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浅星沉》 楔子 人来人往的t市机场第一航厦,飞机起降声与中英文版的登机广播声此起彼落。 日暮时分,整座机场垄罩在春日馀辉之中,不知不觉中晕染出了离别的伤感。 春日虽代表着生机盎然,却也隐喻着离别。 在人海中,有一对男女紧紧相拥着,女孩埋首于男孩的胸膛,低声的啜泣。男孩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一手轻拍着她的背,眼角噙泪,强忍着心痛,哄着她:「别哭了,江雨诗应该已经在你们约好的地方等你了。」 两人已经一同过了海关、託运了行李、最后一次一起吃了饭,现在便是要分离了。 陆星浅以为,她可以用很洒脱、很从容的态度去面对离别,结果,她做不到。 其实他们都不擅长向彼此道别。 陆星浅摇了摇头,死拽着莫思琛的衣摆不放,好似没有这块浮木,她便会窒息在痛楚的汪洋。 她蹎起了脚尖,泪眼婆娑,语带哽咽:「思琛,你……你知道吗?」 他配合她的身高,蹲低了些,她细软的发贴上了他的略微凹陷的左侧脸颊,他并未躲开,而是趁机汲取着她青丝间的春樱香,让自己心情也平稳些,「怎么了?」 「思琛,我好像,还是学不会和人家道别,真的很抱歉。」她附在他耳畔,轻声耳语。 很抱歉……放开了你的手。 这句话,她愧疚地难以说出口。 「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我心动的每一个瞬间,相处的每一天,我都感到十分幸福与喜悦。」 「因为你,时光也温柔了起来,不再只是残忍地向前走,不回头。」 「所以啊,我不后悔。」 「嗯。」莫思琛轻笑,心中的大石头也随之放下,「我也是,每天清晨睁眼,一想到等等就能见到你、牵你的手、拥你入怀甚至是亲吻你。无论天气是晴是雨,是暖或是寒,或是生活中遇到什么破事、难关,我也不觉得难熬。」 他抬手看了眼腕錶,「时间到了,我们都要走了。」 她松开了他,抹了抹眼泪,抬首望他,挤出了一个微笑,「再见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即便心中百般不捨、不愿,语调仍旧温柔:「好好吃饭、努力练习,保护好、照顾好自己。」 「在舞台上受伤了就不要硬撑辖区,之后要乖乖按时去復健。」 「再见……」语气掺杂了依恋。 「嗯。」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一定要都变成比现在更好的人,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会再次相遇吧?」 「会的,我相信缘分将会引领将来的我们重逢,最后是双向奔赴。」他抿着唇浅笑,小梨涡若隐若现。 希望神能听到他的愿望,能让他们再次重逢。 陆星浅破涕为笑,朝莫思琛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 而他佇留在原地,眼见着她的背影逐渐隐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此时,他再也找不到她。 他转身,往自己班机所在的登机门而去。 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 他们就这样,散了。 往后所有的关心只能以朋友之名,他别无所求,只求她在异地安然无恙。 交往期间,每当她有任何要求,他便会排除万难,尽量完场。 可是往后的日子里,那样的他已不会在她身边了。 ——分手令他们难过,却是赠予对方的最后一份温柔。 第一章 归来(1) 若要牺牲所爱,那我们还要死拽着尚未实现的梦想吗? 二十二岁的陆星浅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梦想,决定隻身一人的去闯。 有捨才有得。 她一直把这句话奉为圭臬。 所以,她放弃了爱情。 ? 清澈的天空染上了橙黄的夕色,街道上一列的行道树早已改头换面,满树的叶由原先夏日的翠绿,蜕变成秋日的枯黄,风至叶落,彰显出了秋日的萧瑟。 t市歌剧院前,人声鼎沸。 观眾们从歌剧院正门开始排着队,多到将佔地广大的歌剧院给绕了一圈。 他们个个衣着正式,不惜耗费将近两个小时的等候时间,只为了一睹舞团内首位台籍首席的风采。 半年前,法国巴黎知名的refinement舞团展开了世界巡演,宣佈将会来国内演出的消息,并且宣布台湾的为巡演的最终站。 消息一出,便在网路上掀起了一波热烈讨论。 门票一在售票平台开卖,没有半小时的工夫便全数售凿。 相较于其他知名的国际舞团,refinement舞团起步的算晚。 refinement舞团主要演出的舞种为现代舞,是近三十年才窜起的舞团,没几年便迅速地在舞蹈界占有一席之地。 而网友们聚焦的并非舞团出名的舞目为何,而是在该舞团担任的首席舞蹈家的——andrea andrea中文名叫陆星浅,二十二岁加入舞团,她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便被舞团的创办人提拔到了首席之位,是该舞团史上唯一一个华人首席舞者。 除了演出,她还参与编舞。 陆星浅所编的《thelovepoem》很快地便成了refinement舞团现代舞的热门舞目之一,配乐融合了古典乐与流行音乐,剧情既浪漫又不失现实,因此吸引了不少的年轻女性观眾,甚至有影视公司想要出价购买版权,进行影视翻拍,而她一手编排的舞蹈更是收穫了不少专业人士的好评。 随着舞团的壮大与巡演,陆星浅很快地成为了国际间着名的舞蹈家。 是舞蹈界公认的明日之星、数十年才出一个的天才。 她只用了十年,站上了无人能及的颠峰。 后台的个人化妆间内,陆星浅早已换上了粉色的演出裙子,坐在镜前,造型师正在替她上妆。 她是天生的冷白皮,拥有着鹅蛋般的脸型,狭长又内双的瑞凤眼明亮有神、清澈见底。鼻子线条流畅又挺立,双唇如扶桑花般的红润,有稜角的骨相替她增添了抹冷感。 因此,化了浓妆的她便会气场全开,过于冷艳,带给了他人距离感。 化了淡妆则是柔和了她锐利的五官,更加凸显出她清纯与高雅的气质。 她虽眉清目冷,那双眼媚起来却能勾魂。 很多年前那个耳鬓廝磨的夜晚,某个眉目柔和的男人意识到了这点。 当时的她醉了,双颊皆已浮现了酡红,环着男人的脖子,秋波暗送,巧笑倩兮,上佻的眼尾,勾引着男人,邀请他与她在那寂静的夜里,纵情沉沦。 陆星浅低敛着眼,在白炽光的照射下,长睫于眼下形成了斑驳的阴影。造型师正用食指指腹沾取着眼影打底膏,轻柔地涂抹在了陆星浅的左眼眼窝上。 「andrea.doyouknowyouwillhavealongholiday?」(andrea,你知道你将会有一个长假吗?) 造型师名叫jane,拥有着绝大多数法国女人的优雅气质,她能说得一口的流利英文。即使舞团的根据地是在法国,因为外国舞者眾多的关係,所以大家平日几乎都用英文沟通。 陆星浅也不是不会讲法文,只在外出吃饭、购买东西时才用法文沟通。 「yes,ido.iwillstayinmyhometownforsixmonths.」陆星浅不急不徐地与jane沟通,嗓音清冷透着优雅与知性。(是的,我知道。我将会在我家乡待六个月。) 刚开始到法国的时候,面对外国人,向来自信大方的她却不敢主动开口,与他人交流。 经过一年的淬鍊与熟悉,她在舞团的日子过得愈来愈如鱼得水。 「iamsosurprisedthatmanagerletsyouhaveaholiday.」jane笑道,开始替陆星浅画眼妆。(我很惊讶经理让你放假。) 陆星浅今天要演出的角色是位十八岁的少女,因此整体妆感必须清楚、乾净及粉嫩。 因此眼妆便是重点,粉色系的眼影配上棕色下垂的眼线,凸显出少女澈亮的眼神也轻松勾勒出了少女不暗世事的纯真。 「metoo.maybemythreatiseffective?」陆星浅轻笑了声。(我也是。可能我的威胁有效了?) 她威胁经理如果再不给她休假回台湾陪伴家人,她便要卸下首席之位了。 陆星浅真的已经五年没回来了。 「oh?iwanttoknowhowyouthreatenedhim.」jane好奇地扬眉,她实在好奇陆星浅是怎么样让经理答应让她回国放松半年的。(oh?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威胁他的。) 「thatisagoodquestion.sorry,icannottellyouthetrue.」陆星浅故意卖个关子。(这是一个好问题。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事实。) 「okay.」jane语带失望。 jane一边替陆星浅上妆,一边与她聊天,jane动作很快,没多久,陆星浅便已经完妆了。 「andrea,itisseveno'clock.hurryup!」经理敲了敲化妆室的门,催促道。(andrea,七点了,快一点!) 「okay!waitaminute,please.」(好,请等我一下。) 陆星浅从化妆椅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双手伸直,略微伸展久坐的身体。 「goodluck!」jane收拾着用具,朝她道。(祝你好运。) 「thankyou.」陆星浅深吁了一口气,走出了化妆间,朝舞台走去。 每一次的登台她都全力以赴,为的不是如雷贯耳的掌声,而是要对得起自己倾注的努力与热情。 第一章 归来(2) 舞团此次所要表演的是经典舞目之一的《loveandleave》,故事讲述着淳朴的乡间农村里的客栈老闆的三个女儿与三位过路旅客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最终有人选择离去与拋弃,有人选择留下与廝守。 陆星浅所要演绎的角色,便是三姐妹之中最后被爱人拋弃的大姐。 酒红色的布幕即将揭起,还有一分鐘,表演便要开始了。 陆星浅赤足站在台上,双眼紧闭着,静待着布幕升起。 这是陆星浅成为首席以来第一次回国表演,也是首次登上t市国家歌剧院,她从小梦寐以求的舞台,将自己二十几年来的努力,展现于国内的所有观眾眼前。 当初两人刚成为好朋友时,陆星浅便向莫思琛夸下海口地道:「我将来一定要成为舞团的首席,成为国际知名的舞蹈家,回国站上国家歌剧院的舞台。」 当时的她极具企图心,对于refinement舞团的甄选跃跃欲试,莫思琛见她神色自信,不禁一笑,「好,等你功成名就归国,我一定会买票捧场的。」 「你要说到做到。」 「自然。」 莫思琛,我站上梦寐以求的舞台了。 你,会不会如约而至呢? 往事如烟,十年过去了,如今他们的生活成了毫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也都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着,成了比当初更加优秀的人。 布幕缓缓升起,伴随着全场观眾如雷的掌声,表演开始了。 全场的灯光瞬间关闭,原先还吵杂的观眾瞬间鸦雀无声,屏息以待。 当聚光灯照亮漆黑舞台的瞬间,陆星浅睁开了双眼,眼神写着无畏的坚定与自信。 音乐一下,陆星浅与另外两位女舞者随着音乐开始翩翩起舞。 故事最初,讲述着风和日丽的春日午后,久未有旅客过路的客栈来了三位英俊的青年,三姐妹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各自逐渐地熟识、相恋。 开头的背景音乐巧妙地运用了韦瓦第四季小提琴协奏曲《春》的第一乐章,轻快活泼的旋律不仅点出了故事季节,也悄悄隐喻着年轻男女充满生命力、热烈的爱恋。 随着剧情的推移,音乐也换了一首,旋律也变得较为缓慢柔和,男舞者赤裸着上身,肌肉结实纹理分明,线条强劲而流畅,皆已登台,与三位搭档的女舞者一同共舞。 陆星浅站直着身子,男舞者双脚打开、微屈膝坐于她的身后,宽厚佈满薄茧的脚掌紧贴着她的脚背,双手握住了她的小腿,陆星浅利用腹部核心的力量,缓慢地随者节奏旋转着上身,男舞者也随着她同利用着核心的力量旋转着上身。陆星浅双手合十,做着祈祷的动作,像是在祈祷着她与爱人不要分离。 接着,陆星浅微微往后,站直了身子,男舞者松开了握住她小腿的双手,躺了下来,结实的胸膛随者规律的呼吸起伏着。陆星浅随着柔和的节奏缓慢地将原本合十的双手往前伸展,男舞者则是打开了双手,像是鸟儿挥舞翅膀一样,在地板上上下下地开合,完了后坐起身,伸直的双手搭在了陆星浅的柔嫩的腰肢上,接住了屈膝向后倒的她,陆星浅则反握住了男舞者搭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手腕,两人的身躯一同收缩、延展,再随着音乐起身。 驀地,陆星浅张开伸直了双手手臂,双膝跪地,像是踏着小碎步似的,急促地往后退,站在身后的男舞者则是将双手搭在了她的锁骨处,双脚脚尖随着节奏一左一右地颠起。 她缓缓起身,换男舞者单膝跪地,她的左手勾住了男舞者张开的右臂,男舞者一个旋身,陆星浅便与他背对背,双腿则呈现了一字型,脚尖在空中画出了优美的弧度。接着,男舞者双手支撑在了地面的右膝着地,左腿伸直,陆星浅的双腿则反勾在了男舞者的腰肢上,伴乐优美柔和,三对舞者们的动作皆无不同,亲暱繾綣,道尽了陷入爱河恋人们的难分难捨。 男舞者缓缓站起了身,陆星浅闭上了双眼,躲避着刺眼的舞台灯光,偏头靠在了男舞者宽厚的左肩上,男舞者背着她,左右踱步,再向右旋身跪了下来,陆星浅便也顺势站在了地面上。 剧情转变着,舞者们用肢体去诉说着各个角色们的情感,登台的那剎那,陆星浅便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再只是自己的身体,而是透过自己肢体的运用,去表露出角色所有的喜、怒、哀、乐。 她认同荷西.李蒙所说的,每一个身体部位都是一种乐器,当全身活动时,就相当于数个乐器在同时演奏,便会交织出一首绚丽的交响乐。 舞至最后,乐声转为哀戚,台上只留了被爱人拋下的陆星浅,另外两位青年都为自己的爱人留下了,只有她一人被拋弃。 舞台灯光笼罩着她优美有力的舞姿,她柔韧的身躯随着钢琴与弦乐交融的乐声旋转、收缩、延展,跌落、復原,力道张弛有度,舞姿线条流畅。 她用力地跺着脚,似在控诉着离去爱人的无情,陆星浅顿了一下,接着将身躯摔落地面,永不再起。 时长七十五分鐘的表演结束了,陆星浅与所有舞者和幕后人员一起谢幕,享受着台下观眾热烈的掌声,即便演出的过程十分疲惫,所有的舞者也都甘之如飴。 陆星浅双目失焦,面无表情地望着座无虚席的观眾席放空,却见观眾们齐刷刷地都将头转向了观眾席右后方的出口。 她不明所以,她刚才只依稀听到艺术总监用法国口音很重的英文说什么「感谢此次资助者。」还怎样的。 一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向舞台走来,週身散发着雅痞、干练的气质,全场的目光皆在他的身上,有几位菁英人士惊讶地在窃窃私语,他从舞台旁的楼梯走到舞台上,接过了艺术总监的麦克风,语调沉稳地开口:「各位先生、女士晚安。我是f.f.y科技公司的副总范晨弦,很荣幸能够受邀到场观看演出,我们f.f.y科技公司从不吝嗇于支持艺文展演,很高兴这一次能有机会资助国际知名的refinement舞团,谢谢大家。」 f.f.y科技公司?? 陆星浅猛地看向了范晨弦,对方正巧与她对眼,眼神意味深长。 f.f.y科技公司,是莫思琛的创办的公司。 那么他有来吗? 意识到这个可能,陆星浅连忙扫视着观眾席,试图在黑暗之中的观眾席中寻找出他的身影。 只可惜是徒劳。 她没找到他。 得到这个结论,她眼角发涩,死咬着唇,强忍自己的泪水,也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来。 看来,他还是没有来。 第一章 归来(3) 回到后台的休息室后,陆星浅不发一语地坐在休息室的沙发,目光有些呆滞。 「thesofaisverysoft,right?」刚才与陆星浅搭档的男舞者打趣道。(沙发非常软,对吧?) 陆星浅回过神来,「what?」恕她刚才走神,没听清楚对方说什么。 「somethingonyourmind?」与陆星浅合作那么多次,他从来没有看过哪次演出结束后陆星浅呈现失魂落魄的状态。(有心事?) 「no.」陆星浅摇了摇头,嗓音带着疲倦,「i'mjusttootired」(不是。我只是太累了) 陆星浅有一点懊恼,儘管她极力隐藏自己的失落,还是被别人发现了。 「ok.haveagoodnight.」男舞者走出了休息间。(好。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陆星浅先卸了妆,再去更衣室换下满是汗渍的演出服。回到休息室时,艺术总监lia捧了一束花朝她走来。 「isitforme?」陆星浅比了比艺术总监手上的那束捧花。(这是给我的?) 「yes.thisisforyou.」(是。这是给你的) 陆星浅从艺术总监的手上接过了那束捧花,仔细端倪后发现花与花之间夹了张薰衣草色的卡片。 她摊开卡片,赠与人用钢笔在卡片上写了「恭喜演出成功。」,笔跡苍劲有力,也并未署名。 陆星浅也没多想,随手将花束放在红色的牛皮沙发上,去上厕所了。 当她回到休息室后,自己放在包包内的手机正在响,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便立马接起,「喂?怎么了。」 「演出完毕了吧?恭喜你实现了童年梦想啊!等我回去,你记得还我欠的那一顿饭啊。」纽约现在时至春季,春寒料峭,即便太阳刺眼的令站在咖啡厅外的江雨诗戴起了墨镜,气温却还是只有摄氏十几度。 江雨诗是音乐系,与陆星浅同校,也是陆星浅母亲的学生。现在是国际知名弦乐团内的小提琴手。她与陆星浅是从大学到法国的室友,因为一同在外国互相照顾、苦过,所以两人有着难以破灭的革命情感。 「也祝你晚上的演出顺利。不过你不回法国,而是要回国吗?」陆星浅困惑,照理来讲,江雨诗不是应该随团回法国练习吗? 「嗯……我爸要求我回去相亲。我怕再不回去,我怕他老人家直接杀过来法国,所以我必须回国。」语气夹杂着哀怨与无奈,没办法,她实在无法拿她父亲怎样。而且她大了、自由自在惯了,实在很不想要回国被老古板的父亲拘束着。 「唉,你爸那个倔脾气,当教授的人怎么思想那么古板?」陆星浅蹙眉,江教授真的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人,看到他的瞬间她下意识就想躲远远的。 「不知道,我也纳闷一个拥有博士学位的化学系教授怎么会那么的死脑筋,乾脆我直接在纽约拐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和我回国好了。」江雨诗环顾着四周,看看附近是否有符合自己标准的帅哥出没。 「你会被你爸揍吧?你还是回国拐好了,我们国内帅哥也很多的,只是你还没遇到而已。」陆星浅轻笑,收拾东西的她顺手将江雨诗去年送她的口红放到了斜背包里。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我有色心没色胆。」江雨诗叹了口气,「先掛了,我先去买咖啡了。」 「好,拜拜。」 陆星浅才刚掛掉电话及关掉萤幕,自家哥哥就打了电话来。 「喂?我到了歌剧院旁边的便利商店了,你要出来了吗?」陆始言一边说着,一边将车停靠在了便利商店门口前的临时停车格。 「哥,我等等就出去了,我先和舞者们道别。」陆星浅背起了包包,用口型无声地朝一旁的女舞者们掰掰。 「好,别太久。」陆始言宠溺一笑,从小到大,只要他这唯一的妹妹不做坏事,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她。 「嗯。」陆星浅掛断了电话,向其他舞者与工作人员的休息室走去。 等待陆星浅道别完从歌剧院时,半小时已经过去了,她赶紧跑到陆始言的白色轿车旁,一脸歉意地敲着自家哥哥的车窗,请他开锁。 陆始言正想拨一通电话给陆星浅,刚好她就来了。陆始言解开了车门的锁,陆星浅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上了车,一坐进去扑鼻而来的是久违的咸酥鸡的香味。 陆星浅将包包包和花束放到了一旁,接着和陆始言道歉:「哥,抱歉让你等那么久,艺术总监和我聊的比较久,所以才那么晚出来。」 「没事,很累了吧?刚好顺路,所以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咸酥鸡,还有你爱喝的四季春加波霸椰果,去冰半糖,我可是有记得的。你一定很想吃这些,对吧?」陆始言回头,笑着将咸酥鸡以及饮料递给了陆星浅。 陆星浅接下,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当然了,我嘴馋五年了。知妹若莫哥,谢谢哥哥,我好想你们,也好想国内的美食。」 陆星浅打量着陆始言的面容,蹙着眉,担心全写在了脸上,「你的黑眼圈好重,鬍子也没刮,脸也和前两週视讯比起来还要瘦了,你是最近都加班吗?」 「嗯。」陆始言揉了揉眉心,「最近公司在优化旧有的应用程式,要改善一些功能,所以最近在加班。」 公司这阵子的工作量不是开玩笑的,今天是他这阵子以来第一次准时下班。 陆星浅纳闷,自家哥哥虽是程式设计师,但不是一直待在游戏公司吗?之前顶多优化系统,怎么现在突然要优化应用程式了? 「哥,你是跳槽了?」陆星浅疑惑地问。 「嗯。」 「为什么?哪一家公司?」 「mt。你应该没听说过吧?因为原本公司的福利越来越差了,实在待不下去。」 「原来啊,我是没有听过这家公司。」陆星浅摇了摇头,她对科技业这圈子不太清楚,平常时间都在练舞,也没在特别关注。 「你赶紧吃你的东西,鸡屁股要凉了。」陆始言说完便发动了车子,朝陆家奔驰而去。 「好,哥你辛苦了。你当时就该告诉我你最近很累,我就不会要你来载我了,我自己可以搭车回去,你最近累成这样,妈和大嫂不得心疼死了。」陆星浅嚼着一块鸡屁股,含糊不清道。 「时间那么晚,你自己搭车我和爸妈反而会更担心。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只是想趁年轻拚一点、多赚一点,给你大嫂还有你姪子姪女安稳的生活,有能力奉养父母而已。」陆始言注意着路况,城市斑驳的光影落在了他略微消瘦的脸庞上,使陆星浅更加心疼他了。 第一章 归来(4) 陆星浅家是住在社区大楼的,社区名叫喜悦。 陆始言将陆星浅载到社区大门口,陆星浅下车后,他便驱车回自己家去了。 她拿出磁扣嗶开了社区最外面的铁大门,再躡手躡脚的推开大厅的门进了大厅,大夜班的警卫正坐在警卫台内的电脑椅上打盹,丝毫没有注意到陆星浅的进入。 她搭上了电梯,直上陆家所在的十楼,陆星浅一进门,迎接她的是一个熟悉又久违的怀抱。 「我的女儿终于回来了,辛苦你了,妈妈真的好想你。」黎殷紧紧地抱住陆星浅,她真的好久没看见她女儿了。 陆星浅用力地回抱,「妈,我也想您。您先去睡,我今天演出留了很多汗,我得要先去洗澡。」 「好。」黎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赶紧洗澡睡觉,妈妈明天中午做你喜欢的菜。」 「好,谢谢妈妈。」 洗完澡回到房间后,陆星浅关了灯后便直接呈现大字形躺在床上。 累得不行。 久违的房间、久违的陈设、久违的床、久违的洗衣精香气。 与国外相同的,是关了灯后浓郁的夜色、孤高的一弯新月以及满室的静謐。 还有泛滥的孤寂。 她侧过身蜷曲着身子,拉过毛毯将自己裹得像一颗蛹一样。 这些年来的每一个孤单的深夜,她都是这么做的。 f.f.y科技公司。 结束会议后,莫思琛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最近整个公司为了此次n县政府的标案,从上到下相关的部门都忙得不可开交,莫思琛素日里柔和的眉目也都染上了困倦,眼下浮现出了淡淡的乌青。他将靛青色的西装外套掛在了门边的衣帽架,接着走到了办公桌旁黑色牛皮沙发躺下,随手将摘下来的墨黑色圆框眼镜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只有一百公分长的沙发实在无法容纳下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的莫思琛,他不介意,小腿直接搁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平躺着闭目养神。 此次n县政府外包的旅游app标案,竞标战况呈现胶着,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mt科技公司来势汹汹,看来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标下这个案子。 正午阳光穿透了办公室内的落地窗,办公室几乎没有一处不会被垄罩在阳光温暖的怀抱下,莫思琛嫌刺眼,却也懒得起身找关窗帘的遥控器,便侧过身面朝沙发,背着阳光准备补眠。 叩叩。 有人敲了门。 「请进。」他道。 最近真是一刻也不得间。 莫思琛叹了口气,起了身等待敲门的人进入,身子却懒洋洋的向后靠在椅背上。 「老莫,我有东西要给你。」范晨弦一走进莫思琛的办公室,双眼便不禁地瞇起,「你这里面也太亮了,我能把窗帘拉起来吗?」 「嗯。」莫思琛连眼都没有睁,「遥控器在我的办公桌上,你要给我什么?」 范晨弦将手里a4大小的牛皮信封递给了莫思琛,「舞团的感谢状。」 「嗯。」莫思琛接下,连拆开都没有拆开,就放在了茶几上。 「你不看吗?」 「不看。」默了半响,他復又开口:「你有见到她吗?」 「有,但她应该不认识我,毕竟你和我是在美国的加州理工学院的研究所认识的。不过她看起来很震惊,她可能不知道我们有资助这一次表演吧。」范晨弦耸了耸肩,莫思琛和陆星浅之间的事他不太清楚,只知道莫思琛等了她很久而已。 莫思琛并未回话,只是沉默的睁开了佈满血丝的双眼,从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水。 范晨弦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找到了窗帘的遥控器,按了下去,窗帘缓缓地被闔起,阳光逐渐被掩蔽,机器运作的声音击碎了满室沉默。 范晨弦走去开了灯,不忘嘮叨莫思琛几句:「你的身体不是铁打的,该休息就休息,像那天一样去看看表演有多好?别把自己的健康操没了,到时候没命花自己赚来的血汗钱。」 「行了,我都知道,你别像老妈子似的一直囉唆。」莫思琛露出了疲惫的笑容,揉了揉痠疼多时的眉心,「你也知道我节俭惯了,不太爱花钱。努力加班为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为了我的员工以及他们家人能过上好一点生活。对了,这阵子因为n县政府的标案而加班的员工,记得让他们加班费加倍。」 莫思琛打了个哈欠,「全公司相关部门的员工都知道他们老闆是个不怎么爱钱的劳模,记得和财务部门说不用发我的。」 有时候财富换来的,不过是虚偽的諂媚。 「知道了,我晚一点去说。」范晨弦坐到了莫思琛身边,「幸亏我们坚持下来了,公司才有如今的规模,想想都觉得神奇。」 想当初刚创业时,他们没有像现在独栋的办公大楼、宽敞的办公室以及海内外上千名的员工,只有一间窄小的套房,三台写程式的电脑而已。 他们硬是拒绝了父母的的金援,钱不够的话便自己去打工,经过两人夙夜匪懈的打拼,好不容易遇到了赏识的伯乐,争取到了机会,才有现在的f.f.y。 因为苦过,知道了钱有多大有多难赚,儘管手头变得宽裕,他还是习惯过着朴实又低调的生活。 「的确,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总感觉不真实。」莫思琛环顾着偌大的个人办公室,「那你后悔吗?当时和我一同放弃美国硅谷工程师的高薪,回国创业,一切从零开始。」 「不后悔,不过那时候的我只觉得你是个疯子。不过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回来了,我真的佩服当时果断的自己,也庆幸跟对人了。」当初莫思琛和范晨弦提议的时候,他还以为莫思琛是哪一根筋不对,后来考虑了三天,便毅然决然地辞了工作,和莫思琛一同包袱款款地回国。 当时的范晨弦觉得,逐梦的过程是孤独的,不仅要承受他人投以的轻蔑的眼光以及冷言冷语,也不见得会获得身边人的支持。 所以他一开始并未马上答应。 可是他后来又想,努力不一定成功,可是不去试,又怎么知道最终的结果? 阻碍自己的从来不是他人,也不是什么外在因素,而是自己。 你有没有为了目标、梦想而努力? 你愿不愿意为了梦想,跨出舒适圈,从零开始、付出代价去拼搏? 他愿意跟着莫思琛一起打拼,所以才有了现在的f.f.y.公司。 「吃饭吗?」范晨弦拍了拍莫思琛的肩膀。 「不了,我先补眠,晚上吃多一点就好。」莫思琛实在睏得不行,他一小时后还有股东会议要开,不睡的话会没有精力去应付某些难搞的股东。 「好。」范晨弦站起了身,「那我先去吃了。」 「嗯。」莫思琛躺下,嗓音带着的浓浓睡意,「记得关灯。」 第一章 归来(5) 在家废了几天后,陆星浅决定去拜访自己大学的舞蹈系教授。 她坐在沙发上拨通了电话,对方很快就接起,熟悉的优雅嗓音响于耳畔,「喂?是星浅啊?」 「是我,陈教授。您下午有空吗?我想去y大拜访您。」 陈教授年轻时曾担任过玛莎?葛兰姆舞团的首席,现专任于y大舞蹈系,主要教授现代舞。多亏了她的协助,陆星浅的舞技才能更上一层楼,有所突破,最终在陈教授的帮助及指导下,徵选上了refinement舞团。 「可以啊。我下午没课,不然我们约在y大对面的咖啡厅?你在警卫室等我好吗?」陈教授也好久没见陆星浅了,陆星浅是她任教以来看过最有天份的学生,因此她倾尽毕生所学去栽培陆星浅,再加上陆星浅自身的努力,才会有现在国际闻名的andrea。 「好,我也好久没去学校了,那我们约几点?」 「下午三点好了。」 「好,谢谢教授。」陆星浅瞄了眼墙上掛的咕咕鐘,中午十二点,在心里粗略计算着抵达目的地所要耗费的通勤时间。 陈教授掛断了电话。 「星浅,你刚在和谁讲电话?」黎殷切着炸好的红烧肉,正准备盛盘端到餐桌上。 「舞蹈系的陈教授,晚一点我要和她见面。」她将电话掛回原位,起身走到了厨房拿起了黎殷盛红烧肉的瓷盘,「妈,我帮你端出去。」 「谢谢啊,不过你空手去不太好。」黎殷思考着要叫陆星浅带什么礼物过去,突然想起她前天因打折买的凤梨酥礼盒,关了火便往客厅的零食柜去。 「这盒凤梨酥如何?」黎殷从抽屉里拿出了八入的凤梨酥礼盒递给了陆星浅,「你拿这个去送给教授吧?」 「好。」陆星浅仔细端倪着包装的盒子,本想检查有无破损,却发现了封口的胶带竟有撕开的痕跡,「我看看啊……妈,有人开过。」 「怎么会?」黎殷诧异地从陆星浅的手上拿走了那盒凤梨酥,打开盖子后,发现盒子里只剩六块凤梨酥,脸立马沉了下来。 「饭煮好了吗?」陆文昌打着哈欠从书房走出来,「批改了一个早上学生们的研究报告,肚子好饿。」 「陆教授,请问你有吃凤梨酥吗?」黎殷冷冷地问。 陆文昌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感到背脊一凉,「我就昨天半夜看球赛的时候吃了两个,怎么了吗?」 「我现在下去楼下的水果行买礼盒,妈你就别气了。」陆星浅赶紧安抚随时有可能爆发的黎殷,别看她素日里待人温柔大方,真生气起来不管是学生或家人都会退避三舍。 「算了算了,没事。」黎殷叹了口气,将盖子重新闔上,回厨房煮饭去了。 陆文昌对于刚才的情况实在一头雾水,他也不敢问,只好窝回了书房继续改报告,等待开饭。 「爸、妈,我出门了。」 「好,路上小心。」 深秋阳光灿耀,蓝天白云,气温微凉,西风萧瑟,遍地的落叶便是它征伐过后的战绩。 陆星浅先绕路去水果行买了礼盒,再步行至捷运站。 水色v领衬衫扎进了米白色的烟管裤,显得她双腿既细又修长,褐色微卷的长发散落至胸前,随风飘扬。 捷运站就设在陆星浅过往就读的国中,离陆星浅家不远,步行十分鐘就到了,许是平日离峰时间的关係,捷运站内的乘客寥寥无几,班次间的间距也比尖峰时间还要来得长。 陆星浅拿出了钱包,在闸门处刷了卡,过了闸门后便听见了广播,她将要乘坐的列车只剩一分鐘便要到达,连钱包都没收,直接拿在手上,往楼下的月台狂奔,幸好当她抵达时,捷运才正要刚进站,她才没有错过。 陆星浅上车的这节车厢刚好有许多空位,她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水果礼盒放在了旁边的位置,戴上了了蓝芽耳机,滑着音乐app开始挑歌。 看着明亮宽敞又整洁的捷运车厢,陆星浅有种久违与怀念的感觉。 巴黎的地铁自西元1900年便啟用至今,因此有些路线的地铁站与列车较为老旧,有些地铁站不仅骯脏又充斥着小偷与流浪汉。 她点开了排行榜,胡乱调了个年份,发觉某年某週西洋专辑的排行榜冠军是taylorswift的《folklore》。 陆星浅高中有一阵子很迷西洋流行乐,taylorswift便是当时她喜欢的一位歌手。 她点开专辑歌单,点开了一首与boniver乐团主唱justinvernon合唱、名为《exile》的歌。 听着柔沉的钢琴前奏,陆星浅点开了歌词列,粗略看完了全部歌词,发现了这首歌是在叙述分手的故事。 怪不得歌名那么伤感。 justinvernon开头低沉伤感的声音十分抓耳,陆星浅很快便被带入了情绪,紧接着才换taylorswift唱。 陆星浅觉得最后面的合唱是整首歌最揪心的片段,整首歌也从原本的互诉衷肠演变成了剧烈的争执,最终成了自说自话的局面直到歌曲结束。 「下一站,y大学站。」 「小姐,你还好吗?」一个中年妇女拍了拍陆星浅的肩膀,「你怎么在哭啊?」 陆星浅这才回过神来,抹去了垂于眼角上的两滴清泪,「没事,谢谢你的关係。你坐吧,我要下车了。」陆星浅仓皇地拔掉了蓝芽耳机,将之收进斜背包后,便拎起了身旁的水果礼盒走到了车门口,等待着列车靠站。 陆星浅下了车便从三号出口出去,阔别十年,这附近的街景并未变化太大,凭着记忆,陆星浅顺利地走到了y大校门前。 在警卫室等了一会儿后,陈教授才从学校里出来,一脸歉意:「星浅抱歉啊,刚才主任拉着我聊了一些事情,让你久等了。」 「不会的,老师。」陆星浅笑眯眯地将水果礼盒递给了陈教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陈教授接下了礼盒,「人来了就好,不用那么多礼的。谢谢你啊!我已经有订了位,走吧。」 「好。」 咖啡厅的装潢西式走復古风格,因此採用暖黄的灯光,吧檯旁放置的黑胶唱片机正播放着thebeatles的《heyjude》。这间店除了在y大学生间有有名外,也因知名美食节目的介绍而在网路上一炮而红,店内坐了不少y大的学生与网美。 两人坐在了靠窗的四人位置,陆星浅点了份草莓奶油戚风蛋糕与一杯香草拿铁,陈教授则点了份柠檬塔与水果茶。 在等待餐点的期间,陆星浅问出了那个令她犹豫许久的问题。 「老师,学校的舞蹈系还有缺人吗?」 第一章 归来(6)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要回国?」陈教授诧异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身体没有以前好了,旧伤太多,一但復发了,会拖累到舞团。」陆星浅叹了口气,「约也剩半年了,有在考虑是否要回国,毕竟我爸妈也快要有年纪了。」 跳舞受伤是常有的事情,不管是演出或是练习。从前学生时代一但因舞而伤,不用太长的时间便可復原,旧伤也不容易復发。进到舞团后,为了登上首席的位置,陆星浅除了解决基本外生理需求外,都在进行高强度的练习,这也导致她负伤累累,有时她也会不顾身上的伤,硬撑着上台或是练习。 随着年岁渐长,復原的速度与时间也没从前快,一但新旧伤同时发作,她只能放弃练习或是演出,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房里。 「辛苦你了。」陈教授摸了摸陆星浅的头,想当年她便也是因伤而退出舞团的,「我会去帮你问的,你先想清楚要不要从舞团离开,再告诉我吧。」 「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离开舞团。 「你这些年最严重伤到哪?」 「尾椎。」,陆星浅叹了口气,那阵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某次演出进行跌落动作的时候不慎骨折了,当场中断演出,此后在医院流连了半年。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这处伤的復发。」陆星浅愁着脸,「有一次是肩膀脱臼,长年累月下来,膝盖也磨损的很严重,受伤最多次的是腰和脚踝。」 为了站上首席的位置,她几乎是满身伤痕。 「你如果没有好好根治的话,一到冬天就会很难熬。要不我帮你预约我的主治医生?我请他替你安排检查与治疗。」陈教授看着眼前的得意门生,眼神中充斥着不捨与心疼。 「好,谢谢教授。法国的冬天气温只有零下,有时还会下雪,万幸的是巴黎的冬天并非像国内一样湿冷。」陆星浅苦笑,「否则我有可能会痛不欲生。」 餐点上来了,陆星浅低头啜饮了香草拿铁,甜腻又苦涩的滋味,一如她这十年。 两人一边享受着甜点,一边聊天,不知不觉间,天色阴暗了下来,窗外的街景逐渐被垄罩在了朦胧烟雨之中。 「下雨了。星浅,怎么不见你拍照啊?你不是很喜欢雨天吗?」陈教授饮了一口水果茶,「当年的你,只要发现外头下雨,便会兴高采烈的拿手机出来拍的。」 陆星浅擦拭嘴角奶油的动作一僵,语露尷尬:「早就不喜欢了,雨天总是令人感到麻烦与煎熬,您就别笑话我了。」 因为莫思琛,她才喜欢上雨天。 雨天承载了太过有关于他的回忆了。 「而且从里面透过窗户往外拍,只能拍到玻璃上的雨珠以及外头朦胧的霓虹灯光影,除此之外,也拍不了什么。」陆星浅神色黯了黯,语气有些低落。她低着头,用叉子戳着仅剩三分之一的草莓蛋糕。 就算拍了,又能与谁分享呢? 也没有想要分享的人了。 见她神色有异,陈教授赶紧转换了话题,「今天来了这里,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会有人喜欢黑胶唱片了。」 「我小时候,我父亲用唱片机播放音乐,现在想起,还真怀念啊。」陈教授感叹,时代变了,很少人会买黑胶唱片了。 陆星浅回了神,「我也喜欢黑胶唱片,音质比数位音源与cd要来的温暖清晰,也比较有情调。」 「的确。」 陆星浅解决了剩下的草莓蛋糕,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教授您要怎么回去?」 「你师丈会来接我,你呢?」 「我坐捷运回去。」 陈教授刚好来了通电话,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神瞬间明亮,「喂老公?」 「你到了?那么早。好,我马上出去。」 陈教授掛断了电话,朝陆星浅歉意一笑,「星浅抱歉啊,我得走了,我们改天再约,好吗?」 「好,教授您赶快去找师丈吧,别让他久等了,我买单就好。」 「谢谢你啊,真不好意思。」陈教授的电话又响了,起身靠起了椅子,「我走了,再见。」 「教授再见。」陆星浅向她挥手告别,接着收拾了东西,便拿着帐单去结帐。 y市在大雨洗刷过后变得焕然一新,空气变得既湿凉又清新,一扫下雨前的沉闷。 商家招牌上的霓虹灯逐渐亮了起来,时至下午五点,雨已经停了,天色仍阴,也依稀能够听见雨滴敲打铁皮的声响。 出了咖啡厅,陆星浅并未马上往捷运站而去,而是在y大週遭晃了一圈。 y大週遭的街景几乎与当年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有几间店变了,像是她最爱的连锁饮料店成了家小儿科诊所。 她走进了捷运站,时逢下班时间,人潮汹涌,闸门开关声此起彼落,有时还会参杂杂着列车门关闭的警示音。 陆星浅搭乘手扶梯直直往下到月台,月台上的跑马灯显示下一班车还需要五分鐘的时间等待。 陆星浅走到了一个看板前,端详着上头贴的捷运路线图,错综复杂的犹如一张蜘蛛网似的。 似乎,多了一条线? 又是从哪里连到哪里呢? 当她正看得津津有味时,驀地,她发觉身旁站了一个人,那人身上还带有了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她下意识地转头瞥了一眼,孰知这一眼,她便猝不及防地跌进了熟悉的双眼里。 霎时,她的世界瞬间静了下来,大脑成了一片空白,喧闹的人群以及呼啸而过的列车顿时之间皆与她无关。彷彿她的世界只剩下她和身旁的男人两个人而已。 她把目光聚焦在他的清俊温和的脸庞上,大脑自动模糊了他身后汹涌的人潮。 当下她的世界,只容纳了他一个人,那人正勾着一抹和煦的浅笑。 他又何尝不是。 陆星浅眨了眨眼,想确认眼前所见是否为真实,两滴眼泪却这样夺眶而出。 站在旁边的不是别人,是莫思琛。 是她思念十年的人啊。 她也是这样,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他清澈深邃如清潭般的双眸之中。 相较于当年,他略微消瘦了些,气质一如当年的温润,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靛青色的西装让他多了份成熟男人的沉稳。 映着她清冷容顏的墨色眼眸一如既往地澄澈见底、温和而无戾气,丝毫没有因身处在晦暗不明的社会中而染上了浊气,烁着明静的水光。 瞧见了陆星浅落泪,莫思琛的心颤了颤,习惯性地抬手,用拇指替她抹去了那两滴眼泪。 他以前都是这样做的。 陆星浅愣了愣,随即偏头低垂下了脑袋,试图想要掩饰自己的惊惶与不安,飘移不定的眼神却揭露了她的心思。 莫思琛侷促地收回了手,那两滴眼泪犹如一簇微弱的火花,灼烧着他冰冷的指尖,却如野火蔓延似的,一路延烧到他的心尖,熨烫着他心中思念的摺痕。 莫思琛沉默着,心里却开始苦思着要怎么开口,才能打破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尷尬与沉默。 依恃着身高优势,即便在苍茫人海之中,莫思琛仍然能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能力早已成了本能,刻画在了他的潜意识之中,难以除去。 认出她的剎那,莫思琛原先黯淡无光的双眸瞬间亮得慑人,心跳顿时加速,因工作积累下来的疲劳与怒气瞬间也一扫而空。 抑在内心深处的思念也因此遏不可止地翻涌。 莫思琛深吸了口气,接着不急不徐地向她走近,最终走到陆星浅的身旁,期间丝毫没有半点犹豫。 良久,莫思琛缓缓开口:「你回来了。」 「对……」 「星浅,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好吗?」 陆星浅愣了一下,「好,我打电话和我家人说。」 她本以为他想说的,不过是一句再平凡不过的「好久不见。」 确实,他们也好久没见了。 ——四季更迭,星流转。 ——变得是岁月,不变得是你那双温柔的眼。 第二章 那时温柔(1) 清润的嗓音裹着浅淡的温柔,莫思琛礼貌地询问:「你想吃什么?」 陆星浅犹豫了片刻,「我们去吃s百货站前店美食街的乌龙麵,好吗?」 陆星浅真的好久没去吃了,高中晚上去补习班补习前,她晚餐都经常常去那里吃乌龙麵。 「好。」莫思琛毫不犹豫,「如果要去的话,那我们得先搭捷运去t市火车站那站,再从八号出口出来。」 「我们就直接在这里等车就好。」陆星浅道,接着走向了月台闸门,站在黄线后排着队。 「好。」 莫思琛排在了她后头,离了她两步之远,陆星浅只感浑身僵硬,完全没有向后转身的勇气,交握的纤纤玉手不断地泛着汗。 与他再次重逢,比任何一次上台还紧张,也比她人生中任何一次出糗还要尷尬,陆星浅的心中掠过万千思绪。 我怎么会答应他? 怎么办,我应该没有脱妆吧? 他不是总裁吗?为什么下班时没有司机接送,反而来挤捷运? 我为什么要哭?丢脸死了,想挖一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刚才是怎么做到那么镇定的? 幸好我们的重逢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剧情那样轰轰烈烈,什么重逢时前男友身旁有新欢,或是前男友成了弒亲之人什么的。 万幸万幸,唉…… 莫思琛盯着陆星浅的背影,有些出神。 她就在他眼前,离他两步之遥而已,他一伸手,便能触碰到她。 可是现在的他不能。 因为没有资格。 列车进站的警示声响起,下一秒,捷运列车便从他们眼前呼啸而过,挟带的强风吹乱了乘客们的头发。列车停靠在了月台,闸门与车门同时开啟,乘客们朝车厢里鱼贯而入。 尖峰时段里的车厢满是乘客,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半点空隙可言,稍稍一动,便有可能惹来其他乘客的怒目相视。 无门奈车厢内实在过于拥挤,两人只能缩在车门前的一隅。 陆星浅背靠着透明档版,莫思琛则是挡在她身前,将她与汹涌的人流隔绝了开来,两人一同伸手抓着身旁的栏杆,两人之间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陆星浅低着头,眼神写满了慌乱,完全不敢抬头看莫思琛,心理感到些微的悵然。 好近。 那时候遇到像今天的这种情况,他也都是这样将她护在怀中的。 陆星浅偷瞄了莫思琛一眼,只见对方面上一片平和,犹如一座平静的湖泊似的。 唉,对方都泰然自若了,她干嘛那么不自在? 陆星浅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年来,她又不是没预想过两人的重逢,也有想过到时后的应对进退,也给自己做了一些心理建设。 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临时,她的脑袋除了一片空白,再无其他,连带丧失了思考与语言能力似的。 面对他,堆砌多年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预想的对白也咽在喉中,难以出口。 溃不成军。 其实莫思琛的心里一点都不平静,他能瞧见她捲翘浓密的长睫在光洁如玉泛着酡红的脸颊上形成的阴影,每一次的扑闪,都像是小奶猫的爪子一样,在他的心窝挠啊挠。 他也能瞧见耳钉即使在被垂散的长发遮掩下,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更能清楚地嗅到她身上的紫鳶香味,乱了他的思绪,令他不禁脑海中浮现了一帧又一帧有关那夜的回忆。˙ 无数的情绪、与她相处的回忆,在他心中遏止不住地翻涌、叫嚣。 只是他压抑的很好,没有在她面前显露出来而已。 到了下一站,有一些乘客下了车,趁着上下车乘客交替的空档有一些空位,莫思琛赶紧改站到了陆星浅的身旁的空位。 「下一站,t市火车站。」 莫思琛正了正色,跟在陆星浅身后随着人潮走出了列车。 t市火车站是个大站,四通八达,拥有许多个出口,好几条线都匯聚在这,火车、高铁、客运以及机场捷运都在此站。 两人搭上了手扶梯,一前一后靠在了手扶梯右侧。 要说什么? 陆星浅下意识「嘖」了一声。 两人一路无言走出了进出站的闸门陆行前,接着往八号出口走去。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陆星浅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地向他问道:「你……最近好吗?」 莫思琛向前走的脚步顿了顿。 「普通。」莫思琛云淡风轻地道,「你呢?这些年好吗?」 这些年,我很想你。 「我也普通,我的生活除了练舞和演出之外,没什么特别的。」陆星浅接着又道:「你没有开车吗?没有司机接送吗?怎么来搭捷运了?」 「车子在保养。我刚好在y大附近谈公事,时间不早了,便没请他来接我了。」莫思琛本来就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平常大部份的时间也是自己开车上下班,只有过于疲累的时候才劳烦司机接送。 两人走出了捷运站,t市火车站周边高楼林立,人潮车朝皆络绎不绝,捷运站出口那条街更是t市着名的补习一条街。 陆星浅好久没来这里了。 「你知道吗?」陆星浅指着捷运站出口对面的大楼,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以前高中就是在这栋大楼里的某间补习班补习,每次等电梯的时候都要大排长龙,人多时,还能排出大厅到大楼前面的广场呢!」 「嗯,我还知道从这里左转,有一间很好吃的平价烤肉饭。」 「你怎么知道?我有和你说过吗?」陆星浅蹙眉,努力地在脑海中翻找着相关的记忆,却终究是徒劳。「唉,我不记得了。你也知道我记性向来不好。」 「没有,是我自己发现的。」莫思琛漾起了一个无奈的笑,她还是一样健忘啊。 其实她有说过,当时两人还一起在店里内用。 她忘了。 但他仍旧记得。 记得一起去吃的那天,是两人交往后一起度过的第一个週末。 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尽力地记得。 莫思琛先她一步下了楼梯,「还是我们去那间吃?」 「好啊。」陆星浅走下了楼梯,脚尖正要触碰到最后一阶楼梯时,她却缩回了脚,愣在了原地。 莫思琛明显也愣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他立马转过身子,缩回了悬在半空的手,将之放进口袋,一脸不自然:「抱歉。」 陆星浅快步下了楼梯,「没事,我们走吧。」 坐在店里时,陆星浅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刚才在捷运站出口楼梯的画面,挥之不去。 陆星浅以前有一个坏习惯,每次走楼梯时总爱把最后两阶作一阶走,莫思琛怕她摔着,每次下楼梯时都习惯走在她的前面,再转身伸手扶她。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会这样了。 莫思琛有些懊恼,有些习惯早已鐫刻在了他的潜意识里,难以剔除,却造成了她的困扰与不自在。 用餐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气氛已不像两人初遇时尷尬、不自然,两人相处的氛围也渐渐变得自在。 「钱给你吧。」进了捷运站后,陆星浅递出了一张百元钞,「就不用送我了。」 莫思琛接下了那张百元钞,抬腕看了眼手錶,「时间不早了,你自己一个人,不太安全。」 「没事,我以前高中的时候晚上补完习也是自己回家的。」 见她不愿,莫思琛也不勉强,「好,你路上小心。」 「嗯,再见。」陆星浅挥手告别。 「再见……」莫思琛低声道,语气夹杂着几不可察的不捨与眷恋,「起风了,记得穿外套。」 「好。」陆星浅从包包中拿出了薄外套,在他眼前穿上后便转身而去。 她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了汹涌的人海里,直到他看不到她时,莫思琛才转身离去。 时光好像倒流似的,情景犹如当年分离的日子。 只是,时光磨去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却填补了份疏离。 过往的习惯,如今成了负担。 第二章 那时温柔(2) 莫思琛回到了位在市中心的住宅,此社区共有两栋大楼,住了许多公司或是集团的高层,也住了一些顶流明星或是政界高层。 除了交通以及週遭生活机能方便,公设配备更是齐全多样化,保安工作做得也是滴水不漏。 是他前两年给自己购置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莫思琛洗完了澡,便将自己拋至在了柔软的双人床中。 清冷的月光从百页窗透进了闃黑的室内,莫思琛凝视着床脚上的斑驳光影,心乱如麻。 她很不自在,可能是我的出现与邀约给她太大负担了。 我为什么没忍住?现在的我只是「前男友」,根本没有立场能够触碰她。 她会不会开始躲我?我真的不希望刚才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知道我在等她吗? 她会不会早已有了新的恋情了? 思及至此,莫思琛的脸猛然一沉。 她看到我的时候又为什么会哭? 是愧疚和罪恶感导致吗?她以前总是这样,有些事情明明自己没有做错,却老是会莫名其妙地感到愧疚与罪恶。 还是是负荷已久的思念? 电话铃声硬生生地卡掉了莫思琛的胡思乱想。 「喂?什么事。」莫思琛按下了通话键,将手机开了扩音,手机萤幕散发的蓝光刺眼万分,于是他将萤幕朝下,放在了一旁的羽绒枕上。 「n县政府的承办人员打算约我们和mt公司的代表宣布最终标案的结果。」范晨弦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啤酒,望着落地窗外y江夜晚的江景。 「什么时候?」莫思琛的嗓音带着些倦怠,这案子与mt公司纠缠了许久,希望最后能顺利得标。 「下礼拜一的晚上六点,在s区的澄亭饭店里的餐厅包厢。」 「知道了。」 「好,我掛了。」 莫思琛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 那么多年了,他还是改不掉容易胡思乱想的陋习。 这习惯总把自己搞得难受。 曼哈顿正值正午,烈日当空。 江雨诗瞇着一双桃花眼,躲进了有冷气开放的咖啡厅内,落座点了杯咖啡后,便给大洋彼岸的陆星浅打了电话。 「喂?这么晚有什么事?我这里都要半夜了。」陆星浅也才刚从浴室吹完头发出来,回到房间便瞥见了书桌上震动不停的手机,是来自江雨诗的。 「我明天要回国了,你要来接机吗?」 陆星浅打了个呵欠,「不一定,要看你几点到达。你爸妈呢?他们不会去吗?」 「下午四点左右会抵达t市机场。」提到爸妈,江雨诗便觉得哀怨,「我家两老去英国旅游了,叫我自立自强,但我东西有点多,需要帮忙。」 「拜託啦……」江雨诗哀求着,帮亲戚代买的东西有点多,再加上自己的行李与小提琴,她实在无法一个人扛回家。 陆星浅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决定答应,「好,正好我有事想告诉你。我明天会开车去。」 「谢谢陆大冰山美人,爱你喔!」江雨诗玩笑道,陆星浅的皮相生得略微清冷了些,不笑时确实令人感到遥不可及,加上她性格慢热了些,所以江雨诗一开始还不太敢和她搭话。 两人熟了后才知道,陆星浅冰山般的外表下,藏了个自由奔放的灵魂。 「好了好了,我要睡了,晚安。」陆星浅实在拿她无法,谁叫对方是自己的好闺蜜,就宠吧。 「晚安。」江雨诗说完便掛断了电话。 陆星浅并没有将手机放回了书桌上,反而点开了讯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与莫思琛的对话视窗。 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白的刺眼。 她盯着对话发送框,有些失神,大脑却不自觉地在海马回中寻觅、捡拾着与他有关的记忆碎片。 有些碎片的边角实在是锋利无比。 有一片碎片与眾不同,它并未像其他的落在了光照之下,而是落在阴暗的角落处。 在她拾起的瞬间,心口处却狠狠地被它划了一道,伤口处顿时鲜血淋漓。 染血的碎片被她摔落到了脚边。 陆星浅呆愣了一下,只见暗红色的鲜血从伤口处源源不绝地向外涌出,她却感觉不到痛,只有说不清的麻木。 她蹲下了身,凑近了那块烁着的森冷光芒的记忆碎片,仔细地端倪。 原来那块碎片,所承载的是分手的那天的记忆。 难怪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楚。 她早已习惯这种痛楚,以至于麻木。 陆星浅将手机放回了书桌上,鑽进了毛茸茸的毛毯之中,双眼的泪腺好似坏掉的水龙头似的,泪水怎样也都止不住,逐渐浸湿了浅灰色的枕头套,痕跡冰冷地贴在了她的脸颊。 只要闭上眼,与他有关的记忆都会争先恐后地涌现。 他认真写着作业或日记的样子、替她拍照的样子、照顾经痛的她的样子、有时会因拥抱、亲吻她而流出的羞窘模样、鼓励、安慰她的样子…… 莫思琛牢牢地驻扎在陆星浅的记忆中。 可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无论怎么拼凑,都得不到完整。 陆星浅记得,初次见他,是在大二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深秋时节。 ------------------- 友情提示:下一章进回忆喔! 第二章 那时温柔(3) y大女宿,202寝室,校庆前夜。 长发随意用鯊鱼夹夹起,身穿着成套的小熊睡衣,洗完澡的陆星浅坐在书桌前,用着笔电看喜欢的综艺节目,捧腹大笑。 江雨诗提着一袋蜜汁鸡排进了门,拖鞋时不忘嘮叨:「陆星浅你笑小声一点啦,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宿管阿姨在我们寝室。」 「好啦。你、你快来看这个,笑死我了。」陆星浅冷静了些,朝江雨诗招手,示意她过来看。 江雨诗将鸡排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随后便拉了椅子,凑过去陆星浅身旁看。 节目正播到四人协力闯关的环节,其中一队输了游戏,惩罚是全员丝袜套头再拔出。 「噗哈哈,你、你快看看林亦澄。」江雨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激动地拍着陆星浅的肩,「他只是要上节目宣传新歌,结果变成这样,救命,笑死我了。」 随着丝袜的拔出,少年原先凉薄的双唇被翻起,鹰勾鼻成了猪鼻,水汪的双眼更是直接成了一条缝,原先帅气的样貌顿时荡然无存。 「两位冷静,气质啊气质。」她们室友李宜安进了寝室,手里拎着两碗麻辣烫。 李宜安是数学系的,刘着一头波浪捲发,双眼有如小狗般的圆润灵动,个性开朗大方好相处,大一入宿没几天,就很快与其他三人打好了关係。 「气质只限上台的时候,其他时候就算了。」江雨诗滑着手机道。 「同意同意。等等……麻辣烫!」闻到熟悉的味道,陆星浅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按下了暂停键凑到了李宜安身旁,望着李宜安书桌上的麻辣烫,涎着脸:「我可以吃一块鸭血吗?」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台,不维持一下身材吗?」李宜安逗她,「所以我们陆美女就别吃了。」 「没关係、没关係。」陆星浅比了一个一,「我们数学系的李大才女,拜託让我吃一块就好……」 江雨诗也拿着自己买的蜜汁鸡排凑了过去,「我也要!我还有买蜜汁鸡排,不然我们一起吃吧?」 李宜安叹了口气,放弃抵抗:「来来来,一起吃。拿你们没办法。」 「谢谢宜安!」两人个别去拿了自己的碗,异口同声道。 李宜安无奈,认命地将麻辣烫分成三等份。 「星浅,起来了。」江雨诗揉着惺忪的睡眼,摇着陆星浅的肩膀,「已经早上八点了,时间到了。」 「再让我睡五分鐘……」陆星浅翻身躲开江雨诗的触碰,抱着海豚玩偶闷声道。 「喂!快一点起床,你们舞蹈系不是八点半要集合吗?」江雨诗上了陆星浅的床,催促着她起床。 「好啦……」陆星浅坐起身,将长发用水蓝色的鯊鱼夹随意夹起,和江雨诗一同下了床去厕所洗漱。 李宜安正在对镜描绘着眉毛,透过化妆镜,馀光瞥见陆星浅穿了件咖啡色的印花是米奇的长袖圆领t-shirt和牛仔裤,扎了个马尾便要和江雨诗出门,「你不化妆吗?」 「不化,我晚一点要化舞台妆。」陆星浅道,她正坐在椅子上穿着袜子,「雨诗,你的小礼服和小提琴要记得拿喔。」 「知道了,你的演出服和化妆品也要记得带。对了,沉寂湮呢?怎么一大早就没看到人。」江雨诗收拾着东西道。 「她八点的时候就出去了,学生会一堆事情要做。真是辛苦她了,她昨天忙到门禁时间要到的时候才回来。」李宜安盖上了眉笔的盖子,开始挑选口红的顏色。 沉寂湮是物理系的,留着一头可甜可盐的精灵短发,拥有着一双柳叶眼,个性极为理性且十分注重细节、精打细算,但不会难相处。爱好是阅读各式各样的与物理有关的书籍。是学生会的活动部副部长,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几乎都是由他们操办,何况是校庆。 陆星浅和江雨诗一同出了宿舍,再分别去自己系所在的教室。 y大下午在礼堂会有成果发表的动态展,舞蹈系及音乐系的学生皆会上台演出,还有舞蹈以及音乐性质的社团会登台演出,也会邀请歌手来参加演出。 此次舞蹈系所要成发的舞种是中国古典舞,陆星浅将会先独自上台翻跳经典电影《十面埋伏》中的《佳人曲》这一段舞替展演开场,后面轮到舞蹈系演出时,才会和其他同学一同上台表演。 时间已来到中午,离展演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 陆星浅早已吃完了午饭,现在正在舞蹈教室,穿着训练服拉筋热身。 水袖舞袖长为一点五公尺,讲究「韵味」两个字,要能体现出水袖舞的韵律美感,技法便是重要的一环。肢体的各个部位与施展的力道皆要能做到协调与平衡,要能给人含蓄的美感,呈现出行云流水的舞姿,做到身韵合一。 「星浅,你热完身了吗?热完就赶紧去还装还有化妆吧。」陈教授催促道。 「我好了,这就去。」陆星浅起身去拿随身背包与装有演出服的袋子,她从背包中拿出了矿泉水与手帕,接着拧开了盖子,边擦汗边喝水。 人潮已逐渐往礼堂聚拢,礼堂内外早已人声鼎沸,拿着录影相机的莫思琛花了一番工夫,才挤进了礼堂,顺利找到负责表演录影的干部,将相机交到他的手上。 「谢了学弟,改天学长请你喝酒。」干部开始架设着相机。 「不用了,应该的。会长说别再那么健忘了,不然学长你就完蛋了。」莫思琛粗喘着气,据实以告,原先在资讯部办公室写程式的他,突然被会长派遣送相机,他刚才可是用最快的速度骑着脚踏车,一路从学生会的办公室赶过来礼堂,两地至少有两公里的距离,实在是累得不行。 「知道了。」干部虽面上和善,心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默默地在心里翻了给白眼,不悦地腹诽着:会长了不起? 莫思琛喝着水,演出即将开始,主持人开始唸着一连串的开场白,莫思琛没在注意,只注意到了后半部份。 「好的,掌声有请舞蹈系的陆星浅同学登台,为我们带来《十面埋伏》中经典的《佳人曲》当作开场。」 全场灯光霎时间暗了下来,只留下了几盏舞台灯白炽的灯光,陆星浅伴随着掌声登了台。 灿金的步摇冠随着轻移的莲步颤巍着,红衣显得她肤白胜雪。 舞台上白炽的流光在她眉目间打转,柳叶似的两弯秀眉,眉心绘了朵腊梅作鈿,一双瑞凤眼似是含了水润的秋波,湿濡濡的,上扬的眼角却是无心地勾着魂,红唇如玫瑰般的鲜艳,藏在袖中的白皙的双臂在灯光照射下显得影影绰绰,收腰的剪裁更是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悠扬绵长的二胡声响起,陆星浅随着音乐开始舞动着身躯,雪色的水袖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度,摇曳生姿。 她如崇山峻岭上的覆着残雪的一剪红梅,清冷中带着艷,孤高而不可任意攀折。 回眸一笑增其妍,眼角曳着媚。 这样的她,光是背影便能令人產生遐想。 莫思琛完全无法将视线从陆星浅身上移开。 「北方有佳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寧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汉?李延年《李延年歌》 佳人一笑,醉了时光。 第二章 那时温柔(4) 莫思琛与陆星浅真正的相识,是在舞蹈系与资工系举办的两天一夜联谊寒游。 大家投票的结果是去y县,为了团体行动方便,便租了台游览车。 此次旅游的目的是「联谊」,因此出发之前每个人必须透过抽号码的方式,来找一位异性旅伴。 两系相加的话,男性与女性参加活动的人数正好相等,因此不用担心落单的问题。 陆星浅本来不想参加联谊的,只是如果她不来的话,便会有男生落单。因此在班代的软磨硬泡之下,陆星浅才答应参加此次的活动。 活动的当天,天色灰濛濛的,偶有几缕阳光侥倖地从乌云之中鑽了出来。当天不算太冷,十八到二十度的气温,可吹来的风却挟带了微弱的湿意,加重了陆星浅所感受到的凉意。 t市的冬天便是如此,不是难以透光的阴天便是湿冷的雨天。 「来!女生们到我这里抽籤。」 「来!男生们到我这里抽籤。」 两系的班代分别吆喝着,催促着所有人抽籤。 过了一短时间后,才轮到了陆星浅抽籤,她速战速决地将手伸进了纸箱,摸到了籤纸就拿了出来,再走到一旁查看号码。 她摊开了籤纸,上头用黑色的原子笔写着十一。 上一个抽完籤的女同学凑了过来 ,好奇地问:「你抽到几号?」 陆星浅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陆星浅还有点睏,她最近在追一部剧,结果昨天影音平台却突然一次更新了三集,每集时长都是一个小时以上,她愣是一口气看完了三集,直到凌晨一点多才满足地去睡觉。 「我问你抽到几号。」 「喔,十一号。」 其实旅伴是谁,陆星浅也不是很介意,只要对方不要做一些太超过或是令她反感的行为就好,如果聊得来就和他交个朋友。 对方得到了答案便默默地走开了,她也懒得探究对方询问的意图,反正也与她无关。 「好,现在麻烦大家两个两个排队,男生、女生的一号请出列并排,接下来就以此类推!」班代拿着大声公吆喝着。 「男生女生的十一号请出列!」 见轮到自己,陆星浅将手机收进了外套口袋,提着行李箱往队伍走去。 虽然对方是谁她无所谓,说实在,她还是有点紧张,见她的旅伴已经站定位了,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就等,便加快了脚步向他走去,站到了他的身边。 见陆星浅站到了自己的旁边,莫思琛着实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的旅伴是她啊。 有一股莫名的喜悦及庆幸默默地在他的心中氾滥。 待陆星浅走到了他身边,莫思琛朝她頷首,「你好。」 陆星浅点了头,怯生生地说:「你好。」 陆星浅完全不敢正面看他,而是透过眼角馀光,而是趁他不注意时,偷偷地打量。 对方浑身散发出了温润如玉的气质,却又不会令人感到柔弱,用「谦谦君子,温而如玉。」这句话用来形如他倒不为过。 散下的瀏海覆住了他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有着墨色长睫的瑞凤眼,眉目疏朗,流淌着温润与寡淡的英气,鼻樑高而挺立,唇似猫般薄而两端上翘,下顎线凌厉。 灰色高领毛衣隐约显露了出了训练有成的胸肌,外套了件同色的及膝大衣,黑色的长裤突显出他的双腿笔直又修长,脚穿了双黑色的运动鞋,为了凸显侧边的商标,商标则採用了白色。 莫思琛其实有发现陆星浅偷瞄的举动,倒没说什么,他是有耳闻过陆星浅的个性比较慢热,所以遇到陌生人也会比较冷淡,但熟了就不会了。 也许是她觉得正面看他或是和他说话,会很不自在吧。 「需要帮忙吗?」在大家要拖着行李上车时,莫思琛善意地问。 「不用了。」陆星浅礼貌地一笑,「谢谢你,我自己来就行。」 「好。」 陆星浅将行李递给了负责放置行李的同学,接着上了车,莫思琛排在了后头,身后的男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莫思琛转头,只见那人语调轻浮地朝他说道:「你艷福不浅啊,旅伴是舞蹈系的有名的冰山美人陆星浅啊,那天校庆她腰和屁股扭的,嘖嘖,真销魂啊。」 闻言,莫思琛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严肃:「舞蹈是门艺术,请你不要用那种眼光去审视任何一个舞蹈动作。你这样子说,是很不尊重她的。」 对方訕笑了两声,许是觉得尷尬,默默走到了队伍末端,排在了最后一个。 莫思琛上了车,见早已上车的陆星浅尚未落座,反而是站在走道上不断地礼让其他同学,让他们能过,莫思琛走到她身边,指着座位纳闷地问:「怎么了吗?你怎么还没坐?」 「就是想问问看你要坐里面还外面,万一我坐到了你想坐的位置,我会很不好意思。」陆星浅礼貌地道。 莫思琛失笑,「我都可以,看你要坐哪里。」 怎么那么可爱啊。 陆星浅点了点头,「那……我坐里面好了。」 莫思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陆星浅便坐到了里面靠窗的位置,莫思琛随即就坐到了她的身旁的位置。 莫思琛想到还没和陆星浅自我介绍,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总不能一直欸或喂的叫来叫去吧。「刚才还没有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资工系二年级的莫思琛。」 「啊……」陆星浅戴耳机的动作一顿,接着反应了过来,「你好,我是舞蹈系二年级的陆星浅。」她说完迅速戴上了耳机,点了音乐软体,开始找歌来听。 好尷尬…… 陆星浅不经意地咬唇,这是她不自在的时候会有的小动作。 莫思琛也没有再和她说什么,毕竟陆星浅看起来还是很不自在,他就别打扰她了。 莫思琛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和蓝芽耳机,和陆星浅一样,点开了音乐app找歌听。 陆星浅听歌听到一半,江雨诗的讯息跳了出来。 江雨诗:怎么样?旅伴帅吗? 陆星浅偷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却被对方敏锐地发现,莫思琛将视线从手机萤幕移开,回看了她一眼,陆星浅仓皇地低下头,回江雨诗讯息。 真是太惊险了,她的小心脏碰碰跳的。 陆星浅:他的眼睛挺好看的,像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平静无浪的大海,清澈平和,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江雨诗:是什么类型?温柔邻家小哥哥?还是是狼狗霸总?还是是羸弱的书生? 陆星浅:第一个吧……你是言情小说看太多吗?那么多类型。 陆星浅我和他不熟,就先别问我了。 江雨诗:当然,小说男主类型百百种啊,我可是阅歷无数。 江雨诗:我知道了,等你回来,我再细细盘问。 陆星浅:Σ(°△°|||) 陆星浅:好吧。 陆星浅关掉了聊天视窗,点开了消消乐,专心致志地破关。 游览车驶上了高速公路,陆星浅从小就容易晕车,于是关掉了游戏软体及音乐软体,将耳机和手机放到身后的包包后,便靠着窗准备睡觉。 但她靠了一阵,便坐直了身,靠在窗户实在不舒服,车子一个煞车便有可能会撞到窗户的玻璃,到时候觉没有睡成,反而肿了一包。 向后靠的话,陆星浅很怕等她睡熟了后,会无意识地靠上莫思琛的肩膀,这样也太没礼貌了,醒来就尷尬了。 唉……还是不睡算了。 莫思琛见陆星浅因睡觉姿势乔不拢,莫思琛其实有想询问她要不要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的念头,此念头一出,他自己也愣了愣,后觉不妥便未开口。 和女生认识第一天,就要对方靠自己肩膀,她对他的观感,还有外人看她的观感都会很不好。 莫思琛想起自己包包里有带一个颈枕,便出声询问:「我有带一个颈枕,你有需要吗?」 颈枕,睡觉的好伙伴,听起来真诱人。 但如果他借给了她,就没得用了,不太好…… 许是看出她的纠结,莫思琛补了一句:「我没打算要睡觉,可以借你用,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好,那谢谢你了。」陆星浅还是敌不过睡意,向他借了颈枕。 莫思琛从包包里拿出了灰色的颈枕,递给了她,她戴上后,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见陆星浅柔和的睡顏,莫思琛竟感到莫名的满足感,连他自己都觉得纳闷,不知缘由。 第二章 那时温柔(5) 眾人抵达y县后,先去了知名的蜜饯观光工厂,中午在知名的瓮窑鸡餐厅用了餐,下午去了老街与林场后,晚上则来到了y县知名的r夜市。 眾人在远处的停车场下了车,接着随导游一路步行到夜市路口。 「大家,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六点,我们集合时间是在晚上八点半,集合地点就在现在这个入口,记得和你的旅伴不要走散了。有人有问题吗?」导游大哥停顿了一下,想让眾人有提问的时间,见眾人鸦雀无声,没有提出任何的问题,復又开口:「没有问题的话,大家就地解散!」 等导游一声令下,有些人便迫不急待地拉着自己的旅伴匯流至拥挤的人流之中,去探寻美食,祭祭自己的五脏庙,有些人则是选择先留在原地用手机查询美食后,有了目标才出发。 莫思琛与陆星浅便属于后者。 「你想吃什么?」莫思琛询问。 「抱歉,等我一下。」陆星浅滑着美食部落客的部落格,看那位部落客介绍r夜市有什么好吃的,莫思琛则站在一旁,耐着性子等她。 陆星浅滑着部落格的手机在介绍小笼包的段落停了下来,白润的外皮里包覆着丰满的肉馅,封口处完美的皱褶,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陆星浅也忍不住嚥了口口水,而且价格也十分经济实惠。 「想吃这个?」莫思琛指着陆星浅手机萤幕上显示的小笼包图片。 陆星浅点了点头,抬眸望他,语带请求:「可以吗?」 「当然可以」莫思琛轻笑,「走吧,我们去吃。」 得到莫思琛的允诺,陆星浅瞬间两眼放光,「嗯!走吧,我们去找。」 走进了夜市,摊贩的吆喝声连连,许多摊位或店面皆大排长龙,不时还会有摩托车违规鑽入了拥挤的人流当中,莫思琛自觉地走在了外侧,让陆星浅可以专心地看着地图找店。 「汪!」 两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有一隻黑狗从陆星浅面前冒了出来,吠了一声着实令陆星浅吓了一跳,手上的手机差点摔落至柏油路面。 那隻狗吠了一声后就跑被莫思琛赶走了,留下了呆愣在了原地、惊魂未定的陆星浅。 陆星浅虽然觉得狗狗很可爱,但从小没有和狗近身接触过,所以她还是会怕啊。 莫思琛轻拍着陆星浅的肩膀,安抚道:「那隻狗已经走了,没事了,别怕。」 莫思琛见她脸色苍白了一些,不禁感到担心,又问了她一遍:「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陆星浅吸了口气,平復着自己的心情,「我们走吧,店就在前面而已。」 「好。」 小笼包店旁便是r夜市知名的当归羊肉,正值晚饭时间,两家店的生意都好的不得了,排队的队伍一路从柜台排到了隔壁店的门口前。 两人原先排在了队伍的末端,没一会儿,又有许多位客人上门,排在了他们的身后,顾客络绎不绝。 随着队伍,两人缓慢地往前走,过了一阵子后才总算进了店面。 他们坐在了店门口的两人座,员工正收拾着上一组客人留在桌上的碗盘,再用抹布擦拭了桌面,儘管如此,待员工走了,陆星浅还是拿出了溼纸巾再次擦拭了桌面。 莫思琛见状,则顺手抽了两张卫生纸将她擦拭过的地方擦乾。 「你想吃什么?」莫思琛看着菜单问,修长的手指熟练转着画记用的原子笔。 起司?原味?加葱? 陆星浅犹豫不决。 犹豫了片刻,陆星浅才做出了决定,「就一笼招牌小笼包吧。」 「好。」莫思琛在招牌小笼包和加葱的小笼包的格子各划了个一,接着拿着单子走向了柜台点餐。 在等待餐点上桌期间,陆星浅突然朝莫思琛问:「对了,我还没有你的联络方式,为了联络方便,可以给我吗?电话或通讯软体都行。」 陆星浅怕他会有顾虑,正要解释自己真的是为了联络方便,才会向他要联络方式时,结果莫思琛就答应了。 「好,我们先加社群好友。」莫思琛点开了社群软体,「你的社群帐号的名字是用你的本名吗?」 「嗯,头像是我的自拍。」 莫思琛搜寻了陆星浅的名字,找到了帐号便按下了交友邀请,「你有看到吗?」 陆星浅点开了软体,按了同意,「有,我按同意了,我试着传讯息给你。」 陆星浅传了个讚的贴图。 莫思琛也回了个讚,接着将自己的电话号码传给了陆星浅,「那一串是我的电话号码。」 「嗯,我也传我的给你。」陆星浅在传送框打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接着按下了发送键,对方立即已读,并传了个ok。 陆星浅的小笼包最先送了上来,盘内八颗小笼包的香气随着轻烟蒸腾而上,小巧的碟子盛着薑丝,陆星浅先是将酱油倒了进去,再用免洗筷夹起了一颗蘸了一点酱油。她帕烫,先用嘴巴吹了吹,待微凉后,再咬破了外皮吸吮着鲜甜的肉汁,再一口吞进去。 真幸福啊! 陆星浅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真好吃,你要不要也吃一颗?」 「你吃就好,不要被烫到。」莫思琛叮嘱她道,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店员将洒了翠绿青葱的小笼包端了上桌,莫思琛向他道谢。 两人边吃着小龙包,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不乏未来、梦想、兴趣、专长、喜爱的歌手或电视剧…… 两人吃完、聊完后,结了帐便继续在夜市里逛,期间也吃了不少好吃的,回到车上后,填饱肚子的陆星浅只觉得眼皮沉得不了,乾脆忽视了导游说话,直接闭上眼睡觉。 莫思琛脱下了外套给陆星浅盖上,谁知她尚未完全入睡,迅速睁开了眼,纳闷地问:「怎么了?」 「我怕你冷才自作主张了,惊扰到你很抱歉。」嶙峋的长指捻起了滑落的外套,莫思琛重新替她盖上。 「没关係。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很高兴认识你。」 「不客气,能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你赶快睡,到了我叫你。」莫思琛催促着她休息。 「好。」陆星浅点了头,接着闭上了眼靠着窗户歇息。 这一天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 (停更二到三天,抱歉。) 第二章 那时温柔(6) 过往的记忆成了断断续续的梦境,陆星浅再次睁开双眼,已是隔日的正午。 其实她不想睁眼。 想要继续沉沦在与他有关的梦境中。 她知道自己自私也贪心。 那时自私的放弃了他。 现在却过分贪恋他那时予她的温柔。 黎殷已将饭菜煮好,敲着房门催促陆星浅起床,「星浅,起床了!我把饭煮好了。」 「好,我起来了。」嗓音带着刚起的微涩,陆星浅珉了珉乾涩的双唇,下了床拿起书桌上的板梳与发圈,站到穿衣镜前将一头秀发扎成了低马尾,接着走到了饭厅。 「爸、妈。江雨诗今天回来,我等等去机场接她。」陆星浅摆着碗筷,朝正收拾着厨房的黎殷道。 「雨诗要回来了啊?好久没见到她了,不如晚上让她来我们家吃饭、叙叙旧吧?如果她留宿一宿也行。」黎殷一听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今日归国,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兴奋地走到陆星浅旁询问:「她有说几点到吗?」 「大概下午四点吧。」 「不然我载你去,再载你们回来吧?反正我也没事。」陆文昌提议道。 「对对对!就让你爸载你去机场,再载你们回来,如何?」 陆星浅拍了拍自家老爸的肩膀,「不用啦爸,我自己开车去载江雨诗就好,她还有一堆行李要拿回家,就不麻烦您了。至于吃饭的事,我等等问问她,再打电话告诉妈结果。」 「星浅,你那么久没在国内开车,你自己一个人去,我实在不太放心。」黎殷担忧道,这孩子在国外待久了,要是迷了路或是不小心违规,该怎么办才好。 「你妈说得对,就让我载你去,好吗?」陆文昌劝说道。 陆星浅拗不过他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陆文昌载着陆星浅抵达了第二航厦的门口,陆星浅下了车后,便打了电话给江雨诗。 「喂?我到机场了,你在哪?」 「我在过海关,你到海关口来找我。」 「知道了。」 陆星浅将手机放回了包包,走进了第二航厦,待她快走到了海关出口处时,她便能看见在免税店前等她的江雨诗,身旁停了辆堆满行李的推车。 身旁还有一个……男人? 陆星浅快步走向江雨诗,这丫头该不会真拐了一个外国男人回国吧? 走到了江雨诗身边,陆星浅看了眼江雨诗身旁穿着休间的男人,她不由得惊呼了声:「班长!?」 「我没认错人吧?」陆星浅端详着对方俊朗的脸庞,「你是欧阳晟……对吧?」 「是。」欧阳晟和善一笑,「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啊,陆星浅。」 当然记得,这小子国中时虽然是班长也是校排一,个性却是全年级出了名的桀傲不训,印象深刻的很。 「你们认识?」江雨诗诧异地问。 「嗯,认识。」陆星浅平静道。 欧阳晟国中时脾气出了名的臭,又是聪明的富家少爷,怎么可能没人认识他? 「嗯,是国中同学。」欧阳晟补充道。 江雨诗惊了,世界真的好小,刚才热心人士竟然是闺蜜的国中同学? 「那你和他是怎么凑到一块的?」陆星浅疑惑地朝江雨诗反问道。 江雨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我们是同一个颁奖的,他见我一个人推行李很吃力,便出手帮忙了。」 欧阳晟点了点头,「我功成身退了,祝两位美女有美好的一天。」语毕,便朝两人挥了挥手,拉着行李瀟洒地走了。 「陆美人啊,我好想你……」见欧阳晟走后,江雨诗二话不说就上前给她一个熊抱,「说!你有没有想我?」 「别这样!不过才分开了两个月,有必要这样吗?」陆星浅一脸嫌恶地推开了她。 江雨诗嘖了一声,双手插腰,挺直了腰桿,理直气壮地道:「当然不一样,我们同居了那么久,我真的已经无法适应没有你的夜晚。」 说完,江雨诗也被自己噁心了一把,这什么霸道总裁的台词?没关係,为了陆星浅的反应,她可以忍耐。 不负江雨诗的期望,陆星浅露出了被雷劈的表情,双眼写满了惊恐,「你是受什么刺激了?不然怎么会想突然和我表白?」 江雨诗要演的话,作为朋友,陆星浅自然是要奉陪到底。 「陆星浅你别自恋了。」江雨诗翻了个白眼,「算了,不演了,不演了,没意思。」 陆星浅得逞地笑了笑,「我妈问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当然要了!教授煮的红烧肉可是令我魂牵梦縈啊!」江雨诗两眼放光,「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赶紧走!」 陆星浅拍了拍江雨诗的肩膀,「走吧!我爸在等我们呢!」 两人推着行李,往门口走去。 另一头的vip出口,欧阳晟坐上了家里派来黑色的宾士轿车,思及刚才的巧遇,他满意一笑。 对于刚才的巧遇,他甚是满意。 第三章 相爱的痕跡 (1) 别緻的玉盘搁在了墨蓝的绸缎上,零碎的星鑽镶嵌在其中,与月相互辉映,万家灯火逐渐点起,明亮了笼罩于夜幕的城市,家人间的谈笑,交织出了名为温情的乐章。 可在欧阳晟这,却孤掌难鸣。 宽大坪数的豪宅久未有人居住,门窗紧闭,自屋主离开的那天起,便一直滞留在了室内,欧阳晟一入门便感受到回到牢笼的窒息感。 落地的窗帘将城市的迷醉隔绝在外,只有几缕寡淡的月光从缝隙中由外向内窥探着这座高级牢笼。 从踏入国门的这一刻起,他的翼便早已被折去,只能被主人扔回牢笼里,苟延残喘地活着。 但…… 欧阳晟会反扑的。 折了翼的猛禽终究还是猛禽。 特别习惯了自由的猛禽,还会任由主人囚禁摆佈吗? 江雨诗跟在陆家父女档后进了门,一见黎殷,江雨诗便将手上提的高档巧克力递给了她,「教授让您久等了,这是我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江雨诗知道,黎教授是甜点爱好者,由其钟爱巧克力,最喜欢的牌子便是这家,国内分店仅有一间,国内的价格也比纽约高出了许多,她在机场的时候刚好看见,便买了回国。 黎殷接下,看了眼袋子上的商标后,声嗓中难掩喜悦,「谢谢雨诗啊,叫什么教授?叫阿姨就好。」黎殷将客用拖鞋放到了江雨诗的面前,「赶快进来坐,我饭菜都煮好了。」 「好。」江雨诗穿上了拖鞋,熟门熟路的走到厕所里洗手。 大学的时候江雨诗就很常来陆星浅家吃饭或是留宿,所以对于陆星浅家的构造,江雨诗一点都不陌生。 陆星浅看了眼菜色,皆是黎殷拿手的家常菜。 红烧肉、菜脯蛋、香煎鮭鱼、炒空心菜、炒高丽菜,还有凉拌五味花枝以及蛤蜊鸡汤。 看着就令人发馋。 「雨诗,这些年你有遇到中意的人吗?」黎殷舀了碗汤放到江雨诗的面前,「阿姨可以帮你介绍。」 江雨诗剃刺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望向坐于对面正笑得慈蔼的恩师,「不用介绍了,也不麻烦您了,缘分自有安排。」 江雨诗是个好恶分明、敢爱敢恨且随缘的人,她一向不喜别人刻意安排她的生活干涉她的事务,有些事随缘就好,她也不强求。 就像姻缘这件事。 「赶紧吃饭,讲这个干什么?」陆文昌夹了菜至黎殷碗里,「别操心了,老天爷自有安排。」 坐在江雨诗旁的陆星浅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心里反思着缘分这件事。 缘分的安排,让两人相遇、相知、相恋。 缘分的安排,让她与他在人潮汹涌的捷运站里重逢。 相遇是偶然,离散绝非必然。 只要有缘,还是会有重逢的一天。 但后续的发展,就得看有没有心了。 江雨诗今晚留宿在了陆家中。 吹完头发后,江雨诗进了陆星浅的房间,陆星浅早已洗完澡,正坐在床沿滑着手机。「说吧,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陆星浅掐灭了萤幕,将手机丢到一旁,开门见山:「我遇到莫思琛了。」 「你遇到他了??」江雨诗惊诧,坐到了她的身旁,双眼写着惊讶与好奇,「然后呢?」 「吃了顿饭,就没然后了。」陆星浅从实招来,往后与他会怎样,她心里也没底,「我那时挺心慌的。」 「你们的事我只是个外人,管不着。」江雨诗托腮,「你先搞清楚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是愧疚?是爱?是眷恋?或是其他的,以后面对他才不会心慌吧。」 陆星浅沉默,江雨诗察觉了她可能无法回答,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有时候不要太纠结,反而会把自己给勒死。」 待江雨诗睡去后,陆星浅起身打开了书桌的檯灯,再从衣柜旁的五斗柜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置于桌面。 她记得男孩送她这只盒子时,朝她温柔地说:「拿来收藏我们的回忆吧。」 盒盖上篆刻了朵被莲叶簇拥的莲花,一如赠予她这只木盒的男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在错综复杂的的社会打滚了一圈,品行仍旧正直、光明磊落,而非如利欲薰心者、尸位素餐者般腐朽不堪。 她在书桌抽屉里翻找了许久,才找到了钥匙,那把钥匙被放在了一个小信封里面。 她将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上头用红色墨水写着:「以后别打开了。」 落款日期是他们分手那天,当时处在羞愧与悲伤中的她写的。 警告着自己不要打开,否则终有一天会被曾经美好误伤。 屏息着转开了锁,陆星期拿掉了锁头,深吁了口气,打开了木盒。 打开后最先瞧见的,便是摆在所有物件上的粉色信封,因溼气的侵蚀,信封上泛着斑驳的黄。 陆星浅记得这封信,一封她没有勇气打开的信。 莫思琛在两人出国前一天交给她的,叮嚀她去了巴黎再打开。 可是她没有,而是懦弱地将这封信锁在盒子里,锁了十年。 她小心翼翼地割开了信封,取出信纸再摊开,男人苍劲凌厉的墨色笔跡跃入了陆星浅的视野。 他的笔跡,与他温和的性格截然相反。 与信封的际遇截然相反,信纸并未泛着斑驳的黄印,完好无损,崭新的像是给信人昨日才写似的。 苍白信纸上的墨色笔跡力透纸背,陆星浅的指头能感受到纸背上他留下的凹痕,有些字收尾时力道拿捏的不慎,破了洞。 很疼吧。 她在他心上所留下的那些凹痕,划破的那些伤口。 能恢復如初吗? 陆星浅开始读信。 星浅,展信悦: 你在巴黎好吗?能适应吗?出门的时候要和江雨诗结伴,人生地不熟的,不要迷路了。 分手这个决定,是我们共同讨论出来,所以你不要再觉得愧疚或是罪恶了,好不好? 的确,面对这个局面,我仔细想过了,比起远距,我们还是分手的好。 我们之间隔了座汪洋,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我有硕士的学业要忙,你也有繁重的练习,我们也各有各的作息,能互相陪伴的时间根本寥寥无几,这样的话,反而会发生争吵,我们之间的关係也容易变得疏离,年深日久后,这段感情反而会被消磨殆尽。 到最后,我们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不想要这样,我知道你也不想吧? 练舞时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受伤了。如果真的受伤了,就乖乖听医生的话养伤,不要逞强,如果要復健,也要按时去做,不要成为难以根治的旧伤。 这三年谢谢你的陪伴以及赠予我的所有,我很幸福与知足,真的。 最后,请你记得: ——你在外流浪,请记得,累了,就回来我身边,我永远爱你。 祝: 平安健康、梦想成真。 莫思琛上 莫思琛用最悲伤难受的心情,书写着最温柔暖心的话语。 他对自己如此残忍,只为了赠予她最后一纸的柔情话语与叮嘱。 陆星浅在看到「爱」这个字时,心头一窒。 写到这个字时,莫思琛下意识敛去了锋芒、收了力道,心中泛起的柔意湮灭了泛滥已久的悲伤,也使他无意间将这字写得娟秀,转折处圆润。 在檯灯光线的折射下,陆星浅发现了爱字上有着一滴乾涸的陈年泪痕。 是莫思琛留下的。 陆星浅再也忍不住情绪,捂着嘴,失声痛哭,滑落的泪水打湿了信纸。 看着同一封信的他们,在不同的时空当中,心痛得泪流满面,几乎窒息。 第三章 相爱的痕跡 (2) 「我说过的吧。」 暖风拂过女孩的碎花裙裙摆,骄阳如柔焦似的,模糊了女孩气质中的清冷,添了抹和煦。知性优雅的嗓音未被孱弱的风声所掩盖,反而格外的清晰。 「任何人、事、物都阻止不了我去追逐我的梦想。」 她说这句话的语调是如此地果决啊。 身旁的男孩瞧见她眼中焕发的自信,瞥开了眼, 「那爱人呢?」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低下了头,沉默地掰着手中花朵的花瓣,就在男孩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时,她将那朵只剩花蕊的小花往地上一丢,给出了答案。「不会。」 她的语调是如此的轻柔而坚定,给出的答案却是如此的令人难受。 「我不会为了他,捨弃我努力数年的梦想。」 因为没有亲身经歷过,她才可以把话说得毫无负担,自大地认为自己拿得起、放得下,态度才能如此的洒脱。 从认识的那天起,男孩便晓得女孩是个有目标会规划的人,也肯为了完成自身的梦想努力甚至伤痕累累。 得到这个结果,他不意外。 「也不会放弃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女孩偏头,直视他的双眼平静且坦荡,虽是疑问,语调却波澜不起:「这样做,很自私吗?」 选择了梦想而放弃了爱人。 风倏地变大,女孩窈窕的身影彷彿海市蜃楼似的随风逝去,也带走了女孩脚旁的残花,也带走了男孩隐于心中残存的期望。 莫思琛倏地睁眼,坐起了身。 这是噩梦也是思梦。 他烦躁地下了床,连拖鞋都没有穿,直奔厨房,开了冰箱。 迎面而来的冷意让她醒了神,刺眼的白光使不禁他瞇起了双眼,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从冰箱里拿出自己要的东西。 不管是在生活还是工作上,莫思琛都是个自律、有底线、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人,理智告诉他明天早上有一个会议,因此不可放纵。 所以他只拿了一罐啤酒。 男人颓坐于沙发前,拉开了啤酒的扣环,他将琥珀色的啤酒倒至杯中,数十万颗的气泡从杯底涌升而上,匯流成了一层的泡沫。阴晦的梦魘削弱了他眉目间的温和,却增长了心中孤寂的阴鬱。 他低头啜饮了一口,苦涩入喉。 每一次的清醒,总是伴随着强烈的悲伤与空虚。 「等一个不一定会回来的人,有意义吗?」 「就算她回来了,你能保证她还爱你吗?」 「你还不能清醒吗?她当初都已经放弃你了,就算回来了,也不一定会来找你。」 「你的念旧成就了你对她的执着。」 十年间,他身边总会有人这样质问着他。 他的回答只有这一句:「这是我们的事,你别管。」 那些人不知道的是,从来都不是莫思琛念旧的性子,成就了他对陆星浅以及这段感情的执着。 是单纯的情深,爱得深沉。 莫思琛的母亲自是知道的,她曾要介绍其他的女人给莫思琛认识,但都被他给拒绝了,有一次还发了脾气。 莫母叹了口气,平静地问了他:「值得吗?」 「值得吧。」 「她会回来的。」 「如果她回来后,已经不爱你了呢?」莫母又问。 「我会试着重新追她。」莫思琛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挽回不了,他就死心。 手机的闹鐘提示音响起,天色翻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鑽入了室内,驱散了满室的暗淡。 桌上摆的啤酒早已饮尽,不知不觉间,莫思琛已从深夜,坐至黎明。 秘书端了杯咖啡进了总裁办公室,走进后便瞧见了莫思琛眼下淡淡的乌青,「总裁您没睡好吗?」 「没事。」莫思琛翻阅着资料,「咖啡放杯垫上就行了,谢谢你。」 「是。」秘书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今天晚上六点,您和副总必须去澄亭饭店赴约,还请您别忘记了。」 「我知道了,谢谢。」莫思琛摘掉了眼镜,「除此之外,我下午还有什么行程吗?」 「没了,没事。」秘书答道,随即退出了办公室,心中则担心着总裁的身体,公司最近的事物繁重,可别累倒啊。 处理了一上午的事务,莫思琛只觉疲乏无比,将桌面草草收拾清出一个位置后,便枕着手臂入睡了。 「莫思琛,醒醒。」范晨弦摇着莫思琛的肩,「已经下午四点半了,我们等等有饭局」 莫思琛起身,脸上残存着衬衫袖子裁线的红痕,「我知道,你让秘书转达司机说十五分鐘后再停车场等我们,我去整理仪容。」 「知道了。」范晨弦让了路给他走,「动作快点。」 「嗯。」 「你觉得,这次有多少胜算?」坐上车后,莫思琛问。 「mt是老对手了,以以往的经验,应该是百分之八十五吧。」 mt科技公司的实力在业界是名列前茅的,但不管是在规模、业务能力……处,f.f.y科技公司都与与之不分轩輊。 但范晨弦仍不敢有百分之百的保证,拿下这个案子。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饭店的门口前,早有专人站在那准备接待。 两人下了车正要入内时,突然有个男声自莫思琛身后传来,叫住了他。接着那人走到了莫思琛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莫思琛忍不住皱眉。 「莫总,好久不见啊。」西装掩去了男人素日里的不羈,增添了精明,他朝莫思琛伸出了手。「我是mt科技公司的新任副总,欧阳晟。」 见莫思琛眼中流露出的纳闷,欧阳晟弯唇微笑,「请多指教。」 第三章 相爱的痕跡 (3) 「欧阳副总,幸会。」 莫思琛回握,对方却施加了握手的力道,面上仍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能见到莫总,才是在下的荣幸。」 对于对方突如其来的操作,范晨弦忍不住蹙了眉。 莫思琛抽回了手,白皙又骨节分明的右手被捏得有些发红。他心里虽对对方不明的敌意感到莫名,面上仍是面不改色,「时间要到了,我们进去吧,别让接待的服务员挨骂。」 「好。」欧阳晟挑眉,接着转而向接待的服务员道:「麻烦你为我们带路了。」 「不客气。」服务员鞠了个躬,「三位跟我来,谢谢。」 三人跟着服务员搭乘贵宾专属的电梯,直达饭店十楼的包厢,里头的圆桌摆着数道精緻的佳肴,但空无一人。 三人坐了下来,一时无话,也无人动筷享用,三人便一直保持沉默直到n县的承办官员匆忙赶来。 「抱歉让三位久候了,来的路上塞车。」光洁的头顶反射着吊灯璀璨的亮光,微垂的鮪鱼肚似要将好不容易扣起的衬衫钮扣撑破,年约五十岁的刘处长露出了一口黄牙,向他们露出了歉意的微笑。 「没关係。」莫思琛与范晨弦皆从位置上起身,前者礼貌一笑,朝刘处长伸出手,「您请坐。」 刘处长回握,接着转而向欧阳晟赔笑,「欧阳副总,抱歉啊。」 「不会,是我早到了,您来的时间刚刚好。」欧阳晟起身回握,还朝他鞠了躬。 才怪,他都迟到二十分鐘了。 欧阳晟那样的家世背景,让他从小就明白,原来微笑可以不用是真心的。 在利益面前,黑的都可以说成白的,白的都可以说成黑的。 他虽反感,却不能不做。 「谢谢诸位不介意啊。」刘处长坐到了主位,「先用餐吧,吃饱了再谈正事。」 饭吃到一半,刘处长突然开口:「这次的案子……」 三人的虎视眈眈的目光瞬间往他聚拢。 刘处长在心里嘖了一声,真是三隻饿狼。 「这次由mt科技公司得标。」刘处长严肃道,佈满细纹的混浊双眼却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喜悦。 一想到有钱拿,刘处长便觉得春风得意。 「谢谢您的爱戴。」欧阳晟高兴一笑。 欧阳晟能看出范晨弦眼里写满了不甘与堂皇,莫思琛……反而波澜未起。 真是有趣的对手。 吃饱饭后,莫思琛与范晨弦两人起身正欲离去,却被刘处长叫住:「两位且慢。」 「莫总、范副总,虽然生意谈不成,但我们能做过朋友吧?」 「时间刚好,不如我们四人一道去找乐子?」刘处长笑的猥琐,金质的假门牙折射的光芒刺眼,「放心,那里安保措施很完善,绝对不会有八卦媒体候在那的。」 范晨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的是老色鬼一个。「不用了,君子交淡如水。」莫思琛礼貌一笑,「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公司还有跨国会议要开,就不打扰您和欧阳副总了。」 在范晨弦诧异什么时候多了个跨国会议时,莫思琛已把人拉出包厢外了。 「刘处长,昨天谢谢您愿意见面。」欧阳晟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官商勾结的事从小看多了,做起来自然心如止水。「明日签约,对吧?」 「是,明日签约。您哪里的话,不用客气。令尊最近如何?我车里有一盒龟路二仙胶,望欧阳副总能替我转送这份心意。」刘处长諂媚地说道。 要不是欧阳总裁,他也到不了现在的位置,说不定还只是一个平庸的基层公务员而已。 「您多礼了,若非您鼎力相助,我又怎么能拿下本属于他们的案子呢?」 「您英气的外表必会受欢迎,是否有兴趣和我一起去?」 「不了,我另有约,只是这餐……」欧阳晟舔了舔后槽牙,话锋一转:「是报公费的吧?」 刘处长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语气有些不自然:「自然。」 这一餐拿去报公费,他的乌纱帽直接被摘了吧。 只能咬牙自付了。 「谢谢县政府的款待,先走了。」欧阳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只不过是利益关係,利用完便弃置一旁是刚好而已。 曲终人散,就是这么简单。 「唉,那个欧阳晟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小心点。」范晨弦担忧道。 「嗯,我知道。」莫思琛打了个哈欠,「你忘了向来都是敌不动我,我不动他吗?」 「知道,清楚的很。」范晨弦明白的很,莫思琛平时慈眉善目脾气好,但发起狠、算计别人来,真的恐怖。 如果忍耐到了极限,才会出手反击。 几乎几招便将对方给毙命。 如研究所时期,严重歧视两人、压迫两人的白人同学john。 因论文抄袭,最终遭到退学处分。 范晨弦可是在莫思琛的劝说下,忍了好久才终于得以报仇。 john这人懒惰至极,不喜欢自己去努力,便胁迫莫思琛和范晨弦给他论文,让他抄。莫思琛便给了john其他人的,他完全没有检查内容,便毫不犹豫复製贴上。 最终便被教授发现了。 东窗事发后,john还想赖帐给莫思琛,但莫思琛的论文完全是自己写的,根本与给john的那篇论文完全没有一样的地方。 死无对证,教授当然不信他。 john就这样因自己的懒惰与愚蠢,失去了似锦的前程。 「八点半了,我刚没吃什么,我们去吃火锅吗?」范晨弦问,其实刚才他也没有特别吃什么,饭菜都冷掉了,刘处长更是令他倒胃口。 「好,走吧。」莫思琛闭上眼,头向后仰歇息。 第三章 相爱的痕跡 (4) 司机将两人载到了y大对面的火锅店的门口,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便让司机下班回家,两人打算再自己叫车回去。 店门口处有不少的人排队或是候位,两人并肩走向门口旁的服务台,莫思琛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莫思琛有些走神,踏上台阶的动作,有些迟疑。 「怎么了?」范晨弦对莫思琛突如其来的失态感到纳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有两位小姐正在和服务员沟通而已。 「请问一下,我们还要等多久才能入座?」知性优雅的嗓音,礼貌性地向柜檯的服务员询问。 陆星浅和江雨诗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两人早已飢肠轆轆,如果还要等很久的话,她们便打算离开了。 「目前两人座的话,还得等二十分鐘左右。四人座只要再十分鐘。」服务员指向了两人身后的莫思琛与范晨弦,「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愿意和那两位先生共桌吗?」 陆星浅转身,迎面撞上了莫思琛深沉的目光。 是他啊。 范晨弦顿时明白莫思琛失态的缘由。 江雨诗面露惊讶,扯了扯陆星浅的衣摆,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是莫思琛耶。」 「我知道。」陆星浅虽意外,声嗓却透着平静。 陆星浅忽地展顏,笑得犹如严冬之中盛绽的腊梅,清冷带艷。 莫思琛觉得有些恍惚,大二校庆她表演结束时,也是这样笑的。 「要共桌吗?」陆星浅友善地朝莫思琛问道。 江雨诗瞪大了双眼,莫思琛可是前男友,陆星浅怎么就这样问了,不会尷尬吗? 江雨诗都替陆星浅感到尷尬。 莫思琛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好。」 「那四位请跟我来。」服务员道。 范晨弦被这波操作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是他,他会拒绝的。可当事人之一的莫思琛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勾唇一笑,眼中写满了愉悦。 范晨弦是真的搞不懂。 江雨诗暗自叹了口气,陆星浅想共桌就共桌吧。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眾人跟着服务员来到了座位,陆星浅和江雨诗坐在一起,莫思琛和范晨弦坐到了她们对面。 江雨诗面露愁容地坐下,反观她对面的范晨弦,却不置可否。 他没少看过因情神伤的莫思琛,虽然惊讶,但还是不反对共桌的。 服务员递给了每一个人一份菜单,「这里是我们的菜单,有需要点餐再叫我就行了。」 江雨诗和陆星浅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店了,大学的时候她们就常来了,都有惯吃的餐点。 莫思琛自然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以前常和陆星浅一起来这里吃火锅。 只有范晨弦第一次来。 火锅店的装潢也已和十年前不一样了,所有设备都焕然一新。 四人沉默着,江雨诗不时偷瞄了下陆星浅和莫思琛两人,只见两位当事人面色不改地翻着菜单,波澜不惊。 江雨诗满脸愁容地望向对面第一次来的范晨弦,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视线从菜单离开,回望了她一眼,范晨弦只是耸了耸肩,不予置评。 直到服务员来才打破了沉默,「需要为您点餐了吗?」 「好,我要一个海陆锅。」陆星浅说道。 「我也是一个海陆锅。」江雨诗说道。 服务员快速地写下,「好,两位先生呢?」 「我要一个牛小排锅,六盎司的。」范晨弦道。 「我也是一个海陆锅。」莫思琛道。 「那请问海陆锅的肉品是要什么肉品呢?要饭还是麵还是冬粉?」 「培根猪、麵。」陆星浅道。 「五花猪、冬粉。」江雨诗道。 「饭、雪花牛。」莫思琛道。 「好的,那请问牛小排锅是要搭饭、麵还是冬粉呢?」 「饭。」范晨弦道。 「好,我们饮料和酱料都是在吧台自取喔。」服务员记完后便去交单了。 陆星浅坐在外侧,起身打算替大家拿饮料,「你要喝什么?」 「雪碧。」 「你们呢?」陆星浅转而向莫思琛和范晨弦问。 「你坐下吧,我去拿就好。」莫思琛起身,「你要什么?」 「嘖,你怎么不问问我,我要可乐。」范晨弦语带不满,莫思琛就这样把他遗忘? 「我也是可乐。」陆星浅道。 莫思琛頜首,便起身去拿了饮料,不多时便拿了饮料回座。 「谢谢。」三人齐声说道。 利用等餐的空档,范晨弦简单地向陆星浅与江雨诗自我介绍:「两位好,我是莫思琛的研究所同学,同时也是f.f.y科技公司的副总--范晨弦。」 「你好,我是江雨诗。」江雨诗微笑,「是法国爱乐乐团里的小提琴演奏者。」 「幸会。」范晨弦頜首。 陆星浅想着自己与范晨弦在演出时见过,所以便没有向他自我介绍了。 范晨弦想的是,陆星浅果真如莫思琛所说的一样,在陌生人面前慢热。 「您好,这边为您上菜盘。」服务员端上了菜盘,不多时,餐点尽数而上。 莫思琛脱掉了黑色的西装外套,掛到了椅背上,长指解开了白色衬衫的袖扣,慢条斯理地将袖子平整地往上摺至肘窝处。 随着男人挽袖的动作,蜿蜒着青筋的白皙小臂缓缓地显露,因长崎锻鍊的关係,结实而无赘肉,线条流利。 陆星浅的视线忍不住被他挽袖的动作吸引。 莫思琛自是知道的,唇角微勾,挽另一隻手的时候,刻意放慢了动作,将每一摺都摺的整齐划一。 不为什么,就是给她看的。 莫思琛抬眸,两人刚好对眼,对上了莫思琛的视线,陆星浅驀地红了脸,羞冏地低下了头。 救命,为什么她会因莫思琛挽袖子的动作而感到心动? 一顿饭下来,范晨弦和江雨诗聊得投机,甚至还交换了联络方式,莫思琛话本来就不算多,便安静地涮着自己的牛肉。 陆星浅也未主动和他说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乾脆不说。 从前的他们,都是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聊着当天发生的事或是明天要去哪里约会,偶尔夹了对方碗中的肉来吃,气氛从未像现在死寂,与隔壁聊得火热的江雨诗和范晨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饭后,莫思琛从皮夹抽出了信用卡,准备拿着帐单去结帐,「这一餐我请吧,谢谢你们愿意和我们共桌。」 「不用了,我的自己付就好。」陆星浅婉拒道,她欠他太多了,不想再欠了。 「我的也是。」江雨诗附和道,从前莫思琛说要请她,她都是举双手赞成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不顾两人的反对,莫思琛便起身走去柜檯,硬是买了单。 「谢谢你,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走出了店门,陆星浅道。 「没事,不算什么。」莫思琛穿上了西装外套,抬腕看了眼手錶,「已经要晚上十点了,你们打算怎么回去?」 「搭捷运吧。」陆星浅道,「你们呢?」 「一样搭捷运……对吧?」莫思琛意味深长地看了范晨弦一眼,语气虽是疑问,范晨弦硬是听出了胁迫。 范晨弦连忙点头,「对、对、对。」 没办法,谁叫莫思琛要把握机会。 那他这个做兄弟的,自是不要破坏啊。 江雨诗挽住了陆星浅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那这样的话,那我们走吧。」 范晨弦小声地向莫思琛抱怨:「我没有带搭捷运的卡啊。」 莫思琛直接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张,递给了范晨弦,「我有,这张给你。」 范晨弦很瞪了莫思琛一眼,对方根本没理他,悠间地散步,视线几乎没有从陆星浅的背影离开过。 彷彿眼前人如海市蜃楼般縹緲,下一秒便会不见似的。 「我们要搭红线,送到这里就好了,谢谢。」进了捷运站,陆星浅向莫思琛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时衝动就问了莫思琛要不要共桌。 虽然不后悔,但她现在只想逃之夭夭。 莫思琛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句:「路上小心。」 江雨诗和陆星浅便这样相偕而去,见莫思琛呆怔地看着陆星浅远去的样子,范晨弦忍不住吐槽:「你是望妻石喔?那么捨不得。」 「嗯,捨不得。」语气繾綣着柔意,他真的好捨不得。 范晨弦翻了个白眼,「不会再约吗?我们走吧。」 「好。」 ------ 我最近好喜欢男人挽袖的动作(捂脸) 友情提示:要进酸甜的感情线了 第三章 相爱的痕跡 (5) 回到家里,莫思琛将脱下来袜子与西装外套放进洗衣篮后,便走进了书房。 莫思琛走到书桌旁,蹲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灰色的防尘布,黑色防潮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透明玻璃映出了男人成熟干练的身影,彷彿在提醒着他,早已不是当年涉世未深的少年。 莫思琛打开了防潮箱,里头摆了一台拍立得,以及一本相册,还有几本日记本。 都是有关陆星浅的。 湖水绿色的拍立得保存良好,乍看之下还会让人以为是新买的,但烤漆上的刮痕,证明了它曾被使用。 相爱的痕跡会被时光擦拭去吗? 不会。 没有一段感情是船过水无痕。 也许爱意会淡去,也许回忆会被淡忘,也许与相关的物品会被丢弃。 但我们否认不了这段爱的存在。 回忆之所以是回忆,是因为事情过去后,我们无法再改变什么,只能留到往后的日子里去感叹、追忆、后悔莫及。 照片拍下的瞬间,他们早已定格在了那时。 莫思琛记得他当时买了这台拍立得时,室友还嫌他浪费钱,蹙着眉嘮叨:「干嘛花这个钱?用手机拍就好了。」 「这不一样。」还在研究说明书的莫思琛不自觉漾起了温柔的笑,「我想留下每一个与她有关的瞬间。」 热乎拍出来的照片,总比冰冷的手机莹幕还要来得有真实感。 多有温度啊。 对方听了直摇头,嘴里碎唸着:「恋爱中的男人果然是疯子。」便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莫思琛将拍立得放回原位,取出了拍立得旁的白色相册。 封面上用英文版草写,写了个「eternal」。(永恆) 莫思琛打开了相册,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人在大三的秋季舞会时,他替陆星浅照的独照。 照片上的陆星浅身着黑色v领细肩带小洋装,裙处外罩了层烁着亮粉的纺纱。为了晚会,及胸的长发用电棒烫成了波浪状,八字瀏海遮掩了她部分饱满的额头,棕色系的眼妆配上了略带桃色调的红唇,整体搭配下来凸显出她气质中的优雅与矜贵,也添了抹不同于素日里的冷艳。 翻着照片,无数的回忆与情绪不断地在莫思琛心中翻涌。 天边的流云染上了粉紫色的霞光,火红的夕阳逐渐隐没在了远处的海平面下,人行道上矗立的一列街灯已然亮起,将陆星浅的身影投射在了砖道上,照片上正要下楼梯的她对于莫思琛突然的走慢,感到不明所以,疑惑地转身。「喀嚓」,男孩便将这一幕捕捉了下来。 对于突然起来的男友视角偷拍,女孩有些恼地跑到了他的身边,拿着拍出来的照片,满脸写着「不高兴」与「不满意。」 不高兴的是,他怎么不先知会她一声,好让她摆个好看点的动作啊。 不满意的是,照片上的她连笑都没有,只有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看起来多有距离感啊! 她希望他的记忆当中,她留给他更多的是笑容,而非毫无情绪的冷脸。 「你是在拍我,还是在拍晚霞啊?」陆星浅嗔道。 「晚霞啊。」莫思琛逗她,「你的照片太多了,我偶尔也要拍拍别的。」 「那我们再重拍一张好不好?」陆星浅勾住了莫思琛没拿相机的左手,撒娇似的左右摇晃着他的胳膊,讨好地笑道,「那这次换拍我,好不好?」 「我考虑一下。」莫思琛故作沉思状,「还是不要好了,我技术不好。」 他本就没对摄影有太大的兴趣,只是用除了文字以外的方式,纪录下两人相处的点滴而已。 陆星浅颠起脚,快速地在莫思琛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可以了吗?」 「还是不要好了,不经意间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美好。」莫思琛揉了揉陆星浅的发,「走吧。」 翻至最后,一张电影票的票根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定睛一看,发现这张是两人第一次去看时留下的电影票根。 没想到这一留,便是十二年了。 好久没看电影,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莫思琛仔细一想,这週六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也不需要加班,不如就约看看? 犹豫了一会儿,莫思琛还是决定勇敢地去问。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点开了讯息软体里与陆星浅的聊天视窗。 给她发讯息这件事,真是久违了。 两人像是有隐形的约定似的,这些年谁都没有去主动关心对方、联络对方,沉默地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莫思琛:这週六,要一起看电影吗? 会不会太突然了? 当莫思琛想要收回讯息时,陆星浅却已读还回覆了。 陆星浅:好啊。 陆星浅:一样去那间影城吗?几点? 莫思琛:嗯,就去那间吧。 莫思琛:详细时间我们明天再讨论,有点晚了。 陆星浅:好。 莫思琛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 好不真实,没想到她就这样爽快答应了? 第三章 相爱的痕跡 (6) 隔日中午,忙了一上午的莫思琛正要发讯息给陆星浅时,便接到了自家母亲的电话。 「妈,怎么了?」莫思琛松了松领带,「我正要去吃饭,不要担心。」 「下个月是你爸的忌日,这次应该不会像去年一样,临时要开会吧?」聂湘一边将设计草稿放进了资料夹,一边问道。 莫展樺去年的忌日是在平日,当时莫思琛已经让秘书排除当天所有的行程或是聚会,谁知当天他正要与聂湘去祭拜时,范晨弦却告知他说他亲自设计的《让你回家》app的资料被骇客攻击,部分用户个资因此遭到外流,全公司上下都乱了套,他只好赶紧回公司坐镇指挥。 「不会,去年是突发情况。」莫思琛叹了口气,安抚着聂湘,「我今年一定会和您一起去祭拜,放心吧。」 「嗯,知道了。我会在三个礼拜后从纽约回国。」聂湘看了眼时间,「没事了,赶紧去吃饭吧。」 「好,再见。」莫思琛掛掉了电话。 今年是莫展樺因胰脏癌过世的第十六年,也就是说莫展樺是在莫思琛高一时过世的。 莫展樺是位检察官,性情温文儒雅,办案时追根究底、态度果决。在莫思琛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教导他要当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连日的加班,莫展樺的面色有些憔悴,回到家洗漱后,他将在客厅里看卡通的五岁莫思琛抱至了怀里,柔声道:「答应爸爸,以后要当一个善良和正直的人,好吗?」 「好!」莫思琛奶声道,「爸爸是又遇到很坏的人吗?」 莫展樺叹了口气,捏了捏莫思琛的软嘟嘟的脸颊,「是啊,但是善良也是要有底线的。」 那时的莫思琛不明白莫展樺为何突然说这一句话,只任由莫展樺沉默地将他抱在怀里。 不知为何,莫思琛却将这句话牢记在了心里,随着成长,逐渐浸泡在了社会的染缸之中,他才逐渐明白莫展樺这句话的意思。 週六很快就到来了。 莫思琛与陆星浅约在了下午,两人讨论后,决定去看最新上映的一部的校园爱情电影,卡司阵容坚强,最近在网路上口碑蛮不错的。 冬日将至,气温愈来愈低,今日也只有二十度上下而已。 陆星浅穿了件深蓝色毛衣配上驼色的格纹毛呢长裙,化完妆后,她便收到了莫思琛的讯息。 莫思琛:我到你家巷口的超商前了,你去那便能看到我了。 陆星浅:好,我现在下去。 陆星浅走到了巷口前的超商,便瞧见了莫思琛。 倚在黑色保时捷的男人穿的休间,灰色的大学t配上丹寧色的牛仔裤以及纯白色的球鞋,阳光晒过他的眼睫,于卧蚕处落了层浅浅的阴影。 之前交往时,陆星浅总嫉妒他的睫毛像刷了层睫毛膏似的,浓密又捲翘,她一个女人的睫毛都没他一个男人长。 那时她真是嫉妒死了。 「来了?」察觉到陆星浅的走近,莫思琛抬眸,唇角微勾,午后温暖的阳光在男人唇角旁的梨窝打转,他笑得和煦,「你要坐副驾驶座?还是后座?」 陆星浅毫不犹豫地道:「副驾驶座好了。」 似是想到什么,莫思琛笑容更深了,他替陆星浅拉开了车门,「上车吧。」 她还记得啊。 有一次聊天,他说要出去工作后,他要存钱,计画在三十岁时自己买一台车。 陆星浅赞同这个想法,当时还用威胁的口吻和他说道:「那副驾驶座要留给我喔。」 「会的会的,先存钱买到车比较实际。」莫思琛笑道。 情到深处时,我们总会不知不觉将对方安排至馀生的规划里。 不论未来是否会分离。 陆星浅上了车便嗅到了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车里放着配乐,听前奏感觉挺耳熟的,系上安全带后细听,发现是圭贤的《movingon》。 她可喜欢这首歌了,开头的弦乐声直击她心,圭贤温柔的嗓音配上柔沉的钢琴与爵士鼓伴奏,很适合秋冬聆听。 她看过mv,是在讲述一对恋人分手的故事,她特意去查过中文歌词,歌词里头充满了对前任的不捨以及叮嚀和安慰,递进的情绪以及最后的高音是最让她惊艳的地方。 「????????????。」(曾揉着疲惫的双眼找寻你。) 「????????????。」(担心你会受伤而心急如焚。) 「?????????????。」(现在那样的我已不在你身边了。) 「?????????????。」(所以你一定要下定决心。)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歌也放完了,莫思琛朝陆星浅问:「刚刚这首是电台放的,你现在有想要听什么歌?」 陆星浅思考着,涂了枫红色口红的双唇不自觉绝起,这是她有时思考时会不自觉的小动作,莫思琛看得有些心猿意马。 想亲她。 陆星浅将视线从眼前的街景移到了莫思琛脸上,「就周杰伦的歌吧,哪首都行。」 他是因为加班熬夜吗?怎么黑眼圈那么重。 「好。」莫思琛别开了眼,踩下了油门,「下一个红灯换。」 莫思琛将手机连上了车内的播放装置,选了首《告白气球》。 「塞纳河很漂亮吧?」莫思琛问。 真想知道这几年她在法国的生活。 「漂亮是漂亮,可是游客很多,小偷也很多。」 讲到塞纳河,陆星浅被勾起了愤怒的往事,开始和莫思琛抱怨:「有一次练习结束后我去左岸的咖啡厅买咖啡,出来后我的包包被小偷割破了一个洞,钱包就被偷走了。」 「你有没有报警?」莫思琛的声音带了些急迫,那里的治安怎么那么不好。 「没报,巴黎扒手多这件事,我和江雨诗早就习以为常了,抓也不一定抓得到。」陆星浅叹了口气,「所以我在巴黎出去,都不会带太贵重的东西,钱也不会带太多,那时只被偷了二十欧元而已。」 「以后要小心一点,知道吗?」莫思琛话里有话地说道。 陆星浅没听出来,只当他是像以前一样嘮叨着她,「知道了。但是我的包包是江雨诗送我的生日礼物,就这样被弄坏了,那时真的很生气。」 巴黎是个浪漫唯美的城市,却也不乏颓丧阴鬱的角落。 「那么生气?」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莫思琛开口安抚,「别生气了,不然我买一个一样的给你,要吗?」 「都多少年的事了,我早就不气了,也不用买给我。就算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替代品,但它终究是替代品,不会是原来令我珍惜、呵护的那个。」陆星浅忽地笑道,「而且那是江雨诗用毛线一针一线织给我的,你要怎么买?」 莫思琛赶紧转换了话题,试探性地问道:「你这次,回来多久?」 好希望她不要再走了。 「舞团给我放了半年假。」陆星浅手肘靠在了窗户上,托着脸颊,「世界巡演才刚结束,舞团让所有的舞者先休息半年,养伤復健什么的。」 莫思琛沉默了,半年后,她会走吗? 他们之前有个隐形的默契。 那就是--不问归期。 ------ 圭贤这首真的很推!四季企划的歌都很讚。 中文译词来源为官方mv,点连结就能去听了! 第四章 不是不爱 (1) 车子缓缓驶入了停车场,熄了火后,两人下了车便搭乘电梯前往二楼的影城。 「走吧,我们排队去领票。」进了影城后,莫思琛指着排队的人流,朝陆星浅道。 他原本打算包场的,可以省去排队取票或是点餐的时间,但他怕陆星浅不习惯,会对这行为感到负担,便没这样做了。 但幸好的是,秘书顺利替他订到陆星浅喜欢的位置。 陆星浅喜欢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不会太远也不好太近,刚刚好的距离,陆星浅的身高有一百六十八公分,在女生里算是高个子,只要前面坐的不是比她高出许多的壮汉,她基本上不常会被挡到。 两人排入了队伍,影厅内人潮熙来攘往,两、三对十指紧扣的情侣经过了他们身旁,脸上堆满了笑容,洋溢着热恋中的幸福与甜蜜。 曾经的他们也是这样的。 喝同一杯饮料、吃同一袋焦糖口味的爆米花,有时兴起还会不知羞怯地互餵,若是对剧情感到无趣、睡意渐浓时,便直接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入睡。 这些事情,现在的他们都无法做。 因为现在他们的关係,只是朋友。 陆星浅收回了视线,从包包中拿出了钱包,「票钱我现在给你吧。」 「不用了。」莫思琛伸手握住了陆星浅的手,阻止了陆星浅掏钱的动作,「我约你的,自然是我请。」 陆星浅抽了手,手背上残存着他掌心的馀温,脸色有些不自然,「不然我请你吃的吧,这样就扯平了。」 心跳的好快。 沉寂已久的情感,又开始在血液里流窜。 莫思琛收回了手,「抱歉,刚才唐突了。」 女人手背肌肤柔嫩滑腻的触感依然清晰,彷彿还被他握在掌中似的,可低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莫思琛心里头落空空的。 她划分得太清了。 他不喜欢。 「没事。」她看了电子萤幕上显示的菜单,「你要吃什么?」 「和以前一样。」莫思琛不自觉地纂紧了方才握住陆星浅的手,不想松手,想要留住她残存的馀温。 像是在仙女棒熄灭前,把握最后几秒的绚烂与光热的小孩子,捨不得放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烟火在暗夜中消逝殆尽。 「焦糖爆米花和中杯可乐?」陆星浅扬眉,「我没记错吧?」 「对。」莫思琛暗自窃喜,她还记得啊。 「电影再十分鐘开场,你要先去上厕所吗?」取完了票与食物,莫思琛朝陆星浅问。 「不用吧。」陆星浅刚也没喝什么饮料,「我们就直接搭手扶梯上三楼的影厅吧。」 莫思琛頜首,「走吧。」 七号影厅前人潮早已匯聚,毕竟是校园纯爱电影,口碑与剧情不错,便有不少的学生情侣慕名而来。 陆星浅自是有发现这一点的,心里感到有些酸涩。 曾经的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对。 验票员已经开始验票,陆星浅和莫思琛排没多久后便进入了影厅。 两人坐定位没多久后,全场的灯瞬间暗了下来,预告着电影的开始。 待片头的广告过去后,才进入了正片。 片名叫做《馀生予你》,是青梅竹马由校服到婚纱的故事。 虽然是常见的题材,但仍旧广受大家欢迎。 人潮汹涌的闹区街道,刚从补习班下课的女孩,遥望着对街饮料店正在买饮料的男孩背影,有些发怔。 三年未见,他依旧在人群之中闪耀。 习惯使然,女孩依然能一眼便认出他的背影。 女孩踌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走向了男孩。 --她想要挽回。 陆星浅嚥下了一颗爆米花,思绪不由得飘向两人重逢的那一天。 陆星浅偷瞄了莫思琛一眼,见他一脸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陆星浅便转过头继续看着电影。 「每个人青春都有可能会遇到令自己悸动不已、难忘的人。」 「他可能是光芒万丈的学霸,或是篮球队的学长,也可能是补习班的同学。」 「或是……」 「竹马。」 随着女孩的独白,时间倒流到了国三毕业典礼的前一天。 男孩觉得有些话再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他们从幼稚园便相识了,读了同一间幼稚园、小学、国中。 男孩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女孩的心意,是在国二的运动会上。 那阵子他的视线不禁会落在她的身上,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亦或者是情绪上喜怒哀乐。 当他看到她替其他的男生加油,令他感到十分吃味。 回去想了想,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发现他喜欢上她了。 落日馀暉为男孩洁白的t-shirt滚上了层金边,女孩的迟到,令他有些焦躁。 他深呼吸着,告诫自己不要紧张,要冷静,脑海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等一下的告白行动。 残阳晒过女孩扎起的马尾,于上头镀上了层金黄,夏日薰风将散落下的几綹青丝吹的散乱,有些还贴在了女孩秀丽的脸蛋之上。女孩朝他奔赴而来,跑到了男孩身边后,她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道:「抱歉来晚了,让你等那么久。」 「没事。」男孩轻笑,「你先缓缓,我等等再跟你说。」 要告白了吗? 陆星浅停下了吃爆米花的动作,心中升起了当吃瓜群眾的兴奋感,她专注地盯着大萤幕,期待男主角对女主角的告白。 见状,莫思琛不由得轻笑。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看到男女主甜蜜时会集中精神吃糖,有时还会不自觉露出所谓的姨母笑。 男孩不自觉攥紧了衣摆,他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说完,他便迅速地低下了头,回避了对方的视线。 对方默了半响,正当男孩以为自己告白失败,要出声打园场时,女孩开口了。 悵然取代了女孩眼中原本的震惊,「我好喜欢你啊。」 他猛地抬头,喜悦蹿上了心头。 「喜欢你喜欢了两次。」女孩接着说,「第一次是幼时的懵懂的一见钟情。」 女孩笑了笑,酒窝若隐若现,「第二次是青春时期陷于你才气与人品的日久生情。」 「虽然不喜欢这个说法。」女孩叹了口气,「也或许这十几年来,我可能都只喜欢你一个人吧。」 「那我们……」男孩尚未说完,便被女孩打断。 不会吧? 陆星浅瞪大了双眼,难不成女主角要拒绝? 「可是对不起,现阶段的我只能将你放弃。」女孩笑得伤感,泪水开始在眼眶打转,「我妈也不会同意的,而且现阶段学习真的比较重要。」 「我知道了。」男孩垂下了头,「毕业快乐。」 「毕业……」女孩哽咽了一下,「快乐。」 拒绝的理由是多么的烂俗有真实啊。 莫思琛看得眉头一皱,被放弃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但是看她因完成不了自己的梦想而失意时,他会更加难受。 重逢后,经歷了一番波折,女主角终于成功挽回了男主角。其实他一直站在原地,默默地关注着她的消息,等着她向他走近。 电影的最后,当年青涩的男孩与女孩早已蜕变成成熟有为的社会精英。某天日暮,两人一同来到了当年男孩告白的公园,女人环住了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轻柔地吻了男人的唇,接着将唇贴在了男人耳旁,温柔地呢喃道:「馀生予你,共赏浮华。」 片终。 第四章 不是不爱 (2) 看完电影后,陆星浅像是有心事似的,突然沉默寡言了起来,莫思琛唤她,她愣是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就连两人吃饭的时候,她还是那样。 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说了一句:「没事,只是太沉浸于电影剧情而已。」 莫思琛有点懊恼,早知如此,就不该选这一部电影了。 把他急死了。 莫思琛将车停在了陆星浅社区的大门口,陆星浅向他道了谢,便下了车,在她要关上车门时,莫思琛叫住了她,「星浅。」 闻声,她停下了动作,神情疑惑,「怎么了?」 「晚安。」莫思琛弯唇,「祝你好梦。」 语调如江岸旁纷飞的柳絮般轻柔,轻飘飘地落于了陆星浅的心尖上,「晚、晚安。」 救命,她以前就最喜欢他用这语调说这一句话。 虽然只是道一声普通的晚安,但莫思琛说这一句话时,总给陆星浅温柔而踏实的感觉。 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还有爱人会温柔地和自己说一声「晚安」。 陆星浅说完便迅速关上了车门,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快速地走进了大厅。 车内属于她的香气氛氳,莫思琛像是被她拥入怀中似的。在陆星浅仓皇而去时,莫思琛眼尖地发现了她双颊上浮现的红霞。 见状,莫思琛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因担心陆星浅忧虑的心情瞬时大好。 她害羞了啊。 真可爱。 听见了开门声,黎殷按下了电视的暂停键,停下了追剧的动作。她从沙发上起身,朝玄关处正在换鞋的陆星浅走了去,一脸关切,「星浅,你喝酒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陆星浅纳闷,她今天滴酒未沾,喝的饮料只有一杯雪碧而已。 「你是不是不小心刷了太多腮红?」黎殷按住了陆星浅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不然你脸怎么那么红?」 闻言,陆星浅怔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结结巴巴地道:「可、可能吧。」 她挣脱了黎殷的手,快速地走进了厕所去洗手。 唉,都三十二岁还这样粗心。 黎殷摇了摇头,坐回了沙发上继续追剧。 陆星浅回到了房间,直接横躺呈现大字型在了床上,盯着着天花板上安装的洒水器出神。 嘖,他是明知故犯的吧? 语气是那么的温柔,那张脸又是那么帅气。 真的有一点招架不住。 思及至此,陆星浅悬于窗外的双脚烦躁地在空中蹬了蹬,她拿过一旁的枕头,接着翻身将自己埋进了其中。 唉…… 手机铃声响起,陆星浅将手机从书桌上拿起,看了眼来人,便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影好看吗?」江雨诗激动的语气难掩其中的好奇「你现在打算和莫思琛怎样?」 「好看。」陆星浅叹了口气,「先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吧,比较没有负担。」 「也对。」江雨诗撕下了面膜,「毕竟你们分开了十年,有些价值观或是对于事情的想法也有可能会不一样,先多相处或是聊聊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陆星浅闷声道。 她还需要一点时间,釐清自己的内心,以及弄清楚莫思琛现在对她的想法。 「你自己有想法就好,你的感情,我没办法干涉。」江雨诗叹了口气,「掛了,晚安。」 其实就江雨诗的感受,陆星浅对于莫思琛是馀情未了。 听到莫思琛公司上市的消息,陆星浅会一个人偷偷地开心。 看到莫思琛登上了国内的报纸或是杂志专访时,陆星浅会暗自地买回来,小心翼翼地收藏着,不让江雨诗发现。 但某天江雨诗整理家里的时候,还是发现了。 江雨诗在陆星浅的面前也很少提起莫思琛,但别人一提起,陆星浅总是沉默。 陆星浅会拉着她喝酒,但喝的最兇的日子,不是莫思琛的生日便是两人的交往纪念日。 亦或着是在两人分手的同一个日期。 这么多年下来,江雨诗都看在眼里。 陆星浅掛掉了电话,在正要帮手机充电时,讯息栏跳出了两条讯息。 一条是莫思琛的。 一条是…… 欧阳晟的? 陆星浅不由得一惊,为什么欧阳晟会有自己的联络方式? 她打算先读莫思琛的讯息,再好好问问欧阳晟是怎么一回事。 莫思琛:你的发圈落在副驾驶座了。 莫思琛:(照片)。 陆星浅瞥了眼右手腕,发圈的确没在它原本该在的位置。 陆星浅:你什么时候方便? 见对方未读,陆星浅转而读了欧阳晟的讯息。 欧阳晟:303班将于下下礼拜一,也是下个月一号举办国中同学会,不见不散。 陆星浅:你是欧阳晟吗? 对方秒读。 见她回覆,欧阳晟莞尔。 欧阳晟:是,如假包换。 接着,一张自拍发了过来。 瞧这英气逼人脸蛋,桀驁的眼神,的确是欧阳晟本人没错了。 陆星浅:抱歉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有我的联络方式? 欧阳晟:讯息软体检索到的,因要办同学会,才发讯息给你。 欧阳晟:抱歉,吓到你了。 陆星浅:嗯,没事。同学会的事情我知道了,感谢通知。 接着便显示了下线。 可真冷淡。 欧阳晟跳出了讯息软体,拨了通电话,没多久,老迈却不失威严的声嗓便从另一头传了过来,「欧阳副总,这提议倒是不错。」 欧阳晟愉悦一笑,「可多谢李会长了,明日如何?」 「明日我得去做健康检查。」电话那头的李会长咳了两声,「后日吧。」 「没问题。」欧阳晟爽快答应。 得到了答案后,对方便迅速地掛掉了电话。 欧阳晟收起了手机,看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男人,哼笑了声,笑声回盪在漆黑的vip病房内。 被牢笼箝制住了自由要怎么办? 很简单。 将牢笼毁坏殆尽就行了。 ---- 副线来了。 第四章 不是不爱 (3) 市中心的高级咖啡厅内播放着轻快的爵士乐,甜品柜内摆有数种精緻可口的高单价甜点,吧台的员工正将滚烫的热水淋入盛满手磨咖啡粉的滤纸当中,霎时之间咖啡的香气氛氳在了咖啡厅内。 此店被知名美食杂志评为全亚洲第一名的咖啡店,採欧式奢华装潢风格,是许多的政商名流或是艺人喜好来访的咖啡厅。每一道餐点皆为手工製作,精緻美味,因此单价偏高。採会员制,必须定时消费才能成为会员。 平日的关係,并未有太多的顾客上门。 莫思琛推门而入,接待的员工看见了他,便引他进入了二楼的贵宾包厢。 「您要喝什么?」待莫思琛落座于柔软的牛皮沙发后,服务人员朝莫思琛问。 莫思琛看了会儿菜单,「卡布奇诺和波士顿派。」 「好的。」服务员快速记下,「若您还有什么需要,直接按桌边的服务铃就行。」 「没问题,谢谢。」莫思琛頜首,礼貌一笑。 在製作莫思琛餐点的同时,一辆艷红色的minicooper停靠在了咖啡厅的门口,司机熄了火,后座的女人推了门下车。 黑色的高跟鞋踩上了人行道,她将短发勾至耳后,正红色的唇色为她添了抹强势,身着的名牌酒红色套装与背的名牌包包则凸显出了她的社经地位。 见了来人,接待的服务员朝女人道:「辛总,这边请。」 辛若棠頜首,,高跟鞋踩上了木质的阶梯,随着她的走动,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辛若棠是这里的常客,有惯吃的品项,上楼的同时便已向服务员吩咐,服务员便先下了楼向吧台匯报,而她则独自拉开了包厢的门,进入了包厢。 「莫思琛。」艷红的唇微勾,「好久不见。」 莫思琛起身,礼貌一笑「好久不见了,辛若棠。」 辛若棠与莫思琛是旧识,辛若棠是学生会的宣传部的美宣人员,主系念的是珠宝设计系,辅系则是商管。辛若棠家是国内最大的珠宝商璀璨集团,辛若棠在英国念完珠宝设计的研究所后,便在自家的公司工作了几年,待公司的所有事她都熟练后,辛家老董便将家业交棒予她。 辛若棠坐到了莫思琛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单刀直入地道:「这次我们公司向你们f.f.y提出的合作案,你觉得如何?」 莫思琛坐回了沙发,对于辛若棠的直奔主题,他不感到意外,喝了口水后,便开始叙述自己的想法:「科技与珠宝的结合的确是这几年值得投资与研发的项目,国外也的确有几家公司开始在跨界合作,进行研究。许多投资人也都看好科技业与珠宝业的跨界合作,科技珠宝这项產品的确未来可期。对于你们璀璨集团提出的这一次的合作案,我是挺有兴趣的。」 餐点送了上来,两人默契地暂停了交谈。 涂了黑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握住了茶壶壶耳,她将澄黄色的水果茶斟入了透明的茶杯,一时之间茶香掩盖住了卡布奇诺的香味,「下礼拜五签约?」 「那么急迫?」莫思琛挑眉,「我虽然有兴趣,但我们公司内部还要讨论。」 她的行事作风还是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态度强势。 「mt科技公司也有派人来向我表示他们的兴趣,也给出了初步的合作方案。」辛若棠如猫般的双眼微微瞇起,直视着莫思琛的双眼,丝毫不掩饰她的挑衅之意,唇角微勾,笑得促狭,「我也挺感兴趣的,只是尚未花时间去了解。」 莫思琛轻笑,对于对方的挑衅不以为然,「生意有你这样谈的?」 莫思琛倒是第一次遇到她这样的。 「我不太懂怎么谈生意。」辛若棠将手中的茶杯放至了桌面,杯底与桌面的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语气戏謔,「但我知道商场上要当机立断,否则到嘴的肉就会被环伺四周的野狗给叼去。」 「这道理,我自是明白。」莫思琛轻笑了声,笑得既礼貌又温润,「朋友一场,下礼拜一方便的话,你来我们公司一趟,我给你答案。」 「好,一言为定。」辛若棠满意一笑,活像隻饜足的猫咪,「mt的提案我老早就回绝了,刚才开玩笑而已。」 她老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和莫思琛合作的。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摆平了那些反对的公司高层。 莫思琛抽了一张卫生纸,抹去了薄唇上的奶泡,「我知道。」 莫思琛是知道辛若棠的脾性,辛若棠的性格十分倔强,一但下定了心就不会回头,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达成目标。 这一点,他从大学时期她追求学长这件事情便能看得出来。 在辛若棠的一番努力下,学长的确成了她当时的男朋友。 况且,他早就听出了辛若棠是铁了心要和他合作的,知道她只是虚张声势、半开玩笑而已,也没上心。 既然事成了,逢场作戏,又为何不可? 事成了,气氛自然缓和了下来,两人的态度也都放松了不少,辛若棠嚼着黑森林蛋糕,「mt好像要改朝换代了,他们的副总欧阳晟亲自来找过我,可能是要累积人脉吧。」 「嗯,他们的副总从老总裁的亲信李文渊,换成了欧阳总裁的长子欧阳晟了。」 莫思琛当时不明白欧阳晟为何对他保有莫名的敌意,回去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是竞争对手吧,便也释然了。 「陆星浅也回来了吧。」辛若棠忽然一笑,「我前阵子有看到新闻。」 陆星浅是真的完成她的梦想,成为世界闻名的舞蹈家了。 这一点,辛若棠很佩服她。 闻言,莫思琛蹙眉,「你突然提她要做什么?」 辛若棠托腮,语带讚扬:「她变得好优秀,顺利完成梦想、站在舞台上自信的样子真美丽。」 她话锋一转,「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现在是怎样,但我奉劝你一句。」 「优秀又美丽的女人难免会令一些男人心生嚮往。」她顿了顿,「如果还爱,就不要犹豫,极力挽回。」 辛若棠用叉子切下了一小角的黑森林蛋糕,送入口中,「我刚才说的叼肉道理,你不是说也很明白。」 「我自然是明白的。」莫思琛復又开口,语气强硬:「谢谢你的劝告,这是我和她两个人之间的事,所以你不用再说什么了。」 说实在的,莫思琛也很怕陆星浅琵琶别抱。 他真的不想看她和其他男人白头偕老。 「虽然这句话刺耳了一点。」见他没有想多谈的意思,辛若棠叹了口气,「但我还是必须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再成为被她放弃的那个。」语毕,辛若棠抽了张卫生纸擦拭了嘴角,「我还有会要开,先走了,这次就我买单吧。」 未等莫思琛回答,辛若棠便拿了包包,逕自步出了包厢。 第四章 不是不爱 (4) 莫思琛倚靠着枕头,双腿上搁着银灰色的笔电,萤幕显示着璀璨珠宝集团提出的合作企划案,他极欲想专注于眼前的事务,却怎样也无法整理心中杂乱无章的思绪。 不安与恐慌如欲夺人性命的蟒蛇似的,紧紧地缠绕上了莫思琛的心头,只要再稍稍用力就会将之绞得粉碎。 莫思琛是真的怕陆星浅的心早已另有所属。 但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从来没听过她说有男朋友与曖昧对象的事。 她还站在原地吗? 也许她已经不喜欢我了。 是啊,如辛若棠所说的,陆星浅的确从来都不缺追求者,有才有貌有气质,很容易吸引到想要来一亲方泽的蜜蜂。 但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对吧? 思及至此,细微的雨声传进了莫思琛的耳里,阻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闔上了笔电,起身走到了窗边。他拉开了一小角的窗帘,自间隙向外窥探,窗角水气氤氳,逐渐泛起了层白,曝露在白炽街灯下的雨丝繾綣着烟气,雾化成了朦胧烟景。 莫思琛坐回了床上,打开了床头的夜灯,企划案索性也不看了,将笔电搁到了一旁的书桌上。 他真的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 ? 朔风萧萧,时间已至傍晚,天色灰濛,飘着丝丝细雨,y大学前的枫联街商家林立,更是着名的美食一条街。时至冬日,整条街漫着羊肉炉和火锅的香味,令过往的行人发馋。 t市地处北部,面迎东北季风,冬季总是令人感到湿冷且飘着微雨,在这只有十度的十二月天,路上行人无不穿着厚重的御寒衣物,人手一个暖暖包,戴着口罩,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不愿将任何一寸的肌肤暴露在寒风之中。 刚结束实习的女孩坐于火锅店前的椅子,等候员工带位,滑着手机,等待男孩的讯息。 他怎么还不来啊?要轮到我们了耶! 陆星浅并未将长发扎起,口罩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画着香檳玫瑰眼妆的美眸,她穿着简单的奶茶色帽t内搭着发热衣和一件白色高领,外套了件黑色的羽绒大衣,下搭着刷毛的牛仔裤,配上巧克力色的羊毛短靴,既保暖又不失品味。 眼看下一号便轮到他们,她赶紧拨了通电话给他。此时,远在对街的男孩赶紧朝她奔赴而来,一脸歉意,「星浅,我来了。对不起,教授在和我讨论出国的事。」 见男孩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陆星浅赶紧掛掉了电话,手机显示着下午六点,他已经迟到了十分鐘,而桌布是两人暑假去韩国玩的照片。 「没事,没事。」她笑着踮起脚尖,用戴了手套的手顺了顺他微微凌乱的发,语带骄傲,「我家思琛就是那么优秀,就知道你一定能拿到去加州理工学院留学的名额。」 陆星浅的皮相生得略微高冷,加上有点怕生的缘故,初见时她总给别人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小姐印象,令人感到难以亲近。 即便眉清目冷,她笑起来时,双眼却熠熠生辉,笑容也十分有感染力,常令人不自觉也笑了起来。 她的个性也与皮相大相逕庭,虽对不熟的人有点慢热和靦腆,但一旦熟了后,性格就变得有点大大咧咧,有时还有一点点的疯。 莫思琛当初便是被她的气质与笑容所吸引。 儘管一百七十公分的陆星浅在女生中算是高个子了,但在一百八十八公分的莫思琛面前,仍旧娇小。为了让她方便,莫思琛微微蹲下了身子,与她平视,朝她勾起了温柔的笑,一双瑞凤眼随之微微瞇起,「好了,别拍我马屁了,徵选成功了没有?」 陆星浅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帮他整理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莫思琛便站直了身子。 她兴高采烈地抱住了他,仰头朝他甜笑,「思琛,下午的时候陈教授把我找过去,我拿到refinement舞团的录取通知了,我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真棒,努力是不会辜负你的。」莫思琛亲暱地揉了揉陆星浅的发。 「来宾296号!来宾296号这边请喔。」 「走吧!我们进去。」陆星浅挽着莫思琛的手,走进了火锅店。 陆星浅丢了几样火锅料进了锅内,开了火。 等待着汤滚料熟的期间,陆星浅不免俗的向莫思琛诉苦:「今天去oo中学实习了一上午,真的快冷死了,换上练习服时一直在打喷嚏。」 火锅料在清澈的高汤内载浮载沉,烟气裊裊,香气四溢。莫思琛夹了个竹轮到陆星浅的碗里,「辛苦了。」 「舞蹈教育学分还是要修,要去学校的舞蹈班实习。」陆星浅托腮,虎视眈眈地盯着锅内的鸟蛋,「毕竟舞蹈系毕业后不是进舞团当舞者,便是当舞蹈老师,有些人也可能会选择转行。」 陆星浅从来没考虑过后者,她热爱舞蹈,从幼时至今无论受了再多的伤、復健有多么的辛苦,她从未想过就此放弃。 站上国际的舞台,是自身的嚮往也是对所有支持、鼓励自己的人的报答。 「你……」莫思琛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静,「什么时候出国?」 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不掉的。 他曾萌生了劝说她留在国内的想法,但却从未向她开口。 莫思琛是知道陆星浅不会为了他留下来的。 对于这自私的念头,莫思琛自觉羞愧。 她本就该在舞台上发光发热,他又凭什么阻断她的梦想、将她捆绑在自己的身边? 陆星浅瞟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晦暗,心不由得一揪,「明年五月,和江雨诗一起去法国。你呢?」 「美国是九月开学,但我还没决定。」像是想到了什么,莫思琛顿了顿,復又开口:「那你毕业典礼不参加吗?」 「不太确定。」陆星浅道。 未来会如何,仍旧是个未知数。 对方沉默着,陆星浅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提问:「那我们以后……」她说话的音量愈来愈小,「要怎么样?」 第四章 不是不爱 (5) 「先吃饭,我们现在不要讨论这个。」莫思琛夹了鱼板到陆星浅碗里,「赶快吃,不然要凉了。」 莫思琛真的不想要那么快讨论两人分离的问题。 「好……」陆星浅咬了咬唇,「先吃饭。」 她也不想就此结束。 当初未尝情爱前,她以为自己可以果断地做出选择。 可这时的犹豫不决证明,她错了。 她的态度没有像她想像中那样果决。 陆星浅沉默地戳着刚下锅的王子麵,随着她的动作,王子麵逐渐散开,泡沫随之涌升而上。 「已经滚了,火转小一点。」莫思琛叮嚀道。 陆星浅嗯了声,随即将火转小。 出了火锅店后,冷风吹得陆星浅直打哆嗦,莫思琛皱了皱眉,他拉过她的右手牵住,试图将手心的温暖渡予她。 两人各有所思,不知不觉便在沉默中走到了女生宿舍。 两人走到了宿舍门口,陆星浅并未如往常抱着莫思琛撒娇要他别走,只和他说了声再见,便欲松手转身离去。 莫思琛并未松手,施了力将她拉入怀中。 陆星浅怔了一下,「怎么了?」 「星浅。」莫思琛将她拥紧了些,下巴搁在了她的脑袋,「这件事情,我们先各自想好,再讨论好吗?」 「不要不开心了。」 见她不好受,他更难受。 「嗯。」陆星浅闷声道,回抱了他「对不起。」 「没事。」莫思琛柔声道,「你没有错。你生日快到了,有想要什么礼物吗?」 此话一出,陆星浅心一窒。 他永远都将她摆在零顺位。 即便内心再怎么的难受,他永远都先安抚她,再自己默默地将负面情绪消化。 见她不说话,莫思琛感到奇怪,松开了她,自己往后退了一步,蹲下身与她平视,「怎么了?」瞧见了她自眼框氾滥而出的泪水,莫思琛忍不住蹙眉,抬手将之抹去,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我在这呢,不要哭了。」 我不会走的,不要害怕。 「我什么都不要。」陆星浅呜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有你陪我就好了。」 一想到即将要分离,她的心便慌乱不已。 正因为如此,她才想要把握且更加珍惜两人能够相处的时间与机会。 他于她额间落下一吻,试图熨平上头的摺痕,「乖,你生日那天我一定会陪你的,我们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烤肉?」 陆星浅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寒风将泪水流经之处吹得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钝痛。 「再、再说吧。」她结巴着,「我、我得控制身材。」 莫思琛失笑,都哭成这样了,她还惦记着自己身材。 她驀地抬头,唤了他的名字:「思琛。」 莫思琛还未反应过来,陆星浅便伸手勾过他的脖子,娇嫩的红唇就这样毫无预警地贴上了他的。 陆星浅本来想说蜻蜓点水一下便结束了,可莫思琛不这么想。 莫思琛心下一动,决意反客为主。 大掌扣住了女人如天鹅般纤细白嫩的脖颈,让她与自己更加靠近。陆星浅闔上了双眼,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腹,踮起了脚尖,仰头承受着他的吻。 薄唇先是在两瓣之间流连,或吮吻或是用舌尖描绘,陆星浅唇畔附近的肌肤沾染上他温热的鼻息。见陆星浅迟迟不肯张嘴,莫思琛便将原先抚着她脑后秀发的手,转而探向了她的耳后处,摩娑着她耳后的小痣,力道时重时轻。陆星浅受不了他的刺激,哼了声,原先紧闭的红唇因此而微张,莫思琛逮住了机会,便趁机将舌头探了进去,与她的纠缠着。 陆星浅捶打着他胸膛直喊没气时,莫思琛才停止了动作,在那之前,他还恶趣味地咬了下她的下唇,才甘愿地松开了手。 双颊上冷白的肤色由里而外透着姝丽的红,像是高山上覆着新雪的一簇腊梅,霜雪虽厚重却难以遮掩它自骨子里透出来的艷,雪色反而烘托出了梅花的娇艷。 「水果酱嚐起来挺好的。」莫思琛坏笑,眼底星辰冉冉升起,「我下一次也换蘸这个酱料好了。」 此言一出,害得陆星浅脸上的艷红深了几分。 她刚才吃火锅蘸的,就是水果味的酱料。 「臭流氓。」陆星浅恼怒地嗔道,揉了揉被莫思琛亲红的双唇,不满地瞅了他一眼,「时间要到了,拜拜。」 莫思琛失笑,又在她唇上落了一吻,得逞后不忘朝她贼笑道:「拜拜。」 「拜拜。」陆星浅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瞧见了陆星浅上楼后,莫思琛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褪去了方才满面的春光,覆上了严冬的霜雪,他独自走回了住屋处。 寒风剜得他裸露在衣物外的肌肤生疼,但他却不以为意。 比起心中的疼痛,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 时隔一年写的吻戏,各位看官请笑纳。 第四章 不是不爱 (6) 那天之后,两人便有两个星期没见面,主要是两人都得为明年的出国而作准备,加上期末考将至,时间一晃,便来到了陆星浅的生日,跨年当天。 跨年夜加上是假日的关係,烤肉店的位置早已全数额满,两人讨论后,决意在莫思琛的住屋处一同跨年、替陆星浅庆生。 晚上六点,莫思琛来的了女宿门口,陆星浅想他想得不得了,见了他便不管身旁还有其他的路人,上前抱住了莫思琛的腰,头埋在他胸口前乱蹭。 莫思琛失笑,回抱了她,「走吧。」 莫思琛的租屋处是在一栋离y大不远的公寓的三楼,几条街的距离,走个十分鐘就到了。 他与外文系上的薛泽合租,两人是高中同学,公寓的格局是三房一厅,两人一人一间房,多出来的房间则拿来做书房用。 薛泽和女朋友去南部玩了,因此只有尽头他们两个人。 莫思琛转开了锁,进了门后陆星浅本想从鞋柜拿出专属自己的拖鞋,却怎样也都找不到。 「思琛!」陆星浅疑惑,「我的拖鞋呢?」 「丢了。」莫思琛从房间走了出来,手上拿了一双崭新的白色拖鞋,「前几天有老鼠鑽到鞋柜里,在你原本的拖鞋上大了便,所以我直接丢了。」 莫思琛将拖鞋放到了陆星浅的跟前,「你穿穿看。」 陆星浅穿上,定睛一看发现是和莫思琛脚上所穿的同款 一黑一白。 刚好一对。 「大小刚好。」陆星浅绕过了他,走进了客厅,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视,转台到t市的跨年演唱会现场。 「呀,幸好没错过m乐团的开场。」陆星浅随着音乐哼唱,她可喜欢这乐团了。 「外套脱下来给我,我帮你掛。」莫思琛道。 莫思琛这一提醒,陆星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连外套都忘了脱,就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了。 陆星浅把外套递给了莫思琛,「谢啦。」 莫思琛把陆星浅的外套掛到了衣帽架上,「等一下七点的时候pizza会来,你还有要吃滷味吗?我下楼拿的时候顺便去买。」 两人平常出门吃饭都是採取各付各的制度,只有两人生日的时候才会互请。 「不用了。」陆星浅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开,转而看向他,「这样就好了。」 再吃就要胖了。 「那你要先去洗澡吗?」 「等等吧,我要先看演唱会。」 「好。」莫思琛坐到她身边,陆星浅便凑了过去,挽住了他的左手,偏头靠在了莫思琛的左肩上,「唉,又老了一岁啊。」 「哪有。」莫思琛揉了揉她的发,「二十二岁正是貌美如花的年纪。」 两人看了一会儿演唱会的转播,莫思琛便接到了外送员打的电话,下了楼去拿pizza上楼。 两人订了两份pizza个人餐,陆星浅吃完后便瘫在沙发上发呆。 「好饱喔。」陆星浅揉着鼓起的肚子,看了眼电视上显示的表演歌手,便扯开了嗓子朝正在房间的莫思琛喊道:「快点快点,乔舒玥正在表演了,赶快来看!」 「好。」莫思琛的声音自房间传来,陆星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表演都结束了,莫思琛还没出来,陆星浅觉得奇怪,便走进了莫思琛的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陆星浅一进门,莫思琛便仓皇地将一样物件藏到了棉被里,但面上仍是镇定,「整理东西。」 陆星浅看破不说破,心中一阵窃喜,「我想先去洗澡,洗完后再吃蛋糕。」 莫思琛打开了衣柜将她的睡衣以及盥洗用品递给了她,「嗯,去吧。」 陆星浅接下,便进去了浴室。 听见了浴室传来的水声,劫后馀生的莫思琛吁了一口气,将包装到一半的礼物从棉被里拿出来。 差点破梗了。 陆星浅从浴室出来后,迎接她的便是满室黑暗。 陆星浅自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雀跃地走向了客厅,却不见莫思琛的人影,心中正感到奇怪时,莫思琛便捧着早已点燃蜡烛的蛋糕,从厨房走了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 「快乐。」 摇曳的烛火照亮了昏暗的室内,莫思琛将蛋糕放置在了木质的餐桌上,眉目与语气间尽是透出了温柔与暖意,似是参杂了春日里一缕和煦的阳光。 一双漂亮的瑞凤眼弯成了两弯新月,陆星浅都觉得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了,激动地说出来的话都结结巴巴的,「呀,明明、明明说好的不是这样啊。」 不是说好等她出来,再把蛋糕拿出来一起许愿、吹蜡烛的吗? 莫思琛弯唇,笑得和煦,「那样就没意思了,赶快许愿吧。」 「好。」陆星浅漾起了一个微笑。 她闭上了双眼,双手交握成拳,语气虔诚:「第一个愿望是……」 「思琛去国外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听闻此言,倚在墙边的莫思琛忍不住唇角上杨,梨窝陷成了深邃的阴影。 「第二个愿望是我能顺利完成我的梦想,站上首席的位置。」 第三个愿望是…… 希望与我白首偕老的人,能够是我身旁的他。 18:00还有一更 第四章 不是不爱 (7) 陆星浅一股作气吹熄了蜡烛,于此同时莫思琛打开了灯。 糕体外抹了层雪白的鲜奶油,上头用花嘴挤出了几朵鲜奶油花、摆放了几颗当季的草莓作为装饰。 是莫思琛今天下午亲手做的。 四吋的大小,一人一半刚刚好。 「好吃吗?」莫思琛期待又怕伤害地问。 陆星浅点头,唇角沾上了鲜奶油,「好吃。」 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草莓蛋糕了,特报是很多里面外面都是草莓的那种。 莫思琛如释重负地笑了,「好吃就好。」 莫思琛走进了房间,接着拿了一包物品走了出来,递给了陆星浅,「生日礼物。」 「谢谢啊。」陆星浅接了下来,随即剪开了包装纸,将里面的物品拿了出来。 是一本笔记本,和一瓶乾燥花。 灰色的封面上题了「回忆」两字。 陆星浅翻开了笔记本,第一页上黏了张两人第一次出去玩拍的照片,标註着日期,还写了几句话。 阳光虽灿烂却不及你的明媚,以及带给我的温暖。 什么呀? 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接下来的每一页都是这样的。 一张照片、日期、几句句子。 「你太好了。」陆星浅感动到不行,「怎么突想到做这些。」 「你忘了我平常就会写日记?」莫思琛浅笑,「有一些就是从日记里出来的。」 有些相片是拍立得拍的,有些则是用手机拍后才印出来的。 为了做这本回忆,他可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趁着莫思琛去洗澡之际,陆星浅从冰箱拿出藏了多时的梅子气泡酒。她酒量不好,怕莫思琛不给她喝,便决定先斩后奏。 反正度数也不高,不会醉到哪里去。 还有半小时就是新年了…… 陆星浅喝了半瓶而已,莫思琛便从浴室出来了。 他穿着成套的深蓝色棉质睡衣,发梢还滴着水,见到茶几上的酒罐,他忍不住蹙眉。 「唔。」陆星浅心虚地笑了笑,「我才喝半瓶而已。」 「你喝吧。」莫思琛叹气,「寿星最大。」 等待着十二点到来的期间,陆星浅一个人喝完了三罐梅子气泡酒,一罐桃子味的。 唔,是有点微醺了。 离十二点只剩二十秒,陆星浅兴高采烈地开始读秒。 「五、四、三、二……」 陆星浅没有读完这一秒,反而伸手勾过了莫思琛的脖子,于他的唇上精准地落下一吻,吻完了却未立即离开,而是贴在了薄唇上低语:「一。」 酒气与热气随着她的低语渡至了男人的薄唇上,莫思琛能够嗅到自她檀口内传来的香气。 赤裸裸的诱惑,引他沉醉。 栗色的眸色转深,莫思琛一手搂住了她的腰,一手扣在她的后颈,将她按向自己。 莫思琛先是温柔地亲吻着陆星浅的唇瓣,在两者之间游移,诱她投入与沉醉,陆星浅的身子被他吻得软了大半,思绪愈来愈模糊。 陆星浅被他磨得有些不耐,便试探性地探出了舌,强势地翘开了他紧闭的齿关,鑽入其中向他索求着。 她的攻势时而猛烈时而温柔,莫思琛将主导权给了她,任她所求,自己被动地回应着她。 烟火声与水声交融,俗世与慾望的结合。 孰料陆星浅吻着吻着,便直接跨坐上莫思琛的大腿,还恶质地咬了一口他的脖颈。 这一刺激,莫思琛立刻拿回了主导权,转而将她抵在了沙发的椅背,移开了唇,去吻她小巧的耳垂。 陆星浅轻吟了声,缩了缩脖子,搭在男人背后的纤纤玉手不自觉将那处的衣料攥紧。 瞥见了她脸颊上泛起的酡红,莫思琛愉悦地轻笑了声,转而去吻她的脖颈。 白皙的脖颈縈绕着春樱的香气,惹得旅人在次流连,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痕跡。 陆星浅喘息凌乱,像是洩愤似的,偏头又咬了一口莫思琛的脖子,不过对方并没有退缩,最后揉了揉她的腰窝,才肯停手。 莫思琛差点要把持不住。 睡觉时,莫思琛将陆星浅圈在了怀内,下巴搁在了陆星浅的脑袋瓜上。 涩哑的声音割裂了深夜的寧静与平和,他咐在她耳边轻柔地呢喃这锥心之痛的话语。 「我们分手吧。」 怀中人早已熟睡,对身后人所说的内容,浑然不知。 他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最后都会知道的。 他摩娑着女人白嫩的手背,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份温柔了。」 不是不爱,是因为够爱才选择分离。 (还了星期六和星期天沉迷奥运的债xd) 第五章 向你走近(1) 「黄医生。」欧阳晟凝视着病床上带着呼吸器的男人,「他的情况如何了?」 曾经粗壮有力的手,现在瘦得宛若皮包骨,上头满是灰褐色的斑点,还插着点滴针。 曾经英气的容顏,现如今瘦脱了相,嘴唇乾瘪发白。 曾经在商场上意气风发、呼风换雨的总裁。 曾经对他疾言厉色、将他牢牢控制、硬生生断了他梦想的父亲。 老了不过也是像普通人一样病痛缠身、瘦得像一具枯骨。 「令尊的癌细胞已开始扩散,目前已从胰脏转移到了大肠上,怕是时日不多了。」黄医看着欧阳晟父亲的病例,不禁眉头深锁。 「谢谢医生。」欧阳晟莞尔,「辛苦了。」 医生前脚刚走,便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走进了病房。 是他的继母。 她见了欧阳晟便劈头直问:「总裁有醒过来吗?」 「没有。」欧阳晟哼笑了声,「但病情恶化了。」 继母原先平静的双眼泛起了一丝光亮。 见状,欧阳晟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总裁醒了记得打电话给我,知道吗?」继母朝一旁的看护吩咐道。 看是关心丈夫的举动,却深深地令一旁的欧阳晟感到不屑与噁心。 看来他们按奈不住了啊。 那就让他们嚐嚐美梦被粉碎的滋味吧。 欧阳晟步出了vip病房,准备赴约。 他一刻都不想在那里多待。 书桌上摆的莫思琛前几天归还给她的星星发圈,陆星浅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它套上了手腕,出门赴约。 陆星浅向国中同学求证过了,确认是真的有举办同学会,才去赴了约。 同学会举办的地点在市中心的高级西餐厅,时间是在晚上七点。此次同学会由欧阳晟操办,他订了所有人的位置,并霸气地表示全都由他买单。 眾人聚在了餐厅门口,等候入座。 瞧见了陆星浅的到来,当年与她同桌的小莱立刻上去和她打招呼。 「星浅,好久不见!」 陆星浅微笑着点头,「好久不见。」 「你还是那么有气质、那么漂亮。」小莱称讚着她,陆星浅可是被公认为校花之一呢。 「听说你顺利成了知名舞团的舞蹈家,恭喜你。」 「谢谢,你呢?最近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小莱耸了耸肩,「就是在家陪伴、照顾孩子而已。」 她说这话时满眼温柔,母爱以及幸福感溢于言表。 陆星浅有些羡慕。 她可喜欢孩子了,小小一隻,软软糯糯的,抱在怀里多舒压疗癒。 像她这年纪的女人,有许多早已与另一半组成了一个家庭,共同孕育子女。 有些则持续地为了梦想或是人生拼搏。 如她。 「辛苦你了。孩子几岁了?」 「三岁了,是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 「各位这边请。」服务生唤道。 班上的同学总共三十人,但实际上会来的只有二十人,因此餐厅给大家安排了五张四人桌。 陆星浅落座,小莱则坐在了旁边,刚落座没多久,同学间便一阵骚动,视线纷纷投向餐厅的门口。 陆星浅转头,便见了引起骚动的男人正往她这里走来,俊朗的脸庞上掛着笑,简单的水色衬衫与灰色西装裤的搭配休间又不失干练。 「我可以坐这吗?」欧阳晟走到了她对面的座位,朝她问道。 陆星浅点头,「嗯。」 其他同学纷纷向他们投以探究的目光,毕竟在国中时陆星浅与欧阳晟是完全不熟的关係,欧阳晟也不太会主动和其他同学攀谈,大家实在不懂他们是怎么熟识的。 见主办人来了,眾人纷纷开始点餐,没多久后,菜品便纷纷上桌。 「加了西班牙玫瑰盐啊。」欧阳晟嚼着口中的烤猪肉片,深思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应该要加红椒盐更有味道。」 「你懂料理?」陆星浅疑问。 「当然。」欧阳晟面露得意,「我可是巴黎蓝带厨艺学校第一名毕业的。」 只可惜正要在纽约的米其林餐厅入职时,便被那男人硬生生阻断了梦想。 「那你为什么最后没有去当厨师?」 「我家家大业大,自然是回国接家业,轻松过日子了。」欧阳晟故作轻松地笑道。 他嘴上虽这么说着,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完全不想要接掌那男人的公司,只想开一家餐厅,做出一道道美味佳餚来满足顾客的味蕾。 他恨那男人用卑劣的手段阻断了他的梦想。 「你家人不支持你追求梦想吗?」 「不支持。」 「所以你应该要好好感谢支持你追梦的家人或是老师与朋友。」 「还有……」欧阳晟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向前倾。 陆星浅没有多想,便照做了。 「莫思琛。」他用气音说道。 陆星浅大惊,心想欧阳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正要开口质问时,却见他面露了挑衅之色,视线投往餐厅的门口。 陆星浅转头,视线正好与门口处一身西装革屡的男人相撞。 漆黑的眸子不带任何一丝情绪,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他身旁站了一个身着酒红色套装的女人,妆容艷丽,修身的剪裁烘托出女人姣好的身材,俐落的短发扎成了一束马尾。 远远看去,儼然像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五章 向你走近(2) 事成了,为了感谢莫思琛,她才说要请他来这家餐厅吃饭的,原因是餐点美味加上离f.f.y公司也近。 但现在的辛若棠真后悔订了这家餐厅,她现在只想走人。 去他的,现在是像狗血爱情剧里的剧情一样,上演什么旧情人重逢,然后来一场四角恋的戏码吗? 她可没兴趣。 「我们换一间如何?」辛若棠蹙眉,面露不耐,「我可不想被误认成你的新欢,来上演一场四角恋的戏码。」 莫思琛将视线从陆星浅身上离开,转而看向她,忽地展顏,「不用换。放心,我也对你无意。」 欧阳晟丝毫不掩饰他对莫思琛的挑衅之意,虽然不知道陆星浅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但莫思琛还是选择留下来,静观其变。 辛若棠翻了个白眼,「放心,我也对你无意。」 陆星浅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自然是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内容,但远远看去,倒像是小俩口之间的打情骂俏。 小俩口…… 情侣…… 她反覆咀嚼这两个单词,只嚐得到强烈的酸味与苦涩。 是啊,她又凭什么奢望他会一直站在原地呢? 这段感情,她伤他最多。 陆星浅黯然地转回了身子,孰料对面的欧阳晟却冷不防地朝她拋出了句嘲弄:「看到了吗?优秀的人都是会互相吸引的。」 这句话听起来真刺耳。 陆星浅觉得她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穿过胸膛,伸手掐住似的。 心痛万分,难以言喻。 面前本该惊艳味蕾的佳餚,陆星浅吃起来只觉得味同嚼蜡,难以下嚥。 辛若棠是真的很优秀。 大学时期,她优秀的才华与出眾的外表令许多男同学趋之若鶩,加上强大的家庭背景,完全就是现实生活中,有钱有貌有才千金小姐。 所以陆星浅第一次见到在和莫思琛说话的她,心中的警铃便铃声大作。 趁着身旁的小莱离开,沉默了半响的陆星浅抬起了头,平静地望向了对面的欧阳晟,并且质问:「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提醒你而已。」欧阳晟面露莫名,「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来这里。」 「直面你的内心,别逃避。」 他就曾因逃避,而伤痕累累。 「我知道了。」陆星浅冷着脸,态度强硬地吐出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欧阳晟微笑不语。 本就与他无关,他原本也没想置喙什么。 与此同时,莫思琛与辛若棠已经坐定位,坐在了欧阳晟右斜方的位置,只要莫思琛望向他们这里,他正好能与欧阳晟面对面。 「别看了。」见莫思琛时不时把视线投向陆星浅那,辛若棠忍不住吐槽:「欧阳晟在挑衅你呢,把人追回来不就好了。」 莫思琛将视线收回,「有些事并非想像中简单。」 比如,确认一个人的心意。 「算了。」辛若棠喝了一口水,「你高兴就好。我就问一句,你等了她十年,你觉得值得吗?」 如果换作是她,她只会大步地向前走,不停留也不回头。 「她值得我这么做,而我心甘情愿。」莫思琛答道。 在等待她回来的时光里,他从未有一刻想要放弃她的念头。 他相信,她会站上国际的舞台,成功实现自己的梦想,然后功成名就地回国,回到他的身边。变成更好的自己与她相遇,是刚分手时他对自己的期许。 也许旁人对于莫思琛的等待感到难以理解甚至暗地里讥笑他 没关係,他自己知道就好。 他知道他在等的,是将会与他相伴馀生的人。 思念是最煎熬的告白,等待是最痴傻的浪漫。 辛若棠嘖了声,不由得喟叹:「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佩服你的决心与毅力,对了……」辛若棠见他面色转沉,目光中携带了丝不悦,便将欲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方才他正欲抬手唤服务生时,却见远处的欧阳晟抬手,欲将陆星浅散落的一缕发丝勾至耳后。 不过陆星浅躲开了。 还瞪了欧阳晟一眼。 眾人皆酒足饭饱,聊得也尽兴,见时间不早了,许多有家庭的人也纷纷提出要离开的意见。 在欧阳晟刷卡付帐后,国中同学会便正式宣告结束。 陆星浅在离开餐厅时,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用餐的辛若棠与莫思琛。 两人相处融洽,用餐时有说有笑的。 他看起来好开心啊…… 陆星浅只感惆悵,从前的他们也是这样的,一边用餐一边聊天、分享日常。 可现在能与他分享的人,已不是她了。 「愣在这里做什么?」身后的欧阳晟推搡着她,低下了头,低声地道:「吃醋了?」 此举在外人的眼里甚是亲密,不由得在同学间引起了一阵骚动,连带吸引了莫思琛的目光。 陆星浅回望了莫思琛一眼,只见莫思琛原先和善的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眉间拢成了一个小丘,目光含了丝慍怒,薄唇紧抿。 陆星浅知道他是生气了,但她还是选择随着同学走出了餐厅。 从莫思琛的角度看去,欧阳晟根本就是在性骚扰,他欲上前去,却又不好意思留辛若棠一个女生继续在餐厅内。 辛若棠扶额。 她只是想吃顿饭又那么难吗? 她知道莫思琛是在顾虑什么,这一点察言观色她还是有的,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就去吧。」辛若棠切了口饭后的蛋糕,道:「我没关係的。」 「谢了。」说完,莫思琛拿起了西装外套与公事包,匆匆跑出了餐厅。 第五章 向你走近(3)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亮了苍茫的夜色,汽机车自他身边呼啸而过,因奔跑,原先平整的西装外套多了几处皱摺,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有些狼狈不堪。 商场上精明干练的总裁形象荡然无存,他这样子反倒像是情竇初开、急着找迷路的女朋友的毛头小子。 他在附近找了一圈,却连她一个影子都没发现。 她就这样隐没在了繁华的城市之中,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站在捷运站出口前,失魂落魄地瞧着面前来去的人潮。 你为什么要跑呢? 街灯将男人落寞的身影打在了红砖道上,揣着失落的心情,莫思琛决意往回走,准备往停车场而去。 途中,对于自己刚才的行为,莫思琛的心里陡然感到一丝可笑之感。 她走得时候是那么的毫无犹豫啊,那他又在焦急什么?期待什么? 焦急她会和另外一个男人谈恋爱? 期待她说一句「我和他没关係。」? 以什么身份? 前男友? 可笑。 他现在根本没有立场去干预她的感情生活。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 回到了家,陆星浅烦躁地将包包丢到了书桌上,连衣服都没换,便躺上了床。 对于欧阳晟今日的行为,陆星浅深感反感。 与他何干啊?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和莫思琛是前男女朋友关係的? 不过欧阳晟倒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直面自己的内心,别逃避。」 可刚才明知莫思琛追在了身后,她却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加快了走路的速度,甚至用跑的跑进了捷运站。 俗语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明明可以当面和莫思琛澄清自己与欧阳晟的关係,可她却懦弱地选择了逃跑。 任谁看了都像是欲盖弥彰。 他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她有点后悔。 「星浅,那罐乾燥花你还要吗?」黎殷的声音自客厅传来。 陆星浅起身走出了房门,「什么乾燥花?」 因为是陆星浅的东西,所以黎殷这些年来也没有私自丢掉,想说等她回来再询问她。 好像放了十年了吧? 「这个啊。」黎殷将罐子递给了她。 陆星浅定睛一看,是莫思琛送她的生日礼物。 艷红的玫瑰被白色的满天星簇拥着,之中还插了枝粉色的兔尾草,再用黑色的包装纸与白色的麻绳綑成了花束,优雅大气。 因长年放在电视柜上头,玻璃罐外与封口的铝盖积了些灰,可里头的玫瑰娇艷依旧。 于它而言,时光早已停滞在了十年前,也不会像普通的玫瑰花一样,在渡过短暂花期后,最终凋零归回尘土。 乾燥花永恆的美丽象徵着永恆的爱情。 因此,莫思琛才会送她这项礼物。 有些话,莫思琛从不会当面和陆星浅说,反而会偷偷地藏在了礼物或是日常举动之中。 可惜,有所盼望,就有所失望。 「不用丢,保存的好好的,」陆星浅抽了张卫生纸,将上头的灰尘擦拭乾净,「那么漂亮,丢了可惜啊。」 「随便你,这是不是思琛送你的?」 陆星浅手中的动作一顿,神色僵硬地吐出了答案:「是啊。」 「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难道就没有遇到喜欢的吗?」 陆星浅也三十二岁了,黎殷做母亲的难免会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操心,她是真的希望陆星浅能找到个共度馀生伴侣。 毕竟她也老了,没办法再照顾、保护她多久了。 陆星浅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个令母亲心安的微笑,却发现仍是徒劳。 「没有。」她语气坚定地道,「我都将心思挹注在舞蹈上。」 这些年来,让她心心念念的,都只有莫思琛一人而已。 首次以首席之名登台演出时,她想着如果他能在台下看她演出,那有多好。 悲伤时,想着如果他能在她身边安慰她,听她诉苦,那该有多好。 有一次逛街看到了件衬衫,看起来多适合他啊,可惜买了也无法赠送。 每到他生日,向他发一句「生日快乐。」,她都犹豫再三,犹豫着犹豫着,他的生日就这么过了。 总是会不自禁地想起他,却又有意识地躲避。 「没有打算和他复合吗?」黎殷继续追问。 当初得知他们分手、而且是陆星浅提出时,黎殷感到惊愕万分。 莫思琛对陆星浅的喜爱、照顾、呵护,她是看在眼里的,本以为出国一事,他们会选择远距离恋爱,没想到他们却选择分手。 陆星浅脸色黯然,露出了个牵强的微笑,「那是那么简单的事。」 她也想。 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她仔细地擦拭着玻璃瓶,想将馀灰擦拭乾净。 擦乾净了,是不是就能和新的一样呢? 「唉。」黎殷叹了口气,「你也不小了,梦想也达成了,如果可以,能把心思放在感情上吗?」 「嗯,知道了。」陆星浅拍了拍黎殷的肩,示意她放心,「别整理了,赶快去睡吧。」 「你会的吧?不然我介绍给你?」 「不用了。」陆星浅催促着黎殷,「赶快去睡觉,别烦恼了。」 她会努力的。 第五章 向你走近(4) 那天之后,陆星浅其实一直想联络莫思琛。 她试探性的传了几则讯息给他,可对方不是已读不回,就是不读不回。 她也有打过电话,可最终回答她的,只是冰冷的系统客服声。 她感到不安也感到挫折与沮丧万分。 陆星浅有些后悔,她那天就不该转身就走,跑掉的。 况且她是和欧阳晟一道出去的,这样做也许会让莫思琛认为她和欧阳晟有什么关係。 陆星浅突然想到大三的冬天,两人在莫思琛租屋处前发现的一隻三花猫。 那几天的温度都如这几天一样,只有十多度。 莫思琛见那隻猫只能在寒冬中躲在车底下,蜷缩着身子取暖,便心生怜悯,想要让牠进自己的公寓避冬。 孰料那隻猫不买帐,莫思琛一靠近牠,牠便扭头就走,毫不亲人。 几次下来都是这样,见牠不愿,莫思琛也不是会强迫谁的性子,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此,陆星浅明白,当他的心力与耐心耗尽后,他便会放弃。 所以她知道,他们之间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就因为这样,她现在才会来到这里。 陆星浅站在大楼门口前,仰视着门口招牌上写的斗大七个大字。 f.f.y科技公司。 这些年,他真的很努力在拼搏他的事业。 陆星浅都知道,她都一直偷偷地透过社群媒体,关注着他。 深吸了口气,陆星浅走进了大楼。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柜檯小姐露出了专业的微笑,礼貌地朝陆星浅询问道。 「那个??」迟疑了三秒,陆星浅还是决定开口:「我想找你们的总裁,莫思琛。」 对方脸上还是掛着礼貌的微笑,可看陆星浅的眼神多了些探究以及鄙夷。 怎么又有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还找到公司来? 「不好意思,您有预约吗?有的话又贵姓?」柜台小姐扫视着登记簿,朝陆星浅询问。 陆星浅愣了愣,「没有??」 「抱歉。」柜檯人员抬头,脸上仍端着一贯的职业微笑:「您可能得下一次喔。」 陆星浅悵然地点头,强顏欢笑地朝柜檯小姐道谢:「没关係,谢谢你。」 陆星浅失落地走出了f.f.y科技公司。 不用他人觉得,陆星浅自己也觉得羞耻与可笑。 他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她想见,拨一通电话就能来找她的少年了。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公司的老闆,身居高位,哪是她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 远处的男人,复杂地看着陆星浅离去的背影。 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莫思琛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电梯。 「总裁,您当时为什么不选择远距离,而是和陆小姐分手?」秘书想起陆星浅离去的背影,困惑地问。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要忍痛斩断彼此之间的一切? 莫思琛签公文的手顿了顿,笔尖留了一点墨渍在签名栏上。 他苦笑,其实有两个答案,莫思琛只想说出最简单的。 「那是她努力了快二十年的梦想,我无法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折了她的翼。」 另外一个答案是…… 他是想让彼此停留在纯粹的、温柔的、美好的时光里。 这样再相见时,他们才不会因曾有过的痛苦而泪流满面。 但?? 她又何尝不是被他留下来的呢? 他终究还是自私了。 * 在国内待了一个多月,江雨诗要回法国了。 她本想待到过完年后再走的,无奈乐团不允许。 江雨诗提出要去知名ktv唱歌,陆星浅欣然同意。 毕竟那家ktv有很多好吃的食物,晚餐加宵夜刚好能顺利解决。 天气转冷,今日更是掉到了十六度的低温。 因此,陆星浅穿了件刷毛的黑色紧身裤,上身穿了件米色的高领毛衣,便去赴约。 「是预约七点的江小姐吗?」抵达了ktv,柜檯人员朝江雨诗询问道。 「是的。」江雨诗道。 「那我们202包厢请喔。」 进了包厢,江雨诗脱掉了厚重的羽绒外套,便走到了点歌机前,跃跃欲试地道:「我想唱《someonelikeyou》,你要唱什么歌?」 「再说吧。」陆星浅坐在沙发上,翻阅着菜单,「先看看要吃什么,我好饿喔。」 排骨饭好像不错。 点份披萨? 江雨诗凑了过来,看着菜单思付了半响后,做出了选择:「我要牛肉麵套餐,」 「嗯,我来点。」陆星浅打开了点餐平板,接着点开了点餐页面,开始下单。 「你点什么?」 「排骨饭套餐。」陆星浅按下了确认键,「再点个炸鸡拼盘如何?」 「没问题,然后我要一杯可乐。」江雨诗道。 在等待餐点上桌的期间,江雨诗便已经按下了播放键,随着伴奏开始跟唱。 与说话的声音不同,江雨诗的歌声偏低,有些微菸嗓的感觉,刚好与这首歌的沧桑感适配。 当江雨诗快唱完整首时,她点的牛肉麵套餐刚好送进了包厢,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麦克风,坐回了沙发开始大啖美食。 孰料,她竟忘记按了暂停,系统自动播放了下一首歌,她本不以为然,直到见到歌名后,才匆忙地欲去拿遥控器按下暂停。 梁静茹的《会呼吸的痛》。 陆星浅阻止了江雨诗切歌的动作,「我要唱这首。」 江雨诗倒吸了一口气,眼神写满了震惊,「你确定?」 「嗯。」陆星浅起身拿起了麦,深吸了口气后开始跟唱。 优雅的声嗓参了些颤,歌词完全是她这几年的写照。 一想到莫思琛,除了思念便是心痛。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 「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想见不能见最痛。」 唱到最后,陆星浅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她吸了口气,缓缓唱完了最后两句:「你回来那就好了。」 「能重来那就好了。」 她将麦克风放回了原位,一语不发地坐回了沙发,抽了张卫生纸擦去眼角的泪水,接着自己一人默默地开始吃饭。 江雨诗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应该切歌的。 「我要酒。」陆星浅点开了酒的页面,「你要喝吗?」 「你要喝酒?那你要怎么回去?」 「请我爸来接我就好。」 「好吧。」江雨诗也不阻止,毕竟陆星浅倔强起来,无论谁都阻止不了的,只得叮嚀她:「别喝太多,否则会不舒服。」 当酒送上来的时候,江雨诗惊了。 她有没有看错? 陆星浅点了…… 伏特加? 「你疯了吧?」江雨诗上前阻止她开瓶的动作,「这酒那么烈,不行,你给我换啤酒喝。」 陆星浅躲开了她的触碰,语气简单地道:「我要喝,别管我。」 她想要用最烈的酒,麻痺最难受的痛。 「不就是因为莫思琛吗?」江雨诗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了朝她发了脾气:「我不懂你在纠结、犹豫、害怕什么。想复合就去追求,如果不想,那就乾脆和我回法国,和他断的一乾二净、别纠缠。」 「这几年你明明还爱着他,我在旁边看都得出来。」 「上上礼拜你告诉我说,他和辛若棠在一起吃饭。」江雨诗顿了顿,復又开口:「不就吃顿饭而已,又能代表什么?也许他们是合作伙伴的关係,你和那个欧阳晟也没任何关係,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仓皇而逃。」 「既然还爱,为什么不能勇敢地去试着挽回?而是选择逃避、闪躲?这段时间你拒绝了他多少次的邀约,你心里自己知道。」江雨诗继续劝她, 「别总是纠结在小细节、芝麻小事上面,反而会伤了对方。」 回答她的,只有开瓶声。 她有去做,真的。 虽然都失败了。 江雨诗叹了口气,看陆星浅的眼神多了丝无奈与洩气,她语气恶狠狠地道:「算了,你想这样就这样,我也管不了你。」 彷彿有团烈火哽在喉间似的,陆星浅喝了一口,就被伏特加呛辣的味道呛出了眼泪,还咳了几声。 好辣。 「就跟说你不要喝。」江雨诗一把将酒杯夺了过去,替她拍着背顺气,「换啤酒,好不好?」 陆星浅抬起了朦胧的泪眼,语带哽咽地低声道:「我很自私,对吧?」 第五章 向你走近(5) 「为了梦想,选择和他分手。」 江雨诗不予回应。 此情此景,多年前曾上演一次。 那天是在一月某个寒流来的日子,也是陆星浅与莫思琛正式分手的后天。 两人分手的消息在同学之间流传开来,陆星浅收到了不少的批评声浪。 「你怎么那么自私啊?不配爱他。」 「看来你也没很爱他啊。」 「真正相爱的人,不是要一起撑过去吗?你们怎么那么轻易放弃啊?」 但也有听到不同的声音。 「你没有很自私,勇敢追梦没有错。」 「不要为了爱情,失去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的机会。」 面对这些不同的声音,陆星浅深感迷茫。 她……错了吗? 当时,陆星浅也是这样哭着问她:「我很自私,对吧?为了梦想,而选择放弃了那么爱我的他。」 那么多年过去了,陆星浅还纠结在这点。 「但是那些指责我的人,也不知道我是因为答应了谁什么,无论如何都要站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舞台。」 「我两个都不想放弃,我真贪心。」陆星浅抽噎地道,「他为了成全我,答应了分手,我们都好难受。」 听到分手两字,莫思琛黯然的眼神,眼框泛起的泪,都令陆星浅感到心痛与难受。 她看得出来,莫思琛其实不想分手。 只是态度故作坚强与平静而已。 江雨诗抽了张卫生纸递给了她,「乖,别哭了。」 「为什么有些人会觉得勇敢去追逐梦想而放弃了爱情的人,是自私的人?」她抹了抹眼泪,声音带了些颤抖与沙哑,「我没有不爱他啊,我也不想放手。可是我们之间隔了那么多小时的时差、各自的生活作息自然也不一样。也要为不同的事情忙碌着。」 「彼此能给予对方的陪伴、关怀以及相处的时间变少,能见面的次数也有限。」 「我们都不怕彼此变心。」陆星浅咽了口气,「但都只怕我们的感情会被一次又一次的争吵消磨殆尽。」 当时的江雨诗除了安慰她外,只是静静地听着,任由她发洩情绪。 陆星浅趁她因回忆而分神时,将酒杯夺了过来,将剩馀的酒喝得一乾二净。 「你在做什么?」江雨诗惊诧地问,「疯了吧?」 「让我喝,别、别管我。」陆星浅朝江雨诗露出了个讨好的笑,「陪我喝,好不好?」 江雨诗心知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住她了,只好放弃抵抗。「好,那我们喝啤酒或烧酒或水果酒。」 伏特加不愧是烈酒,才一杯下肚,在啤酒上桌前,陆星浅就已经感到有些微醺了。 两人歌也不唱了,坐在沙发上各自喝着闷酒,酒或是下酒菜没了,就再点。昏暗狭小的包厢内逐渐染上了酒气,没过多久,桌上便堆积了不少空盘子与空酒瓶。 其实两人的酒量都挺好的,长年在国外,有时候一些交际场合,少不了和外国朋友拼酒,长年累月下来,酒量便训练得愈来愈好。 「来!乾杯!」陆星浅喝开了,拿了酒杯碰了碰江雨诗的杯子,仰头喝得一乾二净。 「雨诗,我是真的还爱着莫思琛,你知道的吧。」陆星浅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可是他知不知道?」 「这段感情中,一开始先放弃的是我,我又凭什么去挽回他?」陆星浅愈说愈难过,「你知道吧?当年分手其实是我提的。」 她花了好多的勇气,才说出了那句话。 「我知道,但我那时不是和你说了句话。」江雨诗打了个酒嗝,「先选择放手的人,不代表已不爱对方了。」 「其实我们谈了两次,第一次是他提的,可是那时我打断了。」 因为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还在犹豫不决,所以她懦弱地先选择了逃避。 「第二次是我提的,然后那天我们就分手了。」陆星浅吸了吸哭红的鼻子,「但是他说如果其他人问起,在不得不回答的情况下,就一律说是他提的,原因是不想耽误我追梦。」 「还和我说,这样其他人听了,就不会指责我自私了。」陆星浅愈说愈难过,泪水又再一次地模糊了视线,「他明明那么聪明,怎么想了那么傻的说词?」 「可是我没照做,该面对的指责,我不会选择躲在他身后、选择逃避。」 她是绝对不会拿他当挡箭牌的。 陆星浅喝了口梅子酒,「他给我的温柔,隐含了许多对自己的残忍。」 江雨诗一直没回应,彷彿陆星浅在独自唱着独角戏。 她抬腕看了眼手錶,按理说,他应该要到了吧? 「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就算伤痕累累,也要拚了命要站上首席的位置吗?」她站起身,步伐有些不稳,左右晃来晃去,语气有些激动:「不仅仅是因为要完成我的梦想以及他人寄予的厚望与期待!对得起自己的努力与抱负!」 她的声音陡然变小,「还有、还有……」 「不想辜负了他给我的鼓励与陪伴。」陆星浅抽噎着,「以及对我的成全。」 这份用煎熬、不捨、悲伤,拼凑出来的成全。 说完,她掩面放声大哭。 几秒后,她突然被拉入了一个结实的温暖怀抱之中。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孰料对方却施了更大的力气,牢牢地圈着她。 在血液中流窜的酒精令她意识混沌,挣扎时,她的左耳摩擦到了男人下顎骨处新长的鬍渣,刺得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在鼻尖嗅到熟悉的香气后,陆星浅原先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乖乖地任由对方抱着。 是莫思琛。 江雨诗嘖了声,终于来了。 莫思琛其实有私下找过她,询问陆星浅在法国这几年的状况,因此她有了莫思琛的联络方式。 江雨诗便趁着去厕所的时候,打给了莫思琛。 男人刚加完班,一接到电话,便拋下了手中的事情,心急如焚地开车从城市另外一端赶了过来,赶到后,他本想直接开门进入包厢内,却因陆星浅的一句还爱他,而作罢。 他想要听到更多。 「呜呜……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啊?」陆星浅哭得更兇了,莫思琛的衬衫濡湿一片,她发狠地捶打着他厚实的背,「放开我!你又、你又听到了多少?」 面对她的捶打,莫思琛丝毫都不觉得疼。 哪能比上心疼。 「不放。」他态度虽强势,语气却温柔,「从你说还爱着我那里开始,我就开始听了。」 当他在门外听到这句话时,他感到欣喜无比。 「江雨诗,是不是你叫他来的?」陆星浅羞愧地想鑽地洞,她发酒疯时说的话,都被莫思琛听到了啊。 虽然都是真心话。 江雨诗耸了耸肩,装傻。 「星浅,这些年来辛苦了。」低沉而含情的声嗓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温热的男士气息縈绕在耳畔,令陆星浅感到有些酥麻与痒。 好像,又更醉了。 「所以……」莫思琛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们復合吗?」 他本来没有想那么快提的,想要两人再多相处后,试探她的感觉,确认她还爱他后,再提出复合。 可现在得到了答案,他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陆星浅沉默。 莫思琛感觉自己的理智在逐渐被她的沉默剥削殆尽。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选择不挽回,于我而言才是最残忍的举动。」莫思琛一脸严肃,「我们真的只有这一次机会而已。」 「可以、可先放开我吗?」像是憋着什么似的,陆星浅的表情有些狰狞。「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拜託、拜託!」陆星浅捶打着莫思琛的肩膀,「我想吐!」 第五章 向你走近(6) 莫思琛立马放开了手,陆星浅迅速站起了身,江雨诗赶紧扶着捂着嘴、脚步踉蹌的她,往女厕走去。 莫思琛跟在她们身后,因为无法进去,只能焦急地在外头来回踱步,等待陆星浅出来。 过阵子再提好了,她现在还醉着,心里应该也很混乱…… 没关係,至少知道她是还爱我的。 进了厕所,陆星浅扶着马桶,将刚才所吃的食物以及所喝的酒水尽数吐了出来。 江雨诗眉头深锁,抽了张卫生纸替她擦嘴,「你没事吧?」 「没事。」喉间胃酸遗留下的灼烧感依旧清晰,陆星浅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扶、扶我出去,好吗?」 她又晕又累,好想睡觉啊。 江雨诗扶着陆星浅出去,莫思琛一见她们出来,便上前将陆星浅拉到了自己怀里,朝江雨诗道:「我扶她就行。」 「好,我去拿包包和结帐。」江雨诗点头,说完便要回包厢,莫思琛却叫住了她。 「不用了,我已经结完帐了。」莫思琛举起了另外一隻没有扶陆星浅的手,她和陆星浅的包包掛在上头,「包包在这里,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江雨诗将自己的包包从他手上拿了回来,「谢谢了。」 「我脚好酸……」陆星浅不满地嘟囊着,酒精催化出了她颊上的两团酡红,望着莫思琛的双眼蒙上了层薄雾。 「思琛。」她软糯地唤了声他的名字,接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习惯性地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前,整个人不安分地一直往他怀里鑽。 「我要抱抱。」她拽了拽他西装外套的下摆,软糯的声音揉了丝哭腔,「好不好?」 莫思琛的心像是软成了一汪春水,陆星浅无意识的撒娇就像是投入池中的小石子,沉入池底的瞬间激起了阵阵涟漪,馀波盪漾,难以归于原先的平静。 「好,抱抱。」莫思琛将她圈在怀中,拍了拍她的头,柔声诱哄地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嗯!」陆星浅高兴地直点头,「回家!」 接着,陆星浅便拉着莫思琛的手往前走,眼底星光熠熠,嘴上不停嚷嚷着回家二字。 莫思琛失笑,任由她牵着,而江雨诗则匆忙跟在他们的身后,暗自在心里后悔自己出门忘了带墨镜。 三人来到莫思琛驾驶的黑色保时捷cayenne旁,莫思琛一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陆星浅便自动地鑽了进去,还不忘系上安全带。 见状,莫思琛嘴角微微扬起,下一秒却将唇抿的四紧,故作镇定地履行绅士义务,替江雨诗拉开了车门。 江雨诗将到嘴边的吐槽硬生生咽了回去,没办法,自家好闺蜜的爱情可不能毁在她手里。 酒精将瞌睡虫诱了出来,陆星浅觉得眼皮像是被砖头压住似的,沉得不得了。陆星浅上了车,便闔着眼, 仰头靠着皮质头枕休息。 车子平稳地开出了地下停车场,顾及到陆星浅在睡觉,莫思琛刻意将车速放缓到平日的三分之二。 行道树稀疏的树影混着清冷的月光打在了陆星浅的眼皮上,白炽的街灯亮得刺眼。 陆星浅驀地睁开了双眼,叫了莫思琛:「思琛。」 她想好了。 莫思琛本以为陆星浅睡着了,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陆星浅瞥开了眼,低声地道:「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挽回你,我没有经验……」 「要送花吗?要约见面吗?一直和你聊天吗?」 「可是、可是这一段时间你都躲着我,也不理我。」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陆星浅觉得委屈,愈说愈哽咽,「我、我和欧阳晟没关係……」 「然后我是那么自私又贪心的人。」 想要你放手又想要将你留下。 这样的矛盾令我痛苦。 「因为我,你受了那么多伤,我又凭什么……」 车子驀地停靠在了路旁,手煞车拉起的喀声硬生生打断了陆星浅的话。 「陆星浅。」莫思琛罕见地喊了她的全名,投向她的眼神隐隐含了丝慍怒,语气有些严厉:「不要再纠结在自私这一个问题,好吗?」 自打上次与江雨诗见面,听到陆星浅这几年都为此而痛苦时,莫思琛便深深地明白了一件事。 --不把这缠绕多时的结解开,陆星浅是不会答应復合的。 陆星浅张口想说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莫思琛说的是事实,她完全无法反驳。 这些年来,她一直纠结在这件事情上,因而痛苦。 一旁江雨诗真的不懂,陆星浅不就只是,先说出了「我们分手。」这一句话而已,为什么就要让自己困在自私、愧疚、罪恶的阴影下? 莫思琛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开始劝说着:「不要和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情上鑽牛角尖,和它过意不去。」 「星浅,看我。」 陆星浅没理,继续低着头。 现在的她一看着他,就会想哭。 「看我!」莫思琛加重了语气。 陆星浅终于抬头,回望了他。 为了不要哭出声,陆星浅的下唇被她咬得泛白,双眼泛着泪光,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莫思琛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不愿去直视、解决问题,问题会仍旧摆在那里。」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这是人之常情。」莫思琛伸手摸了摸陆星浅的头,语气转柔地道:「分手这个决定是我们讨论出来的,我们都没有错,请你不要再因觉得自己自私而感到羞愧,也请你不要再纠结了。」 像是辉映着满天星光、被夜色渲染成墨蓝色的海洋,男人墨色的瞳子流淌着温柔,轻柔地替她拭去泪水,「答应我,好吗?」 「嗯。」陆星浅轻轻地点头,她刚才哭得太狠了,现在正打者嗝,半句话也说不完整。「那我、我们……」 莫思琛解开了安全带,侧身拥她入怀,情意绵绵地在她耳畔呢喃:「我们復合吧。」 为了说这一句话,他等了十年。 陆星浅感到有些恍惚,面前的男人与十二年前盛夏夜晚的向她告白、略微羞涩的少年身影重叠,少年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与社会的洗礼,现如今成长成了沉稳内敛的精英人士,那双眸子却一如既往地乾净,洋溢着温柔。 陆星浅用力地点头,「好。」 「对于前段时间的冷落,我很抱歉,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莫思琛将她拥紧了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说来他还要感谢后座的江雨诗,若不是她主动找上门,他估计还陷在自己这些年是不是一厢情愿的死胡同里。 还好最后知道他不是,这些年她也和他一样,隔着大洋几个小时的时差,默默思念着对方。 「嗯……」陆星浅抽噎着,「我才要说对不起,不解释选择了讨跑,让你伤心了。」 「还有、还有,这些年我也不觉得你自私。」陆星浅扯了扯嘴角,「你想要留住我,你最后也选择了梦想。」 「没关係的。」陆星浅轻拍着他的背,「谁都没有被谁留下啊。」 「我以后说什么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陆星浅侧头亲了下莫思琛消瘦的脸颊,眼泪还不小心蹭到了莫思琛的衣领上。 莫思琛也不在意,也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嗯,我也是。」 谁都不会再放手了。 第五章 向你走近(7) 送完她们回家后,莫思琛独自一人回到位于市中心的住处。 洗完澡后,他心情甚好地从冰箱里拿出了罐啤酒,再走到了客厅从唱片柜里挑了出taylorswift《folklore》,将之放到了唱片机内。 艷红的唱片随着唱盘旋转,唱针划过了上头的纹路,醇厚的女声混着清晰的鼓声,现正播放的是收录曲《cardigan》。 莫思琛盘腿坐在沙发上,听着音乐,边喝酒边思考些事情。 前几天从江雨诗那听到陆星浅这些年来都为这点感到痛苦及愧疚,莫思琛深感心疼。 他知道陆星浅是个完美主义的人,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所以会常揪着小细节不放,非解决不可。 就因为这样,她才会在这件事上鑽了十年的牛角尖。 在分手这件事上,当年的莫思琛何尝不是没有纠结过、没有迷茫过、没有痛苦过。 交往初期,莫思琛曾想让陆星浅一同和他去美国。 他想法是,美国也有很多现代舞团啊,这样一来她的梦想也能实现,两人也不用远距离恋爱,更不用分手,一举两得多好。 孰料他一向陆星浅提出,她却大大的反弹,还为此生了闷气。 莫思琛觉得莫名其妙,因此发生了他们交往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你生什么气啊?就那么不想我一起去美国吗?」莫思琛气急败坏地质问着她,「梦想远比我重要吗?」 莫思琛陡然有一种被放弃之感。 在爱情中,人都会希望自己能被对方排在第一顺位,有时也会没有安全感地想试探自己在对方的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 莫思琛就是想知道,在她心中,他是否比不上她尚未成真的梦想? 「我有苦衷的。」陆星浅回避了问题,「我非去那个舞团不可。」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莫思琛感到十分失望,他逼问着她:「梦想和我,二选一。」 「那你呢?」陆星浅反问着他:「你会选我吗?」 莫思琛一愣,犹豫片刻后才给出了答案:「会。」 对于莫思琛的犹豫,陆星浅毫不意外,毕竟这本来就是一道难题。 一方是自己追求已久的事务,一方是自己的爱人,都是自己珍视已久的东西,这两者硬要选的话,怎么不会犹豫?怎么不会为难? 「思琛,你还记得还没交往之前,我说过的吗?」陆星浅叹了口气,「选择梦想,不代表不爱你的伴侣;选择伴侣,不代表没有企图心,不爱自己的梦想。」 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记得。」莫思琛补充道:「你还说两者兼得很难,所以要有的时候要有所取捨。」 「所以我选择梦想。」陆星浅毫不犹豫地道。 这话让莫思琛一颗心坠落至了谷底。 说句「你。」,骗骗他也好。 「对不起。」陆星浅忽地哽咽,「我真的无法割捨掉舞蹈,refinement舞团是我一直以来的嚮往,是梦的开端,我无法放弃任何一个进去该舞团的机会。」 那天过后,莫思琛再也没有问过这种问题。 反而是给予她更多的支持与鼓励。 后来知道陆星浅成功录取refinement舞团的当下,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那天回到租屋处后,紊乱的思绪让他无法专心製作送给陆星浅的生日礼物,也让他彻夜难眠。 莫思琛躺平在床上,让自己与夜色混为一体。 她要走。 他也要走。 其实双方都是被彼此留下的那个。 是人都是会有私心的,可是他又捨不得她完成不了梦想,同样的,陆星浅也是捨不得莫思琛无法完成自己的梦想的。 莫思琛很清楚的明白,陆星浅是多么的喜爱舞蹈,又是多么地渴望站上舞台,而她在舞台上的样子是多么的有自信与美丽,舞姿又是多么的优雅曼妙,舞蹈线条又是多么的圆滑流畅。 只要一提到舞蹈,她的双眼总是焕发着光芒,对于舞蹈的喜爱溢于言表,她会兴高采烈地和他人讨论舞曲的舞蹈动作、编舞概念以及每个舞蹈动作后隐藏的意义……。 他不想放手,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却又怕自己成为了完成梦想的绊脚石。 凭着爱她,就能阻拦她、将她捆绑在自己身边吗? 他不想要让陆星浅无法完成努力已久的梦想。 可是一想到要和陆星浅分离,他便觉得难受、很痛苦。 莫思琛还记得,舞蹈系大三期末成发的前三天,陆星浅右脚踝的旧伤不慎復发了。 那阵子她几乎整天都在练舞,结果练到将之前的旧伤诱了出来,严重到差点要开刀。 所以表演当天,陆星浅只能裹着纱布,一脸落寞地坐在台下看着同学们表演。 莫思琛心疼不已,后来陪她去復健,她付出的努力、过程的艰辛与痛苦,莫思琛全都看在眼里。 有时候,爱一个人是要懂得去支持对方、理解对方或着是成全对方。 因为知道陆星浅的付出与努力,所以就算他不想放手,却也只能逼自己放手。 放手成全,然后静静等待。 第六章 失而復得(1) 两人正式分手的那天,是期末考结束的当天。 那年农历新年来得早,考完试后便直接放寒假,寒假才开始没几天,便要过新年了。 那年的一月冷得很,寒流来袭了好几次,十五度以下的日子加起来共有半个月的时间,陆星浅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活在高纬度地区了。 当天也是只有十度的低温,吹来的风像是冰刃似的,狠狠地划过了陆星浅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指缝之间龟裂了些细痕。 莫思琛牵她手时注意到了这点,忍不住蹙起眉向她嘮叨:「不要懒得擦护手霜,这痛起来很痛的。」 「知道了知道了。」陆星浅推开了义式餐厅的门,「我们先进去好不好?我现在感到又饿又累又冷。」 「嗯。」莫思琛頜首,笑道:「我也饿得不行。」 进了餐厅后,两人找到位置后便迅速地点完了餐,两人边等待餐点上桌,边聊着天。 「今天的考试好难哦。」陆星浅托腮,丧着脸地道:「希望我能过关。」 「嗯,我们的也很难。」说完,莫思琛话锋一转:「星浅,我们得谈谈。」 莫思琛的语气真挚,望着她的眼神写满了坚定。 他已经想好了。 陆星浅僵硬地抬起了头,望向他的眼神写满了慌乱,「一定要现在吗?」 「嗯,别拖了。」 我们都得要早点习惯,没有彼此的日子。 陆星浅深吸了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她逃过了上一次,却逃不过这一次。 上一次两人已经充分讨论过了,交换了意见也达成了不想谈远距离恋爱的共识,最后正当莫思琛要开口时,却被陆星浅阻拦了下来。 那时候的她,还不想那么快面对现实。 「所以……」莫思琛顿了顿,馀下的话尚未说出口,便硬生生地被陆星浅打断。 「我们分手吧。」话说完,陆星浅的眼泪便随之而下。 「嗯。」莫思琛给出了答案,面露黯然。 莫思琛觉得自己心像是被人重击似的,剧痛非常。 他真的好难受。 「呜……」陆星浅捂着脸,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选择了梦想,没选择了你。 亲爱的,我很爱你。 可是我现在必须要放开你的手。 对不起。 莫思琛侧身拥她入怀,下巴搁在了她的脑袋上,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着她。 如清晨自荷叶上滚落至尘土的露珠,泪水自莫思琛的眼眶滑落而出,滴落于她的发顶。 「没关係的。」他哽咽地道,「我们都没有错,没关係的。」 「虽然我们都有梦想,但一开始,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理解你,还和你吵架。但正是因为那一次吵架,我才能够完全理解你为什么拚了命要完成梦想,你的努力、付出与牺牲我都看在眼里。正因为如此,我才选择放手。」莫思琛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安抚着她,「也谢谢你给予我考研究所过程中的支持与鼓励,还有陪伴。」 在莫思琛为了公费留学考试而焦头烂额时,陆星浅会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他。她并没有抱怨他的忙碌与疏忽的关心,反而给予他更多支持与鼓励,他累的时候,她陪他聊天、替他排解压力。 两人去图书馆时,莫思琛读着学科的书,几小时内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陆星浅也不生气也不吵他,坐在他身边默默看着借来的言情小说,给予他陪伴。 所以你没有错,没关係的。 因为相互理解,才相互选择放手。 那天过后,两人仍旧会联络,却很少约出来见面,双方都有意地躲避着彼此。 因为怕一见面,便会忍不住的难受。 可日后取代难受与悲伤的,是氾滥成灾的想念。 为了要配合舞团,陆星浅必须在五月份出国了,莫思琛则说要提早适应环境,而打算提早出国,两人都不打算参加毕业典礼。 莫思琛向她提出了同一天出国的建议,陆星浅欣然同意。 这样子,谁都没有把谁留下,反倒像是两人约完会后,在叉路口互相道别而已。 出国的那天,他们在黄昏之时互相送别,除了依依不捨外,更多了份不回头的决绝。 两年的时光,便这样画下了句点。 ----- 这章是回忆分手,咱们不要那么虐,我就写短了。 第六章 失而復得(2) 两人刚復合的隔天,便出了则「国内知名科技公司f.f.y科技公司的总裁莫思琛在知名ktv和一名醉酒的长发女子举止亲暱」为题的新闻,还登上了娱乐头版。 没过多久,便有目击者出了匿名爆料,指认那名长发女子是知名舞蹈家陆星浅,这件事迅速地引起了网路热烈讨论。 前几年就有人自称是他们的大学同学在论坛上爆料,说陆星浅是莫思琛前女友的帖子也被挖了出来,内文大意就是:陆星浅与莫思琛大学就在一起了,是校内知名的一对情侣,只是后来分手了。 只不过当时两日还并未像现在有名,因此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 陆星浅一看到新闻,便立马打给了莫思琛。 她真的没想过她会有上娱乐头条的一天。 莫思琛则表示他会处理,并给出了两人以后也再也不会上新闻的保证。 他也有询问陆星浅要不要公开,犹豫了片刻,陆星浅还是答应了。 果断承认了,日后就比较不会被有心人士人探究。 最后,由f.f.y科技公司的公关部发出了份声明稿,承认两人正在交往,并且希望外界给予他们私人空间,不要打扰。 莫思琛也亲自与几家曾有合作关係的传媒公司高层会面,表明希望日后有关于两人的事情,不要出现在新闻上,也不要有记者跟拍他们。 几位高层一致同意,事情就此结束。 ** 今天是江雨诗回法国的日子,陆星浅来机场为她送行。 「结果你还是壮志未酬,仍旧单身着的回去。」陆星浅挖苦着她。 「嘖,有男朋友了不起?」江雨诗翻了个白眼,「没有男人,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在法国时,家事都是两人轮流分担,轮流打扫、轮流煮饭、轮流採买。 若是一方随团演出时,另一方则会在那期间包办所有的家务。 比起江雨诗,陆星浅更常随团或是个人去外国演出,有时候为了巡演,她会在练习室里待个好几个日夜,因此多数时候,两人在巴黎合租的小公寓里只有江雨诗一个人。 「我找时间也要飞过去巴黎,还有与舞团的合约要处理。」像是在犹豫什么,陆星浅顿了顿才復又开口:「我不打算续约。」 「你不续约?」江雨诗扬眉,对于陆星浅的答案,她颇感意外。 难道陆星浅是真的要为了莫思琛,放弃自己打拼出来的事业? 「嗯,考虑很久了,不续约。」陆星浅斩钉截铁地道,这一次,她不会再走了。 「真可惜啊。」江雨诗叹了口气,语带惋惜:「这对舞团来说,真是损失惨重。」 「你的东西我帮你整理后,再寄回来给你?」 「不用了,我去法国时再一同打包。」 「好吧。」江雨诗话锋一转,转而揶揄她:「舞团的人万万也不会想到,他们当红首席舞蹈家andrea,竟然会为爱留在台湾。」 在舞团的高层眼里,陆星浅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陆星浅拥有大批舞迷,其中不乏些上流社会的贵公子或是精英人士及演员,有些更曾大胆地向她展开了追求,但是都被陆星浅给拒绝了。 自打陆星浅进了舞团以来,那些高层也从未看到陆星浅和谁传出了緋闻。 「别损我了,你先去找你的爱吧。」陆星浅吐槽着她,「你爸要你回来相亲,结果那些对象都被你拒绝了。」 「就都看不上。」江雨诗耸了耸肩,「随缘,也许下一次回来,我就会有男朋友了。」 说完,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右手手腕上的玫金色手链。 不得不说,范晨弦那厮的眼光挺好的。 江雨诗移开了视线,甫抬头,便见不远处的莫思琛正用望眼欲穿的神情盯着陆星浅,她感到无言。 唉,热恋期黏黏呼呼的小情侣啊,果然都捨不得和对方分开呢。 他们以前大学也是这样。 她努朝莫思琛的方向了努嘴,识相地朝陆星浅道:「你男朋友在那边等着呢,别让她等太久。」 江雨诗看了眼手錶,忽地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凑到陆星浅耳边,语气曖昧地道:「晚上十点了,等等和男朋友做什么啊?」 陆星浅后退了一步,捶了她肩膀一拳,笑骂道:「去你的,想什么啊。」 可她陆星浅脸上突然浮现的斜红,却出卖了她。 江雨诗吃痛,不小心暗骂了声,朝她不满地道:「害羞就打人?」 「对不起嘛……」陆星浅用手轻轻揉着方才她打的那处,「我帮你揉揉加呼呼。」 「别噁心。」江雨诗侧身避开了陆星浅的触碰,「时间到了,我要走了,还不快给我个抱抱?」 「遵命!」陆星浅笑道,还给她行了个军礼,完了后便给了江雨诗一个大拥抱。「我会想你的,房间要打扫,垃圾不要忘记丢,不要懒得煮饭,你也知道法国餐厅上菜的速度都挺慢的。」 「知道了。」江雨诗拍了拍陆星浅的背,接着松开了她,「再见。」 「嗯,再见。」 陆星浅说完,江雨诗便转身离去,独自一人拉着行李,走进了海关。 江雨诗走后,莫思琛便立马上前牵住了她的手,「送你回家?」 「不要。」陆星浅摇头,拒绝了这项提议。「我要翘家。」 「我爸妈去泡温泉,享受二人时光了。」想到这事,陆星浅便觉得哀怨,「今天早上和我说就算了,也不想带我去。」 「不然……」陆星浅忽地拉长了语调,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似的,灵动的双眼转啊转。 陆星浅抬眸与他对眼,语气兴奋地道:「去你家?我都还没去过你家耶。」 「喔?」莫思琛挑眉,嘴角随着语调微微上扬,「去我家做什么?」 陆星浅煞有其事地扳着手指,数给莫思琛听:「吃宵夜、看片、睡觉。」 「宵夜我煮给你。」她补充道,「然后睡觉是盖棉被纯聊天的那种睡觉!」 「为什么想要来我家?」 「陪你啊。」她露出了个灿笑,「就和以前一样。」 以前假日,陆星浅有时候都会在莫思琛那留宿,两人就真的盖着棉被,聊着天,聊完后便相拥而睡。 莫思琛心下一动,笑容却莫名更深了,注视她的眼神多了抹不怀好意。 「星浅。」莫思琛唤了她的名字,柔沉的嗓音透着哑,他露出了个坏笑,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字字顿顿地道:「今时不同往日。」 他就是要强调。 陆星浅的脸倏地红透,都不敢直视他了,眼神四处飘移。 故意的吧,他。 什么时候那么会撩? 虽然知道他不会真的对她怎样,但是他用那个语调、那个神情这样讲,谁不心动。 承受不住啊啊啊。 莫思琛牵着她往停车场走,途中说了句话,语气温和又坚定,也在无形之中给予了陆星浅浓浓的安全感。 他说的是:「走吧,去我们家。」 ---- 我最近真的很喜欢去我们家这句话。 因为某个穿红衬衫的男人(捂面) 第六章 失而復得(3) 我们……家? 嘖,他玩什么文字游戏啊? 莫思琛发动了车子,「你说要去我家,那我家没你的换洗衣服要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陆星浅感到不以为然,「我回我家拿就好了。」 莫思琛挑眉,「就那么想来我家?」 「一个人在家孤单寂寞觉得冷,需要人陪伴。」 陆星浅一脸可怜兮兮地道,语气那叫一个委屈。 「不然来我家?」她恶趣味地道,「我爸妈明天早上就回来了,挺刺激的。」 莫思琛无语地轻拍了下她额头,「乱说什么话呢?」 「嘖。」她斜眼睨了他一眼,语带不满:「你家暴啊?」 莫思琛笑而不答,唇角的梨窝承载了夜色,陷成了块阴影。 她现在的模样,真好。 对他终于没有了刚重逢时的冷漠与客气,反而像当年一样,有些任性与小脾气,有时还会有点伶牙利齿,或是一些鬼点子。 他们之间,总算能回到了当年。 「你笑什么?」陆星浅刻意用了兇巴巴的语气,她觉得这样问话比较有气势,殊不知莫思琛听了,笑容反而变得更加灿烂,还笑出了声。 在莫思琛眼里,陆星浅的模样就像是极欲伤人,却毫无攻击性,没有爪子的小猫咪。 装腔作势,奶兇奶兇的。 可爱得很。 陆星浅不解,哪里好笑了? 「赶快开车啦,不然超市要关了。」 陆星浅催促道,她真的好饿喔。 莫思琛虽敛去了笑容,但眼中的笑意依旧,「好,我们出发。」 莫思琛所住的社区不仅位在市区,还是市区最贵、最繁华的地段。不仅公共设施以及安保设施完善,一层一户的设计,更是吸引了不少注意隐私的知名歌手、演员以及各界的精英人士入住。 莫思琛买在了十二楼,从里面看出去,t市的夜景一览无遗。 屋内的整体装潢走的是北欧简约路线,配色上则是採用了低调又柔和的大地色系,除了厨房与浴室外的地板,其他地方的地板则一律採用木质地板。 一进屋,陆星浅便看见沙发后的木墙上掛了辐完成的莫内所绘《印象?日出》的拼图。 她曾亲眼看过这幅画,她不得不称讚莫内对于光线变化的敏锐。 陆星浅于浅灰色牛皮沙发坐下,柔软蓬松的触感,竟令她萌生自己是坐在云朵上的错觉。 陆星浅环顾四周,莫思琛家真的好宽敞好漂亮。 「我来吧,你先去洗澡,等等就有东西吃了。」陆星浅起身走到了厨房,朝正在厨房放菜的莫思琛道。 莫思琛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你要做什么菜?」 陆星浅随手抄起了颗洋葱,「不告诉你,快去洗澡啦。」 「好吧。」莫思琛从善如流地道,便步出了厨房。 可将衣服拿进浴室后,莫思琛又忍不住绕回厨房,看陆星浅葫芦里到底是卖的是什么药。 厨房内抽油烟机轰隆作响,原先散落的长发被她扎成了马尾。陆星浅动作熟练地去除洋葱的外皮,灯光打在了她清丽的脸庞上,映出了她的认真与专注。 看着这样的她,莫思琛有一瞬间的恍然。 陆星浅方才说话的语气是如此的稀松平常,像是经常给他做似的。 以后也会这样吧? 辛苦了一天从公司加班回家后,便能有热腾腾的饭菜吃。 生病了,能有人照顾。 发生了什么事,能有人听他倾诉。 莫思琛不禁在脑中缓缓勾勒出他们的新婚生活,光是想像,便有一股暖意与柔情涌上心头,也令他感到既满足又踏实。 莫思琛摇头失笑,与爱人相伴馀生的画面,仅是想像,便是美好。 陆星浅发现某人正明目张胆地倚在门口偷看,不由得放下了手边的动作,前去驱赶。「不是叫你去洗澡,别偷看了!」 「好好好。」莫思琛无奈,只好乖乖听话离开,他打算加快洗澡速度,好早点出来嚐到热呼呼的宵夜。 莫思琛连头发都只是粗略擦了几下,穿好了衣服便直接从浴室出来。 他没在厨房找到人,感到奇怪时,却发现电视是开着,只见陆星浅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认真地挑选电影。 「你要看哪部电影?」陆星浅将视线从电视移开,向站在厨房门口的莫思琛问道。 莫思琛坐到了她身边,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你选就好,你煮好了吗?」 莫思琛这一说,陆星浅才惊觉十分鐘已经过去了。她立马挣脱了莫思琛的怀抱,奔向厨房的同时,不忘朝莫思琛嚷道:「我煮好了,电影先按开始啊。」 陆星浅将汤从烤箱里拿了出来,接着从厨房端了出来,随着她的走动,浓汤的香气逐渐在屋内漫延了开来。 「为您送上法式洋葱浓汤。」陆星浅将汤放到了莫思琛面前的茶几上,再从厨房拿了汤匙与另外一碗汤,坐到了莫思琛身旁。「冷颼颼的天,就要喝热呼呼的汤。」 「那我就不客气了。」莫思琛喝了一口,面露讚许:「真的好吃,挺道地的。」 「不错吧?」喜悦与骄傲攀上了陆星浅的眉梢,「我法国朋友教我的,口味与方法当然道地。」 看来这些年,她在法官过得挺好的。 两人边聊喝汤边聊着天,喝完汤后才发现,电影都演完三分之一的剧情了。 两人也懒得往前回看,便就着时长,直接看了下去。 无奈他们前面错过了个重要的剧情,导致他们现在有点看不太懂。 陆星浅靠在莫思琛的左肩上,打了个哈欠,剧情实在令她有些犯睏。 「我先去洗澡。」陆星浅起身,「时间不早了。」 「嗯。」莫思琛点头,「我等你。」 他说完,便随手关掉了电影。 (18:00还有一更喔!因为3400多字,所以拆成两章了) 第六章 失而復得(4) 陆星浅洗完澡后,盯着马桶盖上摆的深蓝色的内衣,内心天人交战。 要穿?还是不穿? 穿的话,两人都不会感到尷尬,可是陆星浅睡觉时会不舒服。 不穿的话,两日会感到尷尬,可是陆星浅睡觉时会很舒服。 犹豫了片刻,陆星浅还是选择穿上了内衣,再套上其他的衣服,吹完头发后便走出了浴室。 「咦?人呢?」陆星浅没在客厅找到莫思琛,正感到疑惑时,莫思琛打开了书房的门,从里头走了出来。 「我刚在处理一些事情。」莫思琛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走,睡觉吧。」 「思琛,你以前解第一次看到的数学题的时候,会暴力解题吗?还是运用公式或小技巧?」陆星浅朝正在替自己盖被子的莫思琛问。 「大部份运用公式,不行再暴力解题。」莫思琛边回答边上了床,将她拉进了怀里,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上,温热的鼻息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怎么了?突然这样问。」 「你不觉得,爱情是张考卷吗?」她微微抬头,细软的发磨蹭着他下巴新长出来的鬍渣,虽痒,可莫思琛却没有躲开。 「充满了选择题与填空题还有证明题,可是它没像数学题阳阳,背后隐藏着可以求解的公式,必须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自己去摸索。」卢姓浅续道。 耗费大量心力求出解后,却发现还有好多道难易不等的题目在后面等着自己。 有些人不愿意花时间、下功夫去解,就止步在了令他卡关的那题,从而交卷,结束作答。 当初他们解完一题后,便将这张考卷压在了桌垫下,完成了其他事后,才将之拿出,继续作答。 还好,他们都坚持了下去,谁都没有提前交卷。 「我们不是一次解决了三道题吗?」莫思琛轻笑,数给她听:「梦想与爱情、时间与爱情、分手与復合。」 「梦想与爱情,我觉得不是选择题,毕竟选择题只有一个答案是正确的,不是你对就是我错,太绝对了,若是最后得不到答案,只能抱着怀疑的态度去盲猜。」莫思琛牵住了她的手,顿了顿,復又开口:「也无法填上解题的过程,也会让自己被两个选项给侷限住,在两着之间徘徊、挣扎,无法写出新的答案,所以我认为应该是填空题。」 「我也这么认为,儘管这样,可是我当初硬是把它当选择题来解,才害得自己难受、不知所措,是后来才慢慢想开的。」陆星浅道,明明两个选项都没有错,她却硬是在两者之间抉择,才招致痛苦。 莫思琛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低头于她额间落下一吻,「时间与爱情的话……」 「我用了十年的年岁,来证明我始终爱你。」他说这话的语调十分平静,平静的语调下,却藏了积累多年的思念与爱意。 「我知道你也是。」温柔的嗓音染上了笑意,「江雨诗都和我说了。」 「是吗?」陆星浅挑眉,对于江雨诗的助攻行为,不感到意外,「那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很爱你,莫思琛,十年来几乎没有一天不想你的。」陆星浅的语气十分坚定与严肃,彷彿在宣读什么誓言。「我承认我想念你的拥抱、你的微笑、你的双眼、你的温柔。」 「这些年来……」陆星浅小心翼翼,说出了深埋心中许久的疑问:「你都不会怨懟我吗?」 「不会。」 因为谅解与深爱,所以这些年来莫思琛从来都没有怨懟陆星浅放弃了他。 「看着我的双眼。」莫思琛没由得说了一句。 陆星浅疑惑,但还是照做。 她一抬眸,便对上了那双弯成月牙、载着温柔与光亮、如汪洋般清澈的双眼。 那双眸子倒影着她的身影。 「瞧,十年后,我不是满载星辰而归了吗?」莫思琛笑道。 「海洋与星辰之间虽看似遥远,却遥相辉映,星辰总是不吝嗇,将自己的光亮,赠予漆黑的海洋。」 「也许星星会随着地球自转而暂时消失,令海洋看起来感到灰暗与孤寂。」 「可终有一日,它会光芒再现,海洋也会再次得到那抹专属于它、灿烂的星光。」莫思琛的语气十分肯定,就像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 待莫思琛说完,陆星浅不自觉地去去吻他的双眼,弯唇道:「星辰会再次照亮海洋,不是吗?」 莫思琛失笑,于她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是的。睡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待陆星浅沉沉睡去后,莫思琛才起身走进了书房,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 电话没多久便通了,男人低沉的笑声自另一头传来。 「莫思琛,我们继续谈吧。」 第六章 失而復得(5) 与莫思琛谈完后,欧阳晟心情愉悦地掛掉了电话。 书桌上摆了一个相框,相框里头放的,是他第一家餐厅开幕时,站在店门口前剪綵的照片,照片上穿着厨师服的男人面露灿笑,浑身上下透着梦想完成的得志,完全没有现在的阴沉。 他身旁,还站了个容貌俏丽的娇小女子。 她曾是他的未婚妻,餐厅被mt收购且倒闭后,因为欧阳晟对于结婚的犹豫,两人后来分手了。 毕竟那时候的他一无所有,又怎么能确定她嫁给他后,能过上好日子。 后来,他选择顺从了癌末父亲的意思,回国接班。 为的是摧毁这禁錮他半生的牢笼。 对于事情的成功,他志在必得。 陆星浅接到了陈教授的邀请,邀请她以杰出校友的身份,回校去给舞蹈系的学弟学妹们演讲。 陆星浅欣然同意。 陆星浅前几天去了趟发廊,将及胸的长发烫了个波浪,还跟风剪了氧气瀏海。 莫思琛看了连连称讚,直夸这发型凸显出了她的气质,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没有像平常不笑时那样高冷。 她今日穿了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她将之扎进了卡其色格纹毛呢长裙,并于腰间系上了黑色皮带固定。为保暖,陆星浅内搭了件黑色的裤袜,鞋子则配了双深蓝色的帆布鞋。 在眼妆上,她则是使用了奶茶色系的眼影,使用了棕色的眼线,少了黑色眼线给人的锐利感,多了份柔和,因此她整体眼妆给人温暖又明亮之感,最后刷上浅粉色的腮红以及配上豆沙色的唇色,削弱了她气质中的冷淡,凸显出她的婉约以及落落大方。 陆星浅独自一人坐着捷运来到了y大,陈教授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一看到陆星浅,陈教授便领着便是一句称讚:「星浅,你真漂亮。」 「谢谢教授的称讚。」陆星浅笑道。 「走吧,和我来。」 「听说你和莫思琛復合了?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待质在国内吗?」进到陆星浅的休息室后,陈教授朝陆星浅问道。 陈教授看到两人復合的消息时,是真的为陈教授高兴,两人可是当年全校公认的高顏值又有才的情侣,不少人都看好他们会走到最后。 「嗯,是这么想没错。」陆星浅已经想好要留在国内,培育更多的舞蹈人才。 「我有帮你问过学校,下学期舞蹈系刚好要对外招聘,你有兴趣吗?」 「嗯。」陆星浅点头,「后续再麻烦教授了。」 「好的,你先做准备。」陈教授拍了拍陆星浅的肩膀,替她打气。「期待你的演讲,我先出去了。」 「谢谢教授。」 陆星浅一从包包拿出了手机,便看到了莫思琛传的讯息。 莫思琛:加油! 正要回覆时,却接到了通电话。 打给她的是舞团的经纪人。 见离上台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她便果断接起。 经纪人充满活力的声音自大洋彼岸传来,「bonjour,andrea.」(你好,andrea。) 「bonjour,anna.」陆星浅笑道,「howareyoudoing?」(你好,anna。你最近如何?) 「i'mfine.」anna道,「ihavesomethingimportanttotellyou.」(我很好。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陆星浅挑眉,「ok.」 「星浅,时间到了。」 见时间已到,陈教授便走进了休息室叫陆星浅,却见她若有所思地呆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她叫了两词,陆星浅才有反应。 陈教授不免有些担心,「星浅,你怎么了?」 陆星浅摇了摇头,「没事,在想些事情。」 「没事就好,时间到了,和我来吧。」 陆星浅点了点头,「好。」 「让我们欢迎本校的杰出校友,refinement舞团的首席舞者--陆星浅!」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与观眾的掌声,陆星浅缓缓步上了礼堂的讲堂。 她拿起了麦克风,深吸了口气,向观眾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refinement舞团的首席舞者,陆星浅。」 「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就是我完成梦想的过程以及心路。」 「我觉得完成梦想的过程就像是写一篇作文,有起承转合。」 「我会对舞蹈產生浓烈的兴趣,全因小时候曾随着家人前去观看refinement舞团来国内的一场演出。」 「舞者张驰有度的力量控制、流畅的舞蹈线条、绚烂灵活的四肢,以及强大的舞台表现力无不震撼了年幼的我,令我心生嚮往。」 「我战战兢兢地向父母提出了想要学习舞蹈、并且成为一名舞者的想法,本以为会他们拒绝,没想到他们竟全力支持我,将我送到了最好的舞蹈教室,用心栽培我。」 「我当时就想,我的父母与老师还有朋友们是如此的支持我、看好我,我又怎么能够辜负他们?」 「但,成为一名优秀的专业舞者真的那么简单吗?」陆星浅顿了顿,復又开口:「并没有。」 「二十几年来的岁月,我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关节是完好无损的。」 「除了练习室与舞团,我最常去的便是医院与復健中心。」 此话一出,台下的学生无不面露心疼以及感同身受。 大家都是用着身体,书写着对于舞蹈的热爱。 「相信在座的各位学弟学妹们,也和我一样伤痕累累。」陆星浅苦笑道,「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 「跳舞时会受伤是难免的,但在完成梦想的这条路上,我们也难免会遇到挫折以及低潮。」 「我遭遇的最大低潮,是刚成为首席舞者的那一年。」 「那一年的每一场表演,我总怀着忐忑与紧张的心态上台,感到很大的负担感,也害怕独舞时会出错,惹来笑话,完全没有以前的自信与从容。」 「那年冬天,舞团应邀去了德国柏林演出,那一次上台,我依旧紧张,一个分神,跌落的动作没控制好力道,尾椎便直接着地。我痛得完全无法站起身,我被紧急送往了医院,表演因此中断。」 「x光一照,医生判定了我是尾椎骨折。」 「趴在医院的病床上,尾椎骨处的疼痛折磨着我,却远不及我心里的懊悔与愧疚。」 「復健的日子里,我曾一度想要放弃舞蹈。」 「我很害怕我会瘫痪,也认为自己是舞团的累赘,根本就没有能力配上首席的位置,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都走到这了,为什么要放弃?」 「这是舞团创办人来探望我时,质问我的一句话。」 「她质问着我,说我都牺牲了与家人、朋友相处的时光,孤身一人来到法国,放弃了那么多。」 「就真的甘心,在这里停下脚步吗?」 「我不甘心。」 陆星浅向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她极富野心,也肯努力。 「我调整好了心疼,努力復健后重新出发。」陆星浅面露笑容,「每一处的伤痕,便是证明我努力过的痕跡。」 「幸好那时的我没有放弃,才会有现在的首席舞者,陆星浅。」 虽然演讲还没结束,台下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想说的是,完成梦想的过程必定会遇到诸多的难关与选择,唯有克服与坚持,梦想才会有完成的一天。」 「虽然努力不一定会有结果,但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 「谢谢大家。」 来到提问时间时,有一名女同学举手发问。 「所以您当时是和莫思琛总裁分手了吗?为了梦想所以就放弃爱人?」 第六章 失而復得(6) 陆星浅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台下的其馀学生开始交头接耳,引起了一阵骚动。 坐在最后一排的男人,忍不住蹙眉。 问这个干嘛。 主持人见场面尷尬,准备发话给陆星浅一个台阶下,没想到陆星浅却说话了。 「是的。」 平静的语调回盪在礼堂内,观眾席的所有人瞬间静默。 「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忽地展顏,如严冬中新绽的一剪梅,虽艷,却不落俗。 她凝视着台下坐在最后一排、偷偷来的男人,语气坚定:「说什么我都不会将他放弃。」 男人紧蹙的眉宇舒展了开来,一双笑弯的瑞凤眼盛满了盈盈笑意,唇角旁的梨窝繾綣着早春的暖意。 「剩下的我就不方便多说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星浅很清楚,如果这一次她再转身就走,两人就真的结束了。 他也不会再站在原地,待她归来。 如果她再转身就走,伤了他又一次,她又有什么资格能说爱他? 根本配不上。 这些年,陆星浅也很忐忑、很不安。 怕莫思琛在美国时,他的心会另有所属。 怕莫思琛早已将自己遗忘。 怕她再也找不回莫思琛。 这些年来,她何尝不是站在原地,等候他归来? 回答完问题、合完了影,演讲正式宣告结束。 陆星浅下了台,陈教授便迎了上来,给予她承载。「星浅,讲得很不错喔。」 「谢谢教授。」陆星浅朝她鞠躬道谢,「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别让莫思琛久等啊。」陈教授笑道。 陆星浅弯唇,「好的,教授再见。」 陈教授走后,她一出礼堂门口,便看见了西装笔挺的莫思琛倚着走廊的柱子,滑着手机等待着她。 陆星浅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的莫思琛,也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教室外滑手机,等着她下课。 如以前一样,陆星浅悄悄地向他走去,再用力拍了下莫思琛的肩膀。「我好了!」 莫思琛并没有被吓着,因为陆星浅每一次要吓他,都是这样,他早就习惯了。 莫思琛将手机收进了口袋,「来了啊。」 陆星浅点头,一脸得意,「我早就看到你了。」 莫思琛挑眉,「眼睛那么利?」 他都坐在光线昏暗的最后一排了,她却还能找到他。 并且与他对眼,说着坚定而深情的话。 莫思琛想到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十分有踏实感。 「不知道。」陆星浅耸了耸肩,语带骄傲:「反正我就是能一眼从人群之中认出你。」 莫思琛喔了声,「那么厉害?」 「已经是反射行为了,不需大脑思考,便能动作。」陆星浅挽住他的手,「我们去逛街吧?逛一逛顺便吃饭?」 想到今日是平日,陆星浅拉着莫思琛往外走的动作顿了顿,疑惑地向她询问:「等等,你不用上班吗?」 「交给范晨弦了。」莫思琛弯唇,一脸理直气壮。 刚才他在办公室将事情交代给范晨弦时,范晨弦边哀嚎边赏了他数个白眼,说莫思琛有异性没人性。 莫思琛不置可否,又交代了一件事情给他做。 「啊?行吗?」陆星浅仍有疑虑,真的能这样做吗? 「他答应了。」莫思琛轻笑,「走吧,别想那么多。」 只不过范晨弦不是主动答应,是被强迫答应而已。 「那就好。」陆星浅扬起一笑,馀暉在她清冷的眉目间打转,暖意薰人。「走吧。」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y大,毫不避讳,时光彷彿又倒流到了十年前的每一个黄昏,两人都会牵着手,一同去吃晚餐以及约会。 「思琛,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坐上了车,陆星浅忐忑地朝莫思琛道。 这件事必须要说,不能隐瞒他。 「什么事?」莫思琛打档发动了汽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巴黎市政府透过舞团,邀请我在圣诞节时去市政厅公演,虽然是休假,但舞团希望我能够出席。」陆星浅边说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毕竟两人已经约好,要一同度过圣诞节。 她怕莫思琛不高兴。 莫思琛脸上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问了她一句:「想去?」 犹豫了片刻,陆星浅小心翼翼地给了他答案:「……嗯。」 如果去了,这一次公演将会是她最后以舞团首席舞者的身份演出了。 她想去。 在梦想开始的地方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不留遗憾了。 「那就去吧。」莫思琛语调平静,目不斜视地注意着路况。 「……啊?」陆星浅没想到他会答应,本以为他会拒绝的。 「确定让我去?」陆星浅再次询问着他。 「嗯,那不是你以首席舞者身份的最后一次表演吗?就去吧。」 莫思琛虽不想要让她走,但那是她最后一次以首席舞者的身份表演了,他没办法狠下心拒绝。 「谢谢你……」陆星浅低声地道。 「什么时候要去巴黎?」莫思琛问。 「下礼拜一。」陆星浅有些忐忑,「舞团要我提早两个礼拜去准备。」 下礼拜一? 不就是三天后? 莫思琛忍不住蹙眉,也太赶了。 想到莫思琛还没看过自己在国外的任何一场表演,陆星浅便觉得十分可惜。「要和我一起去吗?看我表演?」 沉默了半响,莫思琛才开口:「没办法,公司到了年底事情多,我不能出国。」 「好吧……」陆星浅也没在说什么,看向窗外变换的街景发呆。 气氛就这样低了下来。 到了百货公司,两人虽牵着手,但气氛却一直保持沉默。 在餐厅外排队时,陆星浅一直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缓解气氛,趁着莫思琛去厕所时不在,她本想打电话给江雨诗求助,正要拨号时,却陡然被拉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陆星浅大惊,挣扎着要向他人呼救时,那男人却放开了她,后退了一步,向她露出了一个灿笑。 「hi!andrea.」 陆星浅惊魂未定,看清了来人,才松了一口气,向对方打招呼,「hi!tom.」 tom是她在法国租的公寓的房东儿子,与她同龄,与陆星浅和江雨诗都是熟识。 tom见陆星浅认出了他,高兴地便要亲吻她的脸颊,毕竟只是打招呼的习惯而已,陆星浅也不拒绝,便让他亲了几口。 于是,刚从厕所回来的莫思琛便看见了这一幕。 一个高瘦、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正在亲他女朋友的脸颊,完了后两人还嘻嘻哈哈的。 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快步上前将陆星浅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佔有地箍住了她的腰。 「怎么那么慢?」陆星浅扭头看了莫思琛一眼,却发现他的脸色十分的阴沉,她知道是什么原因,赶紧向他解释:「他是我在法国租的公寓的房东儿子,我们刚只是打招呼而已。」 「嗯。」莫思琛点头,语气有些酸:「法式打招呼,对吧?」 陆星浅察觉到他语气中带的醋意,斩钉截铁地道:「对,我们只是朋友。」 tom见两人互动亲密,便朝陆星浅询问道:「yourboyfriend?」 「yes.」陆星浅毫不犹豫的点头。 「nicetomeetyou.」莫思琛向他伸出了手。 tom回握,察觉到莫思琛眼里怀的敌意,他忍不住一笑,「nicemeetyou,too.」 打完招呼后,莫思琛顿了顿,又向tom补充道:「tobecorrect,iamherfiance.」(正确来说,我是她的未婚夫。) 言下之意就是,你没有机会了。 各位七夕快乐!! 第七章 波澜 (1) 陆星浅虽感到突然与诧异,却没有反驳,只是微笑地点头,附和莫思琛的说词。 她知道莫思琛醋着呢,她要去巴黎的事,莫思琛虽没特别说什么,但她还是察觉到他的失落与鬱闷。 反正,莫思琛现在就是超不开心。 「really?」tom面露惊讶,「congratulations!remembertoinvitemetoyourwedding.」(真假!祝贺你!记得邀请我去你的婚礼。) 陆星浅点头,「okay.」 为表示地主之谊,莫思琛邀请tom与他们同桌。 tom也还没吃晚餐,便欣然同意。 他倒是挺好奇,拐走andrea的男人是怎样的。 看莫思琛的穿着与气质,tom便知道莫思琛是一位成功人士,一位挺有钱的成功人士,不是医生或是律师,就是什么公司的高层或是富二代。 光莫思琛的手錶,tom便能看出来了。 劳力士daytona白金,如果他没换算错的话,那种手錶差不多要价八十几万台币,而莫思琛身上看似普通的灰色西装,tom从独特的剪裁,认出是来自知名法国品牌thombrowne。 那是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一套西装。 他的穿着虽低调不会过于显摆,却还是能让明眼人明白他的身分地位。 经理领他们进了包厢,一进包厢,tom用法文和陆星浅说了一句话,陆星浅笑着回应,莫思琛下意识拧眉。 他们在说什么?怎么那么开心? 莫思琛突然后悔当初没有和陆星浅一起去学法文。 tom又用法文说了几句话,陆星浅正要用法文回答,馀光瞥见莫思琛紧皱的眉头,立马改用英文回答,「yes.」 tom知道陆星浅是在暗示他要用英文对话,让莫思琛能够听懂,让莫思琛安心,不要胡思乱想。 他偏不。 他好歹也曾追了陆星浅两年吧,没想到他这一趟来台湾旅游,竟会碰上她,而且还和别的男人订婚了。 同身为男人,tom能清楚地读出莫思琛眼神中对陆星浅的温柔与爱意以及占有欲,也能清楚地读出莫思琛对他的敌意。 他偏要用法文,来气气莫思琛。 于是,接下来的对话都是这样的。 三人吃着饭,tom时不时用法文和陆星浅说话,陆星浅则一概用英文回话。 这样一来,莫思琛能够知道知道陆星浅的答案,也可以大概推测出tom在说什么。 虽然听得有些累,但着实让他安心不少。 饭局到尾声时,tom用法文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语气有些玩笑,却让陆星浅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板着张脸,冷着声用法文回答了tom。 见她不高兴,莫思琛蹙眉,「怎么了?」 「没事。」陆星浅看了他一眼,安抚似的拍了拍他交叠的双手,「等等再说。」 用完餐且与tom分别后,莫思琛牵着陆星浅的手在百货公司内随意间逛,想起陆星浅陡然的冷脸,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个tom刚才说了什么,让你那么不高兴?」 「他和我说,你未婚夫真小气,自己一身名牌,却连一个名牌包却不给女友买。」 「然后?」 「我就回他说,这不关你的事,爱情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他就闭嘴了。」陆星浅笑得讨好,「所以你不要乱想,也不要担心。」 莫思琛失笑,空出来的手亲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真挚:「我其实有想送你过,但后来想想就算了。你也不喜欢那些名牌的东西,送给你,你反而会有负担感。」 「是啊。」陆星浅笑得明媚,她举起两人交握的双手,在莫思琛面前晃了晃,「比起那些,我更喜欢你给我的爱和陪伴。」 杂牌也好,名牌也好,陆星浅从来不会在意莫思琛送她的东西到底价值多少。 只要是他送的,她都喜欢,因为那些物品都承载了他的心意与温柔。 莫思琛 他明白今天她一直在透过言行给他浓浓的安全感,想让他对于两人的分开不要有太多的疑虑与不安。 从以前到现在,不用特别说什么,她总能轻易察觉他一些微小的情绪,并且给予安抚。 那一套西装他也穿四、五年了,手錶也是其他商界的朋友送的,对于奢侈的精品,他也没有特别喜欢,所以不太会浪费钱在上面,对于品牌更没有有强烈的渴求。 他只有她就足够了。 「有要买什么吗?」两人刚好走到一家精品专柜外,看了眼品牌,莫思琛停下了脚步,「如果你真的想要什么包包,就和我说没关係。」 陆星浅停下了脚步,忽地展顏,漂亮的些微的笑意以及温柔,笑成了月牙形。 莫思琛不解,他是很认真在说的,她为什么要笑? 陆星浅向他走近,拽了拽他的领带,压低了声音,缓缓地道:「你就那么在意他说的那句话吗?醋成这样。」 莫思琛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是一片真心地询问,结果她认为他在吃醋?! 莫思琛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啦,其实他醋得不得了。 莫思琛从口袋拿出了一包面纸,递给了陆星浅。 陆星浅接过,却不知他的用意。「干嘛给我这个?」 「擦、脸!」莫思琛板了个严肃脸,一字一顿地道。 气死了,就因为他是法国人,所以可以名正言顺地亲他女朋友? 无法接受。 知道他有小脾气了,陆星浅眼中的笑意更加猖狂。 男朋友吃醋了怎么办? 照着他的意思,哄啊。 陆星浅抽出了一张卫生纸,擦拭着方才tom亲过的地方,还故意乐呵呵地看着他,「我这就擦,顺便把我的腮红也擦掉,如何?」 此言一出,莫思琛难得在她面前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赌气:「随便你,走啦,回家。」 莫思琛说完便拉着她往停车场而去。 嘖,她去国外学坏了。 (莫总吃醋好可爱,对不对) 第七章 波澜( 2) 一路上无论陆星浅怎么叫莫思琛,可他都不怎么买帐。 先从名字试试。 陆星浅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莫思琛。」 他不理,拉着她继续往停车场走去。 「思琛。」 不理。 「男朋友。」 莫思琛仍不理,也不回头,拉着她的手直往停车场走。 还不理? 陆星浅决定甩出杀手鐧。 「老公……」声嗓像是裹了层蜜,陆星浅撒娇地道。 男人步伐一顿,嘴角蹦不住地缓缓上扬,白如玉的双颊逐渐浮现浅薄的红晕。 嘖,她是故意要撩他的。 虽然很受用,但碍于自尊心,莫思琛仍旧没有回头看陆星浅一眼。 陆星浅知道他动摇了,她方才瞧见他耳根子都红透了,就只是嘴硬不开口而已。 两人走到莫思琛的车前,莫思琛仍旧不搭理她,沉默地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宽厚的大掌却放置在了陆星浅的头顶,生怕她磕到。 「我今天必须得回我家。」坐上了车,陆星浅朝莫思琛道。 莫思琛转动车钥匙的动作一顿,一想到晚上不能抱女朋友睡觉了,也不管什么自尊心了,急得开口直问:「为什么?」 嘖,终于理了。 陆星浅忍不住偷笑,一脸煞有其事:「要替我的小姪子庆生啊,他们今天回来我家,我好久没看到他们了。」 才怪,根本没有这件事。 莫思琛和陆星浅现在已是半同居的状态,黎殷听说自家女儿和莫思琛復合后,黎殷便恨不得陆星浅和莫思琛早点同居,最好直接去户政事务所登记,然后再生个小孙子或是小孙女出来给她抱。 因此陆星浅一提到要和莫思琛半同居的事情,黎殷立马答应。 「喔。」莫思琛面露黯然,她为什么要回去?接下来我有两个多礼拜的时间都不能见到她耶。 莫思琛将车开出了百货公司,望着窗外变换的街景,陆星浅敏锐地发现这根本不是往她家的方向。 他怎么那么可爱,想要我陪就说啊。 开着开着,莫思琛却突然将车停在了路边,陆星浅不解,还没来得急发问,便见莫思琛自己下了车,走进了对街的一家店面。 二十分鐘过后,莫思琛才上了车,还捧了束花给陆星浅。 陆星浅接下,一头雾水地看着怀里的粉嫩的花束,「这什么花?怎么突然送我花?」 「芍药。」莫思琛淡淡地道,望着她的眼神却真挚而温柔,「诗经说:维士与女,伊其相謔,赠之以芍药。」 陆星浅自然是听得懂什么意思的,「啊?那我抽一枝出来送你?」 莫思琛轻笑,「不用了。」 「它的花语是情有所钟、思念、富贵、美丽。」 「刚好都符合我眼中的你。」 陆星浅不自觉将花束往怀中揽紧了些,脸红地道:「什么啊……丢什么直球。」 「你不走以前的靦腆少年路线了吗?那时候都把想说的话藏在礼物或是细节里,也不自己说,等我发现。」 莫思琛点头,语带控诉:「因为你有时候太迟钝了,所以我换路线了。」 莫思琛忽地凑近,呼出的热气縈绕在她耳边,声嗓沉而带磁:「现在就是该撩则撩。」 陆星浅缩了缩脖子,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要cosplay霸道总裁?」 莫思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可不可以不要破坏气氛?」 莫思琛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系好了安全带后,重新发动了车子。 莫思琛回转,换了个方向驶上了桥,往陆星浅家的方向而去。 车子停在了陆星浅家门口,莫思琛解开了安全带,侧身正欲解陆星浅的,她却阻止他的动作。 陆星浅握住了他的手,「对不起……」 孰料莫思琛却躲开了她的触碰,沉默地解开了她的安全带扣,陆星浅灰心地正要道第二次歉,莫思琛却起身扣住了他的脑袋,吻了上来。 像是在发洩什么,他吻得很深、很用力,全然没有平日的轻柔与柔意。 她去了法国,也会有其他男人吻她的脸颊吗? 这些年她在法国,也有许多追求者吗? 妒意转换成了急躁,莫思琛将这个吻有加深了点,温热的大掌甚至不规矩地鑽进了陆星浅的衣服内,摩挲着她的腰窝。 陆星浅哼了声,被动地回应着他,小手搁在他宽广的背上,状似安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柔的拍着他的背。 陆星浅知道他对于两人即将到来的分离,感到很不安很焦虑,方才只是想开个玩笑,缓解气氛而已。 完了后,莫思琛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嗅着她身上春樱的香气。 「我会很想你的……」莫思琛语带委屈地道。 「别担心,我两个礼拜后就回来了。」像是在替猫顺毛似的,陆星浅抬手顺着他的深褐色的发,语气温柔:「我爱你啊。」 我爱你啊,所以不要害怕我会离开你。 「嗯……」莫思琛点了点头,「我知道。」 「然后,我也爱你。」 第七章 波澜( 3) 「要记得吃饭。」 「巴黎在下雪,一定要穿得保暖。」 「表演加油,到了巴黎记得打给我。」 「好。」陆星浅笑着摸了摸莫思琛的头,「别担心,你别像老妈子一样,巴黎我熟,不会迷路的。」 「嗯。」莫思琛点头,脸上的担忧与焦虑丝毫未减。 「sorry.」一名金发女子上前拍了拍陆星浅的肩,礼貌地询问道:「wheretogobytaxi?」 陆星浅立马用英文告诉她位置,莫思琛在旁边看着,觉得有些奇异。 陆星浅的性子比较慢热,在熟人面前活泼多话,一点都不像外表一样高冷,但在遇到陌生人时却会安静的如一隻小猫似的,也不太会主动开口和他人说话,所以她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冷、有气质、安静。 所以从前遇到这个情况,陆星浅都是怕生地躲到他身后,要莫思琛回答,自己不敢开口。 也许她在国外待久了,也逐渐地不害怕和陌生人交流了,反而能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地和他人沟通。 这一点她虽然变了,但也不坏。 「okay.」金发女子笑着点头,朝陆星浅挥了挥手,「thankyou.」 陆星浅抬腕看了眼手錶,一脸不捨地看着他,「我要进海关了……」 莫思琛将她拉入怀中揽紧,大掌搁在她的脑袋上,安抚似的顺着她柔顺的发,语气和了些眷恋与柔意:「嗯,再见……」 陆星浅拍了拍他的背,随后离开他的拥抱,退一步朝他露出了个灿笑,「再见!」 陆星浅临走前不忘踮起脚尖亲了一下莫思琛的脸颊,再转身离去。 莫思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以及落空的怀抱,面露悵然。 不过,一步三回头说的就是陆星浅这样吧。 好不容易狠下了心走进了海关,陆星浅走没几步,便回头往莫思琛的所在的地方望去。 只见莫思琛站在来往的人流之中,一脸落寞地与她遥相对望。 他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待她远去后,自己再转身离开。 上一次,他也是那么难受吗? 陆星浅不捨他难受,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思琛。」 见登机时间快要结束,莫思琛忍不住蹙眉,「你怎么还不走?」 陆星浅朝远处的莫思琛露出了个微笑,「我这就走,你陪我登机吧。」 「直到我上机前,电话都不要掛断,好吗?」 莫思琛紧皱的眉舒展了开来,唇角微微上扬,「好。」 就这样,陆星浅边走去登机门,边和莫思琛通着电话,彷彿她还没有走远,在莫思琛的身边。 上机前,陆星浅掛断了电话。 在掛断电话之前,她轻声地道:「爱你哦!」还附赠隔空的飞吻一个。 莫思琛失笑,走出了机场。 回到家后,莫思琛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感到有些不习惯。 两人半同居的这段时间,家里多了些她的东西。 书架上多了她的书籍,衣柜里多了她的换洗衣物,房间的桌上多了她的化妆品与保养品,浴室多了她的沐浴乳与洗发乳,鞋柜里多了几双她的鞋子,冰箱里多了她买的菜,阳台多了几盆她栽种的小盆栽,他的床上多了条她的被子以及布偶。 家里的各个角落都有着她留下的痕跡,提醒着莫思琛,她回来了自己身边了,不会走了。 在与陆星浅分手的第一年,莫思琛感到非常不习惯,总是会不断地思起她。 想念她的微笑,她完成梦想的坚毅,想念她的舞姿,想念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 初始的几年总会感到难受,但慢慢地就成了习惯,虽逐渐麻木,仍抱有期待。 在异国他乡的街道,莫思琛总想着,一回头,她就在灯火阑珊处,衝着他笑就好。 好险她回到自己身边了,他的等待,也不再会遥遥无期。 这样真好,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 莫思琛进了书房,开始处理与欧阳晟合作的事务。 欧阳晟会找上莫思琛合作,莫思琛也不意外。 初见时怀抱的敌意,拿下了标案,故意接近陆星浅,种种行为,都是在吸引莫思琛的注意。 初见欧阳晟时,他便觉得欧阳晟是个城府深沉且有野心的人,会为了自己所想得到的事物,不惜一切代价。 见到陆星浅来公司找他的那天当晚,莫思琛去了酒吧。 在看见陆星浅神色黯然地走出公司的当下,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在看见欧阳晟和陆星浅互动亲密那天后的一个多礼拜,他都躲避着陆星浅,想要自己静一静,想清楚一些事情。 所以才对她已读不回,或是不读不回,也不接电话。 他其实很怕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一厢情愿。 莫思琛一个人坐在吧台喝着闷酒,突然有个人坐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 那个人正是欧阳晟。 莫思琛懒散地睨了对方一眼,对于他的出现,莫思琛不感意外。 毕竟这间高级酒吧採会员制,而这里的会员多半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以及财力。 对于mt的副总会出现在这里,他一点都不意外誒。 「乾杯吗?」欧阳晟举了举酒杯,面上笑容可掬。 莫思琛没理,自顾自地再和酒保要了杯调酒。 欧阳晟倒也不恼,举杯啜饮了口杯中的龙舌兰,火辣入喉,馀劲强烈。「莫总,我们合作吧。」 「你为什么想和我合作?」莫思琛抬眼,疑惑地问。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欧阳晟从西装口袋摸出了包菸,礼貌性地询问莫思琛:「要吗?」 莫思琛摇头,「那你的敌人又是谁?」 「mt的总裁。」欧阳晟顿了顿,咬着牙吐出了那三个字,「欧阳甫。」 「他不是你父亲吗?」 欧阳晟从口袋中摸出了打火机,金属摩擦发出了鏗鏘声响,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鄙夷的脸色。 欧阳晟点燃了菸,哼笑了声,「他不配。」 会将儿子的生母拋弃的人,还算是父亲吗? 会毁掉自己儿子的梦想以及成就的人,还算是父亲吗? 根本就不是。 莫思琛挑眉,对于欧阳晟对父亲的仇视不置可否,他比较感兴趣的是其他的东西,「报酬?」 「整个mt科技公司。」欧阳晟加深了笑容,「如何?合作吗?」 「给我些时间想想。」莫思琛并未马上答应,反而给出了条件:「但,你先离星浅远一点吧。」 「好」欧阳晟唇角微勾,修长的手指夹着菸走到了酒吧的阳台,蹲坐在光线昏暗之处,开始吞云吐雾。 他有信心,莫思琛绝对会和他合作的。 后来还真合作了。 如果併购了mt,就少了最强劲竞争对手,f.f.y便会成为国内市场的龙头。 莫思琛就因为这点,才会答应了欧阳晟。 (星浅去公司那一段是修稿的新剧情,指路向你走近(4)) 第七章 波澜( 4) 柔和的钢琴乐回盪在咖啡厅内,室内的灯光如夕色般橙黄,斜斜地落在相对而坐的男人与女人身上,女人修长纤细的手指转着素描铅笔,专心致志地描绘着戒指的设计草图,相较于女人的专心,男人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等谁讯息呢?时不时地瞄手机?」辛若棠用笔头敲了下莫思琛面前的桌子,忍不住损莫思琛道。 谈正事呢,三十分鐘内至少看了快二十次手机手机。 这也不能怪莫思琛,陆星浅这一个多礼拜在巴黎的期间传了好多条的讯息以及好多张她在巴黎的照片,这一个礼拜除了工作,他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照片,以解相思之苦。 「星浅。」他温柔一笑,「我等一下就好,我先回她讯息。」 辛若棠无语望天,在商场上一向杀伐果断、头脑精明的莫总,谈了恋爱怎么就不清醒,成了恋爱脑了? 陆星浅:【照片】。 陆星浅:瞧,我在圣诞市集买的热红酒,还下雪了。 照片上的女人站在了棵闪烁着圣诞灯的圣诞树前,她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半张脸埋在了格纹围巾下,只露出了被冻得通红的鼻尖以及一双弯成月牙形、漂亮的双凤眼。她捧了杯红酒在脸颊前,蒸腾的热气化作了雪夜里的裊裊白烟,毛帽与羽绒服上都覆上了点漆般的霜雪。 莫思琛:注意保暖,不要被烫到了。 「你不也是。」莫思琛放下了手机,懒散地睨了她一眼,「从刚才到现在简讯声一直响,还掛别人电话,谁啊?」 说起这事,辛若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埋怨道:「我爸新派来的秘书弟弟,烦死了。我不懂,为什么二十八岁的阳光青年,偏要装深沉,把自己搞成六十八岁的老头,管东管西的,烦死了。」 「人家尽责。」 辛若棠翻了个白眼,「你的秘书不会这样吧?反正我无法接受,我直接关机了,我得找一个理由把他给换掉。」 「不会,我不会让她们在非工作时间联系我。」 「算了,先不谈这个。」辛若棠将设计草图推到了莫思琛面前,「你看看这样如何。」 「然后你想要几克拉的鑽石当主石?愈早说,我愈好去订货。」 莫思琛仔细端详着辛若棠画的设计草图,星形的戒台承载了戒指的主石,白金色戒环的内圈用英文草写刻了句「thestarsarealwaysshining.」。 「主石改蓝宝石好了,然后沿着戒台的边缘镶碎鑽,星星围绕着海洋一样。」 闻言,辛若棠不知道有点该说什么。 以专业珠宝设计师的角度去看,这设计寓意是好的,只不过她觉得外观看起来会比较落于俗套一点。 国际上很多知名牌子都有出像这一款的设计,只不过普遍都将宝石切割为心形的。 但辛若棠不好意思批评莫思琛,毕竟那是他们情侣之间的浪漫。 半响,她才僵硬地吐出了这一句:「真浪漫……」 但,她觉得不太特别。 「多久能做出来?」 「不太确定,大概……」 辛若棠思?着工期,面前的莫思琛却突然面露痛苦的捂着自己胸口,撑在桌面上的手攥紧了桌巾,指关节被他攥得发白。 辛若棠慌乱地站起身,跑到他身边,「欸!你怎么了?」 莫思琛面色发白,勉强地道:「胸口……好痛。」 莫思琛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且压住似的,既疼痛又感到难以呼吸,肺部的氧气愈来愈少,他拼了命深呼吸,想要获取更多的氧气,却加剧了胸口的疼痛。 「我打给救护车,等等我。」辛若棠急忙地从包内掏出了手机,迅速解锁,拨通了电话。 「喂?119吗?这里是t市的xx咖啡厅,我朋友感到胸痛难受,请尽快来到这里,然后……」 「啊!」 在辛若棠的紧叫声中,莫思琛昏了过去。 「小姐,怎么了吗?」 「他昏倒了,拜託请赶快来。」见莫思琛脸色惨白,辛若棠焦急地向电话另一端的救护人员道。 「好,我们五分鐘后就过去。」救护人员说完便掛断了电话。 服务生进了包厢,见此情此景,放下了手中水杯,跑到了莫思琛身边,询问道:「需要帮忙叫救护车吗?」 「我已经叫了,麻烦你告知经理清空走道,让救护人员方便进来。」 「好。」服务生点头,匆忙地跑去找经理说明情况。 救护人员很快就抵达了,最终,莫思琛在救护人员的合力下被抬上了担架,直送附近的大医院,辛若棠则随车前去。 莫思琛被送到了急诊室,紧急检查照x光发现了他左肺出现了气胸症状,必须得紧急开刀治疗。 由于开刀同意书是要由亲属签署,因此医院打给了他的母亲聂湘,孰料她人恰巧在国外,最快也要后日才能赶回来,在她的帮助下,医院得到了莫思琛叔叔的电话。 莫思琛的叔叔一接到电话,便火速驱车而来,签署了同意书。 莫思琛就这样,顺利地被推入了开刀房。 第七章 波澜(5) 平安夜。 整座巴黎市覆上了层浓厚的冬雪,儼然成了银色世界。城市内的各个角落皆瀰漫着圣诞节的氛围也充满了有关圣诞节的佈置。大至各个广场或是景点前的圣诞市集,小至各户人家前圣诞装饰。 陆星浅前天去的,就是原先在香榭大道举办、现将地点改在在罗浮宫旁杜乐丽花园举办的着名lamagiedenoel市集。 除了拍一些照片给莫思琛看,陆星浅还顺道买了些圣诞装饰以及纪念品,准备带回去给家人以及莫思琛。 这是她在法国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 像是初来乍到的观光客似的, 这一个多礼拜,陆星浅趁着练舞的空间时间,搭乘了观光巴士或是地铁,将巴黎市绕了一圈。 这座她生活十年的城市,留存着中世纪的华丽庄严,以及文艺復兴时期的浪漫璞韵,如歷经沧桑却风韵犹存的美人,愈老,愈有味道,愈想在各个歷史建筑或是地标前佇足,听它们无声向旅客们娓娓道来,属于它那个时代的繁华以及落寞。 虽然冬日大雪纷飞,冷得不得了,虽然治安不太好,动不动便会遇上罢工。 但陆星浅仍旧深爱这个城市,这个让她完成梦想的城市。 陆星浅最喜欢的便是春、秋两季的巴黎。 春天时巴黎百花齐放,街道上花香四溢,实不负「花都」之名,此时,陆星浅最喜欢去到巴黎铁塔前的草皮,坐在樱花树下,喝杯咖啡,晒着太阳,享受着乍暖还寒的悠间时光。 秋天时轮到香榭、银杏、枫叶成了主角,金灿的夕曛穿透了火红的枫叶之间,将过往行人的影子拉得斜长,陆星浅最喜欢漫步在塞纳河畔,边赏枫,边戴着耳机散步舒展心情,兴致来了,就捡几片落枫回家做书籤。 陆星浅将树干蛋糕从厨房端到了餐桌上,「雨诗,你圣诞树佈置好了吗?」 闻声,江雨诗被她吓了一跳,身子瑟缩了下,心虚地将手机藏到毛毯之中,「还、还没。」 陆星浅嘖了声,走到了江雨诗身边,「你在做什么?那么心虚。」 「没、没有。」江雨诗正了正色,眼底的慌乱依旧,她转移了话题:「你的牛肉燉好了吗?」 陆星浅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她唬弄过去,瞇了瞇眼,笑得促狭,「你是在和男人聊天?」 「说!」陆星浅摇了下江雨诗的肩膀,「有什么好害羞的。」 江雨诗面露难色,她感到有些纠结。 要是陆星浅知道她和范晨弦好上了,会如何啊? 自从那次在火锅店与范晨弦聊了一次,他们两个就像失散多年的老友似的,相见恨晚的利用空间时间,透过讯息软体聊天。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曖昧了。 曖昧了,就快要交往了。 只是江雨诗还犹豫着要不要表白。 这下,江雨诗能明白陆星浅当年的为难、纠结与痛苦了。 一方是喜欢的人,一方是热爱已久的事业。 江雨诗觉得,这两项真他妈的难选。 爱情与麵包,根本就是千古难题。 江雨诗本来想说用自己在网购的理由搪塞过去,但陆星浅却注意到了别点,绕过她,走到了圣诞树前。 「嘖,你怎么没把星星掛正啊?」陆星浅蹙眉,将歪斜的星星摆正,馀光扫到了只亮了一半的圣诞吊灯,忍不住开口嘮叨:「灯也是,怎么只点亮一半。」 见陆星浅的注意力被转移,江雨诗松了一口气,赶紧凑了过去赔笑道:「抱歉啊,明天家务我全包了。」 「好啊。」陆星浅睨了她一眼,接着又继续嘮叨:「以后我不在法国,你衣服不要堆了很多天才洗,洗完了要折好,不要偷懒不去买菜,擦琴弓的松香不要擦完了就乱丢,然后不想找就去买新的。」 「知道了,我先去厨房看看牛肉燉好了没。」说完,江雨诗便一溜烟的跑去厨房了。 江雨诗觉得陆星浅和莫思琛真的愈来愈像了,在嘮叨这一点上。 江雨诗曾有幸亲耳听见莫思琛嘮叨陆星浅,莫思琛根本就是老妈子一个,爹系男友无误。她在一旁听得耳朵都要流血了,突然庆幸自己单身,没人管。 江雨诗将燉好的红酒燉牛肉端上了餐桌,陆星浅整理完圣诞树后,便进了厨房同江雨诗将煮好的菜端上桌。 江雨诗从酒柜里拿出了瓶红酒以及两只高脚杯, 「要喝酒吗?」 陆星浅摇头,「不了,我明天要表演,不能宿醉。」 「好吧。」江雨诗将红酒放了回去,打开了冰箱,「那我们改喝柳橙汁。」 江雨诗将两人的被子斟满了柳橙汁,举起了高酒杯朝陆星浅道:「乾杯!」 陆星浅也拿自己的被子碰了下江雨诗的,「乾杯。」 吃着吃着,陆星浅朝江雨诗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刚到巴黎的那段时间吗?」 这阵子环游巴黎,让她想起在这座城市中经歷的大小事。 有荣耀,有欢乐,有悲伤,有愤怒,有痛苦,有思念,也有无能为力。 「记得,我们刚到巴黎的那一天早上,巴黎正下着大雨,还遇上了公车和地铁的司机罢工,全巴黎市的交通整个瘫痪,我们到半夜才来到了这间公寓。」江雨诗语带抱怨,她们两人当时一下机听到这个消息,整个石化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是啊。」陆星浅轻笑,「当下真的超傻眼的。」 想不到现在要离开了。 这些天除了练习以及逛巴黎市的时间,陆星浅都待在公寓里,整理要带回台湾的东西。 江雨诗看了眼时间,「台湾已经二十五号了吧。」 「嗯。」 「打电话给莫思琛吧,当第一个祝他圣诞节快乐的人。」江雨诗提议道。 「他这几天好像很忙。」陆星浅面露愁容,「他已经两、三天没读我的讯息和接我的电话了。」 「可能在加班吧,我也不想打扰到他工作。」 「你就试试看,没关係,我想他也不会介意吧。」 「毕竟你是他亲爱的女友大人啊。」 「好吧,我试试。」说完,陆星浅便起身回房间拿了手机。 她也想他想得不得了,想听听他的声音,给予他支持与鼓励。 陆星浅点开了讯息软体,找到了置顶的与莫思琛的通话视窗,按下了通话键。 陆星浅见已经过去了五分鐘他都还没接,正想着要放弃时,电话通了。 只不过,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星浅吗?」女人的优雅的声音和了些疲惫的沙哑,「我是思琛的妈妈。」 陆星浅愣了愣,反应过来赶紧打招呼:「阿姨您好,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思琛……是在忙吗?」陆星浅试探性的询问,「如果他现在没办法接电话,我晚一点再打给他。」 「他现在的确没办法接电话。」聂湘心疼地看着病床上刚开完刀的莫思琛,粗长的引流管将他肺部的血水抽了出来,「他刚开完刀。」 闻言,陆星浅驀地睁大了双眼,焦急地询问:「什么?他怎么了?」 「气胸。」 「怎么会?怎么会?」 听到这个结果,陆星浅的心顿时慌乱。 「原发性气胸,详细结果医生还没说。」聂湘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阿姨。」陆星浅强忍着将夺眶而出泪水,「我很快就会回去。」 思琛,再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不要先走喔。 对方嗯了声,就掛断了电话。 陆星浅顺着墙蹲坐了下来,抱头痛哭失声。 闻声,江雨诗立马跑进了陆星浅的房间,「怎么了?」 见陆星浅没说话,江雨诗便先不断地安抚着她,打算等她心情平復一点再询问。 待消停了些后,陆星浅抬起头,望向她的眼神写满了坚定。「雨诗,帮我改机票,愈早愈好。」 「我要回去。」 「必须要回去。」 第七章 波澜(6) 「你先冷静,你明天还有表演。」江雨诗抚了抚陆星浅的头,「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思琛他、他……」 「莫思琛怎样了?」江雨诗皱眉,「乖,别哭了,好好说话。」 「他气胸,然后开刀了,现在在昏迷。」 「雨诗,我要怎么办啊?」 「乖,别哭。」江雨诗将她揽入怀中,安抚地道:「他会没事的,冷静。」 陆星浅反而哭得更兇了,「为什么老天爷总要我在舞蹈和他、和他之间做选择?」 「为什么啊?」 为什么? 为什么要逼迫她在热爱的人、事、物之间做抉择? 为什么她才刚失而復得,便要濒临失去? 是不是只要她有阻拦他熬夜加班,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莫思琛总是包容她的所有缺点,包容她的出走,倾听她的所有事,不论悲伤或是欢乐,对她体贴入微地照顾,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了解她的脾性。 为什么在他难受的时候,她连一个陪伴,都不能给他呢? 陆星浅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莫思琛的爱。 陆星浅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用刀削去一半似的,血淋淋的,疼痛万分,难以承受。 「别哭了,我现在帮你改改看。」江雨诗扶陆星浅坐到了床上,拿了包卫生纸给她,「我这就去改改看,别哭了。」 「嗯。」 待江雨诗出房门时,陆星浅走到了床边,拉开了窗帘由内向外探看着她在巴黎看的最后一次夜景。 月仍是那轮月,夜仍是那样地深,浮云流动,星辰仍旧镶嵌在夜色之中,却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的那颗,远处的艾菲尔铁塔仍旧闪烁着五彩的灯光。 对面公寓的外墙落了层岁月的斑驳,覆了层新雪,商店都拉下了铁门,三三两两的酗酒的流浪汉在街上咆哮着,过往的行人见此景无不加速路过。 这景色,陆星浅看了十年了,她也曾是那匆匆过路的行人,穿梭在异国的街道里,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想念的人,又在哪里。 一时之间,陆星浅竟有些恍惚。 彷彿自己还身处在没有他的雪夜,孤寂与寒冷缠得她难以入眠。这时,她都会走到床边,看看窗外的街景,或是抬头看看天空,看看月亮。 总想着说不定莫思琛也在看呢,不知不觉,便也不会那么难过了。隔日清醒后算了算时差,便觉得昨晚的自己真可笑。 他早就在看太阳了,哪和自己一样还在看月亮。 周围的一切一样,又不一样。 ☆ 圣诞节当天下午。 巴黎市政厅广场前早在几天前就搭起了临时的舞台,舞台前已聚集了不少要欣赏表演的民眾。 好冷。 八度的气温,天空还下起了毛毛雨,刺骨的寒风狠狠地划过陆星浅裸露在羽绒服外的每一吋肌肤。 但相较于昨天的零下十度还下雪,今天已经算好了的。 陆星浅只穿了件单薄的演出洋装,外罩了件厚重的羽绒大衣,服装师本建议她在演出服里面穿一件发热衣,但都被陆星浅以穿太厚动作会不好看为由,给拒绝了。 反正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陆星浅人正在后方临时用帐篷搭建的后台,化妆师正在替她补着妆。 最后一场表演了。 定当要拋开杂念,全力以赴地演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才不负,这十年。 陆星浅已向舞团表面不续约的决定,舞团虽慰留过,但见陆星浅去意已决,便予以尊重,且表示每天会按时给陆星浅《thelovepoem》的版权费。 表演完,就能回去了。 就能见到他了。 江雨诗将陆星浅原本法国当地时间二十六号的晚间七点起飞离开巴黎的机票,顺利地改到了今日的晚上八点。 也就是说,陆星浅一表演完,就要立马赶去戴高乐机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轮到了陆星浅上台表演。 陆星浅脱掉了羽绒外套,严寒的低温立马使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在喝了几口热巧克力后,陆星浅便随着台下的掌声,优雅地上了台。 赤足踏上冰冷的木质地板,蚀骨的寒意自脚底开始往上鑽,猎猎的风声让她有些听不清楚音乐,冷风吹得她头疼欲裂。 但这些外在因素于陆星浅来说,根本就没关係,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支独舞,是舞团的创办人编给她的,并且亲自教授陆星浅一些技巧以及刁琢陆星浅的动作。 练习加上演出,零零总总加起来,陆星浅早已跳了上千遍,就算听不清楚音乐,身体老早就有了记忆。 每支舞都一样,陆星浅在练习时总是要起码跳了一百次,确认自己每个动作都记得,就算没了音乐,也能继续跳后,才允许自己上台。 彷彿每支舞的动作都被她溶入到了潜意识里,不需要花时间反应,音乐一下,便立刻反应,毫不犹豫。 来到最后一个动作了。 陆星浅深吸了口气,先是一个跌落,再卧倒在地。 表演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爆发性的掌声。 二十多年来,舞台带给她的梦想、荣耀、伤痛、欢乐、眷恋、悲伤、失落……眾多大小事眾多的情绪。 都在此时此刻,划下了完美的句点。 陆星浅瞇着眼,极力想要看清、记住台下观眾的表情。 她从不后悔放弃一切,来到了巴黎追梦。 即便有再多的挫折,再多的风雨。 她从来没想过要就此止步,放弃她热爱的舞蹈,热爱的梦想。 现在梦想结束了,没关係。 她会记得完成梦想时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遇到每一次的低潮、受过的伤、倾注的热忱以及心力,还有在这条路上所有支持她、帮助她的人、鼓励她、给予她掌声的人。 多年后她虽不会像现在一样,站在眾人面前倾情演出,收获掌声。 但每每想起曾有过的辉煌时光,她仍旧会感到热烈的悸动。 再见了,我热爱的舞台。 谢谢你陪我走过了这漫长的岁月。 我会怀念你带给我的悸动,你带给我的成就,带给我的掌声。 我会想你的。 谢谢你,我永远爱你。 我也会培育更多的人才,来报答你曾给我的发光发热。 再等等我,就好。 只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八章 思念的珍宝 (1) 梦想,在初始时看似飘渺虚远,遥不可及,遇到了几次挫折,也许就想要放弃,亦或着是屈服于现实。 可当它在我们的努力下,逐渐有了骨,有了皮肉时。 我们还要停下脚步吗? 但是在完成梦想的同时,我们总是要失去些什么、或是捨弃些什么。 但准备捨弃的过程,远远比决定放弃的当下还要痛苦。 莫思琛便是这么觉得的。 在昏迷的这些天,莫思琛陷入了一连串的梦境,迷失在了自己准备放弃她的那段日子里。 莫思琛站在了记忆里昏暗、深不见底的长廊,长廊两侧有诸多扇门,每一扇门的背后,都代表着一段记忆。 莫思琛随意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 亮白的投影幕与漆黑的室内形成了强烈对比,陡然的光线刺激让莫思琛忍不住瞇起了眼。 「我们分手吧。」 在那段准备放手的日子里,每每看到她嫣然的笑顏,温顺的睡顏,那盈满星光的双眼,这句话,他都难以说出口。 莫思琛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放开了她的手。 当初因为知道两人终将分离,在剩下能相处的日子里,他都格外珍惜。 午夜梦回时,莫思琛总会想,自己当年是放弃了什么呢? 是陆星浅这个人? 还是他们之间的爱情? 画面上播映着那段日子里他的煎熬,他的痛苦,他的纠结,他的自我谴责,他的不捨。 还有每每望进陆星浅眼底时,除了眷恋外的不捨与愧疚。 莫思琛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了,蹙着眉退出了这个房间。 莫思琛站在第二扇门前,握着门把,却没立即推门而入。 怎么感觉每扇门的背后,都不是什么好回忆。 踌躇了片刻,莫思琛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一开门,大把的光束朝他直射而来,亮得他难以睁眼,当光线散去后,他再睁眼,便瞧见了了一脸担忧的陆星浅。 「醒了!醒了!」陆星浅见莫思琛清醒,喜得攥住了他的左手,着急地直问:「思琛你还好吗?感觉怎样?很难受对不对?」 说着说着,陆星浅开始哭了起来,「呜??吓死我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走的??」 莫思琛双唇闔动着,正想说些什么时,左肺处的疼痛便朝他翻涌而来,他蹙了蹙眉,只能睁着视线尚未清明的双眼,定定地看着陆星浅。 她回来了?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莫思琛抽出了被她握住的左手,陆星浅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接着,一股温热渡到了她的右手手背,粗糙的指腹磨着她细嫩的肌肤。 陆星浅不知道莫思琛要做什么,只见莫思琛搭在她手背上的四指手指施了些力,轻轻地拍了她两下,像似在安抚她说:「我没事,别哭了。」 陆星浅更想哭了,反握住了他的手,吸了吸鼻子,「我先去叫医生啊。」 说完,她低头在他的手背落下了一吻,「等等我。」 莫思琛扯了扯嘴角,轻轻地点头。 陆星浅松开了他的手,起身走出病房。 没多久,医生便进来了,检查了莫思琛的伤口状况以及各项身体功能,并表示莫思琛恢復良好,再住个两、三个礼拜,便差不多能出院了。 陆星浅连忙向医生道谢,医生退出病房后,过了一阵子,范晨弦和聂湘都来了。 「思琛!」聂湘一接到陆星浅的电话,便立刻从家里赶了过来,焦急地询问:「儿子,你有感觉好一点吗?」 莫思琛点头。 「医生说思琛的伤口復原良好,身体各项机能状况也都良好,两、三个礼拜后就能出院了,如果情况良好,便能提早出院。然后出院后还必须现在家里静养休息一阵子,才能回公司上班。」陆星浅 聂湘点头,转而朝莫思琛恶狠狠地道:「听到了没有?给我听话,老实给我在家待满两个礼拜,再回去上班。」 「阿姨放心吧。」在旁沉默许久的范晨弦首发声道,「公司有我坐镇,不会乱掉的。」 莫思琛住院的消息一传来,范晨弦立马紧急召集高层主管回公司开会,目的是要各部门的主管稳住该部门的员工人心,主管们并一致决议这段时间公司由范晨弦以副总的身份来掌舵。 莫思琛点头,这一点他完全相信范晨弦的能力。 毕竟,这是他们两个共同打拼出来的f.f.y,绝对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至于与欧阳晟合作收购mt的事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莫思琛都有和范晨弦讨论,所以剩下收尾的事宜,则由范晨弦一併接手。 莫思琛才刚开完刀五天,身体仍旧虚弱,听了阵范晨弦匯报公司的事宜后,便累得沉沉睡去。 范晨弦见这里没他的事了,想起下午还有个会要开,便先告辞:「阿姨,我先回公司了。」 连日加班的缘故,范晨弦的脸色略微黯淡,眼下的乌青更是一天比一天重,新长出来的鬍子都没有剃,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这让聂湘想起他们刚创业时,她去探班时,看到两人不眠不休写程式后的模样。 f.f.y是他们捨弃安逸生活后,耗费心力才让虚无的梦想成了现实,而非成了空想。 聂湘点头,语气心疼:「开车小心,辛苦你了,过了这阵子,阿姨做好吃的给你,帮你补一补。」 「好。」范晨弦点头,转身走出了病房。 「星浅,和我炎夏出来吧。」见莫思琛熟睡,聂湘朝陆星浅道。 「好。」陆星浅恭顺地点头。 两人来到了医院的地下街咖啡厅,一坐下来,聂湘便开门见山地向陆星浅道:「回家吧。」 陆星浅的心猛然一沉,慌乱地问道:「为什么?」 陆星浅急了,连忙将错揽到自己的身上,「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放弃了他,还厚顏无耻地回来,然后还没注意他的身体情况,然后??」 「停、停。」聂湘阻止了陆星浅的揽错、贬低自己的行为,「星浅,你没有错。」 「追逐梦想从来都没有错,放弃了感情,也不是什么渣女。况且这是你们讨论过后的结果,也不是单方面的决定,我们旁人也无法说什么。」 「你很勇敢,阿姨觉得梦想就是要趁年轻,努力去完成。」 「我从来都不认为你们双方有放弃过这段感情、放弃对方。」 「只不过像是文章的一个段落,虽然划下了个句点,可是,你们还有下一段,下下一段呢。」 陆星浅睁着蒙了层水雾的双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温柔敦厚的聂湘。 「放心。」聂湘和蔼一笑,「阿姨只是让你先回去洗个澡、睡个觉再来医院陪思琛。你昨天晚上一下飞机就提着行李马上来了,陪了他一夜,还要克服时差问题,很累吧?」 陆星浅抹去了眼泪,自己怎么变得那么爱哭? 她摇头,「不累,我没关係的。」 真的没关係的。 「听话,先回去,这里有阿姨在。」像是在哄女儿一样,聂湘亲暱地摸了摸陆星浅的头,「你很棒的,我从以前就很喜欢你。」 「阿姨。」陆星浅展顏,语气庄重认真:「能让我以后都照顾他吗?」 不是只有这阵子。 而是一辈子。 第八章 思念的珍宝 (2) 这阵子在范晨弦的带领下,f.f.y内部的运作皆良好,并无出什么差错,只是辛苦了范晨弦,一人要做两份工,连闔眼的时间都几近没有。 远在法国的江雨诗听闻此事后,传了很多替他加油打气的简讯,可惜工作实在太多了,范晨弦一则都没有看。 江雨诗虽有点失落,但也只能体谅,也没有抱怨,儘管他没读,她还是默默地传着简讯。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跨年当天,也就是陆星浅的生日。 这天下午,范晨弦例行性地来到医院和莫思琛匯报公司的事务,以及和范晨弦合作事情的进度。 莫思琛的身体也好转了些,可以正常开口和人对话了,虽然有时候会比较吃力。 范晨弦一进门,便没有发现陆星浅的身影,他感到奇怪,纳闷地询问在看股票节目的莫思琛,「你老婆呢?」 这几天陆星浅几乎无视无刻都守在莫思琛身边,两人的神仙爱情还在护士之间引发了骚动与钦羡。 莫思琛没看他,眼神专注于萤幕上的股票走向,「回家去了,今天她生日,我让她回家好好休息,别来医院。」 范晨弦于莫思琛床边的椅子坐下,揶揄他:「怎么有点怨妇的感觉。」 莫思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这叫体贴,哪里哀怨了?」 「还有,那是我老婆专属的椅子,请离开。」莫思琛的语气庄重,像是在宣示什么主权似的。 范晨弦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莫思琛:「你认真?」 恋爱中的男人,有时候真的不可理喻。 范晨弦终于体验到了这句话。 「一口一口老婆的,人家答应你了吗?」 「她会答应的。」莫思琛一脸自信,「绝对会的。」 只可惜因为这次的手术,他原先策划的求婚势必要往后延了。 没关係,随机应变就好了。 范晨弦无语,他不想再和莫思琛在这个议题上多说什么,索性便直接开始匯报公司的事务。 两人正讨论公司的财务收入到一半,有人「抠抠」敲了下门,两人随即中止了谈话,说了声「请进」后,便静待门外的人进门。 三秒后,穿着一身烟蓝色西装的欧阳晟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他态度间散,英气的眉宇却紧紧地纠着,手中还提了篮水果。 欧阳晟指了指另一隻手提的水果礼盒,「我来顺便探病的。」 「多谢。」莫思琛点头致意,「放柜子上就行了。」 欧阳晟点头,将水果篮放到了柜子上。「他剩一个月吧,咱们现在开始收尾。」 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语调也毫无起伏,彷彿他说着的,只是与自己无干的陌生人。 那个「他」,指的是欧阳晟厌恶多年、癌末四期的父亲。 那个从小就用公司继承人身份,绑着他、限制他自由的男人。 那个毁掉他心血的男人。 「我现在手上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了,加上分次卖你的百分之十,以及那男人留给我的百分之二十,绝对能过半。」 莫思琛点头,「那到时候,留给你多少?」 欧阳晟嗤笑,「他立了遗嘱,要把一半的财產给我,不知道是想补偿我,还是害我。」 讥譙盘踞在了欧阳晟的眼底,彷彿把打磨许久的短刀,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着尖锐的光芒。「我那些个亲戚一遇到钱的事,兇狠残忍起来,可比非洲的狮子还要兇猛。」 「他那些钱我也不稀罕。」欧阳晟思考了片刻,给出了答案:「就百分之十吧,如果餐厅以后生意不好,至少我还能靠分红养活自己和员工。」 提到了自己的梦想,欧阳晟原先锐利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夏威夷和关岛,哪个比较好?」 范晨弦扬眉,「你是说餐厅的地点?」 「嗯。」欧阳晟点头,「我想去清净、单纯点的地方,最好能看到海和月亮。」 「那么浪漫?」莫思琛诧异,「这似乎不像欧阳副总的格调。」 「我向来都是仰望月亮的人,你们不也是?」欧阳晟轻笑了声,「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到了月亮。」(后面的这句话出自于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你们不也是放弃了硅谷的高薪工作,回国追逐自己的理想?」 范晨弦与莫思琛齐点头,是啊,他们也是放弃了安逸优渥的生活,回国从零开始的。 没钱没人脉没员工,只有他们俩人与几台的电脑,以及一颗年轻、热爱梦想且不服输的心。 好在谁都没有先放弃,才会有现在的f.f.y科技公司。 「先走了。」欧阳晟抬腕看了眼手錶,「我还要开会。」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皮鞋踏地的声逐渐隐没于喧嚣的人群中。 「他真是个疯子。」看着欧阳晟离去的背影,范晨弦由衷地说道,「一个为梦想而痴狂、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完成梦想的疯子。」 「我们不也是吗?」莫思琛扯了扯嘴角,「只是我们没有他偏激、家世没有他复杂而已。」 范晨弦双手环胸,翘起了二郎腿,「我当初也觉得你是疯子,结果到最后我还是跟着你一起疯了。辞掉了工作,回到国内。」 范晨弦叹了口气,「他那个,只能说家家都有本难唸的经。」 「我其实感到挺侥倖的。」莫思琛突然地道,「侥倖欧阳晟对经营mt没有兴趣。」 「不然以他的个性,在他领导下的mt只会变得比现在更强,成为更难缠的对手。」 莫思琛一开始,着实地很担心这一点,毕竟f.f.y与mt,本就是长年的竞争关係。 「是啊。」范晨弦同意地点头,「可惜了他的商业天赋。」 第八章 思念的珍宝 (3) 晚上七点,莫思琛正在用电视看跨年演唱会的转播,突然有人敲了敲门,莫思琛想许是护士来查房吧,倒也没太在意,朝外头的人喊了声「请进」。 门缓缓地开啟,莫思琛有听到门与门档碰撞发出的声响,却没有见到来人。 莫思琛正感到奇怪要按护士铃时,下一秒,陆星浅提着一锅鸡汤出现在他面前,双眼闪烁着狡黠的笑意,咖啡色的风衣上被雨点打出许多深浅不一的班点。 「惊喜吧?」 莫思琛蹙眉,「不是叫你回家好好休息吗?」 陆星浅将鸡汤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睨他一眼:「我来陪你,你不高兴?」 「没,高兴得很。」顺毛后,莫思琛赶紧转移话题,将手中的电视遥控器递给了她。「你要看哪个城市的跨年?」 「t市就好了。」陆星浅于他身边坐下,「我提了锅自己燉的鸡汤,你要喝了吗?」 「等等吧。」莫思琛瞥见了她身上「外面下雨了?」 「嗯,下小雨。」陆星浅拿出了随身的梳子,「我的瀏海就被吹塌了,真的不堪一击。」说完,她便借着手机的相机自拍画面,开始梳理自己的瀏海。 期间,莫思琛瞥见了她右手腕骨处的青紫,忍不住开口关切:「新撞的?」 顺着莫思琛的眼神,陆星浅看了眼手腕的瘀青,「嗯,今天不小心撞到衣柜。」 「放心,其他在表演时的瘀青和磨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我也没冻伤。」 闻言,莫思琛面露心疼之色,江雨诗都有和他说过,每一次练习或是表演完,陆星浅的身上总是佈满了大小不一的伤。 该有多疼啊。 「吃晚饭了吗?」 陆星浅点头,「吃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两人都沉默地看着电视上的表演,但谁都没有感到无聊,只有踏实的安全感与满足感。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两人之间的相互陪伴就是最简单又浪漫的美好。 台上轮到了人气的创作男歌手演出,陆星浅听到他的名字,双眼顿时放亮。 她可喜欢那位歌手了。 陆星浅放下了手机,仰着脖子,视线像是被胶水黏在萤幕上似的,一动也不动,甚至还会随着音乐跟唱着。 莫思琛欣赏见她如此投入,无论他怎么叫唤,都不回头看他会一眼,只给他一个侧脸,他虽吃味,却不由得失笑。 看来,改天以后车上都要播这位歌手的歌了。 莫思琛觉得陆星浅的骨相与皮相生得真好看,从侧面看上去,额头饱满圆润,鼻子挺翘,下顎线条流畅分明,下巴虽圆润却也不会过短,整体来说有稜有角,她的冷感是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 皮相的话,陆星浅的皮肤如雪色般白皙,莫思琛初见她时,她一身艷红色的水袖舞裙,金灿灿的步摇冠虽着她的舞步烁着流光,眉心间的一朵梅开得娇艷,眼波流转,盈着水光,飞扬着自信,丰满的双唇弯成了漂亮的弧度。明艷动人的如美人图里走出的仙女,亦如覆着新雪的红梅,成了那年冬日里,他最难忘的景緻。 在舞台上表演时,她整个人像是镀了层宝光似的,从不吝嗇展现光芒,张扬着对于问道的热爱与自信。 莫思琛很喜欢这样的陆星浅。 他觉得那样的她很温柔,很有气质,也很有魅力。 「星浅。」 「嗯?」 「生日快乐。」 不只今天,希望你以后都要快乐。 陆星浅总算转头,衝他一笑,「嗯,你也快乐。」 「虽然没有蛋糕,但你还是许愿吧。」莫思琛笑得温柔,「对我许愿吧,我来替你达成。」 「喔?」陆星浅扬眉,「你要当我的神灯精灵吗?」 「是啊,我来帮你实现。」 「好。」 陆星浅彻底将表演的事拋致脑后了,一股脑儿地想着自己的愿望。 莫思琛温柔地看着她,「想好了吗?」 陆星浅点头,「我开始说了喔。」 「第一个,希望思琛以后都健健康康的,事业顺利,不要再有什么病痛了。」 莫思琛微笑,「我答应你。」 陆星浅剜了他一眼,「别打断我。」 「第二个,呃……」 「希望思琛的病赶紧好起来!」她笑,望着他的双眼缀满了星辰,盈满了温柔与爱,「第三个我就放在心里了。」 莫思琛心里软的不像话,「告诉我吧。」 「不要。」陆星浅一口否定,「说出来就不灵了。」 沉默了良久,莫思琛才復又开口:「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好啊,什么?」 「我馀生所有的爱与温柔。」莫思琛的语气认真而温柔,望着她的眼神真心而炽热,「嫁给我,好吗?」 陆星浅怔怔地看着面前眉目温柔的男人,眼泪开始扑簌簌地掉。 「你说你要走的那年生日,我选择放手,送了一份成全。」 「现在你回来了,我找回了你,我想要送你有个温暖的家,一个爱你的我,替你遮风挡雨,陪伴你走完剩下的人生。」 「好不好啊?」 「什么啊?」陆星浅抹着眼泪,语带哽咽:「你怎么抢了我台词呢?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 总不能、总不能都是他走向她、他先迈出那一步吧? 陆星浅吸了吸哭得通红的鼻子,深吸了口气,语气认真地道:「思琛,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我会在你下班的时候煮饭给你吃,听你抱怨公司的大小事,帮你打扫家里,陪你加班,陪你去看海、看月亮、看日升日落,啊,去看流星雨也行。」陆星浅忍不住笑了,「我会陪你、爱你、照顾你一辈子,甚至是替你生儿育女,之后我们在一起慢慢变老,好不好?」 「我答应你的求婚。」陆星浅破涕为笑,「你也答应我,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好。」莫思琛点头,听她这样一说,他的眼眶也不禁泛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啊。」 「把你的发圈给我。」 陆星浅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仍旧拆下来给他。 莫思琛接过,看了一眼,刚好是他送的星星发圈。 「伸左手。」 陆星浅照做。 莫思琛宽厚温暖的大掌托住了陆星浅嫩白的柔荑,他将发圈套在了她纤细的无名指上,缓缓地缠了两圈。 这样,她就是他的了。 陆星浅注视着左手无名指上他的成品,唇角微勾,「思琛,你知道为什么我老爱喊你的名字吗?」 「为什么?」 「思琛、思琛。」她的语气如繾綣着春日的暖风,温暖沁人,「思念的珍宝啊。」 她反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牵住。 「你是我这十年来,唯一思念的珍宝。」 ----- 琛字,珍宝也。 求婚了!撒花! 第八章 思念的珍宝 (4) 莫思琛的伤口復原良好,在医院待了两个多礼拜后,这一天便办理出院手续了。 聂湘无法继续待在国内照顾莫思琛,她必须回美国的服装工作室,所以照顾莫思琛的重担,必须由陆星浅承担。 要陆星浅替他煮饭洗衣服打扫家里包办所有的家务都不是问题,也没有障碍,有障碍的是,要替他洗澡。 洗头倒是没问题,直接去发廊或是在家里洗手台就可以解决,但身体却成了一大问题,莫思琛的伤口仍旧不能碰水,须在纱布外包一层保鲜膜隔水,所以必须得旁人替他用擦澡的方式。 这些,都是医生交代的。 替莫思琛擦澡这一件事情,陆星浅十分纠结。 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要看莫思琛一丝不掛的样子。 可是也不能让他自己来,万一不小心弄到伤口要怎么办。 莫思琛见她面露为难,也不想勉强她,正想着要开口和她说不用替他洗了,他自己来就行,她便将他唤了过去。 莫思琛寻声在主卧的浴室里找到了陆星浅,她正背对着他,蹲在淋浴间内用脸盆接水。 莫思琛倚在门边,「我自己洗就好了。」 「没关係,我来帮你。」陆星浅关掉了水,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只是……」 莫思琛歪头,「只是?」 「那边……」陆星浅的眼神有些闪烁,扭头不看他,吸了口气后,她踌躇地道:「你能……自己洗吗?」 陆星浅说完自己都觉得尷尬。 完了完了,自己该不会脸红了吧? 莫思琛会意过来,一股緋红悄然爬上了他的双颊,他不自在地咳了声,「当然可以。」 「那、那。」许是尷尬或是紧张的关係,陆星浅说话都变得有些结结巴巴的,「你、你等等记得穿内裤啊!」 「嗯。」莫思琛点头,他也觉得很尷尬,更不想要她觉得尷尬。 「那你现在要洗了吗?」陆星浅指了指地上的脸盆,「我水放好了。」 「可以。」 陆星浅起身,走到了他面前,一脸从容就义:「那我帮你脱。」 「手伸直。」 莫思琛照做。 陆星浅鼓起勇气,伸手去撩他棉t的下摆时,陡然想起自己还没拿保鲜膜,便缩回了手,叫他把手放下。 「等等,我去拿保鲜膜。」陆星浅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去厨房找保鲜膜了。 陆星浅蹲下身拉开了抽屉,拿了保鲜膜准备起身时,恰好瞥见水波炉上自己的倒影。 脸有点红。 呼…… 她发誓她没想歪。 救命。 儘管两人已经半同居有了一阵子,但晚上都是盖棉被纯聊天,都没有做过那件事,但有几次是差一点就继续下去了。 莫思琛知道她怕,也记得很久以前她说过她不想要婚前做那件事,所以他就停止了动作,翻身下床,自己去冲个澡冷静。 陆星浅走回了浴室,「我拿回来了。」 她将保鲜膜放在马桶盖上,莫思琛配合地蹲低身子,将手往上举,陆星浅攥住他的衣摆,缓慢地往上捲起。 柔嫩的指腹顺着结实的腹肌轻轻上划,莫思琛的呼吸一滞,垂眸盯着陆星浅,只见她雪色般的双颊泛起了片片红晕,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慌乱地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句:「看什么看。」 随后便低下头,专心致志地脱他衣服,「头低一点点。」 莫思琛照做,随后陆星浅便将他左边的衣领绕出了他的脖颈,再如法炮製,脱他右边的衣服。 陆星浅将从莫思琛身上脱掉的灰色棉t丢到了洗衣篮,再侧身拿起了保鲜膜,开始替他包覆伤口。 随着动作,女人白皙纤长的天鹅颈间佈满了男人温热的气息,陆星浅手上包覆的动作都不利索了。 「会太紧吗?」包完后,陆星浅扭头看了他一眼,便对上了他宛若深海的眼眸。 陆星浅一瞬间失了神,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双眼还是一样好看,像是被夜色渲染、闪烁着星辰的大海,清澈乾净、炯炯有神。 只是现在那眼底里,藏了抹隐忍与克制。 莫思琛摇头,弯眸捏了捏她的脸颊,「想什么呢?」 陆星浅这才回了神,摇了摇头,随即扯开了他裤间松紧带系的蝴蝶结。 白皙纤长的手指搭在了黑色的棉质裤腰间,她的动作有些迟疑,似还在做心里准备,此情此景宛若夜色与雪色的极致对比,带给人莫大的视觉刺激,莫思琛喉头一滚,身子都变得有些僵硬。 天冷的关係,浴室里有开暖气,不知是暖气还是对方的关係,两人都感到燥热不已。 「我脱了。」她的声音细如蚊蚋,颊上的梅色愈发红艷。 「嗯。」清列温沉的嗓音多了些哑,这一声「嗯」如颗小石子似的,直直地丢入了陆星浅的心底,激起了阵涟漪。 陆星浅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将他的裤子拉了下来,笔直的长腿逐渐出现在她的面前,脱完后她便催促着他坐进淋浴间里的小板凳。 陆星浅挤了些沐浴乳,抹在了莫思琛的宽厚的背上,他有定时运动,背部肌肉紧实线条也十分流利。 大致搓洗后,陆星浅拿了条毛巾,沾了水后耐心地拭去他背上的泡沫。 期间,莫思琛一直告诉自己要心无杂念。 也希望自己不要起反应。 否则,场面真的会非常非常尷尬的…… 「转过来吧。」 莫思琛听话,缓缓地转身面对她。 他平常真的没少锻炼,身材是属于精实的那种,虽不像健美先生那样满身肌肉,但他该有的胸肌与腹肌都有,块块分明,就是典型的衣架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陆星浅咬唇,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四处飘啊飘,无处安放。 我在害羞什么? 要清心寡欲啊,他可是病人,在乱想甚么东西。 莫思琛知道她害羞了,也不催促她,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 陆星浅「嘖」了声,吁了口气,挤了些沐浴乳,就抹在了莫思琛的腹肌上。 莫思琛眸色转深,看她的眼神多了抹隐忍。 指尖传来灼热的温度熨烫着她的心房,陆星浅的心急速跳动,耳膜传进脑海里来的,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嫩白的小手上滑到他的锁骨处,白皙的颈子在莫思琛的眼前晃啊晃,莫思琛忍不住偏头去吻了下,陆星浅哼了声,缩了下脖子,睁着泛着水雾的双眼看着他。「你、你做什么?」 「我好久没亲你了。」他的语气有些委屈,这话却略带着诱哄的意味:「就一下,可以吗?」 「呃……」陆星浅拧眉,他这样,谁受得了。 反正她受不了,心中的小鹿都不知道死了几次。 「只能这样了。」陆星浅快速地于他唇上落下一吻,「医生说不能做剧烈运动。」 他笑,「你在想什么不纯洁的事?」 「我没有!」陆星浅否认,「接吻也是。」 「每一次和你接吻,我都觉得我好晕,吸不到空气。」 陆星浅煞有其事地开始说教,「你才刚手术完没多久,所以不要做这种对肺有危害的事。」 莫思琛挑眉,「那是深吻。」 他恶趣味地亲了她脸颊一下,「这种蜻蜓点水,不用肺的。」 陆星浅狠瞪了他一眼,对于突如其来的调戏,她感到意外与害羞。 当年连情话都不太常说、一说便会脸红的纯情少年莫思琛呢? 怎么进化成能面不改色调戏人的臭流氓了?喔不,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陆星浅不和他说话了,拿起了另一条沾水的毛巾,替他将身上的泡沫给擦拭乾净。 替莫思琛擦完上半身与两条腿后,陆星浅甩了甩手,走出了淋浴间,「剩下交给你了。」 「嗯。」莫思琛点头,「要穿衣服时我再叫你。」 陆星浅脸一热,「好。」 说完,她便拿着莫思琛刚换下的脏衣服,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匆匆走出了浴室。 16:00还有一更喔 第八章 思念的珍宝 (5) 趁着莫思琛在洗澡的这一小段时间,陆星浅拿了除尘拖进了书房,替莫思琛整理环境。 怕莫思琛会焦急,桌上公司的文件她都没怎么动,只是将它摆整齐而已,她主要就是将桌面上的橡皮擦屑清理乾净,以及除一除地板上的灰尘而已。 陆星浅跪下身,将除尘拖伸进了单人床底,起身时脚后跟不慎被柜角划出了一道口子,上头罩的布也因她的拉扯露出了一角,她旋身去看,却瞥见了防尘布遮掩的箱子内,摆放了一台湖水绿的拍立得。 是大学时莫思琛买的,两人时常带着那台拍立得出游,在每一个他们曾一起抵达的景点,留下属于他们的痕跡与记忆。 陆星浅将防尘布又微微上掀了些,除了拍立得,她还看见了里头摆放的相册与几本日记本。 有几本日记本她知道,都是莫思琛大学时期拿来纪录一天日常的本子,另外几本则有可能是他在国外写的吧。 「星浅。」莫思琛的叫唤声自浴室传来,陆星浅回了句「来了。」后便匆忙将布盖了回去,起身前往浴室。 莫思琛出来后,便逕自躺到了床上,陆星浅替他开了小夜灯,掖上了被子,「晚安。」 陆星浅正欲转身离去时,莫思琛拉住了她的手,「一起睡好吗?」 陆星浅的脚步顿了顿,「不用了,我睡另外一间房就好。」 「而且我也还没洗澡。」 她怕自己睡相太差,会不小心碰倒莫思琛的伤口。 「拜託。」莫思琛语带请求,晃了晃她的左手,颇有撒娇的意味,「陪我,好不好?」 陆星浅心一软,想了想如果自己和他一起睡,万一半夜他不舒服,也不用硬撑着身子走到隔壁房间叫起她。 陆星浅最终还是答应了。 洗完澡后,陆星浅怕吵起他,便拎着拖鞋,躡手躡脚地缓缓爬上了床。 陆星浅正要鑽进被窝时,却发现莫思琛还没睡着,偏头睁着明亮的双眼看着她。 陆星浅替他掖了掖被角,「你怎么还没睡?」 「我们来聊天吧。」 「明天再说好不好。」陆星浅将手探进了他的被窝,摸到了他的右手后,再牵住。「很晚了,你要好好休息。」 莫思琛挑眉,沉默了一分鐘后,朝她丢出了震撼弹:「你知道范晨弦和江雨诗在一起了吗?」 抱歉了,兄弟。 正在办公室加班的范晨弦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他想也许是少穿了一件外套吧,便穿上了原先披在椅背上的外套。 过了一阵子,范晨弦才知道根本就不是,他是被自己的好友兼上司给爆料了。 「什么!?」陆星浅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他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陆星浅一脸茫然,她的闺蜜,那个万年铁树不开花的闺蜜,就、就这样脱单了? 「不知道。」莫思琛耸肩,眼底沉了些得逞后的笑意,「也许是他们初次见面,就来电了吧。」 「我的天啊!那我们不就间接成了他们的媒人吗?」 陆星浅觉得,找时间她一定要好好问问江雨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莫思琛点头,脸上丝毫没有卖了朋友的愧疚,「我也没想到范晨弦会拐到江雨诗。」 「先别管了。」莫思琛松开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肩,沉声道:「来想想我们的婚礼吧。」 「我妈说婚纱西装都由她来设计製作,要我不用操心。」 想到陆星浅穿上婚纱,缓缓走向他的摸样,莫思琛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想要什么样风格的婚礼呢?」 想想都觉得幸福。 「西式?中式?欧式?」 这个陆星浅还没想过,「不知道,我们慢慢来想来讨论吧。」 「不过那台拍立得和那些相册,你还留着啊?」 「你看到了?」 「嗯。」陆星浅点头,「你送我的东西,我也都还留着。」 那些都是与他的回忆啊。 虽然在那十年里,她没有勇气触及。 「你送我的东西也都留着。」莫思琛将她耳畔的一缕发勾至了她耳后,温声地道:「还有去看你表演的票根。」 「你有来看过我的表演?」陆星浅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什么时候?」 她以为他从未来看过她的表演。 一股暖流涌升至了心头,陆星浅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眼角却感到有些发涩。 「是不是以为我一次都没看过?」他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我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注视着你。」 看你在台上闪闪发亮,看你倾尽热情地演出。 并且为你喝彩,为你鼓掌。 「几个月前在歌剧院的表演,你是不是有收到一束花?」 陆星浅点头,「是你送的吗?」 「是啊。」莫思琛揉了揉她的发,「喜欢吗?」 「喜欢。」陆星浅哽咽,「谢谢你,也对不起。」 谢谢你这十年来愿意站在原地,也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怎么又哭了?」莫思琛无奈,拇指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怎么变得那么爱哭呢?」 「江雨诗都和我说了,十年来,你会偷偷地买有我採访的杂志,然后藏起来,不让她知道。」 「你总会拉着她在我们的交往纪念日、我的生日买醉。」 「她说,你有时做梦会说我的名字,还边说边哭。」 「但我回来了啊。」莫思琛于她额间落下一吻,「所以你别再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你知道吗?」 「因为贪恋你给我的好,给我的爱,给我的包容。」 「所以十年前,我告诉我自己。」莫思琛语气坚定:「这一部属于我们的电影,只是中场休息,而不是片终。」 「所以我一定要变得更优秀,成为比现在的我更优秀的人,这样,我才有资格再站在你的身边。」 其他人总是不明白是什么理由,让他等了她十年。 他们不明白没关係。 他自己明白就好。 听完,陆星浅反而哭得更兇了,她又何尝不是?这些年每个练习的日夜,她总是告诉自己,一定要站上首席的位置,才有资格回去,找回他。「我真的欠你好多。」陆星浅吸了吸鼻子,牵紧了他的手,「就让我用馀生,来填补那十年的空白吧。」 莫思琛弯唇,双眸中荡漾着柔意,「好,我们一起弥补。」 「晚安,老公。」陆星浅着实睏了,这阵子她都没怎么睡好觉,「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低声道。 看着陆星浅温柔的睡顏,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鼻间嗅着她独有的香气,此时此刻,莫思琛感到心安又满足无比。 他好庆幸他们都还爱着彼此,才能重新开始。 才能让漫淹成灾的思念,来到了尽头。 莫思琛小时候听聂湘说她暗恋了莫展樺十年,年幼的莫思琛还不太相信,还对此质疑:「为什么妈妈能喜欢爸爸十年?」 聂湘只是淡笑,眼底温存着被时光沉淀后的爱意,「因为够爱,也因为值得。」 「思琛你听好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许只会持续一阵子的时间,但爱一个人却会持续一辈子的时间。」 「你以后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她让你心动、让你快乐、让你悲伤、让你难忘、让你偏爱、让你想念、让你改变、让你成长……甚至是打破你的原则。」 「从此以后,你眼中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了。」聂湘顿了顿,看了眼墙上掛着的全家福照片,「她也会让你感到温暖,更会让你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陪伴她馀生。」 「你对她,会像是你对最喜欢的那一隻泰迪熊玩偶,即便它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仍旧非它不要,不愿轻易割让与放弃。」 莫思琛歪头,「所以我遇到了她,就要抓住她一辈子吗?」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刚好对方也这么爱你的话。」聂湘笑得温柔,「但请你要温柔地对待她,像是你现在对待小熊布偶一样。」 「细心的呵护及照顾,小心地保护她,别让她受伤或是难过,包容她的一切,聆听她的心事。」 「她也会这么对我吗?」莫思琛感到疑惑,总不能都是自己在付出吧。「那妈妈这么样对爸爸,爸爸也是这样对妈妈吗?」 聂湘揉了揉他的发,「爸爸也是这么对我的。」 「相信你也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陆星浅,就是他生命中的那一个人。 是这十年来无数个思念的日夜,让他明白的事实。 (等等还有一更喔!头一次三更哈哈) 第九章 馀生相伴 (1) 这天下午,t市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加护病房内,医生正在对病床上面临死亡边缘的男人实施cpr。 欧阳晟站在了一干医护人员以及几位亲戚的外围,冷眼看着床上的老父亲被急救。 他的继母以及继母所生的弟弟们与一个妹妹还有两、三个亲戚已经开始在哭泣了,欧阳晟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为悲痛至极,还是喜及而泣。 到了这一天啊。 欧阳晟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虽然计划快要成功了,虽然没尽过什么父亲义务,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很差,但总归是给自己生命的人。 嘖,现在那个人要走了,该有的道歉他也给自己了。 当然要好好的和他道别。 床上形销骨立的男人,睁着迷茫的双眼,瞧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欧阳晟,英气的五官像极了他年轻时。 他承认,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是一个毁了自己儿子梦想与成就的烂人。 但他现在是真的好想听欧阳晟喊一声:「爸。」。 「嗶……」这一声「嗶」尖锐而刺耳,欧阳晟忍不住蹙眉,医生不断地对病床上男人实施电击,试图挽回他的生命,无奈最终仍是徒劳。 「欧阳甫于下午三点,宣告死亡。」 医生宣告了他的死亡,白布掩去了男人枯搞的面容,掩去了他的罪恶,也掩去了他曾意气风发的一生。 欧阳晟站直了身子,朝床上已逐渐变得冰冷的欧阳甫,行了个礼。 再见了。 爸爸…… 没多久,欧阳甫便被推入了太平间,在场的亲戚悲痛之馀,已开始在讨论后事以及遗產分配的事情。 欧阳晟没有参与,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人都才刚死,还没成灰就想要钱。 嘖,全都不演了。 他走到了医院外的吸菸室,抽了根菸,试图压抑心中的烦躁以及对于那些人的鄙夷。 欧阳晟掐灭了菸,将菸屁股丢掷到了垃圾桶,拨了通电话给莫思琛。 莫思琛人在厕所,手机搁在了餐桌上,陆星浅闻声,看了眼来电显示,虽感诧异,还是拿起了手机去敲门,「思琛,有你的电话。」 「等我一下。」一分鐘后,莫思琛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接过了手机,便匆匆地走到书房回电。 陆星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纳闷。 他什么时候和欧阳晟混在一起了? 「你也让我太久了吧。」欧阳晟点燃了第二根菸,「我都开始抽第二根菸了。」 「抱歉,有什么事吗?」 「我老子归西了。」欧阳晟低头吸了一口,呼出的烟雾附着在了玻璃上,「我们的计划大概再一段时间就能完成了,只是我还得处理那些亲戚。」 「嗯,也请你节哀顺便。」 「该恭喜我吧。」欧阳晟哼笑了声,「恭喜我重获自由,餐厅开幕后我再邀请你们来光顾。」 「嗯。」莫思琛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欧阳晟弹了弹菸灰,「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先掛了。」 莫思琛将手机放回了口袋,叹了口气,走出了书房。 从头到尾,莫思琛与欧阳晟都只是利益伙伴的关係,他们谈的,向来也只有併购mt科技公司的事情。 对于欧阳晟与其父亲的恩怨,莫思琛不想插手,也没资格插手。 陆星浅见莫思琛脸色不太好,便凑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莫思琛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不用担心。」 「后天就是除夕夜了,我陪你回去?」 「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后回去上班?」 出院的一个多月的时间,莫思琛都有定期回诊,伤口也已经癒合了,成了一小道的疤痕,医生评估过后,判定他已经完全康復,可以回去上班,也可以开始从事激烈运动外的运动。 「年后吧。」 最后的合约,还是得他签。 电话声又再次响起,只是这一回来电的不是欧阳晟,而是辛若棠。 莫思琛想,她应该是要讲婚戒的事情,他不想那么快破梗,本想着去书房讲,但见到陆星浅眼底闪过些疑虑与疑问,他便直接在她面前接起,还按了扩音。 「喂?你好一点没?」 「嗯,好一点了。」 知道了莫思琛的情况转好,辛若棠松了口气,直接切入正题:「那我们找时间见面吧,讲戒指的事。」 「我找到了几颗还不错的蓝宝石,缅甸產的,你找时间来我公司,我拿给你看。」 闻言,陆星浅惊讶地抬头看向莫思琛,莫思琛则予她一个微笑,「年后吧,那什么时候能交货。」 「四月或五月吧,你们的婚礼什么时候办?」 「能四月吗?」莫思琛顿了顿,「不过我们还没确定日期。」 莫思琛是有提几个日子,陆星浅则还在考虑,她认为要向父母讨论一下才行。 辛若棠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我尽量赶工吧。」 「没什么事了,掛了。」 莫思琛一掛掉电话,陆星浅茫然地向他询问:「什么戒指?」 「到时候就知道了。」陆星浅点头,「对了,我们明天一起去百货公司吗?去买礼物给我爸妈?」 莫思琛点头,眼底笑意温存,「好,换我来开车吧。」 陆星浅连忙拒绝,「我开就好,你忘了前断时间都是我载你去医院的吗?而且你才刚好没多久,不能过于劳累。」 莫思琛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从我手术到现在将近这两个月的时间辛苦你了,等春天温暖一些,我带你出去玩吧。」 陆星浅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的腰,仰头朝他一笑,「好,等你不忙了,等你再好一点了,等天气温暖了,你想去哪都行。」 「嗯。」莫思琛笑道。 去哪里都行,有你就好。 第九章 馀生相伴 (2) 陆星浅久违回到了自己家,她转着钥匙开门,莫思琛则提着礼盒,站在她的身后。 陆星浅推门而入,「爸、妈我回来了。」 闻声,黎殷从厨房走了出来,「思琛和星浅来了啊。」 「来来来,别站在门口了,赶快进来。」 「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进到客厅后,莫思琛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了黎殷,他笑得和煦,唇角的梨窝若隐若现的,「祝您和叔叔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叫什么阿姨。」黎殷接过了礼盒,拍了拍他的肩,笑得和蔼,「该改口叫妈了啊。」 黎殷现在看莫思琛,根本就是人们所说的:「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满意。」 更何况她从十年前,就已经对莫思琛十分满意了。 莫思琛恭顺地点头,立马改口:「知道了,妈。」说完,他与身旁的陆星浅相视而笑。 「姑姑!」 「姑姑!」 两个小孩一听到外头的动静,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玩具与电动,兴奋地从房间里衝了出来,跑到了陆星浅的面前。 他们是陆星浅的哥哥陆始言所生的龙凤胎,今年六岁,哥哥名叫陆亦铭,妹妹名叫陆亦萱。 「姑姑,你有没有想我?」陆亦萱抱着陆星浅的大腿,仰望着她,奶声奶气地道。 陆星浅的心都要被陆亦萱萌化了,她蹲下身将陆亦萱小小的身躯揽入了怀中,「有,姑姑好想你喔。」说完,陆星浅还在陆亦萱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以示对她的喜爱。 「那我呢?」见妹妹独享姑姑的怀抱,陆亦铭不满地插腰抗议,「姑姑没想我吗?」 「有啊。」陆星浅将陆亦铭也揽入怀中,左拥右抱的感觉真好,她是真的喜欢小孩。「我也好想你」 「对了姑姑。」陆亦萱指着陆星浅身旁的莫思琛,一脸疑惑:「这个叔叔是谁?」 「小铭你没礼貌。」陆文昌训斥他道,「要叫姑丈。」 「快点,和姑丈说新年快来。」 「姑丈?」陆亦萱挠了挠小脑袋,眉头紧紧蹙起,「姑姑结婚了?」 「嗯,快要了。」陆星浅笑,「快,和姑丈打招呼。」 「小萱。」莫思琛微笑,向她伸出了手,弯起的双眼眼底蕴藏了些温和与柔意,「以后请多指教。」 陆亦萱脸一热,姑丈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 她觉得,姑丈的眼睛里像是有着无数颗的星星,闪闪发亮,而且姑丈的睫毛好长好浓密,真的令她羡慕又嫉妒。 不过她真的好喜欢姑丈的梨窝喔,她忍不住伸手去戳,姑丈反倒没有生气,还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此时,在一旁沉默多时的陆亦铭,提出了个疑问:「那我是不是能有小弟弟和小妹妹了?」 莫思琛看了陆星浅一眼,「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走,先吃饭。」 电视台播映着除夕夜的特别节目,眾人举杯,互道了声:「新年快乐!」,一家团圆的温暖 ,驱散了寒冬的阴冷。 吃饱饭后,陆星浅与陆始言的妻子皆在客厅陪着两个小孩玩地產大亨,莫思琛则被陆文昌叫到了是书房。 莫思琛站得笔直,态度却从容无比,「叔叔,有什么事吗?」 陆文昌示意莫思琛坐下,「身体好一点了吗?」 莫思琛电台,于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好了,谢谢叔叔关心。」 「可以叫爸。」他审视着莫思琛,「经过了社会的歷练,你比十年前成熟也沉稳了许多,事业也有成。」 「你成为了比十年前更好的自己了。」 陆文昌的这一句话于莫思琛,无非是莫大的肯定,「谢谢爸的肯定,从今往后我也会秉着初衷,持续努力的。」 「那十年在国外很辛苦吧?」 「不会。」莫思琛摇头,「我甘之如飴。」 如果没有那几年的辛苦,就不会有现在的f.f.y科技公司。 陆文昌点头,眼前的莫思琛比初见时的少年多了份稳重,可他的企图心与斗志却仍然与少年时期一样高昂,丝毫不减,提到他的事业与抱负,那双眼隐约透出的锋芒仍旧如初。 陆文昌有向在商界的朋友探听过,得知f.f.y是由莫思琛和范晨弦一同创造出来的公司,公司的排名在业界名列前茅。 在歷经了社会的打磨,陆文昌觉得莫思琛还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着实不容易。 从以前到现在,他是打从心底就欣赏莫思琛。副总范晨弦两人一同打拼起家的,起初并不太顺遂,好在受到了一个科技大佬的赏识,愿意投资他们,此后的事业才能愈做愈大,来到现今的规模。 也知道了成功后,莫思琛为人低调、谦逊且洁身自爱,很少出席上流聚会,也从未和任何一名女性有过緋闻。 陆文昌起身,用力拍了拍莫思琛的肩,像是在让他明白自己未来要承担的重量似的。「我的宝贝女儿,就交给你了。」 他相信莫思琛一定会疼爱她、呵护她、保护她一辈子的。 感受到肩上的重量,莫思琛忍不住笑了。「谢谢爸。」 在回莫思琛家前,陆星浅牵着莫思琛在家附近绕一绕,藉由散步来帮助消化。 「思琛,我爸和你说什么?」 「秘密。」莫思琛笑,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新年的关係,街道上的商店几乎都早早就拉下了铁门,显得略为冷清,可愈往前走,两人便看到远处的巷子口有几个的小孩正在玩仙女棒,斑斕的火光划破了沉黑的夜色,他们肆意奔跑、嘻笑着,眉目间皆飞扬着新年的喜悦。 见状,陆星浅忍不住去想像未来她的小孩高兴玩耍的摸样。 陆星浅是很喜欢小孩的,憋了半响,她忍不住朝莫思琛询问:「思琛,你想要几个小孩啊?」 「两个。」莫思琛停下了脚步,转身,目光温暖且真挚地看着她,「一男一女,一个像你一个像我,凑成美满的「好」字。」 「如果成真的话。」细碎的浮光于他的眉目间流转,与他眼底的万般星辰和在了一起,同酿成了暗夜之中最为灿烂的光景,「你与他们加在一起,便是美好。」 陆星浅失笑,拥住了他,灯光将两人相拥的模样投射到了柏油路上。「还有你啊。」 「加上你,我们全家便是幸福与美好。」 第九章 馀生相伴 (3) 墨黑色的保时捷驶进了f.f.y科技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莫思琛停完了车,下了车后便乘着电梯直达办公室。 原先还在撑着头打瞌睡的秘书,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了莫思琛出了电梯的身影,吓都吓醒了,连忙起身朝他鞠躬。「总裁好!」 「嗯,你好。」莫思琛点头,予以微笑,「去帮我请副总来我办公室。」 「是。」秘书连忙跑去范晨弦所在的副总办公室,期间,她遇上了人便连忙向他们告知莫思琛回来的消息,半小时的时间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总裁康復回来了。 「老莫,你总算回来了。」范晨弦一进门,便是一阵抱怨:「我快累死了,都没时间谈恋爱。」 「说到这个。」范晨弦想起他还没和莫思琛算帐呢,板着一张脸,语带不满:「你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你老婆了,雨诗还不想那么快公佈啊。」 「辛苦你了。」莫思琛拍了拍他的肩,选择转移话题,「和mt的谈判谈的如何?」 「很顺利,他亲戚那边原本要告我们和他是非法交易,但是这次事情的过程我们都是按法律流程走的,欧阳晟拿出了我们和他签的合约,那些亲戚就闭嘴了。」范晨弦知道莫思琛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没办法,工作要紧,「据说他还把他父亲给他的遗產给全数捐出去了,真是个奇葩。」 「我们现在手上有了mt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了,mt基本上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囊中物了。」 「好,我知道了。」 「能给我放长假吗?」范晨弦指了指自己消瘦憔悴的脸庞,下巴处还佈满了新长出来的鬍渣,「你看看我都要不成人形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怕我老婆都还没娶到就英年早逝。」 「知道了,会给你放假的。」莫思琛笑,范晨弦却觉得他这个笑看起来莫名的狡猾。 「但,先把收购的这件事处理完吧。」 果不其然! 范晨弦在心里哀叹,他是真的想要放假。 莫思琛拍了拍范晨弦的肩膀,「我们一起好好工作,加油!」他说完,便回了位置上。 范晨弦也只能认命了,乖乖地留在办公室和莫思琛讨论收购的事。 他想,要不是莫思琛才刚好,否则他真的会把莫思琛暴打一顿。 ☆ 不知不觉间,温暖的春日已悄然降临。 莫思琛回公司上班已有段时间,今日是要与欧阳晟签订mt科技公司收购合约的日子。 连身镜前,陆星浅正在替莫思琛系着领带。 「系好了。」陆星浅动作熟练地将结拉紧,「会太紧吗?」 「不会。」莫思琛摇头,指了指梳妆台上的别针,「拿一个别针给我。」 陆星浅转身去拿,挑了一个皇冠的金属别针,替他别在了插花眼上,「不过你今天怎么穿得比平常还要正式?」 「我要去签约。」莫思琛也不打算继续瞒了,「和欧阳晟签收购mt的事。」 「什么?」陆星浅惊诧,「你要收购mt?」 怪不得那时候除夕夜时哥哥看莫思琛的眼神那么复杂,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嗯。」莫思琛撩开了陆星浅的瀏海,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出门了,再见。」 司机已在楼下等候多时,连同车上的范晨弦也是,他再不下去不行。 「好,再见。」 莫思琛一上车,范晨弦便朝他询问:「东西都带了吗?」 「带了,我们走吧。」 抵达了mt科技公司,两人一下车,大批拿着麦克风的记者与无数架的大砲相机无不朝他们蜂拥而来,纷纷询问着收购mt的相关问题。 两人一概不答,在警卫的护卫下,两人快步地走进了mt科技公司。 进了会议室,双方公司的代表简单寒暄后,便直接进入正题,也就是签约的部份。 完成了签约后,莫思琛与欧阳晟握了握手,向外界正式宣告签约完成。 其实签下字的瞬间,比起重获自由的喜悦,欧阳晟感到更多的是卸下枷锁的如释重负。 晚上,莫思琛播了通电话给欧阳晟,「你接下来呢?」 「离开这里。」欧阳晟倚着窗台,点燃了根菸,间散的神情中带着些不羈,彷彿数年前那个着手开餐厅、敢放胆去闯的青年又回来了,「就像树上的鸟儿一样,我要整理羽毛,自由地飞向广阔的天空。」 「餐厅地点选好了吗?」 「嗯,在夏威夷。」 「没什么事了吧?」欧阳晟弹去了指尖的菸灰,那态度,一如他捨去上流社会的浮华奢靡般,毫不犹疑也毫不留恋。「我掛了,以后没重要的事就别再打给我了。」 「好,祝你好运。」莫思琛顿了顿,「保重。」 掛掉了电话,欧阳晟低头抽了几口菸,看着呼出的烟雾随风消逝于繁华的夜色中,他忽地想到那个男人,他那个早已归西的父亲。 曾不可一世、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总终还不是两脚一蹬,被一把火焚烧成了灰烬。 哪有永远的强者?哪有永远的弱者。 捧着他欧阳甫的骨灰,欧阳晟其实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情绪。 无喜无悲,波澜不惊。 欧阳晟明白,那团火焚烧的仅仅是肉体而非灵魂,若是真有来生的话。 他愿那人下一世能做一个慈祥和蔼的父亲。 欧阳晟狠狠吸完了最后一口菸,掐灭了菸屁股后,便回到了满是黑暗的室内。 那天过后,莫思琛有好一阵子没收到欧阳晟的消息。 再后来,莫思琛收到了欧阳晟寄给他的明信片。 只见在夏威夷的烈日下,身着主厨服的欧阳晟,意气风发的站在了他新开幕的餐厅前。 明信片背后还写了一段话。 谢谢你,有空来玩吧。 第九章 馀生相伴 (4) 今天是假日,莫思琛打算利用时间,带着陆星浅去山上的杏花林赏花。 两人的婚期定在六月二十五号,也就是莫思琛的生日。今日离婚礼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们最近已经开始在准备婚礼的事情了,此次出游,着实是忙里偷间的一次约会,为了放松准备婚礼带来的疲惫。 陆星浅拿了条粉色碎花洋装,于镜前比划,她转身向坐于床上的莫思琛徵求意见,「这一条好看吗?」 莫思琛打量了几秒,指了指床尾的荷叶袖碎花洋装,「上一条白色的好看,很衬你的气质。」 而且,没有那么短。 「是吗?」陆星浅狐疑地拿起了莫思琛所说的那件洋装,打量了片刻,果断下了结论。「嗯,就这条了。」 陆星浅拿着裙子去了厕所更换,莫思琛早已换完衣服了,简单的白色短袖t-shirt配上黑色的休闲长裤,冷的话再外罩见军绿色的衬衫便行了。 知道她还要花一段时间,莫思琛也不催促,便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点开了游戏开始在消磨时间。 从厕所出来后,陆星浅坐到了化妆镜前,拉开了摆放化妆品的收纳柜抽屉,从里面挑出了盘四色的眼影。 她想,既然是春天,就画一个粉嫩的水蜜桃妆吧,此妆偏向日常,既不会过于浓艷还会有满满的少女感。 决定好风格后,陆星浅先将瀏海捲起,接着再开始上妆,完了后,便将散落的长发高高束起,扎成了辫子后再绕成了丸子头,整个人一打扮下来,看起来减龄又优雅。 陆星浅拍了拍莫思琛的肩膀,「我好了。」 陆星浅转了一圈,眼底笑意明媚,「怎样?好看吗?」 莫思琛退出了游戏软体,抬头看她,直愣地点头,「很好看。」 肤白颊红,像是颗刚成熟、白里透红的水蜜桃似的,气质中清纯中带点娇媚,面前的她令莫思琛有一剎那的错觉,错以为自己正身处于十年前。 即便十年过去,陆星浅性格中的明媚与开朗丝毫没有被时光冲淡,也没有被社会的尖锐削去。 她一靠近,莫思琛便能嗅到她身上散发的清甜诱人的香气,很难不令他心动,「那我们走吧。」 陆星浅蹲坐在玄关处绑着运动鞋的鞋带,她想,既然是去山上,就得穿一双好走不磨脚的鞋子。 绑好后,她朝莫思琛伸出了手,莫思琛会意过来,一把将她拉起。「身份证有带吗?」 「当然有。」陆星浅纳闷,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特别问这个,「正常人不是都会随身携带吗?」 「没事。」莫思琛笑而不语,「我们出门吧。」 上车没多久,陆星浅便发现莫思琛开的,不是往交流道的方向。「不是要去看花?」 「先去一个地方。」莫思琛方向盘一转,斗大的户政事务所招牌便出现在了陆星浅的眼前。 「要今天登记?怎么不早点说?」陆星浅惊讶,难怪刚才莫思琛要问她有没有带身份证,「可是我的户口名簿在我妈那里。」 其实要哪一天登记陆星浅都无所谓,她早就做好了为人妻的准备,只是这也太突然了,莫思琛都没有事前告诉她。 「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莫思琛停好了车,牵起了陆星浅的手。「我们,走吧。」 「嗯。」陆星浅郑重地点头,来了就来了,紧张什么。 走到了户政事务所门口,陆星浅赫然发现自家两老竟出现在了眼前,穿得还很正式。「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黎殷亮了亮手中的户口名簿,「来送户口名簿以及当证人啊。」 前几天莫思琛向他们提了这件事后,两人连思考都没有,便欣然同意,还说会来当证人。 反正婚礼只不过是个形式,更重要的是法律上两人实质的关係,因此,黎殷与陆文昌两人也不反对他们提早登记。 黎殷上前,拥住了陆星浅,语气中充满着不捨与喜悦:「我的女儿,恭喜你。」 「一定要幸福喔,妈妈爱你。」 「谢谢妈。」陆星浅紧紧地拥住了黎殷,「我也爱你,也谢谢你。」 松开了黎殷后,陆星浅直直扑入了陆文昌的怀里,「爸,我也爱你,也好谢谢你。」 陆文昌失笑,他彷彿又看到了小时候的陆星浅撒娇的样子,「爸爸也爱你,要幸福喔。」 陆家两老抱完了陆星浅后,随后又一前一后地拥抱了莫思琛,并向他说了几句叮嚀的话,之后,四人便浩浩荡荡地走入了户政事务所内。 见他们四人入内,工作人员连忙上前询问:「请问是要来办理什么服务的?」 「结婚登记,有提前预约的。」莫思琛道。 工作人员拿起了名簿,「请问两位的大名?」 「莫思琛与陆星浅。」陆星浅道。 「莫思琛与陆……」工作人员惊诧地看了他们一眼,只见两人神情泰然自落,双眸中却盛满着新婚的幸福与喜悦。 工作人员递了号码牌给他们,「四十七号,请在座位区稍作等待。」 没多久,广播声便响起字。 「四十七号请至九号柜檯。」 来了来了。 陆星浅的紧张感因这一声广播陡然提高,莫思琛见她失神,拇指按压着她发麻的手心,示意她放松。 柜檯的承办阿姨看了眼他们,「是要来办理结婚登记的吧?」 两人齐点头。 「身份证和户口名簿先给我,我再拿结婚书约给你们。」 两人齐齐缴交了相关的文件,承办阿姨接过后,便向他们简单说了接下来的流程:「然后拿到结婚书约后,两位新人先签名,再由两位证人签名,缴了换发身份证与户口名簿的费用后,请在旁稍等,等待十五号柜檯叫号,再去领你们的证件。」 「好,谢谢你。」 承办阿姨拿了婚约书回来,递到两人面前,「签名吧。」 陆星浅紧张地瞥了莫思琛一眼,莫思琛失笑,「别紧张,我先签。」 他态度庄严虔诚,一笔一画,签下了「莫思琛」三个大字。 这一天终于来了,他是真的好庆幸,漫长岁月过去,她仍旧爱他,他找回了她,找回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轮到你了。」他笑,将婚约书递给了她,「不要手抖。」 陆星浅昵了他一眼,「不会,我会写得漂亮的。」 陆星浅拾笔,快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点都不犹豫,她抬眸望他,眼底蕴了层笑意,「老公,我签完了。」 莫思琛失笑,「给爸、妈签吧。」 在黎殷与陆文昌作为见证人签完名后,这纸婚约,即刻生效。 签完了书约,两老便打算功成身退了,「你们等一下继续去约会,我和你爸也要约会,先走了。」说完,他们便刻不容缓地走出了户政事务所,出游去了。 在等待缴费的期间,莫思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头装的,是一对对戒,戒环是玫瑰金色的,上头镶嵌了半圈碎鑽,看起来既简约又优雅。 「这一枚先给你,这是我二十五岁时拿存的奖学金,在加州买的。」莫思琛牵过陆星浅的左手,将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我总想着,你戴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闻言,陆星浅眼角忍不住发酸。 他说这话的语气是如此的云淡风轻,可是她却能听出此话背后,含的漫长思念与疼痛。 莫思琛牵起她的手,细细端详,碎鑽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了熠熠星光。 「果然好看。」莫思琛很满意,「就看你之后要戴现在这一枚,还是我之后给你的那一枚。」 莫思琛将另一枚戒指递给了她,「帮我戴吧。」 相较于陆星浅的,莫思琛的这一枚设计得简单许多,也是玫金色的指环,只不过上头只镶嵌了两颗碎鑽而已。 「好。」陆星浅接过了戒指,拉过他的左手,缓缓地替他戴上,在套上的一瞬间,陆星浅向他低声呢喃:「我爱你。」 我爱你,除了是相伴馀生的基本条件,更是同你白头到老的诺言。 领完证件后,两人牵着手步出了户政事务所,春阳将两人之间的满腔爱意晒得热烈,和风携带了春意,送来花香与温暖的气息。 真是适合结婚、适合与爱人出游的好天气。 (再两章完结,下一章是车车(*ˉ︶ˉ*)) 第九章 馀生相伴 (5)(H) 进了家门,陆星浅坐到了沙发上,从包包里拿出今天用那台用湖水绿色拍立得拍的照片。「今天拍了好多照片。」 「我最喜欢这一张。」陆星浅翻找着,亮出了那一张照片给莫思琛看,「堂堂莫总裁的网美照。」 莫思琛无奈,捏了捏她的鼻子,「还不是被你逼的。」 那时候两人刚好走到了一树杏花前,陆星浅突然兴起,从莫思琛手上拿过了拍立得,说要替莫思琛拍照。 莫思琛同意,本以为就只要露出个微笑、直挺挺地站在杏花前就好,孰料陆星浅竟弯腰捡了几瓣落于地面的花瓣,捧起来,放到了莫思琛的手心。 莫思琛不明所以,「做什么?」 趁他讲话分神之际,陆星浅趁机将一朵完整的杏花搁于他的右耳上。 莫思琛怔了怔,陆星浅瞇了瞇眼打量他,满意的不得了,「嘖嘖,真的是人比花娇啊。」 这一戴上,路过的年轻女性无不偷偷地打量他。 帅哥戴花,自成风景,当然要欣赏的。 莫思琛忍不住蹙眉,「我可以拿下来吗?」 陆星浅拒绝,「等一下你把花瓣碰到你下巴前,然后我数三、二、一,你再吹,我就拍照。」 陆星浅灵动的双眼眨啊眨,双唇微勾,「可以吗?」 莫思琛心软,「好吧。」 春阳烘出了男人温柔的气质,将他立体的五官切割得更为稜角分明,替他如玉般白皙的肌肤镀上了层浅薄的红,薄唇微勾,唇角的梨窝凹陷成了两点阴影,接着,他低头吹散了掌中数瓣的殷红,随着男人的动作,她按下了快门,捕捉了这一幕光景。 于是,陆星浅所说的网美照片就这样诞生了。 「老婆,你要先洗吗?」 陆星浅脸一热,他怎么叫得那么顺口呢?听着她挺不好意思的。 「你先洗吧。」陆星浅低头,「我先整理照片。」 莫思琛点头,想到还有事情还没问她,转身的脚步一顿,「对了,你去y大教舞蹈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教授和我联系了,说是下学期开始。」陆星浅展顏,眉眼间飞扬着自信,「我会努力培养出更多优秀的舞蹈家或是舞者的。」 「相信你。」莫思琛揉了揉她的发,温声道:「我先去洗澡了,好了叫你。」 「嗯……」 莫思琛洗得很快,没多久后,他便湿着发,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出来叫陆星浅了。 陆星浅关掉了电视,走到了房间打开衣柜,惯性地要拿她平日所穿的睡衣,她一顿,驀然今天是新婚之夜…… 咳,就穿得好看一点吧,把自己洗得更乾净一点吧。 于是,她果断地将那一套她平日惯穿的短袖上衣及短裤塞回了衣柜,选了条平口的、薄荷绿色的蕾丝粗吊带棉质睡裙。 之前她是有穿过的,她记得莫思琛好像挺喜欢的,不会太曝露也有……诱惑性? 天,她在想什么。 陆星浅在镜子前磨蹭了阵子,才深吸了几口气,出了浴室。 她一开门,正巧便碰上了拿书准备进房间看的莫思琛。 她头发还湿着,披散于肩颈处,精緻的锁骨若隐若现,数颗豆子般大小的水珠滴答地滴落于地面,有些则打湿了薄荷色的睡裙,成了上头深绿色的斑点,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热气将她如雪的肌肤烘出了斑驳的红,像是几瓣红梅飘零至雪地中似的。 她睁着水亮的双眸,一头雾水地看他。 莫思琛眸色转深,牵过她的手,状似无意地在她的腕骨处磨了下,随即激起了阵电流,酥麻感随着神经窜入了她的脑门。 「我帮你吹头发吧。」平日温柔的嗓音多了份哑,搔刮着陆星浅的耳膜,她鬼使神差地点头。 吹风机轰隆地作响,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撩拨着她一头秀发,颅底传来的热度及时不时感到的粗糙感,无不拨弄着她的心弦。 她有些走神,直到吹风机停下运作时,她才意识到头发吹好了。 「星浅。」 陆星浅抬头看向他,却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顏,唇上的湿润与啮咬感告诉她,他在吻她。 陆星浅闭上眼,伸手环住了莫思琛的脖子,于那处磨了几下,他的攻势却愈发的猛烈,顺势坐到了她身边,嘴上的动作未曾停歇。 灵巧的舌头趁着她换气的时,趁势鑽入檀口,除了在里头扫荡外,还勾着她的与他纠缠,陆星浅能明显感受得到他的体温逐渐升高,她又何尝不是。 吻完后,莫思琛低下头,饱满的额头抵着她的,目光沉沉地望着她衣领底下若隐若现的沟壑,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嗓音低醇性感,直进陆星浅的心底。 要命了他。 他吻了吻她的鼻尖,抬手捧住了她的脸,拇指轻轻地抹去她唇瓣上的湿亮,像是在採頡清晨花朵上的露珠似的,陆星浅一阵颤慄。 「可以吗?」他问。 陆星浅点头,「嗯,可以。」 我也想要你。 得到了应允,莫思琛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弄疼你的话要说,我会轻一点的。」 陆星浅还没来得及说声「嗯」,便被他以吻封缄了回去,同上一回不一样的是,他的手鑽进了她的睡裙,于她柔嫩的背上磨娑。 指尖触及了雪白顶端上的红嫩,陆星浅哼了声,脚趾不自觉地蜷起。 确认到了她的敏感带,莫思琛低笑了声,将手伸了出来,并没在那处过多停留。接着,莫思琛离开她的唇,开始吻她的脖颈与耳朵,她颈肩处散发的春樱香气诱着他更深入,莫思琛将上头披散的发拨开,于上头吮出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痕跡。 陆星浅缩了缩脖子,想着自己也不能间着吧,就将他的衣摆撩起,想要脱掉他的衣服。 莫思琛被她逗笑了,停下了嘴上的动作,毫不犹豫地脱掉。 他俯身,于她耳畔低低道:「满意?」 陆星浅的脸红透了,被他蛊得怔怔地点头,「满意。」 莫思琛笑,捻起她的裙摆,「能吗?」 陆星浅点头,馀光瞥见了他胯间的胀物,她红着脸扯了扯他的裤头,「那你呢?」 「当然行啊。」 莫思琛三两下便剥去了她身上的睡裙,接着让她平躺至了床上,他自己则是将棉质的长裤脱掉,扬手一挥,丢至了床下,再欺身而上。 除了那处还有遮掩,其他皆是坦承相对了。 莫思琛的身材是真的好,精瘦结实,宽肩窄腰大长腿,胸肌、腹肌一块都没有少,光线替他那六块腹肌切割得稜角分明,线条强劲,还顺带上了层深邃的阴影,看得陆星浅口乾舌燥的。 陆星浅望向他的眼底,漆黑长睫下压的,是盈满浓郁的温柔与情慾的双眸,平日如缀满星辰的浅海,现成了片神秘醉人的深海。 陆星浅瞥见了他左胸上的疤痕,怔了怔,察觉到她的视线所及之处,莫思琛低头吻了吻她的双眼,「不要看。」 「都过去了。」他顿了顿,「不然你的遮瑕膏借我?」 陆星浅被他逗笑了,「说什么傻话。」 陆星浅微微起身,去吻那处狰狞的伤疤,「没关係,我不在意,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我很爱你,而且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莫思琛闷哼了声,「知道了,我也是。」 待陆星浅躺平后,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嗓音染上了情慾的哑,「那我们继续?」 陆星浅点头,「好。」 莫思琛低头,细碎的吻如春雨般逐渐落于她的锁骨处、胸前以及腰窝,润化了苍白的大地,也润化了不远处的穴口。 莫思琛的大掌不断地于她身体各处流连、点火,此时,他褪去了她的底裤,感受到凉意,陆星浅的身子驀地绷紧。 「别怕。」莫思琛吻着她,「放松。」 陆星浅吁了口气,乖乖放松了身子。 莫思琛温热的指尖先于洞口处周围流连,指尖所触,皆是温热的湿意,见她松了身子,他便探了进去。 陡然的异物感令陆星浅蹙眉,她闷哼了声,死死地咬着唇。 感受到她突如其来的绞紧,莫思琛喘了口气,低头去吻她,「放松……」 莫思琛吻了那雪尖上的艷红,陆星浅陡然松了身子,溢出了声轻吟,莫思琛则顺势而入。 陆星浅终于明白为什么煮鱼汤要温火慢燉了。 就是要让鱼感到舒适,好让牠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失了神智,就像她现在一样。 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像是在泡温泉般舒适以及燥热,随着下身他手指进出的动作,溢出阵阵的轻吟与娇啼,听得莫思琛胯间的胀意更甚。 至了某处,莫思琛陡然地施了些力,轻轻地碾磨了下,惹得陆星浅呻吟连连,一双媚眼失神地望向着他。 莫思琛的额间于颈间皆是隐忍的汗珠,他的手指退出了温暖潮湿的穴道,翻身背对了她,陆星浅不明所以,却见他抽了张卫生纸将指尖的黏腻拭去,接着再拉开了床头的柜子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个铝箔包装的物品。 陆星浅自然是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布料与开封的细碎的磨擦声传来,陆星浅脸红得不能再行了。 戴完后,莫思琛俯在她的上方,鬓边泌了些细密的汗珠,「我要开始了,痛的话要说。」 「好。」 (馀下等明天结局吧!爆字数了各位。) 第九章 馀生相伴 (6)【正文结局】 莫思琛试探性地进入了些,陆星浅倒吸了口凉气,两弯秀眉紧蹙起,搭在他背上的指尖刨出了几道红痕。 察觉到陆星浅的表情有意,莫思琛随即停止了身下的动作,温沉的嗓音抹上了层情慾的哑,「还可以吗?」 陆星浅点头,平日清咧优雅的嗓音像是抹了层蜜糖似的,柔且带媚:「可以。」 说完,陆星浅自己都吓到了,这还是她的声音吗? 她说这话时,穴口无意间缩了缩,绞得莫思琛一阵喘息,他低下头,循着痕跡于她的胸乳处落下一瓣又一个瓣的红痕,趁着她放松之际,劲瘦的腰挺动着下身,顺着溢出的潮水尽数而入。 她是他的了。 莫思琛早已忍不下去,陆星浅美丽覆满他痕跡的胴体,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每一声轻吟,对他无疑是最猛烈的催情剂。 这猛然的刺激,陆星浅低叫了声,眼角出了滴泪水,喘气连连。 莫思琛待她缓了些后,便开始了动作。 深深浅浅,进进出出,或重或轻的碾磨,男人粗重低哑的喘息声与女人清列柔媚的呻吟声交织成了夜晚最令人害臊的一篇乐章。 陆星浅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热烫填满了她,起初的撕裂感早已消逝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神魂皆丢的酥麻感,虽支离破碎,却快乐得真实。 陆星浅觉得,她像是一片浮于春水面上的落叶,随着搅动人激起的涟漪,上上下下地浮沉,不能自主。 莫思琛开始加快了速度,像是在搭飞机似的,两人牵着手,伴随着快感与粗喘,共同攀上了云的最高端。 结束后,莫思琛退出了她的身体,拔掉了保险套后,抱着她温存了阵,说了阵情话,便抱着她进去了浴室,替自己与她清洗身子。 陆星浅眼皮耸拉着,瞇着眼舒服地享受他的事后服务。 驀地,她感受到她的右脚踝被他握住,她睁开了眼,只见他轻柔地磨摩娑,目光深沉底打量着,陆星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的脚踝上有几道开刀所留下的伤疤,仅管勤做保养,她的脚底还是佈满了厚茧,几跟脚趾头的关节也有些变形。 陆星浅被他盯得想要收脚,孰料,莫思琛却强硬地握住,不让她收走。 他抬眸,朝她露出了个温柔的笑,低声道:「很漂亮。」 陆星浅怔了怔,突然很想哭,她哑声道:「我知道,我也很喜欢它们。」 她突然想到十几年前的某一个雨天,她去了他的租屋处躲雨,仅管她的袜子湿得透顶,仅管莫思琛是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仍旧不想脱袜子,彆扭地不给他看。 她当时还胡扯了个理由说:「在古代,只有老公才能看女生的双脚。」 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头是害怕他看到自己的脚会嫌弃。 莫思琛笑,随口说了一句:「我以后娶你啊。」,便趁着陆星浅怔神之际,动作俐落地将袜子脱了下来。 安静了几秒,正当陆星浅要开口责骂时,莫思琛却淡淡地说了句:「我不嫌弃。」 「如果你真的很在意的话,以后等你不跳舞时,我带你去矫正,钱我来出,能换你快乐就好。」 莫思琛的态度非常认真,语气间蕴含了层心疼与温柔,陆星浅顿时说不出话来,满腔的怒意与自卑硬生生地被他渡化成了温暖与感动。 但这些伤痕,都是她长年积累下来的努力的痕跡,其实她从来都没有为此厌恶那些伤疤,反而因它们而骄傲。 莫思琛看得心疼,抹了些沐浴乳在上头,不一会儿,泛起的泡沫便遮掩掉那几处的疤痕,「很疼吧?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不会。」陆星浅摇头,她从来都不觉得辛苦,「我不讨厌那些伤疤的。」 「嗯。」莫思琛冲洗掉那些泡沫,「好了,我抱你出去。」 莫思琛替她与自己套上了平常穿的睡衣,顺便换了件床单,再将它们都拿去阳台,准备明天洗,回来时,却发现陆星浅已经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莫思琛失笑,关了灯后便上床搂过早已熟睡的她,心里感到无比的踏实与柔软。 他低下头于她的耳畔轻声呢喃:「老婆,我爱你。」 「晚安。」 欢愉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 陆星浅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醒来后,惯性地往身旁靠了靠,却发现是空的。 她急得想要起身,脚一沾地,便倒回了床上。 腿酸得不得了,完全使不上力气。 在陆星浅哀叹之馀,莫思琛却进了房门,出现在她的眼前,身上还穿了件围裙。「醒了吗?我做了午餐。」 怪不得她刚才隐约闻到了香味。 陆星浅朝他张开了双手,撒娇似的:「抱我。」 莫思琛失笑,弯腰将她拦腰抱出了卧室,让她在饭桌前的椅子坐下。 饭桌上已摆了盘炒饭,莫思琛叮嘱她先吃,自己则是先去厨房稍微收拾下东西。 收拾的期间,莫思琛的馀光瞥见她没有在吃东西,而是拿着隻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他洗了下手,甩乾后走出了厨房。 「怎么不吃饭,你在做什么?」莫思琛走近,从背后环住了她,低眸赫然发现陆星浅拿了张纸,在写日记,他一脸纳闷:「你怎么在写日记呢?」 「学你的。」陆星浅温柔地看向他,几抹藉投进室内的午后盛阳于她清冷的眉眼间浮动,照得她眼底的温存的爱意既明朗又清晰,「我迫不急待要把你写进馀生的札记里。」 莫思琛挑眉,很是讚同这个提议。 「是喔?」莫思琛坐到了她的对面,托腮看她,一双漂亮的瑞凤眼弯成了月牙形,「我让你写。」 「记得把我写帅一点吧。」他顿了顿,温声笑道:「然后你还要把我老婆写得优秀、漂亮、贤慧、温柔。」 闻言,陆星浅忍不住笑了出来,戳了戳他的梨窝,「知道了,先吃饭。」 陆星浅想起江雨诗前几天传来的讯息,开口朝莫思琛询问:「江雨势说要当我的伴娘,还要在婚礼上演奏,可以吗?」 「没问题。」莫思琛欣然同意。 吃着吃着,陆星浅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思琛,你喜欢我什么?」 莫思琛吃饭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后,便毫不犹豫地和盘拖出:「很多。」 「特别是在完成梦想上,有信心、有企图心、执行力强、有自信、努力上进且从不放弃、有目标且有规划地去完成。」 陆星浅轻笑,「你不也是这样?我也喜欢你的这些点。」 「剩下的你等等再告诉我吧。」陆星浅喝了口水后,復又开口:「你说,在好多的事情上面,我们的看法与想法甚至是解决办法,是不是真的很相似?」 「的确。」莫思琛笑,「像是爱情与麵包这件事上。」 「当年我虽然忍痛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 「其实我也是。」陆星浅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亲了他的唇一下,满目温柔与爱意,「我爱你,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亲吻你。」 莫思琛笑得更加灿烂了,起身将她揽入了怀中,「我也爱你,所以当初我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你,给你一个家。」 陆星浅埋首于他的胸膛前,声嗓中笑意绵绵,「我们来日方长,所以……」 莫思琛补上了后面的那一句,「请多指教。」 他们当初之所以选择放手,都是为了要让对方能够无后顾之忧地去完成梦想、成为更好的人,才能用变得更好的自己,与对方重逢、相恋、相伴馀生。 仅管岁月漫长,思念及等待的过程熬人,但只要心中的爱意如初,肯去重新追求对方及磨合,是不难回到最初的。 两人皆抬头,相视而笑,十年前的抉择与放弃,十年间的思念与痛苦,十年后的相逢以及再次相恋…… 都是为了成就了这一幕,永恆的美好。 还好还好,这十年来谁都没有放弃,我们才能走到了这里。 《正文完》 /小猫: 我完结了啊啊啊啊啊!(不敢相信) 好险好险,作者没有当一隻小懒猫,才能完结到这里。 后记晚一点放,爱各位! 有什么心得或是感想的话都尽量留言喔! 中秋番外 月饼 怎么又失败了? 莫思琛看着烤盘上烤失败的两块「月饼」,鬱闷地蹙了蹙眉。 不仅整体塌陷,表皮还龟裂发白,切开来后,里头本应与豆沙馅内馅相亲相爱,永不分离的咸蛋黄也硬生生地离家出走,丝毫没应景到中秋节团圆的寓意。 这已经是第四次失败了,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莫思琛脱下了塑胶手套,烦躁地拿起了手机,仔细地详阅上头所说步骤,并且藉着回想,对照自己方才是否在哪一个环节上出了紕漏。 该有的材料都有了,加的材料份量与顺序也对,难不成是烤箱的温度、时间有误差,以及进烤箱前在表面洒了太多麵粉? 好,他这就改。 「莫大厨,好了吗?」陆星浅打了个哈欠,四个小时实在是有点久,所以她走进了厨房来关心月饼的进度。 「如果不行就别忙了,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环境,我晚一点再打电话给饼店订月饼。」 陆星浅此话本意是要体恤莫思琛,不想要他那么辛苦,却不曾想此话却会无意地燃起了男人在心底蛰伏已久的胜负欲。 「不行。」莫思琛磨了磨后槽牙,他绝对不会再失败了,「快好了,再等等我。」 他就不信,他不会成功。 莫思琛会做月饼的起因,是在中秋连假前的某一天晚上。 那时,莫思琛正坐在餐桌前用着笔电检查公司最新出的交友软体的程式,而陆星浅懒散地躺在沙发上,转着遥控器,在最近上档的电视剧列表中挑选有兴趣的来观看。 好不容易挑到一部有兴趣的都会爱情剧后,陆星浅点了第一集,她通常第一集都不会跳过片头的,会先看一下演员阵容以及聆听一下片头曲,熟料这部在片头曲开始播映之前,却先跳出了月饼的广告。 酥嫩的表皮被考的金黄,泛着油亮的光泽,许是刚出炉的关係,还蒸腾着裊裊轻烟,还用六块月饼,迭成了一个小金字塔形,摆放在木质托盘上,上头还放了几朵桂花作为点缀,由一位身材姣好、穿着酒红色开衩旗袍的模特小姐端至了茶几上。 她落坐于一旁的木椅,翘起了二郎腿,昏黄的烛光浅浅地打在姝丽的容顏之上,上挑的凤眼懒散朝镜头睨了一眼,微勾的红唇曳出了万种风情。 纤细的手指拣起了一块月饼,微微一掰,豆沙馅扎实松软,中间的流沙的蛋黄馅自饼中轻泻而出,连带模特儿指尖艷红的蔻丹也沾染上了些。 「中秋佳节人团圆,月饼就要吃月元。」她笑得优雅,「想要买月饼,请上月元官网,或是拨打(02)9090-8585,会有专人为您服务。」 广告结束后,这才进入了片头曲。 陆星浅觉得这广告拍得着实不错,看得都有些缠了,她老爱吃流沙月饼了,以前在法国的时候一到中秋节,她总是请妈妈寄一盒给她。 「我想吃月饼。」 莫思琛看了她一眼,随即将视线重新聚焦于眼前的程式码上,「你想吃哪一家的?我给你买。」 陆星浅坐起身,面朝他道:「想吃你做的。」 莫思琛愣了愣,抬头,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吃你做的月饼。」陆星浅起身,走到了莫思琛身后,抱住了他,靠在他耳鬓边轻声呢喃道:「你的手艺是真的好,我永远忘不了我大四生日时,你亲手做给我的草莓蛋糕。」 「拜託?」语调柔得似水,混杂了刚沐浴过后樱花香,有意无意地撩拨着男人的心底的某根弦。 莫思琛沉默了五分鐘后,才给出了答案:「好,我给你做。」 陆星浅展顏,笑得灿烂,「真的啊?谢谢老公!」 莫思琛笑了笑,果断地闔上了笔电,拉过她坐于他的腿上,单手拥她入怀,偏头附靠于她的耳畔,嗓音柔沉地道:「只是我现在要先做别的事。」 色令智昏,于是,莫思琛就亲手织就了现在这一个不停失败的局面。 又一次重做…… 麵粉糖粉过筛加入奶油搅拌,在揉成麵糰后,便放到一旁的碗内用保鲜膜包起,等待醒麵,与此同时,再把刚拿去烤的蛋黄从烤箱里拿出来。 出炉的蛋黄飘着些微的酒香气,表面被烤得金黄,在确认每一颗蛋黄都没有焦掉、没有裂开,都是完好无缺后,莫思琛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 这次一定要成功! 在莫思琛重做的期间,陆星浅曾进来厨房关心进度以及询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但都被莫思琛一口拒绝了。 要做就是自己做! 既然莫思琛不愿,陆星浅也不强求,便走回了客厅,继续看电视了。 莫思琛见醒麵醒的差不多了,便揭开了保鲜膜,捏了一团麵糰起来,开始包馅以及塑型。 馅是红豆沙以及一颗咸蛋黄,莫思琛先挖了一匙红豆馅,再讲它平铺在了麵皮之上,之后放上咸蛋黄,再仔细封口捏成球状,沾一点麵粉以及刷上蛋液。 下一颗的作法也是如法炮製,只不过莫思琛多了些小巧思。 捻一小团麵糰搓成长条状,分两半,黏在了包好的月饼外皮上,再捏出眼睛,一隻小兔子儼然成形。 看着自己的杰作,莫思琛得意地不得了,欣赏检查了一番后,才将月饼放到了烤盘上,送进烤箱。 吸取到前几次的教训,这一次莫思琛将温度调低了些,设定的时间也再稍多了三十秒,确认无误才正式啟动烤箱。 在等待月饼出炉的同时,莫思琛开始在整理厨房环境,等到他大致收拾好要准备清洗用具时,烤箱传来了「叮」一声,提示着他月饼已经烤好了。 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莫思琛戴上了布手套,将烤箱打开后,小心翼翼地将烤盘拿出来。 外观看起来是挺完美的,莫思琛忍不住嘴角上扬。 切开来后馅料饱满扎实,代表这一次的月饼完美成功! 莫思琛松了一口气,美滋滋地将兔子造型的月饼摆到小碟子上,端去了外面的餐桌上。 「星浅,我做好了。」莫思琛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餐桌前,「过来这里。」 「卖相挺不错的,还是隻可爱的月兔呢。」 陆星浅坐下,将那块小兔子造型的月饼拿了起来,吹凉了后,咬了一口。 吃起来是真的不错,甜度湿润度都刚好,馅料也十分扎实。 「好吃吗?」 莫思琛现在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嗯,好吃。」陆星浅点头,抬手摸了摸莫思琛的脸颊,笑得温柔:「辛苦你了。」 「好幸运我们能在长年分别后,还能再次团圆。」望着陆星浅的笑顏,莫思琛朝她说道,「我是真的庆幸。」 「我也是。」陆星浅笑,能再度与莫思琛重逢甚至是共组家庭,真的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了。「好险我们都没有走远,才没有成为了彼此一生的意难平。」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思浅星沉》中秋番外<月饼>完 后记:选择梦想,不代表我不爱你。 这一篇故事要问大家的很简单:梦想与爱情,你选哪个。 这也是我反覆思考的问题。 整篇故事主旨便是:选择了梦想,不代表不爱自己的爱人,选择了爱人,不代表不爱梦想。有的时候,我们必须忍痛作出选择与成全,再用更好的自己,与更好的对方相遇,若是重逢后双方还有爱,就尽力去挽回、磨合并且相伴一生吧。 接下来我先说感言,再来说人物与剧情吧。 我完结了啊啊啊啊!(激动+咆哮) 想说的话真的超超超多。 愈接近尾声,我愈来兴奋愈兴奋,打稿打得愈来愈精神有效率,一天可以写5000字左右吧。 首先我要感谢一路看到这里,愿意收藏、留言、投珠珠的读者,还有给予我建议、支持我、鼓励我的文友们!我真的好爱你们! 当初其实没有想要参赛的,认为自己一年没写文了,写不出来什么好东西,然后思浅这坑原预定是我今年秋冬要写的作品,夏天就写其他坑、修稿隔壁棚的《雨后盛阳》以及加上新番外。 我在去年年底遇到了低潮,一度想放弃写作。 好在有《思浅星沉》这一坑,支撑我走过那令人喘不过气的时光,我才能走到现在,成为更好的自己,准备开始崭新的生活。 我们来说说《思浅星沉》诞生的过程吧。 说来荒谬,这一坑的最雏型源自于2019年的暑假,我为了不想那么快让闺蜜走,所以就在我家的大门前胡诌出了一小段故事。 那,就是思浅的最初。 后来我便把这段故事拋掷脑后了,当时也没取主角的名字,就这样来到2020年的五月。 我记得是午餐前的理化课吧,老师在前面讲解着无趣的化学式,我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发呆,觉得很无聊,就想要来取主角的名字。 我想了想,在下课前拼出了「莫思琛」与「陆星浅」两个字,我记得我当时想完后,我高兴得不得了,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去了福利社。(我一度想把莫思琛改名成穆思琛xdd。) 这一坑和《雨后盛阳》差不多时间诞生的,这两坑的手稿我现在还留着,为了铺陈这坑,所以我有让这两位短暂地在《雨后盛阳》里出现过,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找找喔! 接下来来说整个故事以及人物设定,先说书名及故事,再来是人物。 《思浅星沉》这个书名诞生的过程很简单,男女主的名字直接拼凑(捂面),所以一开始我本来想叫《思浅星琛》的xd,后来想想换成了「沉」字,并赋予了它两个意义。 搞笑版的是:想念老婆时,老婆在睡觉。(因为有时差)。 文艺浪漫的是:思琛总是想念星浅,直到星月同沉,晨阳冉冉升起时。 整个故事的主要人物,都离不开「梦想」两个字。 这篇故事的主要内容就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了梦想,放弃彼此之间爱情的人再次重逢,他们心里还有爱,磨合、挽回、相伴馀生的故事。 爱情与梦想二选一,是常见不过的问题,可是当我们要选择的话,过程总是难熬且令人感到痛苦、难受。 无论放弃哪个,我们总是都会感到遗憾与不甘。 当然,谁都不希望成为被放弃的那个吧。 可是就像思浅cp这对一样,虽然是能互相体谅、支持且成全,可心里头总是会隐隐觉得在这段感情中自己很自私,选择了梦想而放弃了对方。 可是十年的岁月过去了,中间不曾间断的思念与爱恋,让他们驀然回首才惊觉、才明白,他们当初根本就没有放弃对方,而只是暂时放弃了这段感情,想让对方无后顾之忧的去完成梦想。 也许有人会觉得,远距离恋爱不就能解决问题吗? 他们何尝不是想过,可是仔细思考、讨论后,他们都很怕一件事--彼此的爱,会因为争吵与不安而被磨尽,最终不欢而散,老死都不相往来。 毕竟加州与巴黎,除了隔了一片汪洋,还隔了好几个小时的时差,生活作息不同、要忙的事也很多,能见面、能给与对方陪伴的时间很少,所以在讨论过后,他们选择了分开,成全对方、让对方专注在梦想及学业上面。 我认为一段感情中最值得令人开心的事就是--双方能够互相体谅、成全,最终也都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并且相伴馀生。 随着年岁渐长、经歷的事愈来愈多,是人难免都会变,不管是性格或是价值观以及其他一些的小事上,所以他们两人在重逢后,不是选择立马复合,而是慢慢地明白对方的心意、并且多多相处及磨合那些不同的地方。 其实一开始,莫思琛能理解陆星浅对于梦想的执着与努力,因为他也是这样的,因而被她吸引,却并没有完全理解陆星浅为什么非refinement舞团不可,所以才发生了争吵,后来才知道,她对那个舞团的执拗,除了是梦想,也是对于死去朋友的承诺,便能完完全全体谅、理解她了,并且给与她更多的支持与鼓励。 其实一开始写这一坑的时候很不顺利,很怕有人会觉得我这坑太不现实,哪有人会等另一半十年的,也很容易就卡稿,一次就卡三天,我有写过大纲,但是又不想墨守成规,照着原本的安排去写,总想着生命自会找到出路的吧,就自由发挥地继续写下去。 所以,一开始这本书只有四个角色而已:莫思琛、陆星浅、范晨弦、江雨诗。 莫思琛一开始的设定就是总裁,纯粹是自己想写个总裁文,但我不想写霸道总裁,就来个温柔系深情的总裁吧!于我而言,他根本是人间理想型,温柔、深情、细心、聪明、长的帅……重点是有事业心且努力上进!我太喜欢这样的男人了,我愈写愈心动,爱死他了。 陆星浅一开始的设定是个作家,游居各国的,那时候是随便设定的,然后她的英文名字「andrea」寓意是优雅的意思。 但后来在音乐课上,我看到了现代舞舞团的表演影片,便產生了浓烈的兴趣加上故事的核心理念大致定调,我就把她设定为现代舞蹈家了,花了些时间去研究现代舞的派别以及看了些影片,还了解到了当舞者的心酸与不容易,真心佩服学舞蹈的人,伤痕累累不说,那么绚丽的梦想,有时还会被人认为这条路是没前途,辛苦你们了。 我觉得陆星浅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她的目标也十分坚定、而且不怕吃苦及困难的人,我真的很佩服她前往陌生的国度,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完成梦想的勇气与毅力,我喜爱她性格中不服输的毅力,以及完成梦想的坚忍与毅力,还有她有时候的无厘头哈哈,也喜欢她冰山有气质的顏。 原本的男二我是设定范晨弦的,可是写一写突然跑出个欧阳晟,本来只是想让他当个路人也就是打酱油的角色,可是突然觉得用他来走一条副线也不错,让整个故事不要看起来那么单调,不要就只有男女主之间的感情,于是,我就让他就篡位成男二了。 比起陆星浅与莫思琛他们,欧阳晟在完成梦想的路上比较坎坷的,有一个烂父亲,会限制自己的自由、严厉管教,并且当他好不容易完成梦想后,他的父亲就出手将餐厅收购,并且毁了那家餐厅,还得和未婚妻分开,所以他只能用些手段,毁坏牢笼,他和莫思琛最终是双赢的局面。 我很喜欢欧阳晟为了梦想的奋不顾身,但比起我们的男女主角,他比较偏执,用的手段比较多,捨弃的比较多,有一些小心机,其实我挺喜欢他性格中对于浮华的清醒与不眷恋,还有他性格中的桀驁不训,让他能在强权下不低头,隐忍接着反扑。 接下来说说江雨诗和范晨弦吧。 雨诗的人设就是大大咧咧的好闺蜜,敢爱敢恨,有才有貌有想法,能在陆星浅迷失时给她建议,她是男女主复合的最大助攻xd。 她男友范晨弦是和莫思琛一起打拼的好伙伴,他有与莫思琛不分上下的才智与沉稳还有能力以及外貌,只是有时候比较吊儿郎噹一点。 我最近很喜欢「热爱可抵岁月漫长。」这句话,这句话放在上述的几个角色,还有我通通适用。 正是因为热爱,所以才不曾想要放弃。 接下来我会休息一阵子,因为要开学了会比较忙,然后把《浅光之夏》写完,视情况开新坑,就看情况吧。 好了,虽然说的有点老套,最后我想鼓励所有想要追梦的人: 想做就去做吧!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要让当初远大的梦想,最终成了一生的遗憾。 相信你可以的!勇敢一点!不要轻易放弃,错失了实现自我理想的机会。 我爱你们!!(*?︶?*).。.:*? 初晨(小猫)2021.8.29写于温暖家中 520番外:爱意无需张扬 5月20号的晚上。 洗完澡后,莫思琛久违地点开了instagram,一登录,便瞧见了陆星浅的小帐发了限时动态。 第一则是在十分钟前发的,陆星浅说要洗澡,进房间拿衣服的时候。 star_shallow: 爱能概括很多情绪 是一个情感浓烈的字。 它让人感到温暖,也让人变得强大。 我所偏好的爱情啊,不是短暂的热烈,而是细水长流,年深日久。 莫思琛按了个讚,瞧见她还在线上,便回覆了她:我爱你,赶快洗澡。 莫思琛点开了第二则,男人宽厚的背影浸泡在清晨的阳光之下,她还打了个(′?`)?的顏文字。 莫思琛低笑,一样按了了个讚,回覆了她:什么时候偷拍的? 未等到她的回覆,十秒后倒是等来了房间门的开门声,陆星浅走道他面前,笑着道:「你看我的限动了啊?」 莫思琛点头,「不看的话,就要错过表白了,你很少发这些的,怎么今天突然发了?有追你帐号的人都猝不及防被你喂了一把狗粮。」 「因为是520啊。」她陡然踮起脚尖,附靠在他耳畔低声道:「而且没有所有人知道啊,这两则限动仅你可见而已。」 陆星浅偏头吻了他的右脸颊,「我去洗澡啦,等我。」 莫思琛揉了揉她的发,望着她的眼神中尽是温柔与情意:「嗯,等你。」 陆星浅笑着进了房间,却没有马上去洗澡,而是拿起了手机。 一分鐘,莫思琛又看到了她更新了则限动: 爱意无需张扬,仅你可知就行。 莫思琛一样按了讚,顺手截了图,设置成了手机桌布。 大家520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