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猎人】狩猎愉快(4P)》 降临x安身 乌奇奇凭空出现那一刻撕裂了空间。流星街的空气有一瞬是扭曲的,注意到这点的人寥寥无几,但正巧在附近的居民们都听到了她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也看到了她忽隐忽现的身影。他们揉揉眼睛,发现那姑娘正在满地打滚,那大概是他们之前眼花,看错了吧。 乌奇奇紧紧捂住痛到炸裂的脑袋,以防自己真的炸开花。 晕倒前,朦胧中她看到一双锐利的金色眼眸锁定住了自己。她暗自向阿尔宙斯祈祷:‘拜托,我不是直接被传送到了什么食肉小精灵的嘴边吧?还有,为啥这次穿越比上次还疼啊?!’ 躺在地上的少女意识逐渐恢复,先是两股扑鼻的气味冲撞她嗅觉——恶臭和试图遮掩恶臭的消毒水味,然后是感到有东西在身上摸索,甚至掀起了她衣服。 她软绵绵的手无力地试图推开趴在她身上的东西,无果,乌奇奇努力睁开眼,将模糊的视线聚焦在一个邋遢的男人脸上。 ‘是人类!’她激动想道。 四目相对时,男人瞬间畏缩,然而看到她迷糊的状态,他又壮起胆子继续他的猥琐行径。 “哎——”乌奇奇咳嗽了两下,嗓音沙哑着唠叨:“[大叔,你这是想和我交配吗?在我们那,你这叫做强奸啊。等一下,还是说这是你们这正常的问候方式?]” 男人费解的表情代表了他听不懂她的话。 她也费解,再次推推身上的男人,发现手上力气已恢复了些许。她耐心教育道:“[大叔,我不喜欢你这行为,如果你不停下来,那我只能也用强的了。]” 乌奇奇几番握拳,试图适应自己刚穿越时空而来的身体。第五次握紧拳头,她向他猛击,可惜速度比她预计得要慢很多,那男人轻松躲过,反倒是揍了她一拳。 “嘶。”下巴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好嘛,什么鬼运气,好像除了疼痛依旧敏感以外,目前身体的其他反应力都很迟钝。以后要是让她抓到是哪只精灵让她穿越的,她一定得狠狠冲对方抱怨一通,提出几条改良穿越能力的建议。 真是怪不爽的,她趴在地上默默吐槽。她逐渐放空头脑,不去关注周边的事情,而是专注去感知身边的种种元素。沙粒无处不在,地上、天上、她发丝里——这里能量最强的是土元素,大地与风沙的力量温暖又坚固的包围着她,仿佛在说,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它们将永远陪伴着她。 她笑着呼唤它们,借它们之力。它们安静听从她的指挥。 对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来说,瘫在地上的女人像是凭空戴上了一个大大的棕色拳套。 对使用着【凝】的旁观者飞坦来说,他立即认出这是念能力,不过有点奇怪。他分明看到这女的晕倒时缠绕在身上的气是未经雕琢、普通人的。一个念能力者在睡着时气应该是自动激活【缠】状态的。那么为什么这会儿一粒粒棕色的气却飘向了她身边?他边思考边拉下面罩,往嘴里丢了把爆米花。 大约十分钟前,飞坦感到一股强大的念气波动于是前来查看。他目睹了这女的凭空出现并立马晕倒的过程,真是垃圾的念能力啊,瞬移后晕倒是什么破技能设计?他在周边的垃圾堆里翻找,捡到了一包早已过了最佳使用日期的爆米花,这时刚好有个邋遢的男人爬到了她身上。飞坦心想:‘完美,来一出强奸戏码消磨点时间也行。’不过她及时醒来了。 飞坦是个挺随性的人,不在乎计划被打乱,现在她展现的念能力开始有点意思了,所以他继续吃爆米花看戏。 戴上了土元素拳套的乌奇奇再次挥拳。咔嚓。男人的下巴听起来像裂了似的,他痛叫着被一拳揍飞。 她吐吐舌头,自言自语:“[请多包涵啊,我初来乍到,还在适应中,力度掌握不好。]” 她缓缓坐起来打量四周。垃圾如山。 飞坦看着飞过来的男人,抬脚一蹬,把男人踹回了原处,然后嫌弃地用脚下的垃圾擦了擦鞋面。 环顾四周的乌奇奇听到男人又嚎叫着朝自己飞回来,连滚带爬躲开。 她视线扫过一座座垃圾山丘,然后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孩子站在山顶上俯瞰着她,裙摆在风中猎猎飞舞。狭长的金眸很是耀眼,配上遮住半张脸的骷髅面罩让乌奇奇有点分辨不出对方是男是女,唔,不论是什么都挺酷的。这双漂亮的眼睛好像就是她晕倒前看到的吧? 她继续仰头,不断抬高视线。天依旧是蓝色的,太阳依旧耀眼。大体来看,这里和她以前住的地方差不多,人类也长得差不多,一个脑袋、俩胳膊俩腿,既然是一样的人类,她决定试试自己最擅长的沟通方式——她对那孩子灿烂一笑,试图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对方蹙起细眉。 嗯?莫非皱眉头才是礼貌的问候方式?还是说对方有所戒备?乌奇奇不敢再贸然对视,免得被认为失礼。 她尝试站立,尽管双腿有些发抖,最终还是稳住了。力量正在慢慢恢复,于是乌奇奇自信地跳了两下,差点扭伤了脚腕,不禁龇牙咧嘴:“哎哟哟……” 对方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没事!别担心。]”她举手安慰道,同时慢慢活动着脚腕。 听不懂的飞坦看到她的手势心想:‘什么玩意。这就受伤了?这么简单就投降?’ 那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的男人躺在地上难受地呻吟着,乌奇奇走过去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男人的嘴角正渗出鲜血。仔细一看,这男子异常瘦弱,呼吸微弱而困难——显然受了重伤,这可不得了啊! “[喂,救命!我没事但是他有事啊!]”乌奇奇在飞坦所在的山丘下焦急地跳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尽管他一直在注视她。 她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头一歪,舌头一吐,然后猛指地上躺着的男人,高声道:“[怎么办,他好像快死了!]” 飞坦依然皱着眉,冷冷回答:“干嘛?要杀他你自己解决。”随即又往嘴里再塞了把爆米花。 看到对方拉下面罩,乌奇奇确定了这怎么看都是个男孩子,而且声音怪好听的,阴柔,如同他的面孔。可惜对方似乎完全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她叹气:“[难道这里的肢体语言完全不一样吗?而且为什么你不在乎有人要死呢?]” 什么也听不懂的飞坦只是默默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乌奇奇感到时间紧迫,那受伤的男子看起来情况越来越危急。她赶紧跑回到他身边,试图扛起他,但她还是太虚了。没办法,她只好拽住他脚腕,聚集风元素,尽力将他拖动前行。应该找警察还是医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管了,先找医院吧。 飞坦将剩下的爆米花倒进嘴里。他张开手,袋子就被风吹到了另一座垃圾山上了。他双手插兜,静静跟在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人身后,这次她周身的气变成绿色的了,跟她头发似的。 绿发像鲜草一样在风中飘来飘去,同色系的绿眼珠咕噜噜转着,细细观察新环境。贫瘠小巷与垃圾中,衣衫褴褛的孩童们追逐着一团锡箔纸球,满脸笑容,让她也默默笑起来。孩子们偶尔好奇地盯着她那一身干净的白裙,但很快就又投入到了他们的球赛中,扬起一片尘土。周边的房子看似是垃圾拼凑出来的,东一块西一块的不同材料,很有趣。有些人在摆摊,一路看下来他们的交易方式是以物换物。有些人在垃圾堆里攀爬,翻找垃圾,偶尔会像刚刚那个男孩一样,淘到东西就当场吃了。 总体来看是个有些破烂简陋、生活困难的贫民窟,但至少住在这里的人也会用笑容满面表示开心,也会一起踢球玩耍。这样推断,这里应该也有医疗系统的,对不对? 乌奇奇累得松开了手中的男子,这一看,她心想:‘糟了,他呼吸变得又浅又慢了。’ 急忙投入到拾荒者的行列,她在垃圾中翻找起来。当她发现某件物品后,她也不知是冲谁兴奋大喊:“[找到了!]” 尾随其后的飞坦看着她的白裙逐渐沾染上流星街的尘埃,这人似乎很快就融入了本地环境。站在地摊前,她卖力挥着手臂,指向手里的书,再指指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飞坦冷哼,肯定没有人会跟她交换流星街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一堆破纸。果不其然,摊主像赶赶苍蝇一样将她打发走了。而且她看起来是挺像只苍蝇,嗡嗡作响,跑来跑去。 乌奇奇不气馁,她挨个人尝试,换着方式用肢体语言询问他们。她指指点点绘本上的医生和护士(好神奇,这里的医护人员看似也穿白大褂!),这次对方了然地点头,用手给她比划了路线。她朝对方咧嘴一笑,真好,沟通终于成功! 站在一栋破烂铁皮屋前,她看到里面行走的人都是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的,躺在布上的人无疑是受伤的患者。真好,看起来一切都和她熟悉的环境差不多嘛,就是条件寒酸了一些。她迅速把男人递给医护人员,但是对方的肢体语言好像在表达要钱。乌奇奇摸了摸男子的口袋,只有两个大洞。她默默拿出垃圾堆里捡到的几样东西。看到医护人员满意地点头,她也心满意足地将男子留在了医院里。 转身时,乌奇奇和面无表情的飞坦对视。他挑起了眉毛,她则回以微笑。 飞坦心想:‘这女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乌奇奇伸个懒腰,对自己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很是满意——身体已经开始适应新环境了、初来乍到却已经认识了两个人、探索了这个地区。现在的计划是学一下这里的语言,这样才能更方便交流。 穿越不就是换个地方旅行嘛,好玩得很! ———— 一帮小孩拍打着一颗弹不高的网球玩。其中一个男孩在看到飞坦时脚步一顿。迈着有些激动和犹豫的步伐,名为星星的男孩朝笼罩着斗篷的飞坦小步跑去。 对许久未见的偶像,星星轻声叫道:“飞坦哥!你回来了。那、那个,我们找到了很多新游戏,也想出了很多新战术。” 飞坦听到这个称呼稍微愣了愣。哦,对,这里是他以前捡到的几个小玩具们所住的街区。他看向那个好奇打量着他的女人,轻呵一声:“新游戏?走。” 就好像有人按下了【开始】 键。 现在,角色逆转。变成乌奇奇慢悠悠跟在飞坦身后,眼睛不时瞥向四周。 他们在一个硬性垃圾搭建的小屋前停下,房顶和门都是废旧铁皮制成。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两个兴奋的孩子。 一个超小只满头是斑秃的男孩激动到跳了起来:“是飞坦老大!我我我,想出了《真人快打》的新玩法!” 满脸雀斑的女孩在看到飞坦时破音地叫了一声:“老大!”随即她冷静下来,道:“我们上次打的游戏其实有个隐藏结局。” 飞坦打了个哈欠,显得对此不太感兴趣。上次?都多久前了。 斑秃男孩从床垫下掏出一台游戏机,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递给飞坦。对方从宽松的斗篷袖口中伸出苍白的手,夺过游戏机。 乌奇奇正要进屋,铁门却在她面前砰地一声关闭,看来这里也不像以前世界那样可以随随便便就走入人家里了……她走到一旁的墙壁边,通过窟窿向内张望。屋内的深蓝发男孩坐在沙袋上,从鞋盒里拿出一张游戏卡,插入机器。 或许乌奇奇对他的称呼应该变一下,因为这个蓝发‘男孩’哪怕只是仅露出半张面孔,也明显比另外几个孩子成熟许多。 她心里哼哼:‘打游戏?!这个世界真的和小精灵世界差不多嘛。’ 她胡乱唱着歌回到垃圾堆里,从中掏出几张稀巴烂、勉强能看出是游戏卡的东西。她把卡抛到空中,啪一下再统统接住。她的【回溯术】在这里就像找到了天堂。正是依靠这个法术,她才能给之前的诊所医生提供东西。这法术能让物品回到过去的状态,就像时光倒流,回到多久以前则取决于施法者的控制。 她在垃圾堆里挑选了几样物品,然后用精神力覆盖它们,闭上眼睛感受着手中物品逐渐的变化。但很快她就感到头晕目眩,看来自己不光体力差,精力也不行啊,但是这些东西应该够用了。 短暂的冥想过后,她清清喉咙,叩响铁门。 吱呀。 雀斑女孩从门缝中狐疑地打量乌奇奇。 吱呀啊。 从更大的门缝中探出一个带着斑秃的小脑勺。矮矮的男孩冲乌奇奇凶道:“你谁呀?干嘛——哎?你拿着的那是《塞尔达》吗!?” 听出男孩的兴奋,乌奇奇嘻嘻一笑:“[你好啊,你大概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不过呢,我们来以物换物怎么样?我给你这些东西,你念书给我听?]”她摊开手掌,掌心上是一把游戏卡。她腋下夹着几本绘本。 雀斑女孩皱眉。街坊们都知道他们三个热衷收集游戏卡和游戏机,甚至愿意用重要的食物来交换,不过一下拿出这么多张卡,并且还是如此完美无瑕的状态?她冲屋里的人叫道:“老大,门口有个可疑的家伙。” “她拿着好多游戏!还有传说中超好玩的《塞尔达》!” 小男孩抓着门板,费力想把门敞大,他扒着雀斑女孩脏兮兮的手,甚至把指甲都扣进她肉里了,不过在飞坦没发话之前,那女孩纹丝不动。 【胜利】飞坦看着屏幕上通关的喝彩不做回答。他手指轻敲着屏幕,思索。 他本来是想给她一个先起步的优势,然后再去追赶她的,毕竟带有随机性的游戏才有趣,而实际上她做出的选择确实够随机,那么他该采取什么行动呢? 飞坦转过头,下巴压在沙包上,金色细眼从上到下打量着门口的女子,可以啊,裙子又变成纯白色的了,这样干净的衣物在流星街可是很少见。 他说:“让她进来。”面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好了,轮到你出招了。” 门卫女孩松开手,好让乌奇奇进来,随即她靠在重新合上的门上,坚守岗位。 乌奇奇一步步走向飞坦,再次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各位好,我叫乌奇奇,我今年二十岁,来自远方,梦想是——哎等等,不好意思,台词错了,我有点紧张哈,这位金眼睛的小兄弟视线太炙热了,总之我想说的是,我想学习你们的语言。你念书给我听,我给你们游戏卡,好不好?]” 她边说着边比划着嘴巴、游戏卡、书本。 “唔。”飞坦点点头。 “[你能理解我?]”乌奇奇满是激动和期待。 “你要用游戏卡换书。”飞坦如是推理道,并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烂掉的游戏攻略书,随手丢给她。 乌奇奇接过攻略手册,又迅速将其连同几本绘本塞进飞坦的怀中:“[麻烦你,念给我听。]” 二人离得很近,飞坦看着眼中亮晶晶的少女,直接快速伸手抽出她手中的卡,把它插进游戏机里。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空空的手掌心,再看看那个刚从她手中飞速夺走游戏卡的小兄弟,由衷惊叹道:“[太帅了,你是我见过速度最快的人类!!]” 名叫老鼠的斑秃男孩咯咯笑了起来,他已经开始有点喜欢这人了,毕竟她看起来也是超级欣赏飞坦老大的,咦,但是每个人本来就应该欣赏老大啊,是不是?老鼠困惑地挠挠头,顺带抓掉了几根稀疏的头发。 警惕心强的雀斑女孩打量着家里的陌生人,这人的语言和衣装明显是个不属于流星街的外来者。她问飞坦:“东西到手了,要让她滚吗,老大?” “放这。”飞坦头也不抬地说。 乌奇奇审视着屋内的氛围和这几个人,最终她将目标锁定在之前就见过的安静男孩身上。她带着一位老师分发作业的严肃,递给他一本绘本:“[能麻烦你念书给我听吗?感谢~]” 她双手挥舞,模仿嘴巴一张一合的动作,然后指指书本。 星星困惑地看着她,但似乎只要仔细看她丰富的肢体语言就能理解她想讲什么,像猜谜一样,还挺好玩的,星星抿嘴一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想让我读给你听?” 通过她眉飞色舞的行为,星星觉得自己推断的没错,于是他手指轻扫过书本的标题,念道:“《我的家人》。” 星星的父母去世后,小姨打官司成为了他的监护人,收走了他所有的遗产,对此还不满意,顺手把他给卖了。阴差阳错,他被当作垃圾运输到了流星街。 在流星街,书本的最佳用处是擦屁股和点火。对星星来说,曾经的用处是用来阅读。自从七岁被丢弃在这里,身为上过两年小学的‘高材生’,他成了孩子们中的‘学者’,偶尔在大家不想打架、捡垃圾、上班、踢球、打球时,他们会安分听星星念故事书,或者叙述他以前听过的故事。有些孩子对这些故事嗤之以鼻,有些则是满眼向往。 过去三年中,大概是三年,谁也分不太清这里的日子,他身为外来者懵懂的适应了这里,活了下来。多数居民其实也想过上平静的生活,毕竟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但流星街的郊区种种资源都不够,所以居民们只能大打出手,时常会闹出人命。 打得最轰轰烈烈的是一帮自称幻影旅团的家伙,而他们的战场早已不是流星街,是外面的世界!流星街的大家都把他们视为偶像。但正如其名,他们是捉不到、看不见的幻影。星星却幸运的遇见了一位。 那天,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星星在和他初次相遇时,听到一句冷冰冰的:“小鬼,你会打游戏么?” 星星回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他只记得那个身穿斗篷的人悠闲朝他走来。明明比自己高不了多少,那人却挥挥手便削掉了三个脑袋,比印象中妈妈切胡萝卜还干脆利落。鲜血淋在飞坦哥的斗篷上,让星星想起了披着红色披风的超人。如果没有飞坦哥介入,自己那天绝对被打死的。 自那之后已过了两年。 麻雀、老鼠和星星本人都是飞坦哥收集的小玩具。他们仨擅长不同类型的游戏。每次他们出门翻垃圾都会刻意留意各种游戏。这两年内,他们总共见过飞坦哥三次,但这不妨碍他们崇拜他。崇拜飞坦哥还给了他们一个目标:以后也要变得像他那么强! 其实第一年刚到流星街星星整个人是恍惚的,连惊吓都没有感受到,就是有种:‘咦,我为什么今天也活下来了’的困惑,还有就是要不要趁早去见爸爸妈妈呢?何必自己一人活着?好在他活了下来,才能遇见麻雀和老鼠。 星星念完了绘本的最后一页,猛地合上书,干脆利落地说:“完。” 什么破故事,为什么会读起来这么痛?为什么会让他想起好多好多事情? 乌奇奇和老鼠围着星星各坐一边。 乌奇奇点头,指指封面上的床,然后指指屋里破烂的床垫,道:“[谢谢,这是什么?]” 星星答:“床。” 麻雀插嘴:“蠢。” 想参与进来的老鼠随口一说:“麻雀~” 麻雀揪住他耳朵:“你是说我蠢?” “嗷呜~没有啦,放手放手!” 混乱的场面逗得乌奇奇直笑。有些东西确实会有很多不同的名称,所以她指着床垫认真重复道:“Chuang。Chun。Ma que。” 星星扑哧一笑,他推开一旁打闹的朋友。“别闹了,让我试着教她一些简单的词,这样我们就可以问清楚她为什么出现在我们家了。” “那还用说,因为老大让她进来了啊!”老鼠还在挣扎。“痛痛,松手。” 麻雀耸肩:“管她为什么,既然老大想要她,那就留着呗。等老大走了,我们把她踢出去就好。” 乌奇奇趁机指着自己说:“我,乌奇奇。你?”她指指星星。 “你学得好快啊。我叫星星。这个,星星。”男孩指着绘本里挂在空中的星星,又推开窗户,指指满天繁星。“星星。” 她笑:“星星!美。” 脸红的星星抓着自己满是破洞的外套,羞愧地抿嘴笑道:“你学得太快了。那个,你真的明在自己在说什么吗?” 乌奇奇茫然冲他眨眼,随即咧嘴露出她标识性笑容,八颗洁白的小牙几乎晃瞎了星星。 男孩心想:‘好白啊,这里的人牙多数是黄色的,就像这里的风沙。’他开口说:“那我们继续学吧。” 星星耐心地纠正着她错误的发音。他与麻雀和老鼠不同,他很享受有人认真听他说话的感觉,而且这位学生非常热情积极,牙齿也很好看。他喜欢她的笑容和白裙子。白色,在这里是多么罕见的颜色,太容易弄脏了,很快就会被染成黑乎乎的样子。白色,清洁队使用的漂白剂倒是会把东西染成白色,只是漂白剂常常毁灭一切,白色反倒成了死亡的颜色。对了,印象中有一部电影,一位漂亮的阿姨沦落到类似流星街的贫民窟,她穷到没钱,只好卖掉了自己洁白无瑕的牙齿,小时候那一幕很震撼,脏兮兮的手伸到阿姨嘴里把她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满嘴的血。而现在的星星知道那个血的效果很假了。等等,电影?好遥远陌生的概念啊。以前,他常常和父母一起看电影。以前,父母常常给他念书听。以前,他有过爸爸和妈妈。好痛。毫无关联的记忆一段段涌现。好奇怪。 ———— 深夜,仅有的光源是一根蜡烛和两个游戏机的液晶屏。 勤恳教书的老师说到口干舌燥。星星拿起角落空空的铁水桶,无奈叹气:“抱歉,我忘了去打水。” 乌奇奇好奇地望去:“水?”她示意让他把桶递给她。 “没事,夜晚外面很危险,等明天。”星星竖起手掌制止她。“我们很习惯饥饿和口渴了。一晚上不算什么。你也忍忍吧。” 乌奇奇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啊?水,我给。”说着,她手一挥,水元素汇聚成涓涓细流,不久便盈满了桶。 “????”三个孩子围拢过来,无比震撼地看着那桶清澈的水,再瞅瞅一脸理所当然的乌奇奇。 老鼠指她,然后水桶,大喊:“魔法?!” 她用同等兴奋的口吻重复道:“魔法!” 飞坦默默纠正道:不,是念能力。启用凝,这次他观察到的是空气中一颗颗蓝色的气凝聚在她身边。这画面有点像……侠客当时说是叫什么来着,生物发亮?发光?反正很像那次他们到深海里去做任务时所看见的。这几个小不点以前好像没有这么聒噪,叽叽喳喳好烦,不过还好没走,这女人身边奇怪的气让他很有兴趣。 老鼠小心翼翼地舀起一捧水,轻轻尝了尝,下一刻他便抱着桶痛快地大口喝水。 星星本来在迟疑,不敢把脏手放进这么干净的水里,但当老鼠毫无形象和顾虑地喝了起来,他也盛了一点来喝,点评道:“天啊,这是我喝过…… 最什么味道也没有的水了!” 麻雀震惊抱住头:“你在说什么啊!你们两个不害怕吗?刚刚是什么情况?” 老鼠把桶举到麻雀面前。“怕啥?你也快来尝尝,超好喝,嗖一下就能咽下去的感觉~” 很快,麻雀也沦陷,三人将水喝得一滴不剩。想到忘记分享给老大,他们有些愧疚的看向审视情况的飞坦。 对此,飞坦只是眯眼。“干嘛看我?” 仨小孩觉得有些发冷,谁也不敢答话。 像个调酒师的乌奇奇手一抬,水就再次蓄满了。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涣散的,这不,老鼠已经忘记要去害怕飞坦了,反倒是惊叫:“魔法啊,真的是魔法!怎么做的?”老鼠摇晃着乌奇奇的肩膀。看到她一脸迷糊,老鼠宣布:“好,我来教你说话,你来教我这个!我叫老鼠,记住了吗?我,老鼠,你叫,乌奇奇。懂?” “懂!老鼠!” 老鼠急忙拿起一本书,他茫然盯着上面弯弯曲曲的线和方块,结巴说道:“这个。三角。这是圆圈,呃,呃。”这比他想象的难啊! 乌奇奇指尖划过每一个字母,流畅念出每一个。之前她听星星朗读的时候就记住了,这些字母组合起来会再次变成不同的符号,发音不变。可惜念得出来不代表知道这个词语的意思。 老鼠丢开手中的书,满意叫道:“我真是个厉害的老师!太简单了,还是你来吧,星星。”他挠着自己的斑秃坐在了飞坦附近,但不算特别近,因为他知道飞坦老大很嫌弃他们靠太近。他伸着脖子观看游戏机里的角色在空中拉扯着一块绿色的帆布翱翔。 随着夜幕的加深。外面时而传来野兽的叫声,有次传来了人的惨叫声。老鼠打了个哈欠,缩成一团,星星和乌奇奇的喋喋不休像是段有点烦人的摇篮曲似的哄他入睡。 乌奇奇凑到沙包旁边坐着,回忆着小孩们对这个斗篷男生的称呼,她叫道:“飞坦哥老大!” 这称呼……飞坦额头青筋跳动。他低头看向她,头发里夹着些沙粒。碧绿的眼睛亮晶晶望向他,比他手中的液晶屏还耀眼。 他捏住她下巴,检查着今早她被揍的地方——没有淤青,没有痕迹。 他微微撇嘴,道:“飞坦。” 他教她的第一个单词。 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指冰凉,在炎热的天气里很是舒服。他眼神锐利,仿佛想要切割她。上扬的眼尾为他增添了些神秘感,配上金色眼珠很是夺目。她笑嘻嘻重复:“飞坦!美。我是快乐。我睡。”说完,她扭头打哈欠。伴随着他不屑的一声冷哼,他的手指从她下巴滑落。 枕在沙袋上,她很快呼呼大睡。 她是快乐?真是个奇葩。飞坦默默回到游戏中。她的气怎么看都是普通人的,那么围绕在她身边,一粒粒不同颜色的气是什么?念能力者修炼的目的是把气锁在身体里,才能不浪费生命力。而她的却轻飘飘浮在她周围。 总结一下他目前观察到的能力: 1.瞬移。 2.棕色的拳击手套。 3.绿色的拖着男人走的气,这算不上什么特殊能力吧? 3.蓝色的倒水能力。 4.像信长和窝金的快速修复能力。 种类还真多,虽然目前看来都挺废的。团长虽然说过他想要偷个瞬间移动的技能,但是这个人的技能后摇是晕倒,危险性太大了。观察观察再说。 那么他该怎么不让她发动瞬间移动逃走呢?不给猎物逃走的理由就好了吧? 大概。因为锯下双腿并不会阻止念能力生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靠——他手下的游戏角色怎么就死了?飞坦盯着屏幕,随即恶狠狠瞪住罪魁祸首,同时试探地释放了一缕念气。 她双眼立马睁开,瞪得圆圆的。二人干瞪眼仅仅两秒钟,她肚子就打破僵局咕噜噜叫了起来。 飞坦撕下一块硬面包,朝空中丢出,像喂鸟一样。 她仰脖张嘴接住:“谢谢飞坦~” “哼。”飞坦视线重回游戏上,读档重来。 “哼~”她得意重复道。 乌奇奇对自己今天的进展很是满意。交到了新朋友(至少在她看来是‘快要’交到朋友了)、认识了五十音字母表、找到了落脚过夜的地方、读完了五本绘本、每本都重读了三遍,并且学到了里面的单词。这一切对亏星星,那孩子超有耐心,尽管他们需要保证自己不能太吵,不然那双狭长的眼睛会‘咻’一下像刀子似的冷冷瞥过来。 这一整天她都有感觉到飞坦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紧贴在她身上,正如她对他也有一丝好奇。她知道飞坦对她有点像是捕猎者对猎物的兴趣。 那么如何避免捕猎者的獠牙呢?给他不进攻的理由就好了吧。 大概。反正大不了自己可以跑嘛。 万物x虚无 铁皮门砰被推开。 惊醒的乌奇奇揉着僵硬酸痛的身体,伸懒腰时后背咔咔作响。爽~ 星星和麻雀各提着一个塑料袋,身后的老鼠郑重捧着一个盒子。三人脸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 乌奇奇打量着他们的伤势。“哇。呃,你,好?”她是想问你们还好吗。 星星答道:“嗯,早上好。” “好什么好?”麻雀甩甩自己乱蓬蓬的棕发,问:“唉,你,魔法,变得出食物吗?” 配合着美食杂志,理解问题后的乌奇奇遗憾摇头。 “切,那给你这个,跟你换水。”麻雀递过一块发黑的面包。“我们可都是老实人,以物换物。” 乌奇奇接过来,咬了一口,差点崩掉牙齿。她呲牙咧嘴,昨晚飞坦给的就够硬够难啃了,现在这个简直是块化石。 “这是什么表情!你不要就还回来。”女孩跺脚。“能找到一块没发霉的不容易呢!” 星星悄声说:“麻雀啊,别老这么凶吧?其实她没对我们做什么坏事。” 女孩顿住,皱眉:“我哪有。我好心给她吃的。不是她没有对我们做什么坏事,而是她‘还’没有。你们就不担心她不怀好意?” “我觉得没事!有飞坦哥在呢。而且她看起来好弱,连我们都打不过的样子!怕啥。”老鼠捧着盒子在飞坦身边转了转,不敢打断正在打游戏的他。 麻雀思索之后,冷静下来,提议:“唔,也对。不如我们把她绑起来,或者腿脚打断,让她只能给我们变出水来喝?” 通宵整晚的飞坦抬起头,赞赏地瞥了一眼麻雀。 “你们看,老大喜欢这主意!” 飞坦果断说:“不。”这小鬼态度不错,但这不是他目前想要的。 星星再次试图当和事佬,有些无奈地说:“那个,麻雀,没必要防备心那么高,也不是每个人都非要害人的吧。总有好人的。” 麻雀翻了个白眼:“你忘记你是怎么来到流星街了的吗?” 星星一笑,他看着那个低头打游戏的人以及他的两个好朋友轻轻说道:“我没忘记我是怎么在流星街活下来的。” 麻雀抿住嘴。 乌奇奇卖力啃着面包,目光在二人之间移动。正因为她听不懂正在进行的对话,所以理解他们的唯一方法是通过语调和肢体语言,她反倒是可以更好地感知他们的情绪。 郑重手捧盒子的老鼠终于鼓起勇气,把盒子放在飞坦脚边:“老大,给、给你!” 飞坦看了眼盒子里的板块蛋糕,冷漠说:“不稀罕。” 老鼠脸耷拉下来。身旁的两个孩子也有些郁闷。不过星星安慰道:“我就说了,飞坦哥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去任何地方,他肯定在流星街外面天天吃香喝辣的。记得我说过吗,外面可是有整条街的甜品,有专门卖奶昔的商店、卖巧克力的、蛋糕的。” 只有星星一个人在流口水,因为另外两个孩子从没尝过香郁的奶昔或新鲜制作的蛋糕。他们没见过冰淇淋是怎么和牛奶融化在一起,在机器里搅拌成最甜的饮料。突然间星星怀念起和父母牵手,沿着泊油路行走的日子。那时,当他指着干干净净的玻璃窗后方的东西,父母就会替他买下来,因为他从不是一个要求很多的小孩,爸爸妈妈总是夸他是好孩子。如果爸爸妈妈看到现在可以杀人不眨眼的他,还会夸他是好孩子吗? 星星擦干嘴角的口水,揉揉老鼠的小斑秃。“等我们变强大,离开这里了,我就带你们去吃最好吃的蛋糕和奶昔。” “嗯~” 老鼠听到飞坦老大不要他们的礼物,虽然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他可以替老大吃啊。他用手掰了块蛋糕,咬下去满脸幸福。 三人吃着发馊的蛋糕,星星掰下一块分给乌奇奇。 老鼠凑到她身边,舔着手指上的糖问:“该怎么变魔法呢?你昨天说过会教我的。”他比划倒水的姿势。如果他们能学会这个,生活会容易得多。而且飞坦老大虽然对他们的蛋糕无感,但是他好像对这位姐姐的魔法很有兴趣。 一直在边啃面包边看他们的乌奇奇眨眨眼。从哪开始说呢……她用灰尘画了个盘腿而坐的小人,在小人周围画上学多小圆点。“魔法!” “嗯嗯。”老鼠点头,期待她继续解释。就连沉迷游戏的飞坦也凑了过来。 “魔法[是创造幸福与快乐的能力~能让人]开心,[带来欢笑。]”她用手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只有正在使用凝的飞坦能看到她圈出来的范围内里念气闪耀。接着乌奇奇补上几个箭头,指向小人内侧。“[我们元素法师通过感悟自然,与天地沟通,借天地之力。引导大自然中的能量元素,让它们变成我们想要的形状,做出我们想让它们做的事。]” 孩子们面面相觑。他们跟飞坦只听到了:“魔法,叽叽喳喳,开心,叽叽喳喳。” 看图猜谜的老鼠茫然问星星:“这是啥?” “你。”飞坦指向乌奇奇和简笔画。“修炼给我看。” “哦,好!”精通肢体语言的乌奇奇乖乖听话。 少女闭上眼,淡淡的笑容挂在唇畔。元素们在她周围徘徊。来到这世界第二天,她才第一次有空真正静下心来和这里的元素交流。她呼吸越来越轻,心跳越来越慢。她任由它们在自己体内穿梭,把自己完全打开、放空,感受这里自然的节奏。和以前的并无差别。 飞坦用凝再次看到她身边充满七色星光点点,满屋子充斥着她的气,和他所接触过的念力者都不同,并不像是出自她体内,而是分散开的——是放出系?但她自身的气却像普通人一样在流失。而且这种感觉…… “好舒服……”星星闭上眼,感受着久违的宁静,像一个温暖的怀抱。 双眼一眯,飞坦手指刺向乌奇奇,掀起一股冷风。 危机感打断了禅意,乌奇奇急忙指挥土元素化作她的盾牌,硬生生挡住了飞坦锋利的指甲。她疑惑歪头:“嗯?[你干嘛?]” 然而飞坦并未停下攻势,一扭身,抬脚踹向她脖颈。 她本能借风元素之力,施展疾风术,提升自己移动力。几番交手,对方速度越来越快,乌奇奇有些发蒙,舍弃了风元素龟缩在土盾后面,对方暴雨般密集的攻击噼啪落在了盾牌上。她以前的战斗经验全部是针对宠物小精灵的(不算上跟朋友的小打小闹),还从未与如此速度和力量兼备的人类对战过。 突如其来的战斗和纠缠在一起的二人让旁观的小孩们瞠目结舌。 飞坦敲敲快要破碎的盾牌。“反应、防御不错。” 感受到危机感解除,乌奇奇也挥散留在她身边的元素。她双手叉腰。“[什么鬼!你突然间干嘛!]” 站到屋外的飞坦金眸中充满性质。他冲她勾勾手指。“来,游戏,战斗。” 游戏!原来就是玩玩啊。听到这个她昨晚刚学会的词,她蹦蹦跳跳跟了出去。 ———— 外面的风停了。沙子落回地面,天空呈现出灿烂的蓝色和浩瀚。美中不足的是天空中总是弥漫着一缕缕灰色浓烟,那是焚烧垃圾的痕迹。 这座被沙漠环绕的城市干燥、炎热。街上的居民如早已感知到要下雨的蚂蚁,不见踪影。只剩下不明所以的苍蝇嗡嗡作响。 裹在深蓝色斗篷里的飞坦,更是被突显出苍白,阳光照在手上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战斗。”飞坦简短重复道,语调冷酷。 这是他教她的第二个单词。 再次先发制人。一脚踏下去尘土还未扬起,他的拳头已贴到她面前——然后穿了过去。 他皱眉,看着自己拳头穿过乌奇奇的脸,而她毫发无伤。 四处浮现双手叉腰、朝他做鬼脸的少女。 飞坦再次踢穿一个她,并顺便把自己部分的气集中到眼睛,用凝寻找自己的目标。 但是……这也太简单了吧?莫非是个阴谋?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扑过去,扣住她手腕,把真实的她按在地上,冷冷吐槽:“你白痴吗?浪费时间没有进攻,摆鬼脸算什么?还不去隐藏自己的气,把自己弄的亮晶晶的,恨不得让我知道你真人在哪似的。” 骂一句白痴还不满意,他狠狠补充道:“好好一个招数被你用成这样,真是白痴。” 呼,乌奇奇朝着额头挡眼的碎发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光系幻术就被看穿了,他怎么找到自己的呢?小精灵们可没办法像这样在一瞬间识别出她的真身。也就是说…… “飞坦,你,强!” “废话。” “战斗!”她眼睛里燃起和他一样的性质。嗖——聚集的火元素烧起了他斗篷。 飞坦挑眉跳开,享受了一会这灼烧感,随即一把掀开,将其和面罩丢置一旁。 他薄唇紧抿,右边嘴角上挑。精炼硬朗的肌肉线条、身上的疤痕和体内源源不断的能量暗藏多少修行和故事。 乌奇奇赞叹地打量他。原来不是个男孩,而是个男人啊。 “[火球术。]”乌奇奇弹响指,试着唤出火元素。空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飞坦吹了个口哨,闪躲飞来的烈火。不过这招好像他自己也会用啊。热浪拂过他腹部,留下一层灼伤,杀伤力不错,他默默评价道。 “好耶~”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满意,精神越来越敏感了。利落抬手。“[土刺术。]” 地面上爆出一根根棕色尖刺,追逐着飞坦。 飞坦出拳,毫不费力地打爆了一根,土刺粉碎。二人同时心想:太弱了。 他将气调到脚底,踩在尖锐的土锥上,任由自己被推到空中。期间躲避着从四面八方刺过来的锥子,在土刺上自如的跳跃。被推到空中的飞坦再次吹了个口哨,流星街城内矗立的高楼清晰可见,市中心外是贫民窟和一层层垃圾山。 “[龙之怒!]” 还在半空中的飞坦被一道小型龙卷风吸入。没有疼痛,像游戏里那样被吸进漩涡里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他旋转时想到。 乌奇奇高举的右手握拳,狠狠向下砸。明明不需要任何身体动作来发动魔法,可她偏偏喜欢这么显摆和大叫出来,总觉得很酷~她思索着这一招应该叫什么,喃喃自语:“压缩风炮?风炮还是风弹呢?” 龙卷风极速收缩成一团,挤压着飞坦,风团猛地陨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 “啊!”她惊呼。 乌奇奇连忙跳进被飞坦砸出的三米深大坑里。 那人只是悠哉躺在中间,翘着二郎腿看着天。 松了一大口气的乌奇奇倒在他身边,同样望着天。谢天谢地,还好飞坦没事,第一次和人类这样打斗,看到飞坦那么强,所以她一时忘记收手,玩嗨了。当她回想起那些自己再也见不到的朋友、精灵,兴奋过后是一丝感伤。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飞坦单手扣住,按在头顶。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但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飞坦用力攥紧她,并皱眉问:“你在看哪?” “嗯?看、哪?”她重复道。回想起故事书中多次出现的单词,她说:“天。” 于是飞坦看到了她眸中确实映着明亮的蓝天。 她眨眼询问:“你,那,不是看天?” “有什么好看的。” “好多!好看!”她注意力重回那片无垠的天空。“天,有一切。” 飞坦嗤笑:“什么鬼,你得好好学说话。”呃,虽然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有些可笑,毕竟他是最不爱好好说话的人。 “学!是,我想要。”乌奇奇展开笑颜,然后好奇问道:“飞坦,你,没看天,看是什么?” 噗,引人发笑的说话方式,飞坦连忙避开她视线,抬头向上看去,一缕缕灰烟飘往空中,他低头看她,明明被他压在身下却如此坦然,甚至看起来还挺舒服的。他冷冷道:“什么也没有。” “没,有?为什么什么也没有?” “哈?”他愣住。什么愚蠢的问题。 “没有?”乌奇奇来劲了,想要搞清楚他的意思。“为什么,会,没有?一定,会,有什么。”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也模仿这动作。 二人的视线随着他底下的额头越来越近,此刻她眼中再也装不下蓝天,只能容纳他烈阳般的金眸。 她屏住呼吸,他不断凑近,蓝发轻落在她脸颊上,嘴唇几乎要贴在一起。他身上有股清凉的味道,还有股不知从哪来的甜味,淹没了周围所有其他气味。 他就停在这里,用相差几毫米的距离盯着她。 飞坦勾起嘴角,手指比作一把枪,顶住她额头。伴随着扣动扳机的姿势,他嗓音有些沙哑地说:“砰,抓到你了,游戏结束。话说,这样就会变得什么都没有,懂么?” 对飞坦来说,这少女满身是破绽,连基础的【缠】都不会用,他可以就这样伸出锋利的指甲,刺入她额头,穿透她头骨,血花飞溅,挤碎她大脑,但他暂时在她身上还有别的乐趣可以探索。 没有感到任何恶意的乌奇奇嘻嘻一笑,在他身下挪了一下姿势。这是自己第一次仔细打量不戴骷髅面罩、不穿袍子的他。 他五官阴柔,带着一丝邪气。藏蓝色的发丝轻柔垂在脸颊上。 精炼的肌肉上有着些许疤痕,还有被火球击到发红的印子,她伸手摸了一下,在炎热的天气里,他的皮肤冰凉,腰肌很是结实。飞坦没有躲,任由暖和的小手按在自己身上。她好奇的又点了一下从他深紫色裤子下冒出来的几条细细的黑色纹身,这是什么? “你要干嘛?”飞坦双膝跨压在她身体两侧,两人的下半身紧紧贴在一起。 仿佛此刻才意识到二人的姿势有些过度亲密,她噌一下收回手,不知所措放在自己胸前,脸通红,呆呆盯着他。 飞坦坐在她身上轻佻地摆了几下腰,刻意让她感觉到自己的重量和那个来了感觉的部位。他的裤子一点点向下挪移,一点点露出那刻在他身上的黑色线条。 而忘记呼吸,时而呼吸过快的乌奇奇要窒息了。 飞坦似笑非笑,将拳头抵住她下巴,提醒着她彼此是如何相遇的,问道:“不准备揍我?” 逐渐理解这含义的乌奇奇满脸通红地嘟囔:“[情况显然不一样,一个是不情愿的,一个是情愿的。]”等等,自己在说什么!还好对方听不懂!!她避开他视线,目光重回他胯部的奇怪纹身,这些线条似乎沿着他的腹股沟向下延伸。 “在看哪?”飞坦拇指和中指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猛地抬起。 “你啊。”乌奇奇理所当然说出口之后就又对自己无语了,对不起,太耿直了!不会吓到这少年吧! 不过从对方嘴角加深的坏笑来看,她好像不光没有吓到他,甚至他也乐在其中。 于是她鼓起勇气,轻抚他手背,问:“这是什么?” 对于她的举动,他轻哼一声,却认真答道:“手。” 她沿着他苍白手背上的静脉向下摸索,直到触到他指甲。”这是?” “手指。”他带着茧子的指尖滑过她粉嫩的唇,轻捏一下。“嘴唇。” 他肌肤明明冰冷,却让她觉得好烫,他眼神明明那么耀眼,却让她觉得笼罩着黑暗。 对这个刚相识的男子她有种说不透的好奇。想更了解他,想尝尝他的味道。眼神逐渐迷离起来,她张开嘴,轻轻用舌头缠住他放在她嘴边的食指。只这一下,她便认定他很可口,就连那种莫名的铁锈味都很诱人。 “呵,原来你不是白痴。是疯子。”飞坦轻笑着,勾起她柔软的舌头。 “嘶。”他锋利的指甲应该是划破了她舌头,乌奇奇有些嫌弃地别过头,将他手指吐了出来。 飞坦慢慢舔了一口指尖上属于她的小血珠和一丝唾液。“味道不错。” 她捂住脸,内心呐喊:不——是——吧——我要不要这么淫荡,我在干嘛,我是谁我在哪。他要不要也这么淫荡!!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一颗小脑袋从土坑上探出。 “飞坦哥,奇奇姐!你们还好吗——呃,抱、抱歉?!”星星连忙抓住想要凑过去的老鼠。他本来是担心他们的,毕竟这两个人打得那么火热然后突然就没动静了,没想到他们换了一种方式打得火热?! “干嘛啦,星星,放手!”老鼠挣扎着大喊:“咻!嘣!劈劈啪啪!你们刚刚帅呆了,酷毙了!太特么厉害了啊啊!那些火球啊什么的,也是魔法吗?!我要学我要学!” 麻雀没说话,但她的心脏怦怦跳,她还在回味他们之间的打斗。她从没见过飞坦哥那样认真战斗,更是没见过乌奇奇那样神奇的打斗!那薄弱的女子,整场打斗面带笑意,一直站在原地却能呼风唤雨。麻雀只剩满眼崇拜。之前对她出言不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修复和她的关系? 坐在乌奇奇身上的飞坦再次居高临下深深了看她一眼,直到她被看到晕乎乎的,然后一步跳到破破烂烂的斗篷旁边,把自己重新罩了起来。等了一会不见那少女跟上来,飞坦皱眉。 “姐姐,你怎么还不出来?”星星悄悄朝坑里问道。 乌奇奇无奈手脚并用蠕动着,往上爬两下往下滑一下的。她超额运用了自己残破的精神力,加上刚刚跟飞坦的,呃,该说是战斗还是调情呢,导致她身体快要累死了。 “你是蚯蚓么?”飞坦望着坑里的人冷笑。三个孩子忍着笑。 如果乌奇奇能听懂飞坦的嘲弄,她一定会大声反驳:“蚯蚓怎么啦?它们超级重要的!” 星星跳进坑里,准备推她一把。 “不!我。”听到几人的笑声,乌奇奇倔强。她咬牙,一鼓作气,期间滑落了一下,但终是爬到了外面。 星星三两下从坑中翻跃出来。 她气喘吁吁,视线模糊、一片黑暗—— 如同少女漫里的女主人公,乌奇奇成功晕了过去,只是她的男主人公并没有接住她,而是面带讥笑看着她脸朝地扑倒,鼻血汩汩流出。 星星心中过意不去,他悄悄瞅了瞅飞坦哥,却什么也不敢说。 飞坦对如此虚弱的她嗤之以鼻,像抗了袋土豆似的把少女挂在自己肩旁上,丢回了小破屋里。 他懒洋洋躺回沙袋上,打开游戏机。 良久后,屋里只剩手柄噼啪被按击的声音。飞坦开始了第二晚的通宵。 屏幕上的主人翁身后跟了个新邀请入伙的伙伴。 他视线扫过毫无形象大字型睡在旁边女生。 老师x学生 “嗯啊,痛痛痛……”乌奇奇呲牙咧嘴,全身酸痛,脑袋发胀。她昨天干啥了,怎么又这么疼? “你呻吟什么?都还没做。” 飞坦阴沉沉的话语差点没让星星跪下,可怜的星星缩在角落里,天啊,他发誓,当时真的是关心他们,绝对不是故意破坏气氛的! “你呻吟什么?都还没做??”乌奇奇认真重复,试图解读其中的含义。她摸摸下巴,不解地看向星星跟飞坦。 星星欲哭无泪,这要让他怎么解释啊?! 飞坦眉头一皱,对着星星吩咐道:“你,教她说话。三天。” “三、三天?!”星星的惊呼立马变成连连点头:“是,老大!” 随即星星冲出家门寻找更多阅读材料。只有三天的时间,那么他应该挑选着教姐姐一些重点吧……他咽了咽口水,在垃圾场中寻找着他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应该读的东西。 留在屋里的麻雀瞅瞅乌奇奇(她正对着飞坦傻笑),然后瞅瞅飞坦(他正瞪着乌奇奇)。麻雀心想:呃,我要不要也离开战场? 不过飞坦很快便低下头,全神贯注玩起了游戏。 于是麻雀默默凑到乌奇奇旁边,把一包零碎的薯片和一包完整的饼干放在了她面前。她跪坐在乌奇奇身前,清清喉咙,道:“那个,我想说,嗯,对不起,不对啊,我没什么好对不起你的,我之前那是小心谨慎行事!那我换个说法,嗯,之前我对你态度有些不好,呃,我、我其实觉得我对你还算不错了,你有看过我们这边其他居民吗?有的很坏的!可恶,我应该想清楚要怎么说的……反正,反正,这些东西给你,我、我觉得你很酷……” ‘啊真是可恶!’麻雀愤愤想道:‘我怎么说话时哆哆嗦嗦的!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道歉不就是因为乌奇奇听不懂我说话吗,那我还怂什么!都怪她这么热烈盯着我!’ 麻雀手忙脚乱把东西塞进乌奇奇手里。 乌奇奇张开双臂要拥抱她,吓得小姑娘连忙跳开。 “嘻嘻,谢谢麻雀,我快乐很!”乌奇奇撕开饼干包装袋,递给麻雀和老鼠一部分。她若有所思啃着饼干,指着面前这本《小熊猫的心情》绘本,问:“开心,幸福,区别?” 麻雀发呆:“啊?谁知道,去问星星。” 老鼠吧唧着嘴:“还有快乐也是幸福和开心的意思哦!” “啊?”这回换成乌奇奇发呆了。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俩小孩一个啥也不知道,另一个总是乱回答,那个酷酷的少年则是不理她。 “嗯……”看来是得等星星回来呀。乌奇奇挥舞着薯片换了个话题,问飞坦:“飞坦,不吃?” 闻言,他视线总算是从屏幕移开了,缓缓从头到脚滑过她身上。“吃?嗯,待会。” 她呛住,脸通红。 飞坦调侃:“害羞?明明是你想要。” 乌奇奇连连咳嗽,拍打着胸口,最后一拳终于把噎在喉咙里的饼干给咳出来了。 “噗——哈哈哈哈,飞坦,对不起!”乌奇奇擦着被呛出来的眼泪,然后用手抹去飞坦脸上的唾液和饼干渣滓,却抹不下去他阴沉的表情。 麻雀捂住嘴,不能笑不能笑。 老鼠噗嗤大笑,然后紧紧捂住嘴,不能笑不能笑。 飞坦面无表情看着捶地狂笑的少女,这女的简直就像是毫无形象的窝金、信长跟芬克斯。但是又有点不像,他也不确定是哪里,于是他扯住她手腕,将她拉到身边,想要搞清楚。 推门而入的星星拎着大包小包的阅读材料,看到他们二人又纠缠在一起差点没心梗。 飞坦冷哼一声甩开她。 星星松了口气,心想:‘我找对材料了!’ 乌奇奇两步蹦跶到星星身边,趴在弹簧破烂的床垫上咿呀跟着老师学习。 星星把想要一起听故事的老鼠赶走:“你太小了,不能看这些。” 随即他翻开一本光面杂志。 页面上衣着暴露的女人,一个个都展现着自己诱人的曲线,等待被读者享用。 “哇。”乌奇奇揉揉鼻子,没喷鼻血吧? 星星尴尬的移开视线,但是指着圆润、丰满的胸部说:“乳、乳、乳、呃,胸部。”结巴了两下,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最不觉得尴尬的称呼,其实还有更脏脏的称呼……以前不小心在深夜电视里看来的! 乌奇奇点头,了解人体构造很重要的,所以她认真重复道:“乳、乳、乳、呃,胸部。” 飞坦一把抢过杂志,翻了两页,果断将其撕成碎片。“啧,小鬼,你教她什么呢?” 星星温顺乖巧回答:“那个,就是会对飞坦哥有用的词啊……” “……给我教她正常的词。” 这时乌奇奇还在背单词:“乳、乳、乳——唔——” 飞坦捏住她嘴巴,威胁道:“别逼我割掉你舌头。” 乌奇奇噘嘴重复:“别逼我,‘别’,是‘不’。逼是什么?割呢?掉呢?” 逼是什么……飞坦感觉自己大脑死机了好几分钟。这女人,真是意外的很厉害啊。 他咂舌,割掉舌头,这几个词倒是有简单办法教会她,不过对于她这种白痴,看到之后估计会吓死吧。他比较喜欢现在的她,就这样留在身边玩到他没有兴致了再毁掉吧。 飞坦揪起星星褴褛的衣领,命令道:“你,给她解释。不,算了,你就教她些正常的东西吧。” 星星忙不迭点头,根本不敢问飞坦哥认为什么内容才是‘正常’的。 师徒二人一起阅读了:一本关于在学校交朋友的绘本、一本带有大量让人垂涎欲滴图片的食谱、一本关于天气的童话故事、一张印有身体部位的儿童海报。 星星把那些黏在一起、脏兮兮的读物放到一旁,拼凑不出来更完整的读物令他有些沮丧,在流星街想找到完整的东西太难了。 “不伤心。看我的。”乌奇奇拍拍胸脯。各种广告传单、杂志、相片、食物包装袋、破烂的书,在她的回溯术应用下都变得完美无瑕。因为都很薄,构造也不复杂,大部分只是被油、饮料、粘稠的垃圾、残余的食物给沾污,所以乌奇奇有能力接二连三使用回溯术,让物品复原。 “哇塞,这是啥!”老鼠震惊地大喊,在床垫上疯狂地跳来跳去。 “魔法~酷吧?” 乌奇奇炫耀道,并跟着老鼠一起蹦跶,很快,床垫里的弹簧不堪负重,坏了。 “超酷!” 星星和麻雀对她的新戏法目瞪口呆。 飞坦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团长肯定会对这个能力感兴趣的,但是,这女人真是个蠢蛋,总是在如此无用的事情上暴露自己的能力还这么嘚瑟。他将目光从他们的蠢蠢的笑颜上移开。 老鼠拉着乌奇奇的裙摆。“你能修好我们的床吗?” “嗯!”于是床垫好了,还变得干干净净。 “哇塞,那我的头发呢?”老鼠欢呼着扑倒软软弹弹的床上,揉了揉自己的斑秃。 “我试试。”她知道回溯术是无法用在活物上的,不过说不定在新的世界会有新的可能性?可惜,白光发动之后并没有任何效果。她摇头道歉。 “嗨,没事啦。”老鼠叹了口气,挠挠头,白色头皮屑飘散在空中。“我很喜欢你的头发呢,乌姐姐。”他帮着掸落她发中的沙子,随后收回自己脏兮兮的手。 乌奇奇嘻嘻一笑,把自己头发搭在老鼠头上,这么看来,仿佛老鼠也满头绿发。 老鼠被弄得痒痒,咯咯笑。他瘦骨嶙峋的指头缠住她的卷发,搔首弄姿问麻雀:“我美吗?” “可美了。”麻雀敷衍道。她丢给乌奇奇一本书。“喂,接住。” 乌奇奇指着老鼠的笑容说:“美。”然后她猛地冲向麻雀丢出的东西,像足球守门员一样在漫画书落地之前接住了它。 老鼠揉揉嘴角,笑得更开心了。他也抓住一本书,故意朝反方向扔去。“姐姐!接住接住。” 嗖一下,乌奇奇蹦到空中,左扑右扑。 “这个也接住!”老鼠不断扔着书籍。 “嘿~”乌奇奇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滚落到飞坦面前吐吐舌头。飞坦一脚压在她背上。她干脆趴在地上,晃着腿,脚尖击着破烂的地板,掀起阵阵尘土。翻开这本刚接住的书,书里夹着一张印着红色字迹的纸飘了出来。 十三个方格,各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覆盖整个页面的是一只巨型黑蜘蛛。 早已掌握这里的发音,只是词汇量欠缺的乌奇奇缓缓念出:“幻影旅团。A级罪犯。不论生死。”她点点‘A级’二字,问:“动物好酷,是A班级意思吗?” 飞坦嗤笑,酷?不知道当她理解他的真正身份时会是什么反应。是吓傻?毕竟她看起来很天真。是无所谓?毕竟她是个很强的念能力者。又或是崇拜然后想加入? 对星星来说,这一刻他恍然大悟,‘正常’的学习材料,那么肯定要加上犯罪相关的题材了。 老鼠如痴如醉捧着脸。“幻影旅团,我们的偶像!”流星街里有各式各样的帮派,但是最出名的一定要属幻影旅团了,并且这也是飞坦老大所属的。 麻雀不满地嘟囔:“才A级吗?应该是SSR或者UR吧。” 星星把通缉令压在床垫下铺平,保管好。 随着读完的一本本书摞成一座小山,被飞坦一直当做脚垫压在腿下的乌奇奇感觉自己腰酸背痛。她哼哼唧唧,像只僵尸一样从飞坦的脚下爬出来,扑到床垫上。 几个孩子们看着二人的相处,鬼鬼祟祟地对视一下。 乌奇奇拍拍床垫,指着星星说:“来,你我学习继续。” 星星指着她,然后指自己,画出一道隐形的线。“你我,是我们。老鼠、麻雀、飞坦哥、你我,是我们。” 她点头:“我们。” 同样的书本她可以读好多遍,每次专注在不同的内容上,比如语法(这个星星不太会解释,他只是说,凭感觉吧)、比如图画(她指着每个东西检查自己是否记住了正确的名字)、比如尝试造句好确认她是否会正确使用这些词。 其中一次造句尝试是这样的:“星星和我是我们。坐屋外我们。看天抬头,看星星。多多多多小星星~” 星星一板一眼纠正道:“我们坐在屋外。抬头看天,看星星。多多多多是什么……很多,或者超多。” 星星把手中的歌谣书卷起来握在手中,啪一下击在她手臂上,如许多年前在学校里他和朋友之间不经意的打闹。 乌奇奇噘嘴:“是,老师。多多多多不对,很多,超多。好了吧?” 星星深吸一口气。她总是和蔼到让他们忘记她的实力,不像飞坦哥,他们和飞坦哥相处深知是他选择不杀不伤他们,他们时时刻刻都记得他有多强大,而这位姐姐,似乎脑中根本没有想过伤害他们的可能性。是选择不伤害更难得,还是根本无意识更难得呢?星星不知道。 “好,我们继续学习。”他很高兴现在有能帮上飞坦哥忙的地方,星星认真指着照片里的东西一一询问。 背单词这一关乌奇奇顺利通过。 她拍拍憋掉的肚子,问:“饿了,我食物哪里找?” 一本书砸到乌奇奇脸上。她拿下来读道:“小学生需要掌握的基本语法。”她翻开书看了看,眼睛越来越亮,这正是她需要恶补的硬知识。 她吧唧亲了一口封面,冲那个给她书的人炫耀自己新学到的词汇量:“飞坦,很好,超好,无敌好!” 飞坦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的日子,她得到了星星在学习上的帮助、麻雀提供的食物、老鼠的精神支持。 期间无数次飞坦都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何必待在这呢,等三天后再回来验货不就好了?但他的耳朵总是不自觉的留意着他们的对话,总是多留下一会为了听剩下的内容。他默默嘲笑她的愚蠢,以及她是如何一次次单靠问问题就把那个乖巧的小孩逼到崩溃。 有时,离开后,飞坦最终还是会提早回来,卷缩在他的沙袋里。 有次他甚至尾随她去了厕所,一排排小屋里地上是长方形的茅坑,地上污垢恶心,站不好还有掉下去的可能性。那次当她上完厕所,这蠢货竟然用她的水念能力来冲洗公共厕所!真是难以置信,她明明能力用多了会晕倒,却还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几天之内就可能再次变脏的东西上。 需要声明的是,他并没有偷窥,只是凭敏锐的听力判断出来的。 他还看到过她用断断续续的句子跟居民们聊天,并和他们一起淘垃圾。星星也跟在旁边,抓住每一个机会教育她。 有次他看到乌奇奇跟星星与其他的小孩玩街头足球,一个孩子耍阴招,用力踢向她小腿,那女的似乎搞不清状况,恍然大悟的表情误认为这也是规则,于是她接连踢向身边每一个孩子的小腿把他们都踹倒了。星星轻轻给她解释完正经规矩后,她慌忙鞠躬道歉,并分给孩子们自己找到的零食。星星又解释:“你没必要道歉,是那个孩子先使坏的,而且这里从来都是强者制定规矩,也就是你了,奇奇姐。” 乌奇奇说:“那谁是这里最不强?” 孩子们彼此吃着零食,你看我我看你,手指齐刷刷指向一个瘦弱的女孩。 乌奇奇笑:“好啊,那你想玩什么规则?” 很久之后,飞坦问她原因。 她又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答:“因为不强的人,懂得用不同的方式寻找乐趣。” “呵,不强的人是弱者。没人喜欢弱者的。” 不知不觉,说好的三天已过。 冰冷x温暖 垃圾山丘是一道连绵不绝的风景线。 一切被丢弃在这里的都是世人所不再需要的。 散发着的恶臭连风也不愿意带走。 勤恳的流星街居民忙碌在垃圾里挑拣还能用的事物。 如果食品垃圾能即时送达,其实很多就不会腐烂,人们能抢在苍蝇和乌鸦前面吃到新鲜的饭菜。 如果废物能在运输时被小心对待,其实很多就不会破碎,人们能捡到完好的衣服、玩具、家具。 居住在流星街城外的人们有什么就用什么,等待着垃圾的到来,然后不断开发着被世人所丢弃的垃圾的各种用途。 然而等待是被动的。 为什么他们要乖乖等待? 为什么不先发制人,去偷、去抢? 为什么不去提早夺走那些本来就会沦落到流星街的东西,去夺走那些完美无瑕,不会沦落到流星街的东西? ———— 星星、老鼠和麻雀住的区域有定期巡视的街道清理人员身穿防护服喷洒消毒水、清理新的尸体。还有生气的人则被转交给小诊所,有些人活着出来,有些人不知去了哪。在流星街一切都是有用途的,因为这里的人最擅长回收。死尸必然也会被变成其他资源,除非有好友愿意将其埋葬。 星星和街道上的小孩踢了会锡箔纸足球。因突然发现的一袋子巧克力豆起了争执,引起一场混乱的群殴。 躲避着飞舞的拳头,星星鼓起勇气,提议试图解决问题:“等等!我们把巧克力分一下,每人都可以得到一颗啊!” “但是还有剩余的怎么分?” “抛硬币?或者,那个,我们把多余的东西毁掉,这样谁也得不到,怎么样?” 有些人慢下来,考虑这个方案——这些人是本来也不会赢得这场群殴的人。 有人一脚踹出去,骂道:“傻叉,我赢了自己全吃了不好么?” 这句话重新引发战事。 拳头飞扬,星星在其中不知怎么打得越来越没有兴趣,一分心,他眼睛挨了一拳。 多么神奇,这袋巧克力没有任何欲望,却能勾起每个人的欲望。以前巧克力是放学后的甜点,没什么特别的。然而现在它成为了一个被孩子们抢夺的宝物。但似乎,又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当年星星与小伙伴们之间也会彼此炫耀、抢夺所收集到的纸质游戏牌,或者谁买到了最好看的文具笔、小本子。 最后包装袋被扯破,巧克力豆掉到地上被踩碎。有几个小孩伸手去地上捡,还有的直接下嘴。宝物坏了,不复存在,于是这场战争到此结束,孩子们重新嘻嘻哈哈,推搡着踢足球。仿佛他们从没有打过架一样。不过其中一个孩子永远倒在了地上。星星把这孩子托给了清洁队。 他看着成堆的垃圾山,思索着这一切都是怎么堆积在这里的?包括自己和这里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是怎么被丢弃在这里的?这些都是没人要的东西了吗? 星星抿嘴,大步离开。那记忆中满街的甜品店铺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星星努力回想起以前和父母住在一起,去上课的日子,好像在看一部陌生的电影。他其实还没习惯这种弱肉强食、前脚在一起玩,后脚就能毫不留手打起来,甚至打死人的日子。两边的世界都很遥远,奇怪的割裂感。 ———— 麻雀一拳打碎想要侵犯她的人的鼻子,狠狠踢了他下体两脚,又嫌弃地抖了抖脚。 “贱人!你等着——” 男人的威胁还没说完,麻雀一脚将他踹飞在地,跟着捡起一块砖头,不断砸着男子的脑袋。脑浆溅到她脸上,她伸手去擦才发现自己好像流泪了。 她笑得很灿烂:“垃圾,当你没能耐的时候不要乱威胁别人。” 她对自己说,不能哭,太浪费水了。她擦干眼泪,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木屋,一路不敢放下警惕,作为小孩子还是女子,正是这种时候最容易被当作目标。 沿路有在玩耍的孩子、有在打架的人、有人在强奸人、有人翻找垃圾,嫌弃地将不小心扯出来的一具腐尸丢到地上。乌鸦卖力叫着,招呼同伴们来这里一起吃饭。有人猛地拉下陷阱,将乌鸦罩在笼子里,新鲜的禽类,许多人露出馋鬼的眼光。你问有人会吃人肉吗?为什么不会呢,对某些人来说,肉就是肉。流星街就是这样的地方,包容一切观点。 ———— 从不同方向而来,麻雀和星星差不多同时到了门口。 “噗,好狼狈啊!”麻雀指着眼眶淤青和满身泥泞的星星。 “你好意思说我?”星星指着她满身的血和泥土。 女孩抬起高傲的脸,上面每一粒雀斑都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可爱,她说:“弱鸡,被揍成这幅模样,我可是杀了个人呢。” 星星认输:“……好吧,你赢了。” 门吱呀一声被拉卡。睡眼朦胧的乌奇奇看到他们这样,先是哈哈大笑:“脏死了。”然后她很自然的把二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们的后背说着:“没事了没事了。痛痛飞走~”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麻雀僵硬的想要推开她。 “嗯嗯,不是不是,大人一样会痛啊!”乌奇奇歪头一笑。 麻雀安静待在她怀里,忍住自己又要涌出来的鼻涕眼泪。刚刚的战斗中明明胜者是她。为什么还会颤抖? 星星抱住乌奇奇,对,爸爸妈妈以前就这样抱他的。 “等一下。”说完,乌奇奇跑出去捡回一个大大的破金属桶。水桶在她手中慢慢修复了自己,她把这‘小浴缸’灌满水。 老鼠已经习惯她的把戏了,但还是兴奋叫道:“魔法!” 她微微一笑,快速聚集火元素,直到一团小火球出现在铁桶上面。她指挥着火球掉入铁桶里。 刺啦—— 水烧得暖暖的。 飞坦津津有味的看着。变化无穷的能力。像打游戏一样,各种技能她都有。是和团长一样的特质系吧?她总是在读书,念能力很强,语言学得也很快,唔,不过除此之外一点也不像团长。 飞坦问:“干嘛,把他们煮了吃?” “脏,不好吃。”乌奇奇摇摇手指,把老鼠丢了进去。“洗干净再说。” “洗澡!热水澡!”老鼠欢呼着扑棱手臂,溅起水花。好温暖呀,这是他在实验室里没有感受过的。实验室里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仅有的暖意是他失禁的尿和不断被抽走的血。被丢到流星街后,这里的温度很混乱,人们对彼此时暖时冷。但他很喜欢星星和麻雀的温度,暖暖的,飞坦老大也是,虽然见面的时间很短,总是冷冰冰的,但老鼠也觉得他是暖的。现在再加上一个乌姐姐,他身边有好多人让他暖洋洋呢。 乌奇奇把床垫立起来,像一闪屏风。 孩子们轮番洗澡,魔法师不断为他们换水、加热。 他们不再思索想不明白的事情,而是享受着此刻的温暖,皮肤都泡到起皱纹了还不舍得出来。 星星轻轻唱起儿歌:“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 乌奇奇和老鼠立马拍手欢呼。一阵激烈的掌声响起。 星星斥责道:“不对,应该拍两次。” 他又唱了一遍。二人拍手。 “还是不对,应该慢一点,像这样,拍、拍。” 老鼠不耐烦地嘟囔:“管他呢,反正我们快乐,所以我们拍手。” “那,好吧。我们这样唱一遍,然后你们要按照我说的节奏再唱一遍。” 太可怕了,这次飞坦翻着白眼连忙大步离开。伴随着他的退场掌声和歌声阵阵响起。 ———— 他奔跑的速度太快,只好眯眼迎着猛烈的风速。 空气中逐渐开始弥漫新鲜植物与鲜花的香味。 Uga 森林,连接城内与郊区的一处森林。 飞坦靠着粗壮的树干微微仰头,树长高了,枝丫上没有悬挂着的黑色塑料袋了。 他静站许久,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这里。 转身面向树干,上面布满标记,深浅的文字。 他伸出锋利的指甲,在上面划上新的标记。他将其与上次刻下的标记进行比较。 22岁的他,似乎停止了成长。好吧,不得不承认,好几年前就停了……他踢了树一脚。 “见鬼,连玛奇都更高了。啧。”而且这个新来的女人,也比他高了两厘米,飞坦是擅长用眼睛测量的,毕竟作为刽子手,把人身上的伤口割多深才让对方痛不欲生又不死掉是很精准的工作。 他又陪着树站了一会,眼中恍惚中又能看见那黑色塑料袋,那聚集在周围的十个人。 见鬼,自己跑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 飞坦原路返回,听到小屋里不再有那烦人的歌声松了口气。 推开门,他看到四个人表情狰狞的在打游戏。 “飞坦来玩吗?”乌奇奇仰头靠在沙袋上,倒过来看着他。 一个箭步他便到了她跟前。他抓起游戏机丢去一旁,屏幕咔嚓碎裂。无所谓,坏了她还能修,是飞坦的第一个想法,紧接着他想:‘我明明可以随手去抢一个。’ 他只是冷冷吐出一个‘滚’字,孩子们就争先恐后跑离了小屋。 屋内春光。 飞坦把她肩膀压在沙袋上。她身下的一粒粒沙子曾刻出他的形状,此刻随着他不断地压迫,形成了她的形状,她还能感觉到他一直坐在这里所残留的余温。 “玩?”飞坦轻呵,他站在她中间,逼着她双腿张开。 她睫毛微颤着,仰视他。 宽松的白色背心露出他笔直的锁骨和缓缓起伏着的胸膛。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好啊,我们来玩你一直想玩的游戏。” 冰冷的手滑入她的发丝中,紧扣住她后脑勺,将二人的嘴唇拉近。 少女淡粉色的唇微张,呢喃。他轻咬她两次,舌头滑进了她口中,与她的缠在一起。 她颤抖的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触那双不断诱惑着她的金色细眼。一个人怎么会同时是冰与火呢? 飞坦的手伸进她裙底,冰凉的手抚摸滚烫的肌肤,轻轻一勾,内裤便被拨到一旁。 她在他唇边呻吟,无力地抬高臀部,渴求着他的爱抚。 冰冷的手指捏住她凸起的花蒂,来回拨动,很快手上一片湿润。 “啊!哈……”她眼前一片雾水,如同正被浇灌的花朵。 手指伸进她深处,来回摸索,进出,直到找到那最敏感的地方。一阵愉悦的海浪朝她席卷而来。 “飞坦,我、我不行了。唔,指甲!”今天再次过度使用魔法加上这小小的愉悦令她闭上眼,头垂了下来。 ……飞坦看着眼前再次昏过去的女子,用力摇了摇她肩膀,玩他呢?不行了还双关语?语言学得这么快?? “乌、奇、奇。”他阴森森叫道,将手指愤愤塞进她嘴里胡乱搅动一番,揪出她舌头拉扯,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他嗤笑着将她舌头塞了回去。 啧,真是烦。早知道直接插进去就完了。现在,强上,感觉会错过很多好听的声音和好玩的表情;不上,憋屈。他狠狠拍了她屁股两巴掌,手伸进她裙子里掐了一下她酥胸,然后拨弄了两下那还柔软的乳尖。他掀开来看了一眼,一边的嫩尖已经被他揉到凸起,另一边还沉睡着。沉睡,这女的闭上眼看上去是那么的普通,除了头发颜色奇怪以外毫无特点,身材与五官都平凡无奇,但他却无法克制想要品尝她味道的欲望。 接下来该怎么做?一直操到她醒?把她扒光了丢在外面?看到角落里爬着的蟑螂,飞坦灵机一动,把少女丢到沙包上。 “等了这么久,你最好别让我失望。”说完,飞坦转身推门离去。 这么快结束?!星星和麻雀二人连忙移开视线,抬头望天低头看地,装作不知道。老鼠蹲在地上玩着蚂蚁窝。 “想什么呢?”飞坦冷冷笑着。“给我看好她。” “是,老大!”老鼠起立,朝着离去的人敬礼。 星星悄声说:“哎,你们说,刚刚飞坦哥表情是不是挺开心的?” 麻雀默默拍了两下手,三孩子相视一笑。 不一会,飞坦扛着个会动的袋子走了回来。“出去。” “是,老大!”于是仨小孩再次跑开。 飞坦走进屋里甩上门,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她身上。乌泱乌泱,有迈着小短腿的小强、蠕动的蛆、蚯蚓、蜈蚣、各式各样的蜘蛛。 没错,用虫子来骚扰她,他就是这么小气。 缠在她头发里挣扎扭动的蚯蚓让他想起努力从土坑里爬出来的她。噗。飞坦忽然笑了出来。 真是个笨蛋。竟然战斗到自己精疲力尽,而且态度那么不认真。蠢女人。一定活不了多久。他狠狠揪了一下她头发。 他把那些惊慌失措的虫子不断推回她身上,不知道她醒来会是什么反应,他特意把最大最毛绒的蜘蛛放在她脸上,好让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它。不过,他有些好奇,如果将这蜘蛛纹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样。 这次乌奇奇醒来难得觉得精神舒畅。神识恢复得越来越快。 身上很痒。毛毛的。刺刺的。斗鸡眼的她努力把视线聚集在脸上的小家伙上,一个喷嚏吓得脸上的蜘蛛竖起前腿露出獠牙。 乌奇奇腾一下坐起来,看到趴在沙包上盯着她的飞坦,笑着把蜘蛛放到掌心上。“早!” 随即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抱歉,之前又晕倒,太舒服~” 她小心翼翼拨开身上还有裙子里的虫子,又从头上摘下一条胖胖的绿色毛毛虫,捧在手心里眼睛亮晶晶的。“哇,好可爱!” 她轻轻捞起一把蜘蛛、蛹、毛毛虫,让它们在自己手上爬玩,然后把毛毛虫放到地上,离蜘蛛远一点省得被吃。 “嘻嘻,礼物?我很喜欢!”一睁眼就有许多旧友和帅哥,人生太美好了。 “切,怪人。”飞坦嘴角上扬嘟囔道,并递给肚子正在咕咕叫的她两根能量棒。“给你,吃。” 他看她高兴地边吃边从头发上摘下最后一条毛虫,他伸手将其压扁。 “飞坦!”她皱起眉头,连忙用风赶跑其他虫子,避免更可怕的命运。 “干嘛?”飞坦懒洋洋应道,手把玩着她的发丝,身体懒散靠在沙袋上。 “它们像我朋友![好怀念绿毛虫、盾甲茧、圆丝蛛那些小精灵。]” “你朋友,像虫子??”飞坦坐得直了一些。 “它们就是虫子呀。不过更大。”她用手比划,一只狗的大小。 “你朋友,是虫子??”飞坦有些无言以对地重复。“是魔兽么?” “魔兽……魔法,野兽?唔,应该是吧,它们也会用魔法的。” “哦。”飞坦扯扯她乱糟糟的头发。 乌奇奇顺势倒在他怀里,双手抱住僵硬住的飞坦。“有新朋友,飞坦。还有星星、老鼠、麻雀。” 发出不置可否的轻笑声,他肩膀放松下来。“朋友?”飞坦推开她,上下打量一番,问:“想加入我们么?” 她歪头不解。 “蜘蛛。幻影旅团。” 毒液x解药(H) “蜘蛛,幻影旅团?”乌奇奇将指尖上最后一只小蜘蛛放回地上,目光追随着迅速爬走的它。她问:“那张通缉令吗?” “嗯。” 怪不得星星给她特意念过报纸上面的谋杀、犯罪等新闻并不断确保她理解这些单词。犯罪团伙啊……像是火箭队那样吗?“那你肯定很好,星星、老鼠、麻雀都很喜欢。” “很好?我们可是最恶的存在。”飞坦半坐在她身旁。他倾身嗅了嗅她,拽着她脏兮兮的头发说:“喂,去洗澡。” “还以为你不介意呢。”她吐吐舌头,一阵被刀割过的刺痛令她抱怨:“为什么我舌头好痛?” 飞坦淡定地无视后面的问题,只回答前面的:“不介意也不喜欢。” “我喜欢,是这里的味道。”乌奇奇起身走向用来洗澡的铁桶,顺手捡起坏掉的游戏机,修复,丢给飞坦。她脱下衣服,迈进浴缸,浑浊的水沿着她肌肤滴落。 “这里,的味道?”飞坦悠闲走到她面前靠墙而站,双臂交叉,目光舔舐着她赤裸的身体。 她把发红的脸埋进水里。 他垂下视线,刘海微遮住眼中的光芒。他低头看着自己锋利的指甲,缓缓问道:“那你从哪来的?” “不是这里!” “……废话。”还是说他这个问题有点白痴?“算了,下个问题,你来这多久了?” 她竖起手指数。“不知道,晕太多,你知道,就见到你那个时候。” “也就是四天。你是传送还是瞬移过来的?”飞坦刻意在《塞尔达》游戏里给她展现了这种技能。 “嗯!” “你魔法倒是挺多用途。” “啊哈哈,我不会那个传送,只会这些。”乌奇奇伸出手掌,上面浮现一颗球体,幻化出七种颜色,散发着不同能量。“光、暗、风、火、水,地、电。所有单词都是看你打游戏学的!” “哈??这算什么。”飞坦懵逼,后知后觉,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元素法师?” “对啊,说过是魔法了。看。”她手指在水中打转,把污垢囤积成一颗球,丢给飞坦,被他一巴掌拍飞。 飞坦暗暗不爽,为什么她有这么多种类,而自己只有个叫【烈日灼烧】的火球术? 奇怪的感觉,明明没有流血,没有威胁,但他提出的问题却能得到答复。这些话的可信度有多少?人类都可以是狡猾的骗子,这就是为什么会诞生派克的念能力,这也是为什么飞坦喜欢通过折磨人来拷问他们,看着他们在痛苦中崩溃、变得毫无尊严、满脸愤恨地吐露所隐瞒的真言、祈求疼痛赶快停止。 她和团长一点也不像,团长精于算计,仔细打好手中每一张牌,而她似乎并不在意被别人看到自己手中的牌。这是她装傻装无辜的计谋?假装自己没有威胁力?他什么都见识过。 飞坦眯起眼,他就像一个游戏中为新玩家提出新手教程似地说:“白痴,一旦亮出你所有的底牌你会死得更快,懂么。” 乌奇奇不是很懂,但是这大概是担心的意思吧?“好,谢谢,我会小心,不过我很强的。” “真跩。”他咂舌。“念气明明乱七八糟,连缠都不会还敢这么狂妄。” 看似一场随意的谈话,一人靠墙而站欣赏眼前人,一人泡在水中害羞又享受被注视的感觉。 “我可以杀了你,懂么?”飞坦若有所思,却依旧没有出手。 “杀?不、不好。那我就死了。”乌奇奇困惑眨巴着眼睛。 “废话。”飞坦撇嘴,走到她身边。 她扒着桶的边缘将下巴支在上面,露出灿烂笑容。 飞坦几乎能看到她尾巴在摇,诉说着‘我没威胁力’、‘我超开心’、‘快摸我’。这么容易驯服,他都还没开始呢。他蹲在她面前,用苍白的手指梳理她湿漉漉的头发,她的脸被他染成浅粉色。 他手滑落至她下巴,轻捏住。他慢慢凑近她耳垂,轻轻舔舐,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过比起杀你,我更想上你。” “好痒。”乌奇奇浑身酥麻,耳边的气息火热。“上、我?”她喃喃重复,不解。 “一会你就懂了。”飞坦甩开她下巴。“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接近我?” “学习啊,我也说过的了!” “学。习。”飞坦每个字都咬得很用力。他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抽搐。他狠狠戳她额头:“学习?找我?你是白痴吗?” 乌奇奇拍开他的手,真是讨厌他这个尖指甲,无疑在她额头上戳了个小洞。她噘嘴:“怎么?我学好了啊。好多好多。终于可以聊天了。喜欢聊天,想学习更多,想和你聊更多,还有跟大家。” 飞坦无语,又连着戳了她几下,仔细听着她脑袋里有没有脑子晃动的声音,或者里面根本就是空荡荡的?就来试试看吧,他问:“下一个问题。你的魔法是什么?” “这个我喜欢!周围有很多小小的魔法粒,像沙子,我叫它们改变形状和使用它们。不止是用,还有还给。我用魔法要集中、冷静,啊呜——” “给我闭嘴。”眼皮抽搐的飞坦捏住她嘴,这喋喋不休、满脸傻笑的家伙完全是在炫耀:‘嘿,魔法超酷的!’ “你这白痴,任何事都能跟任何人说么?” “不是啊,不是每个人都会问我,飞坦想认识我,所以问,所以我告诉。朋友,对吧?” “朋友?”他拇指抚过她唇,她咬住他指尖,轻轻啃咬试图修理他那烦人的指甲。 才认识四天的陌生人,眼神中充满对彼此的探究。 她想知道他为何老是皱着眉头、为何他周围都是人,却看起来那么孤独、为何看起来很冷漠,却又把她和三个孩子留在身边?为何他如此令她想要靠近? 他想知道她为何总在笑、想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哪怕她从不隐藏自己的套路,他却总是猜不准。在她会说话之前他就对她充满好奇了,她到底有什么地方总是勾着他的好奇心? 飞坦拎着她手臂将她从水中拖出。啪嗒啪嗒——水滴落入浴缸中,有的则沿着她肌肤上微小的鸡皮流动。他指尖在她肚脐上方接住一滴结晶,轻轻向上抬手,指尖经过她胸口时,水滴汇聚成她急促的呼吸。 她将快感推开,轻声说:“飞坦也去洗澡吧。” “还以为你说喜欢这个味道。” “是喜欢,但是既然我们要……那个什么。怎么说?”她努嘴,挺腰,哼唧两声。“所以洗干净更好呀。” “什么鬼……”飞坦对她的电臀极其无语,揍了她脑袋一拳。“我不。”本来其实他想的,既然她提出来了,那他就不想了。 捂着头,乌奇奇对他的固执报以微笑:“你就是个小孩嘛。” “你才是个蠢小鬼。” 她吐舌把水泼在他身上,把他从头到脚都淋湿了。 藏蓝色的头发半遮着他不爽而又饶有兴致的眸子。 她继续朝他泼水。 随着他周边的气扩大,温度也随之下降。乌奇奇打了个哆嗦,跳到房间的角落里去。 她每一个动作都在暗示他追上来,他却不为所动,只将目光锁定她。 那视线令她酥酥麻麻的。脚步放慢,水从身上滴滴落下。她静下来回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一种渴求。急促的呼吸让酥胸快速起伏着。 飞坦只是不断盯着她,将她看到红扑扑的,有些扭捏想要捂住自己身体。他甚至能看到一条银丝从花穴中流出,沿着她大腿根滴下,让人很想捧着痛饮。 那注视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剥活吞。 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攻击实在过不去。于是蜘蛛朝猎物扑来。 他一只手牢牢禁锢住她纤细的双腕,将她压倒在床上。 “这次别晕。”飞坦声音冷淡,却带着滚烫的欲望。 他低下头,已能闻到小淫穴分泌的欲望和色香味。两手抬起她的屁股,掰开她微微颤抖着的大腿,将其架在他肩膀上。她整个暴露在他眼前,湿得一塌糊涂小草丛上已沾满了淫液作露水。 飞坦手指拨开她两瓣阴唇,露出那一抖一抖的阴蒂,看起来像待放的花骨朵,格外诱人。 “嗯…”她用力夹紧大腿,想合上。 吧唧——他手掌拍了一下她的阴蒂。 “啊!飞、飞坦。”火辣辣的。 他满意看到整个花穴和阴蒂都在收缩颤抖,更多的水从小穴里滴流出来,随着重心往下流,他舔过她大腿根,将汁水接住,是诱人的色腥香。 “真淫荡。”那小阴蒂极不安分、充血的样子让飞坦很想尝尝。他嘴巴含住她敏感的阴蒂。 这是她渴求已久的快感。她紧紧抓着床垫,仰头挺腰,把小穴送到他口中。飞坦脸埋在她双腿中间,温热的舌头来回摆动,吸吮。她一声接一声呻吟着,声音和她身体一样颤抖着。双腿时而放松时而夹紧他,不受自己控制,全凭他的挑弄。 要命了!她沉醉地看着金眸中闪过流光。 他咬了一下舔弄半天的小阴蒂。少女吃痛叫了一声,大腿用力夹住他。 他抬起头来,嘴角沾满她的淫水,他侧过脸,露出五官起伏的性感曲线,把唇边和下巴上的淫水蹭在了她大腿上,顺便啃咬了一小口,在敏感的大腿根处留下两排粉嫩的牙印。 “嗯、哈……飞坦...快点!” 他用力将两根手指插进她的花穴,被层层迭迭的肉壁紧紧吸住。 “啊!嘶...轻点。” “快点还是轻点?”他悠哉地问,眼神轻佻。 发丝凌乱,乌奇奇摇头,踢了他两脚:“不知道,不知道,你好烦呜。想要你!” “啧。”飞坦抓住她从他肩膀上滑下来的脚,又甩回肩上。听不懂她口中蹦出来的家乡话,但是能看到她紧咬着小牙和蹙眉,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不断顶晃着小腰。他抽插了两下手指,刚好在肉褶中摸到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他起茧的指腹用力按压着,来回摆弄,拇指搓揉她凸起的阴核,身下的人立马安分下来,眼微眯,张着粉唇,发出撩人的娇喘。 下半身腾空的大腿被他架在肩上,她仰起头,努力在床垫上撑住自己,淫叫连连,感觉身体越来越紧绷。 “很爽吧?”飞坦勾起嘴角,绕着圈挤压她越来越凸起的地方,感到她小穴焦急地阵阵收缩,他猛地把手抽出。 “喂!!”她气得踢了他一脚,烦躁地扭动,像只想吃肉的小老虎。 “这么凶。”他把沾满她汁水的手指塞进她嘴里用力搅动,感受着她舌头饥渴缠上来。 飞坦声音沙哑低沉,缓缓命令道:“说,求你,操我。” 她舔着他指甲锋利的指头,想到自己刚刚被他猛烈搅动的小穴,明天会很惨吧。 飞坦从她口中抽出沾满唾液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分神?该说什么?” 她眼神迷离、茫然,不断扭动着下体。“呜,好难受。” 飞坦居高临下看着她。“我知道你学得很快。说。” 她撅嘴,慢慢重复道:“...求你,操我。”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他玩味地在她穴口摩擦自己硬挺的肉柱,膨胀的深粉色龟头顶开同样粉红的小贝肉,轻轻触碰,再拔出来,上面粘满晶莹和乳白色的淫液。 “飞坦……!!”她带着哭意说。 “真是急不可耐的家伙。没人教过你延迟的高潮更爽么。”他继续着缓慢摩擦的动作,很享受她的颤抖。感受到她再次不安分的晃腿,他低笑一声,挺腰,将沾满淫液的阴茎插了进去。 “唔!嗯啊——”小穴被捅开、填满那一刻极致的愉悦直接将她带去抽搐的巅峰。欲求不满的小穴收缩着吸紧他。 飞坦闷哼。“这叫,操你,懂吗?” “嗯、嗯飞坦!” 下体不断紧紧贴在一起又分开,每一下都迫不及待,肉体狠狠相撞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不知不觉,飞坦将她腿放了下来,变成手撑着床,压在她身上抽插她。他歪头咬住她娇嫩的脖颈,吸吮,留下很深很深的吻痕。 刺痛感令她浑身颤抖——蜘蛛注入了毒液。 在汹涌的快感中她也咬住他,牙齿深陷他肩膀。 他闷哼一声,周身气息闪烁着危险。猛烈抽插时,他扼住她喉咙,她含泪的眼睛瞪大。飞坦犹豫了,他明明应该享受这样的反应,但并没有,于是他困惑地松开她,皱着眉头为她擦去眼泪。 总算能呼吸了,乌奇奇大口喘着气,无力捶打他。 明明应该大力惩罚她的,但飞坦却放慢速度,停在她体内。 “混蛋,咳咳咳。”她又捶了他一拳。明明应该害怕这男人刚刚的动作的,但她却感到一种被支配的兴奋,然后他现在这样停下来低头看她,又令她觉得安心。 飞坦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它们固定在她脸庞。 他俯下身,嘴唇贴在一起,于是她的咳嗽又变成了呻吟,身体放松了下来。她手指伸进他指缝中,紧握在一起。这一刻二人彼此意识到他们的手原来一样大,只不过她的,柔软温暖;他的,强健冰冷。 飞坦捏握过她手腕许多次,但这样握着手的触感却完全不同。出于困惑,他指尖隐约颤抖了一下,被她攥住。 他突然抽出手,在她体内狠狠操弄起来。 她淫叫着享受他给的一波接一波快感,搂住他脖子,腿缠绕在他背上,脚踝锁在一起,拼命想要抓住他。 而他的每一次抽插却都让她放纵着,仿佛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便是这转瞬即逝的快感。 她脚趾卷曲着,身体一下下痉挛,对抗着他每一次抽插。他挺腰,埋在她深处定身不动,股股热流涌进她体内。他再次咬住她脖子,某种扭曲的快感在痛苦中若隐若现。 飞坦摸摸她头发,沙哑着低声笑道:“很好,现在你可以随时晕倒了。” “啊,什、什么?”新一轮的快感折磨即将开始。 恍惚中她才终于看清刻在飞坦大腿根和腹股沟处的纹身,凶猛的蜘蛛张开十二条锋利的腿,正是在迎接它的猎物。 演员x观众 月光从墙缝中溜了进来,照亮空气中的灰尘和两具赤裸的身体。 她再次在浑身酸痛中醒来。 “呜,你是狗吗?”乌奇奇皱眉轻揉着自己布满咬痕的脖颈,痛痛痛,没错,这根本算不上吻痕! 飞坦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懒懒问:“谁是狗?” 手指滑过自己在他肌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乌奇奇都不记得自己这么狠了,大概是头脑一片空白时,被他带动起的本能行为吧,像是在学习他表达愉悦的方式。她瘪嘴:“好吧,我,汪汪。” “哼,好狗。” 少女对这虚伪的赞扬皱皱鼻子。她手落到他肋骨下方的烧伤,这是她在他们打斗时所留下的伤痕,已结成一层薄薄的痂。她说:“对不起,疼吗?” 飞坦细眉一挑:“疼?就这?” “嗯,因为我好痛。”乌奇奇哼唧,这哥们做爱太暴力了,还是说这世界的文化就是这样? 他眉毛挑得更高了:“真的假的?”他不耐烦地掐住她喉咙,冷冷问:“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痛么?” 被掐到脸红,她憋出一句:“大概吧。” 他松手,等她继续说,那表情仿佛在说要是回答不好他就要重新考虑她的下场了。 忙着咳嗽和呼吸的乌奇奇先是给了他手背一巴掌:“飞坦坏。”然后引导他的手在她身上的疤痕上一路摩挲,道:“被牛角刺伤、大腿被马踩断、被喷火龙烧伤、被水龙咬伤、被电击、中毒、被刀砍。” “真的假的?喷火龙?水龙又是什么?”飞坦重新勾勒出她伤痕累累的地图。 “真的,它们都是很强的朋友。” “……你的疼痛都是朋友造成的?” “不都是,有些是感到害怕的动物,或者生气的。” “怎么又是动物?难道你是猎人?” “那是什么?” “不重要。所以要去哪才能找到龙?”飞坦心想:猎龙,听起来像是旅团会感兴趣的活动。 她头垂了下来。“不知道去哪找。不知道怎么回去。” “那就多学说话,到时候去问团长,他可能会知道。” “那是谁?你朋友?” “是首领。” “那是什么?” “……算是老大吧。” “飞坦不是老大吗?” “不是,你别问这么多了。反正你既然知道肉体上的疼痛是什么,那你就该知道现在这根本不算事。”飞坦抚摸着她脖颈,将指甲陷得深了些。 乌奇奇拍开他的手,逃离他魔掌,叫道:“坏狗狗,坏蜘蛛,坏飞坦!我就是讨厌疼,不管多少。” “我看你很喜欢战斗,打架中有疼痛是必然的。” “是吗?打架好玩,但我不喜欢疼!”她边说着边穿上自己的小裙子。 “切,叽叽歪歪的事逼。”他依着床垫看她。 “嗯?那是什么?” “是你。” 乌奇奇摆个鬼脸:“听起来不是好话。”也是习惯了飞坦这家伙不爱解释的状态,这人对语言就是懒洋洋、满不在乎的态度。她拉开门,沐浴在月光中,扭头对他说:“我去找他们啦,很快就回来~” “谁管你啊。”飞坦嗤笑一声,目光很短暂地在她远去的身影上停留。 他仰头倒在床垫上,腿垂在地上,微微踢踏两下。一个翻身,他拿起游戏机和一堆游戏卡,玩玩什么好呢? 很快便下定决心,他开启【绝】,隐藏自己的气息,如幻影跟在那白衣少女身后。 ———— 夜晚是许多猛兽捕猎的最佳时机。沙地动物从地洞中跃身而出,在垃圾堆中翻找一切可食用的,偶尔也会扑倒在夜间外出的粗心人,偶尔自己也会被当做猎物猎杀。 乌奇奇蹲在黑夜中观察,敏锐的双眼追踪着野兽们的行为。不算上毛绒尾巴,这些野兽身长一米,厚实且毛糙的棕色皮毛上印着黑色条纹,毛绒尾巴自然垂在身后,宽尖的大耳朵在感受到她的注视时警惕的竖起、扭动。它们硕大的脑袋齐齐朝着她,琥铂色的小眼里闪烁着饥饿的光芒。 一只野兽口中叼着的东西令乌奇奇瞪大眼,直愣愣盯着它口中的苍白腐烂的小手上。 借风的速度,她一步跃到野兽面前,然后用风之力将它牢牢锁在原地。乌奇奇轻声安抚:“嘘,没事的,我就是看一下。”她撬开野兽的嘴巴,想要看清它口中的食物。 没看错,野兽带有腐蚀性的唾液裹在小婴儿腐烂的尸体上,隐约还能见到蠕动的蛆虫大快朵颐。 垃圾堆里有婴儿啊……她轻轻揉着尸体的小手,问自己: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一点也不像和星星读的故事书里那样啊…… 她叹口气,把尸体还给野兽。 释放开风的束缚后,那野兽警惕地看着她,她将尸体放下,后退几步,笑:“[说过我就是想看看啦,还给你。]”她用着小精灵世界的语言同野兽讲话,反正和动物之间的沟通并不依赖于文字,更多是心灵上的一种无法言喻的交流。 那野兽低吼一声,重新叼住自己的食物,用利齿咬碎婴儿柔软的骨头。 生命的轮回。 ———— 麻雀和老鼠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充满威胁意味低指向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四只野兽。 星星抬头望了一下夜空,也握住了手中的铁棒。其实他感到很累了,但他的朋友都还没放弃,那么他也要陪他们继续战斗。 他们已杀掉两只野兽,但更多的却聚集起来。 野兽与他们仨互相紧盯着彼此,大家都是微弯着腰,时刻准备发动攻击的状态。 “嗨~” 乌奇奇挥着手,纵身翻越垃圾小山坡。 孩子们目光不敢从面前的敌人身上移开。 野兽们却观察着新来的人类。乌奇奇扩散开身边的元素,包裹住野兽们,向他们传达:‘抱歉,请去其他地方捕猎吧,我不许你们吃这几个人。’ 兽群首领尾巴轻甩一次,它已明白这个人类的力量在它们之上。 其余的野兽跟在首领身后一一离去,有的在地上挖洞并钻进去,有的则侧身消失在垃圾堆后面。 老鼠丢掉手中生锈的刀子,抬高手掌对乌奇奇开心叫道:“是乌姐姐的魔法!” “是呀是呀。”她笑道,伸出手和老鼠击掌。但不只是魔法,而是多年以来和小精灵(各式各类的动物、魔兽)一起旅行时所习得的经验。 麻雀把两只被杀死的野兽丢给乌奇奇,随即将手上的血迹擦在自己短裤上,道:“你来得正好,把他们烤了,咱们可以开荤了。” 乌奇奇拍拍死去野兽的大脑袋,用风刃利落剥皮,然后在肉周围聚集火元素,像是烤箱一样烘焙着。 她仰面躺着,左脚搭在右膝盖上,一边哼着歌,一遍晃着腿等食物烤熟。 一律青烟飘向夜空。篝火噼啪作响,昆虫嗡嗡,头顶星河璀璨,整个画面让她回想起和几个好友一起露营的悠哉夏日夜晚。 火吸引了寻光的昆虫,老鼠拍死好几只想要落在肉上的飞虫,并把大只的拿进火里烤,然后放进嘴里当做开胃小菜似的吃掉。当肉终于烤好,他连忙撕下一大块,有些酸涩,但还是弥漫着肉香,他赞叹:“乌姐姐,你厨艺好棒!不过你的脖子怎么啦?受伤好严重。你不是和老大在一起吗?又打架了?” 乌奇奇猛地被食物噎住。她一把捂住各种吻痕,支支吾吾:“呃,算是吧,被蜘蛛咬了。” 老鼠毫不质疑地说:“哦~那一定是只很大的蜘蛛。” 她脸颊在橙色的火光中被烤的通红,她终于懂得飞坦的面罩最重要的用处了!!她撇嘴:“没错,很大,像狗一样大。” 从黑夜中走出的飞坦很‘友好的’用力拍了拍乌奇奇的后背,好‘帮着’她把噎住的食物咽下去。他撕下一块烤肉,坐在了她身旁。乌奇奇瞪着他,很有冲动抢过他的面罩,但无奈瞪不过,被他撩了几眼咬痕,她捂住脖子,灰溜溜收回视线。 人齐了,乌奇奇便清了清喉咙:“谢谢你们过去几天的帮助。你们分享家给我,教我语言,给我食物,我很感激。所以明天我去找吃的,你们休息。”她揉揉星星的头发,亲昵的掐掐老鼠有些凹陷的脸颊,对忙着大口吃肉的麻雀一笑,对飞坦,她只是扁嘴,引来他的一声似轻笑似冷哼的回应。 老鼠吧唧着嘴思索:“找食物很好玩的,不过休息一天也不错。”但是很难说老大和乌姐姐什么时候会离开,于是老鼠说:“我还是想和姐姐一起出去玩,可以吗?” 乌奇奇刮了一下他鼻子,把他半搂在怀里。“当然,那我们现在好好休息吧~” “嗯!然后明天我们比赛谁找的食物更多!”老鼠看了一眼飞坦老大,对方只是不以为然的吃着肉,盯着火光,并没有发出平常冰冷的气息。老鼠看不出老大在想什么,便躺在乌奇奇腿上合眼睡着了。 ———— 火早早灭了。太阳代替火光照亮大地。 白天是另一种野兽出动的时刻——名为人类的拾荒者。居民们在垃圾中挑挑拣拣、聊天、嬉笑,偶尔为一些资源而发生争执。 乌奇奇大喊:“飞坦!接住!”她手腕一挥,丢出一顶帽子。 飞坦仰头看向在垃圾堆中同居民和清洁队一起攀爬的少女。他抬手接住帽子,黑色的双角海盗帽在他指头上旋转了两圈,帽子上印着骷髅头和交叉骨。这是海上盗贼的装备。飞坦将其扣在头上,戴好。 “飞坦,接住!” 他发现自己逐渐被各种带有骷髅头和蜘蛛的物品所掩埋——项链、耳环、衣服、毛绒玩具、几颗真正的骷髅头、毛绒拖鞋……她不断重复‘接着~接着~’让他想起昨晚乌奇奇叫他狗的事情了……这家伙是在逗他玩么。 “飞坦,接住!”她笑容满面,张开双臂,从垃圾山顶跳下来。 飞坦用脚接住了她,直接把她踹回垃圾堆里,造成了一个小型塌方。 他说:“还以为你是来找食物的。你要输了。” “呸呸。”乌奇奇把嘴巴里的一团不属于自己的头发吐了出来。咦,易拉罐!她头顶着个破锅,举起番茄罐头大喊:“我在找啊,看~”还有回声。 老鼠打了个哈欠,昨夜根本没睡好,每次姐姐一动,他就会醒来,然后很难再入睡。但他还是很喜欢在火旁枕着姐姐睡的滋味,加倍的温暖~:“你输着呢,乌姐姐。”他努嘴让乌奇奇看他脚边放着的两盒麦片,一盒印着一个看起来很开心的小孩大张着嘴喂自己吃麦片的样子,另一盒上印着一直卡通猴子,同样开心的在吃麦片。他脚边还有三包饼干和三罐食品,罐子上贴着破烂的标签。 乌奇奇挥着拳头:“等着瞧!”然后开始像狗一样用爪子刨垃圾翻找。老鼠不甘示弱。 星星看他们蓬头垢面的样子抿嘴微笑。 麻雀则是心想:啊,这就是冷酷老大喜欢的类型吗?真想不到。 乌奇奇不断问身边的人每种物品是什么,通常只有星星知道并愿意回答她,有时街坊也会搭话。飞坦有时会插嘴,但从星星紧张地捏起自己衣角来看,乌奇奇只是冲飞坦狐疑地哼哼两声。 乌奇奇朝着星星晃晃手中的空塑料瓶:“这是什么?” “水瓶。瓶子。我猜是矿泉水瓶吧。” “瓶子是这个容器?水是以前装的东西?” “嗯。” “你怎么猜到这是矿泉水瓶?而不是装别的东西的呢?” “那个、因为一般都是这样的,也有可能是装饮料的。” “水瓶。”乌奇奇重复道。“那如果把沙子放进去,会变成沙瓶吗?或者石头呢?石瓶?”她弯腰把一把石子和沙子灌进瓶子里。 “不是这么叫的。应该要叫做一瓶沙子、一瓶石头。” 她把瓶子递给星星:“哦好吧,谢谢老师,送给你!” 麻雀擦擦额头上的汗,叉着腰说:“感觉好没用的礼物啊,明明周围全是沙子。” 乌奇奇点头:“你说得对,都很美,没必要装起来。” 麻雀嘟囔:“呃,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星星抱着瓶子微笑:“感觉有些不一样,好像这瓶沙子只属于我了。谢谢你的礼物,奇奇姐。” 麻雀再次嘟囔:“跟着怪人在一起之后你也变得奇怪了,星星。” ———— 乌奇奇跟大家聊着天在垃圾堆里探索世界——这些都是人们曾经使用过的东西,从中可以看到许多生活的痕迹。 一把黄铜萨克斯管借着乌奇奇的回溯术重新恢复光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根据它的形状,乌奇奇推测这可能是一种乐器,因为哪怕她穿越了,很多东西却还是很像,只是叫法不同。她对着乐器噗噗吹,乐器只是发出一阵类似哀嚎的声音。 星星递给她一根塑料竖笛:“试试这个。” 乌奇奇用回溯术将其修复后,用力吹响笛子。不堪入耳的演奏令飞坦嫌弃地掏掏耳朵。 “奇奇姐,你得用指尖堵住这些洞,像这样。”星星接过竖笛,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竟还记得如何吹奏它,小学那两年每周一节的音乐课居然还没忘。 人们被甜美的旋律吸引而来。星星脸红,有些束手无策。 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他问:“我可以吹一下那个萨克斯吗?”他指指乌奇奇手中的铜管乐器。 萨克斯,乌奇奇点头,新学了一个词。 男子把塑料瓶修剪成的簧片放入吹嘴中。顺着星星的演奏,他闭上眼吹响乐器。 有人拿出手工吉他加入进来。 有许多人敲击着身边的东西,打着激昂欢快的鼓点。 老鼠和周围的人随着音乐蹦蹦跳跳、摇晃身体。 乌奇奇抓住飞坦的手。“来跳舞!” 他懒得回应,只是眯眼看她,威胁的话都无需说出口。 “切~”她嫌弃地鼓腮,跑向老鼠,拉着男孩的小手和他一起转圈圈。 飞坦跳到一座垃圾山的顶端,双臂交叉在胸前。 四面点燃的火在焚烧垃圾,空气中漂浮着消毒剂的颗粒。 他眺望远方,在城内的东边,有那座教堂和他们曾经的游乐场、垃圾场。 他望向下方欢舞的人群,阵阵歌声和笑声随沙粒飞扬。 人们手挽着手,随着热闹的音乐大声唱起属于流星街的歌谣: “在流星陨落的城里 我们捡垃圾 做交易 用世人所丢弃的东西 整理成属于我们存在的痕迹 废墟与砂砾 构成我们的基地 举杯!我们接受一切 举杯!哪怕一切终将被毁灭” 高歌之后,他们欢呼,拥抱、亲吻彼此。这是一首在节日里居民们偶尔会唱起的歌。 乌奇奇趁着高昂的气氛宣布:“让我们准备下一场演出!” 她在人群好奇的注视下假装思索:“魔法师需要一名助手,这位小姐,我就选你吧!”她朝着没有加入这场闹剧的麻雀勾勾手指。 麻雀本是想拒绝,但身体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刚刚音乐响起时也是,她的四肢感觉很别扭,好像是想跟着一起跳舞,但却被她压抑住了。 乌奇奇悄声问她:“麻雀,你想飞吗?” 麻雀瞪大眼睛,抿嘴点头:“真的,能飞吗?” 乌奇奇调皮眨眼,对观众大声宣布:“准备好看魔法了吗?” 老鼠是欢呼声最激烈的那个。其余人不明所以,但在这股欢腾的气氛下也起哄。 乌奇奇半蹲着,假装挣扎着想要举起麻雀,像举重运动员一样,她膝盖微微颤抖着,然后猛地挺直,抬手把小姑娘甩了出去,直冲云霄,乌奇奇手搭在额头上装作遮阳,她摇头:“哎呀呀,一下子丢太远了,这可怎么办。” 群众们惊呼,仰脖瞪眼。 被丢到空中的麻雀尖叫着,乱摆双臂寻找着平衡,可耳边的微风是那么的舒服,一直带她飞得好高好高,她看到了一层层垃圾山之外是无边无际的沙漠。落下来的时候,麻雀对满脸写着无语的飞坦挥手示意:“飞坦老大好。” 飞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想:乌奇奇这家伙也太适合阿芬、窝金跟信长了吧…… 老鼠举手:“下一个到我啦!” 麻雀推开他:“不,我还没玩够。” 乌奇奇耸肩:“那就一起。” 这次她假装跟他们打闹,一拳把咯咯笑的老鼠揍到了天上,一脚把麻雀踹飞,最后一个受害者是星星。她笑着回忆起火箭队总是这样被皮卡丘他们揍飞,化作天边的流星。就这样面带着微笑,她视线落在了独自坐在垃圾山巅的飞坦。火箭队。幻影队?名字还有那么点相似的感觉。 戴着海盗帽的飞坦与她目光对视,他手腕一抖,也将一顶帽子丢给了她。 乌奇奇接住,弯腰致意,戴上了巫师帽。 气氛正狂热,人群起哄想看更多魔法。 “好,请看下一个!火球术~!”她深吸一口气,怒吼一声从口中喷出一道瞄准飞坦的火焰。 他吹了个口哨,这不就是她提到过的喷火龙? 然后她用回溯术假装变戏法,用布盖住物品后,东西就被复原的魔法引得群众连连拍手,发出‘哇!’‘哦~!’的感叹。 飞坦的头又开始疼了。这就是她用念能力所做的事情吗?看着傻傻的少女不断为大家变戏法、表演,飞坦啧啧两声。 围绕在她身旁的孩子都想要体验腾空飞起的感觉,还有些大人拿着物品,好奇她能不能给修好,她面带甜甜的微笑一一应下。 看到她周身的念气开始闪烁不定,然后她身子开始有些疲惫的颤抖,飞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怎么会认为这样的蠢蛋适合旅团呢?她这么做下去绝对很快就会被榨干、弄死了。但是好在她还知道将自己的能力伪装成魔法,而不是对每个人都解释。等、等等,他对团员的标准不能降到这么低! 飞坦对自己此刻的状态深深叹了一口气,向后靠躺在垃圾堆里——就这样向后靠去,他靠在了教堂坚硬的木质长椅上。 “大家跟我一起倒计时!节目就将重新开始!准备好了吗!?小的们!!” 飞坦眨眨困惑的眼睛看向舞台中央的小小身影,那黑发小男孩大大的灰眼中闪着无比耀眼的光芒。 教堂现场充满了孤儿们的欢呼与笑声,他面前是一个个兴奋挥舞的纤细小胳膊,每一个人都在大喊着倒计时。飞坦愣了一下。在他右侧大咧咧坐着的是那个金发上打着太多发蜡的男孩——芬克斯。 舞台中央的男孩面目狰狞,低沉地大吼:“真是遗憾呐!保洁战士小队!!你们完蛋了!” “噗。”飞坦没忍住笑出了声,很久没有见过那个野兽般咆哮的小男孩了,自从团长长大以后,他的表情再也没有如此夸张过。小库深沉的眼神足以把观看表演的孩子们吓到屁滚尿流。那段时间正是他们找到旧录影带,如痴如醉看动漫、看卡通、初次接触演戏的日子。 小小的库洛洛攥着麦克风继续恐吓道:“全人类将被黑魔王统治,我们会把邪恶污秽铺满整个地球!” 每个观看演出的孩子都紧张了起来。 压抑的氛围被库洛洛温暖的微笑打破。他伸出食指,指向头上教堂的圆形屋顶,道:“但就算你用污垢遮住了她的面容,你也休想沾污粉红战士那颗追求真爱的心!对同伴的信任,这才是最无敌的清洁剂!” 飞坦垂下目光,嗤笑一声,真爱?对同伴的信任…… 他眨眨干涩的眼睛,恍惚中那个黑发男孩化作成一个欢快、轻柔的身影。她裙子在风中飘扬,绿色的头发像野草一样飘逸,头上戴着一顶宽宽的巫师帽。她转身面向他,圆圆大眼闪闪发光,她唇畔的温暖笑容可以同他儿时认识的那个小库媲美。 飞坦勾了勾手指,懒懒喊道:“过来。” 乌奇奇笑嘻嘻地腾空一跃,张开双臂朝他扑去:“飞坦,接住~” 怀中的人很轻,飞坦搂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发丝中。“白痴,不许再一直用能力用到晕倒了,懂么?”他狠狠抽了她屁股一巴掌,只听到一声委屈的闷哼,他又说:“听到没?你晕倒了,就像刚到的时候那样,会被人玩死的。啧,我到底在干嘛。你死了关我屁事。” “哦……”乌奇奇依偎在他怀里,点头又摇头:“我不想死,所以我懂了,会小心的。” ……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么?飞坦轻咬住布满他牙印的脖子。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他仍觉得她适合旅团?他调整了一下二人的坐姿,让她双腿向两侧张开。 “飞、飞坦。都是人……”她嘟囔着想要推开他,发软的手缠在他白色背心上,反倒是把他拉得更近了。 “反正他们昨晚也都听到了。叫那么大声。”飞坦抚摸着她大腿,问:“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那、那个嘛,你想做我想做的事……不过我今天好像能量已经用光了,好困。”头脑开始发昏的乌奇奇低头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 飞坦犹豫着是不是要再揍她屁股一巴掌。最终,他只是又调整了一下二人的位置,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着的她偶尔翻身,在他身上拱来拱去。飞坦用力戳戳她的小脸:“你这家伙,一定会死的很蠢很蠢。”她哼唧两声翻了个身。 眯起狭长的金眸,飞坦想到了旅团中其他的几个白痴:窝金,总是追逐和强者战斗,这大概也挺蠢的吧?还有他自己跟芬克斯……呃,算了,还是不想了。 飞坦将少女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冲后面的人说:“拿上吃的,走。” 仨小孩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拿起今天拾得的各种战利品,全速奔跑却也追不上飞坦的速度。 根据手上的物品来看,今天的比赛打了个平手,最终乌奇奇靠着跟别人交换物品换到了足够多的食物。 老鼠哈哈笑着,麻雀和星星也各自微笑着。 ———— 作者有话说:插图不能选择位置有点尴尬。 对战x合作 满是烛火的会议室里,流星街的统治者们高高在上坐着。 下面一位穿长袍的人恭敬地说:“长老,城外第十区好像来了位特质系的念能力者,我们是否该传唤一下?” 一阵沉默,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必,她已经和幻影旅团有接触了。有需要的话,我们像以前所做的那样,推她一把即可。” ———— 飞坦不耐烦地咂嘴:“快点。” 在浴缸里的乌奇奇啦啦唱着:“流星陨落的城~举杯~我们接受一切!” 啪—— 一个游戏手柄甩在了她脸上,打断了她那走调的歌声。 乌奇奇蹦出水里,胡乱把自己塞进绿色连体恐龙睡衣里。她一手拿着游戏手柄,一手从食物堆里捡出一包薯片,熊扑到飞坦身上:“我们要打游戏了吗?” 飞坦拎起她衣服上的恐龙背棘,将她夹在双腿中间,下巴抵住她肩膀。 乌奇奇努力离他更近一些,在大热天里冷冰冰的飞坦用起来超舒服。 他一手环住她腰,握住游戏手柄。乌奇奇撕开薯片,他伸手拿了几片来吃。 孩子们不说话,只是互相做了个鬼脸。 面前的游戏屏幕闪烁起来。锣声响起,配上激昂的电吉他独奏。 游戏主题曲结束后,游戏内传来一声振奋人心的呐喊,宣告着自己的名字:“Mortal Kombat!”《真人快打》 从屏幕上可选择的角色列表来看,面具和头巾似乎是很时尚的物品,好多角色都戴着呢。这个看起来好像飞坦~乌奇奇选择了一个戴着深蓝色面具、短发的角色,仔细一看,哦原来是个性感的小姐姐!不过……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不也以为飞坦是个女孩嘛……咳,这个就永远不要跟飞坦说了。 飞坦选了一个戴着黄色面罩的魁梧男子,很是配合流星街的沙漠氛围感。 叮!吉塔娜 VS 蝎子! 她的角色随着一股飓风闯入视野,手上握着两把尖尖的扇子。镜头摇向另一侧。他的角色伴着一阵火焰龙卷风现身,手握大金链。 “好酷的登场!”乌奇奇刚感叹完,对战就开始了。蝎子手一甩,那铁链就直直刺穿她胸口,壮汉猛一拽,把她拉近后,噌的拔出武士刀划开她胸口,她匍匐倒地时,蝎子双手握刀又一挥,在她背上也添了一道深至见骨的伤。 吉塔娜勉强爬起来,却只是又被一再再斩倒在地。 乌奇奇手忙脚乱:“喂喂喂,你等等,我还不知道怎么玩!” 飞坦竟然破天荒说:“好。” 乌奇奇操控的蓝衣女子踩着高跟鞋在空跳了几下,丢出手中的扇子,正当她的高跟鞋要踹到蝎子脸上时,蝎子再次拔出武士刀,左右一挥,第一下将她拦腰斩断,第二下将她头割了下来。他一个飞踢,她尸体四分五裂,头颅上还定格着临死前的震惊。 “可恶!骗子!”乌奇奇愤愤不平。 “这么简单就挂了,垃圾。”飞坦嘲笑道:“你还真是属于流星街。” 乌奇奇气的鼻子都歪了:“我以前游戏打的也很好的!不服再来!” 这次她选了个外表看起来最厉害的角色,他选了个挥舞着电锯,笑得疯疯癫癫的家伙。 她手指不管不顾砸着按钮,这样总有一招能中吧?! “哼,天真。” 说罢,嗡嗡作响的电锯割穿了她的角色,电锯人不知从哪拉出一个肉钩,钩住她嘴巴,将她悬在空中,电锯人哈哈笑着破开她肚子,内脏噼啪落了一地。 游戏宣布道:“FATALITY!终结!” 乌奇奇盯着屏幕上的残骸不安的咽了口吐沫,这可比她以前玩过的游戏暴力多了…… 抱着她,飞坦的手在她肚子上比了个划开的姿势,在她耳边低声模仿着电锯的声音:“滋——” 乌奇奇抖了抖。 飞坦笑声阴森:“呵,怎么样,你杀过人么?” “杀、人……”她重复道。许多画面在她脑中一一闪现:刚来时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星星和麻雀身上的血迹、垃圾堆里的婴儿、幻影旅团的通缉令、飞坦不断嘱咐她的不要用过多能力,会死…… 乌奇奇皱眉:“呃,还没有。” “还没有?你不介意?” “唔,如果有需要吧。对方要杀我,我肯定得还手啊。” “废话,不然等死啊?”飞坦夺过她手中的遥控器,丢给老鼠,又对乌奇奇吐槽道:“你太菜了,不好玩。” 画面里飞坦的角色抓住对方头部,一手牢牢按住对手肩膀上,另一只手奋力一跩——啦啦啦——整根脊椎直接连着头部一起拔了下来。 “帅呆了!”老鼠叫道:“老大你有在真人身上用过这招吗?好用吗?” “还没。下次吧。脊柱很脆拖,周围的肌肉和筋膜都很坚韧,所以很难整条拔出来,估计会碎。” 麻雀插嘴:“好奇怪,人到底是坚硬还是脆弱?我拿了一块这么大的砖头,却还是砸了一个男人的头整整七下才打碎了他头骨和脑袋。”她伸出双手竖起七根手指,眼中泛着困惑。一向酷酷的她难得看起来像个孩子。 飞坦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也太菜了,手没力气。”此刻他的角色第一次迎来了戏剧化的死亡,倒地不起。 乌奇奇目瞪口呆,左看右看,这些人是谁,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 紧接着第二次死亡令飞坦眉头一皱,把怀里碍事的乌奇奇丢到一旁,专注于游戏。 她飞进角落摞起的书本中,纸张书籍齐飞。她拿起盖在她脸上的杂志翻阅。 【猎人杂志 1993年 4月期刊】 有星星陪读,她学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光荣和受尊敬的职业是猎人。他们拥有自由杀人的许可证。除了这一条内容以外,猎人的职业主要是冒险、探索、寻宝、保护动物、遗迹、收集历史,总之宣传的是通过方方面面为人类社会发展做出贡献。有点让她想起神奇宝贝训练师和那些研究人员。 【单星猎人杜雷尔·杰拉德发现了在天空飞行和迁徙的新鱼类品种……】 【一处有魔兽居所和文明迹象的五千年遗迹被一位匿名猎人发现……待考古队对遗迹进行分析并制定保护措施后,或将向公众开放……】 她伸手去拿下一本读物。 这份旅游杂志的封面上是一张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照片,上面粗体字写着【天空竞技场】,配上一个卡通拳头的广告标志。她翻到相应的页面,这里就像是神奇宝贝角斗场,只不过参与者是人类,并且决斗者可能会搏斗致死。竞技场许诺参赛选手将获得金钱、荣耀、名誉、鲜血、在危险边缘生活的快感。 其他页面里文章所介绍的景点则正常许多,比如温泉、遗迹、高山、美食。其中一座山叫枯枯戮山——传说是世上第一杀手家族所居住的地方,光是拍到他们一张照片都可以赚到很多钱,他们头上的悬赏金就更高了。杀手……悬赏。他们也像飞坦一样是通缉犯,但多么奇怪,他们家竟然是个旅游景点,不知道流星街是吗? 乌奇奇躺在乱乱的书堆里,望着由金属板、木板拼凑出的低矮天花板。 她将手中的旅游杂志细细阅完,最后一页是世界地图,标记出本期杂志所介绍的各个地点。她用手指将其串联起来,轻轻敲着页面思索,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如果说以前的世界是以打架为乐,那么这里是个以死亡为乐的世界吗? 死亡是自然的。杀戮和狩猎也是。人也不过是动物而已,大家都需要为了食物而捕杀其他生物。如同动物之间会为权力、领土、交配权、稀缺资源而互相残杀、争斗。飞坦问她有没有杀过人,她自认为很幸运,因为她还没遇见需要杀人的危险情况。不像这里的人……她看了一眼正在打游戏的几个孩子。 “呐,星星,我们现在在哪?”乌奇奇把杂志递给他:“你看这个杀手家族住的枯枯戮山是个旅游景点,我们流星街也是吗?” 这话引来了飞坦的嗤笑:“谁会想来这里观光?” 星星接过杂志:“地图上找不到这里的,这个城市不存世上,是彻彻底底被遗忘和丢弃的垃圾场。” 乌奇奇歪头:“明明我们就在这里,怎么会不存在呢?” 星星抱着杂志有些茫然:“是啊,为什么呢?” “就当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吧~寻宝也很好玩的。” 乌奇奇嘻嘻一笑。 “身为强者你说的轻松。”麻雀嘟囔:“我们只不过是在生存。” 乌奇奇转念一想,是啊,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可能很艰难,这就是一种特权吧,比如甚至可以把死亡作为娱乐的一种特权。她点头:“你说得对,抱歉,麻雀。” “你道什么歉?!”麻雀像是炸毛的猫似的跳了起来,她戳了戳乌奇奇的额头:“你应该对实力感到自豪!我们的处境跟你没关系啊,这是我们自己的生活方式。总有一天我们三人会变得像你们一样强!”麻雀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于一个强者来说是多么的无礼,比如她肯定不敢这么样对待飞坦老大。 乌奇奇咧嘴一笑,抱住她:“嗯,你们会的!能和你们这样坚强的人做朋友我好开心。” 麻雀愣住,他们是朋友吗?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在乌奇奇身边敢这么放肆吗?她脸发红,推开乌奇奇。 乌奇奇竖起爪子:“你甩不掉我吼~”恐龙帽遮住她半张脸,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装作要追麻雀,却被飞坦的脚给绊倒了。 于是她更换目标,揪住飞坦,骑在他腰上发出一声胜利的咆哮。飞坦掸掸她厚重的连体衣,问:“你不热么?” “热啊,但是衣服太可爱了。”她拿爪子扇扇自己。 他一个翻身压住她,并慷慨地帮她撕开衣服降暑,一颗纽扣砰一声撞到铁门上,三个孩子落荒而逃。 “啊喂!我已经很热了!”乌奇奇在飞坦身下抱怨道。 那个混蛋当然不会理她,自顾自的在她身上摩挲。 事后,她耷拉着舌头大喘气,这混蛋把她弄得一身汗之后就跑了! ———— 飞坦毫无顾忌地在城内食堂里拿走许多汉堡和甜食,得喂饱那只恐龙,尤其是她肯定会分给那几个小鬼。啧,她竟然会叫那几个弱鸡‘朋友’,真是白痴。 飞坦拎着一堆热腾腾的食物缓缓沿着砂砾路行走。 与城内相比,流星街的郊区一片混乱。当时这样安排是为了引诱犯罪分子。团长的计划很成功,三年前他们就抓到了杀害萨拉萨的凶手们。 复仇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刺激。在派克读取他们的记忆之后,他负责将他们慢慢折磨致死,正如他们曾折磨萨拉萨那样。 那时,读取完记忆的派克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她冲团长点点头,团长闭上眼,也缓缓点了点头。 就像团长最初拒绝告诉他们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一样,那一次团长依旧隐瞒了得到的信息。 他们当中许多人或多或少也猜到了当年纸条上的内容,毕竟如今他们自己手上也沾了这么多鲜血,还能有什么不懂的?只是大家都装作不懂,不再谈论那样的过去,不去想自己的朋友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罪。 总之飞坦出色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让那些杀害他们好友的凶手痛不欲生。他拿他们做玩具,折磨了整整一年才让他们断气。 奇怪的是,不论怎么做,都不解气。折磨完,杀死他们之后,他胸口内仍有一股未释放的怒火,时常燃起。 当复仇的对象已经死去,这股怒火该向何处喷发? 奇怪的是,最近这段时间,火静了下来。 那熟悉的欢快笑声沿着狭窄的山谷、穿过成堆的垃圾,将他引向她。 飞坦踢开门,她已重新穿上毛绒恐龙连体衣,戴着巫师帽,看到他就露出开开心心的笑容。 “你回来啦?我跟你说,我刚接受了老鼠的秘密特训!我要打爆——嗯?这是什么味道?”乌奇奇嗅嗅空气,猛地朝他扑去。 “热食!!新鲜的蛋糕!汉堡!”她激动抱住他,兴奋到连着做出了三个后空翻直到脑袋撞在墙上才停下。“我看的美食杂志终于有用处啦哈哈!这个叫芝麻粒,这个是肉排~” 看着她这傻乎乎的模样,飞坦哼笑,把薯条丢到空中,她果然跃起啊呜一下用嘴接住。 “飞坦飞坦,这些从哪找到的?!” “市中心。” “那我们干嘛不搬去那里!” 星星小心翼翼把薯条沾进番茄酱里,摇头:“那里是原住民住的地方。” “或者实力强大的人。”麻雀瞅瞅乌奇奇和飞坦。 “嗯。”吃完薯条,星星捧起一块上面粘着一颗草莓的小蛋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完美,没有任何瑕疵。 乌奇奇打了个饱嗝,捡起衣服上的蛋糕渣,塞进嘴里,问:“所以你们都不是流星街的原住民?” “嗯,我父母去世后,小姨把遗产拿走了然后把我卖给了器官交易所,我装死逃了出来,和其他尸体一起被丢到了这里。”星星舔了一下蛋糕上的奶油,入口即化,他说:“谢谢飞坦哥,我离开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冰淇淋吃。第二是去找我小姨,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或许然后我会回到这里。” 麻雀咬住多汁的汉堡,连带着吃进去了一点包装纸。“嗯,我出去之后要干掉那家性奴调教所。” 老鼠狼吞虎咽。“我想跟你们一起去!然后我想去有好多好吃的的地方!我不在乎人体实验室啦,只是开心他们把我当垃圾丢了出去,而没把我给解剖了。” 星星并没有给乌奇奇解释那些词,只是笑笑说那不重要。 乌奇奇暗自记住了几个陌生的单词,准备有机会去查字典。 老鼠唆着手指头问:“那你呢,乌姐姐,等你出去了你想做什么?” 说到这件事,乌奇奇眼睛冒光:“我要去冒险、探索、继续学习!” 飞坦把包装纸团成一团,砸向她脑门。“都说了,加入旅团。” “好啊,我很喜欢你们的名字,旅团、旅行团。”乌奇奇扑倒飞坦。“不过你们是做什么的犯罪团伙?” 飞坦捏住她下巴,咬了一口她嘴唇。“什么都做。” 感觉到气氛火热,俩懂事的小孩默默拽着不懂事的老鼠闪了出去。 许久后。 “不要了!我腰疼!”她推开飞坦。 他抓着她,狠狠拍了她屁股两巴掌:“你都没动,还腰疼。” “叫也是很耗体力的,还有那个什么,也是很耗精神的,头疼、腹肌疼!” “那个什么?” “……啊呜。”乌奇奇一口咬住飞坦来回挑弄她的手。 飞坦很享受的任她啃咬。“来,学新词。高潮。” “高潮!”她开心说。 “切,算了,一点也不性感。” 她抓着他的手,继续啃白蹄子。咬上瘾了,吸吮他的手指,细舔他尖锐的指甲,舌头被划伤,她哼哼两声,忍不住用胸蹭着他的身体。 “不给了。”飞坦淡淡说。 她脸一红。“……哼,我也没想要。”她不爽地拉开门:“人呢?打游戏!!” “你们好幼稚。”麻雀翻了个白眼,走回屋内。 星星没有说什么,但是那种略微像祖母看小孩的慈爱目光让乌奇奇心虚了。 老鼠背着手走进屋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啦?” 搞这个字……飞坦黑着脸,冷气一开,三个孩子立马正襟危坐。 乌奇奇笑嘻嘻拉起仨小孩,五个人挤在一起坐着。 “啧,碍事。” 乌奇奇挤在飞坦左侧,因为身高原因,头靠不到他肩膀上,二人头顶在一起,盯着游戏屏幕。另外三个孩子当然是挤在她身旁,没人敢靠着飞坦。 这个游戏刚好是最多五人一起的合作类游戏。 目的是一起操纵一艘太空船穿梭在危机四伏的宇宙里。有不同的功能需要控制,比如掌舵、开防护盾、开枪等分工非常精细,每种功能都设定在一个船舱里。功能数量远远大于玩家数量,所以玩家们要看准时机跑去不同船舱选择不同的功能,很靠配合,容易手忙脚乱。 五人凑在一起看着小屏幕,各拿着手柄,手忙脚乱、人仰马翻。 “喂,你刚刚船开得那么差还跟我抢驾驶舱?滚!”飞坦用自己的角色顶开乌奇奇的。 “你开得好哪去?”她愤愤指着屏幕上总是被飞坦撞到敌人的飞船,已经快要报废了。 “你们都滚开!去开枪打怪吧!”星星发怒。这两个人哪是在开飞船,是在用船身攻击敌人的飞船啊。 飞坦气死,觉得自己一个人打肯定会比五个人这么互相扯后腿顺利得多。而且,怎么跟她在一起,这帮小鬼胆子也那么大了?“都滚。” “不滚!”乌奇奇老鹰护小鸡似的拦着他们,不过仨小孩还是马不停蹄的跑了。 嗯,世界终于安静了。不,还差一点。他捏住她的嘴,然后想了想,不吃白不吃,于是屋里只剩呻吟声。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二人会做爱、打架、打游戏。 偶尔飞坦会突然消失几天,回来时又带着热食出现。 第一次他回来没有见到她时,他握紧拳头,第一反应是她终于跑了。他皱眉扫视她在这小屋里留下的种种痕迹,新找的家具、手工制作的牙刷、墙上挂着一些从杂志上撕下的照片——绿植、花卉、甜品、动物、电影海报,还有幻影旅团的通缉令。 那次飞坦怒气冲冲找到她,她正蹲在垃圾堆旁看着书哈哈笑,身边还有两个听她念书的孩子。她看到他时眼睛亮起来,扑进他僵硬的怀里说:“飞坦,你回来啦,我找到一本超搞笑的书,回去读给你们听。还有好多好吃的零食。打游戏时一起吃吧~” 第二次,他找到她时她还是那样,看到他就露出笑容。她裹着白布,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细绳,手臂上站着一只乌鸦。她把剩下的饼干沫喂给了乌鸦,冲着他捏着裙摆转了一圈,说:“飞坦,你回来啦,我好看吗?一位叫做蕾卡的女士教我的街头时尚哦! 第三次,他把食物放在屋里的木桌上,坐在沙袋里打开游戏机。早在她推开门之前他就听到了她蹦蹦跳跳的步伐和走调的歌声。 看到他,她眼睛一亮:“飞坦,我回来啦!” 伊甸x仙子(H) 又是一个起风天。微风把大漠的沙尘卷入流星街。 乌奇奇躺在由自己和飞坦初次大打出手而遗留出来的土坑里冲着橙色的天说:“要下雨了。” 她身旁的仨孩子困惑抬头,星星问:“真的吗?这里好少下雨的。” 乌奇奇闭眼点头,感受着身边变得浓厚的水元素:“是啊,我来这里这么久了都没见过一滴雨。空气中的水分确实变多了,按照这聚集的速度,乌云应该今天下午会形成。”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姐姐好厉害,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老鼠满眼崇拜捧着脸。“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魔法啊?” 麻雀握握拳头:“我感觉很不错,她教我们的这个冥想让我身体更敏锐了,说不定很快就可以了。” “怪不得你最近打架越来越厉害了。我跟老鼠进步好像都没你快,老鼠还总是一打坐就睡着。” 听到星星这么说,老鼠拉下眼皮摆了个鬼脸:“但是姐姐教的动物肢体语言我学得最快!” “是,是。总之你们两个什么都学的比我快。”星星不置可否,对弟弟和妹妹二人很是宠爱。他看着万里无云的天说:“如果下雨的话,那我们今天的演出是不是得推迟了?” 乌奇奇大剌剌摆手:“在雨中多有氛围感。咱们继续!” 星星很是听她话,便点头说:“嗯,刚刚说到,这一幕我会飞到空中去追捕铁钩船长。” 麻雀左手攥着金属钩子凶猛出了一拳:“我在不同的垃圾堆上跳跃、反击。” 老鼠绑牢头上的红色骷髅头巾:“我会抓住奇妙仙子——也就是乌姐姐——的脚,然后被拖到空中!” “没错,现在我们就差服装了!”乌奇奇翻开彼得·潘的绘本说道:“扮演铁钩船长的麻雀可以借用飞坦的海盗帽。” 大家对星星和乌奇奇改编的小剧本很满意,这故事曾经是星星最喜欢和父母一起读的,如今是老鼠最爱的故事了。这次改编后故事只剩下冒险、寻宝和战斗,剔除了其他文学要素。 《小飞侠·彼得潘》——一个飞来飞去不断寻找冒险的男孩子,他选择生活在梦幻岛上,拒绝长大。他只愿整天玩乐、探索、因为长大多么无聊,你会忘记小时候所有的快乐和洒脱,变成一个生活在条条框框里监狱里的大人。 原本计划是乌奇奇扮演小飞侠,飞坦扮演反派。但她在提出这个建议那刹那就被飞坦冰冷的目光胖揍了一顿。 她梗着脖子朝飞坦挥舞手中的字典嚷嚷:“我查过了,Troupe的意思是四处去表演的旅行剧团!来跟我们一起演出嘛。” 她得到的回答很酷很淡然:“你承受不起我的表演。” 无论如何,现在乌奇奇只好扮演小仙女——奇妙仙子,彼得忠诚又调皮的好伙伴。而彼得则由星星扮演。这样的演出阵容也很合适,只是星星对于作为主演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伙解散!让我们……唔,在太阳在正上方时集合。”还没来得及学习本地时间系统的乌奇奇如是指着天空说道。 老鼠大喊:“是!” 乌奇奇将所有看到的绿色物品统统收集起来:塑料袋、啤酒瓶、纸板箱、电子产品的电线。毕竟彼得潘和小仙子都需要绿色服装。还有一根红色的羽毛,适合做彼得潘的头饰。一本很奇怪和血腥的画册,她掸去灰尘用了回溯术,飞坦肯定会喜欢这本书。一把生锈的指甲刀,好东西,她眼睛噌地亮起。 到了聚集的时间,大家把东西全部拖回他们的小土坑里,一起勤奋工作。有一位年迈穿着时尚的老太太看到他们,也敏捷地跳进土坑里帮他们,这位就是之前教乌奇奇‘本地时尚’的蕾卡女士。 乌奇奇用风刃切割各种衣布材料,其余人也手握被回溯术修复的各种锋利工具。用刀切割对他们来说很容易,困难的是缝纫和拼装,但好在有手巧的蕾卡女士,小孩们只需要根她说他们想要的戏服长什么样就好了。 老鼠挥着剪子,已经开始入戏假装自己是个海盗。 乌奇奇曾亲眼目睹老鼠这样捅死一个人。过后,老鼠看到她咧嘴一笑,挥动小手:“乌姐姐,谢谢你修好的刀啊,没有它的话我可能就死了,嗯?姐姐?对不起……”她惊讶的目光令老鼠不自在的把沾满鲜血的手藏在身后。 她深吸一口气抱住他:“还好你没事。真厉害啊老鼠。” 听到她不介意,老鼠立马笑了:“嗯!还是对不起哦,我这人杀的一点都不华丽,飞坦老大肯定能干得更漂亮。” 想起那次那次对话乌奇奇好像理解了为什么飞坦会说:你承受不起我的表演…… 随着他们对服装的制作和剧本的讨论进行到尾声,风开始呼啸,乌云聚集,缓缓将干枯的大地覆盖住。 星星看着急变的天色赞叹:“还真像姐姐说的。” 乌奇奇仰望天空,伸了个懒腰:“嗯,在暴风雨中首次出演吗?酷毙了~ 我去叫飞坦过来,你们也准备一下,把观众叫来吧。”说完,她拎着自己的戏服如疾风骤雨狂奔而去。 “呃,等一下,这跟我们的计划不同!” 星星徒劳无功伸出手想抓住她:“我们还没彩排过呢……” 乌奇奇回头大喊:“没事没事,会很好玩的~” 麻雀难得笑得很开心,她用金属钩子戳戳星星,说:“放松,随便一点,咱们自己玩得开心就好。” ———— 推开的门像往常一样吱呀一声。乌奇奇刻意没有去修复这扇门因为每次开关时它都会发出像小动物似的叫声,像是在欢迎她回来。 漆黑一片的屋里,熟悉的身影盘腿坐在沙袋椅子里。 “飞坦,你这样下去会发霉的。”她打开窗户,虽然此刻外面的天色也有些阴暗。 “外面霉更多。”他朝她勾勾手指,她便扑了上来。他揪揪她头发,让她看向自己手中的游戏机,给她展示了两个新的血淋淋FATALITY动作,随口问:“下面试试哪个好?” “呃,看起来都很疼啊。”她把捡到的血腥图画书递过去:“给你,感觉像你喜欢的类型。” 飞坦把游戏机扔到桌上,略微翻看一下画册,肠子、血、捆绑在一起的手、被束缚的裸体女人。他点头评论道:“不错。” “是吧?” 飞坦朝着她灿烂又得意的笑容缓缓眯起眼。他用指甲轻弹一下书页,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和犹豫地说:“你……知道我是对真人这么做吧?酷刑、折磨、虐杀。” 这样轻柔的语气连飞坦自己都吓到了。他知道自己对她太温柔了,其实她根本不是什么脆弱的易碎品,明明粗糙狂野得很,是个一点形象也没有的疯女人,但飞坦却依旧有些不知该如何对待她才不会毁了她。他轻抚她手臂上的鸡皮。他见过这双手轻轻抱起一个死去的小婴儿,然后把婴儿喂给了野兽吃。他记得初次见面时她奇怪的举动,在她那么虚弱的情况下却没有反击杀死那个想要强奸她的男人。然后她又兴冲冲来结交自己这个冷眼旁观的人。他记得她所有做过的蠢事,还有那些令他发笑的事情,不论是冷笑、嘲笑还是他憋在心中的狂笑。奇怪,他心中时常觉得有种温暖,这是一种同血液沸腾的怒火所不一样的温度。 他盯着怀中眉头蹙起嘴唇微撅的人,看着看着自己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跟你说话呢,听懂没?” “唔……” 回过神,乌奇奇抬手用力抹平他眉间的褶皱,摇头晃脑答道:“大概吧,毕竟你是个很厉害的通缉犯。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飞坦表情转换成挑眉:“因为我乐意,很好玩。” “那我懂了,确实有很多高智慧动物把捕猎和杀戮当成游戏的。你能乐在其中就好。但是抱歉,我对那种游戏不感兴趣,所以没法陪你玩。”随即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飞坦,即使这样,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他哑口无言,久久后嘟囔:“你真是——” 她捂住他嘴:“不许叫我白痴!” 他扭过头,耸肩:“没准备那么说。” “那你是不是要说:傻子,蠢货!” 飞坦咂嘴。想说的词是可爱,但是算了,肉麻死了,还是白痴更适合,奇葩也可以。 乌奇奇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拿牙摩着他肌肤:“哎,我也觉得自己超傻的,简直疯了。以前我除了在遗迹里见过遗骨,还从没见过死人,到了这里,不光见到的死尸数不胜数,还喜欢上了你这个被通缉的杀人犯,什么鬼啦。” 飞坦觉得自己才是疯了,真是见鬼了。现在这样的他,绝对会被旅团的人给嘲笑死,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拖拖拉拉,迟迟不肯带她回基地。他深吸一口气,狠狠戳她额头:“骗谁,你怎么可能没见过尸体?是谁每次都拿人类尸体在喂动物??” 她捂住额头,眼神清亮透彻:“可是大自然就是你吃我、我吃你啊。既然他们的灵魂已不在,那么肉体化作其他动物的能量有何不可?” “嚯,行啊,你这样的想法绝对能融入旅团。” “是吗?嘿嘿。”她盈盈一笑,抓住飞坦一直戳戳戳她的手,可怜的额头估计又得被戳出洞了,她说:“呐飞坦,我有个小小请求。” “说。” 她献宝似的呈现出找到的指甲剪,口气有些支支吾吾:“那个,我想更好,呃,享受你的手指,不想每次都被划伤,尤其是被你的手插完后……”她吐吐舌头后咬住嘴唇,做好他会一如既往拒绝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很希望他能答应。 他盯着她忽闪忽闪谄媚的大眼睛,回想起每次对她过于粗鲁时这张小脸上便会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他喜欢折磨别人,看到对方痛苦,但却依稀觉得这种表情在她脸上很难看,还是傻笑适合她。所以说,某方面来讲她真的很脆弱、易碎。 “事真多。”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对她伸出手。 她忽闪着的双眼变得格外明亮,飞坦轻哼了一声。 “话说你怎么老是哼哼,是小猪吗?” “……”飞坦面色一黑,嗖地抽出自己的手。 “啊啊,绘本里面的小猪都很可爱的啦,我是在夸你!”乌奇奇发现这个赞扬对飞坦不起作用,便委屈巴巴趴在飞坦腿上,握着指甲剪的双手合十,嘟嘴安抚道:“小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揪住她脸:“喂,你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武侠小说啊!”她哼哈比划了几招不知道是什么的战斗招数。 “……真是白痴。”飞坦嘴角微翘。 瞧着他心情不知怎么就又好了起来,乌奇奇连忙陪笑着趁机拉住他手。 少女坐在他身旁,轻握住他手细细打量。锋利的指甲规整,除了指尖粗糙,整体保养很好,苍白的手上没有丝毫污垢,只有一根根冰蓝的静脉。她把自己的手和他的放在一起,一样大,只是他手掌略微更宽、手指更粗。她将脸贴在他掌心上,冰冰凉凉,好舒服,蹭蹭。 低头赏读画本的飞坦时而感到她在那边好奇的研究自己的手,时而听到自己指甲噼啪被剪短的声音。他卷起手指研究指甲的新形状,拿指肚摸了一下圆润的边缘。 屋外远方雷声滚滚。 乌奇奇惊呼一声看向窗外:“要下雨了!对了,我们的演出!” 她收起指甲刀放在桌上,手忙脚乱扒去身上的衣服,换上绿色的小仙子装扮。抹胸的亮绿色短款连衣裙紧紧裹着她身体的曲线,腰间系了一条绿色丝带,脚踩嫩绿芭蕾舞鞋。细看便可发觉这身衣服是用各式各样杂货拼凑而成的,背上半透明的翅膀由铁丝衣架勾勒出边框,上面覆着一层透明感十足的保鲜膜。 她将头发挽成一颗可爱的丸子,耸耸肩膀晃动着背上的翅膀,歪头问他:“这身打扮怎么样?” 飞坦抿嘴憋了半天,一句赞扬的话都蹦不出来,可恶,说好看、性感就得了,以前又不是没夸过、玩过别的女人,怎么到她这就不会了。“也就那样。”妈的,这句话说的真屎,他自我吐槽。 “切,就哪样啊?”她拽拽自己的裙角:“算了,也没时间调整了。走,飞坦,快来看我们表演~” 飞坦被她兴冲冲拖着闯入那卷着沙尘的暖风中,头顶乌云密布。 邻近目的地,她松开他手。 飞坦找了个垃圾堆,翘起二郎腿悠悠欣赏那个奔跑的少女。他伸手想要去拉面罩,才忽的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戴,也很久没穿着那个斗篷了,总是很随意的背心短裤。 乌奇奇迈着轻盈的步伐蹦跳到星星身旁。 “小仙子,你去哪了?这里的冒险等了你好久!”打扮成彼得潘的星星不耐烦斥责道。 星星身穿一件袖子被撕烂的绿色短袖,腰间绑了一根棕色腰带用来固定匕首。尖尖的三角帽上插了一根红色羽毛。周围观众的热切目光让他羞红了脸,不过红色恰好也是愤怒和不耐烦的颜色。 “哼哼,彼得,我可是把冒险带回来了!”乌奇奇指向身后的垃圾堆。 垃圾堆上传来一声咆哮:“冒险?呵!” 麻雀身穿烈红长袍,佩戴极为夸张的款顶帽站在高处俯视大家,单手叉腰,另一只戴着铁钩的手梳理了一下黏在脸上的小胡子。 雷声大作,她纵身一跃,落在人群中冷笑道:“冒险?不,这叫复仇!” 星星抽出匕首,微笑:“妙极了,这可是冒险的最佳配方。” 二人在人群中连连交手。麻雀高傲地仰起头:“潘,不得不说,自那天你砍掉我的手之后,我就一直对你的能力印象深刻。最近我得到了一份藏宝图,我们暂时合作来一次小冒险,如何?” 绿衣男孩一个跟进,再次挥出匕首:“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冒险和宝藏了。” “肯定是你喜欢的,传说常常会有许多奇妙的宝藏从天而降,落在名为流星街的地方。” “哦?听起来确实像我们的菜,对吧,小仙子?” 乌奇奇点点头:“嗯!只要有人指路,我就可以带大家飞过去。” 于是三人在人群中穿梭飞行。和他们擦身而过的人也都短暂体验了一把在空中飞行的感觉,他们惊叹,不知道这几个小演员是怎么办到的。 落在垃圾堆上的星星说:“没想到船长你这家伙还挺有意思的,我建议你在变得更老、更无聊之前赶快加入我们这帮遗失男孩。” 麻雀昂首挺胸,轻蔑地背诵出乌奇奇写的台词,这句也是麻雀最喜欢的:“变老是冒险的一部分,而变得无聊则是我这样的聪明人可以避免的陷阱!哈哈哈,潘,我骗到你了,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宝藏,只有你必死的墓地!” 穿着海盗服饰的老鼠跳了出来,稚嫩的声线努力装作瓮声瓮气,嚷嚷:“啊啊!去死吧!” 星星招架住老鼠的攻击,微微一笑:“是吗?死亡是一场盛大的冒险!” 战斗进入白热化,麻雀用随手捡到的垃圾做武器,乌奇奇则是呼吁群众加入进来帮忙。 有些人加入了淘气的绿队,有些则加入了华丽的海盗团队。场面乱哄哄,大家嬉笑怒骂。 “热爱冒险的人,不论在哪都能找到冒险和宝藏的~” 乌奇奇跟仨孩子击掌,老鼠则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没错——他们的台词就是这么的积极向上,土到掉渣!毕竟这地方已经有足够多的阴暗痛苦了。 正如当年流星街那小小配音剧团所出演的超级英雄清洁小队台词也是如此阳光。 “干得好,各位~我们要不要也给团队起个名字?”乌奇奇笑嘻嘻问道:“火箭队怎么样?” 雷声轰鸣,一同为他们庆祝谢幕。 一年不见几次的雨倾盆而下,人们欢呼着伸出舌头去喝水。 观看了整场闹剧的飞坦抬头看着雨幕,耳边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有人发现了一个看似导弹的武器,有贪玩的孩子爬了上去被清洁队的职工连忙拎走。 破旧的鞋子和赤裸的脚丫在泥泞的地上起起伏伏,在罕见的雨水中跳舞、玩闹。 有人没注意,朝飞坦丢了块板砖,飞坦也客气回应。 啪——倒霉蛋被飞坦的苹果核给砸晕了。 乌奇奇用风控制住身边破烂的家具,大叫:“混蛋,不许欺负人!” 飞坦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个难得和蔼的笑容,却只让乌奇奇觉得更加阴冷。他一一接住她丢来的椅子腿、吹风机、酱油瓶,面无表情回击,像打保龄球一样,击倒了无数无辜群众。 “……你这人好烦!”乌奇奇不爽地挥挥拳头,扭头对星星他们吩咐道:“你们仨把咱们的观众带去诊所吧,飞坦我来搞定!” 乌奇奇撸起这身装扮不存在的袖子,扑向飞坦,跨坐在他身上捏住他脸颊。 “搞定我?”飞坦似笑非笑地拍开她手。 当下,雨滴淅淅沥沥拍打她轻薄的小裙子,沿着她脖子向下汇入那诱人的曲线里,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蛮腰,手指勾弄着缠在腰间的丝带。 如此被他目光牢牢锁定住,她脸有些发烫。其实每次问飞坦自己好看吗的时候都是故意在调侃他,凭他滚烫的注视就知道他很喜欢她的身体了。此刻明明是自己把他压在胯下,但总觉得飞坦才是那个压得她无法呼吸的人,尤其是当他这样用手搂住她腹部时而轻柔时而轻捏,似有一股热流被他点燃。 看到她唇微启,呼吸急促起来,飞坦勾住她下巴,说:“乌奇奇,飞吧。” 心跳漏了一拍,她难以置信的问:“飞、飞坦,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 “怎么?”他懒懒应道。 她拨开他脸颊上被雨水黏住的发丝,弯身吻住他:“喜欢听你叫我,你声音好好听。” 他用她喜爱的沙哑声线贴着她嘴唇低语:“喂,再不走就在这把你上了。” “你、你你……” “我什么?” “这么说话是在犯罪你知不知道,太性感了。” 飞坦别过头轻笑一声:“真是白痴。”他没说出口的话反倒被她先说了。 “哼。”乌奇奇有气无力的反驳了一下,仍旧坐在他身上却觉得双腿发软,她小声问:“你要我飞去哪?” 他手指指着天上,于是她带着二人直冲云霄。风雨中俯瞰大地的飞坦吹了个口哨:“你能飞多高?” “风起的地方都可以。” “说话文绉绉的,跟团长差不多了。”飞坦咂舌,然后指向城内的目的地:“喂,去那。” ———— 二人降落在犹如海市蜃楼的一座生机盈然的园林里。暴雨还没入侵这里。葱郁的绿植在细雨轻洒下连连颤抖着,如同她被他狂压在树干上的身体。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少女看似脆弱不堪,如同她脚边被拆毁的半透明翅膀。 “果然,这样的地方更适合你。”飞坦捏住她腰间的丝带末端,向旁轻扯,握住她裙摆,向上一撕,她就赤裸着完全呈现在了他眼前。 他指尖从少女羞红的脸颊向下滑落,落在她胸前两点红樱上,轻轻掐住揉捏,它们便在他的爱抚下绽放的亭亭玉立。他不满于此,力气越来越大,双手直接裹住她双乳,偶尔用拇指绕着乳晕打转。 她娇喘一声,手伸进他背心下,用力抚摸他结实有力的窄腰。她也不满足于此,抬起腿在他身上蹭着,他单手拖住她圆滚滚的屁股,手指一探,便摸到下面分泌的爱液,和雨水不同,有些粘稠。 她仰头呻吟了一声,唇忙着去寻找他的唇,所求他的吻。 一直吻到他的右唇角微微上扬,乌奇奇才狼狈地喘着气,迷迷糊糊从自己的饥渴中醒来。总是这样,每次都是他让她着迷,沉醉,局势总是在他掌控之下。 她抿嘴将他推开,抓住他手腕,狠狠一个转身调换了二人的位置。被甩到树干上的飞坦闷哼一声,她把他双手举高固定在他头上,如同他常爱对她所做的那样。 飞坦愣了半晌,微微眯起眼睛,金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她凑近,先是试探地轻舔他两片薄唇,然后轻咬、拉扯,直到他嘴唇发红了才满意地松口。 飞坦舌头扫过刚刚被她啃弄过的地方,勾起嘴角一笑:“你进步了啊。” “嘘,让我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吃掉你。”乌奇奇把腿挤到他身子中间,膝盖半抬,不断顶触他硬邦邦的性器。她吻上他,这次将舌头探了进去,试图引导节奏,但飞坦怎会让她轻易得逞?他双腿一紧,脚踝勾住她小腿猛地一拉,她差点就失去平衡。他强迫他们的舌头按照他喜欢的节奏纠缠在一起,在她口中扫荡,她呜呜嗯嗯的,唯一能想到的反击就是贴得更近。她双乳压在他胸口处,腰间能感受到他滚烫的性器在搏动,她就这样贴在他身上,摩擦、戏弄他。 他呼吸粗重,本能地向前挺了挺下体。她得意地向后退了半步,好让自己喘口气。 目光灼灼,飞坦冷笑一声:“就这么点能耐?” 乌奇奇站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妩媚一些,但结果却还是软绵绵的:“我才刚开始……你等着。” 飞坦低低嗯了一声:“等着呢。” 那半眯的双眼极为性感,配上他有些慵懒的声线让乌奇奇又是一时失神。她甩甩头给自己加油鼓气,暗道我可以的! 她单手握住他双腕,另一只手穿过他被雨水打湿的蓝发,然后顺着雨滴的轨迹,沿着他瘦削的下颌,轻抚过他滚动的喉结,然后从他笔直的锁骨一端抚摸到另一端。一路挑弄他的手指来到他背心的领口处,她想要想要将他全部收进眼底。于是乌奇奇模仿着他的惯用行为,扯住他的背心想要将其撕去,怎知衣料韧性格外好。她又扯了两下,无果,有些茫然地看向飞坦,对方眉眼间却全是一副看好戏的狡黠。 “来,继续。”飞坦嗓音沙哑,耐着性子鼓励道。 他双手仍然乖乖被她半握在头顶上方,引诱着她继续探索。 她聚集风元素,将它们变成一把握在指缝间的小刀,对他顽皮一笑,刀刃从中划开他的背心,露出他精壮有力的胸膛。她略微脱下他短裤和内裤,高度刚好足以露出那根蓄势待发已久的肉棒。 她低头看着那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此时飞坦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低声说:“告诉我,你现在有多湿?” 乌奇奇双腿一软,飞坦立马将二人的姿势再次对换,将她压在树上。 “飞坦!”她呜咽一声,想要去踢他:“等、等下,这次让我来。” 他握住她不安分的脚丫,咬住她耳垂舔舐:“你要控制住我才行。” “嗯、哈……”来不及反抗,耳边酥酥麻麻的喘息让她老实重新跌回他的掌控下。 他扫视周围悬挂的蔓藤,在少女困惑的注视下拽住一根,然后慢慢滑过她身体,冰凉,粗糙。 “啊!”她挺出酥胸,随着他不断为她身体缠绕一根接一根的蔓藤,肌肤传来刺刺麻麻的苏爽感。 飞坦手艺很精细,先是将她双手腕交叉,吊绑在脑后,另一根柔韧的绿藤围绕托起她双乳,把一对小奶子挤得通红。大腿根和膝盖窝处缠着的藤蔓迫使她向外曲着腿,双脚离地,把身下湿漉漉的花丛展现给他看。 身上粗细不一的藤植如蛇一样将她紧紧束缚,每一根用不同的力度缠咬住她敏感的嫩肤。 飞坦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少女眼光迷离,小嘴连连呻吟,身体微颤,似是对这种快感很陌生。他看着她布满咬痕的脖颈思索一番,并没有将其捆上。 他但凡一拉扯捆在她身上的藤条,她就被勒得更紧一些,娇喘越来越急促。他有些嘲讽地说道:“没想到会有这么淫荡的仙子。什么感觉,嗯?” 飞坦略垂下头就吃到了她嫩嫩的乳尖,舌头灵活的左右舔舐,皮肤上还带着雨水的清新。有那么一瞬他很是好奇她的乳汁会是什么味道的,应该会是香甜的,他捧着她乳房嘬了几口。 “飞坦、啊!我、我好难受。” “这样呢?”他手指在她阴唇边摩擦,挑弄着那跳动不安的阴蒂,随着少女按耐不住的一扭腰,飞坦新修剪过的手指插入她小穴里,那层层迭迭的小肉穴仿佛要吃掉他似的,将他手指整根吞入,他低笑:“真着急。”便把第二根手指也插了进去。此般搅动抽插着,他又张嘴含住她另一只被捆绑到发红的乳房。 伴着上空隆隆作响的闷雷,乌奇奇弓起身子,仰头抽搐着惊喘:“唔啊——飞——我、我不知道了,还是好难受呜!” 听到她如此淫荡的喊出他的名字,飞坦怔住片刻,然后抽出并举起两根沾满淫液的手指,伸舌慢慢舔了一口:“不知道?你的身体可是在说它很享受。” “唔、唔……”身体突然间空落落的,她不满地扭动腰肢。 见状他给了她屁股一巴掌:“真骚。” 突如其来的新一种刺痛让她已经超负荷的感官崩塌,一声呜咽后,她双眼水蒙蒙的,飞坦却看起来更加兴奋了,他整个人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令她瑟瑟发抖。 飞坦从一旁扯下一根粗大带刺的蔓藤,沿着她娇嫩的肌肤拉扯。 “啊?!”她不安地瞪大眼睛,想要躲开。“呜,飞坦,不、不要这个。” 本来也只是想吓吓她的飞坦对她的反应轻笑,然后松开了那根植物,接着折断一株又湿又软的幼苗,把它盘在手上。他手腕一挥,清脆击在她身上。 “好痛!”她呜咽一声,蜷缩起身体,被抽打到的胸部、腹部、大腿上都火辣辣的。被这样悬挂在空中,悬挂在奇怪的快感中,时刻和痛感交替着,她终是有些委屈的撅起嘴,泪水挂在眼角,将落未落。 他皱眉看着手中的蔓藤,已经是很温柔的选择了,他叹了口气,将其扔掉。飞坦沿着她身上被抽打出的一道红色印记轻轻舔吻着,如一头野兽在为配偶舔舐伤口。 安抚般的温柔举动令乌奇奇莫名更加感到委屈:“飞坦,我想要……” 很诱人,飞坦忍住冲动,只是勾起唇角:“呵。该怎么说?” “你好烦。”她不满地想要踢他却被束缚住了。内心一番挣扎后,她撇嘴说:“哼,快插进来。” “我是这么教你么?”飞坦拍拍她软糯、被紧束的乳房:“重来。” 她下体越来越瘙痒,好想被塞满被抽插。于是她语气软了下来,有些撒娇似的说:“我好想要你。” 那嗲嗲的嗓音和拉丝的眼光让飞坦喉咙发干,每寸肌肉都紧绷起来,但他依旧忍耐。他手摸着她大腿根内侧,玩弄着她充血肿胀到不行的小阴蒂,挑逗出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他把肉棒凑到她小穴前,隔着自己的内裤顶了顶她,把她情欲挑到顶点后,他却向后退了半步,冷冷道:“重来。” 乌奇奇的所有骄横在他的折磨下终于变成一声诺诺的:“飞坦,求求你,快点操我好不好。” 飞坦瞳孔瞬间放大,脱去自己仅剩的衣物,那腹股沟处延伸至大腿的蜘蛛纹身跃入视野。 他双手托起她臀部,紧紧捏住,猛力一挺腰,冲进她体内最深处。 “嗯啊!”小穴里传来一股撕裂般的快感,被填满的充实感让她紧紧握住缠在手腕上的蔓藤,生怕掉下来。她双腿想要环住飞坦不断摆动的腰,却被干到无力的垂荡在空中,脚丫随着他的抽插而一晃一晃。 体内那根每次都尽根没入的肉柱越动越快,像是非要将她贯穿,他胯部连连撞击在她阴部,二人下体发出扑哧扑哧的淫秽声。像野兽般发泄完那股憋了许久的欲火,他咬了一口她淫叫不断的嘴唇,调整角度,对着那最敏感的地方捅了过去。 “唔——”她绷紧脚尖,身子随着飞坦猛烈的操弄晃晃悠悠,摇摇欲坠如落叶。被抽插带来阵阵美妙的酥麻感,令她身体每一处都逐渐紧绷,肉壁也无法控制地绞着他的肉棒。 身上缠着的藤条带来另类的快感,把她每寸肌肤摩擦得滚烫。迭加在一起的愉悦骤然来袭,她眼前一白,抽搐着感受到高潮一阵比一阵强。 没憋住跟着一起射了的飞坦面色有些阴沉。 乌奇奇在呻吟中夹带了几丝得意的哼哼。 还没有爽够的飞坦只是拍拍她一副满足的小脸:“我们继续。” 她惊呼一声,双腿被他架在肩上,他俯下头把脸埋在她火热的两腿之间,含住她高潮后格外敏感的阴蒂,舌尖灵巧的时挑时抹,全然不在意那小穴里滴答漏出来的精液。 “啊、天啊,等等——”她尖叫着向后仰头,就在她再次到达高潮时,飞坦握住她的大腿根,挺身而入。 如此循环往复,身体不知多少次被他推到云霄。她声音破碎的咿呀呻吟着:“你、你这体力太变态了呜。” 飞坦哑着嗓笑了。 她合不拢的双腿大张着供他欣赏,乳白的精液汩汩涌出,沿着她发虚的大腿、臀部滴落在身下湿湿的泥土上。 “飞……”她无力呢喃。看来这次我是没戏操飞坦了,她晕乎乎想着,但至少他似乎对自己初步的尝试和最终的彻底战败很是满意。 飞坦一挥手掌,将她从束缚中释放出来,单手抱住她柔软的躯体,抬手抚摸他在她身上留下的一道道痕迹,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就像是个新游戏,现在还只是早期阶段,他还得慢慢训练她升级。 那薄唇吐露出她的名:“乌奇奇。” 少女的眼闪闪发光:“嗯?” 飞坦抱着她坐在地上,手按压她腹部,更多的精液喷出,顺着她被操到通红的缝隙流到她臀瓣间。他将其舀起,把手指插进她嘴里。她吸吮、吞咽,舔弄着他指甲圆润的弧度,喜欢二人混在一起的淫味。 他一边喂她一边问:“你不怕怀孕么?” “……呃。我不能的。” “哦。”他戳戳那张突然变得闷闷不乐的小脸:“方便。” “噗,好吧。”她咬住他手指:“积极的态度,我喜欢!” 夕阳代替了乌云,柔和照在两具赤裸的身体上,雾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像彩虹般五彩斑斓。 她闭上眼,细嗅空气中雨后的清香,和环绕在他们住处的味道截然不同。她问:“我们这是在哪?” “流星街。” “这里也是流星街?” “嗯。” “真好看,如果咱们家那边也有这么多绿植就好了。” “家?什么玩意。”飞坦有些嫌弃地揪住她脸。 “痛痛痛。”乌奇奇抱怨道。她抬起疲惫酸痛的手臂,在阳光下观察自己,深红色、粉色的线条留下捆绑过后的痕迹,让她看起来好像块专属他的画布:“所以这就是飞坦喜欢的性爱吗?还挺漂亮。” “哼。” “好有意思,我们以后还要这么玩哦!但是求你别再拿东西抽我了,好痛的。”她独自嘀咕着,躺在他腿上打起了瞌睡。 飞坦无言看着她,真奇怪,竟然有人能这么悠哉惬意的休息在他身旁——不对,身上。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允许一个人如此亲近。但过去这两个月不一直都是这样?真是见鬼。等见到那帮家伙之后他们一定会对他的处境哈哈大笑…… 他发着发着呆,夜色就降临了。 “乌奇奇。” 她揉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嗯了一声。 “我们要走了。” 她嘻嘻一笑:“好啊,回去吧。” “不,我们要离开流星街了。” 她一愣,然后笑得更灿烂了:“好啊!那我们去哪冒险?” “去找团长。”昨天飞坦手机上收到了集合做任务的信息。 “你那个好朋友和老大?好啊!那咱们快回去跟星星他们说,得办个超华丽的唔,那个词叫什么?演出?总之,要好好庆祝一下!我跟你说,我已经帮蕾卡奶奶修好了好几台缝纫机,这样等我走了之后孩子们也会有好衣服穿了。然后阿凯那边的图书馆现在也很成功——” 飞坦默默听着眼前蹦跳的少女絮絮叨叨。 乌奇奇跟他说着自己在流星街所遇见的每一个人,从邻居到清洁队的员工再到诊所的医生。 回到他们的街区后,她对那些朝她挥手微笑的人也一一致意,有个穿着打了许多补丁的女人走来问她能不能帮忙修好破损的床架。乌奇奇帮忙修理好之后伸出手,开玩笑道:“五个戒尼~” 女人直接在她手掌里放了一罐火腿肉:“谢谢你啦,小乌,戒尼那种破铜烂纸在这可是什么也换不到的,还是这个实在一点,你说是不是?” 乌奇奇笑盈盈把罐头还了回去:“不用了,姐,你有空帮我照看一下孩子们就行。还有什么需要修理的东西吗?” 星星、麻雀和老鼠三人很倔强,非要凭自己的力量离开这座城市,这就是为什么乌奇奇一直在帮他们训练。她尊重他们的决定,每个人的节奏都不同,大家都有自己要经历的冒险,有时这些冒险的轨迹会交叉,如此人们便很幸运的有机会相识、相处。随着轨迹的延伸,彼此又会分离,去到不同的地方。留下的记忆便是最珍贵的宝藏。 流星x烟花 可配用歌曲食用:Supercell - 银色飞行船 <a href=" target="_blank"> ———— 一位头发稀疏的小男孩和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对峙,面容凝重,尘沙中弥漫火药味。 老鼠踏出第一步。 乌奇奇分明能捕捉他的动作,但身体却跟不上。关上了精神感知能力,风似乎变成阻力,而非赐予她速度的力量。 他的腿猛力向她脚踝扫去,她向后一跃,只见他小小的拳头速速跟进,噼啪落在她腹部。 她咳嗽着连忙防守,凭经验勉强跟老鼠周旋,但当小孩抓起板砖,那一刻他眼中的寒光让乌奇奇打了个冷颤,她不得不连忙举手认输。 旁边观看的飞坦嗤笑,这笨蛋在不用她那奇怪的念能力情况下想打赢流星街的居民还太早了,而且看来她自身的素质差到离谱。 老鼠扔掉手中的板砖,拍拍手上的尘土,得意地笑着:“看来姐姐不用魔法是没法打败我的。” “废话!你刚刚明明是想杀了我!”乌奇奇捂着肚子很是无语。“阿嚏——” “百岁~”老鼠抓抓脑袋:“对不起,我只会这种战斗方式。反正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啦,你随时可以用魔法反击,而且飞坦哥也在旁边嘛。” 麻雀评价道:“如果躲不开的代价是会被揍死,你也会进步飞快的。” 乌奇奇按着微痛的胸口。这段时间下来她算是理解了这里的人是如何活下来的——每天都要带着赴死的决心。 麻雀皱着鼻子后退了一步:“喂,你流鼻涕了。” 乌奇奇匆忙用手背擦了擦脸:“抱歉抱歉,但我真是佩服你们这帮小家伙啊、啊——阿嚏——”她好像自两天前在园林中那啥了之后就感冒了。 星星手有些拘谨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抿嘴一笑:“百岁!谢谢你,奇奇姐。我们会认真练习你教给我们的这一切的,不论是跟动物搏斗还是冥想。这段日子跟你和飞坦哥过得很开心。” “我肯定会回来的啦!而且,我们不是约定了要一起出去玩吗?所以再见,是到时候再见,而不是再也不见。” 乌奇奇挺起拳头,轻轻与星星和老鼠碰了碰:“从今天的对决来看,其实你们好像也不需要我教你们怎么跟野兽搏斗的吧……但是因为有你们我才学会了这里的语言,所以是我该感谢你们!” 麻雀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伸出拳头回应了她。“你们叽叽歪歪不断说谢谢好烦啊。” 乌奇奇双手叉腰很是严肃地批评道:“你这样子简直是个女版的飞坦。” “呕。”麻雀发出这声干呕后,四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了她身上,她浑身盗汗匆忙解释:“我是说,恶心是因为乌奇奇跟飞坦老大不是一直在做那种色色的事,啪啪么,所以哎哟——”话音未落,她被飞坦一脚踹飞。 紧跟着飞出去的是乌奇奇,她被踹到空中时正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飞坦双手插在黑色短裤里,侧耳倾听蝉鸣声,还有那远方传来的隆隆声。当他转身时,宽松的白背心在风中扬起,金色的眼眸和夕阳西沉的光芒交汇。 他悠哉趿着拖鞋,顺着笑声找到她时,她正在连连打喷嚏,满脸挂着感冒流出来的鼻涕和笑喷出来的泪水。 他骂道:“真恶心。” “大哥,除了你以外,这里谁不是?”乌奇奇朝他丢了颗烂苹果,想到麻雀那副慌张的面孔她就又忍不住拍腿大笑:“哎哟,我真是爱死你们了!” “你这人……”飞坦咂舌,她这番举止让他想起了窝金跟芬克斯……这种哥俩好的谈话、毫无形象的大笑、总是蓬头垢面……他倒吸一口冷气:我到底是怎么看上这种家伙还觉得她有趣的??莫非我喜欢的类型是——打住,打住。 他像避开瘟神似的扭头就走。 乌奇奇冲着他阳光下的剪影做了个鬼脸。 一个消瘦的男人路过,见到她便对她微笑点头。 “嘿,阿凯!图书馆跟教室最近怎么样?”她问。 阿凯背着手,笑答:“今天一整天大家都只想听彼得潘和铁钩船长的故事,只不过孩子们对一上来故事中提到的温蒂和她家人都很困惑。而且这里的孩子和外界的不同,他们只想赶紧长大,所以其实他们对彼得潘拒绝长大的生活理念难以理解。” 乌奇奇垂下头,嘴角一抹苦笑:“是啊,这里的孩子跟故事书里的孩子似乎很不一样。”然后她心情又雀跃起来说:“不过我也很期待变老呢!” 人已到中年,阿凯指着自己眼角许多细小的皱纹和凹陷的法令纹:“也期待变成这样?” “哈哈,为什么不呢?从这些痕迹中我能看出你是个很爱笑的人哦。” “是、是吗?”阿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忧虑地摸摸自己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走了。”飞坦回头叫道。 “来了!”她高声应道,便跟阿凯说:“拜,阿凯老师~”然后蹦到飞坦身边,勾住他臂弯。 紧随其后的星星看着他们二人挽手散步,心想:这两人好像爸爸跟妈妈啊。 飞坦不知道冷冷说了什么,引得乌奇奇笑着给了他一拳,他捏住她脸,她掐了回去。彼此拽扯着对方跌倒在地,她骑在他身上,放火烧焦了他背心,他揪住她头发,翻身压在她身上。 星星咽了咽口水,呃,不,一点也不像他父母,更像是他幼儿园的朋友…… 之前被踹飞的麻雀揉着酸疼的屁股一瘸一拐追上了大部队。 老鼠刚搞明白老大和姐姐缠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什么,所以他望向纠缠在一起的二人时充满好奇,在心中感叹:不愧是大人啊,是得做一些大人们才做的事情嘛~ 五人从住宅区很快走入垃圾区,在起伏的山间穿行。五彩缤纷的塑料袋婉如花朵飞舞。 乌奇奇边走边不时地捡起一些她认为有趣的废弃物品。 飞坦竟认出了她手中吹奏的小乐器——是在《塞尔达传说》里曾见过的陶笛。他对她发出的刺耳嗡嗡声不屑地掏掏耳朵。 乌奇奇把小陶笛塞进他手中:“有本事你来试试啊。” “有什么难的?”飞坦接过陶笛,模仿着游戏中角色的吹奏姿势—— 嗡嗡——吱吱—— 乌奇奇窃笑。 飞坦不以为然地把陶笛随手丢回垃圾堆里。 她假惺惺擦去眼角一滴泪:“多么动人的乐声~”她在飞坦的脚踹过来之前连忙开着疾风术跑开。 星星捂嘴偷笑。 微风拂过,一只向日葵造型的小风车在山丘上欢快旋转着。星星三两步爬上山坡,将它从废墟中拾起,递给乌奇奇,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给、给你,奇奇姐,我觉得这个看起来好像你。” “是吗?谢谢~”乌奇奇鼓嘴一吹,小风车噗噗转动,在夕阳下煞是可爱。她将风车举在飞坦的脸旁晃动,是和向日葵一样的金色,这双细眸总像是暗藏着烈火在闪烁,她很喜欢。她微笑说:“也很像飞坦。” 飞坦蹙眉看着向日葵中间那个灿烂的简笔笑脸:)。这家伙绝对是在嘲讽他吧? 乌奇奇笑嘻嘻,一把勾住他脖子。 飞坦一手攥着风车,一边挂着个活泼的少女,他步伐僵硬。 三个孩子围成一圈窃窃私语。 老鼠压低声音说:“老大被冻住了!姐姐使用了冰系魔法。” 星星故作思考说:“不,冰系魔法是飞坦哥的特长,姐姐施的肯定是另一种魔法,比如毒类?” 麻雀补充:“我觉得老大是中了耀眼的光系魔法弹,被晕眩了。” “啰嗦。”解封的飞坦懒得再理他们,他抓住乌奇奇白裙子的肩带,一个箭步便带着她消失在视线之外。 他们两人的突然消失对于三个孩子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老鼠捡起飞坦不经意扔掉的陶笛,惋惜说道:“又坏了。”他尝试吹了两下,然后对着朋友们举起破碎的乐器:“你们说,如果姐姐能修好流星街所有的东西该多好。是不是就不会再需要打架,就不会有人再受伤了?不,如果世界上每一件东西、每一个人都能被修好,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再有流星街的存在?” “即使一切都被修好,我们还是需要食物,总会有可以争夺的资源。而且,所有的物品都会坏,所有的食品都会过期。”星星静静思念着自己的父母,还有他时常会梦到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有爸爸妈妈,有甜品街,有电影院,而他总是会从梦中醒来。 “即使没有需要抢夺的资源,人类还是贪婪的,永远不会满足于他们所拥有的,总是想要更多。”麻雀淡淡说。她觉得自己就是这种人,她不想让乌奇奇离开,为什么一定要走呢,留下来继续一起玩不可以吗。她也不满足自己学习魔法的速度,再快一点,想再进步一些,想要变得更强大。 老鼠得意说:“可是我就对我所拥有的一切很满足~我有你们,有姐姐,有老大,他们一定还会回来找我们的。”他指指自己胸口:“而且,我总觉得有一部分的自己被修好了。是魔法吗?” 星星将手搭在二人肩膀上,柔声说:“是的,我们很幸运在这样的地方还能拥有这么多,我很感激飞坦哥让我们相遇。这段日子就好像一场梦,我常常感觉很安全、放松、开心。飞坦哥也从没有跟我们待在一起这么久过,呃,当然,这次他好像是因为想要陪着奇奇姐。” 星星抬头看向变黑的夜空,心中有所感触:“她就像夜里的烟花,在我们生命中炸开,让习惯黑暗的我们看到五颜六色。” “烟花是什么?”老鼠问道。麻雀也不解。 星星暗叹:唉,这么文艺的独白就这样对牛弹琴了。他说:“是天空中‘啪’一声绽放的花朵。很美,很耀眼。炸药做的。” “炸药是好东西。”麻雀点头:“爆炸时很好看。” 星星总爱跟他们讲外面的世界。但对于麻雀和老说来讲,尽管流星街的生活艰苦,但也比外面更好,因为一个人自出生就是被当做性奴培养的,另一个自出生就是在实验室长大的小白鼠试验品。但他们确实想去看看星星口中的那个世界,充满一切美好的事物和美味的食物。尽管是那个世界伤害、遗弃了他们,也无法避免对其向往。只要变强,就不会再受制于他人,任由别人选择他们的去留,把他们当废物处理掉。只要变得更强,规则就可以由他们定制。 “烟花炸药!我们去找天空中的花吧!在他们离开前,咱们再给他们来一场精彩表演吧?”老鼠兴奋提议。“这样他们也会记得我们吧!” ———— 在这区域的制高点,两个小巧的身影肩并肩坐在垃圾山的顶端。 如今臭味已很难察觉,一是因为已习惯,二是因为清洁队已处理掉了许多垃圾和喷洒了大量消毒剂,三是居民们在搜寻物资时也有条不紊地进行了分类处理。 漆黑的地平线隆隆作响,宛若鼓声敲响了一场盛大序曲的开场。 飞坦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双手有些无处安放。他捏着自己大腿,目光盯在她身上。 她头高昂,目光又是那样充满向往的望着天空。飞坦时常会看到她在不读书、聊天时,抬头凝望上空,仿佛空荡荡的天空中有什么很有趣的东西。她总是这样,无时无刻都在好奇地打量一切,哪怕是一成不变的天空。 飞坦终是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双腿间,她很自在地向后蹭了蹭,靠在他身上,昂首的弧度没受任何影响。他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双手轻缠在她腰间,也随她凝视着那被一束束光线划破的天际。 先是震动的胸腔感受到引擎的轰鸣,然后一搜搜飞艇从头顶飞过。明黄色的尾翼和探照灯在夜空中划出炫目的光迹。 “流星……”乌奇奇喃喃向夜色伸出手。 一架飞艇高高在他们头顶悬停,底部的货舱门突然打开,里面的垃圾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坐好。”飞坦抱住她。 她点头,乖乖待在他怀里。 震耳欲聋的破碎声随着垃圾的落下响起,但她被飞坦牢牢护住,未受到碰撞。尽管如此,腥臭和腐败的气息还是无情地笼罩了他们。 腥臭。腐烂。骚。酸。血。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在一起。 四周一片漆黑,除了他们紧密的呼吸和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很巧今天是飞艇送货的日子。不知为何,飞坦就想到了可以与她分享这一刻。 当年他很喜欢这样感受流星街。他也不过是其中的垃圾。但他是活着的。被埋在新的垃圾下,里面的空气会越来越稀薄,等到快要窒息时脑中一片空白。所有感官都放大。他就猛地打飞周围将自己掩埋的一切。每当他站在垃圾之巅,他都能俯瞰脚下新来的废物,还有那些没有乘坐卡车,反倒是倒霉坐着飞艇新到达流星街的人,看他们抱着受伤的身躯,在地上蠕动、挣扎。 飞坦问:“喜欢么?” “呃,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但是吧,我在努力不让自己晕倒。你之前竟然好意思嫌弃我恶心!” “呵,接下来才是最好的部分。” 他挥手清理出一条道路,二人就闻到了夜间充满消毒剂和燃烧垃圾的空气。 乌奇奇站在新形成的丘陵上,仰望夜空,如流星的飞艇舰队已消失,空中只剩下一片波光粼粼的星海。她轻叹:“好美……” 飞坦重温儿时的仪式,低头俯视,看到她正握着他的手,晃啊晃,他们身上的污垢被她一点点用魔法清理干净。 他们下方是新堆积的废物——塑料袋在月光下飞扬,尸体、损坏的武器、腐烂的食物、破旧家具——这一切构成了流星街的新风景。居民们从中熟练地筛选世人所不要的东西,早已准备好的清洁队也一同忙碌着。 他说:“向下看。” 但她只是紧紧抱住他。 飞坦认为这可能就是他想从少女身上所得到的东西。她不是他抢夺过来强迫得到手的东西,是她一次次主动来到他身边,一种……特别的拥有。 ———— “我总算找到你们了!!”一名居民惊慌失措地叫喊,手指颤抖地指着远方:“快!快!星星他们出事了——” 那迫切的语气令乌奇奇毫不犹豫,施展一阵风将自己和飞坦包裹起来,飞坦紧搂着她加速前冲。 她死死攥着飞坦的手,满心祈祷:拜托,拜托不要来不及!风,请你再快一点。 那风中夹带了属于新鲜血液独特的腥香味令飞坦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看着一地狼藉,他无言,只是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轻轻将怀中人放在地上。 乌奇奇双腿一软,视野被血色充斥。 “星星!星星……?老鼠……”她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试图抱住星星和老鼠,恐惧自己的动作会让他们更加破碎。 拼命使用回溯术,阵阵白光闪过。她泪水夺眶而出:“飞坦,飞坦,告诉我,我该怎么修好他们?” 她颤巍巍朝他举起小孩残破的身体,眼中满是哀求:“飞坦,飞坦,你说话啊。” 飞坦的拳头紧握,但语气却平淡:“修不好的。别管死了的,先管活着的。” 乌奇奇猛地抬头,这才看到了被一个男人扼住喉咙挣扎的麻雀,那男人的手一直在颤抖,仿佛他才是被扼住的那一个。 中年男子咬紧牙关,眼中的恨意仿佛将飞坦扒了皮都不会解恨:“终于找到你了,你没穿那件斗篷啊,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这恶魔的眼睛。” 男人眼中闪过泪光,眨眼间,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的决绝从他眼中闪过,他深吸一口气,手不再抖—— “不——!”乌奇奇的惊呼与一阵风同时到来,将那男人击倒,解开了麻雀的束缚。 飞坦趁机夺回麻雀,冷声吩咐道:“好好冥想,感受你流失的念气,控制住,想象身体是个容器,要把气锁在体内,不然你也会死。”说着,他把女孩丢给乌奇奇。 乌奇奇抱住麻雀,轻声呢喃:“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她努力平复自己心情,引导着气场大乱的女孩进入冥想。我要冷静,我要冷静才能帮助麻雀。 那男人红着眼观察他们的举动,他眼中含着的泪水随着一声冷笑也落了下来:“你、你看起来很年轻啊,小子。那你杀害我妻子和孩子时,你自己也只是个孩子吧?哈哈,哈哈哈,当我发现你这样的恶魔也有关心的人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哈、哈哈,看着你关心的人死去是什么滋味?”他越笑越疯狂,笑到喘不过气。 飞坦也随着轻笑起来,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男人见状,浑身颤抖,举起了冲锋枪怒吼:“操,恶魔!恶魔!!你去死吧!” 乌奇奇泪水流得很安静。她静静看着疯癫的男子,心中悲伤愈加深刻,下一刻看到出现在男人身后的飞坦,她心痛得就更厉害了。 飞坦面带一丝她从未见过的阴狠戾气,轻笑着把男人的手臂折断,弯到背后。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飞坦声音轻柔,与男人的尖叫声形成鲜明对比:“看来你功课做的还不够充足,不然你就会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我对手。好了,告诉我,你怎么找到我的?” 男人咆哮:“啊——混账——你怎么能杀了他们?!他们那么无辜,我女儿死时才七岁!!” “是我在提问。”飞坦边幽幽说着边狠狠踢向男人的膝盖弯折处,咔嚓一声,男人尖叫着跪倒在地上。 飞坦握着男人断残的手臂,有些安抚地说道:“好好回答完就不会痛了。” 男人痛苦啐道:“去你妈的。” “答,还是不答?”飞坦勾起唇角,一脚跺在男人跪在地上的小腿上,咔嚓——他脚底辗压着男人被踩烂的骨肉。 “啊啊——呜呜,萨利纳斯!!萨米!!呜呜呜,我就要来找你们了——” 这时,乌奇奇轻轻出声叫道:“飞坦。” 他看向她。“嗯?” 她死死捂住自己胸口,抓出几道血痕:“飞坦……好痛啊……” 飞坦凝视那噙着泪水的眼睛,对她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试图安抚她,而她只是不断默默流泪。 他叹口气,低头在痛苦呻吟着的男人耳边说:“那么游戏结束。” 飞坦站在匍匐着的男人身后,左手扣住他头,右手圆润的指甲利落划开他后颈,露出那粉红色的肌肉和白色薄膜。 男人痛苦的又叫了一声,然后低低说道:“神啊,神啊,我是不是要去见萨利纳斯和萨米了?” 飞坦划开包裹着脊柱的肌肉和筋膜,就是这里,控制着人类所有的行动。他扭转左手,轻轻拔起男人的头,骨头传来清脆的断裂声,血液从破裂的动脉中喷射而出。无头的尸体瘫软在红色泥地上。 今天没带伞,鲜血哗啦啦落在了他的白背心上。 飞坦单手提着狰狞的头颅,看向老鼠满目疮痍的尸体。 那个满头斑秃的小男孩曾握着游戏手柄,在床垫上兴奋跳来跳去地问道:“老大你有在真人身上用过这招吗?好用吗?” 飞坦把整颗头颅丢到了垃圾堆里,他踹开男人仍旧装着脊柱的尸体,自言自语回答:“看来不好用,只是个游戏技能。” 一位身着由废弃塑料袋精心缝制的晚礼服的老妇人放下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桶,语气里透着沉重对乌奇奇说:“我很抱歉。”然后又默默离开,不愿打扰。 飞坦拎起桶,弯腰在残骸之中寻找星星和老鼠碎裂的遗体,动作很认真,不错过任何属于他们的碎片。 麻雀缓缓睁开眼,目光渐渐聚焦在飞坦的举动上,然后拍了拍那个一直将她搂在怀里的少女:“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飞坦赞扬道:“控制力不错,这么快就掌握【缠】了。” 他把桶递过去:“捡一捡吧,不然会被虫子跟野兽吃掉了。” 他弹开在尸块上爬行的昆虫和嗡嗡飞绕的苍蝇,想起了少女以前说过的对死亡的看法。他眯眼问:“乌奇奇,你想让他们被吃掉么?” 乌奇奇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轻轻抽泣:“不,飞坦,我想要他们回来。” 她跪坐在地上仰着头,红肿的眼睛充满哀伤与痛苦,装满某种祈求。 飞坦无法回应,只是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她瘫在他臂弯里。那瞬间爆发的哭声痛彻心扉,令他的心跟着猛颤了一下。 浴血的少年搂着她。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怀里哭泣,这是第一次他遇到了自己不愿意伤害的人,而他却无力停止她的痛苦。飞坦不知所措地抱着她,轻声说:“抱歉。我应该让你杀掉那个人,为他们报仇。” 她只是哭着摇头,泪水浸湿他染红的背心。 他只知道抱着她,双手不由自主地轻拍她后背,他低声说:“会好的,会不疼了的。” 仿佛一个咒语,乌奇奇的眼泪慢慢停了下来,但身体依旧颤抖得厉害。 麻雀跪在地上,用双手小心地捡起她挚友们的遗体:“姐姐,你这样会让他们自责的。对不起,你明明总是让我们笑得那么开心,而我们却让你哭得如此难过。” 她还在摇头,转身抱住麻雀,女孩也拍拍她后背。 乌奇奇拭去眼泪,跪在地上,颤巍巍地抚摸星星的脸,轻吻他额头。她摸摸他被子弹射穿的嘴巴,这嘴唇再也不会腼腆的微笑了,脸颊也再不会因害羞而变的粉红。她握紧递给她向日葵风车的小手,轻吻在他手背上。她转向老鼠,抚摸他破裂的脑袋瓜,他淘气顽皮的笑声不复存在。 麻雀笑着亲了老鼠的脸颊一口:“至少别人看不出他是个小秃子了。” 乌奇奇破涕为笑,咽下那口卡在喉咙里的苦涩。 月光洒在铺满鲜血的大地上。 飞坦的记忆随之被带回到那个在Uga森林的雨夜,他们十人围着萨拉萨,那时的派克和希拉也是这样泣不成声痛哭。玛奇抱着装着萨拉萨尸体的黑色塑料袋说了一句…… “快点……带他们回去吧。”飞坦轻拍了一下麻雀的头,手搭在乌奇奇肩膀上:“走吧。” 两人点头。 “姐姐,你抱着他们,他们肯定希望是你来。”麻雀说完捡起散落在一旁几捆的烟花。 她点头。 清洁人员用手电筒照亮他们,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处理。 “不用了,我们送他们走。”麻雀坚定地回答,她要亲手完成这最后的送别。 走回属于他们的小窝的路好长啊,这桶好沉,乌奇奇踉踉跄跄抱着星星和老鼠。 在那熟悉的小屋前,麻雀轻扯乌奇奇的裙摆:“姐姐,把他们烧掉,让他们飞去梦幻岛吧。” 乌奇奇挣扎着想要放开手中紧握的东西,手指都在痉挛。她感觉到飞坦的手又落在自己肩膀上,靠着这股力量,她挺直背,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低头轻吻两个男孩。再见。 她放手,集中心神,点燃了围绕的火元素。死亡的气味和劈啪作响的火焰弥漫在夜晚的空气中,化作别离的滋味。 “这是我们给你和飞坦哥的送行礼物。”麻雀笑着蹲下,借用他们身上的火焰来点燃烟花,然后交给了飞坦。 飞坦将烟花安置在山顶,他坐在旁边,低头凝视着在火焰映照下的两张脸。 咻—— 嘭——嘭——夜空灿烂。桶里的浓烟滚滚升向夜空,离那烟花越来越近。 飞坦就静坐在那,看着火药升空,绽放,他眼中泛着火光。 安静,没有存在感,仿佛他只是一个幻影。 不知对谁,他轻声说:“欢迎来到流星街。” 听到烟火声,睡着的街坊们纷纷从家中探出头来,那些忙着淘垃圾的人也询问:“怎么了?” 麻雀声音毫无波澜,平静地说:“我两个弟弟死了。”乌奇奇将她抱住,她没有反抗,沉浸在她这份安慰的怀抱中。 “啊,星星和老鼠吗?太可惜了。”整个社区的人都抬头仰望那花开的夜幕。 阿凯蹒跚走来,火光下的脸庞格外消瘦,他将纸折的小星星和老鼠轻轻扔进火桶里:“节哀……星星和老鼠都是好孩子。这是我所见过最盛大的一场告别和葬礼。” 紧跟其后的几个孩子是平常一起玩耍的伙伴,各自投入了一份代表着他们友谊的小礼物,有的是锡箔纸球,有的是一块巧克力。他们说:“再见了,星星,老鼠。” 麻雀闭上眼,两滴泪珠悄悄滚落。 轻柔的晨光拂过大地。乌奇奇手中的火焰将二人化为灰烬。她举起装满他们骨灰的容器:“我们送他们去环游世界吧?风会带走他们的。” 麻雀握住边缘,她们同时将灰烬洒向自由的天空。 飞坦纵身一跃,落在二人身边,推开了吱吱作响的门:“我来教你魔法。东西我都只说一遍,首先,这叫做【念】。” 麻雀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坚决的光芒,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床垫上蜷成一团的乌奇奇抱着自己闭上眼,伴着男孩们的气味和飞坦阴柔的讲解声进入梦乡。 一切碎片重新凝聚,血肉重组,拼凑出熟悉的两个孩子。他们朝她露出明媚的笑容。 星星轻柔地说:“最喜欢奇奇姐的微笑了,总是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笑一个给我们看嘛~” 老鼠双手食指把自己的嘴角夸张推上去,眼睛眯成一条缝,小舌头吐了出来。 看到他们,乌奇奇噗嗤一笑,张开双臂。 他们扑到她怀里。他们好轻。她抱得很紧:“对不起,对不起。” 老鼠踮起脚尖小手胡乱揉揉她哭花了的脸,用那孩子气的语调安慰:“不哭不哭,痛痛飞走~啊!让我们把你的痛痛带走吧?” 星星抚摸老鼠的头顶。“我们带不走的。这是我们不小心留给姐姐的……” 老鼠捂住嘴。“那怎么办……对不起啊姐姐。” 乌奇奇哭得更难过了,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是我不该抛下你们的。” 星星替她抹去泪水:“不是的。我们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流星街就是这样。” 老鼠抓耳挠腮:“对啊对啊,而且不就是死了嘛。没什么,被飞坦哥救下之后,我们这几年的命都是被他捡来的呢。好啦,姐姐,都说了我们喜欢你的微笑,哭鼻子会让我们心好痛的。” 星星捧着她的脸,认真说:“姐姐,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他笑得很温柔。 “我也是……只是,如果不是这样的离别就好了。” 星星忍着泪水推开她:“走吧,去吧,我们也会继续前进,毕竟‘死亡是一场盛大的冒险’。” 老鼠拉住星星的手,扭头跑开,回首对乌奇奇笑道:“去吧姐姐,记得‘活着是一场盛大的冒险’!希望你以后能笑着想起我们哦!” 她抿着嘴,努力抑制住泪水,在逐渐破碎的梦境里大喊:“不能再抱一次吗?” 星星渐行渐远的身影朝她挥手:“去抱麻雀跟飞坦哥吧!” 老鼠蹦跳着朝她挥手,声音逐渐淡去:“再见啦姐姐!” 乌奇奇朝他们喊:“那你们要玩得开心哦!” 两个孩子朝她竖起大拇指。“你也是!要痛快的去疯哦!拉钩钩!” 她冲他们咧嘴一笑,竖着大拇指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嗯!待我们下次再见,再彼此分享故事吧!” 睫毛被泪水黏在一起,她感到脸上有双冰凉的手在蛮横搓揉她的脸。 她吃痛着睁眼醒来,看到飞坦紧抿着嘴给她擦泪,他冷哼一声:“哭够没?” “没有……” 如此诚恳的回答让飞坦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咂舌。 乌奇奇有些得意地眨巴着红肿的双眼说:“我梦到他们了。他们说他们要去开始一段新的冒险了!” “哦。” 一旁的麻雀很感兴趣,凑了过来:“是吗,还梦到了什么?” 乌奇奇的声音虽沙哑,却充满活力地向她娓娓道来。 闻言,麻雀笑了:“真像他们会说的话,这算是托梦吗?” 想到他们一起读的修仙文,乌奇奇嘿嘿道:“那他们是不是去修仙了?” “死了就是死了。”飞坦淡淡说,然后拉起她:“该走了。” “……嗯,是的,死了就是死了。”乌奇奇默默重复一遍,随即掏出床下藏着的游戏机说:“走之前我们再玩一局游戏好不好?” 太空船出现在屏幕上,乌奇奇选择了五人模式。飞坦和麻雀坐在她两侧,三人聚精会神操控原本需要五人分工协作的宇宙飞船。 飞坦不耐烦只会:“啧,你去那边。”并让自己角色顶开乌奇奇的。 乌奇奇拿脚踹了他真人一脚:“认真点,我要通关!” 屏幕上的角色终是开始彼此配合,一同在虚拟宇宙中航行。 有两个小人始终一动不动,只是卡通眼珠骨碌碌追随着身边来回跑动的人。 CLEAR 胜利属于他们,屏幕上五个小人同时蹦起来,露出开心的表情。 麻雀舒展身体,满意地说道:“终于通关了!你们也该走了。” “一起走吧。”乌奇奇提议。 麻雀却摇了摇头:“现在的我还不行。我会变得更强大,自己走出去。” 乌奇奇蹙眉:“你一个人……” “姐姐,相信我。” “麻雀……你还这么小,为什么非要肩负这么多?我们一起走,这次我不离开,好不好?” “我要的不是被保护。相信我,姐姐。” “不是被保护……可是……大人的义务不就是保护小孩子吗?” 麻雀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的不是被保护。” 好熟悉的倔强。乌奇奇笑了,她俯身抱住麻雀,眼泪掉在女孩肩上。 飞坦拽了拽乌奇奇的头发:“想带走就打晕她。直接抗走呗。” “你们两个快滚快滚。”麻雀将他们推出门外,然后砰地关上门:“待我们下次再见,冒险者。” 听着熟悉的RPG对话,乌奇奇将手按门板上:“好……那你快点升级哦,外面等你,待我们下次再见。” 只剩自己一人,靠在门上的麻雀轻轻滑落到地,抱着膝盖无声抽泣,就再哭这一次,然后就要抓紧变强大,没有时间再悲伤了。 乌奇奇回望那座装满欢笑的小屋,风中转动的向日葵风车插在门前地里静静守望。 “麻雀,星星,老鼠,我的弟弟妹妹们,再见。和你们的这段旅程很开心。感谢你们教会我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乌奇奇扭过头,握住飞坦的手大步向前。他抿嘴,捏紧了她。 二人将城市留在身后,起身前往下一段旅程。 “能走慢点吗,飞,我要记住回来的路。” ———— 生与死都是场冒险引用自《彼得潘》 沙丘x梦幻 脚印还未留下,风已匆匆吹过。 少女回首凝望。 拥有千万颗流星居住的城市坐落在无人造访的沙漠中。才离开没多久就被漫漫沙尘掩埋。那一座座垃圾堆砌的高山如同他们脚下所踩的沙丘,连绵不绝。沙丘被风吹出不同形状,流星街因居民们的整理而变换着形状。 高空中一排圣鹮优雅拍打着翅膀,不急不慢飞向远方。 飞坦本能地伸手想要去拉扯他的面罩避风遮阳,但摸了个空。 烈阳下,她握着他手,十指紧扣。他不知该说什么,她什么也不想说,所以他们沉默,只有风声呜咽,脚步沙沙。 乌奇奇连续几日都在发烧。有时她做着做着噩梦,便会感受到他粗暴地给她擦掉眼泪,或是静静地抱着她。噩梦中欢乐渐渐增多,因为能见到嬉笑调皮的孩子们。有时星星他们的身体会碎地四分五裂,但只要她努力睁开被沙子黏住的眼睛就好了,因为能看到眉间皱着一丝担忧的少年。 对飞坦来说,大漠向来枯燥乏味,但这次他并没来得及觉得无聊。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跟着她走,偶尔不耐烦地帮她擦个眼泪,发发呆,太阳就升起又落下了。 有一天,她捏捏他的手,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显得沙哑:“飞坦,我们去哪?” “不是你在带路么?” 乌奇奇装作拿着游戏手柄的样子,按了几下虚拟的按钮:“好了,我把领路者的角色设定成你了。” “干嘛?”他挑眉,问:“终于哭够了?” “嗯!痛快了!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她打了飞坦个措手不及,他本以为她又会开始叽叽歪歪、两眼泪汪汪、或者开个傻乎乎的玩笑。他加快步伐,嘀咕:“那就给我走快点。” 没穿斗篷和面罩的飞坦拖着她手走,急需摆脱炽热的太阳,毕竟太阳是他用来杀人的武器,如今自己却被爆烤了好几天。所以这几天为什么要这么耐心地陪着她?因为他这一路脑袋空空,完全没有考虑别的事。 想到这,他猛地停下,完了,旅团那帮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自己。他瞪着那个毫无自知之明的罪魁祸首,后者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的小牙,衬得飞坦心情更阴暗了——不如别回基地了,跳过这个任务算了。 他又瞪了她一眼,而少女就那样站在炎炎烈日下,眼眸缓缓闭上,周身涌动着雀跃的念气。她本人看起来一派悠闲自得,仿佛要和沙漠与骄阳融为一体。这番景色令飞坦想到了她自称的元素法师身份。他不由得皱眉问:“喂,你说生死都是自然的,那干嘛还这么……难过?” 冥想中的乌奇奇精神一个不集中,身边的元素气息顿时消散。她捶了飞坦一拳:“总叫我白痴,谁才是白痴啊?”不爽,她又给了他一拳。但是不用念,她根本无法真正伤到他。 飞坦轻松抵住她乱挥的拳头,一脚扫出,将她按倒。 她不抵抗,只是静静地仰望着他,以及他身后的天空,轻叹:“飞坦,我觉得万物存在皆是自然,消亡也是,但不代表我喜欢啊!我难过,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是我可爱的弟弟妹妹。你说他们得多疼啊?他们是不是一直在等我们赶到?” 飞坦睫毛微垂,很认真地说:“没有疼。他们是立马就死了,没有机会感觉到疼。那男的一看就不会折磨人,太冲动和愤怒了,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弹孔,肯定是看到目标就开枪把星星他们胡乱射死了。” 她眨眨酸涩的眼睛:“是吗?不疼就好,但为什么我却好痛?” 这次为她擦眼泪的手很轻柔。他说:“会停的。在结束之前好好享受吧,把痛苦转化成能量。” “……这是来自施虐专家的建议吗?” 飞坦笑了。他像一匹从沉睡中醒来的黑豹,缓缓起身,眼中的孤傲锋芒毕露:“乌奇奇,我比那个杀死星星和老鼠的人可怕很多啊。他费尽心思找我报仇,知道杀不死我就拿那几个小鬼下手。而我,大概只是随手就杀了他在意的人吧。” 乌奇奇轻抚他脸庞说:“不是的,他找你报仇的方式,目的不是杀死你,而是想看你也失去在意的人,体验和他一样的痛苦啊。” “哈,那不更是好笑。他们死了关我屁事?” 她起身跟他并排而坐,脸颊贴在自己膝盖上歪头看着他:“可我明明感受到你当时的情绪很强烈,是一种很冰冷的愤怒,但是在那男人死后就消失了。” 飞坦淡淡说:“是么?仇已经报了,何必再浪费时间。” 她赞叹:“这样的看法和作风倒是很利落干脆呢。但是既然你说他们的死不关你事,那干嘛还要替他们报仇?” “……”飞坦一手把她脑袋按进沙地里:“你这人好烦。”他眯眼注视着渐渐西沉的太阳,耸耸肩:“那些小鬼毕竟做过我打发时间的玩具。”又冷下脸斜睨她,问:“你呢?明明好像很在意那俩小鬼,但我却没感觉到你恨那个杀了他们的男人。”恐惧、愤怒、恨意、痛苦,大概是这位负责制造疼痛的刽子手最为敏感的几种情绪。 “是吗?”乌奇奇将手放在胸前,问自己的心是什么感觉。她抱紧自己,有些困惑地说:“我好像就是觉得这里很疼,很难过,看到星星和老鼠破碎的样子……看到那么坚强的麻雀,却无助被人掐住脖子……看到他们躺在那里,却不在那里了……”她声音越来越弱。“还有看到那个人是那么恨你,所以他应该是多么爱被你杀死的人啊?” “啧,乌奇奇。”飞坦狠狠捏住她下巴,嘴角带着讥笑:“死在我手下的人无数。世上恨我的人也多了去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谁?” 他那高高扬起的头和上扬的唇角无一不透露着狂傲之气:“我是抢夺、杀戮、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除掉一切的蜘蛛。我们幻影旅团是无恶不作、为所欲为的盗贼啊。” 乌奇奇同样昂首挺胸,理直气壮说:“完全不知道!但是只要继续跟你在一起就能看得越清楚、越明白吧?” 飞坦瞪着她:“你这人……真白痴。”他阴沉沉道:“那你睁大眼好好看清楚,可别被吓哭、吓跑。你要是敢逃走,我抓到你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腿打断。” “我本来就打算跟着你的,但是你居然威胁我?!你以为老子打不过你啊?!”乌奇奇撸起袖子就是干。 “你算老几,当我面自称老子?” 二人你追我赶,念气和魔法大乱斗。 突然,他们脚下的沙地如被抽空支撑,形成一个巨大的沙漏漩涡将二人吸吞噬。 “气流术!”乌奇奇施展出一股强风卷起二人。突然腾空的飞坦吹了个口哨。 底下的沙虫张着圆形的血盆大口,满嘴獠牙从沙中跃出。它口中发出嘶嘶声,似乎是要将二人吸进去,那圆盘状的牙齿如同个巨大的绞肉机,阵阵风沙被它吸进口中,又从它两侧皮肤里排了出来。 乌奇奇在空中叉腰指责它: “喂,你打断了我跟飞坦谈情说爱——” “谁特么跟你谈情说爱了!”飞坦揪住她头发。 她拍开他的爪子,继续对着下方的沙虫说:“看你这么想吃我,那你做好被我反杀的准备了吧?” 沙虫似乎感到了挑战,加大吸力,朝乌奇奇更加猛烈地蠕动着身躯冲来。 “很好,风刃。”她周身的风元素凝聚成锋利的风刃,斩断收割了沙虫的生命。 飞坦又吹了个口哨,落地后,他捏住她的脸。“再飞一个。” “好嘞,走你~”她聚集更多更多的风元素,再次施展气流术。 垂直的气流带二人直入云霄。冷风猎猎。她轻声问云、问天、问他:“飞坦,你说彼得潘的梦幻岛在哪?星星他们飞到那边了吗?” “鬼知道。” “确实也只有鬼才能知道了吧。”飞着飞着,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被风带走。她伸出手,不知想要抓住什么,声音被风吹得凌乱:“他们真的变成了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了呀。他们不再有明天,不再有泪水,也不再有笑容。” “哦,那不是挺好,一直维持那副傻样。” “有时候你说话真是太懒了,明明有更温和的方式来表达同样的意思。” “要你管。” “……不管不管,管不起,你最牛逼,唯你独尊,行了吧?” “噗……” “嗯?飞坦你刚刚是笑了吗??” “要你管。” 乌奇奇哈哈笑着,叫停了法术,她张开手臂,放纵享受自由落体的感觉,并在空中胡乱翻着跟头,像猿人似的大喊道:“啊啊啊~~~” 飞坦扬着嘴角,也张开双臂,任发丝乱飘。 快落地时,她伸手再让清风接住二人。 “爽!下次让我直接砸下来。”飞坦踏在沙丘上,扭转脖子,活动身体。 “危险份子。” 他自豪地点头,随即拍拍她杀死的沙虫:“你好到哪去。” 她吐吐舌头。这沙虫巨大的尸体已经引来了一些蝎子和其他看来很可爱的小动物、秃鹫等鸟类。聚集的动物们正在瓜分这顿盛宴。她摸摸沙虫粗糙的皮肤,每次吃饭时心中都会默想:感谢你所为我们提供的食物。 见她围着十米长的大虫子来回绕了几圈,飞坦忍不住问:“你在干嘛?”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生物,在吃掉之前研究一下。”她用大地的土元素之力将整条虫子从沙地里拉了出来。“你看,它皮肤明明硬的跟石头一样,但是刚刚想吃掉我们的时候动作却很灵活,怎么做到的呢?” 她手腕一抖,召唤出一把风刃,大力劈开沙虫的皮肤,摸摸里面的肉,分析道:“又干又硬,估计是长期在沙子里生活,没有水分的原因吧。”接着她又绕着沙虫走了一圈,喊道:“你看!它好像没有屁眼!” “……” “是不是像它刚刚吸入沙子那样,直接从皮肤中排泄出去了??” “……你跟团长和侠客应该会聊得来。” “哇,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团长,这名字我已经听到好几次了。” “什、什么——” “这两个人也对动物感兴趣?” “唔……”所谓感兴趣,是喜欢研究如何捕获珍兽和挖掘它们的价值。飞坦憋住自己想说‘团长也喜欢看书学语言’的冲动…… “飞坦~你说话越来越懒了。” “再吵就拔了你舌头。” 乌奇奇扭捏,对手指,夸张地抛了个媚眼:“但那样我们就不能再用舌头亲亲了。” “……哦,但那样的话就又有个洞可以插了,渗出暖暖浓浓的血。” 少女大惊失色:“什么?!!你、你你,试过吗?” “你猜。” “我、我……恕不奉陪……”她连连倒退,飞坦果然好可怕呜! 飞坦这次却是笑出声了。他懒洋洋抖落自己头发里的沙子,细细的眉眼一挑:“继续看着我你就知道了。” 乌奇奇的眼睛本来就很难从这么耀眼的少年身上移开。她哼哼一声:“那肯定得继续盯着你,你知道吗,爱捕猎的肉食动物最喜欢扑向那些转身逃走的猎物了,猎物越慌张它们越兴奋,然后‘哇’地一口从背后扑倒猎物,狠狠咬住喉咙。”她双手比划着爪子,同时用火烤着沙虫。她拿一串烤好的肉指向飞坦说:“所以不能露怯,不能转身!要直勾勾盯着你!” 飞坦夺走她的肉串,一口咬下去嘎嘣脆。她的形容词让他又翘了翘嘴角。 乌奇奇给自己撕了块烤肉,刚咬下去就立马吐了出来:“呸呸呸,怎么这么多沙子!我明明都洗过了。” “矫情。真是弱鸡。” “弱鸡?是什么样的鸡?” “……就是菜鸟。” “菜鸟??那又是什么样的鸟?” “………………”飞坦看着她真挚好学的眼光很是无语。 她轻轻晃着双腿,望向渐暗的天边叹道:“没有星星给我解释这些词了呢。”她将头枕在飞坦腿上,问:“麻雀她……会没事吧?” 飞坦向后仰,躺在沙丘上,手臂垫头。“谁知道。” “我觉得她会没事的,毕竟你教了她那么多魔法的知识,而且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靠自己也活得很好。她一定会变得很强大吧?” “谁知道。” “我觉得她会的,毕竟他们是那样一帮认真努力的孩子。”她自顾自的说,然后好奇地问:“飞坦,你的朋友们都是什么样的人?除了也喜欢动物的团长和侠客以外还有好几个人吧?” “……自己去看。” “好啊!”乌奇奇灿烂一笑,拉起他手晃啊晃,很是得意地指着夜空说:“看,飞坦,星星们出来了。”她的语气仿佛那片星空属于她,而她正在展示自己珍藏的宝藏。 只要不起风,在大漠里每晚都能见到如此清澈的星空,没什么特别的,飞坦认识的人里只有她每次看到同样的景色都一如既往地兴奋。 一入夜,气温骤降,她缩在他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直到自己进入梦乡。 发发呆,时间就又过了。飞坦看着那片星空逐渐被日出点亮,不自觉地紧了紧嘴唇,心想:幻影旅团那帮家伙是什么样的人?是一群不会轻而易举就死的怪物。 ———— 刚来,不太懂。以前老看盗版的肉文……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来写了。(虽然目前还没多少肉……!) 因为曾看盗版的经历,再加上是同人文,这篇文不会收费,毕竟咱们多亏了FJ大大才有了这么精彩的人物和故事。全凭一腔热血在写,比起钱我更想收获评论(大言不惭)。 生存x毁灭 将要初升的太阳稍稍冒出头,给沙漠镀上一层金辉。这一路走来早已杳无人迹,唯有二人长长的两排足迹。有风就有漫天沙尘,风沙落幕便露出最蓝的天,最耀眼的太阳,最清晰的星空。 辽阔的沙漠里传来一声数落:“不许用念偷懒。”飞坦踹了乌奇奇屁股一脚。 她耍赖似地扑倒在滚烫的沙地里,然后顺着沙丘的坡度越滚越快,毫不在意沙子粘在她满身大汗的身上。 “限时:日出。”飞坦站在沙丘之巅,淡定宣布完便慢跑起来——所谓慢跑是按照他的节奏。 满脸沙子的乌奇奇猛地抬头,不满叫嚷:“啥?!靠!别一边缩短时间一边跑得更快啊混蛋!你等着!!”脚下的沙子不断打滑,她颤巍巍迈开腿努力去追那道逆光而行的影子。 听到她骂骂咧咧,飞坦更是加快了速度。 飞坦制定的体能训练很简单——不许运用念,直到体力耗尽,然后再通过冥想加速恢复,目标是要追上他。 念能力训练同样简单粗暴,只要尽量不被飞坦揍就行了。好在冥想时是乌奇奇极度专注又放松的状态,反倒是她战斗力最强的时刻,对于周遭的微小变化感知异常敏锐。飞坦在这时偷袭她就没有成功过,对此飞坦只是淡淡评价:“还不错。” 她揪着他脸蛋:“你再夸夸我嘛!” 他怎么可能。 所以她泪汪汪地抓着他衣角,可怜兮兮说:“求求你了,夸夸我吧!” 飞坦勾起嘴角,在她耳边低语:“厉害,你真是越来越白痴了。” “……混蛋!吃我一拳!” 飞坦噗嗤一笑。 可惜,在持续不断的交手中,她的精神力总是会先一步耗尽。这时,胜者飞坦就一副鼻孔朝天的嘚瑟模样,让她很有把手指戳进去的冲动。胆大包天的她确实也尝试了,后果很惨,屁股被揍得通红…… 她睡觉时,他偶尔会朝她丢石头,以锻炼她的警觉性。这方面她倒是颇有天赋,她周身漂浮的元素能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小波动,大多数时候都能及时唤醒她,让她做出防守或躲避的动作。但如果反应稍慢,她身上就会多出一处青紫的痕迹。有一次,飞坦突然伸手抓向她的喉咙,她睡眼朦胧中,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手臂,嘟囔道:“我不想被训练得对你保持警惕和害怕,笨蛋。”听到这话,飞坦只是啧了一声,那晚她紧紧抱着他,平静而安稳地睡去。 此刻,沾满沙尘和汗水的乌奇奇兴奋地扑向飞坦:“抓到你了~” 飞坦指指已升空的太阳。“晚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指关节。 乌奇奇嚎叫一声,启动疾风术,跑了。在微风引领下,她像匹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他懒懒跟在后面,嘴角掠过一抹他常常注意不到的微笑。 “飞坦!快看这日出,太阳离得好近好近。” 在广阔无垠的沙漠里,一切文明都离得很远,偏偏天空与太阳却像是近在咫尺。 每天她都这么兴高采烈地要他看这看那。飞坦凝视她的剪影。小小的人站在天边的烈阳跟前,朝那团火伸出手。神奇的是,日复一日,他竟也看不腻这样的画面。 追上她,飞坦用膝盖抵住她后腰,将她压倒在地上。乌奇奇不甘心地噘嘴,翘着屁股胡乱蹬腿。 啪,他一巴掌朝那肉肉的屁股揍下去——她哼唧一声,扭扭腰。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因为你喜欢?” 咳,嗯,这的确是原因之一,于是飞坦又抽了她屁股一巴掌,声音严厉:“因为你对自己能力过于自信,完全忽视了基础。不用念,你体能、力量比普通人还差。” “对对,流星街的每个人都很厉害的样子,我更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么强的人!”她满眼都是爱心。而且,他体能从很多方面来讲都很……厉害…… 飞坦被她崇拜的目光注视到有些心虚,他别过头轻哼一声:“废话。但你那么色的看我干嘛。” 她趴在地上更来劲了,笑嘻嘻扭头说:“长那么帅不看太浪费了。”还顺手摸了一把他精瘦紧实的腹肌。 他危险地眯起眼:“是谁昨晚喊累?” 乌奇奇立马觉得体虚,偏过头弱弱地说:“我、我训练一天之后真的经受不起你的折腾……看看就好……” 飞坦发现自己不光嘴角又情不自禁翘起来了,还被她成功转移了话题。他沉下脸又朝着她屁股抽了下去。“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能力很无敌?你知不知道这世上一定会有别的念能力克制你,嗯?” “呃,其实,你说的这个念能力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每个人的魔法都不同?我有稍微听到你跟麻雀解释,说什么体内的念气,但是你说的还有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力量都跟我学过的完全不同啊。” 飞坦面无表情,脑中迅速回忆着她在学会说话以前的图片解释,还有自己一直以来不都隐约觉得她的气息很古怪? 他放开她,在沙子上随手画了个小人。“你,再解释一下自己的能力。别啰嗦,就给我说最基本的。”他连忙补充道,不然这蠢伙肯定毫不遮掩什么都说给他听,毕竟就连团员之间都不会过多透露自己的能力。 尽管乌奇奇的屁股仍火辣辣地疼,但一提到她钟爱的魔法,她还是屁颠屁颠讲起来。 她先是在简笔小人圆圆的脑袋上画了个 = 3 = 表情,然后又在那一根竖线代表的身体上画了个圆润的翘臀。看得飞坦直翻白眼。 她指尖在沙地上戳出好多小洞,并摇头晃脑说:“魔法嘛,是制造幸福的法术哦!我们元素法师能借用大自然的力量。”她闭上眼,展开双臂,深深吸入大漠中干燥、尘土飞扬以及阳光暴晒的气味。她身边棕红色的颗粒状念气逐渐聚集,围绕她旋转。“我们用精神与七种元素交流,你看到的‘念气’就是这些元素啦。恢复精神力需要通过冥想或睡眠,就像游戏里法力值的设定那样~” 飞坦越听越觉得她是特质系。冥想是正道之人习得念能力的基本功,他们这帮蜘蛛当然走的是旁门左道。他有留意到她的措辞,便问:“你说‘我们元素法师’,也就是还有别人能用跟你一样的能力?” 她眼神柔和起来,充满怀念:“嗯,有师父,师姐和师哥。” 师父?一般很少有老师会教授与自己相同的念能力给学生,因为这样非自创的能力通常会降低能力与使用者的契合度,从而削弱实力。乌奇奇这么强,那她老师得多厉害?飞坦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妙招,初次见面不久后,他本来是想把她的能力给团长的,后来萌生了让她加入旅团的念头,那既然她身边还有人会这种能力,让团长抢她师父的能力不就好了? 飞坦问:“你师父他们在哪?” 她凝望天空:“在另一个世界。” “……哦。”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乌奇奇连连摆手解释:“不、不是啦,他们没有死,只是在别的世界。” 飞坦的音调拐了个弯:“哦。” 她悠悠叹口气:“……算了,如果一辈子不会再见,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呢?像那个叫做薛定谔的猫一样,只要没有得知死讯,就能认为他们一定还在某处进行着各自的冒险。但是,如果相信死后还有另一个世界,那么生与死又有什么差别呢,只不过是去别处进行一段不同的冒险。但正是因为我们不确定那个世界是否存在,所以我们才要珍惜当下确实存在的时光,是不是?”她的手指轻掠沙地,捧起一把细沙,任其随风飘散,然后她轻握住他的手。 飞坦捏着她手憋了很久,最终吐出一句:“什么鬼,你这家伙都在看什么啊?你跟团长肯定很好聊。” “哈哈,是吗~” 他的团长也总喜欢摆出一副眺望远方的样子,捧读着难以理解的书,不时发表令人琢磨不透的言论。 记得一开始,他们在萨拉萨死后的第三年重建剧团。九人集结于流星街的废墟中。 库洛洛一身黑衣,面向他们,声音平静却如死水一般深邃:“我问你们,生存还是毁灭?” 窝金显然不耐烦,双臂交叉在胸前嚷嚷:“啥?那还用说,毁灭!” 信长和芬克斯跟着起哄,一致附和:“毁灭!” 飞坦沉默,只是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锋利的指甲,仿佛一把急于出鞘的剑。 侠客一脚踢开废墟地上的木板,笑道:“这可不是个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派克同窝金一样抱着手臂,冷静地说:“嗯,库洛洛,我们会听从你,跟从你,忠于你。” 芬克斯大咧咧岔着腿坐在破损的货物集装箱上。“我可不同意,要是库洛洛做不好团长,傻子才一路跟到底。”说罢,他轻蔑地瞥了爆炸头窝金一眼。 威猛的窝金一巴掌拍碎集装箱,咧嘴笑:“老子说到做到,三年前我说追随到死,今日我还是这句话。傻子才看不出来库洛洛注定是我们头儿。” “你丫骂我傻呢?”芬克斯缓缓起身,挑衅地活动着筋骨。 那时身材还矮小的侠客灵巧地躲开飞溅的木屑,捂嘴窃笑。 信长捶了芬克斯跟窝金一人一拳。“好久不见,你们一点也没变啊,哦,不对,窝金又长高了。” 库洛洛丝毫不受气氛的影响,表情与语气毫无波澜:“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我虽是头目,你们是四肢,原则上,肢体应当服从大脑的指令,但记住,这和生死无关。即使我死了,只要有人继承位置,旅团就能继续,因为有时候,肢体比头脑更重要。你们要忠于我的命令,而非注重我的生命。我也是蜘蛛的一份子,应该存活的不是个体,而是整体。” 此言一出,吵闹的家伙们静下来,所有人似懂非懂地互相对望。 玛奇侧身,小声询问派克:“那是...库洛洛?” 派克也低声回复:“嗯?什么意思?” 玛奇迟疑地说:“总觉得,不是他。” 派克的回答带着一丝释然:“这又是你的直觉吗?但是自那天以来,我们不都变了?” 玛奇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富兰克林盘起一条腿,平静地问:“团长,我们修炼、等待了这么久,三年期限已到,下令吧,你要我们做什么?” 复仇的怒火在所有人眼中熊熊燃烧,哪怕他们仍是有说有笑也无法浇灭这火焰。 库洛洛扫过众人坚定不移的眼,微微点头:“生存或灭亡,确实不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对幻影而言,生与死本无区别——” 自那刻起,这个儿时一直未命名的团队就有了名——幻影旅团。 曾经只为逗孤儿院的朋友们开心的小剧团不复存在。 “准备好大干一场了么?是时候让世界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了。”团长那淡漠又理所当然的语气激起了所有人的振臂欢呼。 飞坦坐在沙丘的阴影处,用力捏了捏少女的手,咂舌道:“搞不懂你们的说话方式。什么叫‘生死有什么不一样’、‘本无区别’。活着就是有,是在,死了就是没有,是不在,有什么好难理解的?” 乌奇奇困惑抓抓脑袋:“‘你们’是指谁?我跟师父他们吗?唔,不过‘在’就是‘活着’吗?”她闭上眼,靠在他身上。“如果我这样一睡不醒,失去意识,不再说话,不再思考,我在呼吸,我活着,但我还在吗?” “……”一阵沉默后,飞坦捏住她人中狠狠按下去,乌奇奇痛到跳了起来。他冷哼:“醒了吧?” “醒了醒了!” “现在给我好好睡觉,不许再啰嗦。” “啊?!你这人——” “干嘛?” “呜,好凶。”乌奇奇把脸埋在他大腿上,隔着裤子蹭着他左腿跟的纹身,一察觉到飞坦身体的变化,她连忙安分下来假装打起呼噜,很快就变成真的打呼噜了。这段日子的艰苦体能训练总是能让她什么梦也不做,疲惫睡到天亮,前提是他不拿石子骚扰她。不过乌奇奇也发现了规律,只要是粘在他身边或者抱着他睡,那么飞坦总是安分守己,不会搞突击训练。 飞坦手搭在她头上,勾起她一撮发丝在指尖上绕来绕去,把乱糟糟的头发玩弄得更凌乱。他皱眉想着如果她就这样再也不睁开那双好奇打量一切的眼睛,再也不傻里傻气、胡言乱语,就这样一直静静躺在他腿上,那她算什么,自己还会对她感兴趣么? ———— 这一路除了训练,乌奇奇总是忍不住驻足观察那些奇特的沙漠生物。飞坦却不耐烦,经常出手将它们解决。乌奇奇对此表示不满,坚持着她‘不浪费’的原则,不仅花费更多时间去观察这些生物,还将它们作为食物。有时她会护住这些小生命,然后就又演变成二人之间的打斗。 他们就这样你追我赶来到了沙漠的边界。 流星街周围环绕着一片辽阔的沙漠,而沙漠之外则是高耸入云的岩石壁。他们沿着悬崖底部疾跑,在接近一片繁茂的绿洲时,飞坦竟破天荒给出了一句赞赏:“不错,你最近挺努力。” “耶~因为很好玩!咱俩就像流星街里追着玩的野狗。” 飞坦很后悔夸她,看她得意的样子。他把指关节握得咔咔作响。“你屁股又欠抽了是吧?” 乌奇奇连忙捂住微微作痛的臀部,一边向绿洲的清澈湖泊跑去,一边回头嚷道:“混蛋!总有一天我会反杀的!我一定会努力揍到你屁屁的!” 这就是库洛洛在遇见乌奇奇之前,从她口中听到的第一句话。 湖边排列着芦苇,香蒲和各种乌奇奇从未见过的植物。高耸的树枝上坐着栖息的鸟禽,还有一个埋首书卷的少年。白衣衬得他黑发更深,衬衫最上方两颗纽扣未扣上,显得休闲。黑色长裤裤腿卷起,脚腕交叉,赤脚垂荡。圆形宝蓝色耳饰罩住了他整个耳垂,给酷暑添加几分凉意。 乌奇奇歪头去看那本令他全神贯注的书,标题是她无法辨认的陌生语言。她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在水边俯身观察叽叽喳喳的昆虫合唱团。而飞坦则随手拔了几株杂草,手腕一抖,几只吵闹的小虫子便永远安静了下来。 库洛洛把一枚叶子夹在刚刚阅读完的章节里,合上书本,抬头与乌奇奇的视线相遇——准确地说,是半相遇,因为乌奇奇的目光被一只停在她鼻尖上的黄蝴蝶吸引。她头发乱糟糟,但笑得灿烂,朝身边的男生挥手悄声说:“飞坦,快看快看~”她周身的念气如萤火虫也如璀璨繁星,与这宁静的景色相互呼应。 库洛洛看向她身旁正在掐自己鼻梁的飞坦,心中暗想,飞坦变了,外观上最明显的变化是他那平时严严实实的装束现在换成了简单的背心短裤,而且那原本永远苍白的肌肤现在竟被晒伤了。 “团长。”飞坦迈步上前,点头致意,终是说出了自己酝酿了好久的话:“这是乌奇奇,我推荐她入团。” “来自飞坦的提名?”库洛洛微侧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 “她战斗力很强,能力花样很多,最特别的是可以修复任何东西。”飞坦快快解释道,听起来格外像个推销员。 库洛洛跃下树枝,轻巧落在她面前。他彬彬有礼伸出手:“能得到飞坦的赞扬,你一定很特别。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被他身影笼罩,乌奇奇吹走鼻尖上的蝴蝶,转而望进那双乌云密布的深灰色眼眸,这一眼便差点像掉进深渊似的陷进去。握住他手,她心想:他的手不像飞坦那样冰冷,但也带着凉意。他用力一拉,她便顺势站起,尽管身高勉强刚到他肩膀,她却依旧昂首挺胸道:“哈哈,我也觉得我挺厉害,这么久还没被飞坦打爆~” 库洛洛诧异地一愣,然后莞尔一笑。 看到他的笑容,乌奇奇就懂了。又是一个这样温凉并存的人,只不过他和飞坦相反,飞坦看似冷酷,内心却炽热,而这个少年看似温润如玉,却是淡漠的。 她晃晃他的手:“终于见到你了,库洛洛!我还以为你的名字就是团长呢,因为飞坦嘴边总是挂着‘团长团长’——” 库洛洛对着自己突然空空的手眨了眨眼。 砰——少女被重重踹到了岩壁上。 她扶住凹陷的岩壁,头发一甩,大吼一声:“可恶,吃我一记狂风迫击炮!”她手边聚集的一团团绿色念弹不断朝飞坦袭去,却巧妙避开了绿洲中的植物。库洛洛开着【凝】观看这出斑斓的闹剧,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激烈的打斗声惊跑了湖边的动物,却从山洞的基地里引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 侠客把耳机挂在脖子上,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人来攻击我们基地了吗?”他靠在山洞门口眯起眼:“等等,那头蓝发,这不是飞坦么?哦~对手很可以啊,竟然给了他好几拳。” 他一手掏出手机录像,将另一手放在嘴边欢呼呐喊:“干得漂亮!” 乌奇奇被逗笑了。 趁着她分心,飞坦顺势靠近,将她逼入近身搏斗的范围,她没有足够时间聚集魔法元素,只得匆忙施出一记小火球,烧焦了他几缕头发。他冷哼一声坐在她身上,拽住了她鸟窝状的头发,她也哼唧一声替他掐灭了发梢上的火苗。她不甘示弱捏他的脸,他还手捏回去。 确实,飞坦变了,库洛洛缓缓鼓掌,二人停下来看他,不过仍扭打在一起,攥着彼此的头发。 “混蛋,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扯秃了的!”乌奇奇踹了飞坦一脚。 他回击:“这么乱,帮你把毛拔光了算了。” 这姑娘确实是被飞坦摧残得不轻……库洛洛转念轻咳一声:“刚刚真是一出精彩表演,能跟上飞坦的节奏,果然厉害。”库洛洛示意他们二人的状态:“虽然流星街特有的一半腐臭一半消毒水的气味很是令人怀念,但不如你们先梳洗一番我们再详谈入团的事。” 飞坦总算是松开她了。 乌奇奇抬胳膊嗅嗅自己,什么也闻不到,不过自从离开流星街,他们二人就是一直靠着她的水系清洁术在维持卫生的,是时候好好洗个澡了。她礼貌问道:“我可以在这里洗吗?” “当然。” 出乎所有人预料,她走向湖边,欢腾跃入水中。 侠客瞪大眼睛,噗嗤一笑:“这是飞坦介绍来的?她这幅样子就像个原始人。” 飞坦的额头青筋暴跳,他一步跨到湖边,一把拽住乌奇奇的衣摆,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你,给我去里面好好洗澡。” “可是湖水——” 飞坦不等她辩解,直接揽住她腰提起她走进基地。 乌奇奇全身湿漉漉地挂在飞坦的手臂上,向金发少年挥挥手:“你好你好,我是乌奇奇~” “你也好啊,奇怪的小野人,我是侠客。”少年笑眯眯回应。站在基地门口,他和库洛洛能听到浴室里二人隐约的谈话声。 “这个,洗头。这个,洗身上。” 啪,盖子被打开的声音。“嗯嗯~好香啊!” “喂!不是吃的,我说了是洗身上的吧??” “呕,怪不得这么难喝。” “……蠢死了。嘶——你这家伙——等我出去再脱衣服啊。” “嗯?怕什么,早被你看光了。” “啧……蠢死了。”飞坦满头青筋,愤愤摔上浴室门。 侠客强忍着笑意:“你什么时候转行做了保姆?”他捂着被飞坦揍了一拳的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茶几上堆满书籍与纸张,库洛洛也随手把之前在读的书摆了上去。比起书和那位少女,此刻他对飞坦的兴趣更大。库洛洛坐在沙发上好奇问:“你这段时间一直和她在一起?” “也、没有一直都是。”飞坦抿嘴,略微扭头避开那探究的视线,又下意识拉了拉并没有戴着的面罩。“她很多地方都很奇怪。我之前在流星街的时候感到了一股很强的念力波动,然后我到了就看到她凭空出现,昏倒。那时她根本不懂通用语也不会流星街的语言。但只用了一周就能基本沟通,现在是她学了两个多月的状态。她说自己来自有很多野兽的地方,提到了有什么龙和魔兽的。” “凭空出现?两个月就学会了通用语?”侠客故作惊讶眨眨大眼睛。“但是最奇怪的人还是你吧?” 飞坦没好气地抓起桌上昂贵的水晶镇纸朝他扔去:“关你屁事。” 侠客吐吐舌头,躲回自己的办公室。砸在门上的红水晶碎裂成星星点点。 库洛洛对侠客嘱咐道:“根据飞坦提供的信息,查一下她的来历。” 屋内传来侠客轻快的答应声:“明白了,团长。刚好可以用上之前拍摄的视频来试试新的人脸识别功能。” 飞坦没有异议,只是点点头:“团长你可以直接问她,她本来也很想回家。” “身为一个热衷严刑逼供的拷问者,你竟会说直接问她?” “跟她聊聊你就懂了。” 库洛洛对飞坦的种种答案都很满意,他将飞坦刚返回基地这段时间的言语和肢体语言汇集在心,自认已经揭开了飞坦改变的谜团,尽管这背后的原因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飞坦不多打扰看似在沉思的团长,他转身走回许久未归的卧室。路过浴室时,他拍拍门:“快点——不对,你还是洗干净点。” “知道啦~”乌奇奇哼着歌时抽空答道。 库洛洛心想,这真是个洒脱的人,还是没心没肺呢?他拾起碎裂的水晶,放回了桌上,顺手整理着桌面的杂物。 听到浴室的门打开,库洛洛抬眼便看到乌奇奇穿着轻盈夏日凉裙,边走边侧头奋力地梳理与拉扯自己打结的长发。 “解开任何事情都需要耐心。”他将一把小刀沿着桌面滑了过去:“当然,你随时可以选择剪断任何纠结。”话音随着指向她的刀尖停在桌边。 乌奇奇回以微笑,难怪飞坦这么喜欢和信任他,这个人听起来很有想法,不过她很贴心的没有大声说出来,因为飞坦对此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她说:“嗯,我先试试第一个建议,不管用我再试试方案二,毕竟我挺喜欢我头发的。” 他反问:“喜欢一件东西不该更努力去保护它么?” “但头发总会重新再长出来的……”她话音一顿,眼前浮现老鼠羡慕地帮她梳理长发的画面,还有他揉着自己的斑秃时那一丝丝沮丧。她动作放轻许多:“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更努力。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很温柔。不过也合理,毕竟飞坦不揍我的时候也很温柔。” “飞坦?温柔?”库洛洛又是一愣,随即轻笑:“那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模样?” “嗯……罪犯的头头嘛……聪明,强大,可靠,杀人如麻,冷酷无情,年纪要大一些,至少这是我根据犯罪小说看来的,还有以前接触到的。罪犯的老大还有那种疯狂型的,不过你应该不是。”其实什么样的人才能被飞坦那种有些臭屁的人心甘情愿地认作老大呢?乌奇奇看向男子的目光充满光明正大的审视。 库洛洛任由她端详,点头:“合理的猜测。” “还可以吧?但是我很好奇,像你这种很文雅的说话方式不会被飞坦嫌弃加不耐烦然后挨揍吗?” 之前被她怔住好几次,如今库洛洛已经调整好心态。他微笑不减:“这大概是做领袖的优势吧。谁敢对领导动手呢?” 她笑声爽朗,富有感染力,整张平淡无奇的脸被笑容带动,立刻充满光彩。 走向浴室的飞坦顺路将条毛巾扣在她头上,按住她脑袋猛揉一通:“少啰嗦,谈正事。” “哦~”乌奇奇拉下遮住半张脸的浴巾,嗅了嗅属于飞坦的味道,将它披在肩上,接住发丝上滴落的水珠。 浴室再次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目睹这幕的库洛洛眉头轻挑,来自刽子手的细心照顾,这还真是很温柔。而且那句‘少啰嗦’,似乎也可以认为是针对自己说的呢。 “如飞坦所说,是时候谈谈正事了。“库洛洛摊开手掌,指向桌上被打碎的水晶镇纸:“能否展示一下你的复原能力?”他需要决定该如何使用它。 乌奇奇恍然大悟:“这就是我洗澡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啊。”肯定是飞坦那个暴脾气砸的!她摇摇头,指引着光元素包围红水晶,注意力逐渐集中,用心感受着它曾经的形态。“你想让它恢复到什么状态?破碎前的样子,还是它最初被制作出来的状态?” 库洛洛松弛的拳头搭在嘴边,思索。尽管古文物和珍宝的价值常常在于它们所承载的历史痕迹,但能够亲眼目睹一件未被岁月侵蚀的古物是何等珍贵的机会?他问:“如果修复到以前的状态,你还能再把它恢复到现在这个破碎的样子么?”这念头显得多么荒谬,解除修复,让完好无缺的物品再次回到被毁坏的往昔。 乌奇奇眼睛闪亮。“当然,因为现在也将成为它的过去。印象中还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很喜欢你的想法!” 他的笑声低沉柔和如一阵晚风:“那就好,毕竟我是蜘蛛的头脑。那么你所谓的‘最初被制作出的状态’是指水晶在工匠的手中刚刚雕琢完成时,还是指这水晶在自然形成时的原始状态?” “工匠?雕琢?原始?”乌奇奇不是很懂,有些晕乎乎地琢磨着:“自然形成时的‘原、始’状态……‘原’本,开‘始’,也就是‘最初’的意思吗?” “啊,很抱歉,和你聊天太顺畅了,一时忘记飞坦提过你只学了两个多月的通用语。”库洛洛稍稍低头以表歉意。一次蜻蜓点水般的试探,看看她的语言能能力,没想到也发掘了她的学习能力。“我有些可以想象你如此快就掌握通用语的原因了,‘原始’二字你分析的没错,至于工匠,是工作的工,代表着有手艺的人,雕琢便是一门手艺,把木头、石头、水晶等任何材料变成艺术的过程。”见她听得认真,嘴巴在小声嘟囔‘手艺’,他边握拳又松开给她看,边说:“手艺,用手制作出来的艺术。” 坐在他对面的乌奇奇兴致勃勃,越凑越近,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好厉害,这个问题也从来没人问过呢!不论是人类工匠还是自然的原始形态都可以恢复到,因为大自然也是个了不起的工匠!” 库洛洛也倾身,离得更近些:“是,上帝创造了许多美好事物。” “上帝?” “这个话题一时谈不完。”他轻柔着额头上的纹身,目光逗留在她身上。“人们常把对大自然的称赞挂在嘴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仅仅是提到这个话题就如此满眼欢喜的人。” 少年的深灰色眼睛很是阴霾。反之,她清澈,坦荡。 她冲他挤挤眼:“那看来你见的人还不够多~” 库洛洛失笑:“或许。见来见去不过都是差不多的人。” “啊??真的吗?明明大家都那么的不同,光是你、我、飞坦,还有那位金发的男生。我们四个就都很不同啊。”每说一个人她就举起一根手指。 二人似乎就这么把复原水晶的事情晾在了一旁,库洛洛重新悠闲靠在沙发上,一副准备好彻夜畅谈的架势。“是吗?有什么不同?” 乌奇奇也来了性质,盘腿而坐,手还在跟自己的头发纠缠不清。“首先我们四个的笑容就很不同。”说着她就给他咧嘴展示了一个。“你看看我的。” “恩。”他点头,观察得很仔细,把她脸差点给看红了。乌奇奇连忙说:“然、然后你再看看自己的。” “恩。”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镜头,看向屏幕上的男子的方式仿佛是在审视他人。 “看得出差别吗?” 他放下手机,语气格外温柔:“恩,有块肉丝卡在你牙缝里了。” “……啥??!”乌奇奇大惊失色捂住嘴巴,随即她掩着嘴说:“啊,第一次见到你开心的笑容!就是这个不同,之前一直都很疏远。” 库洛洛笑意扩大几分:“是吗?那这样呢?”他将笑声放大成跟她之前那般爽朗,把乌奇奇看得一愣,然后他收起开怀的笑意,也不知怎么,肩膀一缩,单手抱臂,双腿并拢,这样不到一秒钟在乌奇奇眼中竟是变成面带羞涩笑容的男孩。 “好、好厉害。我好像分不出来什么是真的了。”乌奇奇眨巴着眼睛,只剩佩服,而且不管是什么表情,都很好看啊。“你看,你果然跟我和飞坦很不一样,我演不了你这么好,飞坦才不感兴趣。” 戏演完了的库洛洛表情重归平淡。“过奖,所以不要过于相信眼睛所见到的。” 乌奇奇敲了敲自己的头:“对哦,我不该用眼睛看的,一般我用心感觉都比较准。”说罢她握拳敲敲胸口。 “巧了,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的下半句刚好是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 飞坦洗完澡推开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然后看到乌奇奇全神贯注听着团长给她解释,飞坦扶额,这两个人到底在干嘛……他恍惚中又看到了她在流星街时无论跟谁都能聊好久的样子。 乌奇奇举手问盗贼头子:“那目不可信,心不可靠,要怎么做判断呢?”她听到身后熟悉的咂舌声,一扭头就看到浑身氤氲着水汽的飞坦正走出浴室,他没穿上衣,滑过锁骨一路滚落的水珠令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低斜的短裤恰好露出腹股沟处延伸出来的蜘蛛纹身。 飞坦也在看她洗完热水澡后微微发红的皮肤。他翘起嘴角,把挂在她肩上的毛巾扯下擦拭着自己。她身上难得是清香的,不是一身大汗和沙子。 库洛洛观察着二人注视彼此的眼神和那情不自禁总是朝着彼此扭转的身体,在心中默默回答乌奇奇的问题:该如何做判断?要排除一切个人情绪和主观念头,靠收集到的信息综合得出理性的结论。哪怕主观上认为难以置信,证据确凿就该认可结论。 飞坦拿浴巾擦着头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角。“团长,谈完没?她加入么?” “感觉聊不完的样子~”乌奇奇朝飞坦笑得灿烂,然后立马小声询问:“话说,我牙齿上的脏东西在哪?” “什么?”飞坦蹙眉,瞥了洁白的小牙一眼。 库洛洛打断要开口说话的她:“我们正要谈到重点。”他把水晶碎片推到乌奇奇面前。“请把它恢复到人类工匠最初所创作的样子。” 飞坦眼角微微抽搐,完全听不懂,所以他猜对了,果然这两个人在一起说的话会变得更奇怪……他默默抓起沙发旁充电的游戏机,还是这个简单。 乌奇奇鼓了鼓腮帮子,所以刚刚这位老大说她牙上有东西是在逗她玩呢?!她不满看了他一眼,而库洛洛表情还是那么风轻云淡,呃,是不是她误会了,可能东西被她舔掉了吧……乌奇奇重新集中精力。 桌上的碎片颤动着聚集在一起。被库洛洛捏在手中的几块碎片也想要冲破他的束缚。他面不改色握住手,碎片似乎很快便放弃了挣扎。桌面上剩余的碎块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汇聚成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塑,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宽厚的背部长有一双精细雕琢的肉翅。 库洛洛拾起比摔碎前还完美无瑕的镇纸,锐利的眼神中充满赞叹。通体火红色的水晶饕餮仿佛带有生命般,体内血脉涌动,火光闪现。就连那些被他暗藏起来的碎片部位也被修补好了。他对松懈下注意力重新梳理头发的乌奇奇说:“继续,请将它恢复到大自然创造它的原始模样。” 捧着镇纸,库洛洛感受到乌奇奇的气正在试图绕过他的气场,想要包裹住水晶。于是,他先一步启动了【周】技能,将自己的念气扩散到水晶上,形成了一种防护。他的干预使得乌奇奇的念气显得迷茫,不知所措地在水晶周围盘旋。即使他把自己的念气降到最弱,她的能力也无法发动。看到乌奇奇逐渐困惑的表情,库洛洛解除了【周】,给她留下了空隙,她的气息立即包围了雕塑。 手中的精美艺术品逐渐变成了不起眼的红色晶石。库洛洛把玩着晶石,说出自己的观察:“看来你的复原能力只适用于物品,对有生命气息的东西无效。” 她顿住,手从发间缓缓滑落,捏住自己的裙角,眼神飘忽。“嗯……应该是这样的。” 他将红石放在桌上,顺势向前压低身子。“恩?” 她垂眸,不解地翻看自己双手,隐约还能看到粘在上面的血迹和怀里破碎的小孩。“我明明应该是能复原所有物品的,只是,为什么无法修好他们的身体呢?人死了,身体不就变成物品了吗?” 在打游戏的飞坦手瞬间打滑,不过看到她这次终于是平静提起那两个小鬼,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哭唧唧的她太烦人了。 库洛洛又在自己的观察中记了一笔。他抓了抓自己的刘海,露出额间的黑十字纹身。“或许因为在你心中,尸体并不是物品。” “可……一直以来我都能复原遗迹里的遗骨、化石。” “念能力本身就是根据人的心境而诞生的。你那一刻的思绪或许影响了能力的发挥。” “心、境?魔法原来是心的镜子……好美。”乌奇奇摸着自己不再打结的柔顺发丝喃喃感叹,眉间的迷茫与困惑淡去,化作嘴边一抹笑容。 “心的,镜子。”库洛洛慢慢重复道,想起自己的能力,他也露出微笑。“你把念能力叫做魔法,那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系的念能力者吗?” 边打游戏边听着对话的飞坦补充道:“怎么看都是特质系。” “从她和你的战斗来看,放出系或变化系也可能,但是结合到恢复能力,放出系不大可能。” 见她头不解地歪来歪去,库洛洛从厨房拿出个红酒杯,放到桌上的水晶旁边。“我们做个水见式,来把杯子里装满水。” “水剑士??”乌奇奇很自然地召唤出水元素,然后突然停顿:“嗯?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招?”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红色的气能变成火,绿色的气变成风,白色的是修复,我看到你身边还有四种颜色便猜蓝色代表水罢了,挺典型的。” “原来你也懂魔法元素啊~”说罢乌奇奇将嫌弃的目光瞥向飞坦,连连摇头。“不亏是飞坦的老大,他明明玩游戏里总有法师角色,却从没想到这一点,而我们才刚认识你就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啧。” 听到这熟悉的不爽声,乌奇奇反射性抬手接住了飞坦丢过来的游戏机,她冲对方得意比个耶,把游戏机丢了回去。他又狠狠丢了个靠垫,这次乌奇奇抱在怀里不还了。 在二人幼稚打闹时,库洛洛已经从书中抽出作为书签的叶子,把它放在盛满水的酒杯里了。他指示乌奇奇:“用气覆盖住水杯然后发力。” 飞坦难得放下游戏机,盯着她的动作和酒杯,做好了会爆发出华丽特效的准备,但是水和上面漂浮的叶子都毫无变化,切,无聊。他端起杯子浅尝,如果水的味道有变化,那就代表能力者是变化系的,然而并没有,味道依旧是她水系魔法所制造出的那种最纯净的饮品。莫非因为这水是她能力变出来的所以无效?为了试探自己的猜测,飞坦把气集中在酒杯上,然后抿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乌奇奇看到他的表情好奇拿过杯子尝了一口连忙把杯子丢下。“呸呸——比流星街的污水还苦……什么情况?莫非飞坦你的魔法是让水变苦??” “谁会制造那么废的能力啊。”飞坦扇了她脑袋一个暴栗。 “谁知道你啊……难道你的能力是跑得飞快?”她揉着头问。 “那叫基本功。至于大招……有机会你会看到的。” “那约好了哦。” 再次被团长那探究的视线锁定,飞坦不吭声了,只觉得身上晒伤的地方火辣辣的。 乌奇奇提问:“所以这个水剑士是干嘛的?” 端起酒杯摇晃的手骨节分明,皙白修长。库洛洛解释道:“念能力有六大系统,每人都属于其中之一。每种体系会导致水和叶子所产生不同的变化,从而测试出你属于哪一种,故作水见式,‘见’是看见的见。你的气——”他用凝再看了她一眼,并告诉自己:哪怕主观上认为难以置信,证据确凿就该认可结论。“念能力者修炼的是自身生命之气,将其运用,而你……你的气并不是由内而外产生的,你周身围绕着的只是普通人的气息,而这些围绕在你身边颗粒状的气,就是你所谓的魔法和元素吧?” “嗯,所以我说我们很不一样嘛。我也感觉到了,我遇见的人里面只有你们体内有种很强大的力量。原来是你们的生命力!”乌奇奇用清风掀起酒杯上的棕色叶子,将它吹到自己掌心上。“我所修炼的是和大自然沟通的能力,是本就存在于天地间,不属于我的力量。不过看来我们也有相似之处,你看,你们测试念能力的方式也要依靠大自然呢!”她把手中的树叶伸向他们。 库洛洛接过叶子,轻轻搓揉,树叶在他指间旋转。“是这样没错,不论是哪种测试方式——用石头、火苗、水见式的水——都离不开你所谓的自然元素。” 飞坦扶额:“等一下。团长,你是说她这个不是念能力?” 库洛洛耸耸肩:“从她的描述和种种迹象来看,应该不是,但也有可能是特质系的制约,放弃修炼自身生命力,转而从别处提炼念气。”他捂住下巴,指间还夹着那枚叶子。“世上待解的题又多了一道。”而解开的方式其实早已就在他手中——【盗贼的秘籍】,只要能被偷走,就是念能力,不能,则不是,就这么简单。但若是她加入了旅团,成为他的一部分,那么这个解题方法便只好作废。 飞坦仰着唇角嘟囔:“果然是个奇葩。” 乌奇奇哼哼:“你这人嘴里就蹦不出好话!” 库洛洛似笑非笑说:“其实奇葩的本意是在称赞非常珍奇美丽的花朵。” “哈?!”飞坦几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哇!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收下了。”乌奇奇美滋滋。 从来没查过字典的飞坦咬牙掏出手机搜了一下,以防团长又在骗人,三秒后,手机默默回到了口袋里…… 从一扇半掩的门缝中传来隐忍的笑声。侠客那双精明的眼睛在飞坦和乌奇奇身上转来转去,他下巴垫在椅背上,身子反靠在电脑椅上也转来转去。他眯眼微笑,刻意将音调拖得老长:“世上待解的谜题啊~眼前这不就有一个?”他迅速关上门,避开砸来的游戏机。“干嘛这么暴躁啊,飞坦,我又没说你。我在说你推荐的这位团员。” 飞坦也用眯眼回应,只不过是冷笑:“怎么?是不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不爽自己的侦查能力被质疑,侠客伸了个懒腰,重回自己房间。“切,我这才刚开始。” 乌奇奇目光也在这三人身上骨碌碌转。“库洛洛你看,这又是我们的不同之处。你跟飞坦一样,不信任我,从一开始就不断在试探我,只是方法完全不同。飞坦从一开始就凶巴巴严刑逼供的样子,感觉不注意就会被咔嚓,超可怕的——”她比了个割喉的动作。 飞坦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是多不知足,他都没有真正去吓她好不好? 她无视飞坦,继续对盗贼头子说:“然后你却完全相反,和颜悦色,但恨不得每句话里都要找出很多信息,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也是。” 库洛洛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套话或试探,一切只是很自然的习惯性行为,所以即使被指出他也很淡然。“试探的艺术一般是不说破,如你所说,用眼神、动作,彼此拉锯、周旋,像一支舞。你这样直白指出就好像踩了舞伴的脚。” 乌奇奇挠挠头。“是吗?我确实很喜欢跳舞也跳得很随意~抱歉哦。” “没事,默契也是需要培养的。”库洛洛大度接受。“不过看你的样子怎么很兴奋?” 挠着头,被戳穿的她嘿嘿笑了起来:“果然厉害~!因为我还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人,好像有读心术一样的能力!所以如果你发现了一些我都不知道的关于我自己的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库洛洛微侧着头打量她真挚的热情,半晌后,他模棱两可嗯了一声:“你的想法还真是有意思。如果不是你这样说出来,我大概想不到。” 想不到就等于不可控啊。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怎么办呢? 思索间,他捏碎手中一直在把玩的树叶,重新拾起桌上的红水晶。“这个,是它最初的形态了,那么如果继续复原会变成什么?” 乌奇奇接过沉重冰冷的水晶,轻轻捧在手中。“如果时间一直往回、往回,那么它就会消失了啊。” “所以你的能力是时间倒流、解开时间所打的结。”库洛洛心想:这就对了,所谓‘修复’,物品就该有‘正常’与‘完好无缺’的‘原状态’,但是她的能力却可以随意转换物品的形态。他眼中充满浓浓的兴趣,鼓励道:“来,继续让时间倒流。” 她犹豫:“可是,一旦它彻底回到最初,消失了,我就没法再让它回来了。” 他身子前倾,下巴搭在交叉的双手上。“是吗?我更期待那画面了。” “会永远消失哦。”乌奇奇把水晶石恢复成饕餮镇纸的形状。“你刚刚看起来很喜欢这件物品。你自己说的,喜欢不就应该保护好吗?” 饕餮,上古凶兽,贪如狼恶,好自积财。重见那两千年前栩栩如生的文物,库洛洛又欣赏了一番那精致的工艺,兽体中似有火光涌动,然而他漆黑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乌奇奇身上。他轻笑:“目前来说,我更喜欢你的能力。” 乌奇奇笑到眼睛都不见了。“嗯!魔法超有趣呢!如果你确定没关系的话,那我就开始了。” 她闭眼用心感受雕像细致入微的雕刻过程和匠人注入的情感与心血,带着崇敬的心而制作出的细节再次退化成最原始的红石水晶,她继续用心感受它是如何从大自然中诞生的。 当时间退回到最初,是混沌还是虚无? 在库洛洛眼前,那火红的水晶瞬间化为红色尘埃,尘归尘土归土,无影无踪。他去触摸她掌心上那空无一物的空气,轻叹:“夺天地造化之法,鬼神不测之术。你的能力即是生存亦是毁灭。反造物主的过程……很美。”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刚开始练习时,我明明想要修复,却常会控制不好,然后让东西完全消失。” “更恰当的词是‘湮灭’。你和我们会很合得来。” 一不小心就好像要坠入那深沉的中目光,如果能这样握住他的手,施展法术感应他,那该是什么样的体验?乌奇奇那双捧着已消失的水晶的手松落在怀里,对面前的男子感到有些疑惑。“你……跟飞坦一样危险。你们都认为破坏比诞生更好看、有趣。可我却不这么觉得。” 库洛洛不置可否。 乌奇奇歪头思索。“明明知道危险,但是怎么办,我觉得你们很有意思啊。” “那就加入我们。来做我的手足。”蜘蛛头目,库洛洛·鲁西鲁如是说道。“我们的宗旨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抢夺想得到的东西。” 飞坦嘴角那抹自豪的笑容很是耀眼。 电脑房的门被拉开,侠客叼着棒棒糖探出头问:“什么什么?飞坦的小野人要加入我们了吗?” 三双不同颜色的眼眸注视着她,静候她的回答。 乌奇奇嘻嘻一笑:“听起来很好玩,好啊,算我一个!” ———— 作者插话:和团长在一起会甜起来的~! 走吧x梦吧 可搭配Aerosmith歌曲:Dream On食用 (插图画质怎么这么渣……) ———— 在场的每人,包括乌奇奇自己,都对她选择加入感到理所当然。 库洛洛拿着书重回他树上的庇荫之处。 侠客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做庆祝。 闲来无事,乌奇奇指挥着风卷起酒瓶,时而戏弄侠客,时而打扰沉浸于游戏中的飞坦。侠客兴致勃勃跟怎么都抓不到的啤酒瓶斗智斗勇,而飞坦则是迅猛出手,一把握住瓶颈,那速度与力度让乌奇奇想到了他总爱紧紧捏住自己手腕的操作,哎,真是个暴躁小伙。 侠客摸着自己的下巴打量她。“等等,既然你能让瓶子飞起来,那能不能让我也——”话音未落,他就被一股清风吹到了空中。他张开双臂,在宽阔的岩洞基地里飞来飞去。他随手抓住一瓶啤酒在空中举杯道:“好爽~ 干杯,欢迎加入我们哦,小乌!” 这绰号让乌奇奇瞬时呆住,曾经也有那样一帮好友叫自己小乌、小奇。这个侠客……缩短他名字不就是小‘侠’吗?哈……小‘霞’。不知道小智、小刚、小霞和皮卡丘他们都还好么?想到昔日旧友,就不免想起前段日子那么亲密相处的小孩,总是那么甜甜地叫着她‘姐姐’。手中啤酒传来淡淡麦香又是让她回味到曾经跟在飞龙烈空坐身旁飞行,喝着酒遨游天际的日子。如今她又踏上了一段新旅程,她微笑向未来的新朋友说:“干杯!” 之前她愣神那一刻魔力便已失效。 侠客跌落在沙发上时高举酒瓶,硬是一滴也没洒出来。他调侃道:“着陆过程还有待提高。说道飞行和着陆,你们两个这时回来,是要一起参与卡金的任务吧?” “任务?是什么?”这关键词勾起了乌奇奇的兴致。 “飞坦没跟你说吗?”侠客环顾四周,飞坦正盯着屏幕聚精会神玩他的农场模拟游戏呢,而团长嘛,则是根本什么也没解释清楚就看书去了!不过侠客可以理解,飞坦这厮估计懒得解释,然后这位暂定的新成员大概还在团长的考核期内。创立六年的蜘蛛一直缺条腿,团长不知怎么就是没看上合适的人选,哪怕世上有无数人毛遂自荐想要加入他们。不知道团长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能力呢?这次的人实力很全面,就是脑回路有点匪夷所思。侠客刚刚不断一边上网搜查一边偷听他们谈话,想要听听看还有什么透露的信息可以用来追查她。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到现在对于她身份还什么都没查到呢。 “是游戏里的那种任务吗?要去做什么?解谜?战斗?打怪?冒险?找人?送信?”乌奇奇一股脑把经典的游戏任务设定全说了。 面对乌奇奇对旅团“任务”一词充满的积极想象,侠客挠了挠头,慢条斯理说:“其实你的理解也没错。我们的每个任务都有特定目标,通常是某种珍贵物品。我们需要推理、解谜找到目标,通常藏于某人手中,因此我们还需寻人。至于‘打怪’,我们经常涉及战斗、杀人或者盗窃目标物品,最终卖掉。的确,这一系列行为的确与游戏的任务流程差不多。” 有条有理分析完,侠客发现自己的听众严重走神了。他在她僵硬的面孔前挥挥手:“喂?” 他又绕着她转了两圈。“喂喂?” 最终他轻点了点她额头,问:“有人吗?” 乌奇奇满眼震惊地抱住自己脑袋,用自己的语言咕哝道:“[杀、杀人。对、对噢。我这是加入了火箭队啊!]” 侠客沉思片刻,迅速得出结论:这是一种从没听过的语言,但是世界大了去了,说不准她来自某个小部落。 乌奇奇甩甩头,握拳,高声鼓舞自己:“我可以的!” 突如其来的热情惹笑了侠客。“可以可以,你真是人如其名,奇奇怪怪。这次任务会很好玩的,我们准备去盗墓。卡金是个充满历史遗迹的国家,目前猎人协会正在计划挖掘几座相连的古墓。” 飞坦暗暗点头,内心很认同:没错,她是个超级奇葩——呃,这个词,被团长那么一解释现在用起来感觉不对劲了……口头上他说道:“最好像《塞尔达》、《古墓丽影》那样,来点有意思的陷阱。”之前他在流星街把整个系列都玩完了,遗迹和墓穴探索是这两款游戏的精髓。对于这次任务略有期待是他回基地的主要原因之一。 “遗迹和古墓?我擅长啊!以前经常参与挖掘项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这次轮到乌奇奇绕着侠客转圈圈了,每转一圈就跟他碰个酒瓶,直到他把酒瓶越举越高,她只得跳起来才能够到。 他眼中戏谑的笑意像是拿了根逗猫棒在跟小猫玩似的。他问:“所以你是个职业的小野人咯,是猎人吗?” “飞坦也这么问过呢。我只是个爱冒险的旅行家啦,因为我的能力才会被经常叫去帮忙。我读过一期猎人杂志,看起来是很好玩的职业。” “确实,你的修复能力对考古肯定很有帮助。那你以前都去过哪,开发过什么遗迹?” 乌奇奇神采奕奕说了几串不光是侠客听不懂的话,他手机的语音识别软件也没听懂。仍旧那副笑意盎然的模样,他悄悄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说:“都是我没听过的地方。其实你应该去参加猎人测试,凭你的念能力肯定能轻而易举通过的。” “但旅团不是被猎人协会的通缉对象嘛?” “这样才更有意思啊!况且,又没人知道你是我们的一员。猎人执照挺好用的,我就有一张。其他团员都不感兴趣,所以如果你能再拿到手一张会很方便。其实加入我们后你还是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只要不危害旅团就去尽情玩吧。身为团员意味着我们要在团长需要时提供我们的能力。不执行任务时,大家都是各干各的。况且,任务大多是非强制性,不过我想你的能力总能派上用场的。” 我们的一员。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乌奇奇捂住怦怦跳的胸口,她这是加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帮派啊。 侠客翻阅群聊记录,摇头道:“比如说,这次任务大多数团员都旷工了。哎,这帮对历史一无所知的文盲。还有两个人没回复,我猜窝金的手机要么摔坏了,要么掉厕所里了。然后是芬克斯……喂,飞坦,阿芬在干嘛?”他踢了一脚飞坦的座位。 沉迷游戏的少年耸耸肩:“老样子吧。杀人、干人、打劫、打游戏。” “啧啧,真是野蛮人,难怪你们俩是好兄弟。”侠客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乌奇奇:“也难怪你会跟这个小野人在一起。” 飞坦在心中吐槽:不不,他们两个人的‘野’可完全不一样。 屏幕上飞坦操控的农夫正被一群兔子围殴,他看着死得如此憋屈的角色很是无语。以前有次他们去乡下执行任务时,他让侠客用天线操控了一个田地里的农夫,并用侠客的手机玩了个真人版农场经营游戏。那位不幸的农夫在两天无止休的劳作后就这么被玩死了。所有原本应该是机器来做的工作被飞坦逼着他手工完成,于是农夫疲劳猝死。没玩爽地飞坦甚至亲自下手尝试去做了各种农活,结果不小心杀死了农场养的大部分动物、破坏了土壤、并成功挖出了尚未成熟的小土豆。 飞坦重新读档,这次见着兔子就拿耙子猛锤。 乌奇奇趴在沙发靠背上,绕过飞坦头顶,盯着游戏屏幕。 侠客半警告半叮嘱她:“重点是,执行任务时我们都必须听从团长的指挥,所以不要太过狂野了,小野人。” “我是野人吗?嗯嗯,我很喜欢野外,可你们也住在野地里啊。”她指指他们所在的洞穴基地。“但是你很高,所以我该叫你大野人?” “我是一只斯文、文明的穴居蜘蛛。”侠客一本正经否认道,随即语气放柔和:“重点是,要听团长的话哦?” “没问题啊!感觉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更重要的是,飞坦对他非常信任。乌奇奇笑得灿烂。 “恩,没错。”肯定地认同之后,侠客端详她的面容,少女脸上绽放的快乐令人舒心。初次见到她,她和飞坦打架时也是这副表情。虽然五官平平,但那双跟他一样又大又圆的绿眼睛却在这抹笑容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侠客想不通,飞坦为什么没有对她动手,明明他向来以破坏为乐,将死亡视为终极掌控。 乌奇奇在那张越靠越近的面孔前挥挥手。他使她想起少女漫画中那些精致的角色,金色齐刘海有些遮住了他浅绿色的圆眼,配上小巧的鼻尖很是精美、可爱。喂喂,好看是极好看的,但是为什么要靠这么近!!小心被她喷出来的鼻血沾污啊!话说,为什么这三个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就在她恍神的瞬间,他不断低头逼近。背顶着沙发,她无路可退。她向后仰头,气沉丹田一吼:“头槌!” 措手不及,没来得及防守的侠客被她顶蒙了。他揉揉酸痛的额头,总算从混乱的思绪里醒来。 她一溜烟逃走,探索蜘蛛的巢穴,兴冲冲指着四周的各种物品,一连串发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飞坦懒得搭理她,只是说了句:“过来,坐。”随即塞给她一堆零食。他像往常那样,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手臂环绕她腰间,游戏手柄搭在她腿上。她不时递给他一片薯片,晃着腿,看着他打游戏,偶尔指点江山,却被飞坦嫌弃地说:“闭嘴,吃你的薯片。”她顶嘴:“让我试试嘛,你明明有收服小兔子的道具干嘛不用。” 二人小情侣般的互动把侠客看懵逼了,不禁怀疑他这是刚刚被她撞到脑震荡了吗??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快速掏出手机录下这一幕,然后退回自己房间锁上门。 侠客一边疯狂发消息,一边操作电脑制作两张假身份证和订购两张新的飞艇票。 【群聊:天网恢恢】 侠客:【视频】°w° 各位,飞坦崩了!!!怎么办!!在线等 富兰克林:你骗不了我们,又是你拿软件编辑出来的吧。 侠客:不信就自己过来看啊,三天后的任务见。这位是我们的新成员,乌奇奇。是飞坦提名+带回来的哦! 芬克斯:卧槽!来了 芬克斯:要是这玩意又是你整人的手段你就等着吧 芬克斯:要是真的 芬克斯:我原地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信长:飞坦看起来很可爱嘛,看看那嘴角的小笑容 派克诺妲:你有没有用天线检查过他是否被操纵了? 侠客:还没来得及!这不是立马忙着跟你们分享大新闻么。 玛奇:他看起来很开心 侠客:就是啊!飞坦跟一个不是芬克斯的活人在一起,竟然会开心?!离谱! 芬克斯:我谢谢你啊 侠客:客气客气,等下,我这就去拿天线插一下,检查看看 派克诺妲:你知道飞坦也在群里吧?@飞坦 玛奇:有点过分啊,派克。如果你不 @飞坦 他一般不会检查手机的 侠客:……你们两个阴险的女人 派克诺妲:这真是你吗?【转发视频】@飞坦 侠客:【撤回视频】 侠客:逗你们玩呢,恶作剧而已 侠客:哈哈~ 派克诺妲:懂了 库哔:??我没懂 派克诺妲:我猜飞坦看到了聊天内容然后逼迫侠客撤回加解释的。这证明了视频是真的。 信长:yoooo 真好!!咱们的小筷子手居然能笑得这么开心 信长:谁保存视频了?传一份 富兰克林:+1 玛奇:我私信你们了 玛奇:还有那个叫刽子手 gui 信长:不重要不重要 信长:咱们这次任务在哪聚来着?我得亲眼看看!! 富兰克林:卡金。这里。【定位】 信长:三天后……我刚好来得及。出发!! 富兰克林:可惜我赶不上了。 芬克斯:会发照片的 【比心】 富兰克林:【竖大拇指】 派克诺妲:别说得太过火了,不然飞坦该不好意思露面了。 这是侠客手机被摔碎前所冒出的最后一条信息。 手机碎掉那瞬间,侠客呼吸一紧,想到旅团的新能力时他不由松了口气。他捂着又挨了一拳的肚子走向他们的新成员。 乌奇奇对飞坦所造成的种种伤害无奈摇头,罪犯之间的互动大概就是这么暴力的吧?她帮忙修好手机。它那红色的外壳、两只黄色的大眼睛和小翅膀让她觉得太眼熟了。她情不自禁轻捧着它,叫道:“嘿,[洛托姆]?” 侠客轻笑:“笨,你得先打电话呀。” “它不会说话吗?” “啊?” “啊?在我家乡,这是[洛托姆图鉴],一种能说话的动物,可以聊天、拍照,还能帮助识别其他动物。它长得很像你手中的这个,你的[洛托姆]不会说话吗?” “[托洛姆]?动物?”侠客转动着手中外形酷似小蝙蝠的手机。“这叫手机,顾名思义,是握在手里的机器,跟游戏机一样,只是个电子设备。它会说的话仅限于播放视频和音乐,不过它也有拍照的功能,来,笑一个。”他说着,将手机举起。乌奇奇从后面探出头,扬起笑脸,大拇指跟食指托着下巴比了个耶。 换了两三种不同搞怪姿势拍照的乌奇奇问:“那刚刚在屏幕上出现的名字就是其他团员吗?” “没错,看来他们很期待见你。” “嗯,我也想见见飞坦的朋友,感觉你们关系很好。” “咳咳咳。”侠客故意夸张地捂住自己之前刚被揍过的肚子。“这叫关系好?要不是团规禁止内斗,我早就死了千百遍。” “所以说你们关系好嘛。我不也是经常被他痛扁?” “……请问你为什么要一脸自豪地说这件事?”侠客用手机上的翅膀戳戳她得意的脸蛋。“哦,懂了,你们就爱那种玩法是吧?” 他了然地眨眨眼。 乌奇奇捂住脸,连连倒退,心中默念:别变红别变红。那种玩法是哪种?!等等啊,该死的大脑,别去想! 打定主意以牙还牙,她装作无辜眨眨眼。“哪种玩法?不就是打打架。倒是你,刚刚不是说要去插飞坦吗?那是什么玩法?” “插——咳咳咳。”侠客捂住发闷的胸口缓了一口气,笑得更加天真无邪,眼睛甚至弯成了成可爱的小月牙。他一步把她逼到墙角,一手轻撩起她发梢,在她耳边低语:“是我的魔法。很好玩哦。要不要试试?我可是能让人做·什·么都可以呢。” 耳边呼吸温热,但她没空脸红了。她吞了口口水,眼睛亮亮的,有些扭捏地确认:“什么……都可以?” 他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低声应道:“恩。”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悄悄说:“那、你能让飞坦开怀大笑或者做鬼脸吗?其实,库洛洛团长也是个好人选,你看他那么严肃的样子。” 侠客噗嗤一笑,还没营造起来的粉色气氛就此破裂。“这种亵渎领导的想法太糟糕了,太可以了!”他思索实际操作的可能性,满怀期待地伸手跟她击掌。“你这么大胆的想法前途无量,太适合我们了。巧的是,我的能力刚好能操控两个人,这样就可以……” “这都可以?”乌奇奇大为震撼。“你的魔法太了不起了侠客!嘿嘿嘿……” 侠客一本正经说:“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说让他们唱歌。” 乌奇奇也一本正经:“你以为我在想什么?我在想让他们跳舞。” 二人惺惺相惜地望向彼此。这瞬短暂的默契被一股冷气打断。 “想听我大笑?看我做鬼脸?呵呵,呵——” 乌奇奇望着突然出现并且在怪笑的飞坦,汗毛竖起:“你听我说,我刚刚被这位侠客的魔法操控了!” 侠客不满。“转眼就把我卖了,过分!” 飞坦朝着二人身侧猛挥雨伞,二连杀。“别废话。团长要我们走了。” 侠客躲避着像赶畜生的抽打,语重心长说:“小乌啊,你到底被看上了这家伙哪点?哎哟——你看看,越说他越来劲。还是你就喜欢这么暴力的类型?我要声明:他除了暴力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飞坦周边气温骤降,然后他眼睛微眯很是犀利,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右唇一勾,道:“怎么?嫉妒没人要你?” 侠客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你知道美少年款有多受女人欢迎吗?”他摸摸自己完美无瑕的脸蛋,金发一甩,然而飞坦只是嘲讽地朝他下面看去。 “喂你这个小不点在看哪!”侠客轻蔑地捏起食指和拇指。 飞坦只是懒懒翻个白眼。“幼稚。” 侠客重重跌倒在地上,佯装抽泣:“竟然被飞坦叫幼稚……我、我无法接受……” 乌奇奇蹲下来,拍拍他的头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的。幼稚是说人像小孩子吧?有什么不好的?” “拜托你就别火上浇油,往我伤口上撒盐了。”侠客推开她手,嘟囔:“好不容易长大了,谁还会想做小孩?” 只听到前半句,她不解:“火上浇油?往伤口上撒盐?做料理吗?” “……那大概是飞坦牌料理吧。这其实一句是成语和一句谚语。”侠客喋喋不休解释,全然忘记自己刚刚还在演哭戏。 走出洞穴的路上,一个说得详细,一个听得认真,走在最后面的人戴着面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金色眼眸注视着二人,不知在想什么。 ———— 基地外,被惊扰的动物还未归来,所以格外安静。巍峨的峭壁是这片沙漠的天然围墙,沉默而庄严。迈出基地,乌奇奇侧头就看到明亮的月光下那少年乌黑的头发。库洛洛站在悬崖边,身姿挺拔。他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准备好就出发吧。”随即曲腿一跃,攀上岩壁。 飞坦活动着手腕,对她简单解释:“热身。”随后把那柄暗红色的雨伞挂在腰间,隐藏在斗篷下面(乌奇奇每次错把斗篷叫为‘裙子’都会惹来一顿胖揍)。他以更快的速度纵身一跃。 目瞪口呆,乌奇奇仰望着两人已消失的身影,直到脖子有些酸痛。侠客轻拍她的肩膀:“发什么愣,走啊,我们飞上去。” 听到熟悉的要求,她回过神来,笑说:“好啊,我们也出发!” 被气流术冲飞的侠客拳头高高伸向头顶,摆出超人姿势。 乌奇奇恶作剧心起,指挥着风开起了战斗机模式的空中冲刺与翻滚。 “哇哦,刺激!”侠客叫出来。 她也跟着呜哇怪叫,声音在空旷的天际中遥遥传开。 当他们到达悬崖顶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森林映入眼帘,与她身后那片荒凉的沙漠形成鲜明对比。流星街早已消失在了远方的视野之外。风景就这般转瞬而变,正如她身边的人已不再是曾经的老友。 乌奇奇同飞坦并肩而行穿越森林,跟在为首的库洛洛身后用疾风术为四人加快移动速度。她察觉到库洛洛在调整体内的气场,刺探着她能力的控制范围。她好胜心被激起,把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在压制他的念头上,攥着拳运转风系法术。来自男子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强,她感到一阵头痛袭来,忽的一阵天旋地转,脚步踉跄,法术也随之中断。 飞坦及时拉扯住要栽倒的她,冷冷道:“跟团长拼念气?真够想不开的。” 她单手揉着要炸开的脑袋,连连深呼吸。在她想利用自然之力征服对手时,她便输了。她在心中为自己的无礼而对风道歉,然后气喘吁吁称赞:“厉害厉害,不愧是飞坦认可的老大。” 库洛洛一直在研究她的能力。对于她的称赞,他也回她一个赞美,评价道:“你这绿色的能力也很有价值,即可带来增速的效果,又可限制别人的移动。”他无法通过她的气计算这能力可以持续多久,因为聚集在她周围的七彩气息看起来是取之不尽的样子,但是肉眼可见,她还是承受着某种限制,到达上限似乎就会疲惫,无法再使用能力了。他直接问:“如果刚才不是一次性消耗完,你的能力原本还能维持多久?” 摇摇晃晃的乌奇奇扶着飞坦站稳,她甩了甩仍隐隐作痛的头。“按照刚刚的速度,大概还能持续月亮移动这么久的距离。”她用指尖比划着月亮的轨迹。 库洛洛抬头,通过树冠缝隙望向夜空,那轮皎洁的月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着光。“有趣的计时方式。” 侠客止不住笑道:“观星?这也太原始了吧?不愧是小野人。” 看到乌奇奇略显疲惫的样子,库洛洛说:“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我们试试你最快能为别人增加多少速度。” 短暂冥想过后,乌奇奇让风马力全开,四人瞬间像导弹一样起飞。 没能及时躲避的侠客一头撞在一棵大树上,发出了一声哀嚎。与此同时,其他两人敏捷地躲开了自己面前的障碍物。 倒霉的侠客摘下头发里的树叶,抱怨道:“喂,你故意的吧?” 她带着歉意吐吐舌头。“哪有!不好意思,有太多东西要感受和注意,一时没法精准地控制你们闪躲。毕竟直线飞得最猛嘛。” 库洛洛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点了点头:“明白了。谢谢示范。” 侠客呸呸吐出一只不知怎么飞进嘴里的虫子,自嘲地说:“不客气!” 随后,四人再次调整步伐,回到了之前那种轻盈的节奏之中。他们在森林中穿梭,如同夜幕下的幽灵。 乌奇奇随跑随抓着树上的果子尝试,酸甜苦涩,什么滋味都有,她表情也随丰富的味道而变化。使用疾风术这种她最为熟练的法术,她几乎不需要分心,甚至还有余力去观察脚下忙碌的昆虫和跟正在捕猎的猫头鹰打招呼。 当她的精神力最终耗尽,她朝飞坦伸出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飞坦虽然不满地咂舌,但还是接住她,将她抱在怀里。乌奇奇趴在他身上,双臂环绕着他的脖子,脸颊贴在凉爽的皮革斗篷上,被他那冰凉的念气所包围。他的步伐虽然颠簸,但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慢慢闭上眼睛,沉浸在冥想之中。 侠客拿出手机拍了张照,调侃他们:“这是什么新类型的交通工具啊?看起来好高级。” 飞坦狭长的双眸挑弄地斜睨他,缓缓问:“怎么?你也想试试?” 侠客笑眯眯地张开双臂。“好啊,拜托了~” “滚。做梦去。” 侠客兀自高歌:“梦吧,梦吧,哪怕只有今天一天也好,来跟我一起唱,或许明天神就会带你离去~” 如果他是个迪士尼公主,或许会有鸟儿回应他动人的歌声,可惜陪在他身旁疾跑的是两个旅团里数一数二的寡淡无味的人。好在新团员很给面子,没有冷落他的深情演出。 乌奇奇拍手。“好听!再来再来。” 飞坦揍了她屁股一巴掌。“给我专心点。” “有音乐我更舒心,恢复的更快呢!” 为了这位热情的听众,侠客很大方地再次唱了起来。 于是一番冥想过后,恢复活力的乌奇奇在森林里飞驰,高声唱道:“梦吧!梦吧~ 跟我一起唱啊,飞坦!”没回应。“那团长呢?”也没回应。“算了,侠客,我们继续!对了,你会不会流星街的歌?” 他问:“哪一首?” “哇,原来有很多首吗?我都想听!拜托~” “以后回到流星街再唱给你听,那些歌只属于那座城市。” “那约好了~” “...好啊。” 侠客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却不知为何让她心头一紧。 ———— 周边的夜景逐渐变换,从绿树葱葱的森林逐渐转化为晨光初升下的宁静郊区,再演变为繁华城市的喧嚣。四人穿梭其间,速度之快,连汽车都望尘莫及。高楼大厦在早晨的柔和光线下反射着温暖的光芒,映照出整座城市暖色调的沙漠颜色。 人造的建筑物毫不逊色于大自然的壮丽,乌奇奇一样需要昂着头仰望。街上的有轨电车跟自行车叮铃,她忙避开。 城市道路横平竖直。车水马龙的主干道旁边是棕橙色鹅卵石铺就的人行道,洋溢着温暖色彩。 “欢迎来到伊卡洛斯。”侠客介绍道。“小乌的能力让我们比预计的早到了四小时,怎么办,团长?” 四人中,只有乌奇奇看起来像个真正的游客,好奇地四处张望。相比之下,另外三人仿佛觉得这里并无特别之处。飞坦双手插兜,眼神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漠。侠客边走边低头看手机。库洛洛步伐慢下来,望向那驻足的少女。 她先开口问:“既然早到了,我能去探险吗?”乌奇奇的目光追随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不时被各式商店的橱窗所吸引。“这里...看起来和流星街是那么的不同,像另一个世界。但不知怎么,我还是能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相同的快乐和悲伤。”她捂着胸口,目光随后被一行优雅飞翔的白鹮所吸引。她指着天空说:“看,从这群鸟飞行的方向来看,应该是来自流星街的。” 库洛洛顺着她目光望去,追随着那些飞鸟的轨迹,但很快便被大厦挡住。“快乐与悲伤?是的,无论在哪里,只要人在追求幸福,苦难就永不会结束。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 “幸福是需要追和求的吗?好可悲啊。但如果幸福可以被追到,那意味着也可以被夺走。同理,如果我们能夺走悲伤,留下的就是快乐啦!”乌奇奇不假思索地说。 库洛洛微微皱起眉头。“能被‘留下’的前提是要首先存在,否则痛苦被消除后,剩下的只是‘虚无’。” 这瞬间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忧郁,让乌奇奇好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他身上也有某些坚定不移的信念,因此乌奇奇只是站在原地,侧着头问他:“那不就意味着有更多空间等着被幸福、快乐和所有美好的事物填满吗?” 库洛洛失笑,他很难想象飞坦会喜欢上这么阳光、积极的人。莫非这是所谓的物极必反? 刚刚飞坦一直蹙眉听着他们的对话;侠客都不看手机了,他的头摆来摆去,研究着莫名展开谈话的二人。 库洛洛伸手拦截一个飞舞的塑料袋,兜起一包空气,反问道:“虚无本身是否一种占据空间的物质呢?” 见她抱着下巴皱眉思索,他把袋子放入街道上的垃圾桶内,说:“去探索吧,乌奇奇。等太阳移动这么多时我们就在机场见面。” 他用手指测量太阳的轨迹。 乌奇奇高兴点点头,决定一会再思考他提出来的问题。侠客之前提到他们此行目的是去探索墓穴。通过她在猎人杂志上读到的遗迹开发文章,不得不说,这跟她以前陪伴研究人员所做的差事很像,所以她说:“我看我们没带行李,我去捡点——呃,不是,我去买点探索遗迹的装备再准备点吃的。” 侠客回答:“通常我们会去抢别人的装备。” 她挠头。“对哦,跟你们聊得太开心了,我差点忘记我们的职业了。” “哈哈,你好可爱。”侠客很自然地笑着说。 她也自然比了个耶,却被飞坦用力弹了一下后脑勺,她立马呲牙咧嘴。 侠客努力扭身避开飞坦的攻击,好在团长及时给了飞坦一个‘安分点’的眼色制止了他。侠客清清喉咙说:“如果你要去准备食物,那我要吃麻辣玉龙、东海海藻配金星海胆、三锅炸布谷鸟蛋、三色草莓布丁、红烧墨香鲸。” “嗯嗯。”她一一记下他的滔滔不绝,尽管不确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她肚子却咕咕叫不停。她转身问:“飞坦,你要什么?” 得到的只是对方一个白眼。她好久没见过飞坦这样披着宽松的衣服,从下巴到脚都被罩住的样子了。她很喜欢这种突出他蓝发和金眼的装扮。她夸张地一鞠躬:“哦~怪我,忘记您这个盗贼无所不能了。” 这次她得了个嗤笑。她冲他摆了个鬼脸:“好啦,那一会机场见!” 说罢,她蹿入人群,而那三个男子不紧不慢跟在后方,刚好卡在她的元素感知范围之外。 乌奇奇随着人流穿行,目光被一家又一家展示着各色甜品和服装的店铺所吸引。街上弥漫着香甜的气息与汽车尾气的混合味。满街的酒吧还没开门,不过此时正是咖啡馆客人最多的时刻。她耸动着鼻头,嗅着这股只在基地的厨房里闻到过的香味。好想尝尝啊! 上班族们几乎人手一杯这种饮品大步走去办公室。 轮到乌奇奇点咖啡时,她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露出诧异的表情。对哦!她可是身无分文的人啊!!之前的生活让她过于习惯捡破烂了…… 正当她发愁时,她余光看到一只手敏捷地伸进一个路人的口袋,轻松地夹起一个钱包。灵光一闪,乌奇奇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冲向那个胖胖的小偷,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她手头上运起浑厚有力的土元素牵着小偷走。 “你出现的真是时候。”她笑着说,还轻快地摇晃了一下他的手。 小偷用力挣脱了几下,乌奇奇毫不让步,他面色发青,连忙对后方望风的同伴打眼色。 躲在一旁偷偷观看的侠客悄声感叹:“啧啧,你女人还真是饥不择食。” 飞坦面无表情,早就习惯了她谁都搭讪的这幅德行。三人跟随乌奇奇到尿味十足的阴暗小巷子内,飞坦轻而易举扭断两个小偷同伙的脖子,并将他们随意丢在角落里。 乌奇奇这边,看到小偷因无法挣脱她束缚而露出的惊恐眼神,她有些慌了神。在他大喊大叫前,她连忙用土元素造了个塞子堵住他的嘴,并试图安抚道:“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啦。身为同行,你也应该理解这只是工作而已,对吧?”她边说边拍拍他身上,发现他的脂肪层几乎全是由钱包组成的!“看来你的生意不错嘛。我就收下了!”她脱下男子的大衣穿在自己身上,大衣内衬的口袋里装满了钱包。 小偷恐惧的泪水和呜咽声让她有些心软。“不、不好意思,给你留下一个,不不,两个怎么样?”她商量着,并把两个钱包塞进了他口袋里,然后慌忙给他解开了土元素的束缚,匆匆离开。 侠客又是悄悄感叹:“这生涩的作案方式太可爱了。不知道她跟我们这帮真正的大盗相处久了会变什么样呢。” 待她走后,从暗中出现的飞坦利索解决掉这个自以为逃过一劫的小偷。 侠客摇摇头:“偷窃的重点在于神不知鬼不觉,你这种统统杀光的手段未免太粗暴了。团长,你怎么看?” 飞坦踢了一脚那个面露惊讶的尸体。“看到没,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够神不知鬼不觉吧?再说,乌奇奇干的也是打劫,而不是偷。” 侠客被逗笑了,他跨过尸体,说:“好吧,有道理。” 库洛洛淡然地走出巷子,边走边说:“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手段并不重要。简单有效才是最好的。” “听到没?”两个团员异口同声说道。 库洛洛叹了口气:“但是飞坦,如果你杀光了所有人,就没有能做生意的对象了。” 侠客旋转手中的小恶魔天线,扁扁嘴说:“那我也没玩具了。” 飞坦耸肩。“反正人那么多,杀不光的。” ———— 总算有钱了,乌奇奇首先是去买了杯咖啡尝尝,味道很奇怪,苦苦香香的。 大口喝着咖啡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很快就寻到了第二个目标。第二次作案她显得更游刃有余。她用风把小偷逼入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叱喝一声:“速速交出来!” 被按在墙上的小偷不屑啐了一口:“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打劫到我们代达罗斯帮头上,不想混了吧?” “那是什么?你的团队?你们有很多钱吗?要不要也去抢一抢……算了,今天没空。”乌奇奇自言自语。她趁火打劫,把搜刮出来的钱包塞进大衣里,然后拖着小偷直奔警察局。她将有身份证件的钱包也顺带丢在了警察局门口,没证件的被她笑纳了。犯罪的感觉真爽!她美滋滋数着自己身上的钱。 警察局外面,侠客咳了两声:“这个,很侮辱旅团的职业道德啊。” 飞坦一脸冷漠。“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揍了个要强暴她的人,然后把对方送去了诊所。” “……噗——哈哈哈,不会是你吧??你怎么会推荐这种人加入我们?过来,让我扎你一下。”侠客捂着笑到发痛的肚子,从衣服里拔出天线。“我认为有必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被操控。”已被操纵的对象不能被二次操控,这是【操作系】的法则。 飞坦踹开他。“滚,无聊。” “不必了,侠客。飞坦这样是因为很喜爱她,仅此而已。”库洛洛说这句话时表情略带困惑,不过他还是一展笑容,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柔和暖意,让另外二人愣神了片刻。 喜、爱?飞坦拉高面罩,恨不得高到能遮住自己拧巴的眉头。 “这……不合理啊。”侠客恍然大悟。“哦,也难怪,情感操控也确实是一种操控。不过这小野人看起来不像是玩这套的人啊。”他抬下巴示意那个穿着深棕色外衣的矮个子女孩,她步伐轻快跃过消防栓,衣摆却被勾住了,害得她差点摔倒,引来周围人的笑声,她笑着摆摆手说:“我没事!” 不知从哪偷了一顶棒球帽戴在头上遮住自己样貌的库洛洛也在观看这一幕,他对侠客说:“有些人与生俱来就有这种能力。让飞坦玩他的游戏吧,不必担心他。”他对另一人说:“飞坦,你眼光很好,她的能力对旅团很有用处,既能修复也能破坏,让我想到了玛奇。可惜乌奇奇身上有让我顾虑的品质,接下来就要看她在任务中表现如何。如果不合格,你明白她的下场吧?” 其实飞坦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只是一种直觉,认为她能力很适合旅团,然后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想把她留在身边,脑中好像就一根筋地认为让她加入是唯一的办法。团长口中的顾虑……飞坦隐约知道,因为他也有同样的顾虑。他看似无所谓地点点头:“随你,你是团长。” 与此同时,乌奇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并未看到任何异常。 侠客躲到墙后,把飞坦挤开。他佯装擦汗。“差点就被抓到了。” 飞坦不屑。“抓到又怎样?” “我们可是在跟踪目标收集情报唉!当然是要鬼鬼祟祟的。不过她这个敏锐度也不错。” 乌奇奇哼着歌,蹦蹦跳跳,心里猜测大概是飞坦那三人吧?以前在流星街的时候飞坦也总爱尾随她,她并不在意这种行为,很多群居动物都会观察新加入的伙伴,以确定对方是否会构成潜在威胁。如果这么做能让他们安心,那就随他们开心咯。 她推开餐馆的门,肚子被扑鼻的香味惹得咕咕叫。“老板,有卖麻辣玉龙、东海海藻配金星海胆、三锅炸布谷鸟蛋、三色草莓布丁或者红烧墨香鲸吗?” “啊?!你这小妮子开什么玩笑?!” 还没走进餐厅,她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乌奇奇一头雾水,不解地离开了餐馆。 不气馁,她换了家餐馆,这次她只从菜单上点菜,虽然不知道这些料理是什么,但每张照片都让她垂涎欲滴!菜单上唯一一个侠客提到的东西便是那个草莓布丁。她顺便向服务员询问了侠客提到的那些其他菜品。 服务员一脸茫然,于是将厨师叫来。厨师是个啤酒肚,围裙上沾满油渍的男人,他笑道:“那当然,哪个真心想做厨师的人没听过?那可都是顶级——不,是传奇原料啊,全部来自世上最危险的野兽。问这个做什么?” “……侠、客!”发觉自己被整了,她咬牙切齿。吸了口气,她答:“没什么,就是好奇,那要去哪里吃这些料理呢?” 厨师大笑起来:“你没听懂吗?那可都是世上最危险的猛兽。本来就是美食猎人研发出来的菜品,也只有他们才能做出来了。” “又是猎人啊……”她目光有些憧憬,随即说:“原来如此,那这个草莓布丁呢?” “哦,这是我们本地特产。” “特、产?唔,好的,非常谢谢您回答我这么多问题!我可以待会再回来取菜吗?” “当然!你订了这么多,至少等上四十分钟。” “太阳会移动多少呢?” “啥?” “呃,没事,那个,我待会再回来!”她稍微点头鞠躬,赶紧付款然后趁着还没再次被赶走,先一步跑了。她得抓紧去了解这个世界的时间系统了,库洛洛能理解她的意思真神奇。她根据头顶的太阳计算出离集合还有段时间。 街上熙来攘往。这座城市和她以前所走过的地方并无太大区别,从时尚,到语言、美食、交通、就连街头巷尾的野鸽子似乎都和以前那个世界的鸟儿有很多相似之处,只是她的同伴却从小智、皮卡丘一行人和小精灵们变成了……她笑着想到所有新结交的朋友。 走进一家户外用品店,门铃的清脆响声随着冷气的凉爽迎面扑来。乌奇奇四处张望,每个产品都吸引着她的目光。比如眼前这个手提包竟然能变成两居室的帐篷,然后还能轻松折迭收纳!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小精灵图鉴呢?一种对准动物就能准确叫出名字并给出相关信息的工具,更有意思的是自己收集图鉴的过程,旅行中每次对准动物之后都会记录下来你见到它的时间和地点并配上照片。逛了一圈她没看到类似的设备,她打算以后有空可以问问侠客,他似乎很懂这些高科技产品。 接连逛了好几家商店,装载得满满当当的登山包大到覆盖了她整个背部直到后脑勺。 乌奇奇将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换上了一套鲜艳的运动装。上衣是醒目的明黄色,短裤和运动鞋则是亮粉色,穿着这么鲜艳的颜色整个人心情就更棒了。她把换下来的衣物放进服装店外的捐赠箱里。看着箱子她心中感慨:多好啊,这里的人们什么都想到了,只是为何还有那么多废品会被丢弃在流星街呢? ———— 兜里还剩下许多钱,乌奇奇正思索着还有什么需要买的时候,听到远处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她望向那满墙画着向日葵的孤儿院,情不自禁步步走过去。一拍脑袋就做了决定:她一分没给自己留,全捐了。她偷笑,反正可以再偷和抢嘛,自己的新职业未免太潇洒了。用不属于自己的钱做了这么多事情稍微有点奇怪,但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适应这种生活方式! “真是个忙忙碌碌的小家伙。”侠客倚靠在涂满向日葵的砖墙边上。“她到底在做什么?” 飞坦不经意耸肩。“谁知道,她一直这么疯疯癫癫的。” “喂,我吐槽就罢了,你这么说自己的女人真的合适吗?” 库洛洛轻笑:“走吧,我们忙碌又疯癫的目标过来了。” 乌奇奇刚踏出孤儿院就感受到之前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注意力消失了。她身后传来稚嫩的童声:“姐姐,你是天使吗?” 姐姐……奇奇姐,乌姐姐。 她呆呆回头,一位吸吮着拇指,满脸是鼻涕的小男孩站在台阶上望着她。 “艾依莎修女说,因为你,我们可以买很多书和玩具啦。” “那太好了。”她鼻子发酸,微笑蹲下身。“不过,我不是天使,而是幻影。” “幻影?那是什么?” “你想听个故事吗?” “嗯、嗯!”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还足够说两个故事,于是她向孩子讲述了鬼斯和耿鬼这两个总是很调皮的幽灵系小精灵的捣蛋故事。 小孩听得津津有味,他说:“原来幻影就是鬼呀。可是姐姐你看起来不像啊?” 她起身背上登山包。“准备好看魔法表演了吗?帮姐姐数到三,好不好?” “嗯!一,二——” 随着孩子的数声,乌奇奇施展最猛烈的疾风术,消失不见。 她一边狂奔一边想:嘿,星星、老鼠、麻雀,你们在各自的旅途中还好吗?我跟你们说,你们所崇拜的幻影旅团很有趣和好玩呢。 胡思乱想着,回到餐厅,她的外卖早已凉了,店主慷慨为她重新加热一番,她趁机询问去机场的路线。 问题是,飞坦他们根本没具体说清楚在哪碰面,不过她用不着担心,因为他们在人群中足够醒目。库洛洛靠在机场入口旁的墙上,手捧书一本;飞坦坐在地上,专注地玩着一台显然是偷来的游戏机;侠客则是盘腿坐在垃圾桶上。一个小女孩跑到他所坐的垃圾箱前,侠客为她推开盖子,笑着眨了眨眼睛说:“感谢惠顾。” 女孩咯咯笑着跑回了母亲身边。“妈妈,王子原来除了骑白马还会坐在垃圾桶上呀!”母亲把她拖走,并教育她陌生人很危险。 乌奇奇与母女俩擦肩而过,跑向那三人。 她把草莓布丁和勺子丢给侠客,气恼地说:“多亏你,我直接被餐厅老板当成傻子赶出去了!听说你要的那些菜需要我们去跟世上最危险的野兽战斗,还得找到会做饭的猎人才行。” 侠客接住布丁杯子,咬住勺子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被飞坦当成小傻子和小疯子了呢。” “这... 倒是没错。不过你每次叫我都要加个‘小’字吗?” “因为你真的很小只啊。”他比划了一下她还不到他肩膀的身高。 “那你干嘛不叫飞坦小飞坦?”乌奇奇哼了一声,坐在飞坦身旁,刻意模仿以前在流星街,他每次给她带食物回来时的语气,用她最冷酷的声音说道:“吃。” 她把食物塞给飞坦,他扬起细眉。 她面不改色,酷酷质问:“干嘛?” 侠客拍腿大笑:“太像了!再来再来。” 飞坦翻着白眼朝二人各弹了一个西兰花。 侠客缩头闪躲。“挑食的人长不高的。” 乌奇奇大口张嘴接住西兰花。飞坦只是淡淡说:“窝金。” “别拿那家伙举例!那货是特例,他到底是怎么凭着流星街的伙食长那么巨大的啊。”侠客百思不得其解,舀着粉色布丁吃。他冲乌奇奇勾勾手指:“来,把啤酒交出来。” “这你都知道?我以为你们只跟到了孤儿院。”她把之后买的酒水递过去。 “这你都知道?”侠客用牙撬开瓶盖。“团长昨天不是说过,被试探的人应该假装不知情,这样才能占据先机。” “哦哦,忘了,那你当我没说。‘仙鸡’是什么鸡?神仙鸡?” 飞坦听着侠客顺着她的套路忽悠她很是无语,想起了不久前她问自己‘弱鸡’、‘菜鸟’是什么动物... 这女人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边吃边聊(其实只有她跟侠客在嘚吧),乌奇奇向飞坦跟库洛洛举杯:“来啊,喝酒喝酒。” 侠客应和:“来啊,干了干了。” 她一仰脖,闷了,然后咂吧咂吧嘴。侠客笑:“看来你和窝金、信长、阿芬他们会很合得来。” 没错,飞坦心想,并觉得总有一天,自己的白眼会翻天上去。 库洛洛置身事外看着一切,在她对他说:“敬老大一杯~”时,他笑着举杯。 四人毫不在意旁人那似审视不良少年的目光,依旧吃吃喝喝,独享属于他们自己的狂欢。 信任x十字 (为了让第十三章和剧情挂钩,这章格外的长,辛苦阅读了) 机场内,航班广播接二连三响起。周遭是来往旅客的喧嚣声:父母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年轻情侣耳鬓厮磨讨论蜜月计划、毕业游的大学生、面露倦容,步履匆忙的商务人士。乌奇奇在这熙攘的人流中,与一位眼含泪水的中年男子擦肩而过。她自然而然抽出一张外卖纸巾递给他。男子连忙擦去泪水,匆匆道谢离去。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侠客对她的行为大惑不解。“你这是干嘛呢?” 乌奇奇对他的问题同样不解。“嗯?就是顺手给他张纸巾啊。” “有点废话。”他指指自己的眼睛,表示他看到了。 “那你问我干嘛?” “我……”她那一脸真诚让侠客有种被噎住的感觉。“你干嘛顺手给他纸巾?” 她挠挠头。“顺手就是没多想啊。但这是个好问题,我干嘛要那么做呢?”她边走边托着下巴沉思。 看到乌奇奇那么认真的样子,侠客忍俊不禁:“算啦,不重要,不过是个路人甲而已。” 乌奇奇却还在思考:“其实是挺好玩的问题,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很多行为再自然不过,而你跟飞坦却常常觉得我奇怪?” “因为我们对什么是‘正常’的行为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吧。”侠客随口回答,目光扫过周围人群。“但是你看,我们刚进机场时那个男人就坐在凳子上低头哭来着,而来来往往的人却没一个像你这样停下来,所以你是奇葩中的奇葩~” 乌奇奇惊讶:“机场这么大,你都能注意到这些?好厉害。我根本没发现唉!” 她总是出其不意的言行举止让侠客忍不住笑说:“你这么可爱的家伙跟飞坦那冰棍在一起真是浪费了。” “冰棍是什么?” 侠客绕道而行,顺手从食品店的冰柜偷出一根冰棍,剥开包装递给她。“给。顾名思义,冰冰的一根棍子~像不像飞坦?” 乌奇奇含着草莓味的冰棒,幸福地眯起眼。“嗯。好好吃!” 侠客上下打量她,然后看向飞坦走在前方的背影,一副了然的表情,将声音拖得好长。“哦——好、吃、啊。” “噗……”乌奇奇被突然加速的车狠狠碾过,被呛到满脸通红。她不由得发自肺腑感叹:“厉害!不亏是飞坦的朋友。” 飞坦瞥了她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飞刀。乌奇奇屁颠屁颠跑到他跟前,双手献上已经被啃了两口的冰棒。飞坦眼神不改。她感受到嗖嗖的冷气,明确收到了‘今晚你会死很惨,不用挣扎了’的通知,她扁着嘴退回侠客身边。 看戏的侠客忍着笑问她:“你们俩的相处模式也太逗了。小野人,你到底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的?” 回答他的是飞坦:“好奇么?” 侠客点头。 “想知道?” 侠客更积极地点头。 “那就好。”飞坦满意说道,毫无进一步解释的打算。 好奇心膨胀的侠客痛苦叫道:“话说一半,这招太残忍了!不愧是最擅长折磨人的家伙……”他转头追问乌奇奇,而她却乐意见他吃瘪,哈哈大笑,自是也不准备解释。 “两个混蛋。”侠客愤愤骂道。他从兜里抽出两本假护照,一本瞄准飞坦的后脑勺丢去,可惜被对方轻易拦截,然后握着另一本轻敲她额头。“哼,来,拿好。” “这是什么?”乌奇奇翻开小册子,首页印有一张她不记得曾拍过的证件照,面容严肃,规规矩矩的,简直不像她啊!而照片旁边的名字确实不是她的。 侠客解释:“从现在起,这就是你了。” “是我?这招也是你的魔法吗?”她翻阅着新护照,其中一页印了前往卡金的旅游签证。她指着‘自己’的出生地点问:“怎么不写流星街?” 他反问:“笨~人怎么能来自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呢?” “所以流星街的人都可以像这样胡编自己的身份吗?好好玩~” 乌奇奇念出自己新名字:“乌拉·瓦拉??你给我起的名字也太随意了!下次我要叫乌·贼!嗯……总之,大家好,我是乌拉·瓦拉,一名……动物学家。”她兴致勃勃瞎编着自己的身份。 侠客侧头看着身旁活泼的少女,笑听着她编造的复杂故事,却没告诉她,流星街的居民因无国籍的原因所以很难离开那座城市,他们甚至并不被世界认作是‘人’。他也没有告诉她,很多离开流星街的人不是化身流浪汉,就是被当做雇佣兵、性奴、廉价劳动力而卖掉,或者被人贩子拐走。 侠客戏谑道:“动物学家?你背着这么大的登山包,看起来就像只企鹅。”他交叉双臂,压在她看似笨重的背包上。 “企鹅是什么?” “是世上最不怕冷的鸟类,跟冰棍很相配吧?而且胖乎乎。”侠客趁飞坦不注意时偷偷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她朝他呲牙。他松开手,模仿着企鹅的步态,迈着小步,说:“走起路来像你,摇摇摆摆的。”他掏出手机搜出图片给她看。 她眼睛发光,捧住他手机,几乎要连同他的大手一并握住。“哇!长得好像[波加曼]!” 侠客呼吸不可察觉地顿了半拍,他又快速看了眼飞坦的背影,在心中感叹这小姑娘真不是省油灯,而且自己这是在玩火啊!思绪只乱了片刻,他面不改色问:“[波加曼]?也是种动物吗?” 二人这般你问我答,说说笑笑跟在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身后。一个神情有些呆滞的机场员工在最前方引领着四位贵宾穿越人潮,藏在制服下面的天线很是隐蔽。 库洛洛扭头对身旁的飞坦说:“想不到你能和她这么健谈的人相处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闲聊让飞坦措手不及。他略微耸肩。“大概是跟芬克斯他们训练出来的。”说罢,他指指后方的金发大高个,说:“还有那只。” 库洛洛轻笑:“原来他们的吵闹还有这种用处。”他步伐不紧不慢,如同他说话的口吻。“流星街情况怎么样?” 飞坦又是耸肩。“郊区没什么变化。还是臭烘烘的垃圾堆。”走着走着,他皱起眉头。“不过,她跟一个男的办了个图书馆、跟一老太婆弄了个什么时装秀,还拉了帮小鬼跟她演戏。啧,事贼多。” 每一个项目都让库洛洛挑眉,尤其是飞坦提到她就满是嫌弃的语气,金眸中却总夹着一丝暖意的样子。他不说破,只是问:“演戏?是什么样的节目?” “比我们当年的好多了。她老是飞来飞去的。” 听闻,库洛洛爽朗笑了起来。之前就有许多人在犯花痴打量着他,这举动更是吸引了许多桃色目光。 三人的英俊外貌和自信姿态使得无人质疑他们的VIP身份。他们就这样绕过所有队伍,直直走到登机口。他们身旁的背包客或许会被误认为是帮他们拿行李的助理,不过仔细看就知道,蹦来蹦去的乌奇奇眼神里洋溢着一股毫不逊色于他们的大气。 踏上飞艇前,侠客从机场员工身上悄声无息地收回了小恶魔天线。 ———— 飞船渐渐升至云端。城市灯火在下方微微闪烁,似遥远的星辰。 在房间门口,侠客搂住乌奇奇的肩膀,语气轻松:“走吧~进来继续聊天,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话未说完,他狠狠被踹到走廊的墙上。“喂,飞坦,你以为我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教小乌更多单词和歌曲啦。”他辩解着:“她这么好学,你都不好好教她,实在太可惜了!” 飞坦牢牢扯住乌奇奇的手腕,对侠客不屑一顾。“你就庆幸有团长在场,能护住你吧。不然……呵。” 侠客刻意拨弄自己的金发。“拜托,我才不会傻到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挑衅你呢。” 乌奇奇想要努力扒开禁锢住她的冰冷爪子,插嘴说:“保护措施确实很重要啊~”感受到身边的人爆发出浓烈的冷风,她缩头。“啊哈哈,飞、飞坦。我跟侠客还没聊完呢,呜——”她被扯了个踉跄。被拖着走的她含泪朝二人挥手,质问道:“老板!侠客!你们不救救我吗?” “见死不救是我们的特色~”侠客慈爱笑着同她挥手。“好走不送。” “说好的团长会保护人呢!”她咬着嘴唇,扒住门框死死不放手。 侠客面带微笑,无情地指出:“你这样只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库洛洛被她那副难得小女子却又格外刚烈的样子逗笑了,他笑着轻声说:“这方面,团规只声明了不能杀害彼此。那么晚安了。” 泄气的乌奇奇被飞坦拖进屋里,重重摔到床上。他摘下面罩,丢在地上,轻声细语说:“当我面跟别人打情骂俏很好玩,是吧?” “我我我……” 砰——房门被甩上,隔绝了她的慌张和侠客好奇的探视。 “啧啧。我会为她祷告的。”侠客双手合十。失去好玩的目标,他懒洋洋说:“晚安啦,团长。我也去找点乐子了。” 库洛洛点点头,二人分道扬镳。 侠客走在长长的过道里思索着去做什么好。之前有个查票的空姐外貌与身材都很符合他的口味,还有这艘飞船也是个新型号,要不要劫机试飞一下?正想着,那位个子高挑,丰臀细腰的空姐不慎与他相撞,他手臂环绕住她的腰,她在他怀中依偎了片刻,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她连忙羞赧道歉。他露出迷人的笑容,看来他今晚的第一个目标自投罗网了。 ———— 被飞坦折腾了两个小时的少女沉沉睡着,绿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嘴里不时发出梦呓,逐渐蜷缩成一团。盘腿坐在床铺上的飞坦认得这个姿势。他快速却轻柔地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水。她以前睡姿总是四仰八叉的,还经常会踢打到身边的人,无论是他还是那几个小孩。 眉头紧锁,他轻拍她的背。不久前一起穿越沙漠时,他时常会因为拍得太重或者过于粗暴的为她擦泪而不小心把她弄醒,后来他逐渐学会了调整力度,道理就像如果不想一刀子把人砍死就需要轻柔下刀一样。 轻轻拍着,很快,缩在被子里的人展露笑意,翻了个身抱住他的小腿。她吧唧着嘴,嘴角一串哈喇子让飞坦狠狠翻了个白眼,真想一巴掌拍上去,但她睡得那么香,他不知不觉就发呆看了好久。 他披上衣服离开房间,在走廊中漫无目的地仓促徘徊。总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竟有那么一刻,他认为乌奇奇离开他、离开旅团会更好。不。这股不对劲从遇见她开始就存在了。啧,还不如一开始就杀掉了,或者直接把她丢在流星街就好,何必带回来?怎么会变得这么麻烦。他垂着头,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痛叫,才发觉手不知什么时候就刺穿了一个人肚子,盆腔里渗出的血液温暖。他另一手割断那人的喉咙。推开窗户,把尸体丢了出去。还是这样简单,不去想她就不麻烦了,反正交给团长处理就好了,但是要是团长觉得她不适合怎么办?那么就亲手杀掉她吧。想到她死去的样子、空洞的表情、再也不会笑的脸,他抿起嘴,很是烦躁。啧。想这么多干嘛!他逼自己放空头脑,拿衣袖擦去刚刚喷在脸上的血,任凭高空的冰冷夜风吹起他发丝。 ———— 飞艇骤降,舱内灯光忽闪,乌奇奇被突如其来的颠簸甩到床下。她揉着磕到的后脑勺哎哟叫着,同时打了个哈欠。虽然飞船很快恢复了平稳,但她的胃却开始叫嚷起来。 屋里不见飞坦,她躺回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又不解气地踢了两脚空气,这混蛋战斗力太强了!现在该怎么补充精力?是继续睡呢,还是出去觅食? 冲完澡,她边走边一手扶着发酸的腰,另一手摸着走廊剥落的墙纸,一路走到底。 在昏暗的咖啡厅内,她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角落舷窗边上的少年。他翻阅着摊在桌上的书,黑发微翘,额间露出那神秘的十字纹身。 乌奇奇坐在咖啡厅的另一端,时而眺望窗外星空,时而又望向那个静静读书的男子,欣赏着两幅美好的画作。 当他抬眼,目光相遇时,她仿佛掉进了很深的夜。 库洛洛将盘子向她推去。“你听起来很饿。吃吗?”忙于读书,他一时忘了吃掉准备好的零食。说是一时,其实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太谢谢啦,老大。我们分一半吧?”她嗖一下窜到他对面坐下,用风刃将杏仁可颂对半切。她边吃边指着他未读的书,问:“团长,我能看这本嘛?” 他伸手,示意请便。 库洛洛将自己所读的书放置一旁。他啜饮着冷茶,下颌垫在手背上,目光扫过她脖颈上的发紫的嘬痕,但不多停留。耐心等她翻了几页后,他含笑询问:“好看吗?” “嗯,很有趣!” 他眼底笑意更深了。“什么有趣?你把书拿倒了。” 乌奇奇大咧咧说:“哦,是吗?没关系。这些字看起来像是在讲故事的小图画。”她按住一个字,举起书本展示给他看。【十】。“看,这个长得好像你的纹身!” 库洛洛替她纠正书籍的方向,彼此的手指在书页间差点相触。他沉吟片刻,然后点头:“是的,这些是卡金的象形文字,每个字符都富含多重含义。这个字是‘十’,数之具也。横为东西,竖为南北,则四方中央备矣。凡十之属皆从十。代表了方向和完整性。” 她虽没听懂他大段的解释,不过还是抓到了关键信息。她歪头问:“方向和完整性。这就是你纹身的含义吗?”纤纤素手在空中画出一横一竖两条线。 “这个……”他低声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前额,一时有些出神。“也许吧……” “你是头目。”她再次在空中画出那个十字。“所以是多么适合你的符号。” 他的目光刹那间变得严谨,那股威压让乌奇奇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动,不确定自己是否冒犯了对方。就在她准备道歉时,他放松了神情,柔和地说:“谢谢夸奖。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联想。” 乌奇奇放下心来,吐吐舌头:“希望我的问题没有打扰到你,我知道有时候我问得太多啦。” “不,提问是好事,它激发思考,促进成长。”他说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快学会通用语了。” “嗯嗯,我觉得也是!”对于他的前半句话,乌奇奇连连点头,然后说:“我主要就是通过听和说学会的。你大概也发现了,我超喜欢聊天的!” “和飞坦?” “对啊!虽然他没有很爱跟我聊啦,但是至少他总是听我叨叨~” “喜欢和飞坦聊天啊……这倒也是头次听说。”库洛洛若有所思。“不过,我指的是学习语言这件事。” “呃,他确实教过我一些单词……”想到那家伙所教她的不良单词,乌奇奇脸有些发烫。她避开库洛洛探究的眼神,视线落在窗外闪烁的星星上。她将手贴在凉凉的玻璃上,有些怀念地说:“但主要是靠那几个孩子和那里的居民与朋友吧。” 库洛洛支着下巴,向前倾身,目光专注并充满好奇,所以乌奇奇就跟他分享了一些自己在流星街的所见所闻、所读的书、所遇见的那几个孩子。 他分析道:“你很容易就对别人产生信任。不管是对刚见面的那几个孩子、流星街的居民,又或是对我和侠客。” “为什么不呢?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自信和坚定令库洛洛闻之一笑。“看来还没有人彻底瓦解过你的信任。” 她皱起眉头,戳戳可颂包。“是因为这样你们才养成了这种不信任别人的态度吗?不断的试探和跟踪。” 库洛洛神情坦然。“并不需要到那种程度也可以知道盲目的信任是很愚蠢的吧。” “盲目吗?我觉得有理有据啊。正如你们在不断试探我,我也不断地从中了解到你们啊~” 自认从始至终为什么也没有表露的库洛洛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那你都了解到了什么?愿闻其详。” “太多了,说不完啦。比如你爱看书,说明你爱思考和学习。飞坦和侠客两个人明明都很有主见,但却信服和尊重你。你不像我那样因为飞坦对你的信任而直接选择信任你,你并不准备直接信任我,而是非要自己做判断,很理智。”她单手托着腮,打量眼前的男子。“总是很从容自在,大局在握的样子,让人看不透。自从认识你以来,和你聊了这么久,却从没听你提过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你是不在意自己的事情,还是不想让别人了解。你没有像飞坦和侠客那样嫌弃我跟你们的不同之处,而是自然接受,呃,也可能是不在意吧。还有我们之前在森林里,你试探我能力范围的时候,我不也反过来了解到了你比我厉害这件事?” 库洛洛也拖住腮。能让他不厌恶的沾沾自喜态度很难得,大概是多亏她那副落落大方的风度,明明是截然相反的词汇,用在她身上却那么的适当。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观察力和分析力这件事也让他觉得好笑,但她并不是炫耀,而是乐于分享。她所观察到的并未出乎他预料,他本就是个懂得自省的人,也早就知道她同样爱思考和观察,只不过思维方式常常同他所习惯的不同。他颔首:“你倒看得仔细。” “是啊,毕竟你很好看啊。”妈耶,等等,这么说是不是又要被飞坦揍了??她连忙改口:“我是说字面上的意思,不是在调情!” 他嘴角那抹微笑让她一时失神。他说:“理解。谢谢。” 大概是她啃面包的速度突然太快了,他又把面前的餐盘推给了她,把另外那半也给了她。 库洛洛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口中虽然说着被试探、跟踪,但你还是表现得很信任我们的样子。毫无不适。” 乌奇奇在心中的库洛洛观察日记里填上一笔:他也从来不会像侠客那样调戏她,而是风度翩翩。她掸掸自己嘴角上的面包屑。“是啊,很多动物都会观察新加入的伙伴,如果这是你习惯了解人的方式那就这样呗。人与人交往本来就是要彼此了解的嘛,不论通过什么方式。而且我认为我值得被信任,希望你观察完之后也是这个结论~” 这番言论倒是出乎他预料,库洛洛怔住的表现是极致的平静,稍微有些呆愣。他幽幽看着那张笑盈盈的脸庞。 乌奇奇拿起另一半的可颂,在他面前晃晃。“你不吃我吃了哦?” 回过神来,他轻轻嗯了一声。 她道谢,囫囵吞掉,拍拍肚子,自言自语地点头:“其实我认为到处都是信任呢~” 他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茶。世人多是自恋的,爱谈论自己的事情仿佛那是世上最有意思的,爱分享自己的观点仿佛那是唯一正确的。所以只要掌握问问题的能力,就能引导话题走向你想要的信息。不过此刻他倒是发自内心的询问:“是吗?怎么说?” 乌奇奇果然兴致勃勃分享她的见解:“恩!比如你喝茶,我吃面包,又或者每个去餐厅吃饭的人都是默认相信着饭菜中没有被吐口水、下毒什么的。”说着她从兜里拿出假护照。“比如人们相信这本东西是真的,能代表我是谁、来自哪里。比如人们相信这艘飞船会安全、准确地飞到目的地。比如人们在舱室里熟睡,因为他们相信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比如人们在路上开车,相信其他人会遵守规则。” 她拿出从小偷那里偷来的钱包,把一张纸币放在桌上,滑到他面前。“再比如人们相信这张纸值一块面包,或者一张机票,多不可思议啊!” 库洛洛指尖按住纸币,将其在桌面上旋转着。“你已经看穿了我们整个游戏。这正是我们所打破的。我同意,信任无处不在,这才是我们能够展开工作的原因。”他拿起纸币。“你说得对,这只是纸。” 他弹了纸币一下,将其揉成一团,手腕一抖,就扔进了垃圾桶。“金钱是虚构的。是人们的集体想象和信任赋予了一张纸它的价值,还有我们银行账户里那串虚拟的数字。一旦人们不再信任货币的价值,一个国家的经济便会崩溃。”他转着掌中捧着的杯子。“什么东西有价值,是由人们决定的。你修复并毁掉的雕像能卖多少钱,取决于人们赋予它的相关历史和意义。它是某国皇室的物品吗?还是属于一个失落的文明?买家还必须得信任这段历史。又或者物品仅仅是看起来美观吗?又是什么让一个物品看起来'美丽'?” 这些问题似乎是针对他自己说的。库洛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我们偷走和贩卖的都是被‘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我们用金钱或转账来做交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人们的信念为其赋予了价值。” 乌奇奇托着脸颊,有些憧憬地感叹:“所以说,你们最终偷卖的是信任和想象力。真美好。” 他眨眨眼,回顾今夜彼此的对话,轻声笑道:“是啊,这不失为一种看法。” 有了信任,才有背叛的可能。信任和背叛,都是他们生活所必需的。信任该给何人,又该从谁那夺走? 若开始就没有信任,便永远不会有背叛。 那双灰眼像暴风雨前般聚集的乌云,格外宁静。视线逗留在她身上。 她笑笑,指向他们身旁的一摞书籍,说到自己另一种看法。“书也都和想象力相关呢。” “非虚构、学术文章也存在。”随后,他向她解释这些是什么。 “嗯嗯,我读过几篇科学期刊上的心理学文章。里面有很多难词。但即使是非虚构的故事,你还是得用想象力来理解这些词的意思吧?比如,为什么我们动动嘴皮,就能这样理解彼此?为什么你能看懂并理解卡金文字,但我不能?为什么看到一个‘十’字,你能懂它的含义,而我却只觉得那像你的纹身?语言和文字不就是人类的想象力吗?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觉得这像魔法!在纸上画上不同的东西,然后瞧~ 它可以是钱,也可以承载知识,也可以只是一幅画。我们只是在用纸来买更多的纸,但是意义却完全不同呢。” “魔法?”库洛洛闭上眼,顺着她的思路思考下去。他抚摸着从机场书店随手偷来的新书,这是一本古文献的重印本。“嗯,语言是想象力,也是魔法般的心灵感应,才能让我们能听到并学习某人在数百甚至是数千年记录下的思想。” 今夜为他带来许多新奇的领悟,他含笑起身,走向停止营业的咖啡厅柜台,如同这是他家一样。他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机器在夜深人静时嗡嗡作响,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两块蛋糕,悠闲地走回他们的桌子,放在她面前。 吃着喝着,一人安静地说话,另一个快乐地嘚吧。她说的远远多于他。她分享了来到这里之前的一些有趣事,提到了几个黑帮曾经试图绑架她的朋友还有摧毁世界。库洛洛饶有兴趣听着,她说的语言、地点和动物他都没听说过,她提到的黑手党并不符合他所知的任何大型帮派,但当然,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他想知道哪个大陆能容下她所有的宏伟冒险。当他开口时,他只会提问或分享他对事物的看法,从不谈论他的过去。 晚些时候,侠客加入了他们,气氛一下热闹起来。她从侠客那里学到了越来越多的单词,因为他和她一样喜欢说话。乌奇奇听他讲述以前蜘蛛们闯入宫殿,洗劫宝库。他说他们最终被无法干掉的石头守卫赶出来,其中一个行动缓慢的团员叫窝金,脚被巨型的石头守卫踩得粉碎,所以飞坦,身为最快的,不得不把最大只的团员高举在他头顶。那场景无比荒谬,因为飞坦明明是个小矮子,却不得不扛起将近三米高的窝金,其他团员甚至看不到飞坦,那画面就像是窝金浮在空中。乌奇奇先是龇牙咧嘴,然后拍桌狂笑。 清晨时分,飞坦找到他们并加入了桌边,他靠在窗户上,将腿搁在她的腿上。他说去年他回到了那座宫殿,烧毁了一切,连上次伤不了的那些石头守卫们也不例外。他说那次窝金还故意放了个屁,如果不是团长的命令,他早就把那混蛋扔了,管他去死。 乌奇奇和侠客同时爆笑。就连库洛洛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拿咖啡。咖啡师已开始上班,所以他付了饮料和简单的早餐钱。餐厅里的人都在讨论昨晚飞艇上似乎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地上好多血,只是还没发现尸体。 开始降落的飞船缓缓穿过云层,透过云隙的阳光洒下金色光芒。 库洛洛吹着他那杯黑咖啡问道:“今夜你分享了许多故事,但我对其中一个很好奇,你在流星街的故事是怎么结束的?” 她看向飞坦,他只是闭着眼,双臂交叉,并不想再说话的样子。她摇头:“还没结束。我会回去的。”她啜饮着英式奶茶,缓缓讲述星星和老鼠的故事结尾,是的,她的故事未完结,但他们的,在这个世上,已完结。 侠客慌张抓起附近所有的餐巾纸塞到她手里。他在桌子下踢了飞坦一脚。“喂,你女朋友哭了!” 飞坦对这种关切只是不耐烦咕哝了一声:“什么鬼。随她去,她会哭完的。” “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也对,你这态度算什么男友。那就来我这吧,小乌~”他张开怀抱。 乌奇奇提醒自己答应过弟弟们自己要微笑。她擦干泪水,嘻嘻一笑:“太晚了,我哭完了!” “哎,可惜,错失机会。”侠客开玩笑地敲了敲桌子,然后凑近她。“虽然你今晚讲的故事都很有意思,但是你知道不能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吗?” “我不傻,侠客。” “你不傻,但太天真了,随随便便就说了这么多。况且从你的旅行事迹听来,你跟我们完全相反嘛。我们可是绝世坏人。”他双手挂在胸前,假装自己是僵尸。“哇~”地一叫想要吓她。 乌奇奇抓住一只手,摇了摇,说:“我喜欢和你们做朋友,我会尽力帮忙的。” 侠客隔着桌子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几乎让她窒息。“太可爱了!飞坦不配拥有你这么好的姑娘——哎呦……” 一番厮杀之后,侠客重新坐到她对面,大大的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不过为了让你长长记性,学会话多是有代价的,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乌奇奇不解。“什么意思?” “就来赌我能不能凭借你透露的这么多信息找出你的好朋友们,怎么样?赌注是被我找到就杀了他们,因为是你暴露了他们。” “……笨蛋。你这样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了?”乌奇奇学着飞坦的惯用招数,一脚从桌下朝侠客踹了出去。“我敢说这么多,当然是因为再也不会见到了。只剩回忆了。” “啊?”侠客懵逼。“原来都死了啊?” 她扁嘴。“不告诉你了。” “好啊,那我自己去找。有这么多信息,我就不信我找不出来!”被激起斗志的侠客说完就低头刷起手机,可恨身边没有他惯用的电脑,一会去抢一台笔记本吧。 乌奇奇冷哼了好几声。但是想到侠客这么说的原因,她又觉得实在没法责怪他,他只是担心她会到处乱说,把他和他的朋友置于危险中吧?谁让他们是通缉犯呢,再怎么嚣张也是要隐藏自己身份。而且说不准他真能帮她找到回去的办法?于是她不哼哼了,改为跟着侠客一起追查她旧友们的下落。她倾身,越过桌子看他的手机屏幕。“你快点,要是能帮我找到回去的路我就原谅你。” “回去的路?所以你是因为回不去原本的地方,所以才说见不到他们,并不是他们死了?那么你这个小野人能是从哪来的呢……” 乌奇奇听着侠客的自言自语才想起了,对噢,这货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啊。不过乌奇奇还是不喜欢他用朋友来威胁自己,所以决定咬紧牙关,不告诉他最关键的信息:她是穿越来的。 随着这出闹剧落幕,库洛洛轻声对她说:“很抱歉听到你两个弟弟的死讯。节哀。” 她抿嘴笑着摇头。“没必要安慰我啦,毕竟死去的是他们。” “是。所以他们不再需要任何慰藉,只有活着的人才需要。” 她随嘴角一并垂下头,把玩着桌上的餐巾纸,偷偷看向沉默的飞坦,他扔闭着眼,不过眉宇间微微皱起。 ———— 他们在卡金首都转机。离开时,一位个子高挑的空姐对侠客投来了一个羞涩的目光,侠客则回以一记俏皮的眨眼。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当飞船再次着陆,乌奇奇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叫‘幻影’是不是因为你们都不需要睡觉?而且你们看起来都那么苍白。” “睡觉多浪费时间。”侠客满不在乎地回答。他补充道:“不过你说的没错,除了窝金,我们大家都白白嫩嫩的。哎,我怎么都晒不黑。团长,要不我们把窝金给踢了吧?” 乌奇奇嘟囔:“也许是你睡眠不足才脸色苍白吧?有篇心理学文章说:睡眠不足会损伤大脑的。” “关键字:【不足】。你看我们生龙活虎的样子。”他反驳。“倒是你。”侠客戳戳她蔫蔫的小脸。“确实需要些特训。有时我们的任务会持续好几天,没有休息的机会。” “几天??不睡觉??”她翻了个白眼假装晕倒在飞坦身上,夸张打鼾。 卡金最南部的西双版纳是一个气候湿润的热带城市。这是多民族的聚居之地,也是国家的边境。佛塔零星分布在城镇之间,尖顶屋檐上镶着各式雕刻。人们穿着金、红、蓝、紫的服装,明亮的颜色在绿油油的热带雨林和茶园的映衬下更加鲜艳。 汽车行驶起来艰难的盘旋山路对步行的四人反倒轻而易举。 每当乌奇奇精神力耗尽时,她便挂在飞坦身上打瞌睡。对他来说轻松到连负重跑步训练都称不上。 侠客期间只是碎碎念了一下:“好羡慕哦。” 乌奇奇回他:“不如你问问团长愿不愿意抱着你跑?” “咳咳咳!”侠客差点没被这提议吓死。他脚步一个踉跄连忙闭嘴不说话了,早晚会被她呛死的。 飞坦嗤笑。 “嗯……我不愿意。”库洛洛淡淡的口吻让乌奇奇咔咔笑不停。 这倒是让侠客重新活跃了起来,调侃道:“来嘛来嘛~” 库洛洛却仿佛耳聋了似的。 ———— 抵达一个山脚小镇时,乌奇奇抬眼看向树冠间的太阳。“团长,我们又早到了吧?” 喜欢上她衡量时间的方式,库洛洛伸手测出间距。“亏了你的能力,我们提前到了这么多。” 飞坦根本懒得去猜他们这种打谜语的说话方式。侠客翻译了团长的话:“大概五小时。” “那我们还是自由行动吗?”乌奇奇嗅嗅清香的空气。“我想去尝尝这里的茶!闻起来比我们在飞艇上喝的香多了。” 库洛洛闻言一笑:“你还真是个善于享受生活的旅行者。” 她笑到合不拢嘴,自豪捶了锤自己胸口。“我可是这样活了一辈子呢。” 侠客趁机捏捏她得意的小脸,调侃道:“难得见你优雅一番。一边品茶,一边盗墓,感觉不错。” “老人才喝茶吧。”飞坦瞥向团长,然后拍开了侠客老吃她豆腐的手。 库洛洛这位通常不是在喝茶就是在喝咖啡的老年人挠挠脸颊,不做声。 侠客不以为然地摆了摆被拍开的手:“一听你就是个小屁孩,不懂小资生活。” 盗贼头子的安排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暴乱:“飞坦去准备用来存放随葬品的车,侠客去准备基本装备。偷偷行动,不要引起骚乱。”他说得那么肯定,仿佛他确信他们会找到墓穴并寻得宝藏,尽管他只知道墓穴处于庞大的森林区域中。 飞坦一个踏步,身影消失。 看到她迫切的眼神,库洛洛添了一句:“乌奇奇去准备茶叶。” 第一次被正式安排了任务的她欢呼。 侠客申请:“我要喝绿茶。” 乌奇奇环视四周,满脸狐疑。“这儿看起来都挺绿的?你是不是又要坑我……” 侠客窃笑,想起了她在伊卡洛斯被餐馆赶出来的惨状。“哪有?我是那种人吗?一会见了~”他挥挥手,慢悠悠去执行他的任务。 乌奇奇朝他背影打了打空气拳击。发觉团长在看着自己,她连忙摆出正经的脸色。 上次选择了跟踪却并不算成功,于是这次库洛洛决定光明正大跟在她身旁。他落后于她一步,说:“我们也走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我不存在就好。” 她审视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年,有些苦恼。“呃,可是老大你的存在感很强啊。” 库洛洛稍作思索,提议:“那不如我还是跟踪你?” 她松了口气。“好啊好啊。” 不论这个曲折的过程,最后变成了他在她知情的情况下跟踪她,这也算是种光明正大吧。 如同在伊卡洛斯城里那样,乌奇奇仍是四处张望,看不到库洛洛,不得不说他们几个隐藏自己的本领都很好。 镇上有许多跟她一样的游客,本地人则是穿着属于自己的民族服装,艳丽明媚,脸上洋溢着对自己文化的自豪。 她掏出钱包想买个小竹子的雕刻物挂坠,但奈何做手工的阿姨并不收戒尼。这让乌奇奇想起跟库洛洛在飞船上讨论货币的对话。她在一旁看了会额头上布满细汗的阿姨拿小刀仔细削木头,又想起初次相遇,库洛洛曾让她摧毁的那个红色小镇纸,还有他教她的词:工匠、手艺。 见乌奇奇看得入神,生意平淡的摊主阿姨从身后的小屋里搬来一把板凳给她。乌奇奇笑着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姨聊起天来,得知对方在首都住过一段时间,从事一种叫做‘北漂’的行业,打过很多额外的工,扫大街的、餐厅服务员、地摊小贩。但是好不容易赚到的钱被别人骗走了,她厌烦了独自闯荡和城市人的尔虞我诈,后来就回家乡了,这雕刻的手艺便是和她父亲学的。阿姨说这里的姑娘多是从事表演的,比如给游客跳舞或者表演采茶叶、茶艺什么的,偏偏自己对这刀和木头更感兴趣,边说着,边给赞叹不已的乌奇奇示范怎么下刀,然后把新刻好的小竹子挂饰给了她,笑说给来自远方的朋友,不收钱。这样聊着,阿姨又回屋,这次给她端来一杯茶。乌奇奇跟她说自己是和老板和朋友一起来云南的,阿姨教了她两个新词:同事,出差。 喝着茶,乌奇奇询问哪里能用戒尼来买茶叶。阿姨拨开帘子,从自家屋中拿出三块包好的茶饼,说这里茶庄倒是很多,不过这里就有现成的,送你,反正我们本地人买很便宜的,给你们外地的都是宰你的价格。乌奇奇又学到了新词:宰。她道谢收下,从包里翻了翻,掏出好多零食,阿姨连连摆手,但执拗不过她,便笑着收下了两包牛肉干。 看了看时间,阿姨说我得回家做饭了,祝你跟同事们玩得开心。 乌奇奇也向对方道别。她把挂坠缠在背包的拉锁上,满心欢喜晃了晃小礼品。 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旅行的意义有很多,其一对她来说便是结识新朋友,聆听陌生人的故事,了解不同的人生。离开时她偷偷把阿姨住的房屋和家门口的小摊用回溯术加固了一下。 伸了个懒腰,眼皮开始打架。最近一直聊得太嗨了,都没怎么好好睡觉。肩上的背包越来越沉,早知道给飞坦就好了,反正他体力那么好。 离开城镇,奔到漫山遍野的茶树丛中,她一头扎了进去。太舒服啦。四周充满蟋蟀的鸣叫和鸟儿的叽喳声。她躺在清香的茶树丛中,翘起二郎腿,嘴里嚼着几片茶叶。耳边隐约有茶农的聊天声,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估计是卡金语。伴着田间动物所演奏的交响曲,她闭眼睡去。 少女几乎是将自己埋在了茶树丛里,穿着亮粉色运动鞋的脚丫子伸在外面。库洛洛站在她身前,垂眼凝视她。片刻后,他坐到她附近,背靠在树丛上。他从兜里掏出一本书,才翻看了两分钟,就叹了口气把书搁在脸上遮住落日,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已是黄昏。见她还不起床,库洛洛轻咳了一声。 乌奇奇翻了个身,头发被树丛缠住。她揉揉眼睛,迷糊坐起来,看到眼前人,对他展颜一笑。“早啊,库洛洛。” “嗯,该集合了。”他起身。 “你衣服上的新图案好好看啊~”她指着他白衬衫上印着的绿色痕迹,仿佛叶脉,然后随口一问:“要帮你整理一下吗?” 他稍稍一顿,说:“好。” 她捏住他衣角,打了个哈欠用出回溯术。背起行囊,见他并没有出发的意思,她困惑歪头。 他说:“你来带路。我看看你识路的能力。” “哼哼,你觉得堂堂一个职业旅行家认路会有问题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是那种随遇而安,无所谓自己去哪的人,所以不一定会去记路。” “你……好懂我啊。不过这次你猜错啦!”她点点自己太阳穴。“这种旅行必备技能还是要有的~”她轻快走在树丛间笑嘻嘻加了句:“但是最好玩的冒险确实是那些毫无准备就遇上的。” “你能这么潇洒闯荡至今很不容易。” 本来她在前方领路,得意洋洋点头,后知后觉这人是不是在损自己呢?!这话是觉得她鲁莽吧?她回头瞪了库洛洛一眼,但他那么诚恳的语气和眼神,配上谦谦君子的样子,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都怪侠客和飞坦,老是阴阳怪气她,害得她最近听什么都觉得别有内涵!不过她好喜欢潇洒和闯荡这两个词语,于是自认得到了夸奖的她走起路一拽一拽的。 顺利回到聚集点。侠客坐在一辆越野车里,一胳膊搭在车窗上,另一手操作着手机。 乌奇奇立马朝倚着小面包车的飞坦扑过去,无论心中再怎么嫌弃这小子也还是忍不住见到他就想抱住。预计自己会要么扑空,要么被拍飞,却被他接住的乌奇奇满脸震惊。呜呜!好感动! 飞坦极为嫌弃她鼻孔兴奋到放大的丑态。他咂舌,拎下她的大背包,装到车上。 面包车上副驾座位上的东西让她大叫:“你还准备了零食!”她拉下他的面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飞坦发动车,弹了她脑瓜子一下。“吃吧,猪。” 她顶起自己的鼻子模仿猪叫。“猪超可爱的。” 他从她头发里拣出几片茶叶。乌奇奇睁大眼睛,他们的车差点撞上行人。她把他脑袋掰直。“小、小心点,这技术堪忧啊,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飞坦竟然有些乖巧的微微点头。“哦。专心开车。好好撞上去。”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乌奇奇翻了个白眼。她把车窗摇下,说:“我坐上面去了。” “坐上面?你不一向是被压在下面的。” “……”她完全能看到面罩下他翘起的嘴角!!她狠狠塞了一把薯片进他嘴里。“混蛋,我就是要翻身反抗,不行嘛?!” “团长,你看看他们。团员之间能谈恋爱吗?”越野车的驾驶员侠客对另一辆车指指点点。 库洛洛好言解释:“我们团规就没几条,自然是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那我要求全员公投,多加一条!他们的行为严重影响了我执行任务的能力。” 库洛洛揉揉额头。“我看你明明看戏很开心。” 侠客吐舌。 乌奇奇爬出摇下的副驾车窗,嘴里叼着一包薯片,一个翻身坐上了面包车顶上。道路坑坑洼洼,她选的座位很是颠簸。凉爽的风拂过她的脸庞,她吃着薯片大笑:“哇,开快点,再快点~” 她用风力将行人从飞驰的车辆路径上向两旁推开。不明所以的人群纷纷高声咒骂他们糟糕的驾驶技术。飞坦左右摇摆着方向盘,试图在这场GTA游戏中击败她,但笨重的面包车显然不适合高速追击。 她俯下身子,将鬼脸贴在挡风玻璃上,飞坦开启雨刷打她。 离开游客众多的繁忙小镇,山路崎岖,乌奇奇躺在车顶上,啃着零食,观赏着头顶飞过的鸟儿。 在前方的越野车里,库洛洛注意到侠客的目光不断兴趣盎然地看向后视镜,便主动提议换人开车。 “谢啦,团长。”侠客模仿乌奇奇的动作,从驾驶座翻出车窗,一跃到了车顶上。 “接住!”乌奇奇抛出一把薯片,落在了尘土中,只留下侠客失望地噘嘴。 “再来~”这次她用风力引导整袋薯片,像之前玩弄啤酒瓶一样戏弄了他一会,然后将整包薯片给了他。 她敲打车顶,对司机说:“飞坦飞坦,我还要。” “人家也要!”侠客举手。 “要个屁,要。”飞坦额上青筋绷起。 于是乌奇奇爬进窗户里乖乖自己去拿零食。 侠客眯眼,满足地啃着她递过来的巧克力棒,看着后面车上的乌奇奇躺在车顶上,双腿像雨刷一样悬挂在飞坦的挡风玻璃前。 “侠客侠客,我们唱歌吧!” 逐渐消失的阳光洒在他金发上很是柔和。侠客翻开手机,挑选了一首曲子播放。 (搭配音乐:Highway to Hell) 硬核摇滚的吉他和鼓点伴随着磁性沙哑的声音响起。 「活得惬意 爱得随性 单向旅程 永不回头 一路狂飙 直通地狱」 歌词重复时,她跟着唱,挥起手。“一路狂飙~直通地狱!” 侠客笑了。“你知道那是哪吗?” “不知道。但咱们走着!” “好啊,走,我们带你去应许之地。” ———— 当四人抵达一个荒废的小镇时,夜风带来了淡淡的陈旧建筑材料所散发的腐朽气味,夹杂着雨林的清香。 小镇边缘有个外观残破不堪的仓库。一个穿着鲜红运动服、脸上没有眉毛的魁梧男子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他先是向团长致意,随后仰头转向乌奇奇,他嘴里叼着根烟,吹了个半拉口哨,惊讶地说:“居然是真的!你就是阿飞介绍来的新人?是他看上的女人??” 乌奇奇站在车顶上挠挠头,不确定地问飞坦:“呃,那个…… 是我吗?” 他反问:“你说呢?白痴。” 芬克斯大笑着,拍拍飞坦后背。“什么情况?你不介绍一下?” 飞坦撇嘴。“不用。这家伙话超多。” “哈哈,飞~快来接住你看上的女人!”乌奇奇纵身一跳,马尾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活泼的弧度。 飞坦面罩下的唇角抽搐,他翻了个白眼,短暂地搂住她,顺手将她抛进仓库内。 芬克斯目瞪口呆,他捧起飞坦的脸,凑近仔细观察。“我靠,你变了!让我好好看看!”他机警地避开了飞坦袭来的胳膊肘。 “别急,阿芬。你有的是机会看呢,小心别太甜齁着了。”侠客这话说的仿佛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他拍了拍芬克斯的肩膀,紧随库洛洛身后走进仓库。 玛奇向前方走来的男子点头。“团长。”她靠在砖墙上,一只膝盖弯曲,脚踏在墙上,面无表情,但锐利的蓝眼睛兴味盎然地观察着他们。 团长也仅仅是点了个头回应,然后拾起角落的一个破旧集装箱,为自己搭了个临时的座位。 “谢谢你们俩的热情迎接,我好感动。”侠客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对玛奇和芬克斯说。 “一边去。我们又不是来看你的。”芬克斯吸了口烟,佯装要踹他。 “不是吗?”侠客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搔首弄姿摆弄他的刘海。芬克斯从后面抓住侠客,把他金发乱揉一通。 之前被丢进仓库的乌奇奇蹦到那个没有眉毛的男人面前,伸出手。“嘿~芬克斯,对吧?飞坦的好兄弟。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乌奇奇。” 男人握住她的手,郑重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说:“很高兴见到你,真的。难得有人能让阿飞开心。”作为和飞坦一起长大的伙伴,芬克斯立马就感受到了这种不同。 她眉开眼笑。“飞坦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 “那肯定!”芬克斯画风一变,突然放声大笑,用力拍了拍她的头。“所以说啊,你给了阿飞我们给不了的幸·福!”他贱兮兮地朝她挤眉弄眼,摆出个‘你懂得’的态度。 乌奇奇扶额,又是个爱开车的人,算了算了,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侠客插话道:“别自卑,芬克斯,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要不我来让你快活一下?”芬克斯笑嘻嘻,一只胳膊勒住侠客的脖子。 “好啊,亲爱的~”侠客靠在芬克斯肩上,羞答答遮住脸。 芬克斯满脸嫌弃地退缩。“还是让窝金来对付你吧。” 侠客怂了。“那就太过了。” 在他们粗俗的玩笑中,乌奇奇转向墙边那个粉头发的女子。“你好!我是——” “乌奇奇,我听到了。”女子打断她。“我是玛奇。” 冷漠的语气让乌奇奇立刻联想到了麻雀和飞坦。女生锐利的蓝眼睛与甜美的粉色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哇,好巧!我们名字里都有个‘奇’字!”乌奇奇从车上卸下自己的行李和没吃完的零食,问:“要不要喝点茶吃零食,玛奇?” 如此突然的邀请令玛奇愣住,眨眨眼。 乌奇奇坐在地上,用土元素做出一个茶壶,将茶饼掰开,把一小块放进了壶中,从空中凝聚出水,倒了进去,然后在壶下点燃一团火。 玛奇对她一气呵成的变戏法又是快速眨眨眼。她把飘逸的长腰带扫到身后,跪坐在乌奇奇面前,建议道:“你应该先把水烧开再放茶叶,而且茶叶放太多了。” “原来如此!” 身为战斗人员,芬克斯对凭空出现的火球更感兴趣。“你能把这东西弄得多大?” 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统统充满鄙夷。 “你们脑子太脏了吧??”芬克斯举手投降。“我这次不是故意的啊!” 乌奇奇清了清嗓子:“嗯,在这么热的天气下,火势可以烧到很大。如果等太阳出来那就能更旺了。” “跟天气相关的念能力?”芬克斯戳戳飞坦。“比你那种要攒好久才能发动的招数有用多了。” “啧。”飞坦推开他,独自坐到了沾满灰尘的窗台上。 乌奇奇把泡得不是很成功的热茶分给了玛奇、侠客和库洛洛,飞坦不屑这种‘老年饮品’,芬克斯嘀咕:“这么热的天还喝热的?疯了吧。”然后从越野车里搜刮出一个冷藏箱,他打了个‘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响指,从中掏出冰凉的啤酒。 库洛洛转动着手中土质的茶杯,原来她的能力是有实体的,一颗灯泡在盗贼头子的脑中亮起。他想到了可以用库哔的能力来测试乌奇奇的力量究竟是‘念’还是‘魔法’。那位团员能复制任何物品,除了其他念能力者制造的物品。有机会就让库哔跟她接触一下吧。 像乌奇奇刚刚那样分茶一样,芬克斯拎着酒到处问:“谁喝?”他默认直接扔给飞坦一瓶。 侠客不满:“喂,那是给任务结束后准备的。” “我们要庆祝有新团员加入。” “我们已经庆祝过了。”侠客指的是在机场外面四人一起喝酒那次。虽然团长的考核还没结束,但是侠客能感受出团长对她的兴趣和欣赏,所以他觉得这个新团员的位置是稳了。 “但我没在场!”芬克斯抗议。 侠客妥协,甚至是自己也拿了一瓶来喝。“行吧,那你得补上你喝掉的。” “小气鬼。” “过奖~ 这是发家致富的关键。” 飞坦淡淡吐槽,而芬克斯则同时大声喊道:“我们可是盗贼!!”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进仓库。那人梳着的冲天武士发髻在他急刹时连连晃动。他耷拉着眼皮,穿着与玛奇相似的服装——紫色武士长袍,腰间系着布带,悬挂着一把入鞘的刀。他扶着门框,缓了口气喊道:“唷,我没错过什么吧!” “来晚了,你不知道么,任务已经结束了。” 芬克斯举起酒瓶与乌奇奇的茶杯碰撞。 “啥?!啊,随便,反正我又不是为了任务来的。” 武士打扮的信长困惑挠挠胡子拉碴的下巴,看向独自坐在角落的飞坦,然后又看向和玛奇一起喝茶的新面孔,这跟他期待的不一样啊。他忽然感到有东西飞向他,迅速拔刀,将其劈成两半,热茶和土块溅到地上。 “好剑!”乌奇奇并不介意她的茶杯被摧毁。她能感觉到冷冽的金属中蕴含着匠人的热情和历来每位主人的细心呵护。 “对吧?不过这不是剑,是武士刀。”身为刀痴,听到称赞,信长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来意,轻抚锃亮的刀身。“团长说这把刀是一千年前做出来的。希望这把能比上一把用久点。”信长降低声线说:“据说,这是把受了诅咒的武器!” 芬克斯咧嘴打了个酒嗝:“受诅咒?我看你脸上总长不均匀的胡渣才是。” “诅咒?好俗。”玛奇抿了口茶,静静地补充道。 负责泡茶的人又操控着风,拿飞舞的茶杯逗弄着信长,如同她总爱逗弄侠客那样。信长几次抓空,最后摇摇头,利落将茶杯劈成两半。 耍花招失败的乌奇奇吐吐舌头,走到他身边,这次亲手把茶杯递给他。“你好!我是乌奇奇。” “你好你好,幸会幸会。我是一号,信长。”被热茶烫到了嘴,他呸呸两下。目光有些贼眉鼠眼地瞥向飞坦,然后回到眼前的女子身上。 这样的自我介绍方式立即让乌奇奇觉得新奇,在说名字之前先介绍了自己的旅团编号,代表他很喜欢这个身份吧?她知道飞坦是二号。那团长和侠客都是几号呢?咦,对了,她本人有编号吗??一下接触到三位新人,乌奇奇有好多想问、想聊的。她先是问:“我可以看看你的刀吗?” “嗯?当然,它可是个美人。”信长骄傲地抽出刀,递给她。 他并没有周到的把刀柄那段交给她,而她也并没有在意,只是自然接过刀身,手小心避过刀锋。 “它叫什么?”她闭上眼,手在冰冷的金属上轻轻滑过,感知着它自诞生以来历经的每种状态。 信长摸摸胡茬。“好像没起过名字啊。” 侠客笑眯眯提议:“既然是个美人,不如叫玛奇好了。” 冰山美人赏了他一记眼神飞刀,和飞坦的一样凌厉。 “你看,这杀人般的眼神多适合~”侠客对自己起名的能力很是满意。 “不不不。叫那种名字谁还敢拿啊……”信长抖抖鸡皮疙瘩。 乌奇奇睁开一只眼,提议:“那不如叫飞坦或者库洛洛?” “……”仓库里鸦雀无声。然后爆笑如雷。 信长抱着肚子。“哈哈哈哈,决定了!就叫——” 突然,噌一声。剑从伞中脱鞘。声响清脆。信长迅速从乌奇奇手中夺回武士刀,几乎同时抵住了飞坦手中的利剑,激起沙尘飞扬。 “飞坦,信长。”正在看军用地图的库洛洛头也不抬地淡淡叫道。 飞坦把细剑插回雨伞中,目光不离信长,对方也是缓缓把刀收回剑鞘内,氛围紧张。 乌奇奇扑到飞坦身上,因为比他高一点点,所以她的手臂可以搭在他肩膀上抱住他。飞坦习惯性地单手揽住她的腰。她满眼星星望着他:“太帅了!雨伞里面竟然藏着剑!” 仓库里再次鸦雀无声,然后爆发出信长和芬克斯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起哄声。信长拍腿大笑:“对嘛!这才是我参加任务的主要目的。” 乌奇奇眨巴着眼睛,对飞坦哭诉:“我的腰要被你掐断了……” 冒着冷气的飞坦转换目标(毕竟有好多人选,各个都欠揍),他拎起整把雨伞满仓库追着笑不停的信长和芬克斯。 侠客偷笑:“总算不是我一个人挨打了。”他惬意咂了口茶,另一手拎着啤酒。“不过说到美人,我和派克也能争一争这个头衔吧!” 玛奇置身事外,捧着茶杯观望你追我赶的三个大男人,说:“真幼稚。” “超级幼稚。”侠客符合。 “我也是在说你。” 侠客不吭声了。 经过一阵不再带有杀气的拳打脚踢之后,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乌奇奇趁机凑到飞坦旁边,向他献殷勤:“飞坦飞坦,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啪一声。伞轻敲她头顶,握剑的手松开,她顺势接住比想象中要重的雨伞,好奇摇了摇。这份重量大概来自里面藏着的剑。她撑开伞,深红色的伞面上刻着一个黑色的骷髅头轮廓,飞坦好喜欢骷髅啊。 “别按……”飞坦话音还没落,她就按了一下伞的把手。 咻——伞尖如子弹射向蜘蛛们。乌奇奇连忙用风拦住射程,双手接住没有炸开的炮弹,她乖乖努力将其塞回伞里面。 “算了。”飞坦收回刚刚说的话。“下次瞄准点。” “是!”她鞠躬,然后鼓捣一番,把剑噌一下拔了出来。 飞坦抱着手臂看她像找到新玩具的小动物一样探索着属于他的武器。 信长再次对着这幅叽叽歪歪的画面感叹:“哎妈呀,来值了!” 芬克斯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拍拍他,说:“别急,信长。你有的是机会看呢。” 话虽如此,他还是拍了张照片发到群聊里。 【群聊:天网恢恢】 芬克斯:【照片】甜死人了。@富兰克林 富兰克林:【惊讶表情】【竖大拇指】 芬克斯:现场加倍劲爆,你错过好戏咯 芬克斯:来呀~快活呀~ 派克诺妲:小心你手机被砸。 芬克斯:刷屏 芬克斯:刷刷刷 芬克斯:嘻唰唰 芬克斯:【撤回消息】 侠客勾住芬克斯肩膀。“没用的,我截屏了~以后记得别得罪我不然拿给飞坦看哦。” 芬克斯沉默不语。 乌奇奇把红伞还给飞坦后,他轻轻旋转着伞柄,说:“血落下来时更好看。” “这台词够给劲。我也来一个。”戏很多的信长清了清嗓子,他衣袂一甩,用刀尖指向乌奇奇,冷冷说:“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玩的。”随即他对自己点点头,拽拽一笑:“够酷吧?” “太俗了。”玛奇保持她之前的评价。“而且还在装逼。” 信长鼻子气歪了。“什么玩意!你怎么不吐槽飞坦的话!” “因为他是认真的。” “哈?什么玩意?!” ———— 坐在残破集装箱上的库洛洛,视线离开铺在地上的地图,打量着聚集在这里的吵闹人群。他手中的牌总在微微变动着,如同他书中的念能力一样,每次为任务而集结的蜘蛛经常都不同,需要编织的网也不同。 库洛洛回顾自己的计划。之前侠客提供的热图显示这个区域有大量动向,与猎人网站上暴露的大致位置相符。猎人协会的挖掘工作要到一个月后才开始。这个地区曾是古代王朝的首都,统治者的陵墓尚未被发现,但碍于当代的地理分配,目前各国都在忙于争论这些历史归谁所有。明面上目前还不允许猎人协会干预,但每个国家都在暗中行动,试图抢夺宝藏。这是蜘蛛狩猎的好时机。 这个新的考古发现很大概率就是那王陵。尽管这一发现暂未向公众宣布,但侠客在猎人协会内的情报却成为了启动这个谜题的第一块拼图。 当他们的头目开口时,众人都安静下来。那平淡的语气中夹带让人无法忽视的重量。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找到古代君王的陵墓并夺取里面的宝藏。这里的考古团队可能会受到雇佣兵、猎人或军队的保护。我们的夜视能力远高于普通人,所以现在是我们出动的好时机。今夜到明天下午的目标只是侦察区域,收集信息,考察我们的对手。信长和芬克斯,你们留守基地,其他人每人负责一个区域。”库洛洛在地图上为每个人指定一个区域。 “你不是说任务结束了?”信长一脚踢向芬克斯。 “有你这样的强化系,我们估计会一直挂着‘白痴’的名声。”芬克斯回敬一脚。 “切。那为什么咱俩要留在基地里啊?”信长抱怨着,但他还是靠着仓库墙边坐下,怀抱武士刀。 “管他呢。反正侦察是最无聊的部分。等要开打了,团长肯定会派我们出动的。”芬克斯也席地而坐。 库洛洛不予理会二人的嘀咕,只是为其他人仔细安排好任务。他最后指示道:“开着【绝】进入森林,保持隐蔽。如果遇到任何问题,就点燃信号弹。我安排的范围足以让我们相互支援。每人带上一个相机记录你们看到的东西。明天日落时我们在这里汇合,我和侠客会负责检查录像。” 每位被指派的侦察员都将一枚圆柱形信号弹塞入口袋,玛奇则将其牢牢地固定在她的栗色腰带上。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人用上这玩意来求助,但在执行此类需要成员分散行动的任务时,团长总是要求他们携带信号弹或预留其他支援方式。 侠客向每人分发了一个便携相机,并演示了如何使用它,就像戴头带一样固定在头上。 “丑死了。”芬克斯嘲笑飞坦,后者的蓝色头发因尝试戴上相机头带而变得乱糟糟的。 信长庆幸:“还好咱俩没被派出去。” 库洛洛把乌奇奇叫到一旁,在私下问:“刚刚说的可以理解吗?” “我觉得差不多!目标是:不被发现,在指定区域内戴着相机跑来跑去,然后明天跟下山的太阳一起回到这里。但是,什么是【绝】?” 他通过关闭自己的气脉示范。 “你像消失了一样。”乌奇奇惊叹。随后,她展示了自己的方式,让自然元素遮盖她的存在感。 库洛洛扶着下巴思索。“你……像是消失,又不太一样。唔。即在又不在。这是跟自然融为了一体?” “叮,答对啦!” 他点点头,认可了她的【绝】。 于是侦察员们跟随他们的头目,踏出仓库,进入热带雨林。 他们灵活跳过倒下的树木,躲避低垂的树枝,就像之前从沙漠基地出发时穿越丛林的旅行一样,只不过这次的环境是潮湿闷热的。每个人到达目的地后,就像撒网一样分散开来。乌奇奇对他们这种高效的行动赞叹不已。 临消失前,飞坦朝她扬起下巴,仿佛在说‘你看着办’,侠客向她竖起大拇指:“加油哦。”库洛洛和玛奇各自快速地看了她一眼。乌奇奇比耶回应每个人。 独自在森林里,乌奇奇嗅着热带森林的果香。这里是许多野兽的家园。脚下,地面柔软、弹性十足,由层层落叶和忙碌的昆虫构成,它们在此忙于觅食或筑巢。 她哼着歌,痛快在森林间奔跑和飞翔,绿色的马尾随风摇摆。 在一条清澈的小溪旁,她偶遇一匹毛发洁白如玉的骏马。它正低头饮水,那光洁的气息像是下凡的仙子,轻轻甩动的白尾如拂尘,扫走人心中的忧愁。小动物们围绕着它,一些甚至坐在它的背上,还有一只小松鼠抱住了它尾巴。 乌奇奇被这份宁静所吸引,向它低头致敬。她脱下跑鞋和袜子,放在溪边,赤脚踏入水中,引起一圈圈涟漪。 “好舒服啊。”她喃喃自语,盘腿坐在水中,面对着白马闭眼入定。 那匹身高达两米的白马俯视着她,注视着她被这森林所接受。它身旁的动物有的轻跑到了她的身边,乖巧陪她坐在小溪里。 不知多久后,仿佛一瞬,仿佛一年,乌奇奇睁开眼,只见白马轻轻朝她低头,然后抬起前蹄,朝天空长嘶,瞬间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它背上的小动物纷纷滚落到了地上。 “这个才是瞬移啊,多酷的技能。”她伸展身体,满意地叹了口气。随着那匹圣洁的马儿消失,她所有的疲惫一洗而空,头脑格外清醒,心情舒畅。 她按照给她分配的差事,覆盖了剩下的区域,一边欢快踱步,一边观光,记录下遇到的所有情况。 ———— 蜘蛛们重聚于他们的临时基地内。 库洛洛和侠客坐在地上,笔记本电脑摆在木箱上,二人一起审视着屏幕上播放的录像。作为团队中的两个智囊,他们分析着每一个细节,时而暂停回放,时而指点屏幕,讨论着各种发现。 其他成员则围坐一圈,玩着牌。角落有团火用来提供照明,再次遭到芬克斯的嫌弃:“大热天的还烧火,疯了吧。” 乌奇奇凑近她的专属制冷空调。飞坦趁乱出牌,正要张嘴,却被三个眼睛紧盯着局势的人同时打断—— “Uno!”乌奇奇、信长和芬克斯同时大喊,手指齐刷刷指向飞坦。 飞坦手中的最后一张牌被捏成一团。他不情愿地抽了一把牌,明明差一点就赢了。 牌局结束后,库洛洛叫道:“乌奇奇,过来一下。” 她坐到团长旁边。他发现她坐下时总是扑通一声,无拘无束的她坐姿也是如此,像没有脊梁骨一样软趴趴的。此刻,她一只脚压在大腿下,另一条腿伸直,脚丫左右摇晃,就像狗会摇尾巴一样。 笔记本电脑屏幕暂停在那匹白马身上。库洛洛问:“你是怎么找到这匹珍兽的?” 乌奇奇挠头回想:“我就是感到了一种好舒服的气息,然后跟着它走,就到了河边。” 侠客不敢相信。“就这样?你知道这是世上最快的马种,是收藏家趋之若鹜的珍兽吗?” “趋……啥?呃,不过我能想象它是最快的呢。它根本就是会瞬移嘛。” 库洛洛来回调试定格的画面。“是的,以24帧的速度捕捉,一秒钟能分解出24个画面,但还是看不到它的动作,称它为瞬移也不为过。” 侠客摇头感叹:“竟然被你这么碰巧撞上了。可惜错过捕捉它的机会了。” “干嘛要抓它?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盗墓吗?”乌奇奇不解。她继续说:“记得我在飞船上给你们讲的那些故事吗?我经常和动物一起旅行,所以只要我们没有把对方看做食物,我跟它们关系都挺好的~” 侠客失笑,拍拍她的头。“哦,果然是小野人。这就是你录像里一半都是在观察各种虫子或动物的原因吗?” 她解释:“我是在完成任务,收集信息啊!你可以通过研究原住民——动物、土壤、植物——来追踪外来者。比如有个地方,我发现了昆虫行为非常不安,动物们都躲起来了,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吓到了它们。” 库洛洛和侠客所关注的与此相似,不过他们主要是观察地面上人类留下(或者试图隐藏)的痕迹。 库洛洛手半捂着嘴,重新仔细翻看录像。“有意思,我从没把动物看做一个信息源。不过……人也是种动物。我应该想到的……看来我该拓宽自己的思维了。”他有些自言自语。“确实,在整个历史中,人类与其他生物间总是存在着复杂的关系,时而是伙伴、是膜拜的神像,时而又是猎物,是圈养的牛羊。” “是呀,很多成语都与动物有关呢~”乌奇奇有些惊讶:“想不到啊,我还以为你们肯定会是动物爱好者,毕竟你们叫蜘蛛。所以你们干嘛选择这个动物作为商标呢?” “商、商标?”库洛洛难得结巴了,浓密的睫毛颤了两下。芬克斯捶地,信长拍腿,连玛奇跟飞坦都在轻笑。他摸了摸鼻子。 芬克斯举起啤酒大声说:“因为蜘蛛看起来很帅。” 信长砸下一张牌,突然喊道:“Uno!哈,我要赢了!我记得我当年投的可是狼。” 飞坦无情甩下一张‘抽4张’的牌。玛奇也甩出‘抽4张’。芬克斯坏笑着也丢出一张。 在一旁观看牌局的侠客叹气道:“狼?得了吧,多俗的纹身选择。还好大家都有品位,只有你投了它。” 信长连抓了十二张牌,很崩溃。“喂!你们为什么总是欺负我?我记得明明有个人提议纹大肉虫的!比我要的狼过分多了吧?” 侠客交叉双臂。“是我提的。但那不是大肉虫,而是水熊。就像蜘蛛一样,它们也有八条腿。它们是已知最顽强的生物,能在火山、冰川,甚至太空的真空中生存。” 信长反驳:“管它是啥,我就记得是张恶心的肉虫子的图片。谁会把那玩意纹在身上啊。” 笑到不能自已的乌奇奇倒在地上。能再次被如此多的欢乐所包围,真是太幸福了。她闭上眼,聆听着他们的调侃。 原本库洛洛还有些问题想问她,但既然都与当前的任务无关,他决定以后再问。他把目光从熟睡的少女身上移开,低声对其他人说:“五小时后,我们开始第二阶段。” 侠客迅速拿手机拍下她大仰八叉的睡姿。 飞坦坐到她旁边,低头玩手机。令他意外的是,这次她没有缩起身子,而是继续面带微笑熟睡。但当她翻身时,不小心拍到了他的私处,他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信长和芬克斯听到他的闷哼,憋不住,嘲笑他。 乌奇奇被恶意满满的念气惊醒,身形一闪,躲到仓库的角落。她带着倦意揉揉眼睛,满脸不解,却只让飞坦更加恼火。她哇哇叫着,跃出一个破碎的窗户,逃离了现场。 目标少了一个,飞坦缓缓站起,扭扭脖子,松了松手腕,他对芬克斯说话时语气格外柔和:“好久没和你认真切磋了。割下你舌头应该没问题,毕竟玛奇在这,能帮你们再缝起来。” 玛奇耸肩。“给够钱就行。” “喂喂——!!”仓库内,芬克斯在飞坦的攻势下狼狈躲闪。 与此同时,仓库屋顶上传来乌奇奇轻快的脚步声。库洛洛听到那熟悉的“扑通”声,笑了笑,想象着她像柔软的无脊动物一样,舒适地坐了下来。 她的声音隔着屋顶传来:“大伙,这里星星好美啊,就像在流星街里能看到得那么清晰!” 侠客目送玛奇跳出窗户,加入乌奇奇的屋顶观星。他心里暗笑,想到他们这位新团员可真是很喜欢‘坐在上面’呢,虽然他很难想象有女的能爬到飞坦身上坐着……咦!等一下!不要想象那么香艳的画面啊,停停停!有时候他大脑转得太快,太好使了一点... 他偷瞄了飞坦一眼,发觉这哥们冰冷的目光在暗示‘下一个轮到你’。侠客不禁吞了口唾沫,暗自祈祷芬克斯能对付这位首席刽子手。 “飞坦,芬克斯,等任务结束后再继续,现在保留体力。”库洛洛又一次制止了混乱。 库洛洛抬头看向满是灰尘和蛛网的屋顶,意识到她自由在外,而他仿佛被困在这座破败的仓库内。 他叹了口气,手指穿过乌黑的头发,梳理思路。她与他们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却又截然不同。下一阶段将是至关重要的转折点。若她能证明自己, 她就能成为蜘蛛的一部分。作为团员,库洛洛不仅可以拥有她的能力,还可以拥有她的思想,她的人。若她失败,他会窃取她的能力,而飞坦可以当作收藏品留下她,毕竟「盗贼的秘籍」需要被窃取能力的人活着。若她的能力是偷不到的‘魔法’,那么就杀了。想到那一步,库洛洛竟有那么一丝惋惜。这世上有意思的人太少了,难得遇见一个。也难得飞坦对一个人那么上心。库洛洛也是极为在意她才会选择要么留下,要么杀死。如果他不在意,她的死活对他来说就毫无关系,放她走又有何妨,可惜他也上心了。 在屋顶上,乌奇奇懒散地躺着,玛奇则抱着膝盖,坐在她一段距离之外。 “玛——” 玛奇立刻打断她:“能不能安静点。” 乌奇奇捂住嘴。她本来想问玛奇是否想喝茶,吃零食的,但安静也挺好,非常适合睡觉。 黎明前的一刻,库洛洛探身出窗,短暂地望向即将消失的星空,然后叫她们回来,分配了接下来的任务。 这次,除了库洛洛之外,所有人都要参与。他详细说明了可能会遇到的阻碍,并将队员们分成双人小组。 “这次派克没来参与,所以把人带回来让飞坦审问。别忘了收集他们的装备。”库洛洛重新翻开他的书,示意命令已结束。 队伍浩浩荡荡地深入清晨的热带雨林。 芬克斯一边揉着自己被揍得酸痛的侧腹,一边提议:“看看哪组抓到的人最多吧。”每次跟飞坦较量他都吃亏,谁让对方速度快呢,人长得小点看来还是有好处的。 侠客提醒他:“你没听清吗?团长说我们不能引起太多注意,目标是只抓我们需要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建议,比赛应该是看谁能抓到真正知道陵墓位置的人。” 信长质问:“那你不是赢定了?” 侠客故意拍手称赞:“哎呀,信长,你这是在为强化系洗白呢,不错嘛。” 飞坦总结:“谁回来最快,带回最多人,还要是知道情报的。” “这么多种类的比赛啊,挺不错!”芬克斯旋转着双臂。“但我有种赢不了的感觉……为什么咱俩没被分到一组?”他瞪着反被分配为搭档的信长。他的好兄弟则是跟侠客一组。 玛奇轻嗤:“说得好像没了飞坦你就活不下去似的。” “哪有!”差点被树枝绊倒的芬克斯迅速转移话题。“至少你搭了咱的新成员。我很好奇小乌会怎么表现啊。” “既然是飞坦提名的,我赌也是个狠角,跟侠客一样是笑面虎,背后其实跟飞坦一样阴冷,杀起人来咔嚓咔嚓的。”信长一边跑着,一边将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不过阿芬啊,你需要开始习惯没有飞坦的日子了,因为他现在好像有了新宠啊哈哈。”他立马大喊一声:“解散!”大家分道扬镳时,信长笑得不能再贱了。 芬克斯吹口哨:“牛逼,你不怕真被阿飞拔舌头啊?” 信长大叫:“快跑快跑!!” 飞坦无心再追着他们踹了。他不是早就猜到会这样了?只希望他们很快就会厌倦。这帮家伙明明对他以前的女人都不在乎,大概最主要的区别就是他把这个女人带回旅团了——而他偏偏选了最古怪的一个。他跟着仍在窃笑的侠客一起前往他们的区域,就等着一会虐虐人撒撒气了。 对乌奇奇来说,他们刚刚谈话的样子就像是在谈论宝可梦公园的一场郊游,争论谁会抓到最多的小精灵。但结局会大不同吧,她猜想被蛛网捕获的人会死。毕竟,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顶级掠食者。那么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 乌奇奇皱着眉,看到玛奇静静地等在树枝上,整个人看起来很轻盈。 为什么呢……单纯因为好奇和喜欢啊。 乌奇奇展颜,奔向静候她的粉发少女。 晨光穿透树梢,斑驳的光影洒落在森林的地面上。 “玛奇!你看!”乌奇奇举起一只掌心大小,闪着绿色光泽的甲虫。 玛奇看了一眼,然后从叶子上抓下一只胖乎乎的毛毛虫,也有掌心那么大。 乌奇奇小心翼翼地将甲虫放回树干上,跳到玛奇身旁。“好可爱,让我想起一个朋友,她是一只跟我手臂一样大的毛毛虫。” “……那它变成蝴蝶得有多大?” “大概这么大。”乌奇奇张开双臂,量出她身体的一半大小。 玛奇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她第一次对乌奇奇露出了有些坏坏的微笑:“那会吓死信长的。他最害蛾子和蝴蝶了。” “那他在这片森林里自求多福吧……”乌奇奇环顾四周,满是昆虫的森林。 二人相视一笑,再次前行。 “玛奇!你看~” 前方的人停下脚步。 乌奇奇用手指轻轻划过一株植物,它的藤蔓卷曲起来。 玛奇淡淡说:“有毒。” “啊,是吗?!”乌奇奇惊讶抬起她肿胀的手指,却很骄傲地说:“玛奇,你看!” “……” “玛奇,还有什么是有毒的?” 她根据自己的医学知识指出了几种。 “玛奇~看。” 少女抬头看向乌奇奇所指的方向,问:“看什么?” “这里,往上看,看这些树枝末端的粉色花朵,还有蓝色的天空。不是很像你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吗?粉和蓝,多美。” “……这搭讪方式有点俗气。”玛奇点评道。 “是吗?!”被吐槽了的乌奇奇鼓鼓腮帮子,然后踢开地上的树叶和树枝,露出有人试图掩盖的足迹。“那这个呢?” “这就好多了。”玛奇俯下身子,认真检查她们一直在寻找的线索。 很快,她们找到了目标。与团长所推测的一样,他们遭遇了两名使用念能力的对手。经过一场战斗,玛奇用念做的丝线将他们五花大绑,像拖着麻袋一样拉走。乌奇奇则用她的风能力帮助加速。 ———— 返回基地的路上,森林变得越来越暗。 越靠近仓库,耳边传来的恐惧和绝望的尖叫声越清晰。 乌奇奇步伐慢了下来。 玛奇拖着几个面色苍白的俘虏,毫不犹豫地向那声音的来源走去。她把俘虏交给飞坦时,一旁讯问的库洛洛叫住她:“玛奇,你觉得她怎么样?” 直觉一向敏锐的玛奇蹙眉。“她……很好。但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好。” “是吗?了解。”库洛洛缓缓点头。 “了解什么?我都不懂。”玛奇利落收回俘虏身上捆绑的念线。 “反正是得到你的认可了。” “哦……这就是你派我跟她一起搭档的原因?” 库洛洛笑而不语。他观察了每一个团员和乌奇奇的相处,她似乎已经很自然的融入了他们。是蜘蛛们非常热心、有爱吗?还是她对拿捏人很有一套?真相是什么应该显而易见。 在基地门口,侠客观察着乌奇奇的脸色,与俘虏们没有太大区别。他轻叹一口气,手放在她肩上,这小小的举动似乎在某种程度上稳定了她情绪,她脸色开始恢复。侠客捏捏她肩膀,说:“小乌,如果你反对我们的做法,那就离开吧。” 乌奇奇惊讶地抬头看他。他嘴角挂着一贯的微笑,但大大的碧眼里充满真诚。她也微笑回应,伴随俘虏的哀嚎,说:“谢谢你,侠客。也许我是应该离开,但我不想。” 轮到他惊讶了。侠客支支吾吾地找不到合适的回答,最终发出了一阵轻快的笑声。他摸摸她的头,仿佛是鼓励她的决心。 那双大手格外温柔。乌奇奇瞪大双目看他。 他打趣说:“怎么?难道朋友之间就只能拳打脚踢的吗?” 她摆摆手。“没、没有。就是难得这么正常的交往,突然间不习惯。” 侠客笑得很甜。“嗯,所以说嘛,你哪里适合飞坦了。还是跟我在一起算了。” 乌奇奇无奈拍开脑袋上的手。“这种场合挖墙角,有点过分啊。这朋友还能不能做了。”说罢,她循着声音离开。 侠客冲她背影喊:“喂,你现在过去不是自找罪受?” “没事,我想看看。” 没有电力的仓库里,火光微微闪烁,投射出摇曳的影子。乌奇奇透过沾满尘埃的窗户看到坐在火堆旁边的三个人在玩牌,一旁摆着外卖盒饭,被随意放置在旧木箱上。 她绕过建筑物走向飞坦。在火光的映衬下,他金色眼眸中闪耀着愉悦的光芒。 离开流星街后,跨越广袤的大漠时,她曾说过不会将目光离开他,想要看清他。所以她现在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手,是如何流畅划开那些人的皮肤,抽出里面的筋肉,或者挤碎他们的骨头,最终结束他们的生命。 受害者们尖叫和乞求,库洛洛从始至终彬彬有礼地站在飞坦身旁倾听并提问。有人在轮到他们之前就主动交代一切信息。 他们哭泣。哀嚎。 求求你们了,我们只是学者,研究人员。放过我们吧。 求求你了,我带你们去古墓,别杀我们好不好,我们有家庭,有孩子,还有还多研究项目,不、不要啊——我想活下去。不要——求求你了!我们不是有好好回答你们的问题吗?为什么!! 嘶哑、惊恐的乞求声常常会嘎然而止。 库洛洛叫侠客接替自己继续询问,然后走向乌奇奇。 在阴影中,库洛洛站在她旁边问道:“你觉得飞坦的手艺怎么样?” 乌奇奇捂住心口,紧紧抓着衣服,指甲几乎要刺入自己皮肤。“好痛,太可怕了。” 多么简单和诚实的回答。她眼中涌现的泪水唤起了库洛洛记忆中的另一个女孩,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像乌奇奇一样总是爱笑,她梳着两条粗大的辫子,她还只是个九岁的小孩以后也只会是个九岁的小女孩。她曾经是他那么亲密的朋友,他想到她临死前所经受的恐惧与折磨。 库洛洛语气坚定地说:“是的。” 乌奇奇视线模糊,看不清他的身影。“你也这么认为?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就是这样生活在死亡之中。我们本来就是恐怖分子。” 库洛洛走近她。与飞坦不同,他脸上没有显示出对痛苦的丝毫喜悦,只是淡然的在陈述一件事情。 他对她脸上的泪水感到好奇,他抬起一只手,犹豫几秒,在将将能为她抹去一行泪的距离时停下,他的手又落下,放回口袋里。 她对他展示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他一如既往的冷静,在这种时刻‘冷漠’是更恰当词。他的眼睛一片黑暗,她看不清里面藏着虚无还是深渊。 库洛洛任她审视自己,并评论道:“你说这很可怕,但你的眼神中并没有恐惧,只有悲伤。” 她按按自己的胸口。“我……不知道。但听起来飞坦真的很擅长和喜欢他的工作。” 倚靠在砖墙上,库洛洛放声笑了起来。这股爽朗在充满血腥色的哭泣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让二人的谈话氛围愉快了起来。 他说:“我曾怀疑你能否接受这样的场景,因为大多数人不介意杀死敌人、军人、黑手党、看不惯的人、罪犯、与自己想法不同的政治家,但他们无法忍受看到无辜的人惨死。” 此刻乌奇奇和她不断滑落的眼泪一样沉默。 灰色的眼睛分外温柔。库洛洛问:“你还愿意加入我们吗?” 耳畔的哀嚎声渐渐淡去。 她转向飞坦。他皱着眉头与她对视。侠客站在那堆尸体旁边,面带微笑歪着头看她。 她低头看向自己被微弱火光染红的手掌。死亡为什么会和生命一样令她好奇呢?她明明最讨厌这样的悲伤和痛苦。 是什么在引诱她? 她想要了解更多关于飞坦的事情,他的冷酷和偶尔向她展现的温柔,还有侠客那不论何时都笑眯眯的表情,以及库洛洛的平静下所隐藏的。她想更多地去结识安静却伶牙俐齿的玛奇、飞坦最好的朋友芬克斯和那个有些憨憨的刀痴信长。他们给了她许多离开的机会,但这只是让她更想靠近。 她的话语随着火光颤抖。“嗯,如果你们愿意接纳我的话,我想加入。”她轻轻梳理自己的头发。“库洛洛,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告诉我解开一个结需要耐心,所以在我解开这个之前,我不想用我的力量杀人。” 库洛洛仰头看向晴朗的星空。“我明白了。乌奇奇,你知道吗,念能力越强,就有越多的限制和条件。你的技能很有价值,旅团里已经有很多出色的杀手,不缺你一个。我会记住你的偏好,让你能以自己的方式帮助蜘蛛。”身为头目,如何运用和挖掘每个团员的潜能本就是他的职责。“这样你能接受吗?” 她大大点头,然后又小小点了几下。“嗯,团长。” 徐徐夜风中血色弥漫。 他站得很近,是之前那足以帮她擦泪的距离。他沉声问:“告诉我,你还在想什么?” 她眨了眨眼,心想那双总在深思的眼眸似乎注意到了许多事情。既然他问了,她就把自己的困惑说给他听,关于飞坦、星星、老鼠,以及杀死他们的那个人,以及被飞坦杀死的那个人和他的亲人们。 认真听完,库洛洛摇头。“看来这也是你需要自己去解开的结。这是一个我不再关心的问题。我可以无缘无故地杀人,并不在乎你所说的复仇循环。” 她沉默片刻,问:“你为什么杀人呢?” “因为我有想要的东西。记得吗?解开结的另一个办法是将其剪断。” “那你想要什么?” “这经常在变。” 痛苦的乞求声终于全部消失。终于又能听清夜里昆虫的嗡鸣、火堆的噼啪声和远处夜风的低吟。 “库洛洛,你听到了吗?这是一个个故事的终结。那些研究员们每个人都应该曾活得很精彩吧?大概经历过无数冒险。也许有些人还发表了我们在书或杂志里读过的文章。” 他不以为然点头。“也许吧。但我所需要的只是他们故事和知识中的一部分。” “是啊。你对你想要的东西总是非常专注、精准。不像我,总是分心。” “是的,因为你太好奇了,你也想要很多东西。” “是啊… 我想要… 好多好多。” 库洛洛脸上硬朗的线条柔和成一个微笑。 若要掌控和玩弄他人,首先要对人性通透,所以库洛洛很善于观察。他看到当她谈到朋友的死时,有痛苦和悲伤,但没有仇恨、绝望或愤怒。即使那明明是因为飞坦的罪行而进行的一场复仇。她能够看透这点,却仍然选择喜欢飞坦,甚至还能思考复仇者的处境、为对方难过。一颗心如果太大了,能容纳一切,是否反倒让她成为了最无情的人呢?而现在,她竟然想加入与她道德不符的恐怖集团。她是个愚者吗? 刚刚,飞坦拷问人时,库洛洛发现她会屏住呼吸,但并没有退缩。在她眼中,他没有看到评判,只有思考。她没有对飞坦大喊大叫,也没有制止他,只是静悄悄、认真地注视着他。过去几天内,库洛洛发觉她总是充满欢乐和阳光。为什么一个人能哭泣这么久、为这么多事情而感到悲伤,却还能保持快乐和希望? 此刻,他却也觉得没有谁能比她更适合了,她会是旅团的变数,是他所允许存在的变数。每次和她聊天都会给他带来惊喜,那么她会给旅团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信任,该给谁?耶稣知道犹大会出卖自己,却并没有驱赶他的信徒。已知的背叛怎能算背叛呢? 库洛洛轻握住她的手。乌奇奇抬头看着沐浴月光的年轻人。 在她手掌中心,库洛洛用指尖划出一条横线,一条竖线。“这是你的编号。” 「十」 数之具也。横为东西,竖为南北,则四方中央备矣。凡十之属皆从十。 他冰凉指尖触摸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收好吧。”他摩挲着她手掌,说:“乌奇奇,你是我们的第十三个成员,我第十二条腿。你是组成蜘蛛的最后一人。” 他额头上的黑色十字架被月光镀上一层神秘。 乌奇奇握紧属于她的数字。 这,便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遗迹x试炼(1) 湿热荒废的仓库因幻影们的到来而多了几分人气。 破旧的木质集装箱被拆解成柴火。他们在黑暗中视力极佳,但他们的团长偏爱在温暖的光线中阅读。 团队的审讯者和拷问者已经搜集了足够的情报。其他人围坐一起打牌,等待下一步指示。 信长猛地拍下一张牌。“这次遇到了两个不错的念能力者,活捉不了就干掉了。谁能想到盗墓还挺好玩啊。” “真正的盗墓还没开始呢。”侠客边抽牌边说:“从结果来看,我们这场小比赛的赢家是玛奇和小乌。”他欢呼鼓掌,乌奇奇跟着庆祝,玛奇对此不屑一顾。 “又是我赢了。”玛奇甩下手中最后一张牌。“转账吧,各位。信长,别想像上次那样再用喝醉当借口。” 芬克斯替他辩解:“不不,信长那次真醉了,不是借口。” “喝醉?我?怎么可能。”信长否认着,拿出手机,有些尴尬地看着余额不足的账户。“好像没钱了啊……幸好我来参加这次任务了!我那份收入就给你吧。” 玛奇淡淡说:“胳膊还是腿?选个部位留下来当押金。” “……” 乌奇奇皱着脸洗牌:“我不想要这种押金哎,我对吃人肉不感兴趣。” “我也没打算吃。”如此恶心的想法令玛奇皱起眉。“肉的质量肯定不过关。” 信长卷起袖子,展示结实的前臂,不服气地炫耀:“你看清楚!这肉多完美!” 飞坦冷不防地拔了信长几根汗毛。“要吃也不会吃你这种,毛不拉几的。” 信长捂着胳膊呲牙咧嘴:“总比窝金好吧!” 侠客整理着手里的牌,咂舌:“你还推销起来了……别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啊。” 坐在火堆旁的库洛洛出声打断他们:“侠客,你去给大家整理装备。” “是,团长。”侠客毫不迟疑放下牌,走到一堆从俘虏身上搜刮的装备前,迅速分类整理,在心中评估一番。 防护装备?不需要。流星街的孩子都是在细菌和病毒中磨砺长大的,不过倒是可以给小乌留一套。挖掘设备?留下炸药和照明工具,其余扔掉。化验容器?看来他们劫持的小队里已经有人收集到了样本,但这对旅团毫无价值。相机?他快速浏览照片,一张自拍,一张团队照,然后是墓穴内部的照片,不过他们似乎没接触到任何陪葬品,这个给团长看看。急救包,有玛奇在,不需要。无线电,留下,森林里手机没信号。充电宝,这个好,多多益善,留下!导航设备……有点怀疑信长能不能学会用啊,不过留下吧,说不定会对遗迹探索有帮助。 他仔细检查乌奇奇带来的东西,进行比较。还不错,除了她拿不到的军用级装备,她有许多性价比高的版本。但问题是,他们并不是科研人员,不需要真正考古啊。 再翻翻看还有什么?印有可爱动物图案的绷带、快速愈合喷雾、能量棒、压缩饼干、已经融化的巧克力、牛肉干、水果罐头。侠客笑笑:竟然囤了这么多食物,还真像企鹅。看来这方面她也需要培训,不光是要适应缺觉,还要适应饥饿。 芬克斯举高手喊:“来点零食!” 侠客扔了一包牛肉干过去,引起芬克斯和信长的哄抢,而乌奇奇则从包里掏出更多食物,和玛奇一起边喝茶边吃。 自从初次见到这位新成员以来,侠客就在挖掘她的身份和过去。他曾自信满满地在飞艇上打赌,誓言要找出她朋友的身份和下落,但迄今竟然一无所获,她身份比流星街居民还没有存在感。这不应该啊,她声称自己做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什么修复历史遗物、协助遗迹开发、发现并保护珍兽的,按理说应该有关于她的大量新闻报道!除非她是在撒谎?看起来也不像啊,莫非她演技比团长还厉害? 他暗暗吐槽情况的不合理,手脚麻利地为每人分配好所需要的物资。 ———— 信长抱着他的武士刀打盹。 痴迷游戏的芬克斯和飞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闪烁的手机屏幕,不同的几何形状物体以眩目的速度下落,玩高难度的俄罗斯方块注意力稍有闪失就是满盘皆输。 乌奇奇泡了新的茶水,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观看他们的对决。嚼着牛肉干,等胜负终于分明后,她申请:“到我到我!” “不如来玩多人游戏吧。”芬克斯建议,切换到另一个应用程序。“玛奇,你来么?” 她摇摇头,却仍抱膝坐在旁边观看。 随着芬克斯点选了三人模式,屏幕上一个璀璨夺目的圆形舞台亮了起来,三位留着胡子胖墩墩的国王像音乐盒里小人那般不断旋转跳着舞。舞台上有个四处晃动照耀的聚光灯。游戏的目标是控制自己的国王,用胖胖的身躯将其他国王推下舞台并抢占聚光灯下的位置,谁霸占的最久就赢了。 三人挤在一起看着同一部手机。不光游戏里的人物在互相推搡,乌奇奇和飞坦在现实中为了抢占更好的视野将脑袋紧凑,互相挤着对方。芬克斯太高了,够不到。 人物挂掉等待复活的乌奇奇看着那向后梳拢的大背头,戳了戳:“芬克斯,你头发为什么油油的?” 芬克斯捋捋打了蜡而油光锃亮的金发。“这叫时髦!你应该看看团长头发梳起来的样子。我猜他是从我这找到的灵感啊哈哈——哎,你丫的,我在说话呢!”芬克斯的国王被乌奇奇推下舞台,挂了。 “时毛?时尚的毛发?懂了。流星街的风格是都很特别。”她的国王在抢来的聚光灯下快乐地唱歌跳舞,现在正拼命逃避飞坦的追逐。飞坦用指尖把她的手指从手机屏幕上弹开。 她惊呼:“你作弊!”然后铆足了劲喊道:“头锤!” 飞坦迅速开启【硬】。她捂着头痛苦不堪,然后低吼:“再吃我一记!土元素头锤!” “您瞄准点好吗?”芬克斯躲开攻击,整理了一把头发。“别弄乱我发型。” 飞坦嗤笑:“娘娘腔。” 乌奇奇了然:“娘娘是指皇上的妻子们吧?那刚好,芬克斯就像是阿飞的后宫佳丽一员!” 芬克斯哽住:“这是什么脑洞……” 飞坦冷哼一声,捏住她脸颊:“不许再跟侠客聊天。别成天跟那种怪人学说话。” “不是啦,这次你冤枉他了。我看言情小说跟漫画里学到的~” 她吐吐舌头。后宫嘛……这倒是没什么错的描述。她知道飞坦偶尔还和其他女人有关系,理所当然的嘛,他就是那么有吸引力,所以自己一开始才会想把他睡了的——虽然这个角色关系后来反了过来……没事没事,总有一天她会反杀的。虽然他现在比起性感的坏男孩角色,更像是个小孩,总是揪她脸和头发!!性张力去哪了?! 来到卡金的旅途中,侠客、飞坦和库洛洛所吸引的目光不是盖的。在自然界中,他们这样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当然会被视为拥有最高、最多交配权的佼佼者。况且有些事她还没准备好和他一起做,所以她很高兴飞坦有其他人。还有杀人似乎也会给他带来某种快感,这个……她确实没法满足他。 乌奇奇抿起嘴,专注盯着屏幕,对着飞坦国王的屁股猛踢,一路把他踢下舞台,她的角色紧随其后,仍然疯狂拳打脚踢。 战斗、杀人、抢劫、施虐、性爱。或许都是一场场刺激的游戏,仅是一种娱乐方式,也许不过都大同小异。如同冒险、旅行、交友是她爱玩的游戏。 胡思乱想着,乌奇奇有些发困。她跟信长来了场呼噜比赛,显然她水平远不如他。 芬克斯跟飞坦打开新游戏。 输多赢少的芬克斯失去耐心,把手机收起,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把玩。离开仓库时他深深看了一眼他们打着呼噜的新成员。 夜晚清新的空气里带有木香,而芬克斯却点上熟悉的味道,仰头朝暖风吐出几缕白烟。小时觉得烟味那么刺鼻,如今却成了最熟悉的滋味。 ———— 月光下,库洛洛静静站在尸堆旁。 迭放在一起血迹斑斑、支离破碎的遗体在闷热的环境中快速腐烂。 一堆在腐烂的废物。毫无用处。 转念间,他右手中出现一本黑色的书籍。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除了简洁明了的文字描述还附着一张照片——男人宽大的下巴上留着杂乱的胡须,浑浊的眼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方鼻子和厚嘴唇增添几分朴实感。 他激活这偷来的技能,具现化出一台小型挖掘机。 【挖掘机哪家强】原本属于一个被生活压迫到绝望边缘的工人。当库洛洛在新闻中看到那个犯罪现场的报道时,他就推测这是念能力的作用。一个建筑工地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所有与工地相关的人员都神秘失踪,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工人。 库洛洛找到那个男人时他裹着块破棉被在街头上流浪。库洛洛陪他席地而坐,递给他一盒外卖。 几瓶酒下肚后,男人像发泄似的跟库洛洛袒露了自己的事情。 他说根本没人相信我,妈的,我自己也不信我自己了,我跟你说,我打工打疯了。有时我能看到身边出现一台挖掘机,别人都跟我说看不到,但这铲斗碰到的东西,都会坏掉,会消失的,我得小心点,不然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消失的。啊,什么?!你说你也能看见?所以我不是个疯子?? 库洛洛肯定地说当然不是,是那些看不到的人,他们才真疯了。 男人大笑,说你是个好人,离那台机器远点。有天,我去找我老板,我跟你说,我求他来着,我甚至不要脸的给他跪下了,他妈的,欠我一年的工资,结果是我给他下跪,你说这还有天理吗,啊?!他竟然跟我说项目没了,废了,什么投资没了。我就怒了。我身边的机器一铲起我老板,他整个人就消失了,变成灰了!我、我鬼使神差让机器也铲了阿康、小王、大李子,那帮混账以前逼我喝他们尿,你知道尿是什么滋味吗?别问,我不想想起来。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还去把我们的工程项目给毁了,也就是那几只猫还活着了,也就他们对我好。 醉酒的男人眼泪婆娑,说我搞不懂啊,什么是真什么是梦?老子真的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一分钱没赚到吗?是、是我、我杀了他们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是消失了,呜什么都不见了…… 嘘,没事了,库洛洛顺着他的话安抚他,并把男人的手按在了【盗贼的秘籍】的封面上。热情并充满责任心的库洛洛随后以家属身份将男人送进了精神病院并付了足够他住一辈子的费用。 此刻,小型挖掘机缓缓地自行操作。 凡是铲斗碰到的都会化为灰烬。尸体一个个消失不见。来自三个不同国家的军装、像死鱼一样张大的嘴巴,统统崩溃成灰烬。 就像乌奇奇和侠客躺在车顶上那样,库洛洛也躺在嗡嗡作响的黄色挖掘机上,凝视着无云的夜空。月光穿过树枝,落在他衬衫和书上。 如她所说,卡金这样历史悠久的国家必然充满了学者。刚刚那个头发灰白的尸体看起来确实有些眼熟。啊,对了,是那个知名考古学家。他竟然还会亲自出来做实地考察? 可惜了。 库洛洛抬起手中的书,以一种陌生的眼光重新打量照片中的中年男人。这样的能力是纯粹用于破坏的。可以完美摧毁犯罪现场,抹去蜘蛛行动的痕迹。 【盗贼的秘籍】会自动记录最重要的信息:受害者的念能力。 为何书中还需要以照片的形式记录他们的面孔?为什么他要这样设计自己的技能?库洛洛疑惑地拿指尖描绘男人的轮廓。 没有念能力的普通人是多么脆弱。也许保留照片的其中一个用途是确保他和团员们不会误杀这些人,因为一旦原主人死亡,他们的技能也会从他的书中消失。 他夺去了他们的力量,却需要他们继续活下去,这便是他这个杀人犯给自己设下的禁锢吧。 有些可笑。 念是什么?它是一个人的生命力,是他们的意志和思想,代表了能力者的身份认同与所重视的事物。探索原主人的灵魂,让能力成为自己的,这才是一个念能力收藏家的真正乐趣。例如,这个男人能用挖掘机杀人,但不需要亲自操作,机器能自己运行。这是因为他想与此保持距离吗?还是因为他厌倦了这份工作?而他的念能力依旧是塑造成了他一生所熟悉的东西。 库洛洛思考着旅团新得到的技能及其主人。她是如何开发出这样的力量的?在什么条件下? 仓库布满灰尘的窗户被推开。 侠客撑着窗台,抬头看着他们的团长第一次坐在挖掘机上,而不只是捧着书静站在一旁。一个书生和重型机械的组合多少有些奇怪。侠客笑着叫道:“团长!这边准备好了。” “好,多谢。”库洛洛合上书,身下的机器瞬间消失,他也落回地面。 ———— “乌奇奇。”库洛洛走过她时唤了一声。 坐在她身旁的飞坦拍了拍她脸。“喂,该起了。”她不情愿揉着眼,勉强坐起。 “看来你睡得很香。”库洛洛微微一笑,指了指她嘴角,提醒她擦掉口水。 她咂咂嘴,拿袖子擦拭:“是啊!我梦到了好多好吃的,有甜甜圈,[哞哞奶]——” 库洛洛边听着她列举的食物清单,边拿出地图。“任务结束后,你就可以去把美梦变真了。” 侠客把一团零食包装纸扔进了呼呼大睡的信长嘴里。“三分球~” 信长嚼嚼纸团,不满嘟囔。 “起床咯!”芬克斯又扔了一团塑料包装过去,被醒过来的信长灵巧地用刀柄挡住。 库洛洛在地图上圈出每个位置:“共有三个入口,分别通往不同陵墓。我、飞坦和乌奇奇一组。侠客和芬克斯走这边。玛奇和信长,这个入口交给你们。直接把随葬品带出来,即使损坏了也没关系,乌奇奇能修好。” 乌奇奇连忙提醒:“碎片尽量也带回来,原物品越多修复得越好。” “这也行?你能力比我俩有用多了。”芬克斯自嘲地跟信长对视。 乌奇奇憨憨摆手:“不行不行,我杀人一点也不在行,偷东西也是才开始学习,路还很长。” 信长瞪大眼睛:“怎么会??那飞坦怎么看上你的?” 库洛洛清清喉咙。大家注意力连忙重回任务上,听团长吩咐。“——情况就是这样。照惯例,之后回这集合。” ‘惯例’,乌奇奇喜欢这种说法,一帮随处安营扎寨的人。 临出发前,她为大家提供了刚煮好的茶水作为战斗补给。库洛洛、侠客和玛奇纷纷接过,其余三人并无兴趣。 信长拎起背包,打了个哈欠感叹:“从死人身上偷东西啊。” “说不定有诅咒呢。”玛奇讽刺道。 “那才有意思。”信长打了个响指,毫不在意其他人都认为‘诅咒’这种概念很无聊。 库洛洛郑重嘱咐:“确实要小心。毕竟残留的念能力有时很强大。何况是帝王的古墓。” 此话一出,旅团的人都兴奋起来。“这才刺激!” “来比比看哪队找到最好和最多的宝藏吧。”芬克斯再次发起竞赛。 飞坦轻蔑一笑:“认真的吗?你觉得你有机会?”他目光瞥向自己队友。 芬克斯突然意识到他哥们队伍里有团长,顿时默然。 “嘿,有我呢~” 侠客摆出个自信的姿势,大拇指和食指叉在下巴上。“自信点,我的智慧加上你的肌肉,我们会是一对了不起的盗墓贼。” “好!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就靠你了,兄弟。” 乌奇奇定下赌注:“输的人要给大家找来好吃的!” “还有酒。”芬克斯活动着肩膀补充道。 侠客戳戳她额头:“你脑子里只有食物吗?” “不是啊。”乌奇奇看了眼飞坦,然后笑嘻嘻看回侠客。 “啊,爱情真是炫目。”侠客遮住眼睛。 玛奇斜视芬克斯:“你脑子里只有酒吗?” “不是啊。”芬克斯笑着,正要说更多—— “不想听。”玛奇转身走开。 库洛洛视线扫过他的团员们,每人都拎着行军包,态度散漫,比起军人或盗贼,更像一群准备不良学生,唯一表现端正的是乌奇奇和侠客,正确地系好扣带。 “出发。” 闲聊立即中止,众人紧随他的步伐。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等级制度显而易见,似乎每个人都习惯了跟在他后面。 作为新成员的乌奇奇也觉得这样再合适不过。首领大步流星的姿态、深思的目光、温和但冷漠的举止、井井有条的安排,无一不令人感到安心,自然而然就想追随。 遗迹x试炼(2) 阳光透过层层迭迭的树冠,点亮绿茵茵的森林。鸟儿的啁啾在林中回响,小巧的身影在晨雾缭绕的树梢间轻巧飞跃。 侠客目光在这些黄毛的小鸟身上转了转,又看向穿着黄色卫衣的乌奇奇,内心禁不住感叹:好像啊! 很快到了分散的地方。 “加油!”侠客举起手助威。 “玩得开心哦~”乌奇奇跟他击掌。 “比赛开始了,跟敌人那么好干嘛。”芬克斯卷起红色运动衣的袖子,扯着侠客离开。 “快点,玛奇,咱们也赶紧走。”信长跑开后又朝他队友喊道:“哪边走来着?” 玛奇无奈叹气,敏捷地跳到前方领路。 幻影们在森林中各自离去。 库洛洛、乌奇奇和飞坦抵达目的地。一个不仔细看就会错过的狭窄入口隐藏在错落有致的岩石之间。 拨开树枝,挤入石缝中,他们穿行于湿润泥泞的小道上,空气中弥漫古老和湿润的土壤味。幽深的隧道逐渐蜿蜒曲折,很快一片昏暗。 乌奇奇打开头灯,三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摇曳。由飞坦领头,动作娴熟,挥剑斩去挡路的荆棘和藤蔓,不时用脚踹碎碍事的岩石。 库洛洛的声音在狭窄的地宫内回荡:“我们大约向地下走了四百米。”他碾了碾手中带有腐蚀性的红色泥土。“这一路像是沿着食道在走,如今我们置身在充满酸液的胃囊里。” 乌奇奇抬脚检视开始被腐蚀的运动鞋。“嗯,这里尸骨很多,是被吃了么?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也被消化。” 他们用念裹住自己,她也在鞋底上裹了一层土元素,将酸液隔绝在外。 飞坦不以为意地用伞尖戳入一个头骨的眼窝,挑起,转着伞玩。“还挺挑食,不吃骨头。” 乌奇奇接过飞坦扔过来的骷髅头。“这是人类的吧?” 库洛洛蹲下身翻看骨堆。“衣服都没了,这些人身边也没有任何遗落下来的物品。酸液从土壤中渗出,只有骨头并没有被侵蚀。的确挑食。” 她深深吸了口气,铁锈和刺鼻的酸味交织在一起。 库洛洛观察她充满怀念的表情,歪头问道:“你喜欢这种气味?” “谈不上喜欢吧,但你不觉得这闻起来很像流星街吗?也会让我想起一个老朋友。[臭臭泥]是一团有毒的紫色粘液。他只吃垃圾,所以也有股很强烈的臭味。这闻起来像他可能生活的地方~虽然他不吃人类。”隧道开阔起来,她一有空间就开始蹦跳起来。“你敢信,[臭臭泥]的一个拥抱差点杀了我……他体内有超过一百种毒素,害我连续吐了俩小时!” “朋友?一团粘……液??”走在前方的飞坦步伐打了个踉跄。 “连续吐了俩小时?这某方面来说也算厉害了。但是乌奇奇,”库洛洛短暂地停顿,毕竟身为一个反社会杀人狂,这话实在由不得他说,但他还是真心问道:“你有看过精神科医生吗?”他点点自己太阳穴。 “咦,你是想问……我这些事是不是幻觉吗?”乌奇奇大惊失色:“唉~我倒是没这么想过。” “……”飞坦有时会问自己到底怎么看上这个疯女人的,原来是个真疯子? 库洛洛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旅团中确实有人可以帮你检查一下。” “像心理学家吗?”她在流星街很乐于阅读关于人类心理的杂志小报。 “不,派克并不会诊断或治疗任何人。”她只会取走记忆,库洛洛如是思考着,迈过重重陷阱——滚落追逐他们的岩石、旋转的飞刀、漫天箭矢。 飞坦捕捉几把飞刀,拿它们砍断箭矢。 乌奇奇轻盈翻滚、跳跃。 一路仍在思索的库洛洛眉间形成了一个小结。“其实我相信你的记忆。你所说的语言系统非常复杂,而你提及的种种旅行、冒险和黑帮,虽然与我熟悉的大不相同,但都是自有逻辑的。我很好奇,你曾说过回不去家,到底在哪里?” 她飞过一个陷阱,说:“其实被你说的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是穿越过来的,所以我家不在这个世界。” 飞坦一时失足,摔入一个小儿科的陷阱。 “穿、越。”库洛洛缓缓重复,然后他眉间的结放松了。“我明白了。那就说得通了。”奥卡姆剃刀定律:最简单的答案就是真相。哪个大陆能容纳她所有的宏大冒险?为什么她的念气与他们的不同?为什么她的个性和道德观如此不同?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飞坦怒气冲冲从陷阱中跳出来。“合理个屁!什么鬼。团长,让派克查查这疯子。”他拿伞猛戳她屁股。 乌奇奇拉扯着红伞。“查一下吧!以防万一。” “好,我会安排的。”库洛洛掸了掸飞坦肩上的泥土,轻笑:“就想想你玩过的那些涉及穿越时空的游戏题材吧。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飞坦提高音量,竟然有些破音:“团长,你认真的么?” 库洛洛微微一笑:“你才是太认真了,飞坦。放轻松。” 飞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身影一闪而过,愤愤摧毁着前方的障碍物。随着他制造的混乱越来越大,他的念气反而逐渐平和下来。 漫步在后方,库洛洛问她:“你们世界的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吗?” “我这样是哪样?每个人都不同啊。其实你们反倒常会让我想到旧友,比如我有几个火箭队的朋友倒是也爱热闹、爱搞破坏和犯罪。哦,除了他们不杀人之外吧。” “这样做公式倒简单。‘除了’。” “公式?我数学很差劲的。”乌奇奇眺望飞坦的身影。“我知道杀戮是你们除不开的一部分。但你们也是由很多其他部分组成的呀。” 他不置可否:“是吗?” 她嘻嘻一笑。 库洛洛现在真想让派克来检查一下,然后通过她的能力再亲自查看乌奇奇的记忆和感受。什么样的世界才会养育出像她这样的人? 轰隆隆——这次飞坦似乎毁了不该碰的东西。 “喂,飞~坦!等等我,给我留点好玩的嘛!”乌奇奇撅着嘴,指向周围所有被破坏的陷阱。 “快点。这里太没劲了。” 三人继续前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飞坦竟变成了个话痨,缠着她问这问那。“喂,乌奇奇,你怎么从那个世界过来的?那边什么样?就是你老说的一堆动物、魔兽么?你在那边打什么游戏?” 一一回答着的乌奇奇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们千万不要和侠客说我是穿过来的啊。我要让他什么也查不出来,急死他。” 飞坦切了一声,怎么可能跟那家伙说,侠客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对她更有兴趣。 聊着天的飞坦和乌奇奇争先恐后地解决每个谜题和陷阱。飞坦通过作弊赢得了更多胜利,但她凭借用一阵风清除了毒气,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 “耶,击掌庆祝!” 飞坦不理,继续前行。 “来嘛~”她伸手想捏他的脸颊。 他拍开她的手,想了想,然后握住,这样就不烦了。果不其然,她立马晃着他的手安分待在他身旁——才怪。结果变成了飞坦被她牵着到处跑跑跳跳。 库洛洛这一路只是在悠闲散步跟在小情侣身后,观察环境和乌奇奇的种种技能。就连飞坦与乌奇奇和突然出现的无数道漆黑人影战斗到难舍难分时,他也只是饶有兴趣一旁观看。一道充满杀意的人影向他扑来,他既不躲闪也不召唤他的秘籍,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毫无畏惧。 飞坦的细剑脱伞而出,刺向影子,在库洛洛胸口前将将停住。 被剑刺穿的影子不做停顿,身手利落转向攻击飞坦。他连连出招,金眸中冒出一丝兴趣。“哦?终于点像《塞尔达》里的试炼了。” 库洛洛左手取出一壶热茶,乌奇奇用泥土所制作的容器保温效果极好。他右手空着,以备随时召唤盗贼的秘籍。品茶欣赏眼前的武斗,不失一番享受。 乌奇奇在战斗中稍显生疏,她和人类战斗的经验很少,打得最多的就是飞坦。轻盈的风元素让她在战场上灵动飘忽。她洒下无数风刃,轻松割开敌人的身子,但黑影的伤口迅速闭合。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幽灵类的小精灵。 黑影无声无息地发动攻击,仿佛从虚无中涌现,无孔不入。 她缩小自己神识的范围,以更好地集中注意力。她腾空避开。影子拉长,裹住她的脚,用力一挥将她摔在地上。 “咳咳……”她捂着头,决定换一种元素使用。头上戴的探照灯因为光源被借走而发出嗡嗡声,忽明忽暗。 她释放的一连串光球每个击在影子上面都撕开一个巨大的窟窿,黑影痉挛着,仿佛在不断试图修复自己。这些敌人不像小精灵那样,受伤到一定程度就结束战斗,而是不断重生,不知疲倦地来袭。 她引爆所有的光元素,周遭影子消散,终于再没影魔缠着她了。 更换头灯的电池时,她口中哎哟哟叫着。 库洛洛眨着那一瞬失明的眼,询问瘫倒在墙上的她:“你还好吗?” “抽筋了。”乌奇奇弓着背,将脚趾顶向墙壁。 “呃。”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睁大,充满困惑。 在她拉伸时,飞坦的剑法更加迅猛,剑速之快,根本不给影子恢复伤口的时间。 乌奇奇眼中充满崇拜,激动地把掌心都拍红了。 飞坦嗤笑一声收起剑,面罩下的嘴角高高上扬。 她抓着飞坦给他伤口喷上了止血剂,尽管他不耐烦说没事,他也没挥开在他身上摸索的小手。 库洛洛抿了口茶心想,飞坦在她身边似是一只被驯服的黑豹。这么想着,飞坦似乎察觉了他的注视,抬眼看了过来。库洛洛又是心想:哦,然后现在这种稍显僵硬又尴尬的样子又像是只将要炸毛的黑猫。 为了不再刺激自己的部下,库洛洛召唤出他的书,转移注意力。 乌奇奇对突然出现的书籍赞叹不已:“团长,你的能力是召唤书籍吗?太适合你形象了吧~” 库洛洛并不否认,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本小小的便携式卡金国史学,扔给她。 她捧着书,眼睛亮晶晶:“跪求第一本《进击的巨人》!在流星街那边捡到了第四本和第十本,没头没尾看得我好难受。” 飞坦抽出书籍给了她一个暴栗。“白痴,这是团长正在看的书,明显不是他的能力啊。” 乌奇奇撇嘴。 库洛洛笑着将书翻到【挖掘机哪家强】这个技能,根据脑海中的地图和导航设备计算出最佳路径。 哪怕是一台迷你的挖掘机,凭空出现在这闭塞的地宫内也显得庞大。在指挥下,它撕裂墙壁,朝着迷宫中心开路前进。 乌奇奇被团长接二连三的魔术表演惊住了。 飞坦揪住她的马尾,把她那颗总是好奇的心拉了回来。“别靠太近。” 库洛洛补充道:“嗯,要小心。铲斗会破坏一切。”据他猜测,能力者本人碰到也会灰飞烟灭。 “酷啊。”她拍了拍正忙着铲土的黄色机器。“团长,我能进去看看吗?” 得到许可的乌奇奇笑容满面爬上驾驶座,先是四处看看操作台,然后点了点按钮,晃晃控制杆,像操作游戏手柄那样。机器却不响应她的命令,只专注于念能力者为它安排的任务。 她一路腿搁在控制板上,或哼着侠客教她的歌曲或啃两口压缩饼干。 随着隧道越来越幽深,她探出头问跟在后面的人:“我们就这样跳过所有试炼吗?” “如飞坦所言,这些设计实在没什么新意。我们不必再浪费时间,直接前往目的地。”而且他现在也足够了解她的战斗能力了。 她挠着头思索:“我以前闯遗迹总是按顺序破解谜题和关卡,因为我觉得设计者的心意不就是为了让闯关者好好玩,并且测试我们的智慧和力量吗?不过现在看来,打破制定的规则……这也是展示蛮力和聪明才智的方式啊。” “墓穴的设计都是置人于死地,为了阻碍盗墓者从而保护遗体和随葬品的。本意可并不是什么冒险、试炼。” “看来是文化差异。”乌奇奇摸摸脖子。 库洛洛难得露出满满笑意,眼睛在灰暗中微微闪烁:“但这样才有意思。只有超越古人才能得到宝物。弱者、愚者,死。这确实是为了我们这群盗贼而设计的一场冒险。” 说完他打量被挖掘出的道路,表情有些恹恹,仿佛是嫌弃这里无味至极。 ———— 一堵漆黑的墙阻碍了三人的前行。墙壁表面吞噬了手电筒的光束,竟没有一丝反光。 是最纯粹的黑暗。 库洛洛扔了块石头过去,石子发出咔嚓声,弹到地上。 他让挖掘机拆除了一个小角,然后问乌奇奇:“试试看,能修复吗?”确认她的能力没问题,库洛洛不再迟疑,下达命令让挖掘机继续千金,拆除眼前的屏障。 团队中多了个修复者只会使破坏变得更加无忌讳。 随着墙壁坍塌,灰尘四处飞扬。在库洛洛的要求下,飞坦先踏进了方方正正的密室。 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四面墙壁、墙顶、脚下都覆盖着诡异的黑暗材料,探灯的光束在黑暗中消失,仿佛掉入深渊。血红色的壁画是唯一光源,弯弯绕绕,如同血管爬满墙壁。 黑与红交织在一起,扭曲,让整个空间显得既在扩张又在收缩,人失去方位感。 头昏的飞坦将雨伞插在地上,靠着它来维持平衡。缓过神,飞坦在密室内兜兜转转,跟团长汇报完感想,库洛洛和乌奇奇也走了进来。 乌奇奇感到一阵晕眩和恶心,显然不是她一个人感受到了这种冲击。库洛洛一时愣神,深吸一口气停下来稳住自己。 飞坦在密室内敲敲打打,寻找暗道。他不满地嘟囔:“就这?没Boss战,也没宝藏。”看来他们队伍赢不了这次比赛了。 “这就是迷宫所看守的宝藏了。”库洛洛对这份宝物很是满意,视线已然挪不开了。他抚摸着诡异的壁画吩咐道:“飞坦,你把刚才我破坏的墙壁装好带走,然后出去叫侠客过来。你守在入口外面。” 飞坦看了眼明显被壁画迷住的乌奇奇,转身离开。 森林中已是第二天夜晚,他打开无线通讯器,之前地底那么深的地方,通讯设备早已失灵。他对着麦克风弹弹指甲。 对面立即响起一个试图严肃却很欢快的声音:“来者何人?” “速度滚过来,到你上场了。” ———— 乌奇奇盯着壁画,苍白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壁画在讲述一个她看不懂的故事,平时这种神秘感一定会很吸引她,但此刻她只觉心中有股不可言喻的冰冷与空洞,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耳边传来一声关切的问候:“怎么了?你的气消失了。” “我、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抱住自己的双臂,心跳如雷。精神力探出去只有虚无。不光感知不到任何元素,仿佛她的灵魂正在被无形的力量吞噬。她双腿一软。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握住她。“能感觉到这个吗?” 她反射性紧紧回握住他,诺诺地点了点头。 男子声音低沉:“跟我来。” 他的手贴在她后腰上,扶着她向前走。离开密室她微微送了口气。 “现在感觉怎么样?”库洛洛帮她卸下背包,放到一旁。 “好、好多了。”乌奇奇靠在刚挖掘出的通道上,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几粒五颜六色的念气颤巍巍浮现在身边。 库洛洛沉思片刻,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轻声嘱咐:“你在这休息一会。”说完,也不等她回复就重回密室欣赏壁画。 对乌奇奇来说,她的身心仿佛被抽空吸干了。她攥住带有他体温的外套,低下头,更紧地抱住自己膝盖。这种时候好想要更多的温暖。想飞坦了。 脚步声伴着哼歌声靠近,停在她面前。 “嗯?不会吧~ 这个蔫蔫的小姑娘是谁?”侠客蹲下来,透过她遮住眼睛的绿发轻轻戳了戳她额头。 额头上的触摸如同某个开关被启动。乌奇奇凑到他身边,环抱住他宽阔的胸膛,想要紧紧抓住他由内释放的那股温暖而强大的生命之力。她把耳朵贴在他怦怦跳动的胸膛上,聆听着生命的律动。他身上散发出的生命力就像在给她输血一样。 侠客身子一僵,轻咳一声:“你这样动手动脚我会跟飞坦告状哦。”她不回应,只是抱得很紧,生怕被抛下似的。侠客放缓声音:“嘿,怎么啦?”还是没有回应。她像只八爪鱼,四肢紧紧缠着他。他把团长的外套给她披好,笑道:“好吧,我倒是不介意这么热情的问候。”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自拍,哦吼,得给飞坦看看! “团——”刚踏进密室,侠客感到一阵眩晕。他甩甩头,张望四周。“这里有种奇怪的能量。这就是小乌变奇怪的罪魁祸首吗?”他示意紧紧抓着他不放的女孩。 “我想是的。”库洛洛审视她的情况。“这里似乎会封印她的能力。” “这个副作用不错,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主动投送怀抱哈哈,抱起来还挺舒服。”侠客说着还单手揽住她的腰,捏了一把。 库洛洛不接茬。“我试过用手机拍照,什么影像都拍不出来。所以我们俩来用最原始的方法把它记下。你负责这几面墙。” 侠客应下,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任务上,努力记住每一道曲线,每条线之间的确切间距。曲线。她的曲线。紧贴他肋骨的酥胸。盘在他腰间的双腿……他连忙赶走不纯洁的想法。他帮她把一缕碎发别在耳后,低头在她耳边说:“你这样我没法集中啊,别动了,乖。” “抱歉,侠客,马上就好。”她头埋在他胸口,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这台词……他忍住笑意,把她旋转到自己后背上,以此避免她的姿势让他身体更兴奋。完蛋了,自己太嫩了!怎么可以在做任务期间这么分心。定力太差了。他拍拍自己脸颊,深呼吸,绿色的大眼中透着清澈,重新沉浸在任务中。 得到足够的生命力之后,乌奇奇四处张望,心想:嗨,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嘛~ 都是我自己吓自己……仔细感受一下,这股体验还挺新奇的! 道谢后,她从侠客背上跳下,却未远离,仍留在他附近,沐浴在他温暖的黄色念气中。她在思考是什么让自己不适。是那发光的壁画?那诱人的漆黑?还是因为一直伴随她的元素突然消失了?那股能吞噬她精神力的能量又是什么呢?不管最初她多么惊恐,如今看这壁画只觉是一番如此奇妙绝伦的景象。她跟在侠客身后,手指沿着那如血管一般的红线滑过。 在旅团中,也许只有他们三人才会欣赏这番景色了,其他团员并不会在乎。出于不同目的,三人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解读着墙上的古老故事。 “我好了,团长。”侠客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那我们准备走吧。”库洛洛清空他们的背包,用那些粉末状的墙壁材料将其填满。他再次召唤出挖掘机,并指挥它将其他所有墙壁一一摧毁。 “啊……这段故事就这样消失了吗?”乌奇奇试图握住空气中飞舞的黑色尘埃。 库洛洛手插口袋,凝视着化为灰烬的壁画:“不,这样它永远只属于我们。” 他站在那毁灭的残骸中,似乎处于一种飘渺不实的状态,仿佛她可以轻易地将手穿过他的身体。她试探性地轻握住他手腕。他的脉搏强劲、稳定、缓慢。库洛洛·鲁西鲁是怎样的一个人?作为团长,那份自信令人瞩目,他的随和让人感到安心,仿佛她无需再为自己担忧,可以完全依赖他。他偶尔露出的微笑平和而恬静,但刹那间流露出的黑暗又令人窒息。他是冷静的、冷漠的、温和的。他并不像飞坦那样对杀戮表现出欲望和喜悦。他喜欢阅读和学习,但似乎并不在意作者的死活,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他…… 他垂着灰眸,俯视着她,仿佛在等待她解释自己的行为。 乌奇奇困惑放开手。“抱歉,只是突然感觉,想抓住什么,好像必须抓住。” 库洛洛避开她的视线。“……我们该走了。”他背起包裹,朝着尚未崩塌的隧道走去。 “可爱的小八爪鱼,需不需要载你一程?”侠客含笑提议。 乌奇奇的感官还没完全恢复,她尝试凭自己的力量小跑了一段,却险些被掉落的石块砸中。 “快点吧,小乌,你的热情去哪了?你想要之前那样的熊抱还是公主抱?” 这两个都太近啦!!虽然熊抱是她先前主动的,咳咳,但那时情有可原啊!她咬住下嘴唇,闷声说:“背着……” “好啊。”侠客屈膝,让她跳到自己背上。“要抱紧哦,路程会很颠簸。” 乌奇奇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突然发现自己或许选错了。她把脸埋进他柔顺的金头里,胸部紧贴着他的背。他大手托着她屁股,防止她在他疾跑时跌落。但是……他竟然没有出言调侃。她感激至少这种时候他还很靠谱—— “你打算怎么赔偿我?”侠客声音像平常一样天真无邪。“刚刚吃了我那么多豆腐,害我硬了那么久。” “噗——我、我……我咬!”她向他发起攻击。 “这是要给我种草莓?”他歪头,露出颈侧的奶油色肌肤。 “吃我的头槌!铁头功!” “……铁、头?”他缓缓说。 “哇啊啊啊,侠客你好坏!!” “哈哈,你知道我能感觉到你身体烧得很烫吗?尤其是你的腿紧紧缠在我腰上。嗯?怎么你呼吸变得这么急促了?” “你、这种情况下你还有心情注意这些事?!”她说着便屏住了呼吸,努力不让两人的身体更紧密贴合,但明明是想要推开他的,手却被这颠簸害得仿佛是在抚摸他。与他可爱精美的面孔相反,他的体格高大健壮。就像与他的天真相反,这人的性格…… “不然活着多没意思~ 我绝对比飞坦好使,安全指数也更高,除非你偏好那种粗暴的方式。我也可以那么玩。” “你……坏透了……”她用手掩住脸。 “谢谢夸奖。”他笑着享受着她的种种反应。 “可恶。我咬咬咬!”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崩塌的地下迷宫,步入清晨的阳光中。 侠客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抱怨道:“还给你,飞坦,你的小野人太不安分了。” “啊啊啊,大自然的感觉太好了!!” 咬下一口金毛的乌奇奇呸呸吐着,然后雀跃跳到飞坦身上:“飞飞,好想你!这次探险太好玩了!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 侠客双手叉腰,指责道:“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出租车司机,被你利用了!” 她从嘴里拽出一缕头发,扔向他:“算是免费的美发服务,我们扯平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飞坦眯眼问侠客,周身流露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是个送命题!侠客心中警铃大作。他装作羞涩捂住自己胸口:“你该问的是她对我做了什么,这家伙非礼我!” “哦。那正常。”飞坦冷静的吐槽让另外两个人惊掉了下巴。 乌奇奇挥拳质问:“喂!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形象啊!!” 飞坦把她放到地上,随意打量两眼,她满脸灰尘,马尾辫早就散开了,衣服也被落石砸的破破烂烂。“就……没什么形象。” “……”乌奇奇满脸眼泪。 侠客捧腹大笑。 “走吧,团长要你去修理东西。”飞坦拍了她屁股一巴掌。 “哦~”她又重新爬到他身上,头搭在他肩膀上,扁嘴说:“我累了,背我。” 飞坦嘀咕:“懒死你。” 生意x工作 金缕玉衣勾勒出某位古代皇帝的死尸。金线精巧地串联着数百块淡紫色玉片,上面雕刻的龙形纹样仿佛要从寒冰般的玉石中挣脱而出。 在卡金古人眼中,这样的装束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通往来世再生的关键。他们深信用金玉封住九窍,便能锁住精气,使尸骨永不腐败。自古以来的封建迷信都是有原因的,尽管普通人不懂念能力,但他们总是在摸索着通往长生、永生的门路。 若是平常,库洛洛定会细细欣赏做工精细的玉匣殓服,但他目前的心思完全被那些神秘的壁画所占据。自打回到基地,他和侠客便忙碌不休地趁着脑海中的影像还鲜活,将其记录在纸上。 其余团员纷纷找到了各自的消遣。玛奇神色严谨地研究着缝合玉衣的金丝线;信长把玩着陪葬的武器;芬克斯嫌无聊,便陪着飞坦去附近的镇上采集了。 飞坦的三人小组什么也没带回来,光荣的输了。团长显然不可能负责跑腿找食物,乌奇奇则专心致志于修复古物,于是履行赌注觅食的任务又落在了飞坦身上——这任务他熟悉,毕竟喂了她将近两个月。 二人返回基地后,芬克斯把食物放到仓库中央,飞坦则坐在了玛奇身旁。 玛奇疑惑地抬头看着他。短暂的沉默后,飞坦手比划着握住一颗球的姿势,开口问:“怎么把人头和脊柱连根拔起?” “啊?” “字面上的意思。”飞坦简要地解释了《Mortal Kombat》游戏里的那个绝招。“上次我试过了,头刚拔下来就断了。” “要把头和脊椎一起拽出来?”玛奇思索着那副画面。“脊柱连着身体那么多部位,当然是一拔就断开了。所以需要——”聊到这个话题玛奇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飞坦曲起手指,目光落在自己锋利的指甲上,在心里预想了一下整套流程。他从竹筒饭里挑出一枚花生,丢给了身边聚精会神旁听的乌奇奇,她仰脖接住。 分享完个人见解的玛奇被乌奇奇炙热的目光给盯到发毛,她问:“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啊,抱歉,我就是佩服你对人体好了解。其实关于人体我有好多问题,只是有好多词还不会说,以后可以找你请教吗?” “我教课收费的。”玛奇朝飞坦摊开手要钱。他把解锁的手机丢给她,玛奇看到账户里的金额蒙了一下,随即熟练地给自己转了准确的金额。 乌奇奇吃着芒果糯米饭,满眼赞叹:“原来你是老师!”随即小声嘟囔:“我也得找份工作赚钱了。” 飞坦细眉一挑:“这不就是你的工作?” 整理完资料的侠客骄傲地宣布:“没错~我们的工作就是偷窃贵重物品,生意就是等团长对宝物失去兴趣后再倒卖。跟我们混,你完全不用担心钱。” “啊,所以这些东西都不会留下吗?” “留着干嘛?当然是卖了赚钱更划算!” “你们要钱干嘛?你们想要什么去偷去抢就好了,不是吗?” “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有时候钱很好使的~” 囫囵吃饭的信长点头附和:“而且也方便给流星街。” 此话一出,侠客和库洛洛的气场不稳定地波动了一番,引起了其他团员的注意。原本想开口询问的乌奇奇因为这股微妙的气氛将话收了回去。 库洛洛抬眼,不知望向何方。他用圆珠笔托起下巴。“为什么要卖掉啊……因为是种简单的赚钱方式吧。不论金钱是否是虚构的概念。”他朝乌奇奇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又说:“如侠客所言,金钱是一种工具,就像杀人和偷窃一样,不过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东西的方式罢了。” 团员们为最后这段话举杯欢呼。 库洛洛收起圆珠笔,放回衬衣口袋。“我打算将这些古物带到一个半月后的友克鑫拍卖会上去。一如既往,收入将平分给在座的各位。”他还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去了解一下最着名的黑市拍卖会是如何运作的,可以算是去踩点。 除了团长和侠客以外,其余人对于抢劫后的‘合法生意’(如谈判、交易、买卖)都不感兴趣,他们宁可杀死那些惺惺作态的生意人,也不愿与他们一起啰嗦、周旋。 但当他们听到团长是如何计划将宝物从卡金军队眼皮底下运走时,就连玛奇的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坏笑。虽然方式过于简单粗暴,但很合他们口味。 ———— 武士髻散了下来,黑发披在肩上,信长换上了清洁工的制服,一脚踏上垃圾车的副驾驶座。他挥了挥手,姿态随意地告别。 乌奇奇大喊:“很高兴认识你呀,信长!玩得开心,一路平安~” 信长手指捣着耳朵,心中不禁嘀咕:这么小的个子是怎么发出不逊于窝金的音量的?? 她又喊:“下次再见了,玛奇,芬克斯!” 只有芬克斯回应:“拜。照顾好我家阿飞啊。”路虎车的后窗喀拉碎裂,乌奇奇赶在他们开车离去前帮忙修复好。 扮作游客的玛奇和芬克斯驾驶四驱车跟在垃圾货车后方。玛奇手里握着一瓶茶水,胳膊肘杵在窗上,清澈的蓝眼望着更清澈的蓝天。 过关卡时,士兵们首先盘查垃圾车。 远处热带雨林中隐藏的侠客在手机上忙碌着输入一道道指令,而乌奇奇坐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这种科技与念能力交织的独特技巧。 垃圾车司机用卡金语与士兵交谈,副驾上的信长在旁装作哑巴。一名士兵打开车厢,似乎有所怀疑,一连刺破好几袋垃圾。混杂的废物与腐臭的残羹剩饭令周围的人都皱起鼻子。司机骂骂咧咧,士兵态度也不耐烦起来。通过手机观察情况的侠客吐吐舌头,是不是演得太过了?其他被路障拦下的人也开始抱怨,士兵们仍然检查完了每一袋垃圾,才终于放行。 接下来接受检查的是路虎,车内除了一对正在旅行的年轻小情侣、行李和食物以外并无他物。 重新启动的车辆跟在垃圾车后面,继续沿着道路前进。 玛奇说:“让我想到家了。” “哦?”芬克斯叼着烟,扭头把烟雾吐向窗外。“是有那么点感觉,不过比流星街的垃圾车先进多了。” 收音机频道不断切换,最后被玛奇定在一个摇滚电台。 芬克斯跟着节奏摇头晃脑。“你觉得我们新成员怎么样?” “让我想到家。” “能不能像个正常人说话?” 玛奇嘴角微微上扬,不言不语。 如果芬克斯有眉毛,那一定会两边都抬起来了。“一个个都是怪人。”随即他叹口气:“哎,好想打架啊,好希望A计划失败啊。” 她白了他一眼,把车内音乐调高。团长给他们制定了几种不同计划,但最终目标都是携带这些垃圾,登上飞艇,把破碎的战利品带回去给乌奇奇修复。 看到信长离开了警戒最森严的区域后,侠客把垃圾车司机设定到自动模式,满意收起手机。 “嘘,侠客,你看。”乌奇奇指向自己的头顶。 乌奇奇坐在树墩上,一只小鸟安顿在她头发中。 “很可爱。”侠客微笑道。 “对吧?”乌奇奇揉揉鸟儿毛茸茸的肚皮,小鸟啾啾叫,拍打着翅膀飞到了苏铁树丛中。她后知后觉:“等等……侠客,你又在调戏我!” 圆圆的绿色大眼很是无辜。“有吗?” 她朝着他胳膊来了一拳。 侠客轻笑:“那你呢?”他没有指出她脸颊在泛红,只是起身伸了个懒腰,轻快地说:“走,我们去侦查吧。”团长想再花几天时间看看能否找到与那壁画有关的其他信息。四人会在猎人协会正式开始挖掘前离去。当然,如果有合适的猎物落单,蜘蛛自然不会放过,但他们才不会与猎人协会正面冲撞呢,人家六百人,他们区区十三人,傻子才会正面刚——呃,当然旅团里确实不缺这种傻子…… 两人在森林中穿梭,乌奇奇时而驻足欣赏周围的自然景观,侠客则在一旁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耐心解释给她听。 侠客看着一只后背长满尖刺的猴子,对这种他一无所知的生物有些感慨:“如果有网就好了,很多东西查查就知道了。” “你是蜘蛛,织一个不就好了?” “……喂,不要开阿芬级别的玩笑。” 乌奇奇嘿嘿一笑。她低下身,跟猴子对视,二者彼此凝望一段时间,猴子背上的尖刺收起,呜呜啊啊冲她叫着,然后小臂一挥,敏捷窜上了一颗粗壮的望天树。 “侠客!我去看看,小猴说有好吃的果子。”说罢,她紧随其后窜了上去。 “你到底是怎么听懂的啊……”小声吐槽后,他大声嘱咐:“小心别被骗了,不都说猴子很狡猾?” 乌奇奇从树上扔下几颗黄色坚果:“知道啦!小鸟叫我去天上玩。你来吗?” 侠客扶额:“你把任务当成郊游了啊?” “我们是旅团啊,不就是该旅游?而且从不同角度看一下森林说不定能发现其他线索!” 他好笑地摇着头:“行,去吧去吧,小飞猴,上面就交给你了,我在下面继续侦查。” “我怎么又变成小飞猴了?那你是不是该叫做小蝙蝠?” “这个吗?”侠客旋转着红色手机,拨动了一下翅膀装饰物。“我更喜欢称它为小恶魔。” 笑容x泪水 在浓密的森林深处,一位满脸胡渣、梳着刺猬头的黑发男子漫步于绿荫之间。极为温和的存在感令动物对他全然无视,仿佛他是这片森林的一部分。 他低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寒光一闪,方圆百里的飞禽走兽在他气场的压迫下一动不敢动,仅仅几毫秒后,他收敛念气,周围的生物又恢复了平常的活动,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 独自穿行在树木繁茂的林间,原本哼着歌,拿着侦查器的侠客身影一顿,太阳穴突突跳起,心脏也是,主观上他还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他遵循着身体原始的本能,躲开了那个毫无存在感、突然出现的拳头,同时不忘抽出自己口袋中的天线。 来者不再隐藏自己,爆发出威猛念压,侠客这第二拳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他试图推算出这拳头会落在哪里,开启了【硬】。 “唔——”侠客甚至不需要低头便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被重创。虽然判断对了,还是这个样子啊。比起疼,他更多觉得是麻烦。他目光紧锁那黑发男子,用余光去搜寻落在地面上的天线。真不爽,只有两根天线,偏偏一根已经用在了那个卡金司机身上,另一根就在两米外的草地上,却够不到。 “我本来还打算安慰你,不过你看起来格外冷静。你虽然没有反抗,但眼神却在说你在寻找合适的时机……”男人的目光落到地上长着蝙蝠翅膀的天线上。“放心,我不打算杀你,你——” 话音未落,一股飓风将侠客卷入空中,鲜血如雨点般洒落在绿叶和树枝上。 “恩?”那人挠挠硬朗的黑发,弯曲膝盖,如导弹似的从地面上一跃而起,迅速扑向目标。 “我靠!”男人的速度与力量让乌奇奇惊愕,堪比风速,不,甚至更胜一筹。她咬牙扭转风力,逆流的龙卷风将对方强行逼退到地面。 被压制在地的男人并未显露任何不悦,若有所思地凝视上空,搓着乱蓬蓬的胡渣。 乌奇奇紧紧抱着侠客朝高空飞去。手不断颤抖。不能抱得太紧。汩汩鲜血从他肚子上那个丑陋可怕的窟窿里涌出,能看到他外露的肠子——这番过于熟悉的景象让她差点吐了出来,但是不可以,时间紧迫,她需要集中注意力。 那人朝天吹了个尖锐的口哨,随即再次弹入高空。他竟能在空中三番两次跳跃。 远处传来压抑的隆隆声。 她丢出三道龙卷风,试图阻止追击。 “你的能力很有趣,就像你在控制风,但这也意味着我同样能利用它。”那人灵巧地穿梭在一个个气旋之间。他声音在提到她的能力时带着赞赏,但当他轻易地穿过她的龙卷风时,却没有自傲。 乌奇奇意识到,这不是她能抗衡的对手。她下定决心不再浪费能量进行攻击,而是专注用风助他们飞得更高、更快,只要逃到他追不到的高度就好了。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一条巨龙破云而出。男人跳上它背部,站在黏滑的鳞片上,双臂交迭,用琥珀色的眼睛追踪目标。 龙尾一甩,直直切开了飘渺的白云。 乌奇奇咬紧牙关,思索着其他可能的出路。她放弃了保护层,让所有风元素为他们加速,冷风在耳边呼啸。 她止不住抽泣,但努力擦拭眼睛,希望看得更清楚。“侠客,拜托,坚持住。” “好啊,这样好舒服。”侠客耷拉着脑袋,埋在她发丝间。他不顾伤口,挪动身体,只为更好依偎在她身上。与窝金和芬克斯开玩笑的拥抱不同,也与其他女子的拥抱不同,更是与之前二人在遗迹里的怀抱不同,多奇怪,明明抱着的是同一个人。他皱眉咳嗽,然后笑了笑,这种时候,自己注意力又分散了,看来还需要加强锻炼啊——假如不死的话。感受到她的决心,他没有大义凛然说‘把我丢下,你自己跑吧’,而是轻声提醒她:“小心,那个人不光有蛮力,脑子也很好——” “侠客,你别管,你就好好休息。”话是这么说的,但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那人从龙背上矫健地跃下。乌奇奇心中一紧。 一声清亮的嘶鸣响彻天际。一匹雄伟的白马闪现,用牙齿叼住乌奇奇的衣领。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男子的动作慢了半拍,他对乌奇奇和马露出笑容。 “你——”白马带着乌奇奇未说完的话消失在空气中。 近在咫尺的猎物消失,龙吟回荡在空旷的天空中,展开的巨翅向热带森林投下一片阴影。 男人像是在拍拍老友的肩膀,重重地在龙背上踩了一下。“别在意,老伙计。谢谢你的顺风车。”说完,他纵身,直向下方的森林俯冲而去。 ———— 小溪边,白马吐掉口中的人,低头饮水漱着口。 “你是操作系的。”侠客悠悠转醒,勉强说出话来。每一口呼吸都刺痛,但还是忍不住跟她闲扯。 “什么?不不,你还是别说话了。”乌奇奇轻按住他的伤口,血已经有些被冷风冻住了。 侠客固执继续说道:“绝对是操纵系的。能控制这种……飞逝马……世上最快的……还有飞坦……” 骏马咕噜喝了口水,然后撅起嘴唇,水滋到侠客脸上。 与此同时,一颗滚烫的泪珠落在侠客的嘴唇上,他抿嘴舔去,咸咸的。他嘶哑地笑了笑:“爱哭鬼。” 她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侠客抬头,又一滴眼泪啪一下落在他的脸上。他触摸她哭花了的脸,眼泪不断从他指尖滑落。他笑容消去,碧绿色的眼中装满困惑:“这次你为什么要哭?” “真笨,侠客……” 他有些迟疑地问:“这些……是为我流的吗?” “笨蛋笨蛋笨蛋!” 侠客头枕在她腿上,微微弯起唇角,脸上的眼泪尝起来变得有些甜甜的。 心情稍稍平复了的乌奇奇拿出无线电,回想侠客曾经说的操作方式。“团长,飞!听得到吗?” “我们都看到了。现在什么情况?”她这还是初次听到团长语速急切,少了平常的冷静,仿佛是一直在焦急等待着她的联络。 “侠客……侠客肚子上有个好大的洞……玛奇呢?我、我得去找她。” 她轻抚着他那未被血迹染红的金发。 “我还撑着呢,嘿嘿、咳、咳咳——” 短暂的沉默后,对讲机里的声音变得柔和,带着安抚:“我也能治好侠客。乌奇奇,你做得很好。你们在哪?躲开敌人了吗?” 乌奇奇环视四周,试图辨认她们所处的位置:“不、不知道,我们在溪边。当时有个白马突然出现,救了我们。” “白马?那匹你曾录到的马么?” “嗯。快点,团长,你们在哪?白马说可以送我们过去。” ———— 飞坦开着绝静静埋伏在茂密的树叶间,化身一道只要目标出现就会攻击的幻影。 库洛洛则站立不远处,身体放松,表情平静,周身没有丝毫敌意。他深知,想要演好戏首先要骗过自己,但飞逝马的敏感度显然是超过了他的演技范围。 乌奇奇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团长!我们到了,你们往太阳这边来。” 不是过来这里啊?库洛洛心头一动,A计划已不可行。他竖耳听着远处传来的龙咆哮,边奔跑边推断敌人的位置,头脑运转迅速而清晰。 四人相遇时,飞坦讥讽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侠客:“被打爆了。”然后他冲乌奇奇狡黠一笑:“难得不是你晕。” “别开玩笑了!!” 她怒吼,泪水又模糊了视线。 “啧,急什么,又没死。”飞坦不以为意,甚至戳了戳侠客掉出来好几节的粉红色肠子,引起了侠客无意识的呻吟。 “混蛋,再这么下去就离死不远了!”她护住侠客,回以怒视,不安地瞪着飞坦。 飞坦却只是轻声笑着,动作娴熟地将肠子重新塞回侠客的腹部,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库洛洛轻轻揉了揉少年金色的发丝,在心中郑重道歉。如果不是自己的贪婪和错误判断,他们早该在两天前就离开。他抬眼扫视四周,目光穿透森林的密林与阴影,问:“那匹马呢?” 乌奇奇拿沾满血的衣袖擦擦脸,闷闷地说:“他说不想靠近你们。” B计划也进行不了,库洛洛不再纠结于既定的策略,而是在脑海中迅速梳理关于飞逝马的一切信息。森林中的气氛因为巨龙的存在变得越发紧张,连树叶也瑟瑟发抖。 库洛洛是个喜欢一切从简的人,解决问题的方案越简单越好。“飞坦,之前活捉的计划作罢。”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对着空荡的四周说:“如果你还在附近,请你,带我们一程。” 飞坦错愕看着他:“团长,你在说什么?” 库洛洛表情淡漠地摇了摇头,唯有眉头皱起。他认为此刻最佳方案需要依赖世上行动最快的飞逝马。再拖下去,侠客会死。现在的位置不够安全,一旦他开始施展治愈能力,就无法停止。考虑到刚刚敌人散发出来的能量,现在不是战斗的好时机。不能再让侠客处于危险之中。他垂下眼,提高音量,隐忍地嗓音沙哑:“如果你能听到的话,拜托,求求你,帮我们离开这里。” 飞坦薄唇紧抿,有些无法接受他如此放低姿态,但当目光落在濒死的侠客身上时,看着他呼吸越来越浅,飞坦缄默不语。 乌奇奇双手紧握在胸前,扩散着自己的气息,轻声哀求:“拜托,救救我们的朋友。” 四人面前出现一匹如披着皎洁月光的高大骏马。随之而来是一种几乎神圣的气息,令人屏息。 有那么一刹那,库洛洛想对飞坦说:动手。但那匹马似乎也意识到了,黑宝石般的眼警惕瞪着他,仿佛时刻要转身离去,于是库洛洛忍住了——没必要在快要成功时去增添失败的风险。 乌奇奇引着周身的元素,包裹住白马,让对方感受到她无需言语的每一寸情感。白马伸舌舔去她脸上的泪水。它嘶鸣一声,咬住乌奇奇的衣领,将她和侠客稳稳地放在了它宽阔的背上。 最好的演技要连自己都骗过,此刻幻影旅团的头目也分不清什么是真是假。他只是直勾勾看着飞逝马。都说动物通人性,连库洛洛都不知道自己心中能有什么情感,但那野兽似乎却懂了。 白马点头,又看向阴郁的飞坦,有些迟疑的拎起这二人,马蹄轻踏,消失在林间。 经过数天的长途跋涉和三番两次转坐飞艇才到达这里,飞逝马带他们回到流星街沙漠边缘的基地却只花了十分钟。 着陆后,库洛洛从乌奇奇怀中接过侠客,她双臂僵硬,似乎还不愿放手,直到他安抚她说:“交给我。会没事的。”她才终于闷闷地点点头,泪就又落了下来。 十分钟的路途足以思考很多。离开时,库洛洛打量着那匹珍兽,不卑不亢对它说:“谢谢你。我给你一个忠告吧,你还是太善良了。容易被利用。不要因为人类的恳求就轻易地伸出援手,刚刚我有至少三种方式捕捉你。”若不是侠客更加重要,这匹马已是他囊中之物。库洛洛扬起微笑:“人类往往在得到他们想要的之后,就会翻脸不认人。” 马嫌弃地滋了库洛洛一脸口水,然后情绪激动在地上愤愤跺着蹄子,扬起一片尘土。 乌奇奇替它翻译:“呃,他在说:要你管,臭屁的人类……” “哦,虽然我不像你能和动物沟通,但这么明显的敌意我大致也能理解。不过它选用的词汇还是挺有意思的。”库洛洛面带淡笑抱着侠客大步离开。 乌奇奇通过自然元素之力向白马传达自己的感情,匆忙道别,大恩不言谢。 那匹白马孤傲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嘶鸣,像一道白光般在风中疾驰而去。 名字x故事 在荒芜的沙漠边缘,蜘蛛的巢穴隐匿于深邃幽暗的岩洞之中。洞穴入口被植物和古老的岩石巧妙掩映,令人难以察觉其存在。日头炽烈,滚烫的沙粒被风吹起,而基地内却是一片宁静凉爽之地。 库洛洛翻开书,停在【治愈女神的复仇·铁处女】的页面上。 随着他的念能力激活,屋内顿时显现出一个怪异的直立棺材。上方的石像,雕刻着一个女子的头部,她的面容扭曲痛苦,永远被定格在尖叫中。棺材缓缓开启,尖锐的长钉从内部各个角度伸出,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被固定在其中的人将遭受怎样的酷刑一目了然。 侠客从库洛洛的怀中挣扎着跳出。“等等!团长!其实我很好~”他一咳嗽,之前飞坦帮他赛好的肠子又滑落出来。 飞坦毫不留情地将他像布娃娃似的抛入棺材,随后用力踹上门。 随着门板关闭,侠客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乌奇奇吸了口冷气,如果侠客之前还没死透,现在听起来确实八九不离十了……她可以想象那些锋利的钉子是如何贯穿他的身体各个部位。尖叫声渐渐消失,留下一片死寂。她困惑地叫道:“团、团长?” “他会没事的。这是治疗的过程。”库洛洛陷入沙发,漫不经心地将血迹抹在自己的衬衫上。 气氛突然被阴柔的笑声打断,飞坦狂野的念气急速蔓延。 “飞、飞坦?”乌奇奇有些担忧地拉住他袖子。 他犹如触电,猛地转过身,紧抓住她手腕。 乌奇奇被他狭长的金色眼瞳锁定,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僵在原地。锋利的指甲刺破她皮肤,疼痛使她不禁闷哼一声。 飞坦眨眨眼,似乎要看清眼前的人。他甩开她手腕,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与她保持一臂之距时,他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闪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基地外。 乌奇奇心脏狂跳,她捂着额头再次不确定地叫道:“团、团长……?” “没事,他撒撒气,发泄一下就好了。即使是我也能感到气息被干扰了。”库洛洛对自己有些不满地摇摇头。“是遇到强大对手时的肾上腺素在作祟。再加上侠客的尖叫声和你身上的血腥味,三重情况迭加在一起,飞坦还能克制住实属不易。” 乌奇奇一知半解地蜷缩在沙发角落。 “怕他吗?” 她抱着膝盖,脸埋在上面重重叹了口气:“吓死了。完了完了,等他冷静下来他肯定会嘲笑死我的……毕竟以前我老是嫌他吓唬我,反过来欺负他……” 库洛洛笑声愉悦。“是啊,谁叫你总是那么胆大妄为。” 她傻呵呵跟着乐,揉了揉手腕,血已经止住。 “当时害怕吗?遇到那样的对手,再看到侠客那个样子。” 她笑声卡在嘴里,嘴巴长着,却发不出声。不知该怎么说。 那个时候是什么样来着?心中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但是看着侠客不断涌出的血,像沙漏般一滴滴逝去,她只能不停催促自己僵硬的身体——快想办法,快帮侠客,快点逃走——快快快。光是回想着那个画面,她就又感到了那股威压笼罩着自己,和飞坦刚刚所发出的不同,那个男人的并没有带着恶意或杀气,只是一股纯粹的力量,如同汪洋大海,无恶无善,却能轻易地夺走生命。这样的人才最危险,因为你判断不出杀意。就像库洛洛也是。 在她抱膝沉浸在漩涡般的回忆中时,一个温和而深沉的声音穿透脑海,在耳旁响起:“害怕还能救下侠客,你做得很好。” 乌奇奇抿着的嘴角忽上忽下。“嗯……我就……一直在逃,但还是不够快。要不是有小白马,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库洛洛按住她紧绷的肩膀,坚定地说:“事实是,你成功救下了侠客,并且摆脱了敌人。你知道吗?有几位团员宁愿选择战斗到死,也不愿逃跑。” 她缩缩肩膀,闷闷点头。“呃,哦。” 他笑了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你觉得我会赞赏无谓的牺牲吗?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却还硬拼,不仅救不了队友,反而可能丧命。你的选择是明智的。逃跑也是种勇气,在逆境中求生更需要智慧。每个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同,反正你的办法成功了。” “呃……哦!”乌奇奇语调轻快了起来,而后犹豫了几秒,低声叫他的名字:“库洛洛?” “恩?” “我能坐近一点吗?” “恩。” 有些喜欢他的声音,喜欢自己叫他时那淡淡的回应。她小心翼翼挪到他身旁,皮沙发吱吱作响。他醇厚的念气像河水环绕着无可动摇的岩石一样平静地流淌着,将她乱乱的心绪一一遮盖过去。 库洛洛侧头观察冷静下来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多么神奇。仅仅相处了十天,她就已经能为侠客流下这么多泪水。哭泣是一种清洗外来物质的现象,但同时也是人类表达情感的方式。她的情感总是纯粹而强烈,无论是笑还是哭,从不加以掩饰。 像个孩子。 库洛洛靠在沙发上,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他眼前浮现出孩子们在垃圾山中追逐打闹的幻影。一个瘦弱的男孩穿着破旧的鞋子奔跑,被一个粉发女孩扔下的香蕉皮绊倒,摔倒在地。其他孩子嘲笑着围拢过来。朋友们拉扯他黑发,他咯咯笑着反抗。 在一旁的希拉紧紧抱着怀里的书,耐心地等待他站起来。曾经,她总是这样等他,直到他不再绊倒;直到他朝着反方向走去;直到彼此越走越远。 希拉虽然腿脚不便,但这并不是她总默默陪在他身边、等他的原因,就像明明行走困难,她却也毅然决然离开了他们。库洛洛好奇如今她在哪里,没有了流星街孩子们的陪伴,她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到了哪里? 昔日挚友,一个死去,另一个离去。 他有多少年没有想起她们了? 幻影们的基地内,无数未售出的价值连城的宝物和珍品随意散落着,像垃圾一样堆积着。 库洛洛拾起咖啡桌上的一只书签,这是达利的一副原画裁剪制成的,相比屋内其他的物品,这书签价格并不算昂贵。可是很多年前,那时,每件物品的价值都是由一群成长在贫民窟的孩子们决定的。 那时物品之所以有价值,只是因为它们好玩、好吃,或者合了孩子们莫名的眼缘,仅此而已。 在被遗弃的那座城市中,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人的珍宝。 他的思绪飘回那个雷雨交加的森林,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男孩的身影,紧紧抱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库洛洛倍感兴趣地看着那时候小小的自己。雨水和泪水顺着男孩惨白的面颊流淌,他凝视着被塞进了塑料袋中的挚友,曾经神采奕奕的灰眼变得空洞,沉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库洛洛仍然记得那个塑料袋包在怀中的重量,但记不起哭泣的感觉。哭泣通常是无能为力的宣泄。 “团长,他们都会没事的吧?” 库洛洛眨眨眼,从奇怪的回忆中退了出来。他摸了摸她松软的头发。“恩。” 乌奇奇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搅乱了心绪,呆呆看着他。 他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只是收回手,指着她身上血迹斑斑的卫衣说:“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侠客这边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还是有些发愣。“呃,不、不用了。我想等他。” 他把腿交迭坐在沙发上,向后一靠。“好吧。那我们一起等。” ‘一起’这个词总能让她脸上浮现笑容。它意味着陪伴,意味着不再是孤单一人。开始变得没那么担心侠客了,乌奇奇问:“那些钉子会修好他身上的洞吗?不会反而扎出更多的洞吗?” “很有趣吧?”他左手轻点描述技能的书页。 乌奇奇视线落在他右手捧着的书上,注意力被一位女性的照片所吸引。照片中的女人裹着蓝色头巾,面色泛着一丝蜡黄。她嘴唇紧抿,眼神空洞。 “她是谁?看起来很悲伤、痛苦的样子。眉头上的皱纹像是刀刻出来的。” 库洛洛此刻才看向她所说的人,有些迟疑地答:“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照片的事情。” “是吗?可能因为我喜欢各种各样的故事吧。每张照片都像是某个故事中的一瞬。” “没错,定格的瞬间能捕捉许多信息。那你想听听这个故事吗?” “好啊好啊!”她凑得更近了一些。 他眼睛微微眯起,顺着照片所触发的记忆,回想起那次相遇。 “在某个宗教治国的地方,女性被教导要服从男人,并将她们的身体奉献给男人和上帝。”他解释了一些新的词汇和概念,而乌奇奇则专注地听着,时而点头,嗯嗯,她曾接触过许多围绕小精灵而形成的宗教。 他轻描淡写叙述着:“有一个女人却无法喜欢男人,她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她感到极度痛苦,因为这意味着她背叛了自己多年的信仰和教育。她的爱人也同样矛盾,最终选择了自杀。这个宗教的另一条规定是不得自杀,唯有神才有权决定生死。于是失去爱人,这个女人开始自残。 “有潜能的女性会被教授念能力来取悦男人。但念是一个人欲望的积累,她的技能变成了你现在所看到的【铁处女】。自残完之后,她召唤出铁处女,锋利的钉子会刺入她的身体,折磨她,但同时却治愈她,好保证她不会通过自杀而违背教义。她在几种自残的方法之间来回切换。她说这是神的意志和惩罚。”他轻轻敲着大腿,思索着。“我觉得这是个悖论。明明是这位虔诚的女子在扮演神,惩罚自己。更讽刺的是,那个国家许多女人都会在背地里与其他女子发生关系,而邻国甚至公开允许同性婚姻。” 库洛洛侧着头看她。“你说好不好笑。” 她闭上眼睛。 他轻拭她眼角的泪水。“为什么要为陌生的人哭泣?” 她吸吸鼻涕。“不可以吗?因为很难过啊。她这么痛苦,挣扎到遍体鳞伤,大概是因为信仰和爱情对她来说都非常重要,却又指向不同的方向。” “明明选一个坚定走下去就好了,犹豫不决,只是徒劳地在原地打转。” “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痛快做出选择,这很复杂的吧?有时哪怕下好了决心也会茫然和犹豫。” “所以人类真是有意思的存在。被他人、社会和自己所编织的无形之网所缠绕,苦苦挣扎。”库洛洛轻轻扼住她脉搏加速的脖颈,指尖轻轻一压。“多么脆弱。只需稍微再用点力,什么就都没了。” “呃,我还不想死。”她手搭在他皙白的手背上。“团长,或许是这一张张网把人们连接在一起的。” “不是束缚……而是连接吗?”他有些疑惑,随即淡淡一笑,松开她脖子,转而抬手轻抚她脸庞。“哭花了脸也还是那么乐观。乌奇奇,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我们的一员,而且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她摸着他勒过的地方,莞尔:“你也很有意思。嗯……人类都很有意思。” “有时你说话还真像个外星人,不愧是穿越来的。”库洛洛卷起额前的一缕黑发,耸耸肩。“可惜大多数人玩玩就腻了。”他的态度仿佛是在嫌弃玩具箱的玩具无聊。 “我怎么感觉这台词像飞坦或侠客说的……?” 库洛洛眼中含笑。“确实,不得不说这算是我们都爱玩的游戏吧?只是旅团中每人玩弄他人的方式和乐趣都不大一样。” “看出来了,你们倒会享受。”她扁扁嘴,重新将目光投回到那张女人的照片上。“团长,我可以摸摸她吗?” 又是一个令他困惑的情况。有多少人在他的逼迫或引诱下曾将手按在了封皮的红色手印上,把技能给了他?她的请求总是前所未有……库洛洛颔首。 盗贼的秘籍纸张富有光泽,触感光滑。乌奇奇描绘着女人的轮廓,指尖停留在修女紧皱的眉头上。“她叫什么?” 又来了,库洛洛心想。朦胧的记忆中那位修女闭着眼,双手合十祈祷,仿佛他是神父一般地同他交谈与忏悔。“我没问,她也没说过。不过她常把玛格丽挂在嘴边。” “玛格丽。”她朝着照片叫道,然后看向那棺材式的刑具。“玛格丽。”她又叫道。 最后她冲他灿烂笑道:“库洛洛。” “恩?” “团长~!” 他有些无奈。“怎么总是两个称呼换着用?” “因为都是你呀。你想我怎么叫你?” “随你,只是习惯了团员叫我团长。” “两个都很好听~ 库洛洛·鲁西鲁。团长。都是充满了故事的称呼呢。”几个音节在舌尖上打转。“毕竟名字一般都有含义的吧?” “那‘乌奇奇’的含义是什么?” “师父说找到我的时候我在呜呜大哭,然后他一抱起我来我就嘻嘻笑了。谐音梗哈哈。然后我来到这个世界就为自己取了乌奇奇这个音译。” “真是……很适合你。奇这个字你取得也很好:不同寻常、出人意料的。”库洛洛评价道,随即稍微一歪头。“你说你是被别人找到的?” “恩!我对童年没什么记忆了,只知道师父把我捡了回家。所以我超喜欢流星街的~什么都能捡到的地方!” “不过都是世人所舍弃的废物罢了。没人要了才到了流星街。”他的语气同她的一样坦荡,没有丝毫怨言。 “嗯……嗯。但至少居民们能看到垃圾的价值,对我们来说就不是垃圾了!” 库洛洛幽幽看了她一眼。“如果有主动权,你觉得有人会想在垃圾堆里生活么?” “哦、哦……确实。虽然有许多虫子喜欢垃圾,但我想人类应该并不会……”她有些消沉。转念间,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他。“对了,我记得信长说,你们的钱会给流星街对不对?帮我的那份也转过去吧。这样大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吧!” 听到她拿虫子作比喻,库洛洛止不住笑。他又是摸了摸她的头,却不回答。 乌奇奇自然又是被定身了似的。一丝忧郁的笑容从这样冷漠的人脸上露出是如此惹眼,叫人止不住好奇,想要去了解。那转瞬而去的情感软化了他硬朗的轮廓。 她小声问:“呐,‘库洛洛·鲁西鲁’的含义呢?” “不如你自己去找。”他卖了个关子,示意四周凌乱如流星街的环境,四处散落着书籍。“答案就在某本书里。” 她猜测:“在字典里吗?” “谁知道呢。” “在这么多书中找啊?好~ 像是寻宝一样!”没了被他摸头的干扰,乌奇奇恢复了兴致。“团长团长,玛格丽后来怎么样了?” 库洛洛看向面目狰狞的铁处女,这个能力的存在就代表原主人还活着。他微微耸肩:“还没死就是了。我把她丢去了之前提到的邻国。” “哦,你从她的能力中、国家里和她的网里把她放了啊。” “我放了她??”他摇头否认:“我只是把她移去了更安全的地方。过去和宗教依然是束缚她的网。” “哦,嗯嗯,也许她并不想摆脱,毕竟这都是她曾那么深爱的事物。” 他好笑地质问:“你是墙头草吗?什么角度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墙头草是什么植物?但是每件事,每个物品都有不同角度吧。”乌奇奇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转来转去,上下左右打量。“难道我们只能选一个角度来欣赏?而且,要制定策略或是演戏骗人,都需要灵活转换思维的能力吧?” 库洛洛接过茶杯,握在手中把玩光滑的表面。“是这样没错。但我们的区别是我倾向冷眼旁观,而你过于投入。” “所以你才是我追随的领导咯。”她吐吐舌头,坐在沙发上弹了两下。“团长团长,你书里是不是还收集了很多其他故事?一个能力等于一段故事。好酷啊。你简直就像个故事收藏家。” 她似乎总有无穷无尽的问题,流不完的泪,说不完的话,笑不停的容颜。库洛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啊,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在飞艇上说我偷卖的是信任和想象力,现在又说我的能力是搜集故事。” 她笑嘻嘻:“那还用说!当然是朋友啊!” 库洛洛严重愣神了。 乌奇奇在他面前挥挥手,没得到反应。少了聊天的对象,她又欣赏起摊开在他腿上的书,细细观察着玛格丽的照片。 沉默片刻后,带着茶香的吐息凑近,温热地落在她颈侧。还有他的发梢,似乎也扫在了脸上。好痒,她猛然抬起头,才发现库洛洛离得很近很近,一下就坠入了他深邃的眼中。额间的十字和宝蓝的耳饰给他添加几丝优雅和神秘。他说:“乌奇奇。” 她结结巴巴应声:“干、干嘛,团、团长?” 面对她的惊慌,他毫无自知之明的样子。仿佛只要离得够近就能听到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然而他失败了,她的脑回路不太是他能推理出的,所以他问:“你……在想什么?” 有些难从他低语的唇上移开目光,她强迫自己用力眨眨眼,仓促地向后倾着身。“那、那个,只有一张照片,所以我刚刚在想玛格丽的其他表情……我、好想知道那双悲伤的眼睛在看向她爱人时会是什么样。”她望进他的灰眸,喃喃说:“还有那紧绷的嘴唇在和她爱人说话与亲吻时……会是什么样的。” 库洛洛拇指抚上她的唇瓣。“会是什么样呢?” 他指尖只是轻轻搭在她下嘴唇,来回缓缓扫了两下,她却感觉要呼吸不了。她忙用手抵在他胸口上,慌张将他推开。“特特特——太近啦!!”近到以至于能清晰看到他浓密翘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扇状阴影,和淡淡的黑眼圈融合。 他沉在眼底的笑意让她红透了脸,她尴尬地大叫一声:“团长!”然后声音软了下来:“别戏弄我了,你这样跟侠客差不多了……” 库洛洛向后倒在沙发的靠垫上,胸膛随着笑声起伏。 “团长!”乌奇奇责怪道。她鼓起腮帮子,很想用手指戳戳这家伙。 他对她的小脾气报以微笑,乌奇奇没志气地失神陷入其中,长这么好看干嘛!!!这家伙绝对知道自己多有魅力,现在还刻意笑得更加迷人——要不是乌奇奇见过这人的演技,她绝对就上当了! 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起身走到铁处女面前,背着手围着这个酷刑具绕了几圈。她手掌放在上面,不知道侠客在里面还好吗。这刑具的铁制外壳在灯光下闪耀着银白色的光泽,除了那精雕细刻的尖叫女子头部,无一余物装饰。 “玛格丽。”她轻唤。 库洛洛静静坐在沙发上,姿态悠闲,一手悬挂在靠背后面,目光追随着她。现在飞坦把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单独留给他了,他该怎么办? 治愈x欢迎 作者避雷:第一分割线前有些扭曲的折磨人手段。 用这样的开头衔接上一章的氛围是我的错…… ————— 侠客自诩很能忍痛,他曾经因为闲来无事而挑战过飞坦的全套酷刑,旅团所有人都打赌他撑不下去,不出半小时就会喊玛奇或者团长给他治疗。排除他本人,只有库洛洛和飞坦二人赌他能撑下去。 芬克斯当时不满地挥着拳头,质问:“真的假的,阿飞,你不会手下留情吧?” “切,怎么可能?难得有这种机会。”飞坦笑容竟然有些灿烂,贱贱的。 “好怕怕~”侠客躺在冰凉的拉肢架上还在卖萌。四肢被绳子栓起,缓缓被拉开,像是被五马分尸的前奏。 所有人都围在飞坦的刑讯室里看戏。那间屋子从来没那么热闹过。芬克斯本来放了迈克杰克逊的Thriller,但飞坦嫌弃地说:“关了,你们这么多人在这氛围本来就从恐怖片变喜剧片了,啧。” “不要玩过火,别真杀死了。时限就定在一小时。”团长嘱咐完就潇洒转身走了。 派克和富兰克林只看了开场的十分钟就皱着脸离场了。派克说:“你们也太无聊了。” 韧带和肌肉纤维被拉断的侠客说:“哪有,这不就是我们玩乐的风格嘛。哎,之后你们还有没有人要挑战?” 窝金龇牙咧嘴反驳:“靠,别瞎说啊,我可没你这种癖好,想不到你也是个受虐狂。” 拉肢架一边工作着,飞坦一边持着从侠客手上拔下来的指甲仔细划开他一层层皮肤。“他不是,受虐狂要享受疼痛,他都没什么感觉。” “啥,没感觉?这家伙明明叫的那么惨?”芬克斯烟头都咬断了,他心事重重拍上飞坦的肩膀:“哥,错怪你了,没想到你是一点没留情……还换着花样玩起来了……我看不如算了,瞅着太疼了。” 团员们之间小打小闹的时候侠客都会呜哇怪叫,并不是因为真的很疼,而是因为这种叫声好像有天然的喜剧效果,能逗乐旅团的朋友。如果是别人折磨自己,他才懒得演给他们看。 在被飞坦发现那一刻,侠客演技一顿,然后更夸张地买弄起来,害得芬克斯他们时刻以为就要赢了赌注。 整整那一小时内,侠客内心没什么波澜的感受着自己身体所受的折磨,疼是疼的,刺骨的疼,但因为习惯了,这刺骨的疼并不够用。又或者也可能是大脑要想很多事情,很忙,没时间仔细处理疼痛的信号,他很会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他吱哇乱叫着,一边跟飞坦汇报自己的体会,一边骗着旅团的人说:“啊~我要不行了~” 其实平日和大家打打闹闹的感觉反而比这样被折磨更敏感。但这不合理啊。 不论如何,侠客解锁了一次全新的体验,想了一些以前没想过的事情。从没有对同伴下过手的飞坦也很享受的完成了整场赌注。 作为旅团的另一位人体专家,玛奇后来津津有味地把他缝补好了。她系上最后一个结,目光中有些赞赏:“你平时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没想到真能撑下来。” “喂喂,你这个一米六的矮子就不要说我看起来弱不禁风了好嘛?” 玛奇的针刺进他皮肤,侠客立马捂住胳膊嗷嗷叫痛,惹得玛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信长抱着手臂满面痛苦地看完了正场演出,扇了自己一巴掌,仿佛要叫醒自己:“我真是没事找事,非要凑什么热闹!太变态了。不过我对飞坦也更佩服了,你小子的工作我绝对做不来!!” 他们的刽子手冷冷一笑。 侠客朝散场离去的观众们挥手:“各位看官记得转账付门票啊。” 刑讯室里后来只剩他和正在做清洁的飞坦。 “你怎么知道我没什么感觉?” 对方自傲的切了一声,说:“这种程度的演技也想骗过我?” 侠客也切了一声:“好吧,不愧是专家。所以你才赌我能撑下去?” “嗯。旅团的人,肉体上的折磨,除了面影以外都能撑下来的。”飞坦调试着拉肢架缓缓说道:“而且,你是团员,还是很多东西在你身上用不了,比如拿针戳眼珠,慢慢用勺子挖出来,再逼你吃下去。” 闻言,侠客还是抖了一下。他有些庆幸的拍拍胸口,视力还是很重要的工具,可不能没了。刚缝合好的手脚筋还有些不灵活,穿衣服不是很利索。他好奇问道:“你刚刚说了肉体上的折磨吧?那精神上的折磨呢?我们能撑下去么?” 飞坦眉头深锁:“不知道,应该也都没问题。不给睡觉、水刑、在房间单独囚禁个一两年并剥夺感官。但对旅团都是小儿科吧?” 就当侠客以为他说完了,飞坦坐在铁床上,转着手中的小刀再度开口:“一般人的话,当面折磨家人就会崩溃。女人的话,强奸、轮奸,男人的话,强奸也管用,或者还可以当面干了他们的女人,男人要面子,这么做比直接杀了还管用。逼他们强奸自己的宠物、强制乱伦。反正性上面很多可以用的招数来击溃人的精神。唔,还有煮了他们的家人或者宠物让他们吃。”飞坦耸了耸肩,擦着刀上的血说:“但是旅团的人,谁会在意这些事?谁有在意的人?” 侠客听着飞坦脑洞大开的自言自语很是无语。他坐在那张沾有自己血的凳子上,晃着腿沉默好一会,是啊,现在的大家是不在意了,但曾经的他们……他甩甩头,感叹:“呃,不愧是折磨人的专家。不过我好像从没见过你这样对待过我们的俘虏啊?难道你也有良心?” 飞坦也沉默了一会,侠客注意到他擦拭刀具的速度不光放慢了,还相比其他几把小刀多擦了五次。飞坦嗤笑:“良心?那是什么?一般人肉体上的折磨都过不去。而且,派克也能读取记忆,不需要拷问。” “哦,也是……”侠客点点头,没再多问。他笑着说:“不过如果你逼旅团的人互相那啥,他们肯定会精神崩溃吧。想想让窝金跟信长……咳咳咳。” “并不想想那种事。”飞坦说着拎起他把他赶了出去:“好了,你起开,玩完了就滚吧。” 临走时,侠客回头望着那把没坐过几个人的椅子,毕竟这个基地离世界太远了,他们的俘虏一般都是在临时基地就虐完了,只有一些团长需要长期拿捏的人才会被拎回来,还有他们的复仇对象,那几个杀了萨拉萨的人在这里住了有一年吧。 椅子上其实也没多少鲜血,都是陈旧的酒红色,飞坦技术很好,折磨人不一定要放血。如果不是自己的感知能力很奇怪,一定会很痛。 零零碎碎说了这么多,侠客此刻是想说:妈的,这【铁处女】折磨的绝逼是一个人的灵魂啊!!!!日!!痛死了!!!哪个脑残开发的这个技能?!团长不能选个好点的治愈术吗??!我明明是个好孩子,却被逼得脏话都爆出来了!! ———— 铁处女的门扉缓缓打开,铰链发出吱嘎声。 侠客一丝不挂地从里面跌落出来,啪一声砸到地上。他呻吟着站起身,慢吞吞伸了个懒腰:“啊,世界真美好!死而复生的感觉也就这样了吧?” 乌奇奇将视线从正在阅读的书上离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侠客捂住自己的身体。“眼神这么火辣干什么?虽然我也觉得自己的身材不错啦,但人家也会害羞——” 啪,乌奇奇摔了个靠垫过去。“自恋死了!”她才不会说确实她有点被侠客的肌肉惊到了,这家伙一直爱穿无袖的衣服情有可原——这么好的身材是该秀一秀……身上伤疤跟飞坦一样,也是很多。原来他的纹身在胸口上。而且这个白痴假装羞涩却没有捂住关键部位啊!!故意的,绝对的!她,她好像看到了下面那个啥——哇啊啊啊—— 库洛洛把浴袍递过去,在侠客肩上坚定按了一下。“回来就好。” 侠客眼睛眯成小月牙。“嗯!”他看到团长和乌奇奇衣服上沾满了干血,显然这两个人一直在等自己。他并不在乎飞坦去哪了,那家伙没趁自己晕过去把肠子抽出来他就感恩戴德了。是做梦吗,好像飞坦那家伙还善解人意地把肠子帮他放回去了? 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团长这技能虽然痛不欲生还会缩短寿命,但效果太赞了。 他哼着歌走回大厅,蹲在了乌奇奇面前,戳了戳埋在书中的脑袋。“小飞猴,你不准备欢迎我回来吗?” 乌奇奇抿着嘴。 侠客刚想再说什么,还没来得及便被她扑倒在地。 她抱得好紧。“呜呜,吓死我了,侠客!!” 他碧眼瞪得大大的,奇怪,身体动不了了。“呃,乖……不怕不怕,那个男的已经不在啦。” “你又变笨了!我是担心你啊!”乌奇奇掀起他的衣服,手颤抖着轻按在曾经有过一个大洞的地方。“真、真的都好了。” 侠客闷闷地说:“你再这么摸下去要负责的……” 她翻了个白眼:“吃我一记头槌!” 他伸出大手按住她整张脸,阻挡她的袭击。她的唇糯糯的,他估摸着她呼出的热气温度37°C左右,但体感却堪比岩浆,吓得侠客连忙缩回手。 “怎么了,还好吗?”乌奇奇急切问道:“是不是伤口还在疼?” 侠客半张脸埋在怀中的靠垫里,只露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久久看着她的慌张,眼中闪过些许茫然。 他笑着摇了摇头。“团长已经把我修好了。而且这种程度而已,习惯了。记得我们是干什么的吗?我们可是制造痛苦和肆意破坏的专业户啊,要是自己都忍不了疼怎么好意思叫自己职业的?” 其实那个时候,失血过多的身体是麻木的,但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她滚烫的眼泪,每一滴都真真切切,砰砰砰,像子弹一样落在他脸上,穿透了他。 他抬手摸摸脸颊,没有千疮百孔,但仿佛还能感受到余温。 在死亡的边缘,对他来说疼痛和恐惧都不存在,只有困惑——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会为我哭?当然脑中还有一些其他想法,比如为什么这么快就会有这样的强者来抓我们?那个遗迹一定很了不得。以及团长他们要怎么战胜这个人? 总之他脑中所思考的种种问题都比即将到来的死亡有意思多了。死亡?多枯燥乏味。啊,不过就是他的死亡引起了她的悲伤吧? 侠客轻咳一声,捂住肚子,声音有点紧张地说:“我、我还是不太好,唔,好痛。”她又是那么满脸担忧地凑了过来,惹得侠客脸有些发烫,他说:“我、我好像需要一个吻才能好起来。”骗人的,想到她软糯的嘴唇和炙热的吐息,那只会让他大脑更失灵吧。 “你……吃我的头槌!大力金刚脚!降龙十八掌!”乌奇奇每喊一个技能,就用靠垫揍他一次。 侠客边挡边缩着身体,努力让自己显得委屈一点。“小乌,我刚好。”说罢捂嘴夸张大声咳嗽着。 她果然不敢再下手了。 浴室门恰好这时打开。库洛洛拿一条白浴巾擦拭着自己湿漉的黑发。“那个能力能让细胞修复一天之内的所有伤害,所以侠客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她毫不留情地把靠垫砸向装病的他,而他还在可怜巴巴眨着眼祈求同情。 库洛洛打断他们:“乌奇奇,你准备好我们就出发。” “去哪?”乌奇奇抬头询问时,正好看到库洛洛单手扣着衬衣。黑裤腿被随意卷了两下。他赤脚踏过地上的杂物,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有张纸粘在了脚底,他捏了捏鼻梁,轻轻啧了一声,用另一只脚踩住,把它剥了下来。 侠客趁机夺过她手中的靠垫,两人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去给你纹身。”库洛洛对眼前的混乱熟视无睹。 纹身二字令她立刻想到飞坦腹股沟处的十二腿蜘蛛,以及侠客胸前的……侠客趁她心神不定拿靠垫砸了她一下。 她跟侠客拉扯着,转向库洛洛问:“我可以选纹哪吗?” “当然。” 侠客把靠垫抛到空中,欢呼道:“哇!你要正式成为我们其中一员了!” “好耶!”她笑了,可以给飞坦一个惊喜啦! ———— 浴室里还蒸腾着热气。刚有人走过的地砖湿漉漉的。 到处都是住客的痕迹。各式洗发水、护发素和沐浴露摆放着,其中一个瓶子上贴着【玛奇的,谁用谁付钱】,下方潦草的笔迹补充着:【总这么小气 =_=|||】。她手划过瓶瓶罐罐,不知道哪些是飞坦的?闭眼去回忆他的味道。很淡的一种甜味,但不知是什么。一想起飞坦,更浓烈的却是流星街的消毒水与腐臭味,但比起气味,她更能听到许许多多的声音——游戏的音乐、噼啪按键、还有笑声。回忆中的笑声虽然不太包含飞坦的,但却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乌奇奇笑着拿起那些摆在外面的洗漱用品,猜想团长是想让她用这些。 她将沾满干涸血迹的卫衣丢到脚边,照镜子思索着该让蜘蛛在何处安家。手臂?脚踝?耳背?她想到哪就摸到哪。 镜中映出的身体,与飞坦和侠客一样,同样布满了旧伤。想到飞坦——她手指沿着下腹滑至腹股沟与大腿交界之处。想到侠客——她轻轻搓揉自己胸口左侧。为什么这些人都选在这么敏感的地方呢?库洛洛的在哪?她在肩膀上抹着沐浴露,手绕着肚脐打转搓洗,顺着向下探去。或许是热气熏人,她呼吸粗重起来。嘶,水好像越来越烫了,她拧大水龙头,冷水溅洒而出。 洗发露挤多了,在头发上搓出一团团泡沫。突然叩响的门吓了她一跳。 “小乌,衣服给你。”随着这声音,门被推开了。 “喂!”她惊呼,忙用风顶住了门。 “我没准备偷看啦。”侠客摸摸被磕到了的鼻子,伸手把一条细带连衣裙放到了浴室地上,没等她回应便快步离开了。 乌奇奇这澡洗得怪不舒服的,忽热忽冷。关掉水龙头后,她站在宽敞的浴室里,缓缓调整着周围的水元素,身上的水珠一滴滴蒸发消失。她垂眼凝视自己双手,上面依稀还有他粘稠的血迹。她叹了口气,捂住脸,拍了两下,随后穿上不知是侠客从哪找来的淡橙色过膝连衣裙。 ———— 侠客应团长的要求,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基地。他随着轻快的流行乐的节奏把脏盘子餐具通通丢进了垃圾箱,黏在上面的食物残渣早已发霉,不是洗碗机能处理的了。团长则忙于拾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和几本书籍,有的被带回卧室,有的被整齐地排列在大厅的书架上。当团长拿起第二十本的时候,他似乎没忍住,打开读了起来。他捧书站在那里,读得入神,像那种会在图书馆里泡一天的人。 看到乌奇奇披散着头发蹦蹦跳跳从浴室出来时,侠客认为自己眼光不错,小裙子很适合她,有夏天的气息,像只活泼的小蜜蜂。她走到团长身边跟他站在一起时,像一轮橙色的小太阳凑到了黑洞边上。啊,每当看到她,他总会不自觉地加上‘小’这个字,谁让她真的好矮好小只——文艺的团长大概会称她娇小玲珑?尽管她只是比飞坦稍高一些,但是侠客可从来没把‘小’这个词跟飞坦联系起来。 “拜,侠客,一会见!回来的时候我就有新印章和新身份啦~”她这么兴致高昂地挥着手说道,跟在团长身后离开了基地。 “嗯,等你回来啊,小蜘蛛。”侠客笑着应道,目送他们离去。 其实基地里就有套纹身的工具,团长要带她去哪呢?但那就不是他该思索的事儿了。 侠客卧室有半面墙都是显示屏和嗡嗡作响的电子设备。他坐在电脑椅上转着圈,抽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内容从抱怨卡金司机的突然罢工开始,接着是夹杂表情包的对话,信长提到自己是如何大展身手跟军方玩闹。他们三人正处于任务的最后阶段:把赃物运回基地,然后最后由乌奇奇修复一切。 侠客把之前拍好的随葬品的图片发送到友客鑫拍卖行,过后他们需要把真实物品带去评估。滑过相册里的照片时,恰好翻到偷拍的她,他就一张张看了起来,就当是再调查一下她背景好了,他自欺欺人想着。 蜘蛛x纹身(H) yeh u a4.co m 哪怕是在夜晚,七月中的大漠炎热仍旧未减。夏日微风至少带来降暑的作用,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带来远处野兽的嚎叫声。 库洛洛在基地外的绿洲灌木丛中摘了几朵野花,白中带粉,蓝黄交织,还折了嫩绿的枝芽精巧地编织进花束里。 他低头嗅花,此番举止反倒是给野花增添了几分姿色。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ehua2 .c om 库洛洛见她一脸难以为情的样子,便好奇去问:“怎么了?”他猜想她可能认为这种行为跟他所展示的一贯形象不符吧。 乌奇奇挠挠在月光下有些泛红的鼻尖,老老实实说:“那个、那个花啊……都是植物们用来繁衍的生殖器啦。” 犹如被五雷轰顶,但除了嘴角那抹笑容有些僵硬,库洛洛竟然表面上保持了淡定:“啊。是吗。是啊。嗯。”他在说什么? 他捧着野花束,再次深深嗅了嗅,随即递到她鼻端,道:“但是很香。颜色也是极美的。我喜欢它们在月光下绽放的样子。”他转了一下手中的花朵:“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自己很像飞坦或者玛奇捧着人体器官时的样子了。” 她闭眼闻着香气弥漫,低叹:“嗯。人类总是能在各种地方发现美。” “那这捧生殖器送给你。”库洛洛郑重其事说道。“刚好飞坦之前也爱叫你奇葩。” 奇葩:奇特、罕见、美丽的花朵。独一无二。 乌奇奇噗嗤一笑,接了过来。“谢谢。” 库洛洛又采了一把鲜花,把花丛都摘秃了。按颜色整理着花束,他说:“走,我们来场夜跑。” 二人各捧着一束花,在星空下奔跑,这画面显得怪可爱的。乌奇奇踩着他在沙丘上所留下的脚印。这个方向她认得,是通往流星街的!她嘴边扬起一抹笑容。 旅程大多是寂静的,只有他们在沙地上轻轻踩下再踢起沙子的声音。白衬衫反射着月光,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在跟随一个幽灵。 翻越一座座沙丘,再翻越一座座垃圾山、贫民窟的屋子。 踏入Uga森林,库洛洛步伐放慢。偶尔见到野花,他便会弯腰采摘。乌奇奇递给他一束荧光的蓝蘑菇。他接过,将它们分散开点缀在花束里。 太阳自东方升起,阳光伴着一群欢声笑语的孩子们闯入森林。小孩们踢着足球,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衣装得体的陌生人。有个孩子不慎将球踢偏了方向。乌奇奇利用风元素轻松接住并用头顶住球。她连续用脑袋将球弹了几次,然后用力一顶,将球还了回去。几个孩子笑着跟她肆意传起球来。 孩子们所展现出的无所畏惧让库洛洛倍感欣慰,看来这些年来,这里终于不再是一个危险的游玩之地。 一颗巨树旁,库洛洛有些虔诚地拿手指沿着树皮上的纹路和划痕摩挲。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枝叶,不知在仰望什么,突然,他背后响起一声轻快的:“嘿!团长,接球!” 他回过头,只见少女沐浴着晨光,笑容明亮,裙摆随着她潇洒的一记抬脚轻盈扬起。他怔住,随即回以她一个深入眼底的笑容。他及时拿手抵住球,在指尖上旋了两圈,又抛了回去。 猝不及防的柔和让乌奇奇看呆了。怎么能比阳光还好看? 瞻彼林幽,翠木葱葱。充耳琇莹,双眸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球正正打在了她额头上,她吃痛捂住头,引来小孩们的哄笑。 库洛洛朝她伸出手,她懵懂,于是他便去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继续前行。 走得不紧不慢,她仿佛踩在云上。 二人穿出森林,走过铁丝网,这里的垃圾堆比起之前的地方更井然有序,如同街道边错落有致的房屋。这里和乌奇奇所认识的流星街截然不同,更像外面的城市,有商店、几座高楼、电线杆表露了完善的电力系统。虽然与卡金的城市相比较为简陋,但与郊外区域却有天壤之别。 握着他如玉的手,抬头看他身姿挺拔的背影,她不懂他为何要在这时又散发出一种诱人的忧郁,却同时又弥漫着将人拒之千里的冷漠。花绽放的时候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但却能吸引到赏它的人。她不懂为何他要牵着自己的手,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很想就这样,一直不放开。 二人沿着砂砾铺砌的道路走,攀登一座山丘,踏过新鲜的草地。 青青山坡上,无尽的墓碑远远延伸。 库洛洛在一座不起眼的墓碑前伫立。他俯下身,将花束留了一半在坟前。 那只大手难以察觉的颤了一下,乌奇奇捏紧他,同时捏紧他送给自己的那捧鲜花。这花,她也有想送的人。 除了捏握的力度加大了一些,他若无其事带她继续走。 翻过这座布满墓碑的山坡,乌奇奇惊叹地望着山脚下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其高耸的尖塔上那座十字架长得好像他前额上的。 库洛洛熟悉地推开了教堂那扇拱形铁门。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落在一排排木制长椅上。烛火点亮神圣的祭坛。空气中燃着一缕淡淡的柑橘味熏香。正中间的墙上又见那十字架,上面高高悬挂着一位骨瘦如柴的男人的大理石雕塑。他展开的四肢被钉在十字末端。孱弱的身体仅有一条白腰布遮掩下躯。他头戴荆棘冠,头颅低垂。在这样美轮美奂的建筑内,他却显得那么痛苦与孤独。 只一眼,乌奇奇的泪便落了下来。止不住。她捂住莫名作痛的胸口,不懂这种难以言说的悲伤从何而来。 库洛洛终于松开了她的手,为她拭去泪水,犹豫一瞬,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次为什么哭?” 她摇摇头。“他是谁?” 库洛洛声音很轻:“祂啊……不过是个傻子罢了。” 那个被悬挂的男人让乌奇奇想起了有时飞坦爱看的图画,被凌虐的人,展示遍体鳞伤的躯体供猎奇的人欣赏,但又远远不止如此。她的声音很细小,仿佛不敢打扰那男人:“是吗?工匠雕刻得太好了。有好多我说不出的感觉。” 祭坛上一位身穿白教袍的老牧师闭上眼,按顺序轻触额头、胸口、左肩膀、右肩膀,画了个十字。“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不必太悲伤,这苦难是主给世人的爱。” “苦难是爱?”乌奇奇喃喃重复,仰望那位面容哀伤的石像,泪水逐渐止息。 库洛洛望着那雕塑只是轻声一笑,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时牧师仿佛才看到他,小小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哦!欢迎回来,库洛洛。”胖胖的身躯健步如飞,花卷一样的白头发和胡子随着他从祭坛上快步走下颠抖着。 “午安,神父。”库洛洛面带礼貌得体的微笑,对他点头致意。 “离圣诞节还有好几个月呢!不过我很高兴提前见到你。”神父慈爱地看向乌奇奇。“这位对我主如此有感悟的女士是?” 库洛洛介绍道:“她是乌奇奇,我们团队的最新成员。” 眼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此时已恢复了笑容。“您好!”她握住那双苍老的手,对方真挚地对她说:“好,好。太好了。” 库洛洛走到讲堂一角的空花瓶旁,把剩下的那半花束放了进去。他轻点了点一朵荧光的蓝色蘑菇,掸了掸手,并没有再客套寒暄,而是直接对神父说:“我们还有事要做,稍后再回来叙旧。” 乌奇奇追上库洛洛,回头对神父说:“到时可以麻烦您告诉我更多关于那个男人的故事吗?” 和蔼可掬的老人笑着连说了许多个‘好’,似乎很是满意库洛洛的直截了当,也很喜欢她对神的好奇心。 ———— 在一个荒凉的走廊的尽头,库洛洛娴熟的撬开生锈的锁,推开古旧的木门。积攒了六年无人踏足的灰尘飞扬。 他14岁那年,他们九人在这简陋的屋内互相刻上了彼此的编号。从此蜘蛛有了头与八条腿。往后锁起,他们再没回来过这里。 库洛洛拂去缠在蜡烛架上的蛛网,把烛台递给她,道:“借个火。” 乌奇奇对着蜡烛吹了口气,三团火焰跃然而生,但随之而来的灰尘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把烛台放在一张长木桌上,用袖子擦去桌面的灰尘。“请坐。” 乌奇奇揉揉鼻子,把花束放到一旁,一屁股跳到桌子上。 屋内只剩下他打开柜子、拧开墨水瓶盖、用牙撕开无菌包装纸的细微声响。 他握着细细的纹身针,深邃的双眼扫过她身体。“你想纹在哪里?” 她捏着裙摆,有些迟疑,要选心目中的那个位置就需要让他看到吧?可是想和飞坦的纹身搭配呢,他的在左侧腹股沟和大腿处,那她的……她抿嘴,踢掉鞋子,光着的腿脚来回摆动,试图给自己壮壮胆。“右边……这里。”她在大腿根处圈出一个巴掌大的范围。 “好。”库洛洛用手背轻轻推起她裙子。她屏住呼吸,身体紧绷起来。他动作缓住,解释道:“别想太多,纹身而已,我会很专业的。” “我、呃……”她对自己重复:‘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就这样慢慢掀起裙子,能感觉到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逐渐裸露的肌肤。哇啊啊啊——不行,太像脱衣舞了。她慌忙把裙摆塞进内裤里,尽可能面不改色地说:“嗯嗯,来吧,我准备好了!” 这幅大义凛然的样子逗笑了库洛洛。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面前,当下叹了口气:“你说准备好了,那就不要再晃腿了,不然我怎么下针?” 她看着尖锐的枕头有些发怵。“但、但是看起来会好痛啊。” “扎错位置不是更疼?还会很丑。” 她扁嘴。“威胁我?真是的……” 见状,库洛洛把消毒液倒在抹她腿上拿手掌抹开,又向她担保:“不用怕,我会尽量不让你疼。” 这、这话说的有歧义啦!!还是说是她头脑太污了?乌奇奇捂住脸,从指缝中观察他。他低着头,认真持着针管,沾了一下墨水,将针头轻放在她肌肤上,说:“忍住,不要动。” 那针头迅速刺入又拔出,黑墨水渗入她毛孔,留下一滴永久的痕迹。 “嘶……”她咬住嘴唇。 “还好吗?”库洛洛抬头看她,用拇指抹去刚被带出的一滴血。 被他这么一碰,刺痛感立马变得酥麻,她含糊地唔唔两声。于是他加快了速度,小心翼翼将针不断刺入她皮肤,进进出出,每当她腿不自觉地一抽搐,他就牢牢按住她。 她捏住桌沿的手有些颤抖。她另一手捂住嘴,尽量咽下闷哼。刺痛感逐渐转变为连绵不绝的钝痛,钝痛又转为一种瘙痒,像波浪一样侵袭、洗刷着她。那只蜘蛛逐渐被他雕刻在身上,墨水的黑好像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好像很软……啊不行,在想什么!她不断将一种奇怪的快感吞咽下去。有次没忍住,呜咽声从指缝中泄露出,像一种喘不过气的呻吟。 他抬起头,目光被红色的烛火照亮,里面的玩味一览无遗,但眨眼间消失,又变成那副恬淡的模样,让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库洛洛手指沿着她大腿根缓缓向上滑过她内裤,到她的小腹处才停下。“这里,要纹蜘蛛腿。”他轻轻拨了一下她白色的三角裤。“这个,要脱掉。” 她整个人僵住。那指尖在她绒毛附近来回轻抚,仿佛在刻画蜘蛛锋利的腿部。 “怎么?需要我帮忙么?” 他略微沙哑的嗓音令她打了个颤。回过神来她连连摆手:“不不不,不麻烦你了,我、我来……”乌奇奇勾住内裤忙不迭抬腿向下拉扯,见他毫不避讳直盯着她,她一把捂住他眼睛。“你你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看嘛?!” 手心下浓密的睫毛抖了抖,刮得她好痒。 库洛洛这时才别过头,语气极为诚恳:“你脱下之后,我还是要看的。” “好像,是这样没错。”她闷闷答道。她捏住脱下来的内裤,紧紧夹着腿,小声说:“好、好了。” “嗯。”他应道,视线落在她茸茸的阴毛上。 她不安地扭了扭腰,捂住私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流出来,完蛋了,真是没脸见他了。她认命似的闭上眼,感受着库洛洛在自己光滑的肌肤上一针一针刺了下去。 于是那股隐隐约约的痛感和瘙痒又如波浪,一下一下拍打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很利落,只是那双按着她的大手似乎让一切变得加倍敏感。 就这样压抑着自己的呻吟,忍着痛,半只蜘蛛跃到了她身上。然后她听到库洛洛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命令道:“现在,张开腿。” 巨浪轰然拍过。 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语气温柔:“张开腿,听话。”宽大的手掌放进她双腿之间,轻轻一推,她就像遇见了骇浪的河堤,瞬间崩塌,双腿无力地向外扩开。 “你表现得很好,快了,再忍一下。”或许这个赞赏是来自他的安慰,但乌奇奇浑然不觉,注意力全被他呼在大腿内侧的热气给勾住了。她腿一夹紧,就夹住了他胸膛两侧,反倒是更亲密了。完蛋了,就连她都能闻到自己浓郁的欲望,更何况是几乎埋在她双腿之间的库洛洛了。 “唔、库、库洛洛。”这一声呼唤夹带着某些祈求。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叫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就可以从酷刑中早点解脱。 “嗯?”他尾音上扬,有种莫名的撩人。微凉的大手抚上她大腿根内侧,还有向上游走的趋势。“这个部位会更敏感。放松,你夹得太紧只会让自己更疼。” “……??”乌奇奇攥住拳头,羞臊又凶巴巴地指责:“可恶!你!你故意的吧!” 库洛洛猛地抬头,睫毛惊讶地颤动,唇微张着,极其无辜:“紧张会导致肌肉紧绷、血管收缩、心率加快、血压升高,这些都会使身体更加敏感。” 说罢他将针头刺了进去。 “嘶、嗯啊!”不小心发出这么大声的呻吟声令她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只是把针拔出,偏过头,说:“你看,是吧?” “是是是……拜托……团长,你快一点……”她遮住发烫的脸,没好气的嘟囔:“你比飞坦还能折磨人……太可怕了。” 库洛洛垂眸一笑。“是吗?那倒真是荣幸。” 如他所言,内侧的肌肤敏感许多,乌奇奇忍着痛不敢再多说,也好怕他会再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她努力不去想他的手是多么温柔的不断为自己擦拭着渗出来的血珠,指腹来回拨弄着。尽量无视自己燥热难耐的下腹。不要去想他只要一抬眼就能望到自己一丝不挂的私处,更是千万不要去想自己有多么湿润、多么渴望着他的唇再贴近一些,靠近一些,最好是含住自己那颤抖不已的一点红。 她无意识地摆动腰身,被他牢牢按住,还得了句轻斥:“别动。” “我、我忍不住…”等等,她这台词也不太对。果然引得他抬头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不过他接下来倒是很安分,仔仔细细在她身上刻画着。 她松了口气,在脑中懊恼自己怎么可以这种时候还净想着男欢女爱。她捶捶脑袋,略歪着头,欣赏库洛洛那副雅致的模样,颇像一个风度翩翩的艺术家,而她的肌肤就是他的画布。 慢慢的,一只狰狞的蜘蛛斜坐在了新的巢穴上,在她大腿和小腹处,就像一只趴在洞口等待捕猎的狼蛛。 纹身师将针头浸入红色墨水瓶。他沉思着,指头轻如羽毛地在她腹股沟那道凹陷处划出阿拉伯数字‘10’,而后又划出卡金数字‘十’。几番来回,他终于做了决定,拿针为她刻下了属于她的符号。 一横一竖,点睛之笔。 她被这只新生的野兽所迷住,摩挲着蜘蛛腹部的红色十字。 库洛洛握住她的手,引领着她的指头抚摸过每条蜘蛛腿,低声说:“这是你,十号。” 乌奇奇牵着他的手,向上划到它的头部,以同样安静的声音,诺诺说:“嗯,这是你,团长。” “是的。”库洛洛深深凝视着她眼睛,手放在她大腿下,将其抬起,他低头伸舌舔去一串血珠。 完蛋了。他温热的舌头每次舔舐过她肌肤就抽走她一丝力气,沿着她的大腿根,越来越往上,靠近了……她浑身无力,半坐半倒,胳膊肘勉强撑着桌面。 他细嗅她的味道,轻笑一声:“花朵,果然很香。”然后热烫的口腔含住了她颤抖不已的阴蒂,穴口已是一片狼藉,粘连着银丝。 “唔!”她呼吸凝滞。 他试探性的轻轻左右舔弄,然后将舌头放平,扫过整个阴穴和阴唇。涓涓流出的淫水被他吸舔干净。舌头探入紧致的缝隙间,缓缓抽插着淫穴,像一根灵活的性器。她情不自禁按住他脑袋,库洛洛乌黑茂密的头发果然如她想象那般柔软。不知什么时候她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就差一点。似乎是熟悉了她的身体,那舌头突然抽了出来,又去舔她的花蒂,这次是快速的扫动,只在她最为硬挺的那处来回舔弄。 “天、天啊——”又是那惊涛骇浪,情潮涌出。 他仔细把满口蜜液收集起来咽了下去。他抬脸,站起身,擦了擦嘴巴,问:“想要吗?” 思绪紊乱,她胡乱点头,高潮后的下身空落落的,迫切想被填满。 “知道自己在要什么吗?”库洛洛勾起她下巴,意味深长地望进她迷离的双眼。 “嗯……”她语调有些不确定。“你?” 库洛洛轻笑。 乌奇奇瘫在桌上,大口喘着气,迷迷糊糊看着库洛洛解开裤子,把之前坐着的椅子向后一踹,给足了自己空间。站起身的他逆着烛光,眼神深沉,身影高大,但是那那那、那胯间的是什么。颜色比周围肤色深了许多,和他平时儒雅的形象一点都不像,犹如一匹巨兽。她有些惊恐地向后挪了挪,二人身形的差距本来就那么大,再加上他额外惊人的尺寸,这这这,这个硬邦邦的东西为什么要抵住自己穴口,呜呜,肯定放不进去。 仿佛听到了她的内心戏,库洛洛声音低沉地诱哄:“不怕,我会很温柔的。” 她捏着他的衣袖,怯怯地问:“那、那个,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他莞尔一笑:“当然来不及。”下一刻粗壮的性器插入,撑开她层层迭迭的皱褶。 这猝不及防的侵入令她死死抓住他小臂。“啊!骗、骗子!要裂了!” 库洛洛下身动作顿住,表情隐忍,毕竟他也被勒得生疼。其实前戏已经够足了,她也湿的一塌糊涂,只是似乎被他的尺寸吓着了,她执着认为自己装不下从而导致身体过于紧张了,迟迟不肯放开接纳他。他叹口气,单手撑在她脸旁,另一手替她抹去眼角泛出的泪水,然后向她下身探去,搓揉着阴蒂。“不会的。放松。听话。” 她被挑弄地连连呻吟,身体果然越来越轻松,像浮在海浪上。随着龟头在体内缓缓抽插,一波波快感又让她身体越来越紧绷,从小腹沿着背脊一路涌进脑袋。 “呃、哈啊” 她惊喘着,神情涣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唇。如果再靠近一点,会是什么样呢? 他俯身吻了上来。 是一个试探性的吻。唇与唇相触。他轻舔,她轻咬。他的下唇饱满,咬起来口感很好。炙热的鼻息本就令她呼吸困难,当他彻底堵住她嘴时,她内心只能喃喃感叹:要死了。呼吸不了。 随着他舌头撬开她牙关,他同时猛挺腰顶出下身,插得更深了。半根肉柱在她窄小的体内来回搅动,进进出出,似乎在让她适应他的粗大。 “唔、唔!”她双手环住库洛洛的脖子,腿盘住他的腰。他手指并未停止拨弄她,就在她抬腰迎接着高潮时,他闷哼一声将阴茎整根没入。 她身体酥软,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就这样缓了好一会,那埋在体内的巨物撑得她好胀好胀。乌奇奇只得带着一丝哭腔求饶:“团、团长,好难受。” 他情况不比她好多少,鬓角难得露出几滴汗,呼吸也粗重地很。他把她早已被汗湿透的头发别再耳后,低哑着说:“好。” 库洛洛帮她缓解不适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将那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的阴茎又抽了出来。 “嘶……!”突如其来的空虚却只让她更不舒服,她不知所措眨巴着眼。 他在穴口磨了磨,这次直接贯穿她,毫不留情抽插起来,龟头不断刮过她的肉壁,激起一阵阵酥麻感。 她每一下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小穴的咕叽咕叽声和她的呻吟声比身下剧烈晃动的木桌还响。任谁路过这间教堂内偏僻的小屋大概都会被里面交合的噪音羞到面红耳赤。 恍惚中她看到:这人明明就在眼前,二人明明坐着最亲密的事情,但他目光中偶尔却会露出探究,不知这人还有精力去想些什么。乌奇奇抚上他英俊的眉眼,轻触他额间的纹身,声音有些破碎:“库、嗯、洛洛……” 身上的男人以闷哼代替回答,加快了抽插速度,把她所有的疑惑给顶撞到烟消云散。 一连猛烈的几十下后,她身体又是一紧,然后口中一串淫叫,她掐着他手臂迎来新一轮高潮。 库洛洛直起身,撩起她的裙子,露出她因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的小腹,交合时还能看到肌肤隆起。他俯视着她,摸着她大腿上漆黑中带着一丝赤红的蜘蛛纹身,说:“乌奇奇,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一部分。” 说罢狠狠又撞了一下,然后拔了出来,把滚烫的精液射在了她肚子上。 “嗯…”她发出一声也不知是回应还是呻吟的哼唧。半眯着眼,有些微醺的样子,乌奇奇哑着嗓问:“那你也是我的一部分吗?” “当然。我也是构成蜘蛛的一部分。”库洛洛毫不犹豫回答道,顺手帮她抹去肚子上的白浊。 她手指沿着隐隐作痛的一排排细小的针眼滑过。“真好……我一下就多了十二个手足。” 他沉默不语,又用那种饱含探究的目光审视着她。 她抚摸着自己新得到的纹身,问:“团长,你的纹身在哪?” 库洛洛的手罩住她的,勾唇笑了笑:“这里。” 她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力气,将他一把推开。“不、不对,这是你给我的。” “是吗?”他将乌奇奇拉起来,让她坐在桌边,并卖了关子:“那不如你自己来找。” 她抬头看着仍站在自己双腿之间的男子,不懂他的意思,直到库洛洛把她双手放到了沾着些许汗珠的衬衫上。她眨着眼,慢慢逐个解开他的扣子,她从摸索他的意图转为摸索他裸露的身体。她只在艺术杂志里见过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塑,但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完美无瑕。 白衬衣敞开着,她抓住两边袖口往下一拉,衣服就滑了下来。 他半裸的躯体并不让人觉得色情。硬朗的轮廓和优雅的姿态是力量与美感的相融。每块肌肉硬中都透着弹性,每道伤疤都为他增添魅力。他之前只是将拉锁解开了,但并未脱下裤子,正如她的裙子也还穿在身上。此刻就连那软下来的阴茎在她看来也是如同艺术品。呃,当然,前提是她不去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库洛洛见她面色越来越粉嫩,眼神开始飘忽,便勾起她一缕头发,缠在指间,低声询问:“你就准备只盯着看?” 她喉咙一紧。“我、我还能做更多吗?” “做更多?”库洛洛挑眉,缓缓重复道。“像刚刚那样做?可以啊。” 一股不上不下的气卡在喉咙里差点让她窒息。“我、我——”乌奇奇挫败地把头向前倾,搭在他胸前。库洛洛却将手穿过她的发,引着她的唇贴上他肌肤。她立马咽了口吐沫,不再需要他的教导,而是主动轻吻他每寸白皙的皮肤,还试探性的伸出舌尖,像小猫般舔舐他。男子的呼吸声逐渐粗重。发间的大手用力按住她,让每一个吻都更深刻地印在他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性液独特的腥香味。她口中还尝到股淡淡的汗咸味,或许还能尝到一丝清香的茶味,她的确有在浴室看到一瓶茶树油沐浴露,感觉像是他会用的。她忍不住嘬了一口,换来他轻微的一声呻吟,叫得很是动人,害得她满脸通红。 她抬头偷瞄他,遇上一对逆着火光漆黑的眼,眼神在暗示她继续。 她忙低头,看到了他重新硬挺的性器在搏动。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很有冲动将其含住,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她把欲望咽了下去,此刻她更想找到他的纹身,像寻宝似的。 乌奇奇小手放在他腰间,推着他转身。幻影旅团的头目很是听话。 那倒挂在他背上的蜘蛛刺青入目,通体漆黑,腹部标有一个红色圆圈:‘0’。与她的‘十’相对。 瞻彼墨泽,绯蛛如火。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她手指沿着他有棱角的脊线向上移去,摸到到那只蜘蛛时,她手掌遮在上面,悄声说:“找到了。你和我,这是我们。” 该如何测量一个人的心胸与灵魂呢?库洛洛思索着,转身面向她,抚上她的胸口,感受着掌心下怦然跳动的心脏。 莫名觉得不妙,乌奇奇瞪圆了眼睛,拍开他的手。“喂,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 “抱歉,你比我想象的还敏感。”库洛洛凝视着自己微微刺痛的手,该如何测量一个居住在这躯体内的灵魂而不将其撕毁呢?该如何感知无形之物? 敏、敏感?又是有歧义的说法啊啊啊!她正准备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反正刺青纹好了,再待下去她要被这男人折磨疯了。 这时,库洛洛却越靠越近,直到彼此鼻尖碰鼻尖,他头侧向一遍,唇与唇便又锁在了一起。 她认命似的又醉倒在温柔乡里。 唇齿相依。她还从没被这么仔细吻过,那柔软的舌头上还充斥着属于她的味道,轻轻扫过口腔内的每寸空间,勾得她失魂落魄。睫毛微颤着,她闭上了眼,独自沉醉在其中,不再去想他那充斥考究的眼神,也不去管他是否接吻时还睁着眼。 还想再享受多一会,但这时他又压了上来。她软绵绵的身体刚重新瘫倒在桌上,左腿就被他拎了起来,甩到肩上,穴口处顶着的性器蓄势待发。她扶着桌面,侧着身仰望他。“库唔、嗯!”他腰一使劲,那休息了没多会的小穴便又被碾压开,这次却没了之前的缓冲和适应,她只觉得又满足又胀得慌,壁肉紧紧吸附着他,不舍他每次离去。 她抬起腰肢迎合他。蛮腰盈盈一握,他再用些力就能像折花似的将她捏断。库洛洛俯身吸吮一口她耳垂,热气呼进她耳里,伴着他低低柔柔的嗓音:“和你相处的时间越久,越是明白为什么你会有魅力令飞坦都那么温柔待你。” “嗯?”被操晕乎了的她隐约抓到个关键词:“嗯。飞、飞坦。” 那耸动的腰身立马停了,连带着体内涌上来的快感也悬在了半空中。库洛洛慢条斯理在她耳畔说:“这时才想起他未免太晚了。而且,叫错名字了。”说完猛地顶到最深处,得来她一声半尖叫的呻吟:“呀,库洛洛,别、别,太深了。” 身上的男人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理会她的请求,一次次重重地顶着她,似乎光是在她肌肤上雕刻还不够,还要将她体内也刻上他的印记。 她也不由自主叫着他,直到喉咙再发不出声。于是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库洛洛·鲁西鲁和团长这两个名字永被铭刻在她记忆中和身体里。 燃了许久的烛火熄灭,空气中缕缕烟雾缭绕,黑暗吞没了二人。没有了她用力绞住他,他节奏上无需再克制,更是迅猛地抽插起来。 他额头贴住她的,在呢喃了一声‘乌奇奇’之后,他压抑着身为男人的天性,还是射在了外面。 和烛火气与欢愉的味儿掺杂在一起的是桌上花束所散发的香味。是他送给她的那束。库洛洛捻起花瓣,想起她先前那番惊人的话语,一时失笑。 他为二人清理干净后,坐到了她身旁,手指慢慢梳理着她的头发,不时抚过她脸颊。那眼神在漆黑中无法辨别,心绪不得而知。 —————— 稍稍篡改了诗经·国风·卫风的《淇奥》 顶锅盖。这首诗的‘匪’字实在深得我心,虽然本意和盗贼毫无关系 ?_? 但是整首诗描述的人真的好像库洛洛啊! 团长下一次的肉要好久之后才能吃到了,多来一点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