意思就是正文里写的那样。 #关于身高 艾希礼没到一米八。小时候营养不好,经常挨饿,整个青少年时期都瘦瘦小小的。 倒也不是穷,只是母亲不喜欢家里有佣人,但又不会做饭。开始家暴之后,就更不会管他有没有东西吃,结果上而言,练出了艾希礼用各种各样的边角料凑出一顿饭的厨艺。 成年后营养上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什么都吃,什么都爱吃,永远吃不饱似的。 ……但长高是没得再长了。他不觉得困扰,大部分他喜欢的漂亮裙子都能买到合身的尺码,完美。 塞莱斯提亚一米五过半。这位属于从小见惯山珍海味,反而对食物没什么欲求。 也不合群,不喜欢贵族餐桌的气氛,经常躲起来不吃不喝一整天,问就是看书太入神。等到她发现童年时代养成的坏习惯影响了身高,已经晚啦。 困扰……倒不会很困扰,身高接近她两倍的人照样在她手下撑不过十秒。 唯一不满的是吵架时被艾希礼俯视。 #关于避孕药 艾希礼不想增加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数,也不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好父亲。 所以一意识到可能会做让人怀孕的事情,就马上开始吃药结扎了。 这一点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所以幸好塞莱斯提亚也是不育主义者,否则当场吵到分手。 番外一:法师们的礼物箱(上)~冒险故事要 拯救了世界的主角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在少年冒险谭不会写到的地方,还有无数成人世界的麻烦事。比如报告什么的,报告什么的,还有报告什么的…… “这和我看过的小说不一样!” 艾希礼丢开笔抗议,“大事结束,旅途尽头,最后的难题被攻破——就算不先狂欢叁天叁夜,至少也要回归平静的生活吧?!我们这属于什么,回归等身高的工作?大新闻,星环大新闻,拯救世界的主角在全文完结几天后加班猝死——” “首先,米洛克说了,加班不是完全不能加,只要谨遵医嘱,慢慢调养就可以降低猝死的概率。其次,谁知道我们有没有拯救世界?处理能量溢出事故是奥夏托斯首席的本职,消灭「把戏」也只是基本的风险预防。” 塞莱斯提亚抬眼,“最后,你都看了些什么奇怪小说?” 艾希礼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地报出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标题: “《转生异世界后我从零开始建造美食帝国》、《恶役千金衣柜大作战》、《平平无奇只会撸猫的我不知为何成了人类最强》……” “……行了,闭嘴。” 从普洛半环出院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堆积的工作像滚雪球,越滚越大,到后来甚至混进枯枝和石子,导致雪球的杀伤力十足可观。 此处,“枯枝”指塞莱斯提亚所设计的转换模型正式问世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石子”则是有关「弗洛里安的把戏」的一切汇报—— 没错,在大吵一架后,塞莱斯提亚与艾希礼打成……达成共识,向法师协会与星环圣殿坦承他们遭遇脱缰魔法的始末。 说是坦承,实际隐去了其中各种各样不方便描述的细节,将盘踞四个月的长梦略缩成寥寥几句学术性陈述。 ……因此,被要求交代详细情况并写成报告,也在情理之中。 奇怪的工作增加了。 更要命的是米洛克逼他们发誓遵守的医嘱:第一,每天必须满足十小时睡眠;第二,叁餐必须健康饮食,不准凑合;第叁,至少维持两个月。 不能熬夜,还要精心搭配饮食,工作之余的可支配时间被一再压缩。艾希礼已经很久没出门逛过街。 想到这里,塞莱斯提亚望向闭嘴奋笔疾书的艾希礼。 “也许是你对的。……我误判了法师协会对弗洛里安的态度。” 她不肯隐瞒,是因为不想撒谎。然而兜兜转转,为了避免奥夏托斯两位首席的床笫隐私在星环留档,他们还是只能撒谎,而且撒得更大、更夸张。 “但你也没错。确实应该让他们知道,以后不会再有「把戏」的受害者,”艾希礼说,“而且这个故事编起来意外有趣……啊,我写完了。” 塞莱斯提亚接过他从桌子另一头递来的那迭纸。 ……这都什么跟什么?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如实记述。 但是。 “‘前略,我和我的同僚为了寻找打倒巨龙的方法,踏上了旅程’……” “格林茨比。” “‘并在那里找到传说中的圣剑’……?” “弗洛里安的笔记本。” “‘然而圣剑虽强,挥动它的人却一定会死’?”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为了寻找两全之法,我和我的同僚与巨龙周旋八次,并在战斗中产生了深深的羁绊和令人感动的情谊’——” “我连数字都写对了,够不够实事求是?” “‘在最终战斗中,我们使用禁忌的魔法,将手伸向存在于远古的另一个时间点,找到了答案’——这部分你倒是一点都没掺假!” 艾希礼得意地挤挤眼睛:“诶嘿。” 塞莱斯提亚捂住额头,已经能想象出法师协会会长看到这份报告时的心情。 “梦就是不讲道理、毫无逻辑的呀,”艾希礼无辜道,“而且会长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就算我写自己在梦里勤勤恳恳研究学术,你觉得他会信吗?” 逐渐开始被这个思路说服的塞莱斯提亚觉得自己也有点问题。 艾希礼拿回那迭纸,咬着笔嘀嘀咕咕:“总感觉还差点什么要素,比如宝箱之类的……” ——不,别再增加奇怪的要素了。 就在塞莱斯提亚思索该如何写她自己那份报告才不显得在胡闹时,有人推开虚掩的门,施施然走进来,“敦”地放下一个木箱。 “康复礼物,”苏伊言简意赅,“全体首席每人送了一件,都在里面。” 塞莱斯提亚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没想质疑大家的好意,但……”这个箱子散发的气息过于可疑。 “不是恶作剧——至少理论上应该不是。但我们全员匿名,也没交流过彼此送了什么,所以这方面你们可以自己探索。就像开宝箱一样,很刺激的哦。” 如同海上骤雨,占星学家来得毫无预兆,走得潇洒干脆,只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不能久待”,便体贴地替他们带上了门。 木箱被放在桌子正中央,承受着奥夏托斯首席们从两边投来的视线。目光交汇时,塞莱斯提亚看到艾希礼的眼睛逐渐亮起,那副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你看,这不就来了”。 —————— 下章上肉,可能有雷。 这个雷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有在bg里搞gb的嫌疑,但我个人觉得不算……? 如果不能接受,这篇番外看到这里就可以啦,不要为难自己!! 番外一:法师们的礼物箱(中)~迷糊勇者与 任艾希礼再怎么期待,加完班回到家,已经是夜幕降下后的第四个小时。 于是,对箱子内容的期许也脱离幻想,变得现实起来: “如果有可以消除疲劳的道具就好了……” 两位因先前过度使用精力药剂,被勒令一年内不准用药,眼下只能靠意志力对抗疲劳的大法师异口同声。 背负厚望的箱盖被打开,里面分成叁层。 最上面一层,中规中矩的康复礼物,其中大部分是平常很难买到的糖果零食,混着几张用缎带扎起的食谱。 中间那层,分门别类地放着几套冷僻典籍、珍稀手札,塞莱斯提亚粗略一看,似乎全是星环图书馆没有收录的版本。 到了最底层,风格急转直下,往奇怪的方向滑去—— 戴上之后能听到彼此心声的耳夹,效果持续一天的互换身体药水,写着“吃一粒会挤出好东西”的可疑药片…… “啊,还真的有。”塞莱斯提亚翻出个小圆纸盒。 盒子上挂了张卡片。艾希礼凑过来,眯着眼阅读上面故意写得歪歪扭扭、无法辨认出自谁手的笔迹:“舒缓身心、辅助睡眠、提升休息质量……?” 光是听到这些关键词,塞莱斯提亚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艾希礼扔下卡片,低头亲她濡湿的睫毛。 这段日子作息严格,加班紧张,他们满打满算禁欲了半个月,说不想肯定是骗人。但每次找到合适的时间做些什么,困意总来作梗,前戏途中双双睡倒的尴尬情形,实际上发生过不止一次。 比如现在——哈欠终于传染到艾希礼这边。 有的人该热的地方热了,该硬的地方也硬了,好像很可以的样子,然而用手背偷偷抹掉眼角水汽的动作无疑出卖了他。 “今天先睡吧,”塞莱斯提亚被他紧紧抱着,从胸腔深处挤出一阵低笑,“以后有的是时间。” ——跨过长梦笼罩的四个月,如今对他们而言,睡眠比高潮更奢侈。 据说能够辅助睡眠的圆盒被带到床上,里面是两个掌心大小的圆形贴片,材质像软胶,使用方法只有短短一句:贴在腰后。 谨慎起见,两人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查看一遍,没发现什么异状,便各取一片贴上,熄灯钻进被子。指尖勾着指尖,呼吸绕着呼吸,说编写教材遇到的难题,说陶洛尔又发现一家新开的酒馆,说隔壁法塔居然真给“魔力自主循环”立了项,说下次休假可以回格林茨比看看…… 没头没尾的对话只进行了几个来回,便悄然断在半当中。法师们平平无奇的辛劳一日,至此溶化在静夜里。 - 塞莱斯提亚是被热醒的。 艾希礼体温高,睡相也不老实,经常睡着睡着就抱上来。最近气温转暖,她每隔几天就会热醒一次,已经可以熟练地推开他再睡回去。 但这次并不是那样的状况。 艾希礼离她很远。他缩在床的另一头,翻一翻身就会掉下去。 远得有些反常。 他弓着背,身体紧绷,动静像在挣扎,呼吸间全是压抑的喘息,喘息中又夹杂着近乎咬牙切齿的低吟。 ……在做噩梦? 塞莱斯提亚没怎么犹豫,决定先喊醒他。 手才抬起一点,她整个人就被陌生的酥麻侵袭。热流从后腰窜起,汇聚在小腹,烫得她头脑发昏,随即横冲直撞地涌向下身。 两腿之间,那个掌管她身体一切快感,总被艾希礼捏在指尖拨弄、含在口中舔吸的地方…… 飞快地、令她措手不及地——酸胀起来。 是情动时分的充血感,却并非平日熟悉的那一种,而是截然不同的——想要被容纳、被裹缠,想要挤开什么、进入什么…… 回过神,她已经靠向艾希礼,攥紧他背后汗湿的衣服,无暇思索一切起因,只想安抚那股来势汹汹的难言冲动。 艾希礼抽了口气,紧绷的脊背在她触碰下逐渐放松,像受惊炸毛的猫咪,被温柔捋顺时才想起自己其实可以撒娇,于是委委屈屈泄出几声呜咽。 某种腥涩气味混着他发梢淡香,幽幽飘进她鼻子。 ……啊。 塞莱斯提亚了然——原来不是噩梦。 那就更没什么好顾忌。 黑暗包容恶念,零星施虐欲浮出水面,她的手从艾希礼腰侧滑入,一寸寸往上,试探却放肆地抓握平坦的胸肉。尾指扫过乳首,听见他咬袖口也压不住的喘声,便开始有意刮蹭揉捏,仿佛不把人弄坏就不肯罢休。 艾希礼颤抖着指尖去捉那只手腕,却阻挠得有始无终,指腹虚虚搭上腕骨,半推半就地牵着她做更多坏事。 塞莱斯提亚凑上去咬他后颈,隐约嗅出眼泪的味道。 出走多时的良心终于回头,啃咬变成亲吻,直到在静夜里哭湿一片枕巾的可怜男人抽噎稍缓,翻过身轻啄她眼角。 “我难受……”他只用气声,断断续续,“……弄不出来。” 或许是夜色,又或许是困倦,艾希礼向来澄净的目光如同罩上一层黑纱。塞莱斯提亚端详他,像隔纱看月色,透过混沌无序的欲望,读出几分影影绰绰的……茫然? 天才的学习能力在这方面也无懈可击,有没有经验都不妨碍他显得很熟练。这种茫然无助的神色,塞莱斯提亚还是头一次见到。 ——就好像,突然不知道该拿他身上长了二十多年的东西怎么办。 唐突烧起的情欲和错位的渴望,无一不指向某种异常。塞莱斯提亚才捕捉到一点头绪,转眼就被掌心的触感冲昏。 送进手中的性器湿漉漉地涨着,比以往烫太多,顶端小孔开合,传出黏腻的水声。只需用指尖轻轻抠弄那里,艾希礼就又要哭出来似的,一边弓起腰往后躲,一边不受控制地向前挺。 重一点,用力,弄坏它,里面想要…… 他大概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遵从本能,屈服于最最直白的肉欲,将一切交给这个癫狂倒错的夜,却又不肯独自燃烧成灰,便要拖她一齐跌入深不见底的混乱。 “进来,塞莱斯提亚,进来……” 黑夜中,他嗓音会蛊人,崩断她脑中最后一根岌岌可危的弦。 —————— 卡在这里我也很难受,总之先剧透一句,不是那种进来。 番外一:法师们的礼物箱(下)~反正人类的 艾希礼的羞耻心常在奇怪的地方生效,床上……很遗憾,不是其中之一。他似乎能察觉塞莱斯提亚在某方面隐秘的喜好,有时候做得久些,她累了,他就自己解决。即便是独角戏,只要有塞莱斯提亚看着,他全然乐在其中。 手是摆弄复杂仪器的手,也是轻松将多个施法手势排列组合、一气呵成毫无滞涩的手,皮肉白皙剔透,骨骼精细漂亮。握着沾满彼此体液的器官上下撸动时,怎么想都难以从粗俗中脱胎的动作也香艳靡丽起来,这时候要是能得到一个吻,他会兴奋得声音发颤,乱七八糟的情话说个没完。 刚才背过身躲远,只是不想吵醒塞莱斯提亚。然而热潮来得诡谲,持续不断又无从纾解,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感觉。战线越拖越久,到后来,只剩下一股胡搅蛮缠的委屈。 前一秒满心柔软,想亲醒身后酣睡的人,好像唤醒童话里的沉睡公主,给她比甜梦更甜、比等待的岁月更绵长的吻;后一秒无名火起,恨恨地想这人不如一觉睡到天明算了,千万别中途醒来,耽误他射她脸上。 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梦外,丢在黑夜里,自己反倒睡得那么香—— 过分,但是想她,但果然还是过分,但…… 反反复复,自己把自己气个半死。 可那只手从背后伸过来,艾希礼就一点都不气了,甚至还在越发恶劣的触碰中,渐渐读懂下身异样的情潮。 用来进攻的器官,却期待被打开、被侵犯…… 也好,既然想对他做坏事,那就贯彻到底。 用什么进?不知道。 进哪里?无所谓。 理性早弃他们而去,于是原因不再重要,方式不再重要,结果也不再重要。反正终究会摔成深渊之下一滩烂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最先被“进来”的是视线。 女人脸颊酡红,总是冷静的蓝眸深处栖着两点幽光。听到艾希礼说“进来”,她不回答,也不发问,唯独呼吸加重,无意识将犬齿咬进下唇。 借着月光,艾希礼贪心地看她动念,看她垂涎,看多少都不够,仍想被填满——被她此刻眼中赤裸裸、捕食性的欲望,彻彻底底侵占。 ——然后是鼻腔、气管、呼吸道。 他们用同一种香波,可在他身上甜暖柔和的香气,到她身上却冷冽而锐利,仿佛要替那个总以沉敛自持一面示人的人释放她本该尽显的锋芒。 气息是冷的,体温却热,耳后尤甚。那附近防御薄弱,受不得痒也听不得喘,像雨夜敞开条细缝的窗,只需一阵风,沾湿的窗纱便扑簌打颤。艾希礼追着它嗅闻,舌尖刚要挑起汗珠来尝,被握在掌心的性器果然挨了一下掐。 疼,但其实还能更疼。手的主人无疑在最后关头控制了力道,像以往每一次——刺伤他,打碎他,轻而易举,她却偏不。然而正是那副自我克制的样子,让他想一次次不要命地用心窝去撞她的刀尖。 ——再之后,才是口腔。 渴吻已久,艾希礼亲下去时近乎迫不及待,指腹撒娇地磨蹭她后腰,是他在无声说“张嘴”、“伸出来”。 塞莱斯提亚头昏脑涨,反应慢了半拍。艾希礼等不及,自己撬开微张的唇齿,一边品尝那叁寸滑腻,一边勾着她来享用他。 下身早不知何时黏到一起。艾希礼捏了捏她腿心那颗肉粒,挺着腰把自己送上去。龟头变换角度挤压,向上碾蹭,向下勾挑,即便大意滑开,也能循着牵扯不清的体液再次纠缠。 被子下全是水声。黏滑,浓稠,像有谁躲在那片潮热的黑暗里,用裹满蜂蜜的木质搅拌棒揉开重瓣花,往被层层遮掩起来的花蕊上仔细涂抹,仿佛这样便能混合出无上的美味。 但是不行……还不够,远远不够。 绵长的亲吻渐生焦躁。 艾希礼抱得用力,顶得毫无余裕,手更不安分,扣住塞莱斯提亚摸过他的那只手,从掌心舔到指尖,再一口深深地含到指根,口齿不清地呜咽,求她玩弄他的舌头。他顾不上别的,只想把她往自己身体里塞,甚至在塞莱斯提亚另一手抵上他前胸的瞬间,心脏险些冲破胸腔离家出走,快乐地腾出空位,好让她钻进来…… “……!” 颤栗倏然来袭。 同时被陌生欲望击中、身心都溃不成军的两人,胡乱摸索许久,总算撞对了位置。 所有酸胀难受一下子找到出口,身体中便只剩癫狂的快意,塞莱斯提亚的大脑直接空白了几秒。下身相贴处,阴蒂嵌进肉柱顶端小孔,正正好好,简直像天生为她准备。 这感觉令人上瘾,她不由握住他,又往那里蹭了几下,听到艾希礼的抽气声才恢复片刻清明,问他:“疼?” “不、不疼……”艾希礼声线抖得厉害,变了调的鼻音叁分像哭,叁分像笑,余下四分全是彻头彻尾的混乱,“你再……顶一顶这里,再……” 他嘴上诚实,身体倒有些受不住怪异的侵入感,却因为被拿捏要害无从退缩,越是尝试躲闪,越是朝塞莱斯提亚贴去。鼓胀的茎身在她手里不住跳动,颤巍巍地吐着前液,润湿彼此嵌合的地方。 那里会吸人似的,每次他腰身收紧,下面就忽地一吮,传出黏连的咕唧声。 恻隐之心姗姗来迟,塞莱斯提亚想,或许她应该像他平时那样,耐心地等他再湿一点…… 没错,耐心些。 指尖扫过顶端,沾足了液体便毫不留恋地滑开,转而揉捏起龟头下缘敏感的沟颈。再往下,微凸的筋络像有生命的温热琴弦,拨弄、按压、甚至用力抓握,都能奏出动人的曲调。 水声凌乱,艾希礼又把塞莱斯提亚往怀里紧了紧,一口咬上她耳边鬓发:“别折磨人,动一动……” 看来是白费好心。 她不再收敛,“这样?”继而肆意顶蹭,“还是这样?” 眼泪的气味又一次渗了出来。水珠爬过她肩窝,紧挨着的胸膛剧烈起伏,传来不属于她的灼热体温。 艾希礼含着那缕头发,断断续续地喘,“都可以,都好……你做什么都好。” 如同初生的幼兽,尚未被剥去那份有恃无恐的天真与笃定,哪怕已经被咬住后颈提离地面,还不知死活地悬在空中翻肚皮。 那么柔软、温暖,诱人深陷,也诱人凌虐。 塞莱斯提亚好斗且好胜,本性中深藏的凶暴总在床上被轻易唤醒,却从未像这一回般沉沦失控。所幸对她而言,赢过他与撕碎他终究不同。 她在艾希礼锁骨上磨了磨牙,算作打过了招呼—— 这一刻起,就只有“失序”一词能够形容。 手闲不下来,缠络发丝,拭去泪珠,掐进紧绷的腰肉。嘴也闲不下来,浅浅呻吟,深深索吻,搅弄到近乎酸软。分明早已熟悉彼此身体,却什么都想摸一摸尝一尝,各有各的手忙脚乱。 目光交汇时关乎胜负的短兵相接,成了混沌中唯一的秩序。 塞莱斯提亚忙着抬腰进攻,冷落了艾希礼的纠缠不休,他就提着她一边大腿盘在自己腰上,探进湿软的洞口挖取蜜液,当她面偷吃得不亦乐乎。 下一秒,制裁如期而至。女人手腕微抬,迫使他还未饕足的性器上挑滑开,随即从刁钻角度再次碾入小孔,逼出他两行眼泪与一声泣音。 现行犯穷途末路,垂死挣扎,手指在穴内屈起打转,大肆行贿,竟真把铁石心肠的制裁者拉下水,以喘息回应喘息,亲亲密密地共谋些荒唐把戏。 角逐许多年,他们总算从两败俱伤升级成狼狈为奸——依旧谁也没赢,但细数起来,又好像都尝到不少甜头。 容纳与进入同时发生,内外一起的快感几乎令人发狂。临近结束时,塞莱斯提亚已经彻底忘记何为收敛,只隐约记得她一边恶狠狠地捏住艾希礼,叫他不准射,一边紧紧夹着他的手指毫不客气地高潮,喷出的液体全洒在他小腹上。 而终究没能照办的艾希礼,在最后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射进她手心,只能连指缝都给她舔干净,慢她一步坠入梦乡。 折腾大半晚,来不及清理就昏睡过去的两人自然未能察觉,腰后的圆形贴片悄然脱落。至于发现这个名为助眠实则“助兴”还分男用女用,并且不幸被他们贴反了的小玩意才是罪魁祸首——就属于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的另一场混乱了。 - 法师协会会长的糟心一日,从翻开某份洋洋洒洒写了十页梦中冒险故事的糟心报告开始。 大事结束,旅途尽头,疲惫的主角们收到一个宝箱。因紧张过后的松弛而疏于防备的主角们,从外观平平无奇的宝箱里,放出了吞噬理智的可怕怪兽。 ——明显就是胡编乱造。 艾希礼不着调,塞莱斯提亚总归还值得信赖……法师协会会长将报告扔回桌上,拿起下面的另一份,才看一眼,脸色就变得十分奇怪。 不同于某人多少带点找茬意味的跳脱文风,塞莱斯提亚的报告往往详实易读,无论是事件记录还是学术分析,都能兼顾信息量与条理性,是了解情况最可靠且迅速的途径。 这一次除外。 向来认真负责、实事求是的大法师在她的报告中只写了短短一句—— 「同上。」 —————— (因为昨晚的夜间活动睡眠不足,打开新世界大门,一边头晕手抖一边文思泉涌的)艾希礼:笔给我,我还能写—— (因为昨晚的夜间活动睡眠不足,久久不能回神,于是在写报告途中破天荒摸鱼的)塞莱斯提亚:放弃思考,化身复读机。 番外二:最后一块苹果派必须是(上) 四月第一个工作日,奥夏托斯螺旋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那位时刻用行动代言“只要有命在,不怕没班加”的首席法师由于连日操劳,好容易休养回来的精气神再度告急,毫无预兆晕倒在早会上。 二是与她素来不对付,最近才有所缓和的另一位首席法师一改平时懒散怠惰的作派,在所有人看清之前飞扑过去,结结实实当了一回肉垫。 发展到当天午休,扑朔迷离爱憎交织的故事已经传了十六个版本。 “啊,这是可以说的吗?我早看出苗头了,烤肉那天他们互相拿错杯子,居然没打起来,我当场就觉得这两个人有猫腻——这么一想上次在酒馆也啊疼疼疼、伊莫娜你踢我干什么?!” ——一位自称见证过太多,怕被灭口所以不愿透露姓名的酒馆打卡爱好者如是说。 “确实奥夏托斯没有明文禁止办公室恋爱,但职场性骚扰在这个故事中存在与否,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和取证……” ——一位曾接到过几封语焉不详的举报,现在总算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的神秘保护者如是说。 “也是,能配得上老师的也没有别人了,老师她开心就好,呜……” ——一位语带哽咽,被大家轮流安慰并连环投喂零食的法师学徒如是说。 “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不用魔法?” ——一位经常被在名字后加上“妈妈”,但不知为何单身至今的可靠中年男性如是说。 …… 迟来的公开在意想不到的情形下发生,事件主角们却第一时间远离了风暴中心。 为了躲避大嗓门愈术士魔音入脑般的隔空训诫,两人不得不奢侈地同时用掉半天病假,一个休息一个照顾,暂且从永无止境的工作中脱身。 “所以你为什么不用魔法?”喝下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被艾希礼送上床裹进层层毛毯后,塞莱斯提亚问。 “……” 艾希礼坐在床沿垂着头沉思,又是梳理脉络又是组织语言,半晌回答:“我说我忘了,你信吗?” 魔法是他的本能,是长在心口的藤蔓、写入骨血的习惯、大脑空白时的下意识反应。 从来如此,本该如此。 羽毛扫过似的,他碰了碰她露在外面的指尖,捏捏她像长了肉垫一样的圆润指腹,自己也是一副困惑的表情:“那个时候,好像什么都忘了。” 塞莱斯提亚缓慢地眨眼。 群星之下,人世之上,魔法学术的领域太广阔,输与赢更像是一体两面,而非泾渭分明。不再单方面仰视艾希礼后,他们之间的差距其实并没有她曾以为的那么悬殊,单看解出一个答案的速度,难说究竟谁压谁一头。 只是争强好胜的快乐难以戒断,她嘴角不住上翘,隐秘的愉悦展露无遗,却偏偏全无点醒艾希礼的打算。 ——毕竟,问题本身并不复杂,如果太快被他猜透谜底,她就看不到他这副令人心痒的样子了。 “嗯……你再多想想?” 再多想想,再多困惑一点…… 嘴角冷不防被人按住。 绯色发梢掉进睡裙领口,绵密甘甜的亲吻随之而来,艾希礼咬她,“这么好笑?” “两个人当众摔成一团是有点好笑……”还很难不尴尬。塞莱斯提亚躲避着作势要挠她痒痒肉的手,急忙补救,“但肯定好过一个人当众摔倒。” 艾希礼哼了一声,并不买账,边嘀嘀咕咕“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这么气人”、“长了嘴不会说话可以做别的”,边抵开她唇齿,去吻更深处。 蜂蜜余味在舌尖辗转几遭,没人还执着于说个明白,只想着把什么都甜滋滋地吞咽下去。 塞莱斯提亚并未完全恢复,不一会儿就体力告罄,瘫软进蓬松的枕头里。艾希礼替她擦了擦濡湿的嘴角,便打算到此为止。 抽离的发梢划过锁骨,留下一阵颤栗,她下意识拉住他。 “好啦,我知道。”艾希礼重新俯下身来。 她被他叼住舌头,气喘吁吁,“……不止这个……” 上次的小圆盒被收进箱底,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那天晚上,但也默契地选择了留下这份礼物。玩得太疯多少有些后遗症,塞莱斯提亚好几天没办法直视艾希礼,更别说和他做些什么。 之后紧接着,她又忙了起来,一回家沾床就睡,到现在都快记不清和他肌肤相贴是什么感觉了。 然而—— “不行,”艾希礼用力抱了抱她,“我也想的,但是不行。” “……你不行?” “你生理期快到了,应该就是今天下午,现在做难受的可不是我。” 塞莱斯提亚迟缓地发出一声“哈?”。 她生理周期一向来得随心所欲,也没什么预兆,自己都不清楚哪天会开始,他怎么知道? 她眼中的疑问太明显,艾希礼解释,“大多数看似随机的事物都有迹可循……” “说人话。” “九十叁天内一长两短,叁次周期才算一个循环,再加上饮食因素和睡眠时长……虽然现在还不能精确到小时,但其实是有规律的。” …………哈。 好像,还真的是。 计算方式称不上多复杂,只是她从没想过花心思在这上面。 “所以你现在确实需要休息,”艾希礼看她好像吞了难吃东西的表情,闷笑道,“好好睡,我哪儿都不去——不是,你瞪我干什么?” 原本未曾留意的不适与躁动一经点出,立刻变得难以容忍。主动求欢被拒的委屈趁虚而入,塞莱斯提亚幽幽盯着艾希礼看,直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好吧,好吧!”艾希礼投降,“要是难受马上停下,这个没得商量。” 他钻进毯子下,把她整个人捞进怀里,一个又一个饱含情欲的吻落在她毫无防备的脖颈。片刻,他似有所觉:“你没想到我真会答应?” 塞莱斯提亚心虚地挪开视线。 倒不是故意作弄他。只是,一想到自己被轻而易举撩动欲望,对方却一身清爽好似无事发生,便忍不住任性。 艾希礼扫她一眼,猜了个七七八八,又不舍得真放着她不管。 “但你也确实想要吧?那就别跟我客气。” 他手掌贴在她后腰,从尾骨开始,沿着脊椎一块块往上,“深呼吸,放松,先试试看。” “试什么——嗯、哈……”她浑身颤抖起来,“这是……哈啊……” “太多了?”艾希礼观察她反应,小心调整送入的精神力,“那这样?还是太多了么……慢点——你慢点。” 慢是不可能慢的。 比起时常在床上不够坦率的塞莱斯提亚本人,她的精神力更加理直气壮,觉得送来多少都合该自己享用。总而言之,给都给了,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她失神地缠住艾希礼,早没有听劝的余暇。 与上次兵荒马乱、苦中作乐的交融不同,这一次是纯粹的、直接刺激大脑的快感。他碰着的地方,没在碰的地方,全部炸开烟花。 她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像被艾希礼锁在怀里深深贯穿,又像全身都在被温柔地亲吻。甜蜜、粘稠的精神力无孔不入,顷刻填满身体每一处缝隙。 临近极限时,意识倒有一瞬回归清醒。明知他突然用上精神力多少有点“攻其不备,速战速决”的意思,却抵抗不住近在眼前的高潮,最终只能满心不甘地叫着艾希礼的名字,泄出一汪蜜水。 这要是精准计时,秒针都走不满两圈。 “……过分……”塞莱斯提亚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埋怨,“不做就不做,你这是什么赶快把人解决掉的态度……” 她高潮前挣扎得厉害,艾希礼为了压制她,呼吸也不太匀。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几秒,“在你看来是这样?” 他用这种凉飕飕的口吻说话几乎是上辈子的事了。塞莱斯提亚顿觉不妙。 然而艾希礼的精神力已经渗了进来。只有一点点,远不如刚才慷慨,也不再任她索取,明明只是在头脑里转了一圈,却刁钻地四处点火,令她燃起更加羞耻、更加难言的渴望。 “那我们这次就慢、慢、来——”他咬字咬得用力,“你最好可以忍得住。” 番外二:最后一块苹果派必须是(下) “好像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快感常常和其他触觉并存,比如抚摸时的摩擦感,再比如插入时的扩张感……但如果直接刺激大脑,就可以绕过它们,直白地、单纯地获得快感本身。……很抽象的定义是不是?” “……哈啊……什么……什么东西、进来了……” “什么都没进来啦。仔细看看,我真的没在碰你。” “好涨……呜,好奇怪……拿出去……” “嗯——这种反应的话……果然,那个说法不能全信吗?又或者,在某些特定时候,触感和快感会被混淆成一体?” “不知道,我不知道……别……别到处钻……!呀、啊啊啊——” “——好险,差一点就让你高潮了。这可不行,要是再被你说‘敷衍’、‘只想快点解决’,我真的会哭哦?” “呜……怎么又弄这里……混蛋、你混蛋……!再这样……哈啊……欺负人……你等着……” “讲讲道理好不好,”艾希礼一脸无辜,“我在爱你,怎么能叫欺负?” 正如他所言,他一根手指也没碰塞莱斯提亚,甚至刻意往后仰了仰,拉开一小段距离,以证自身清白。 塞莱斯提亚总算得以喘息,气恨地瞪他,“我信你胡说八——呜、怎么又来?!” “说好慢慢来,你忘了?” 艾希礼的目光抚过她的腰。裹在丝绸睡裙里、细细瘦瘦的一段。哪怕嘴上丢了气势,抬起时也像带着风,倏地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他呼吸深重起来。 想握她。 想握住那段腰,让她颤着双腿咬住他,吃进他,一遍又一遍,吃到再也吃不下…… “只要你要,我都会给你的。无论什么……”他俯首在她已经听不进话的耳边,缱绻呢喃,“……所以,再多要一点吧。” 甘甜的拷问进行了无数个两分钟。 当事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沿,衣物各有各的凌乱,但并未露出太多皮肤。乍一看去,画面属实称不上糟糕,更无法与此时正回荡在房间内的喘声和泣吟声对上号。 然而睡裙之下,内陷的乳尖未经碰触便自己弹出,双腿夹紧,腿根早已湿透;衬衫覆盖的上身肌肉收紧,胯间满满地胀着,将硬质布料支起一团,顶端甚至沁出些晶莹液体。 持续太久的拷问,便不再算作拷问。正如他们之间一切经年累月的争斗,若真抽丝剥茧,从头到尾梳理清楚,最后总会变个味道。 ——腥甜的,咸涩的,混着情动时的汗与泪,再加上一点点精疲力竭、泡过热水后的皂角香。 艾希礼伏在塞莱斯提亚耳边,扣着她的手,从他湿润的顶端一路下滑。 “你里面好浅,每次只进这么多就到底了,”他带着她摸,指尖停在离性器根部一个指节处,“再往里就要很小心很小心,慢慢地推……” 她身体猛然向上缩了缩,腰肢不受控制地摆动,仿佛真被顶到最深,正贪心地试着吞下侵入者剩余的部分。 那在她感知中被艾希礼填满的秘处,实则紧紧闭合,并未有任何东西将它撑开。她却捂住小腹,五指揉皱一片绸面,无济于事地抵抗那股磨人的压迫力。 “感觉到了吗?你把它全部吃进去了……”艾希礼低喘一声,舌尖钻入耳道,舔得她绵声哭叫,手上使劲掐他。 他被她这样掐,竟也是舒服的。到这一刻,什么闷气什么报复,他全忘了,只想抱着她滚进被子,把她整个罩在自己影子下面,疼她爱她。 “喜欢我顶着那里,是不是?我也喜欢……好软,还这么热……” 塞莱斯提亚又点头又摇头,混乱得说不出话,在致人疯狂的欢愉中一颗颗掉眼泪。 令她浑身酥麻的快感还在向内蔓延。 理性所剩无几,矜持丢盔弃甲,她仅仅本能地感到恐惧。 “里面不行,不能进……啊啊……会、会弄坏……!” “我们做过这个的,就在圣殿那场梦里,记得吗?”艾希礼哄她,“别怕,只是叫醒一点点快乐的记忆,不会疼,更不会受伤。” 塞莱斯提亚咬着下唇,晕乎乎地点头,一副又怕又馋的模样。 艾希礼实在忍不住,翻身上床,终于把她揉进怀里。 他张口含住正在嗯嗯呜呜些不明音节的嘴唇,伸进去勾引一圈,再吮着她湿软的舌头,将极致的愉悦往更深处送去。 “——!!!” 不成调的鸣泣被他吞下。怀里娇小的女人连舌尖也抖个不停,哆哆嗦嗦按住腹部。 “……好舒服……要疯了……” 他吻掉她睫毛尖颤巍巍的水珠,“那就疯,什么都不用想……让我给你。” “呜、不行,不行……啊啊啊……到了……!” 她紧紧夹住他一条腿,尖叫着泄在他身上。 最深处的高潮,也持续最久。痉挛彻底平息前,“拷问”还可以延长最后一个两分钟。 好好去过一次,躁动的情绪被梳顺,塞莱斯提亚躺在浴缸里,第无数遍解释:“不疼,头和肚子都不疼,最多就是腰有点酸……” 见艾希礼紧张,她急忙补充,“但那是因为别的原因,不是生理痛。” ——结束后,艾希礼帮她擦拭身体,在体液里发现了一点不仔细都看不出来的血丝。 “至少说明你算出来的日期挺准的?” 艾希礼显然没有被这个说法安慰到。看见血丝的瞬间,他手足无措,慌得和早上扑过来当肉垫时如出一辙。 塞莱斯提亚有点想笑,“所以说,我哪里都不疼,你别难受啦。” 而且与其说疼……她感觉精神比早上好多了。 艾希礼“折磨”她许久,名为拷问,实则却是用精神力源源不断地滋养她,填补连日劳累造成的亏空。 但他自己的状况未必就比她乐观多少。两个月前,带伤处理能量溢出事故,再加上梦里陪着弗洛里安剖了一回心脏,短短一天内把身体和精神同时透支,就算米洛克给了准话可以完全康复,他也需要更漫长的恢复期。 精神力只出不进的后果开始显现,他肉眼可见地不在状态,脸上半是懊恼、半是神游,却还知道把手伸进水下,按摩她刚刚用力过度的腰。 塞莱斯提亚抓住那只手,“你真的要一直不说话呀?” 艾希礼静静抬眼,“……你真的要我现在说吗?” 他向前倾身,抵住她额头:“我爱你。我爱你……我好爱你,想一直抱着你,看你高潮的样子——” “……可、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她皮肤没被热水烫红,现在倒是一下子红透。 水下的手也带上难以忽略的热度。她指尖微微用力,攀住浴缸边缘,抵抗从腰间蹿起的酥麻,“你脑袋里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艾希礼坦诚道:“没有别的,全忘了。” 他语调中困惑尽消,塞莱斯提亚反应过来:“你想明白了?这么快?” 艾希礼嘟哝“又说我快”,手指屈起,挠了挠她后腰。 他当然想明白了。毕竟,答案就在眼前。 ——魔法是他的本能,是长在心口的藤蔓、写入骨血的习惯、大脑空白时的下意识反应。 ——从来如此,本该如此……直到他有了新的本能。 他的指尖追着她后腰,一本正经地宣布:“最后一块苹果派必须是我的。” 没头没尾,也不接上下文。塞莱斯提亚一头雾水地躲痒,“首先家里没有,其次,我又不爱吃苹果派……” “我知道,但最后一块苹果派必须是我的。” 艾希礼捧住她的脸,在她眼里望见无时无刻不在濒死挣扎的自己。 乱七八糟,匍匐在地,变成一滩烂泥。 狼狈得很,又有一种自毁式的痛快。 不由他选择,也不由他决定。 他只能这样,在毫无底线、毫无原则的爱意——或者说本能中,保留一丝最后的理性。 ——我会毫不犹豫献上一切,只除了…… “你明白吗?”他气息扫在她鼻尖,几近诱哄,“除了最后一块苹果派……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再来一次……” “……你认真的?” —————— 表述方式可能不太直白,写的时候想了很多种解释打算放在这里,写完又觉得没必要。 下一篇番外就是最后一篇啦! 番外三:锁(上) 众所周知,奥夏托斯既无昼夜,也无四季。前者指法师们加起班来不看时间,后者指塔内环境特殊,必须用魔法与道具保证常年恒温。 也因为这样,不论塔外气候如何,只要来到塔内,大家都整齐划一地维持着“季节感失踪”的穿衣风格。 唯独有这么一个人,衣服越穿越轻薄,而且最近几天变本加厉。 昨天露腰,前天露背,大前天裙子高开衩。 而今天…… 正处在学徒期第一个月的卢西恩几次试图集中精神,却还是被远处的身影带跑视线。直到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拍了拍后背,才恍恍然回神,忙不迭向对面以严格勤勉着称的首席法师道歉。 ——不仅在和这位大法师说话的时候走神,走神的原因还是盯着“那位”看,哪怕正直如对方不会因此找他麻烦,这种行为也失礼至极,无异于职场自杀…… 此起彼伏的道歉声中,他与同样被拍醒的同期学徒罗莎交换了一个懊恼的眼神。 然而蓝眼睛的首席法师只是笑了笑,明明所站方向背对“那位”,却好像对两人走神的原因了如指掌:“我虽然想说下次注意……但其实,这次也不完全是你们的问题。别担心,再有几个月就会习惯了。” “午休去茶水间问问吧,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适时拍醒两人的伊莫娜也跟上一句。 小插曲本可以就此收尾。谁知说话间,“那位”绕了个大圈,专程跑来几人面前路过。 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路过——裙角带风,发尾留香,一句话没说,赶时间似的。 但怎么看怎么像雄孔雀开屏,非要站在你视线范围内,不被看上一眼绝不肯罢休。 刚才还见怪不怪的伊莫娜,此时也察觉几分不寻常。见塞莱斯提亚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试探问道:“他最近这个风格是……?” 大法师气定神闲:“夏天了,可能怕热吧。” 话音刚落,“那位”扭头折返,二次路过,撩头发的动作像是要把谁甩趴下。 伊莫娜越发忐忑:“现在这又是……?” 大法师有理有据:“夏天了,可能烦躁吧。” 沉稳笃定的口吻一如既往,却远没有平时令人安心,甚至能听出点息事宁人的意思。 ——摆明是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着两个学徒的面,伊莫娜不好追问,便打算装傻了事。 遗憾的是,塞莱斯提亚没能领会到这份苦心。她扫了眼仍旧魂不守舍的学徒们,小幅度皱了皱眉:“艾希礼。” 她并未特意抬高音量,晃晃悠悠走出老远的人却即刻放慢脚步,支棱着耳朵,浑身散发出“再喊一声我就回头”的气息。 隐约猜出后续,伊莫娜不忍直视地扭开了脸。 果然,不解风情的大法师下一秒便开口道:“收敛一点,别影响别人工作。” 这下可好,开屏的孔雀被一盆冷水浇成落汤鸡,大步跨过走廊拐角,转瞬便没了影子。 伊莫娜看看左边,大法师依然如铁板一块;再看看右边,两个学徒眨着好奇的眼睛。 只能硬着头皮救场:“呃……别忘了晚上的庆功宴,你可是主角。” 听到这话的塞莱斯提亚微不可察地侧了侧身子,仿佛想回头看谁一眼,却又硬生生扭转回来。 庆功宴定在上半年新开的那家“幻觉南瓜”,大约是资深酒馆打卡爱好者陶洛尔的手笔。塞莱斯提亚端着酒杯回应了无数波祝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来的人似乎有点多了。 虽说姑且包下了场地,但这几天塔内工作量不小,她本以为大家下了班只想奔赴近在眼前的休息日,对这种本质上和职场社交没两样的活动敬谢不敏…… 视线越飘越远,十点钟方向是茶水间四人组在玩游戏,笑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点钟方向是几位奥夏托斯同僚激烈争论,不知是谁掏出小黑板写起公式,引来一群人围观;围观人群外圈,甚至还有不少来自另几座塔的法师高喊“奥夏托斯人开班讲课啦——”,呼朋引伴往人群里挤。 想象中的塔内同僚小聚,变成了整个星环的狂欢。 塞莱斯提亚向来抵触以自己为中心的社交场合,哪怕理智上明白今时不同往日,那种仿佛被摆在玻璃柜里任人品鉴挑选的窒息感一旦想起,便久久挥之不去。 然而今时又的确不同往日。 身处人世的喧闹之中,被宽容、敬重与真诚包围,她才终于有了实感——那些露骨的算计、肆无忌惮的打量、和敬语谦辞之下疏于掩饰的轻浮怠慢,确确实实已经离她而去。 参与者也好,旁观者也罢,她可以放心投入气氛中,享受她应得的一切,而不必担心被任何人质疑她的选择。 或许,她原本并不讨厌这样…… 轻飘飘的放松感几乎令她沉溺。 有人从后方扶住她摇晃的身体,“这就喝醉了?” “没有,应该没有……”昏沉的脑袋得到片刻清醒,塞莱斯提亚重新站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认真补充道,“……好吧,可能是有一点。” 苏伊忍俊不禁:“艾希礼呢?他不在你周围打转可真少见。” 塞莱斯提亚愣了楞,缓缓抬起一个隐含控诉的眼神:“……明知故问?” “没办法,你们两个实在太奇怪,”苏伊无辜道,“避嫌一样站得老远,偏偏一个喝成这样,一个打扮成那样,我想当没看见都难。” 她口中“打扮成那样”的某人,此刻正端着一盘小蛋糕从讨论公式的人群旁招摇过市,留下身后许多双看直了的眼睛和许多场忘词了的对话。而这些无声的惊叹又在片刻后化作大梦初醒的哀嚎,前一秒“姐姐我可以”,下一秒“怎么又是你”。 身为风暴眼的人却全然不为所动,继续收割着整片空间的目光,所过之处无不凄惨。 塞莱斯提亚只扫一眼,便收回视线,神色难辨。 今晚的庆功宴,庆祝的是她半年前在研讨会中得到认可的能量转换模型,终于结束了最后一阶段的收尾工作,即将正式投入使用。 正因如此,过去的一个月里,她光是同时专注于研究与日常工作就足够焦头烂额,无暇理会其它。 艾希礼起初有意替她分担工作,被拒后也没有坚持,而是彻底接手了她的生活起居。 然而随着期限临近,模型面世前必须做完的那件事又进展不顺,塞莱斯提亚一天天焦躁起来。偏巧在这个档口,艾希礼开始早出晚归,问起来就是和不同的人见面聊天、做些杂事。 她总觉得他有所隐瞒,却问不出更多信息,本就临界的焦躁更上一层,过分的话冲口而出。 ……然后艾希礼就“消失”了。 说消失也不尽然——叁餐依然准时出现,工作日的午餐则会被神不知鬼不觉送到办公桌上。偶尔夜里累到坐着睡昏,转天依然在床上醒来,澡洗过,衣服换过,甚至还被做了一套护肤养发流程。 做下这一切的人,却好像人间蒸发般,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她。 她没空陪他闹脾气,索性放着不管。等到正事告一段落的今天,她才终于注意到艾希礼的变化—— 半年前那场爆炸中被烧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总算蓄回他满意的长度。搁置已久的衣裙和配饰纷纷重见天日,全被他用在引人注目上,仿佛真将那份稀世的美丽当作武器,一边泄愤似的四下乱挥,一边小心翼翼在她周身试探。 塞莱斯提亚见过很多人看艾希礼看呆的模样,甚至她自己也未能幸免。她从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到今天。 她险些在两个学徒面前释放攻击性。 她本想叫住艾希礼,向他道歉。但那一瞬间心里的不舒服压过愧疚,便错失了最佳时机。 如今眼见他收割完全场视线,还不肯停手,准备再收割一圈……她就更没了道歉的心思。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苏伊的话,好在对方也并未期待回应,自顾自道:“你知道今天是艾希礼一手操办的吧?” 塞莱斯提亚眉头微动。 “他可以一开始就直说,”酒精影响下,她措辞比平时更缺乏缓冲,“迟来的答案和被代为传达的真相,在现实中并不是那么令人感动。” 苏伊笑眯眯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可不是来替他开脱的——倒不如说,我反而希望你们吵个天翻地覆,好让我们这些生活无趣的老家伙看点热闹。” “……”塞莱斯提亚被捏得发不出声。 占星学家便趁此机会发问:“只不过,你不愉快的原因,真是他对你隐瞒吗?” 被捏住的脸依然在阻止她说话,塞莱斯提亚只能用目光表达疑惑。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对自己撒谎,”苏伊松开手,前一秒因凝视人心少了些温度的双眼柔和下来,“唯独法师不行。如果你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边克制自我保护的本能,一边贪婪地直视真理,那么就努力回想起来吧——这是我们决不能失去的东西。” 塞莱斯提亚揉着酸痛的脸颊,不知不觉停下动作。 占星学家却没有将话题带向更深奥的领域,而是恢复了一贯的戏谑:“但我觉得,你的顾虑应该不会成真。就他这副恨不得全身都打上你名字的样子,就算你给他脖子上挂块小金属牌,也会开开心心戴出去还不肯摘下来吧。” “哪有这么夸张……”塞莱斯提亚稍作想象,表情复杂地反驳。苏伊却摆了摆手,只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 身边冷清下来,她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一直回避的那个人。 哪怕闹别扭,他也精心挑选了和她相互呼应的衣着配饰。耳坠是她眼睛颜色,裙摆与她外衣绣有同一种暗纹,至于喉结处…… 环环相扣的金属颈圈,与她袖口刺绣如出一辙,仿佛中间牵着条无形的锁链,只要她轻轻一拉,就能把他拉回身边。 塞莱斯提亚无意识地扯了扯手腕。 如同真被扯动,艾希礼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 流动的蜜色早已泄露太多情绪,只一瞬间的视线交汇,便醉得她头昏。他倒不遮不掩,从容得很,双眸细细一眯,带出点千回百转的潜台词,大抵是说“快来哄我”。 番外三:锁(下) 时常被视作“星辰的代言者”,苏伊说话一向点到即止。好在听者悟性上佳,且素来严于律己,不惮于对内盘根问底。 塞莱斯提亚稍加思索,之前下意识遮掩、甚至骗过了她自己的情绪便无所遁形—— 即便艾希礼没说,她当真看不懂他的意图吗?如果立场对换,是艾希礼忙到废寝忘食还不许她插手,她就能心安理得在旁静候,而不去想方设法为他做些什么吗? 不是的。不能的。 问题并不在于“隐瞒”。 连日疲倦与烦躁催生了成倍的攻击性。若非如此,连她也没机会发现,她有那么抗拒从他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更别说跟旁人分享他的注意力。 ——她想独占艾希礼。 ——哪怕代价是打碎他、折断他、锁住他…… 扭曲的破坏欲在那瞬间趁机冒头,令她心惊。 她因而慌不择路,借题发挥,朝他发了一通没头没尾的火,未能见光的症结却被越埋越深。 要去坦白。要去道歉。 ……只是,离宴会结束,还为时尚早。 大法师被酒精搅弄过的头脑,并不似平时正直清白。 久违的视线回到身上,如同整个人泡进热雾缭绕的温泉。艾希礼呼了口气,感觉全身都轻松起来。 接下来无非就是美滋滋地等人来哄——他早就想好了,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只要她肯哄哄他,看看他…… 难言的颤栗游过脊背。 ——有什么从后颈扫到尾椎,游刃有余,毫不留情。 视线穿透他铺满后背的发丝,一根根拨动衣裙系带,盘算着、比划着,打着在这里将他扒光的主意…… 法师的精神力往往和五感灵敏度成正比,他能精准感知到她每一次暗含侵略意味的停顿,和每一次玩心稍动的转折。 既是威胁,也是调情。 像一把冰凉的餐刀,直接触碰皮肤前,便已经用刀锋的锐意将一切试探透彻,料定他会任她作为,因而得寸进尺,有恃无恐。 指尖酥麻,不小心沾上奶油,面前的背景音忽然转高:“——我刚才的话你听到没有?喝醉了?” “差不多吧,”他一蛋糕堵住维吉尔正要乱叫的嘴,压低声音,“她在看这边是不是?什么表情?” “看了,而且还在瞪我,”对方呛咳半天,头痛道,“你们两个都喝醉了?” ……她醉没醉不知道,再这么被她盯着,他会先醉晕过去。 艾希礼回头望去,却没能抓她个现行。刚才肆无忌惮撩拨他的人,此刻正和几位外塔同僚相谈甚欢,眼下星点薄红也有她手中酒杯开脱,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 ……这就有意思了。 他咬住躁动的舌尖。 视线隔空追逐。 在人群中央玩捉迷藏的兴致,七成归功于酒,两成来自被彼此挑起的异样情欲,剩下一成则是“不分出胜负很难收场”的迷之执拗。 宴会全程未有交流的两人,一边各忙各的,一边推拉无形的战线。 锐利的刺穿狡猾的,黏人的缠住敏捷的,铆着一股劲突破对面防御,却又恪守回合制规则,当撤便撤绝不恋战。 ……是以,等到宴会结束,终于有机会靠近塞莱斯提亚时,艾希礼才发现她脑袋其实并不清醒。 他后半程的媚眼,基本等于抛给醉鬼看。 而大法师正一板一眼地跟阿菲亚道别:“明天见。” “明天休息日,放过你的小学徒吧。” “阿菲亚已经学徒毕业了,现在是记录在册的星环法师……” 醉糊涂的人,这一点倒是记得挺清楚。艾希礼撇撇嘴,“行,但明天真是休息日,没人跟你明天见。” “那你呢?”她平铺直叙的语气分毫未改,又追问一遍,“那你呢?” 艾希礼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天赋异禀在身上。再多酒精也搅不浑那片凛冽的蓝,他被她看得没了脾气,想摸摸她泛红的眼角,随即记起是在外面,抬起的手临时转了个弯,轻捻她垂在肩上的发梢。 “……你想什么时候见我,就什么时候见我,”指尖卷着发梢缓慢向上,差一寸碰到微热的耳垂,他声音低下来,“想见多久,就见多久……” 塞莱斯提亚皱了皱眉,眼中总算泛起些像是“不高兴”的情绪:“说得好听。” 下一秒,酒馆外只剩零星几人,且关注重点各异。 “老师就连喝醉了,施法手势都那么完美……” “可恶……!想谈恋爱……” “谁约宵夜?” “嗝。” 另一边,原地消失的两人降落在塞莱斯提亚卧室。艾希礼还没来得及说这情景有点熟悉,就被推倒在地毯上。 回到自己地盘的大法师放开了一切顾忌,骑在他腰间,居高临下道:“想见多久,就见多久——是么?” ……如果不是她那天口不择言,叫他干脆别回来算了,他也不至于气到“人间蒸发”。 但两个人相处,如果沦落到连求和也要指责对方先错,实在没多少意思。 “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艾希礼垂下视线,指尖揉按她磕在地毯上的膝盖,“疼不疼?” 塞莱斯提亚压住他双手手腕,并未因他先低头而开心起来:“不准跟我抢,错的是我。” ……? “我倒是也没想抢……” 话说到一半便被截断,塞莱斯提亚松开他手腕,双手去堵他的嘴:“不行,必须公平竞争,谁要你让!” 还挺有原则。 左右说什么都错,艾希礼索性噤声,探出舌尖缓缓勾勒她手心纹路。舔到指缝时,身上女人气鼓鼓的目光已经掺了水。 “你准备怎么补偿我?”他眼角掀起一点笑痕,“既然你说,是你错了。” 湿热的气息冲刷掌心,塞莱斯提亚下意识缩了缩,大约觉得不能在这里怯场,镇定道: “……那就要看,你想要什么补偿。” 还用说吗?当然是想她看着他。 但由于他们正在做的事,她要看他,就免不了也得盯着自己。 一人高的穿衣镜立在墙边,是艾希礼住进来时带的家当。自从星环叁日之后,他仿佛触发了什么奇怪开关,时刻找机会打扮她。他们对镜试穿过同一条裙子,男装女装没有界线地混在一起,最后总会演变成她夹住他的腰失控颤抖,将那些充斥他气息的衣物统统染上她的味道。 她曾以为那就是羞耻的上限。 “腿再打开一点……”偏偏艾希礼还在她耳边诱哄,“都醉迷糊了,怎么还是一样容易害羞啊?” 过度羞耻甚至冲散了醉意,塞莱斯提亚躲避着在下身作乱的手,重心不断后移,直到全部托付给身后的胸膛。张开的五指试图抓住什么,只将他领口扯得越加松散。 “不是,这也太……”她搜刮自己的词汇库,硬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说了类似‘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话,你不会真觉得会被轻松放过吧?” 撩人心弦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腿间那只手沾足了体液,分开两片肉瓣,从沁水的缝钻入。这还不够,他另一手扳正她的脸,让她别无选择地直视镜中画面—— 雌雄莫辩的美人衣裙散乱,口红在嘴角微微晕开,却因为睫下泛着情动的水光,丝毫不显邋遢,反而平添几分欲色。而他怀里裹着的人,不着寸缕,不施妆粉,唯独嘴上多出一抹与他同色的红。 艾希礼引着她往下看,视线拂过被吸得充血的乳尖、盖着几个唇印的小腹,落在正被两根手指撑开的部位。 “怎么……哈……变成看我……”塞莱斯提亚竭力压抑体内过于好懂的收缩,“不是说好了看你……!” “我留下的痕迹,我正在做的事,哪里不是我?” 艾希礼凝视镜中的她,情不自禁伸指逗弄那两瓣颤声埋怨“耍赖”的嘴唇,被结结实实咬了一口也不退缩,揉出她更多难以成句的呜咽。 快了。他屈起指节,按压那块柔软的凸起—— 正直守信的大法师,即便酒后许诺,也逐字逐句严格践行,从未将“闭眼逃避”列入选项。 塞莱斯提亚因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如何含着艾希礼的手指高潮,又是如何垂死挣扎般弹起腰身,喷湿一大片地毯。 紧接着,她又看到艾希礼抽出手指,猫咪舔毛般慢吞吞地舔净体液。以镜子为媒介对上的视线,不知为何妖艳得扰人心智。 镜子照不到的地方,勃发的器官抵着她后腰,递来源源不断的热。 ——好消息是,过量视觉刺激下,她的羞耻心离家出走了。 艾希礼是想见好就收的。 塞莱斯提亚的酒疯发得隐蔽,只是他太熟悉她,才看出她此刻最多剩下两分清醒。 不论彼此是什么关系,他再做下去,就真是趁人之危了。 他松了松怀抱,准备扶塞莱斯提亚起来,总之先去洗个澡…… 靠在他身上闭目休息、本该精疲力竭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 手钻入他裙下,精准地掏出顶端早已湿润的性器,自己对着镜子掰开湿漉漉的肉缝,一口气吞他进去。 “……!” 艾希礼从尾椎麻到头顶,好容易找回声音,“慢……慢点——” 塞莱斯提亚却已经自顾自动起来,还催他:“慢什么慢,你不行?” “……是是,我不行,你别把自己弄伤……” 他抖着手去握她的腰,帮她调整姿势,谁知竟被拧身躲开。 “别乱动,这样看不到……嗯……好涨……” 艾希礼忽然懂了她的意图。 ……就为了把他也强行带进画面里? 他将人抱到到自己身上,抬起她膝窝,让结合处毫无保留地映入镜中。 紧窄洞口被彻底撑开,充血的穴肉泛着红,被一下下越撞越深,胃口反倒大起来,一见侵入者有抽离的苗头,便胡搅蛮缠地吸附上去,一番挑衅,逼得他非回来不可。 “看清了吗?”他按住她小腹,感受掌下细微的痉挛。 “没、呜、没有……!” 塞莱斯提亚全身都被顶得上下起伏,边嘴硬边寻找可以抓住借力的东西,无意间扯动艾希礼脖子上的锁链颈饰,勒得他抽了口气。 “你、咳……”他咳了两声,忍不住被她逗笑,身下动作只好暂停,“……你要解开我的锁?” “锁?谁给你上的锁?”塞莱斯提亚竟也被带跑注意力,就这么含着他,一脸疑惑地回头发问。 艾希礼指指镜子,“你看,就是她。” 他望着她镜中的眼睛,话音低柔:“她明明给我上了锁,自己却看不到,非要我真的把锁挂出来才行……” 可惜他说到后面,发现听者充耳不闻,只出神地盯着颈链下滚动的喉结,理直气壮催促:“真好看……你动一动……” “……” 照顾醉鬼的夜晚,还很长。 被这么折腾一遭,艾希礼久违地感到身心俱疲。 ……原本都已经结束了的,结果醉鬼一看到浴室里的镜子又来了精神,重整旗鼓缠了他第二回,好好一个澡洗得鸡飞狗跳。 等他终于收拾完残局,几乎是后半夜的后半夜。 本以为睡着了的人趴在枕头上,半个身子悬挂床沿,神秘兮兮朝他招手:“嘘——你过来。” 他赶紧把她往床里推了推。不待他配合发问,她自己先打开话匣子,嘀嘀咕咕,断断续续: “我做了一件大事。” “具体是什么,还不能告诉你。” “这次的模型只是第一步……我还会继续改进它,迟早有一天……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突然被能量夺去一切……” “我们可以活到两百多岁,我和你,一直……” 艾希礼默不作声地听着,抓被角的手越抓越紧。直到塞莱斯提亚这边渐渐没了声音,他才忍不住把她的手捧在心口,用力眨了眨发热的眼,追问:“一直什么?” 醉鬼打了个酒嗝,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老了是不是还长这副勾人犯罪的样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