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荒岛》 过气女明星 安冉已经快要想不起上次参加类似饭局的情景了。 经纪人韩菁告诉她,某知名IP要改拍电视剧,导演相中了她,叫她过来谈谈接新戏的事—— 她准时到达约定地点,韩菁却仍堵在路上;她只好重新戴上墨镜,找了个角落坐下。 安静等人的过程中;她不时感受到路过的客人和员工头来的目光,但没有一个人走到她跟前,更别提激动地找她要签名这种事—— 和从前形成鲜明对比。 安冉滑动着手机,想起从前那些热闹拥挤的场面,有种隔世般的恍惚。 她十七岁就出道了。 不像大部分跑了好几年龙套才能混上配角的男女艺人—— 安冉很幸运。 她一出道就是女二,和当时颇有知名度的男女主角对戏。 那年,她还没有什么演技,所幸演地角色正好是十六七岁的单纯少女;她本色出现,倒也颇有观众缘,于是同年又参演了后来火爆一时古装连续剧,在剧中出演女主——成为无数男观众心中的白月光,从此星途坦荡—— 十七岁入圈,十八岁出演主角; 十九岁开始参演电影,凭借两部收获颇丰的商业片,在影坛崭露头角—— 二十岁便在娱乐圈有了一定名气, 开始出现在国内各娱乐杂志封面。 二十一岁至二十二岁演艺事业走向高峰,以最佳女主剧的身份提名国内“奥斯卡”——金球奖。 虽然最终失之交臂;但源源不断的电影、代言、综艺邀约已经昭示着安冉咖位的大大提升—— 就在势头一片大好之时,一篇爆料她以不正当关系上位的文章却把她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在娱乐圈中,非议向来都是走红的代价。 接受了多少赞美,就要担得起多大的诋毁—— 自安冉出道以来,网上便流传她与许多老板发生关系,一路靠潜规则上位——正好那时候有人拍到她和某已婚导演举止亲密。 而该导演的妻子那段时间正好同其闹离婚,据说是查到确切的出轨证据。 尽管那出轨女方未知—— 但因为导演妻子只想迅速离婚不愿彻查,而导演不知为了保护真正的小叁还是别的目的,放任观众乱猜测,模拟两可的给出诱导性回复—— 于是在该导演的引导,吃瓜群众们全都一口咬定,安冉就是小叁。 当时,无数的网友紧随其后“爆料”,说安冉之所以能走红,是因为她不知廉耻,不择手段。 面对各种扑面而来的质疑和谩骂,安冉只回应——自己行得正做得端。 害他背上污名的某个男人虽确实可恶,但他毕竟是一手带她走进娱乐圈并站住根脚的“恩师”,况且他并没有直接承认她小叁的事实,她也不能撕破脸去同他对质— 她只能吞下哑巴亏,本以为事情很快过去。 但观众连续的谩骂和抵制却彻底将她甩入低谷—— 凡是她参演的新电影票房都很差,老电影亦被恶意差评,引得导演和其他演员也被牵连—— 安冉不愿意因自己的缘故而让好作品蒙尘,加上那段时间,本来同她谈妥影视剧剧组以及综艺节目组都因害怕被波连,委婉地提出换人。 安冉于是决定休影一段时间。 不知幸运还是不幸,从安冉踏进娱乐圈那天起,电视剧,电影、广告……便接连不断。 她的演艺之路实在是顺畅无阻,以致于锐气太盛,无意间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出事之时,没几个人愿意为她发声。 安冉反思过往,决定淡出公众视线,实实在在磨炼演技,也磨炼性子。 她选择了纽约电影学院深造,准备工作加研究生课程读完,一共花了她叁年时间。 这叁年,某导演真正的出轨对象慢慢被人“扒”出来,其前妻也在公众账号上向她表明了歉意。 她身上的风波总算彻底过去,于是决定重新回到荧幕前。 可等安冉真回来了她才发现,只是短短几年,娱乐圈变化巨大—— 娱乐圈的漩涡中心换了好几茬人,圈里充斥着大量她不熟悉的面孔——新生代偶像活跃在各大荧幕,比曾经的旧人多了不知多少流量—— 以前拍戏,只要工作态度勤恳,业务能力过关,迟早能在圈内混出名头;现在却是资本一早选好了人选,砸钱捧。 时代更迭,娱乐圈现在资本最大;制片、导演通通都得靠边站—— 安冉没有金主,也没什么实打实的靠山;回来后零星接了些角色,都是些不出彩也不讨喜的配角,甚至参演的剧整个粗制滥造—— 几番下来,她彻底沦为了媒体口中的“过气演员”。 潜规则 韩菁没有堵太久,安冉坐下不到十分钟,对方便气喘吁吁的来了。 距离约好的饭点还有些时间。 韩菁不算迟到,但要见的毕竟是金主“爸爸”。她一刻不敢耽搁,简单整理了下仪容便拉着安冉直奔定好的包厢—— 果然,等推开包厢的门一看,人都已经来齐:有金主、导演、制片人、拟定的男主和其经纪人……只给他们空出两个位置。 韩菁连忙赔笑。 导演见他们终于来了,起身转向金主介绍:“岑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安冉,还有她的经纪人韩菁……” 安冉跟着导演的介绍点头,看向主位—— 那里坐着的投资人看上去意外的年轻,要安冉推测,最多不过二十八九叁十出头。 而且,和她从前见惯了的发福油腻的中年商人形象不同,这位金主“爸爸”眉目英挺,棱角干净利落,一双狭长的眼,乌黑、深邃——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沉稳有度。 “这位是远安集团的岑总。” 制片人介绍。 远安集团?岑总? 这就是那年纪轻,却手段雷霆,前段时间还被报道引起行业震动的,某食品连锁企业的大公子——岑简? “您就是岑总啊,早就听闻您大名,没想竟如此年轻,真是让我们惭愧啊。”韩菁连忙就是一阵马屁。 “久仰。”安冉也颔首。 面对韩菁的彩虹屁,岑简没多大反应,反而是直安冉进来后,目光便几乎一直落在她脸上。 不是那种直勾勾的目光。 而是一种若有似无的关注,仿佛某些猫科动物,漫不经心却又穿透力十足,带着本能的压迫和些许兴味,让安冉连呼吸也忍不住跟着放轻。 一番介绍后,韩菁和安冉落座。 服务生面对一桌子大大小小的演员、导演早已见怪不怪,有序的上菜。 花胶炖响螺、酸梅鸭、紫苏豆豉煎焗鱼腩、红酒烩牛尾……服务员一边上菜一边报菜名。 安冉不怎么吃粤菜,还在研究那菜式—— 韩菁已经开始开始融入桌上的话题,同桌上的男人们天南海北无所不谈,看上去投机的很,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倒。 谈业务的场合上,安冉从来都不太健谈,她没有韩菁的圆滑,也不太会说话。 她只垂着眸子吃菜,直到韩菁用手肘在桌下轻轻碰她——她才反应过来话题不知何时扯到了自己身上,而对面导演正问她对剧本有何看法。 “……啊剧本啊,看过了看过了,前两天连夜看完的,很精彩!我想以杨老师您的实力,拍出来后绝对是今年最值得期待的影视作品……这么好的机会,杨老师您能想到我,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混迹娱乐圈多年,这点临场反应还是有的,安冉连忙笑脸当即敬了导演一杯。 她是一喝酒就上脸的类型,刚才入座时喝了两杯,脸颊还腾腾地热着;又灌了一杯,酒气顿时刷刷蒸上来—— 本就白皙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连嘴唇也跟着红得鲜艳欲滴。 岑简地目光不由地停驻在她脸上—— 安冉放下杯子就对上他的视线,连忙又倒了酒,举杯道:“当然,也谢谢岑总。” 敬完才想起对方今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喝酒的兴致——因为之前无论谁敬酒,他都很敷衍,给面子才浅抿一口,不给面子干脆只颔颔首,杯子都懒得端。 “我先干为敬。”安冉于是自己先喝了。 谁知等她放下杯子,对面的男人竟朝她举杯,将其中液体一饮而尽。 “那岑总看着年纪不大,看上去却难得的沉稳干练,估计是个有本事,也难怪年纪轻轻就接管了自己企业……”洗手间,韩菁一面对着镜子补妆,一面侧头同旁边的安冉八卦,“不过,他老是盯着你看,你说她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连韩菁也感觉到了吗? 安冉低头,想起那仿佛能穿透她皮肉的目光,微微蹙眉—— 感应水龙头自动打开,她接了点水打湿面庞和脖子,降低脸上因喝酒而产生的热气,嘴上却只含糊地搪塞道:“有吗?大概只是因为我坐他对面吧。” “哦?”韩菁笑,“那看来是我坐错位置了?” “……”安冉。 要不然我跟你换? 安冉用纸巾擦了擦脸,想顺着韩菁的玩笑接下去,抬头却见韩菁忽然垂下头,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次选角竞争还挺激烈的。”一改刚才玩笑的语气,韩菁严肃地开口道道,“我今天才得知,原来好多工作室抢着想往里面塞人……虽然杨导看好你,但关于主角,最终拍板的人还得是岑总,你得让他也看好你,这剧本才算稳了。而且,如果他也看好你的话,应该还能帮你拿到其他意想不到的资源……” 她说着抬头,透过镜子看向安冉—— 共事多年,两人早有默契。 安冉只一个眼神,便听出了韩菁话语里的暗示,涂唇膏的手也跟着一顿,刚想开口,韩菁已经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原则。不过你回来这一年也看到了,娱乐圈现在环境可不比从前了。我和岑总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要让我去周旋,单凭这一顿饭的关系我也恐怕说不上什么话——” 安冉想出声,韩菁按在安冉肩上的手忽然拍了拍,又换了一种轻快的语调:“我虽和岑总攀不上关系,不过岑总的情况我多少还是调查到了一些,他没结婚,也没有女友,长相身材嘛……你也看到了。有些事,换个角度看,谁占便宜也不一定呢?” 拒绝 韩菁说完,转身先走了。 她说的很现实,但娱乐圈就是这样的:没背景就要努力给自己找一个背景,这就是规则,是她踏入娱乐圈第一天就清楚的,只是—— 安冉微微吐气。 就在这时手机轻轻震动了两下,是微博的推送,她的特别关注对象——影帝秦之远在一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说感谢粉丝礼物,并感谢剧组上下帮他庆生。 是啊,今天可是他生日呢。 备忘录在凌晨的时候就提醒她了,只是她怕显得太刻意,一直等到中午才发了信息给她。 安冉从微博界面转到微信,点开排在列表第一位,却开着免打扰模式的某人头像,果然,对方在半个小时前回复她了。 尽管只有简单的“谢谢”两个字,安冉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安冉再次回到包厢,韩菁正和导演谈论起对方以前的影视作品,说杨导每次剧本选的都很精妙,选角的眼光也毒辣;并借机把话题扯到安冉身上,说安冉最擅长感情戏,演技细致入微又不刻意;简直女主的最佳人员。 韩菁这一番夸张称赞,如愿让席间众人都朝安冉看来,当然也包括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安冉扯韩菁的衣角,想让她低调点,抬头却正好和那人视线撞在一起—— 她下意识的别开眼。 这动作却却被一旁的拟定的制片人收在眼底。 “小冉啊,听说你现在都不怎么拍戏了,大多时间都在直播是吗?”他问。 “……”这话说的,她倒是想拍戏啊,可她没得拍啊。不过安冉还是笑笑道,“也不算很经常,只是偶尔闲了会开直播练练瑜伽,并和粉丝聊聊天。” 最近几年短视频的兴起,许多火的、不火的明星都开始直播带货。 安冉没那个粉丝量,也不太喜欢带货这种模式,就带大家练练瑜伽、健健身,偶尔有广告找上她,质量不错且价格合理的话,她也会接—— “《Wanderlust》是吧?除了你在家里的拍摄,我还刷到过你在埃菲尔铁塔和伦敦的特拉法加广场的一些拍摄……好像还结合了旅游?”桌上有人补充问道。 “对,《Wanderlust》系列就是把瑜伽和旅行结合起来。”安冉简洁地答道。 “这想法挺有意思的。” 制片人接回话茬儿,“有去热带雨林取景过吗?” 去,当然是去过的。 但安冉不知道制片人为何要在饭桌上忽然同她聊这个,总不能是单纯地同她唠嗑吧? “嗯。”安冉略微疑惑地应声。 “是这样的。”制片人继续道,“岑总在版纳那边开了新星级度假酒店,刚还和我们讨论拍宣传片的事,我想,把瑜伽结合进去也不错。” 他说着转向岑简,“岑总意下如何?” 主位上的人却没说话,只右手搭在红杯上慢慢地摩挲,抬眼看向安冉,“安小姐觉得呢?” 这还是席间,他第一次问她话。 表面上像是问合作,但无论其语气还是眼神,都别样的意味深长。 安冉好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哪怕当初因为幸运并没有遭受过潜规则,但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旁边的韩菁也看过来,冲她微微仰头,仿佛在说: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安冉却表情为难地赔笑道:“岑总抬爱了。说来不巧,之前我便做过好几期热带雨林的内容了,粉丝们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况且我粉丝量也不够大,真要帮岑总您宣传,恐怕效果不会太好……” “你厉害,你真的是厉害!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不留地拒绝了岑总。” 回程都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安冉叫了助理来接自己,韩菁直接挤上她的车,确定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关上车门就开始和安冉算账:“你说你——你先应下来不行吗?就算岑总这目的不单纯,后面我再找别的借口帮你推掉不就行了,你何必在桌上就拂人面子,非要看着到手的女主角泡汤了才开心?” 她喝了不少,说气话又冲又大声,显然颇为恼火。 安冉没反驳,只是从车载冰箱里取了瓶水递给她:“嗯,我错了。” “每次你都认错,你就是从来不改。”韩菁哼。 安冉垂头不说话,将手中的水拧开,再次递给她道:“喝点水,我听嗓子都哑了。” 韩菁看着冥顽不灵的安冉,半晌后才夺过那瓶子:“算了,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我看还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吧。” 一阵咕噜声后又开口道:“不过,你别抱什么希望就是了。” 风暴 接下来半个月,没有任何关于新戏的通知,果然如韩菁所说,大概率是泡汤了。 安冉毫不意外。娱乐圈就是个染缸,她如今也看淡了,不报什么希望——能零零散散接些戏便接,没戏接便锻炼锻炼身体,旅旅游。 她火的那几年攒了些积蓄,不算特比多,但足够她像普通人一样过完下半辈子。 这样半退休模式的生活也挺好。 若要说遗憾,就是她确实挺喜欢拍戏的,还有一点—— 那是她一点隐秘奢望,希望能赢回曾经的名气,站到与某人比肩的高度。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那个人,叁天前,就在520的当日,发了官宣消息,承认已经有女朋友了。 安冉从瑜伽垫上下来,点开微博。 秦之远官宣的微博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热度依旧很高。 女方是圈外人,秦之远不希望粉丝过分打扰,只放了一张旅游合照;女方连脸都看不清那种,却还是被粉丝一点点扒出了真实身份。 公务员,普通家庭背景,和宋之远是高中同学—— 就在今天,秦之远的超话里,有网友扒出了他女朋友微博号,账号相册里有其清晰的照片。 安冉点开一一点过去、女方很白很高挑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不上镜,拍出来的照片算不上特别漂亮。 至少比起曾经和宋之远搭过戏的一众女星来说,差距是可见的。 照片爆出来后,没多久被营销号转上了热搜。 一部分路人和粉丝表示,女方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这么好运,更而多的粉丝表示不能接受,说女方配不上宋之远。 但感情的事,哪里轮得到外人置喙—— 安冉坐在瑜伽垫上,一张张地刷着照片。 她本来是想开场直播的,可怎么都找不到状态—— 眼见摄像的手机从黑屏到打开到再黑屏……助理程露忍不住开口:“小冉姐,今天还拍吗?” 安冉的思绪从手机上撤回:“不拍了吧。” “哦。”程露只好又把东西收拾起来。 安冉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忽然开口道:“你看一下这周去斐济的航班,我们去外面拍。” “哈?”程露,“……斐济?” “对。”安冉点头按灭手机,“我想拍一期《wanderlust》,背景就选在斐济沙滩。” 程露很快买好票,就在两天后。 航班在下午叁点起飞,直飞南迪需要十个小时,加上目的地比国内快四个小时,抵达正好清晨。 周六的下午,两人准时来到机场。 尽管已经过气,安冉还是习惯地带上口罩、帽子和墨镜。 六月的天气已经转热,整副“武装”卸下来,安冉有些憋闷,进到贵宾候机室便只奔洗手间—— 出来时,却瞥到一个有些有些熟悉身影。 正是之前饭局上的投资人。 他正站在指定的区域抽烟。 同上次一样,他仍就一身西装打扮,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两截分明的锁骨和往下隐约的胸膛,配合他高大的、宽肩窄臀的身材,有种颓然的性感,让安冉不由想起韩菁之前对他的调侃。 确实,真和这样人睡了,很难说是谁占谁便宜—— 但不知为何,她对他就是有种隐隐的怵怕,难有非分之想。 安冉想着,冷不丁的,对方忽然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了,安冉下意识地放轻呼吸,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前招呼一声。 对方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转开视线,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般,掐灭烟扔进垃圾桶,转身走了。 也是,上次那样不欢而散,他怎么还会理睬她呢?恐怕正在心里嘲讽她不识抬举才对。 不过,对方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安冉回到候机室叫上程露一起登机。 这次飞行,程露选的是国内的航空公司,机型不是很大,头等舱就十二个位置,安冉一入内,便毫不意外的再次看到了岑简。 他坐在第二排,和她隔了一旁位置,盘边是西装笔挺的助理,一边敲着电脑,一边不时不时侧头问他行程的补充,直到空姐提醒飞机要起飞了,才合上电脑。 “有钱人还是过得挺累的哈。”程露顺着安冉视线看了两秒,忍不住总结。 在她的感慨声中,飞机发动起来,沿着跑道滑行。 嗡嗡的噪音中,起落架收进飞机腹部,飞机开始上升,随着气流地轻微起伏—— 很快,地平线上淡淡的橙色消失了,飞机慢慢滑向高空。 “好渴,我想去休息室拿点饮料,小冉姐要喝什么吗?”进入相对平稳的大气层,程露解了安全带问安冉。 “我想休息一下,一会儿晚饭叫醒我。” 最近几晚睡得都不太好,飞机上变弱的大气压和低频的噪音,让安冉没一会儿便泛起困来。 她升起隔板,放平椅子,干脆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有些昏沉,安冉是被空姐叫醒—— “可以给您上餐了吗?” 空姐问。 “几点了?”安冉。 “北京时间的话,是七点。”空姐回道。 但安冉看下窗外,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飞机飞在一片乌云中,隐隐有雷声响起,还有闪电,不时撕裂夜空。 这样的天气,安冉还是第一次在飞机上遇到。 “外面是在下雨吗?”安冉问。 “是的。但不需要担心。”仿佛一眼看出安冉所想,空姐安慰道,“闪电造成飞机故障的情况是非常罕见,况且我们的飞机被设计成能抵抗电风暴的类型,就算被闪电击中,电流也会穿过飞机的导电外壳导出。” “那就好。”安冉这才收回视线,“上餐吧。” 迫降海上 飞机上的餐食不太合安冉胃口:沙拉的油醋汁太咸,烤叁文鱼像是微波炉叮的,有些老,配的米饭也夹生—— 好在甜点还算正常。 安冉多少吃了些,去了趟洗手间,在休息室活动了一会儿,继续睡觉—— 迷迷糊糊中过来不知多久,一声仿佛爆炸一般的巨响再次将她惊醒。 怎么回事? 安冉坐起身,感到飞机明显大幅度左倾—— 同样在睡梦中的程露也被惊醒,询问前面疾步而来的空姐道:“刚才什么声音?是爆炸吗?飞机出事了?” “飞机出了点故障,我们正在想办法。”空姐道,“为避免在飞机颠簸中受伤,请您先系好安全带。” 空说着蹲身,开始给第一排的乘客系安全带。 伴随着她的话语,整架飞机都在抖,一会儿左倾、一会儿又右倾。 “安全带,安全带!”肾上腺素本能地引发的恐惧,程露猛拉着腰上的安全带—— 却因为太过慌张怎么都系不上。 有人先一步帮她,是空姐,扣在她臀部“咔哒”系好。 “别太担心,我们会安全着陆的。”她安慰她。 话音刚落,忽然又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舱内灯光也闪烁了两下—— “机翼着火了!” 经济舱里,不知谁大吼了一句;恐慌袭来,舱内众人面面相觑,期望空姐告诉他们这一切不是真的。 然而,安冉却惊恐地从窗户里看到后方机翼上爆发的火焰—— 后来的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到让人根本无法思考。 众人座位上方的氧气面罩掉落下来;喇叭里传来机长的声音,告诉大家做好准备,飞机将迫降海上—— 机舱内一片混乱,人们大声喊叫、哭泣、咒骂……尖叫声和呜咽声不住回荡在机舱里。 空乘人员从一个座位走到另一个座位,告诉每个人穿上救生衣和氧气面罩,试图让每个人保持冷静,但毫不起作用。 “小冉姐,你说我们会死吗?”极速的下降中,程露抓紧安冉的手。 她的声音在面具后面被压制住了,听不出太大的波动,但抖动的手却传递出她内心无比的恐惧—— “不会的。”安冉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失重和恐慌让她整个心脏悬在半空,她只能本能的抓紧座椅和皮带,在从未经历过的险境面前,不住深呼吸以保持冷静。 直到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冲击,飞机终于停下来。 应急照明就像一条诡异的长条,引导乘客沿着通道走向应急门;空姐的额头上全是血,但她不顾一切地继续指挥着。 冰冷的水溅浸进船舱,很快便上升到人们的脚踝。 在恐慌中,一些人无法解开安全带,安冉尽可能地帮助着离她最近的人,但人们争先恐后地往门口跑,很快便堵塞住了通道。 充满气的救生筏被推到海上。 闪电撕扯着天空,安冉看到大浪把救生筏冲到空中,然后它们又掉下来时,在密集的暴雨中,像软木塞一样上下浮动。 程露脸白得仿佛纸片一般。 安冉抓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走过通道。 水已经淹到两人胸口,上面飘落着散落的物品和飞机的残骸—— 他们吃力地穿过紧急备降门,往空姐指向的救生筏而去。 安冉把程露推到自己身前,示意她先上救生筏。那里有七八艘充好气的救生筏,每艘上面都挤着超过额载人数的人。 程露艰难地爬上去,伸手就要拉安冉,就在这时,一个海浪打来,安冉踩滑,踩滑,整个人瞬间跌进海里。 眼、口、鼻全部浸泡。 安冉挣扎在海水里,好不容易浮出水面,然而睁眼再看飞机的照明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空乘人员大叫着叫大家冷静。 然而众人依旧恐慌地蜂拥而出,撞得刚稳住身子的安冉再次找不到方向。 大雨倾盆而下,像一层厚厚的密帘,遮住人的视线,只有几只救生筏上亮着微弱的手机亮光照亮着海面 “小冉姐——” 嘈杂的人声,安冉听到程露隐约的呼喊,却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先朝着亮处游动—— 可身下的水流却卷住她不住往后退—— 那是飞机迅速沉没带来了旋涡。 “飞机沉了!快跑!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挣扎在海面上的人们和艘艘充气筏顿时四散着分开。 安冉也奋力地背着飞机沉没方向向外游。 在一个个浪卷之中,她翻滚着,靠着本能的求生欲望,呛了不知多少水才从,总算等到海面平静下来。 可四周却一片安静,之前恐慌的人们全都不知所踪。 “程露——”她试着呼喊。 没有人回应。 大雨倾盆而下,风呼啸着,她的救生衣在刚才的挣扎中破了,只能不停踩水,保持脑袋浮在水面上。 她已经疲惫不堪,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绝望中,她摸到一浮动的物体,是一个行李箱。 或许没装多少东西,箱子漂浮着,但当她把自己两条手臂压上去时,箱子却开始一点点下沉,估计是拉链开始进水了。 安冉只好继续寻找别的,漂浮的物体。 又一道闪电照亮夜空,借着光亮,她看到一漂浮的救生筏,上面一个人也没有—— 上面的人呢,是被刚才的大浪吞噬了吗? 安冉不敢细想。 她连忙丢了行李箱朝着残骸游去,但想到困在这茫茫大海,不知何时才能获救,她又折返了回去将行李箱抱着一起。 荒岛 安冉挣扎着爬上救生筏,直到趴稳了,才弯下腰把行李箱也捞了上来。 暴雨还在下。 雨水不停浇在救生筏上,又被安冉用放了气的救生衣兜着舀出去—— 在之前的挣扎中,安冉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等雨终于停下来,她整个人几乎脱力,趴在救生筏上,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等安冉再次清醒时,雨已经停了,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海面,反射出发出粼粼波光。 安冉坐起身,身上的衣服又潮又皱。 昨晚惊险的场景一幕幕浮上脑海,安冉看着茫茫的大海,和海上孤零零的自己,心头再次涌上恐慌。 救援队伍呢?是根本没有来,还是她错过了? 其他的人呢?他们现在在哪? 安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浸了水的手机在晾了一夜后总算干了,但和昨晚一样,无论怎么按都没有办法开机—— 安冉又饿又渴,想起昨天捡到的行李箱,却发现箱子设有密码锁。 她想暴力打开,手边却一件工具都没有, 只能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试—— 密码锁常见的叁位数字密码锁,还好,排列下来只有1000个数字。 试到第472个数的时,密码箱便“啪嗒”一声开了。 安冉打开箱子,里面一边装着衣服,另一边则装着一双运动鞋,一个水壶,一架望远镜,还有一个急救包。 这似乎是某个户外运动爱好者的行李。 这对安冉来说几乎毫无用处。 她现在需要的是食物和水—— 但行李箱里的水壶是空的,浸湿的衣服下面除了两双袜子什么都没有。 安冉不死心,继续打开急救包。 里面有一些常见的药品,如消炎药退烧药,还有纱布和绷带,以及一把折迭的刀具,一个手电筒,一段绳索…… 这些东西对于上岸后还没获救的安冉,或许还能起点作用。 可哪里是岸呢? 安冉知道斐济由大约330个岛屿和另外大约500个小岛组成,但是太平洋是广阔的,空旷的,她不知道飞机是否偏航,而她又漂了多远—— 换言之,她根本不确定周围是否有陆地。 热辣的阳光烤得安冉头晕目眩。 有那么一刻,安冉极度想要不管不顾的跳进海里。 可太平洋里有鲨鱼、水母,还有几千种其他可以杀死她生物—— 光靠游泳是不能获救的。 安冉四下张望,就在她绝望之际,她隐约看到远方一簇绿色,拿起望远镜一看,竟是一座岛屿。 有救了。 安冉连忙跳进水里,推着救生筏便往小岛方向游去—— 距离有些远,她游累了,便又躺在救生筏上歇一会儿,继续游。 也不知过了,漫长得像是半日,看日头却似乎只过了一两个小时—— 安冉终于不需要望远镜也能看清岛的轮廓了。 那是一个不太大,但也绝不算小的岛,她从一点点接近它就可以看出。 岛屿左边是礁岩,往右紧接着茂密的树丛,再往右接出一条白色长滩,滩后棕榈树和其他树木排成一行,再后面茂密的绿色随着地势缓缓上升,最后形成一两个高低不一的山峰。 安冉一点点接近岛屿,半游半趟地上了海滩,将救生筏拖到岸上,便直奔沙滩而去。 脚下坚实的大地让她冉欣慰地想哭,但很快,她又重新开始沮丧—— 因为当她沿着长长的沙滩走了近乎半个小时候,她发现这极有可能是个荒岛——因为岛上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胃在翻卷,提醒安冉近乎一天没有进食的事实。 她的嘴唇早已裂开,喉咙又干又哑—— 她在沙滩上停了下来,颓废地坐到一棵棕榈树下,伸展着乏力的四肢,绝望地看着现在的困境。 直到远处海面一个东西由远而近扑腾过来—— 安冉拿起望远镜望去,只见茫茫的海水,一片银色的,类似飞机残骸的物体正向岸边飘来,而它上面趴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等飞机残骸越来越近,她才发现,那上面趴着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人—— 一个埋着头的,半个趴在残骸上,半身沉在水里,已经晕过去,却依旧紧抓着手上东西不放的人。 摘椰子 岑简是被一阵连续的敲击声叫醒的。 他睁开眼,湛蓝的天空被一棵棕榈树挡住,身下没有了晃动的海浪,也没有了不住拍打他的海水—— 他到陆地上了? 他手指动了动,触到身下干燥细腻的沙子—— 海浪明显不能将他冲这么远,还是说昨天的一切都是梦? 岑简恍惚的想着,可手臂的肌肉却疼痛得仿佛被什么碾过一般。 他撑起身子,循着声音发出的发现望去,不远处,一个女人他背对他蹲在地上,正用双手举着一块岩石一向的东西,用力敲击—— 那人正是安冉。 一开始看到海上的人时,安冉并不知道那是岑简。 出于一种终于见到了同类的欣喜,她立即跳进海里去救人。 她先游近他,确认还有鼻息后,便拽着他往岸上游—— 他生得人高马大,又一身肌肉,她光着拖着他浮起来就废了好大劲,等游到岸边并把她拖回沙滩上,她整个人累得几乎瘫下,又饿又渴。 本能的趋势让她暂时忘了沮丧,将注意力转回寻找食物和水上面。 海滩上,最多的就是椰子树。 安冉在一颗树下捡了几个椰青,却不知怎么打开听们。 她捡来的行李箱里有一把匕首,她试着用匕首去开椰子,努力了半天只切开了最表面那一层纤维。 只能求助于暴力。 海滩四周是几簇白色的岩石,由于风吹日晒而变得光洁。 安冉把椰子卡在两块岩石之间,然后另外找了一块又长又平的石头,用它去砸椰子。 她每砸一下,椰子外壳便碎一点。 很快最外层的纤维开始分离。安冉兴地继续猛砸,终于“嘎吱”一声,椰子壳破开了—— 安冉连忙抓着椰子,可里面的水分还是不可避免撒进了沙子里。 安冉把剩下的部分水一股脑全部灌进嘴里。 喝完水后,又椰子掰成两半,用匕首继续把椰肉剥离下来。 一个椰子下肚,得到缓解的不只是翻滚的胃部,还有眩晕的头和低落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食物的力量吧。 安冉又挑了一个椰子,继续砸—— 这次很幸运,椰子只破了上面一小块,安冉举起椰子刚要饮用,忽然听到一声沙哑的咳嗽传来,她转头,岑简已经坐起了身—— “你醒啦?”安冉开口。 岑简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他正盯着她手上的椰子,不由自主地滚动着喉结。 安冉看着他干得裂开了的嘴唇,最终将手上的椰子递给了他。 这是一个比岑简张开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椰子,上面残存的表皮纤维颜色带褐,似乎已经发了一段时间了。 岑简举目四望,椰子树都很高,以安冉的身高不可能够到,只能是她从地上捡来的。 他举起椰子,摇了摇,好在里面有液体晃动。 岑简举起椰子,仰头—— 甜甜的液体滑过喉咙,总算缓解了部分焦渴,喝完后他看向安冉:“还有吗?” 一开口就是老资本家了。 但鉴于这岛上总算有人能跟她说话了,安冉还是捡了一个椰子给岑简滚过去,并看着那个被他喝完汁水便随手丢到一旁的椰子道,“椰肉也能吃的,别浪费,这岛上如果找不到别的食物,椰子就是我们的晚餐了。” 岛上? 岑简皱眉,想起晕过去以前确实看到一个岛屿:孤零零的,四周没有其他岛屿,也不见任何陆地。 “这是在岛上?你把我从海里拖上来的?” “嗯。” “那……这岛上没有人吗?” “没有,这极有可能是一座荒岛。” “你都看过了?” “在林子里看了几眼。”安冉,说着把望远镜丢给他,“不信你可以看看。” 哪里来的望远镜?岑简拿着东西的时候还在疑惑。 他没有向安冉一样往丛林里面走,而是沿着沙滩另一头爬上礁石,站在高地细细看着这个岛屿。 望远镜里所见,除了沙滩就是秘密麻麻的丛林,丛林里没有任何人类的建筑,哪怕是个草棚,而环顾海滩,没有船只,没有飞机,只有啁啾的鸟儿和不住轻拍着沙滩的潮水。 岑简绝望地沿着原路返回,安冉正站在一颗仰着脖子打量着。 显然,她也发现了,地上捡的椰子并没有多少水,只有摘树上新鲜的,才够补充他们消耗的水分。 沙滩上的椰子树都很高。 安冉头顶这棵稍微矮一下,但依旧远远高过她头顶—— 椰子树是斜的,树干上有粗糙纹路,顶上有几层难看的棕色树皮,看上去是她最有机会爬上去的一只。 安冉脱下鞋袜,搓了搓手,便开始行动。 她学着熊猫姿势,抓着树干,先攀上一只脚,再小心地攀上另一只,借着树干的摩擦力小心的上移动,大概爬了五分之一,一个打滑落了下去。 她恼怒地皱眉,又试了一次。这次比之前好,它超过叁分之一的距离,可往上没两步,再次滑倒,直接一屁股跌在了沙滩上。 这是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 看到远远走来的某人,安冉连忙站起身,背对着来人拍着屁股上的沙,却瞥到自己皱巴巴的裤子—— 她已经快两天没洗澡了,一天没照镜子了,她现在的形象应该很恐怕吧,几粒沙子算什么。 想到这,安冉顿时放弃了清理,只问来人:“你会爬树吗?” 男人皱眉,摇了摇头。 安冉想了想:“那这样,你蹲下,我踩你肩膀上,你把我送上去。” 过夜准备 半个月前,安冉绝对想不到,自己能对岑简说出这样的话。 饭局上第一眼见他,她就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关于韩菁潜规则的暗示,她之所以排斥,一方面是因为宋之远,另一方面,是她有点怵他—— 但现在,不知是饥渴的本能,还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又或者是他同样滑稽的形象,减弱她对他的畏惧—— 她就这么开口了。 岑简对上眼,有一瞬错愕,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半个月前的饭局上,她还一副小白兔的模样:不多话,不会来事儿,甚至不主动敬酒——恬静地仿佛不像混娱乐圈的人。 制片人看他目光老是徘徊她身上,帮他暗示性地提出“合作”—— 她当即诚惶诚恐地拒绝了。 当时,他还在想,是他太吓人,还是她太胆小? 不料她现在却跟换了个人似的,要不是之前飞机上,他听到她和她助理的谈话,他险些以为他认错人了。 “你是说踩在我肩膀上上去?”岑简看着安冉。 “啊……”眼见他目光又恢复了之前锐利,安冉有点后悔开了口,她刚想说什么,肚子却“咕噜”叫了一声。 仿佛某种呼应,岑简也感受到了肚子的难受,看了她一眼,慢慢蹲下身子。 安冉踩在岑简肩上,手扶着树枝,小心翼翼的站起身。 两人的身高加在一起,足以够到那些果实。 安冉一手抓着树叶,一手去够椰子,把所有能摘到的果子全都扔到沙滩上。 这次两人畅快地喝够了椰汁。 他们就在棕榈树的树荫下,一边嚼着椰肉,一边听着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直到饥饿消失,安冉才放下手中的椰壳,转向旁边的人:“你说救援队伍要多久才会来?我们要不要在沙滩上做点什么记号?” 岑简没说话。 飞机照明停掉的那一秒,他记得他被慌乱的人们夹裹着挤出舱内,却又因为一个巨浪被卷入海中。 紧要关头,他按下救生衣充气按钮,死死捏住鼻子—— 几近窒息中,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坚持了多久,恍惚觉得自己灵魂都快出窍了,才再次回到海面, 并幸运地抓住了一块漂浮的残骸。 但由于他不会游泳,他只能死死地抓住那飞机碎片,像软木塞一样在狂风暴雨中浮动,让客机碎片带着他在海里漫无目的地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他远远地看到海面上有一艘灯火通明的船,他扯着嗓子拼命呼救,但由于距离太远,咆哮的海浪声轻易地便淹没了他的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船驶向他又远去—— 现在想来,那很有可能就是求援的船只,只是那样恶劣的天气,救援队八成认定只有救生筏上载着旅客才有可能生还,所以并没有在茫茫大海上继续搜寻。 这也意味着,他和旁边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已经被认定死亡了。 救援的队伍又怎么会搜寻到这荒岛上来呢?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过往的船只和直升机,但谁也不知道这需要多久? “太阳快落山了,你该考虑的不是信号,而是怎么过夜。”岑简道。 安冉随着他的话语看向海平面,那里太阳正一点点下沉,昭示着夜晚即将到来—— 过夜吗? 看来只能继续在充气筏上将就一晚了。 安冉想,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晚上要是下雨怎么办?” 岑简转过头,也想起昨夜的暴雨。 四目相对,他们从彼此眼中达成共识——他们需要一个庇护所。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最合适选择的是山洞。 但两人沿着海滩找了一圈,没有一个洞大到可以容纳两人,甚至一个人想要躺下来都够呛。 丛林里或许有山洞,但同样可能有危险的动物,蛇和蚊虫,天黑后踏入不是明智的选择。 安冉回忆自己以前看的荒岛求生节目,很多主播在荒岛过夜,都是用棕榈叶达成帐篷做庇护所。 但那是项技术活,若随便盖一个,根本无法抵挡昨夜那样的暴雨,若将棕榈叶仔细编织一番—— 且不说她和岑简会不会,这至少需要好几天的功夫。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安冉四下看着,忽然看到远处颜色鲜艳的充气筏。 “有了。”她道。 拉着岑简便行动起来。 她首先把充气筏的气放掉,这样他们就有了一块防水布—— 紧接着她用匕首割了两段绳子,套住充气筏两角,把它们固定到两棵相邻的椰子树之间——半个人的高度处——再把充气筏剩下的两个角往后拉到地上,并分别用两块大石头压住。 这样他们就搭出了一个防水的斜屋顶。 简冉又找来棕榈叶,挂到屋顶两侧斜面—— 很快,一个简易的,可供两人晚上睡觉的小屋就这么形成了。 —————— 今日第二个,把昨天的补上了哈。 晨勃 夜幕降临。 安冉躺在小屋的“床上”上,一侧身,脸便贴上了沙子——细腻柔软的触感,让席地而睡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夜晚的岛上没有想象中那般黑,月光洒在沙滩上,照出礁石和树木的轮廓。 除了海浪冲刷沙滩的白噪音,昼伏夜出的动物偶尔制造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外,一切生物都处在睡眠中,很安静。 可安冉还是睡不着。 她不喜欢别人睡在旁边。 她只和程露一起睡过,在某次拍外景的时候;他们共享一张大床,她有足够的空间伸展身体,程露睡得也很安静,除了呼吸没发出其他任何声音,但她还是能感到两个人睡和一个人睡的差别—— 更别提现在了。 她像电影里的人物一样,困在太平洋上的一个荒岛上,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睡在一起。 这实在太荒诞了。 她无论怎么辗转都难以入眠,干脆把头探出棚外看星星。 岛上的夜空很漂亮,天幕像黑色的天鹅绒,星星像大小不一的钻石,一颗颗点缀其中。 “诶,你睡着了吗?”她忽然忍不住问身边的人。 “没有。”旁边的男人回答,声音很清明,似乎也和她一样心思重重。 安冉于是来了精神:“我们来聊天吧。” “聊什么?” 岑简问。 语气生硬,一点没有找话题的意思。 简冉也不在意,她只是想找人说话而已,于是自顾自地开了头。 “这里的天空好漂亮呢,能看到南半球最亮的恒星。”她说,并伸出手臂指向天空。 银河系像牛奶在天空的飞溅:半人马座、大犬座、南十字座……南半球能看到许多北半球看不到的星座,景象也更为壮观。 安冉一一指着,看着他们一会儿在自己指间之上闪烁,一会儿又躲进云层……暂时忘了现在的困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身边男人一句话也没有搭腔。 “喂,你有在听吗?”她问,收回酸软的手臂。 岑简没有回答,只有平稳的呼吸,昭示着他不知何时已经熟睡。 敢情她这是在给他催眠呢? 安冉难以置信地转头,怒瞪着身边的人,许久,才忍不住在心头骂了一句国粹。 第二日清晨,安冉睡眼惺忪地醒来,看着橙黄的屋顶,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耳边传来深长的呼吸。 安冉缓缓侧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一堵富有肌肉线条的躯体,和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捡来的穿不了的衣服,全都便宜他了。 他换上了干净的T恤和休闲裤,整个人便又恢复了人模狗样,哪怕下巴上长出了胡茬,也另有一种颓废的格调。 果然还是做男人比较容易。 安冉思忖着,好一会儿才发现她和岑简的距离比昨晚刚睡下时近了不少。不知何时岑简将他沉重的、结实的小腿压倒了她的小腿上,而她的手也压到了他身上—— 她胳膊贴着他的胸膛,明显能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手背贴着他下腹,正被他某个搁人的硬物抵着。 等等,硬物? 意识到那搁人的东西是什么后,几乎是一瞬间,安冉弹开身子。 “怎么了?”岑简机警地跟着坐起身。 被吵醒的他神色不太好,四下望了一周后,皱着眉看向安冉,似乎在询问他大清早叫嚷什么。 “啊……有虫子!”安冉扯谎道。 “哪里?”岑简又低头看向地上。 “刚看到的,咦?怎样现在又不见了?可能飞走了吧……”安冉拿出她专业的演技,一通翻找后起身道,“哎,肚子好饿,我去找点吃的。” 她走后,岑简才感受到自己晨勃了。 他看看帐篷外飞快逃逸的背影,又垂头看看胯间的隆起,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沮丧 自己到底在大惊小怪些什么,这不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吗? 出了帐篷,安冉还在想。 昨晚后半夜下了雨;她摆在海滩上的椰子壳、水壶、还有敞开的行李箱全都接满了雨水。 终于可以不用喝椰汁了,那东西喝多了让人反胃。 安冉捧起一个看上去最干净的椰子壳,小心地把上层干净的雨水喝掉,剩下的用来洗了个脸。 口渴的问题解决了,肚子又开始饿起来。 安冉在一排椰汁树下翻找,总算翻到两个椰宝,她开了一个吃掉,另一个打算留给岑简。 等她带着椰宝和水壶返回帐篷处时,却看到岑简正挽着裤脚在海边清洗一块模样奇怪的“石头”。 “你在做什么?”安冉走过去。 “做早餐。”岑简头也没抬。 “哈?”安冉疑惑地看着岑简将刀戳进“石头”里,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个贝类——表面长满海藻和青苔的贝类,看形状像是个蛤蜊。 岑简用小刀戳进蛤蜊缝隙中,左右摇摆,直到撬开—— 期间蛤蜊不住流出黄水,岑简把刀子往络肉和硬壳连接处一切,不到叁秒就将肉从壳上取了下来。 他弯腰,用海水把肉中国黑色的内脏一一清理干净,留下螺肉和裙带。 然后切下一半,用壳装着递给安冉。 “可是……没有火啊。”安冉。 虽说海水有杀菌作用,海里的贝类相较淡水,有寄生虫的概率会小很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且就这么简单的处理,也不知道腥不腥—— “生吃?”安冉有些犹豫,看向岑简,心道,那你先来吧。 “刺身没吃过?”岑简睨了她一眼,果然抓起了螺肉。 安冉看他表情不算难受,也跟着咬了一口。 说实话,肉很Q,有点咸,有点鲜甜,但更多的是腥味,和平日料理店吃的完全不同。 她不敢细咀,只好一股脑吞下去。 没一会,岑简又在找到了一只透明的八爪鱼,他再次大方地分她一半—— 这次,安冉连忙摆头拒绝:“你吃吧,我饱了。” 趁着岑简吃早餐的空档,安冉找了根木棍,在沙滩上写下大大的叁个字母——SOS。 如果有救援的直升机经过,应该能看到吧。 安冉做完这一切,岑简已经回来了。 他脸上和头发上都挂着水珠,明显是在早餐后将自己清理了一番。 安冉羡慕他的短发和他糙实的皮肤。 用海水洗脸洗头这种事,在昨天她就已经试过了,但实在不能忍受海水留在皮肤上那发紧发粘的感觉。至于头发—— 她的头发比岑简长多了。 海水蒸发后,盐分会在头发上面结晶,很难受,几乎用了她半天时间才清理掉。 还有她那浸泡过海水又被晒干的衣裤,上面一圈圈被盐浸的痕迹,布料也变得又硬又干。 “或者我们应该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淡水水源,还有其他的食物。” 岑简赞同安冉的提议。 两人决定一同去丛林深处探索这座岛屿。 他们进了丛林,树木一开始很稀疏,只有几棵高大的棕榈,但他们走得越远,树就越茂密,最后地面被草和树叶覆盖了。 唧唧声、沙沙声和奇怪的嘎嘎声充斥着四周,让丛林亦仿佛有生命的、有呼吸一般。 安冉能闻到泥土和潮湿的青草的气息。 她走在前方,把树叶往后推—— 岑简跟着她后面,用捡来的石块在树上做标记,并不时地往前方茂密的植被里扔去—— 好在,他们并没有遇到蛇,只有灰溜溜的猴子,好几次被扔出的石头惊到,飞快地窜到树上。 就这么走了半各小时,他们看到的植物越来越高,叶子也越发宽大,然后地势也开始逐渐升高—— “回去吧,这条路找不到水了。”岑简。 安冉点头——因为水是往低处流的,应该是聚集在地势低的地方。 太阳渐渐升起,岛上的温度跟着升高,丛林里开始变得湿热,让人没走两步便热的直冒汗珠。 两人决定原路返回。 但安冉还是摘了几张大叶子,打算用来捕捉、收集雨水。 既然没找到水,返回的路上,安冉格外留意果树。 这次她的目光不再盯着地面,而是仰头注意着周遭的树木,很快,她便拽住岑简的手臂。 “香蕉!快看,那边有香蕉!” 岑简停下来,顺着安冉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那里有一从香蕉树,上面长着一串串绿色色的香蕉。 安冉让岑简把看起来最黄,最成熟的一窜摘了下来。 她当场剥了一根,香蕉还没有完全成熟,味道只能说勉强可以下咽。 但至少多了一种稳定的食物来源,这让两人稍微欣慰了一些。 回到海滩后,安冉发现一切和他们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潮水移走了部分字迹,但他们的标记依然清晰可辨。 没有救援队伍来。 天空湛蓝一片,看不到飞机穿过云层留下的痕迹,也没有船只经过。 安冉试图安慰自己,这才只过了半天—— 但心头还是止不住地涌起沮丧。 很快又到中午。 岑简再一次去海边寻找他的午饭,安冉坐在椰子树的阴翳下,有气无力地拿着望远镜打望海面。 她吃了一半的香蕉就放在她腿边,一只寄居蟹闻着气味过来,开始偷食她没吃完的果肉。 “你胆子是不是大了点?”安冉一把拎起寄居蟹的壳。 那东西居然有她半个手掌那么大。 这岛上的寄居蟹还挺肥啊,要是有火就好了——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把它烤了吃了,安冉想。 她考虑过到钻木取火,但那并不现实,她没有那个力气,就算把手磨破也未必钻能出丁点火星。 至于岑简,她昨天救他上岸时就发现了:他紧抓机翼残骸的两只手,手心都被磨出了口子,又被海水泡得发白,可怖极了—— 昨晚还是她帮他用急救包里的药处理的呢。 两天没吃饭了。 安冉脑中闪过很多食物,她甚至想到飞机上最后那顿餐食,后悔自己没有多吃点。 她颓然地放下寄居蟹,抓起望远镜,继续等待海上的帆船。 忽然,一丝灵光闪过脑海。 她想起小学做过的实验——其实除了钻木取火,凸透镜聚光也是可以取火的。 篝火夜话 安冉研究了一会儿,轻松地把镜头从望远镜上旋了下来。 她抬起手,用镜子把阳光折射到香蕉皮上,然后慢慢地调整角度,直到亮点缩至最小——她保持着角度,很快,香蕉皮被烤出了一个焦黑点。 她当即把镜头揣进口袋,兴奋地奔进林子里。 干枯的树枝、藤蔓、棕榈叶、椰皮纤维……安冉窜进树林里,看到能燃烧的就收集起来——很快便在沙滩上堆了一堆干柴。 她选了最易燃的椰子皮,撕成蓬松纤维状,用凸透镜对着照射—— 中午的阳光极为火辣,不到两分钟,一缕细细的烟便从叶子堆里升起。 安冉弯下腰,轻轻地对着冒烟的地方吹气,随着一声轻柔的“呜”声,一簇小火焰在燃烧起来—— 安冉连忙丢下两张棕榈叶,铺上树枝,继续吹。 火焰迅速蔓延、膨胀;很快她就得到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小火堆。 她兴奋地对着海边的人招手:“喂,我们有火了!” 有火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烤食物。 岑简被安冉喊回来时,刚幸运地逮到了一条小鱼。 安冉二话不说,找了一平滑的树枝从鱼嘴巴里串进去,便架在火上烤。 那鱼只有巴掌长,很快被烤得金黄,发出滋滋的声响,不断滴落油水,并发出诱人的焦香—— 安冉咽了口口水,又耐心的翻了几次面,等到差不多了这才将鱼从火上取开。 那香味实在太诱人。 她没等鱼完全凉透,就上手撕下一块—— 她把肉拿到嘴边吹了吹便塞进嘴里。 鱼肉很鲜,虽然外面烤焦了里面还怎么熟,也没什么咸味——但安冉依旧认定,这这是她上岛以来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 接下来一个下午,安冉和岑简都在找木柴、抓“海鲜”。 海里的鱼没有工具很难抓到,所幸还有螃蟹,螺蛳、贝类、八爪鱼、甚至海星…… 安冉把有壳的直接扔到火里,把没有壳用树枝串起来。 那天下午,她和岑简整整烤了一下午的“烧烤”,总算吃到了上岛后的第一顿饱餐。 摆脱了饥饿的困扰,当晚安冉没有再失眠。 睡前她依旧辗转了一阵,但比起第一晚,她入睡快了很多。 只是睡得不太熟。 她一会儿梦到乘坐的飞机在颠簸,一会儿梦到在海上漂浮,一会儿又梦到自己不停啃椰子,啃到腹泻—— 伴随着梦境,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 安冉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却发现——她不是在做梦。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安冉从帐篷里起身,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辰。 夜空依旧璀璨,今夜没有下雨,帐篷不远处,篝火还在静静的燃烧着。 那是她睡前坚持留下的篝火, 她把一些石头围成一个圈,迭出一个壁炉用来防风,然后尽可能地把收集到的干柴点成一堆篝火。 她希望借助那火光,让夜晚经过这里的飞机和船只看到他们的存在—— 但直到现在,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连续几日混乱的饮食让安冉腹部隐隐作痛,她走到篝火前蹲下,希望借篝火的温暖减缓自己的疼痛。 白天她总是试图让自己保持乐观情绪:等一下,再等一下,她不断告诉自己,或许下一秒他们就能获救;他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荒岛,可以洗澡,吃正常的饭菜,睡在舒适的床上…… 可像在,脑中却有个声音告诉她:救援的最佳时间早已经过了,大海捞针的事,谁还肯做呢? 就像这篝火燃了一夜,沙滩上的“SOS”也依旧清晰,可求援的人呢——依旧没有出现。 夜晚总是容易让人沮丧。 安冉抱住自己,将头埋到膝盖上,直到身后一声叹息,她听到岑简的声音:“你也睡不着?” 安冉没有接话。 她在火堆旁坐了半晌,腹部难受已经缓过来了,心里的低落却还没有缓过去。 她从柴堆里抽了一根木枝,拨弄火堆,许久,才转头问旁边的男人:“救援的队伍不来了,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岛上?” 这是岑简一直努力不去想的事情。 但不可否认,他也同样不看好他和安冉如今的处境,甚至,他还有一件没有告诉安冉的事: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和救援队错肩而过。 太平洋是巨大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具体处在哪里。 飞机沉没的地方如果是深海,那么残骸将无法被打捞,人们只会认定他们都死了,然后停止搜寻—— 岑简再次吐了口气,在安冉旁边坐下。 他垂眸看着篝火,脑里同样浸满沮丧,但还是答一句:“不会。” “我们有简陋的庇护场所,有食物、有火,虽然还没找到水源,但现在是雨季,收集好雨水,足够我们生存一段时间。”他补充道。 “那一段时间以后呢?”安冉。 “一段时间后应该会有船只或飞机经过,只要足够近,他们就能看到我们。”岑简。 他的话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在他们被困的这叁天里,他们没有看到一艘船,一架飞机,这个岛显然远离了通常的航线。 岑简紧抿下巴,侧头把目光把目光从火上移开,也避免了和安冉目光的交汇。 沮丧是一回事,但他现在不能让负面情绪滋长。 他们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任何的悲观只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会的,我们会获救的。在那之前,不妨将将这看做一场放假。”他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到,抬头看向夜空,“就像你说的,这里的星空很漂亮。” 安冉当然听出来了,这是安慰。 安慰她,也安慰他自己。 只是,当她侧头去看,当篝火爬过岑简强自舒展的眉头,映照进他深邃的眼眸,不住在他瞳孔上闪烁—— 安冉忽然发现,岑简其实长得挺顺眼的,至少比第一次见面时顺眼多了。 “喂,不然我们睡觉吧。”她忽然道。 “嗯。”岑简应声,面上没有丝毫变化。 安冉怕他没听懂,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做爱。” 洗澡 她大概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清晨,安冉借着积水中的芭蕉树叶打量着自己—— 她头发乱蓬蓬,经过海水与汗水浸泡,似狮子被风吹拂的鬃毛;眉骨额头带着交错擦伤和淤痕,是飞机坠落当天留下的。 积水反射不出丰富的色彩,安冉看不到自己皮肤的气色和细腻程度。 但经过着几日的风吹日晒,她的手都能感受到那粗糙的变化,想来不会太好看。 更不用说她脏兮兮的衣服,裤子上的刮痕—— 她看起来是如此狼狈,难怪昨晚,岑简用一种诧异且复杂的目光看着她,直到有雨滴砸道地上,他才说了一句:“回去吧,下雨了。” 安冉简单的洗了个脸,将雨水打落的椰子抱起,带回帐篷处。 岑简也已经起床了,正坐在一块岩石上,用匕首削着一根长树枝。 树枝笔直,韧皮带绿,看上去像是刚砍下来。 岑简用匕首在树枝的横切面中间劈了两刀,形成一个十字口,放两个小树枝隔开,把树枝一分为四后,开始一点点去削那四个头。 “螃蟹吃多了胃痛,我打算做个鱼叉,这样可以多捕两条鱼。”感到安冉好奇的目光,他解释道。 “哦。”安冉还在为昨晚的事尴尬,看到岑简后背粘上的沙子,“一下雨帐篷里就潮潮的,我去算去找些干草,铺个床。”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昨天的事,开始分头行动—— 安冉找来小石头在帐篷里铺陈一个长方形形状,然后用沙子填平,再铺上干草,最上面平铺洗干净的芭蕉叶——一张床就算完工了。 眼看又将中午,她找来干柴像昨天一样生火。 岑简成功地抓到了两条大鱼。 他把鱼从肚子里沿着脊骨破开,将背上的肉切开一部分,掏出内脏,洗净后在鱼腹两边分别又切了几刀,然后串到棍子上。 安冉看着他熟稔的刀法:“你刀功挺好啊,经常做饭?” 然后又摇头: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经常做饭。 岑简却答:“学过。” “?”安冉。 “我还没成年的时候,就被家里送去学西点,中餐和日料也顺便学了点。” “哦。”安冉点头,差点忘了,他家原是开连锁蛋糕起家的。 倒是她,基本不做饭,家里的食材都是一盒盒处理好的切片蔬菜,以供她偶尔扮份沙拉。 午餐后,下午两人继续探索丛林。 他们换了一个方向,这次,没走多久,他们便发现了一种新的水果。 光滑的灰色小球依偎在树叶间,像乒乓球一样,安冉伸手摘下一个,其外观和毛茸茸的触感都和猕猴桃很像,但果实却小很多。 “这是野生的猕猴桃?”她疑惑地嗅着果子,“也不知能不能吃。” “应该可以。”岑简回她。 “你吃过?” 岑简指了指地上,安冉这才发现树周围的地面,散落着许多空空的果皮。 想到之前树林里遇到的猴子。 安冉当即剥开果皮咬了一口—— “嗯,还挺甜的。” 一下午,依然没有找到水源。 叁天没洗澡了,安冉觉得混身黏黏的,头发也仿佛结成了块,和灰尘黏在一起,让她感觉整个人仿佛乞丐一般。 她实在受不了,想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用雨水洗头洗澡。 来岛上几日,安冉发现一个规律,雨大都在后半夜下。 当晚,她在黄昏来临时便早早的睡了,等到后半夜,睡饱后的她毫无意外地在雨声中醒了过来。 归功于岛上的气候,晚上不算冷。 安冉从帐篷里出来,感受了一下雨中的温度——还好,和她夏日洗冷水澡的温度差不多。 雨夜没有月色,黑漆漆的。 安冉不敢走得太远,摸着帐篷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便停了下来。 罩衫、背心,裤子,内衣…… 安冉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挂在石头上,借着雨水开始清洗自己。 雨水自头顶落下,流入他蓬乱的头发。 尽管她每天都用用手梳理,头发还是不可避免地粘连在一起,安冉只能耐心的一点点解—— 豆大的雨滴不住地落下,打在礁石、树木、防水布上,发出密集的“啪啪”声—— 岑简从睡梦中醒来,明显感到身边少了个人。 是去上厕所了吗? 可外面这么大的雨—— 岑简在黑暗里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人回来的动静。 枕边,安冉用以晚上起夜的手电筒还在。 岑简坐起身,打开电筒在帐篷内照了一圈—— 棚内一眼到头,根本看不到安冉的踪迹,倒是灯光晃过雨幕时,他明显看到了一个晃动影子。 岑简慢慢把灯光转回去。 只见帐篷外不到十米的地方,安冉正……洗头! 她面向一块石头,侧着头,正以手做梳,不停梳理她的头发。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他能看到她饱满、完美的半球状的胸部,光裸的下半身,一双腿又直又长。 雨水不住啪打她微颤的胸;汩汩淌进她并拢的双腿之间…… 岑简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咙。 感受到光线的安冉侧头,看到帐篷里坐起身的男人,当即呼吸一滞,慌张地蹲下了身子。 做爱邀请 两人在微弱的光线中面面相觑。 安冉后知后觉捂住自己的胸。 “我……”岑简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机械地关掉了手电筒。 他翻了个身,背对帐篷外继续睡觉。 闭上眼,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刚才望见景象:雨水不住打在安冉白皙滑腻的身躯上,水珠顺着她曼妙的曲线滑落,汇向腿根那个像果实一样合拢的部位…… 岑简深呼吸,不住将身子里的燥热按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密集的雨滴声中,传来轻微“啪啪”的脚步声,像是光脚丫踩在积水的沙滩上的声响—— 岑简换了个姿势,像平日一样,张开四肢,闭上眼,佯装睡着。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 安冉关着脚回到帐篷内,开始找衣服—— 黑暗中,她摸向事先放在角落的芭蕉叶上的T恤,套上后开始挤头发上的水—— 岑简听到窸窣的动静,僵直着肢体,开始新一轮的煎熬。 “你没睡着?”安冉听到芭蕉叶下干草吱吱的细微的响动,转头问上面的人。 “你觉得呢?” 她这个样子,他要怎么睡?岑简语气不善的反问。 “那我开下灯。”安冉道,摸到手电筒一下子推开。 电筒的灯光一下子照亮狭小的帐篷。 岑简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床边的安冉—— “你……就穿这个?” “嗯,我把衣服洗了,暂时先穿这个。” 安冉把电筒立起来照向帐篷顶,叁两步蹲回角落,借着微光梳理头发上的结—— 灰色的男士T恤堪堪罩住她的臀部,她蹲着身子,瘦薄的肩膀微微耸动;没穿内衣的胸部在宽大的T恤下隐隐凸显,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晃动、往下是手可盈握的腰肢,和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 一瞬间,岑简的呼吸再次急促,从床上坐起身便向外面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安冉叫住他。 岑简几乎是咬着牙回了两个字:“洗澡。” 岑简这一去,用了大半个时辰。 等他回来时,雨已经停下来了,只有椰子树上残留的水珠不时打落在帐篷的防水布上,劈啪——劈啪—— “你要不换一下?”看着一身湿透的男人,安冉把手边的裤子递过去。 之前捡来的行李里,一共只有两套衣服,岑简换了一套,现在她又换了件T恤,只剩一条快干休闲裤。 安冉将他递给岑简。 岑简伸手接过,安冉自觉地转过身, 一阵窸窣的响动后,岑简换好了衣服,径直走向床边,躺下。 不同于之前的辗转反侧,这次,岑简安静了很多。 只是当安冉理好头发,同样在床上躺下时。她还是从他刻意放深长的呼吸声中听出来了——他并没有睡着。 “加固后的床好像小了一点。”像是确认般,安冉小声地开口. 岑简听到她的声音,长长的吐了口气,却没有接腔。 雨彻底停了下来,连帐篷顶上的滴水声都开始拉长了间隔,只剩蓬散的水雾弥留在空气里,让一切都潮潮的—— 岑寂的黑暗中,岑简甚至能听到安冉若有若无的鼻息—— 安冉同样如此。 缩了宽度的床铺让他和她无比贴近。 黑暗让除了视觉外的其他感官便更加灵敏。她躺在光滑的芭蕉叶上,能清晰的感受到旁边的男人透过黏潮的空气和身下的叶子传向她的温度——比平日更加炙热。 她能听到他刻意压抑的,短促的,浊重的呼吸,带着明显的烦躁。 她猜,他下半身八成已经起反应了,就像那天清晨一样,甚至可能更加臌胀、更加焦灼。 “诶,你是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啊?” 忽然,安冉开口。 岑简没吭声,黑暗中,他似乎用了许久才平复下心绪,转头面向她,“女朋友?你想问什么?” “就想八卦一下。”安冉,“反正我们都被困在这孤岛上了,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岑简默了一阵: “两个。” “两个?”安冉,“我以为至少两打。” “我哪里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就……就那天第一次见面……你看我的眼神……就感觉你经验应该挺丰富的……”安冉,“两个是指正式交往?那包养过的呢?” 他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连带着空气也变得潮闷。 她大胆的开口,黑暗中,岑简面上看不清表情,许久忽然吐了口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和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讨论这种问题,是很危险的?” 伴着他的话音,他呼吸变得越发浊重,仿佛在印证他的话一般。 安冉没答,只微微挪动身子,朝岑简旁边又靠了一些,用手贴上他的手臂。 黑漆漆的帐篷里什么都看不见。 她却记得他躺下前眼睛捕捉到的画面:他勃发的胸膛,他下腹隐隐凸显的肌肉,他有力的肩胛骨还有那结实的胳膊…… 他轻轻蹭了一下,随着她的动作,对方明显绷紧了身子,但没有任何动作。 安冉于是又蹭了一下,手臂贴上他的手臂—— 黑暗中她听到他呼吸再次加重,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做爱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说。 很明显,昨天在篝火中,他就看清楚了她的沮丧和低落,也看清了她试图借感官刺激转移注意力的真实想法。 那确实是她昨天开口提议做爱的原因,但那只是一部分;她没有告诉他的另一部分原因在于——她没有体验过,她想体验。 不像岑简的“经验丰富”,安冉几乎没有恋爱经验。 她进演艺圈是为了秦之远,可他最后选的却是一个圈外人——她这些年为了接近他,一直单身,性经验也是零。 明明身体已经成熟到有了需求,她却从没满足过这种需求—— 之前拒绝岑简的时候,她想,上床这种事,应该和喜欢的人做。可直到昨天,她才发现——她并不想做老处女。 她不想,直到死的那一天都还没有体验过某些事情。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手交(H) 若坦白说出心中所想,也不知道眼前的 “按摩棒”会不会愿意配合。 “可是你有需求——”黑暗中,安冉幽幽开口,“我也有需求,为什不能互相帮助?” 她说着,摸到岑简的手,拉起来,让他隔着T恤覆盖上柔软的半球。 雨中的画面再次闪过脑海—— 岑简在接触到那柔软的瞬间就僵硬了躯体,停顿了一会儿, 忽然收紧了手指。 安冉以前也拍过一些“床戏”。 但都是点到即止的那种:亲吻主要靠借位,男演员的手在接触到她身体时总是绅士地轻握成拳头—— 当岑简的大掌抚摸上来,她才知道原来男人的手可以这么炙热、粗糙、且有力。 他握住他半个的乳房推揉。 很快,乳头便隔着布料从他指缝里凸翘了起来——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另一只大掌,顺着她光裸的大腿往上抚摸,滚烫的大掌潜入衣物底下,推握住另一只同样鼓胀的乳房。 没有了衣料的阻隔,他的手掌的粗砺越发明显,带着一种奇怪而微妙的触感—— 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经过,一路串上大脑。 一瞬间,安冉只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办法做再进一步的思考,安冉被动地仰躺着,喘息变得灼热。 岑简掌心的温度似乎要把她的血液生生捂热—— 胸部、腰肢、腿根、臀部……他的手覆上她肌肤,辗转在她身体各敏感部位,或轻或重地按揉、抚摸着。 “唔……”安冉不由自主地仰头,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低吟。 岑简顺势咬住她的脖子。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间。 唇舌在她的下颌、肩膀、耳后不住舔舐、唇叼住她的颈肉吸吮,轻咬—— 不是什么温柔的亲吻,倒是有点像动物交配时雄性咬住雌性脖子。 安冉从来没有被如此触碰过。 这种新鲜,不熟悉的快感搅乱,侵占着她的意识。 她忍不住仰头,向上弓身,用一种更贴近的姿势,去感受身上人,感受他炙热的手掌、结实的躯体、有力的脉搏…… 情欲来势汹汹。 两人在纠缠间,各自除去碍事的衣服,任裸露的肌肤贴到一起。 某个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的物体,有意无意扫过安冉腿间—— 安冉看不清楚,却依旧从肌肤的触感中,感受到了它的粗壮、炙热,并且和身上人一样气势汹汹地搏动着。 她想起以前玩过的小玩具。 但玩具没有体温,没有脉搏,更没有与之连接的结实有力的躯体—— 远不及现在这个,让人兴奋。 安冉腿根被顶到那一刻,整个身体都在起反应,微微颤抖着希望他能给她更多。 她的身体反弓得越发厉害,来回在他身下摩擦,挪动。 他的大手下滑,顺势扣上她饱满的臀,揉捏着,却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拉着她的手,把勃起的性器整根塞进她的手中。 从前只在小电影里见过的东西就这么挺进她手中,陌生的触感惊得她浑身一颤,仿佛握住一个烫手的山芋—— 好大,好硬。 这是她第一个反应,她回过神来,稍稍缩手,虚握着那勃发的物体,细细地感受它的形状、尺寸,以及上面搏动的脉络…… 经过几日岛上的磨砺,她的手也不可避免地变得粗糙,但依旧丰润,绵软。 她用手包着他硬挺的柱身慢慢搓,一一抚摸过那光滑的顶端,虬髯的脉络,甚至鼓涨的囊袋…… 岑简呼吸一下子加重。 随着身下人的抚摸,刺激电流不住沿脊髓冲上大脑,连腹肌都跟着哆嗦—— 很快,安冉便感到手里的茎身变得更加硬挺,绷紧了那层包皮,昂然的冠首顶端也随之溢出了点点透明的粘液。 原来,男人也会出“水”么? 安冉用指腹勾下那液体—— 岑简闷哼了一声,抓着她的手,开始一点点摩擦,有规律的挺动。 他一只手带着她不住动作,一只手捏着她的乳房同样有规律地揉捏着—— 他粗糙的手掌摩擦着她软滑的嫩肉,拇指地来回撩动着顶端的乳头,煽情地玩弄她的乳房,并不时低头吮咬…… 说不清的酥劲儿密密麻麻地爬上来,她柔软的身体在他的掌心化作一滩欲望的泉水,不住从鼻子里哼出细碎的呻吟。 青筋缠绕的性器搏动在她手上,那样有力,硬挺。 她想象着它破开自己的滋味,想着着那从未经历过的饱胀,充实…… 夹紧的双腿不自觉磨蹭,很快便从头到脚地烧灼起来,就这样,迎来了属于她的高潮。 “啊……”安冉仰着头发出震颤的喘息。 她的身体向往常一样不可控的抖动着,但因为第一次,未知之门得到了开启——这高潮比以往更加剧烈,持久。 “你……”岑简没料到安冉这么敏感。 她的身子无力地软在他身下,滑嫩的肌肤贴着他一下又一下的抽搐,腰腹也跟着轻颤,敞开的腿间,不住流出温热滑腻的液体…… 湿热的空气中,他甚至能闻到那气味,属于她的味道,有点腥,又带点花香的甜腻,无端让人兴奋—— 他咬牙,抓在她乳房上的手越发用力,另一只手将她的手用力握成圈,更加快速地抽插、套弄。 淫靡的声响和气息不住涌动在漆黑的夜色里。 很快,粘稠的液体随着跳动的性器汩汩喷出——他在她手中射了出来。 抓螃蟹 第二日,当安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 她发现自己混身赤裸,有一个非常温暖的东西贴在她背上,那不只是毯子,是岑简的躯体。 他还熟睡着,平稳的气息一下下从他贴着她的后背床传向她的脉搏;裸露肌肤上传来的热量带来一种格外熨帖的温暖。 安冉转身,正好看到他同样裸露的背脊,上面带着熟睡一夜后汗水湿润的光泽。 她想起昨高潮后在他粗重的呼吸和海浪声中沉沉睡去的情形—— 这应该是流落这岛屿上睡得最熟的一个夜晚。 谁说做爱不能解决问题,至少能缓解焦虑和紧张不是吗? 安冉小心的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去账外洗漱。 摘下两日的香蕉终于全部黄了,果肉也变得熟软,虽然味道和从前买的香蕉没法比,但也比之前半生时好吃多了。 安冉吃了两根香蕉,去山洞里取柴火,准备煮点水喝。 岛上这几日每晚都下雨,她于是在平日活动区域附近找了个洞穴将木柴存放起来,又用干草裹着一块带火星的木头,放在椰子壳中,当火种保存起来。 这样木柴不用每天湿透又晒干,火也随时——生火便不需要等到正午。 安冉取来柴火,用椰子壳当容器煮了几罐水凉着,这才返回帐篷。 帐篷里,岑简还沉睡着,胯下那物也沉睡着。 安冉想起那天早上,被他勃起的那物吓得溜出帐篷地情形—— 也不怪她大惊小怪,她是真的没有经验。 第一晚睡在一起,他都不知她多局促,害臊;不过经过这几晚,尤其昨晚……该发生的不该发生全都发生了,也没什么丢脸不丢来呢羞耻不羞耻一说了。 于是她干脆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男性特有的那处,她也没见过别的——即便在小电影里见过,那也是一闪而过地镜头,通常是勃起后的画面——让她无从比较。 但他的肌肉,是真的很性感,而且摸上去也很结实,特别是那几块腹肌。 想到这儿安冉有些躁,没看一会儿便别开了眼。 她转头正好看到自己昨天换下的衣服——洗澡时被她一并搓洗了,现正好好的迭在芭蕉叶上。 她决定找个地方把它们晾起来。 之前急救箱里的绳索还有剩,安冉用匕首割下一段,把它套在两棵树之间,把自己的衣服拧干,挂上去。 她换下的衣服里有内衣内裤,昨天还藏着掖着的夹在衣服和裤子之间,现在也无所谓,就这么大方地将其暴露在日光之下。 一夜风雨,海边的椰树被打落了好些椰子。 安冉晾完衣服,又去捡椰子,把它们一个收集起来,放到平日堆积物资的地方。 一通忙完,岑简也起来,正在沙滩搭架子。 她不明所以地凑过去,见到几根木头撑起的叁角锥支架,锥顶点夹着一个长棍,棍子一头长长延伸到地上,一头绑了两段绳子,仿佛一个起重装置。 “这是做什么?”。 “螃蟹都躲在石头下,把石头搬开才能抓到大个头的。” 哦…… 他这想法倒是挺变通,可这么大石头能搬动吗? 安冉将信将疑,还是帮岑简把绳子固定在石头上。 等几个角都固定了,岑简开始发力。 随着他将杠杆压下去,石头确实一点点从沙中松动了出来。 “好多螃蟹。”等到石头被吊起来,安冉果然见到逃窜出来的螃蟹—— 她连忙弯腰去抓。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T恤衫,松松垮垮的布料贴着她的胸,将那颗红樱勾出隐隐的凸点。 两条白嫩的大腿就这么露出来。比例完美,修长秀丽,雪白耀眼的腿根直直往上是不见任何布料——分明没有穿内裤。 岑简看着那画面,又想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某根绳子上晾着薄薄地的蕾丝片。 微弱的电流从颅顶开始、顺着脊椎窜过全身,他几乎一下子就硬了。 “这抓了放哪了啊?”安冉还浑然不觉,一手按着一只螃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回头喊道,“你赶紧找个东西来啊。”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 她转头正好对上岑简的目光:黝黑深邃,一点没有之前的清湛,反而透出一种锐利和侵略性。 他沉静地看着她,让她回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她把剩下的半句“愣着干嘛”又讪讪的吞了回去,一手拎着一只螃蟹,四下寻找可以囚禁它们的容器。 螃蟹不甘地挣扎着,一个反手,用钳子夹住安冉的拇指。 “嗷——”安冉吃痛,当即松了手。 岑简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低头抓蟹。 有了岑简发明的“起重器”,抓螃蟹变得容易了许多。 岛上没有容器,岑简就用棕榈叶把它们叁叁两两困在一起,一个上午,他们一个撬开了叁块石头,便抓了十多只螃蟹。 安冉将它们通通丢火里烧烤。 饱餐一顿后,又到了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安冉回到帐篷准备小憩一会儿。 她进屋没多久,岑简也进来。 安冉听到窸窣的动静,开口道:“我们睡会儿午觉再去丛林继续找食物吧。” “你的上衣洗了,我的裤子也还没干,我们这光着身子去丛林里,不知会被蚊子叮成什么样子。”她说。 身后的岑简简洁的应了一声,窸窣的动静却仍旧不断。 安冉转头,只见他皱着眉,正难受地活动着自己的肩胛,帐篷位置不大,他长臂一伸,就撞上了旁边的棕榈叶,所以一直动静不断。 安冉不由想到那天他在飞机上办公的情形。 据说长期伏案工作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肩周炎。 这两天重货累活主要都是岑简在干:扎帐篷、弓着身子捕鱼、搬石头…… 安冉看他揉着肌肉,后面肩胛的位置却似乎怎么都触不到;她不由开口道:“你肩膀疼吗?我帮你按一下吧。” 按摩 按照安冉的指示,岑简在芭蕉床上趴了下来。 他的后背同样有料:分明地的肩胛,精瘦的腰身以及侧面隐隐的子弹肌轮廓,再往下是不输于她的翘臀…… 安冉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缓缓将手搭上去。 首先是脖子。 她的两只手左右贴着他的颈椎,画着圈从两侧的颈底向上按摩到头皮根部,再画着圈按摩到底部…… 她按部就班地从颈部推到肩部,很快来到他的后背。 这里肌肉的僵硬,她利用自己的大拇指和手掌对僵硬肌肉进行揉捏,重复用力地推、按、捏;不住施展着动作。 岛上没有精油,他温热紧实的肌肉贴着她掌心,触感清晰,让她不由想到昨晚的那些画面…… 脸颊忽然有些发热,安冉摇摇头,镇定心神后问身下人:“力道如何?” “可以。” “你的肌肉好紧张啊,平日不难受吗?” 为转移注意力,安冉又问。 “有理疗师。” “……”安冉忽然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倒是岑简,似乎察觉到了某些尴尬氛围,侧头:“你的手法倒挺熟练的,平时经常按?” 肩颈劳损是旧疾了。 岑简每周放松两次,对指法多少有些了解,但安冉明显熟练又流畅,他想,可能频率比他还高。 身后人却顿了一下:“我专门学过。” “学过?” “嗯。”安冉点头,“年初的时候,我接了个角色,演按摩店的盲女,于是我特意找了人教我……” 不像岑简,安冉不用长期伏案工作,又每天锻炼身体,其实不太需要按摩,最多做做身体保养—— 美容会所的手法和盲人按摩店相去甚远,安冉平日安冉也没留心——偶然接了个还不错地角色,为了演得像一些,只好去按摩店观察,又请人专门教她按摩手法。 这才学得几分像,有了今日在岑简面前施展的机会。 “你还挺敬业。”岑简听完,总结了一句。 “拿了钱当然得把事办好” 安冉手上的按摩没停,手指却缠在他背部挤压,似乎要印证她说的话一般,捏起他脊椎,一节节推着。 岑简忍不住闷哼:“花了这么多功夫,拍出来导演应该很满意吧?” 安冉在他背上的力道忽然轻了下来:“根本没拍。”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临近开机的时候,剧组忽然通知我,我被换掉了。” 听上去颇为遗憾。 要是换个人,接下来应该接一句“为什么?” 可想到之前饭局上安冉的表现,岑简并不想问这么一句多余的话。 这几年,他投过几部电影,临开机换人情况,他也见过,无外乎之前拒绝某角色的演员忽然又空出档期,或者剧组临时被塞了人,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导演或制片人找到了更合适的演员。 不管因为什么—— 安冉那样的性格,根本不会周旋,没背景又没咖位,换了就换了,剧组顶多给一点赔偿罢了;根本不会在意她为这个角色花了多少工夫。 岑简侧回头,没有再搭话。 安冉看他闭了眼,也不再继续这个扫兴的话题,低头专注着手上工作,一把一把地挤压他肩膀的肌肉,绕着打结的肌肉打圈。 只是轻柔与用力之间的转换却让岑简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她放轻动作的时候,那力道,又酥又痒,不像按摩,反像撩拨;一下下,挠得他备受煎熬。 好不容易等肩头的疼痛缓解了,下身某个地方却开始隐隐作痛。 他放在床上的手不由地抬起,找向身边人—— 当他的手贴上她大腿侧的时候,他感到她明显颤了一下,但没有拒绝,他于是翻身坐起,推着她的腿将她放倒到了床上。 腿交(H) 岑简将安冉压在身下,手顺着她的大腿滑进她宽大的T恤里,在她屁股,腰、背色情地揉捏。 安冉整个人仰躺在芭蕉床上,能极其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的炙热和粗糙。 细密的快感经由他手上的茧子直冲上她头顶,酥麻的快感让她忍不住绷紧身体,等他终于够捏抽出手时,她下面已经湿透了。 岑简摸了一把,目光顿时变得更加黯沉,拍拍她的臀:“转过去,趴在床上。” 安冉翻个身,也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姿势,只是随着岑简的摆弄,整个人面朝芭蕉床乖乖趴好。 很快,岑简再次附身上来:“腿打开些。” 低沉有力的声音混着热气灌进她的耳朵,几乎让她半边身子都软下来。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掐着她的大腿,顺势微微用力,一下子便让她把腿张开。 然后,他解开裤子的拉链扯到胯骨,释放出他早已硬挺的性器,直直挤进了她微张的腿间。 他并没有插进去,只是埋在她腿间,缓缓摩擦。 她早已春润的入口滑滑的,被他这么一磨,又泌出不少粘液,很快便将他整根性器也裹得湿湿的。 他便借着这润滑,缓缓抽送起来。 噗嗤,噗嗤—— 这隔靴搔痒的行为让安冉有些不解,刚想转身,身后人摁住她的腰,哑声道:“夹紧。” 说着,手掌用力收拢她的双腿,更加用力地撞击了起来。 他用他青筋环绕的硬挺物体一次次破开她的双腿肉,阴茎饱满的龟头不住插进,又抽出;撞击着她合并的双腿, 挺进深处,直到囊袋。 安冉背贴着岑简炙热的胸膛,会阴部位紧贴着岑简润滑的性器,能清晰感受到那上面纵横的筋肉,进进出出地顶弄着她腿根细嫩的软肉,仿佛真的被肏进去了一样。 都说女人性交的快感来源更多在阴蒂,阴道内的神经分布其实并不多。 安冉没有体验过,不甚清楚,也无从分辨。 但此刻—— 当岑简的热烫穿过她的双腿;河流般蜿蜒粗糙的青筋不住磨蹭,擦过她的腿根、会阴, 一下下刮擦、磨蹭她同样发疼肿胀的花核…… 她只觉得整个人快慰得连骨头都要酥掉。 无法控制的快慰不住从下身直传到心脏和脑子里—— 只几下,她便被那快感俘获,再懒得计较身后人到底进不进去这个事情,微微颤栗着身子、夹腿抬臀、努力迎合着身后人蓬勃的性致。 正午的阳光透过橙色的帐篷布上,照出昏黄的光。 本就狭小的空间里,安冉闷哼着;鼻腔间满是体液的腥臊、汗水的咸湿还有男人独特的荷尔蒙—— 扑天盖地般包裹着安冉,让她腿间不住分泌着更多的液体,又润又滑。 岑简满意地发出喟叹,双手按住她两边臀瓣,如铁钳的手心扣住他精瘦的髋骨,掐着她的软肉挤在一起,不知疲倦冲刺的 “慢点……啊…….要夹……啊嗯……夹不住了……. ” 越来越快的速度中,安冉很快就呜咽着高潮了,全身颤抖,花穴不住淌出汁水,把两人大腿相交处和身下的芭蕉叶都淋得湿漉漉。 高潮后极度敏感的穴肉再承受不住身后人强悍的动作—— 她想要扭着身子稍微往上逃离一些,腰被岑简紧紧握;一直隐忍在喉咙里的闷哼声终于变成高亢的呻吟,眼泪都被激出。 岑简也没有太好受。 柱身和龟头无法同时受到抚慰,安冉随着刺激的加剧也开始抗拒,喘息着,没办法随着节奏将腿夹得更紧,反而不断扑腾—— 种种不满足,让他想要不管不顾地插入安冉柔软温热的甬道,然而想到岛上的条件,又只能生生忍住,用力按紧她的大腿,更快地冲刺。 交合处,液体不住泌出,沾湿两人肌肤,让他每次胯骨撞在她臀肉上,都发出啪啪脆响。 他硬烫的肉柱不住摩擦过她的嫩肉,湿润的龟头时不住戳刺着她敏感蒂珠,让她总有下一秒他就要真正插入,狠狠将她贯穿的错觉。 淫靡地声响中。 岑简彷佛没有体力耗尽的问题。力道一次比一次还狠。 安冉小腿打着颤,无力地攥着芭蕉叶;被岑简疯狂的撞击弄得只能发出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句子。 恍惚中她自己好像变成一匹马,在岑简身下,被掐住缰绳,只能随着他的节奏动作,被他支配着不住奔跑。 嗒嗒——嗒嗒—— 不住奔跑在被海浪冲刷着的,望不到尽头地海滩之上。 挖芋头 一阵午憩后,毒辣的太阳早已将两人衣服烤干。 丛林里相对凉快些,两人躲进丛林里继续寻找食物兼探索岛屿。 出发前,安冉灌了满满一壶水带上。她和岑简沿着昨天不同的方向,走了更远的路,依旧没有发现水源,却意外地发现了一片芋头地。 一开始安冉并没有认出那是芋头。 她只是觉得那植物的叶子生得别致,绿油油,又大又光滑——正放可以当盛水盛食物的容器,反过来可以当遮阳帽。 她于是走过去,想要采几张———— 岑简却在看到那叶子时一愣,随后掏出随身带的匕首就往泥里插,沿着叶子合拢的根部位使劲橇土。 很快,植物根部就被翘了出来了。 肥壮须状根须上分布着一个个泥不溜秋的东西,有的长长的,有的圆圆的,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外皮上还有几根白白的、嫩嫩的胡须。 “这……”安冉却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是芋头?” “嗯。” “能吃吗?” “……”岑简切开一个,爆露出芋头中间粉白色的果肉,拿到鼻子旁边闻了闻,“应该可以。” 然后便继续去往另一株。 安冉见状,连忙从附近捡了一块石头,蹲下身,跟着岑简一起挖。 这片野生的芋头地并不很大,挖完也不过十来株。 安冉将根部的泥疙瘩一个个捋了下来,堆在一起也只有一小堆。一张大芭蕉叶就足够兜回去。 可即便这样,安冉也已经很满足了。 这可是芋头啊。 这是他们来到岛上后找到的第一种淀粉食物。 当晚,火一生上,安冉便迫不及待地往火堆里丢了两个,想要尝尝久违的碳水的味道。 可烤鱼的火焰对于芋头来说温度过高了,等火熄灭后,安冉只得到两个像木炭一样焦黑疙瘩。 岑简见状,建议她把山芋埋进沙子,由烧火的热气把山芋烘熟。 反正他们每天晚上会在沙滩生火,用来做求救的信号—— 安冉于是在之前堆篝火的地方先挖一个洞,又找些木头杂草,然后捡了几个石头堆成一个火灶,接着埋上草木灰,严严实实地把芋头盖上,像平常一样点上火堆。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安冉盯着那跳跃篝火转到海滩,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还第一次这么守着就为了等两个芋头。从前守岁我都没有这么积极的。” 岑简闻言挑了挑眉。 他从小被送去学烹饪,在饮食上一贯挑剔,现在落到这个岛上,只要是能找到的食物,什么都吃,根本没有挑拣的余地——也忍不住跟着自嘲地的笑了:“谁说不是呢。” 夜晚的沙滩很安静。 小动物和虫子们都休息了,只有海浪冲刷着沙滩,不知疲倦,周而复始。 “不敢相信,我们到这里已经五天了,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安冉盯着那徒劳的海水,忽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上次说这里能看到国内看不到地星星,是哪些?”岑简感受到她逐渐低落下来的情绪,咳了咳,转移话题。 安冉侧头,愣愣看着岑简被火光染黄的侧脸,忽然有些庆幸——好歹这岛上还有个同类、 这几天的相处,她也大概摸清楚了岑简的习性。 尽管看着不太好相处,但其实是个还算靠谱的人,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每次,当她表现出沮丧的情绪时,他都会打断她这种势头。 “星星吗?”安冉忽然舒了口气,仰头看向星空,“今天星星太黯淡了,看不清,不如我们聊聊娱乐圈的名星吧。” “?” “听说最近忽然火起来的X姓男歌手,其实是个gay,包养他的不是富婆,而是大哥?是这样吗?” “……” “还有,那个自己出来开公司的H姓女星,听说她家背景不得了,爷爷是个相当了不得的人物,有这回事吗?” 无论任何时候,女人只要提到八卦就来精神了。 岑简转头望向安冉,她眼中的低落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兴味和兴奋。 岑简平日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但此刻,对上安冉发亮的目光,还是松了口:“你说的H性男星,是前段时间刚演了大热IP那一个吗?” 烤芋头的味道怎么说呢,有点软有点粉——因为是野生的、未经驯化的品种,不算特别甜,也不特别糯——但在无甚选择的岛上,已经很不错了。 第二天,安冉又带着岑简去到树林,希望能多找到一些芋头地,这样以后他们就有了固定主食了。 然而当他们绕着昨天挖芋头地方,大大的绕了一圈后,却沮丧地发现——芋头并不是林中的常见植物。 回去的路上,安冉有些失落,兜着猕猴桃和香蕉,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是被草藤绊倒的,摔得很重——胸前还是生果实的猕猴桃和香蕉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痛苦地叫了一声,狼狈地从地面撑起身子,刚想去找绊倒她地草藤算账,却意外发现——地面是湿的。 她撑着地面先着地的手,上面全是泥,几乎完全陷进了泥浆里,身上也被沾了大大小小的泥点子。 安冉忍不住看向身下杂乱而茂密的草藤。 “你没事吧?”听见声响的岑简走过来。 安冉只是转过身来面对他,一言不发地用手捧起一些脏水,让它掉下来让岑简看到。 “水!”岑简过了一会儿才做出反应,低哑的嗓音略显激动。 “你说……你说我们顺着这泥沟能不能找到水源?”安冉同样激动。 岑简没等她说完,已经蹲身下来,仔细检查起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