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另一边》 分卷(1) 《云的另一边》作者:南枝 文案 主攻文,霸道总裁喻迦和大学副教授倪云修从高中开始纠缠到事业有成时的狗血故事。 恋爱脑,只想谈恋爱,不想搞事业的假霸道总裁攻,和只想搞事业,不喜欢谈黏糊糊恋爱的受。 ~ ~ 本文为悬疑文,大家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文案包括在内。 希望未成年的宝贝们不要看这篇文,真的不适合,你们看着也不会觉得好看,也不会喜欢,抱抱。 ~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倪云修,喻迦 ┃ 配角:孙雅维,方佳言 ┃ 其它:南枝,he 一句话简介:霸道总裁想尽办法纠缠初恋的故事 立意:认真生活 第一章 修修,你和我一起去悉尼嘛,悉尼大学有什么不好?不比在国内上大学差啊。喻迦坐在课桌上,才十八岁就长成了186公分的大个子,长腿支着,用膝盖轻轻碰了碰坐在椅子上的倪云修。 喻迦的目光全在倪云修的身上,他家有的是钱,所以养成了他又单纯又嚣张的何不食肉糜的性格。 倪云修微微垂着脑袋,喻迦只能看到他一头乌黑的头发,看到他白皙的后颈,看到他从校服衬衫后领往下延伸的一点背脊。 喻迦看得口干舌燥,想伸手去触碰,又不得不克制住自己。 倪云修一直没有抬头,只有他些许不耐的声音传来:的确没什么不好,但是,我不喜欢,我在国内上大学又有什么不好,我又不是考不上我喜欢的好大学。 喻迦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宠溺的无奈,说:你不用担心出国上学的费用,我可以养你嘛,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三百万是够的吧,我明天就可以去转给你。这个钱我早就存好了。 你怎么总爱自说自话,我需要你养吗?我有自己的想法,你少管我!倪云修声音恼怒,抬起头来,瞪着喻迦。 这是十八岁的倪云修,喻迦对上他含着羞愤的双眸,看见他带着少年稚嫩的白皙面容,和红润鲜嫩的唇,就像有一串串电流,从他的四肢百骸生出,一股脑儿地蹿进他的大脑,在这瞬间,喻迦从这不知道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梦境里醒了。 喻迦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十分安静,他在这片静谧里呆呆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明确知道自己已经三十一岁了,不再是十八岁,面前也没有十八岁的倪云修。 这是他在s城迦南岛的房子,在他自己的卧室里,在他自己的床上。 这个房子是两年前装修好,他搬进来住的,倪云修从未来过这里。 是啊,倪云修从未来过这里,倪云修也不知道这里。 两人也已经分手好几年了。 ** 你希望我们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喻迦二十四岁时,迦南岛这里开始开发,他就想在这里修一座他和倪云修的房子。当时,迦南岛这片地皮尚处在s城的郊区,但根据市政规划,这里在之后会大有发展,而且在迦南岛的旁边就是s城最大的城市景观带,所以迦南岛在开发之始,定位便是s城最高端的别墅社区。 迦南岛社区里的房子,是一栋一个设计,满足拥有者的需求。 喻迦定下要修这栋他和倪云修的房子后,就问了倪云修的想法。 倪云修当时在s大里读研究生,他学的是纳米材料方向,导师是院士,他每天都忙得很,不是在看书看文献,就是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写论文,灰头土脸的,好好一个帅哥,憔悴到都有黑眼圈了。 喻迦当时依然在澳洲上学,但他经常回国,至少是一个月来回一趟,有时候甚至是心血来潮,突然就又坐家里的飞机回来了,比做代购的都跑得勤。 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都用不重样的香水,去倪云修的学校找倪云修。 就讨论房子这一次,他也是突然回国,因为太想倪云修了,早晨六点,倪云修他们宿舍楼刚开门时,他就在和宿管阿姨打过招呼后,上楼到了倪云修的宿舍门口,敲门。 喻迦给倪云修想办法申请了单人宿舍,不过,这虽是单人宿舍,宿舍条件也并不能说多好。 倪云修睡得迷迷糊糊,被敲门声吵醒,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又被宿管阿姨找上门,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开了门,眼睛都来不及完全睁开,随着门打开,他就被一个暖呼呼香喷喷的怀抱给箍住了。 被人抱住的同时,宿舍门关上了。 倪云修这下不用睁眼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他的大脑还处在卡顿状态,没有来得及做过多的思考,只由着喻迦抱住他亲他的额头,他轻声说:喻迦,几点了啊? 喻迦含笑说:六点了哦。 六点?才六点,难怪我都没睡够。倪云修又要回床上去睡觉。 喻迦陪着他回了床上,这是单人宿舍,房间就十几平,十分简陋,一张一米二宽的小床。两个180公分以上的大男人躺在上面,但凡一个不小心,睡外面的就会掉下去。 不过喻迦不在意,脱了外套鞋袜,就要和倪云修挤着睡。 倪云修已经习惯了他这份黏糊,加上他实在困得很,爬上床后,就贴着墙睡过去了,喻迦也困,就着挤着倪云修的姿势,用手搂住他的腰背,很快也睡着了。 那时候,总觉得人生特别简单明了,两人相爱,那就不可能有什么问题会阻止两人长相厮守。 喻迦在飞机上就睡了一路,这时候只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 清晨的光线从宿舍轻薄的窗帘照进来,喻迦在晨曦的柔光里看缩着身体睡在床里的倪云修,倪云修头发有点乱,他就用手为他理了理,又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睫毛,再碰碰他的鼻子,他的面颊,他的嘴唇。 喻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人的好看人的美好,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那就是倪云修的样子。 倪云修在本科时,就在s大的bbs上成名,被称为s大的校草,不过倪云修不喜欢别人关注他的长相,又对喻迦说:经常有女生来看我,严重影响我的生活,算了,我去剃光头好了,再留个胡子,就不会有人对我感兴趣了。 喻迦愕然,想阻止倪云修,无果,倪云修真的剃了光头,又留了一个月胡子,果真,少了至少9成迷妹,看来帅哥再帅也经不住不修边幅。 喻迦想到过往就颇为开心,拿了手机给倪云修拍照,又亲又摸,直到把倪云修折腾醒过来。 倪云修在八点准时准备起床,才想到重要的事,问靠坐在床头玩手机的喻迦:你昨天不是还在悉尼嘛,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并不管喻迦的安排和行程,也不怎么主动询问他,不过,喻迦却喜欢什么事都向他汇报,所以他被动知道喻迦的几乎所有事。 喻迦说:你总算问我了,我以为你不会问我。 倪云修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喻迦只得下床跟着他走,说:我在□□里问你,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你不回我。我只好回来亲自找你确认啊。 已经二十四岁了,喻迦在外人面前多数时候是走冷淡的高富帅路线,但跟在倪云修跟前,就永远是那副家庭主夫的样。 倪云修一面刷牙一面含糊地说:啊,就因为这事? 喻迦走过去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腰,从镜子里看倪云修,故作不满地说:这不重要吗?我们的家耶。 哦?倪云修是真的有点吃惊,心说喻迦的妈妈给他找了个台湾来的英语家教的坏处就是喻迦有时候讲话不可避免带上了台湾口音,倪云修道:对不起了,我之前没意识到是这样重要的事。我对房子要求不高,可以住就行了。 喻迦皱眉说:不能这样随便,我们要好好规划,你快想想。 啊?倪云修漱完口,一面洗脸一面思考,说:必须现在想吗? 喻迦斩钉截铁道:对。设计师在等我的意见。 倪云修更吃惊了,洗完脸就回头看喻迦:怎么回事,你是要修房子吗? 喻迦就着他回头的姿势捧住他的脑袋亲他,说:是啊,所以你要好好想想。 倪云修虽然被喻迦亲得不断仰头,脑子发热,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理智,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等总算让喻迦结束了这个早上的深吻,他就说道:唉,我觉得很有压力。我又不是做建筑设计的,我对房子可没有什么想法。 喻迦说:就是说些你的喜好就行,设计是设计师的工作。 倪云修只得点了头。 两人一起出门去校门外面的一家港式早茶吃早餐时,倪云修一路都在思考房子的事,他也对喻迦讲了不少自己的意见,那就是必须要有一间大的书房,书房里要有一张非常大的书桌,可以坐十个人也不挤的那种。 喻迦说:这个很好办到,你应该对卧室多提意见。 倪云修又开始思考卧室,坐在早茶店里,他一面吃着肉粥,一面就畅想了卧室,希望对着床的整面墙做成影幕,可以在床上看电影,台灯可以是比较科幻感的 喻迦说:这个很好办,没有其他的了吗? 倪云修绞尽脑汁后也只能摇头了,我想不出来还能怎么着。 喻迦道:好吧,我根据我的想法让设计师先设计了,到时候再拿给你看。 倪云修笑着点头:好吧。 喻迦手撑着面颊,看着倪云修的笑容,就发了花痴,心花怒放,也笑起来,说:这个房子会修很快,你博士毕业的时候,我们无论如何可以住进去了。 倪云修本科毕业后,就上了本校院士的直博,所以他只用上五年就可以毕业。 倪云修对喻迦要修的房子没有什么概念,但还是开心地点了点头。 倪云修是心思比较重的人,总是想得多,但和喻迦在一起,他不需要多想,也不需要任何防备,因为喻迦对他没有什么坏心思,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比喻迦对他感情更深更好的人了。所以和喻迦在一起的开心,就是单纯的开心,没有其他什么杂质。 见倪云修高兴,喻迦的手伸过餐桌,轻轻撩了一下倪云修白皙秀气的耳朵,紧盯着倪云修的眼睛,轻声说:修修,老婆,你今天还有其他安排吗,要不一会儿去我那里嘛。 喻迦在调/情这种事上花样繁多,倪云修知道他想做什么,刚才尚且很自然的氛围在瞬间就带上了暧昧热潮,倪云修微红了脸,不自在地说:那只能晚上,我白天还要去实验室。 喻迦高兴道:好。我白天正好去见设计师,到傍晚来接你,一起吃晚饭,再回家,怎么样。 倪云修应下了。 第二章 倪云修挺忙的,喻迦时常不太理解为什么倪云修会那么忙,不就是上个学嘛,能毕业就行了,何必让自己那么累呢,非要做到最好才行。 喻迦在傍晚开了车去s大接了倪云修去吃晚饭,坐在日料店里,喻迦切着餐盘里的雪花牛肉,对倪云修说:我听说这是s城最正宗的神户雪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或者只是噱头。 他说着,切着吃了一小块,细嚼慢咽品尝之后,对倪云修点头道:虽然没有在日本吃的那么好,但也不错了。你尝尝吧。 他又切了剩下的,推到倪云修的面前去,倪云修一面吃一面说:嗯,的确还不错。 倪云修每天吃学校食堂,只要是稍稍好吃一点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美味,所以也没法像喻迦这样舌头灵敏,能把s城的牛肉和日本的吃出什么差别来。 喻迦看侍者烤完了所有牛肉,就让他离开了,包厢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和他老婆两个人,于是,喻迦就伸手拉住了倪云修的手,说:修修,你明天还要去实验室吗? 倪云修很认真地吃着菜,说:要,我最近实验安排挺满。怎么了? 喻迦撒娇道:不能明天陪我一天,你的实验推后推后? 倪云修夹了一块西蓝花喂到喻迦嘴里去让他闭嘴,说:今晚上不是有一晚上吗?明天你有什么安排要我陪? 喻迦说:看电影啊,也可以去打球,篮球网球都行,即使在家里待着玩游戏也可以。 倪云修看他咽下了西蓝花要来亲自己,让他亲了之后,就无奈地说:玩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我明天要做实验。 喻迦不太高兴了,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总这样,到底是你的实验重要,还是我重要。 喻迦这话讲得很重,倪云修皱了眉,强忍了不高兴,说:当然是你比较重要,但是,看电影,打球玩游戏,没有我的实验重要。 两人从高三确认情侣关系以来,至今已经六年多了,因为两人都要上学,喻迦又是在国外,所以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矛盾也总会有一些,但总体来说,一直以来都算处得很开心。 喻迦的脸冷了下去,他家父母是女强男弱的模式,当然,他爸也并不弱,只是相对于他妈来说是稍微弱一点的,所以喻迦性格日常是较软的,但真正遇到他介意的事时,他就又会变得像他妈那样强硬。 喻迦盯着倪云修,道:修修,我们来设想一下今后的事,可以吗? 倪云修对喻迦的性格是比较了解的,两人从初中开始做同学,至今已经相识十几年了,再说,两人还做了六年多的情侣,无论怎么也都对对方非常了解了,倪云修自觉自己很顺着喻迦了,也会为喻迦考虑很多,但喻迦却总不为他考虑。 也不能说喻迦全不为他考虑,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那些事,喻迦都非常贴心,的确是把他当成个宝贝一般供着,但更深层次的东西,例如倪云修的精神追求、事业追求,对人生有什么重要的规划,喻迦就全然不为他考虑,喻迦计划的总是两人在一起你侬我侬的事,全然不去想其他的,时常让倪云修觉得很憋闷,又拿喻迦没办法。好像人生只有情情爱爱吃吃喝喝就行了就满足了,和他喻迦在一起的事,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其他事就都不重要。 倪云修看着面前的松茸炒饭,以前他很爱吃这个,此时却觉得没有了胃口,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嗯,喻迦,你说吧。 喻迦看出倪云修没什么精神,知道他是非暴力不合作,自己讲了他也不一定往心上放,但喻迦又忍不住不讲。 他说道:修修,你将来想做什么工作嘛? 分卷(2) 倪云修看喻迦是和自己正经讨论问题了,不由精神一振,认真地回视喻迦,眼神也变得温柔,他心说自己刚才对喻迦生出了偏见之心,以为喻迦又是要说那些情情爱爱的没什么实在的话,他应该反省反省自己,应该重视喻迦的每一句话。 倪云修道:去公司做研发也好,在高校做老师也好,去研究所也行,不定去哪里。 喻迦点点头说:是的,这样挺不错的,那你觉得你可以挣多少钱一年? 倪云修微蹙眉头想了想,说:还有几年才工作嘛,我哪里知道,就事业上轨道了,可能会多一些吧,一百万? 倪云修知道自己没钱,一直以来就是很穷,他每个月拿一千多的国家奖学金,导师再每个月给他发四千五的工资,倪云修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而且觉得不少,因为他已经是实验室里的顶配,不过对喻迦来说,还不够吃顿饭的,刚才点的那盘牛肉,就要五六千。 因为喻迦家里太有钱了,喻迦消费水平太高了,倪云修经常和他在一起,有时候都会不知道普通人的真正消费水平是什么样的,他有时也会对金钱缺少概念,时常觉得一千万也少得可怜,又觉得一百块又很多了,都要被搞得对物价的认识发生错乱。 他觉得自己工作了,一个月拿一万块,也很多了,但又觉得,也许挣一百万,还是很少。 喻迦说:我最近在看公司的账,公司中层,年薪也才三五十万,还没有我一个月炒股挣得多,你工作了,要达到一百万年薪,恐怕要花至少五六年。 倪云修不想和他讲话了。 喻迦说:你觉得不动听,但真实情况就是这样,你每天这么累,又把老公撇一边,又没时间享受生活,但也挣不到什么钱,一直忙一直忙,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也没什么意义嘛,咱们还不如去玩呢,至少还多些念想。 倪云修: 倪云修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喻迦看他呆呆地盯着自己,还以为倪云修被自己说动了,就伸手轻轻搂住他的肩膀,要去亲他的面颊,倪云修这时候推开了他的脸,说:人生的意义并不是只是钱啊,喻迦。 喻迦说:的确不是钱,是其他的,例如我们可以陪伴对方,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给你什么,我就可以给你,反正我又不缺钱,你根本不需要那么累,你可以多陪陪我嘛。要是你愿意,我甚至可以给你办去悉尼大学留学,我俩就在一起了 倪云修皱眉道:我不想和你谈这个,你总是自说自话。 喻迦也皱眉说:我怎么就是自说自话了? 倪云修道:就这样吧,你别管我想做什么。 喻迦委屈道:我没有管着你啊。都是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不是什么都顺从你吗,总是我顺着你,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 倪云修恼道:我哪里不在意你的感受,你这是污蔑我。 两人闹了矛盾,都吃不下饭了,喻迦闷着坐在那里,倪云修也生了一会儿闷气,不过还是倪云修先恢复理智,舀了一勺炒饭给喻迦,喂到他嘴边,喻迦盯着面前的勺子,又看了看盯着他的倪云修,总算张嘴把那勺炒饭吃了。 吃了饭,倪云修说:走吧,不早了,回去你家嘛。 喻迦这时候又高兴起来了,带了倪云修回家。 喻迦其实还是和父母住一起的,不过,他每次和倪云修在一起的地方,不是他父母的那个家里,而是他自己的一处房子。 这是一套大平层房子,喻迦审美情趣一向比较高,所以他不太看得上这套房子的装修,但倪云修觉得这里没什么不好。 两人分别和其他人在一处时,都是很成熟又优秀的人,但两人只要在一起独处,顿时就变成两个小孩子,所有的幼稚都能表现出来。 两人在床上打打闹闹,接吻,做ai,很亲昵又很热情,之前的吵架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洗完澡要睡觉的时候,喻迦抱着倪云修说:老婆,你说我俩上辈子是不是同一个人,不然,我这辈子为什么会这样,时时刻刻就想和你在一起呢。 虽然这是一句情话,倪云修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说:怪吓人的。 喻迦不依不饶挠倪云修腰上的痒痒肉,怎么就吓人了? 倪云修在他身下像条鱼似的躲来躲去,最后只好告饶了,说:就是上辈子是同一个人,不吓人吗? 喻迦说:不吓人。 倪云修说:算了,和你说不通。 喻迦又去亲他的眉眼,说:唉,我拿相机给你拍照吧。 拍照也是喻迦的爱好,不知道给倪云修拍过多少照片了,总还要拍。 倪云修看他去拿相机了,才发现那相机一直放在床旁边的茶凳上的,镜头是开着的,一直对着床,而倪云修之前居然一直没注意到,直到此时,倪云修的神经才一紧,说:喻迦,相机刚才是关着的吧? 他不怀疑喻迦会有什么坏心思,但喻迦最大的问题是,他经常出现没神经的状态,让倪云修不得不怀疑他。 第三章 喻迦只穿了条内裤,赤着脚下床,从茶凳上拿了那相机在手里,他没及时回答倪云修的问题,而是举着相机从上往下咔咔咔地给倪云修拍了几张照片。 倪云修正拥着被子望着喻迦,床头的暖光打在倪云修的脸上身上,真丝的床上用品在暖光里带着柔软细腻的光泽,映衬着倪云修白皙的皮肤和乌黑的短发。 喻迦笑着说:这个效果不错。 倪云修瞬间就恼了,又问了一遍:相机刚才是关着的吧? 喻迦坐到床上去,说:相机刚才没有开啊,你什么意思,以为我在拍视频吗? 倪云修松了口气,说:你最好不要拍。 喻迦把相机的显示屏转到前方,开了视频模式,就扑到倪云修身边去,一边拥住他,一边就对好了相机的焦距,按下了快门,又去亲倪云修的面颊,倪云修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由着他亲,被他闹了好一会儿,才说:够了够了吧。你怎么总这么喜欢拍来拍去的。 喻迦这才关了相机,把相机放回床头柜上,说:这很有意义啊。 倪云修道:但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到。 喻迦不满地抱住他,因为抱得太紧,几乎是勒住了倪云修,让倪云修难以呼吸,倪云修只得把他推开了一点。 喻迦说:别人看到又怎么样?你这么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俩的事? 倪云修道:别人知道了对我俩有什么好处?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喻迦挑了一下眉,一向比较温柔的神色带上了嚣张,说:别人知道了,难道还能管到我俩头上来。我难道怕谁吗? 倪云修皱眉道:但我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别人讨论。难道有个艳照门,很好吗? 喻迦笑着去亲倪云修的嘴唇,贴着他说:这个你放心,是艳照门级别的视频和照片,我肯定不让别人看到。就我自己珍藏。 倪云修又烦又无奈,道: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拍一些很隐私的东西,特别是背着我拍。 喻迦道:好吧好吧。 倪云修实在是累了,抬手揉了揉喻迦的脸,说:睡了吧,关灯了。 喻迦道:嗯,好。 倪云修将脸埋在他怀里,声音已经变得含糊:晚安。 晚安。喻迦说。 等倪云修睡沉了,不太睡得着的喻迦便起了床,拿着相机去了书房,将相机里的sd卡取了出来,把里面的视频和照片都导进了电脑。 电脑的32英寸大显示屏上,出现了倪云修的身影。 ** 整面墙的投影幕布上,倪云修坐在阳台上的秋千椅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镜头,说:你又在拍我吗? 他看了镜头一会儿,眨了眨眼,又把脸转开了,去看阳台外面的风景,突然,他又从秋千椅上跳了下来,扑到了镜头面前来,画面不断晃动,等画面再次稳定,巨大的幕布上,倪云修正趴在喻迦的身上亲他,两人温情又忘我地吻着对方,喻迦说:修修,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是吧? 嗯。倪云修眉梢眼角里全是笑意。 那你说你一生一世爱我。 倪云修说:我一生一世爱你。 我也爱你。喻迦说。 倪云修的目光慢慢从喻迦的身上转到镜头方向,他要伸手关相机,又被喻迦抓住了手,紧紧扣住。 倪云修的脸在阳光里白得像要透明,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琉璃般剔透的眼睛望向镜头,就像是从二十岁那年穿越时空望到了如今。 喻迦躺在床上,将身上深灰色的真丝薄被拉到了自己的脖子处,他做了那场十八岁时的梦,就再也睡不着了,鬼使神差又把以前做的和倪云修在一起的视频播放了出来。 他的身边再也没有视频里那个人,他和倪云修已经分手了很久了。 久到让他总觉得他和倪云修在一起是上辈子的事,久到他变了太多,视频里的他自己都让他觉得陌生。而如今的倪云修又是什么样的,他是否会在午夜梦回思念自己,或者他早就非常满足于如今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甚至觉得曾经和他喻迦在一起只是荒唐的梦境,是浪费时间,也对,倪云修本来就不是同性恋,他结婚了才是正常的吧。 虽是这样想着,喻迦依然满腹怨气。 喻迦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古典闹钟上的时间,才早晨六点过,但他已经睡不着了,只要想到倪云修,他就容易失眠,心态失衡,他思念倪云修又怨恨他,意识到自己又陷入到怨气冲天的状态,喻迦就在心里骂道:倪云修,你个混球,烂人,垃圾! 骂个痛快后,喻迦还是睡不着,他把pad拽到手里来,从里面选了另一个视频播放。 房间里光线变得非常暗,幕布上的一切都被包裹在昏暗里,在暗淡的光线中,可以分辨出带着金丝暗纹的被子的起伏,压抑的从音响里传出来,像水也像空气,渗透整个空间 喻迦把脸埋进被子里,沉迷在房间里扩散开的倪云修多年前的声音里,就像回到了当年,也像是倪云修从未离开。 早晨,八点,起床,进浴室洗澡,在细密的水帘下,喻迦心说,和倪云修在一起的那些年,就像是一场场起起伏伏没有尽头的迷梦,一直延续至今,就不能消停一下么。 ** 喻迦按时去了公司上班。 他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时,因为倪云修奉子成婚,非要和他分手,他开始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就消沉了几个月,和朋友一起开了一个在国内做澳洲产品的公司,之后,他还是打起精神来回了国,一面做自己的投资,一面又进了家里的公司,到如今,在各个子公司里摸爬滚后,他已经靠着少东家的身份,从子公司的工作一直做到总公司里的副总裁。 他上面还有任劳任怨的劳模妈妈,所以喻迦虽然比较忙,但也还不至于全然没有自己的个人时间。 因为之前被倪云修伤得够呛,喻迦对谈恋爱变得没有丝毫兴趣,看到美的丑的热情的冷淡的,任何想要打他主意的男男女女,他都充满了警惕和厌烦,在工作之外,他除了健身,兴趣就是死宅在家里用一个女号经营投资分析账号,然后就是摄影和p图。 大概是他业务水平高,又兢兢业业地抽时间做这些事,无论是他扮女人的投资账号,还是发摄影照片的账号,都成了大v。 为何他那投资账号被认为是女号?因为他的网名叫云的另一边,特别文艺范儿,又写三篇投资博,就会发一篇香水分享博,粉丝们于是都叫他云妹云姐老婆,甚至还对他发污言秽语的调/戏评论,他也没澄清过,所以就被认定是一个女号了。 喻迦虽然花时间写稿和发图,他自己并不怎么管理账号,为他打理账号的有一个专门的小团队,小团队里一共三人,挂在他的一家公司名下,主要负责人则是他的助手兼徒弟,名叫方佳言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 方佳言是喻迦当年在悉尼大学的校友,汉服控,从业方向是网络运营。 上完了班,晚上七点半,喻迦约了方佳言到一家西餐店吃晚饭,顺便讨论工作。 喻迦穿了一套休闲西服,身高腿长盘靓条顺,进了餐厅,就引起多人打量,不过他没在意别人的目光,在侍者的引导下去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了。 这里是s城新区最繁华的cbd,从落地窗往外看去,高楼之外依然是高楼,霓虹灯火恢弘如白昼。 喻迦点好餐后,方佳言才到了。 方佳言穿了一套明制汉服,一进餐厅就和喻迦刚才进餐厅一样引起众人瞩目。 她长得高挑而美丽,明眸皓齿,姿态端庄,很有大家闺秀的气派,不过,刚在位置上坐下,她马上就现了原形。 她对喻迦说:喻总,你看了今天的读者留言了吗? 喻迦因为一整天都在想倪云修,想到好的就情意绵绵,想到差的就怨气冲天,所以精神不太高,此时说:有什么问题? 方佳言道:粉丝们让你开个卖香水的代购公司。不然你总推荐一些大家买不到香水,大家看得着闻不着,对你很有意见。 喻迦说:我没精神做这个。 方佳言道:那算了,我先向你汇报一下最近的数据和粉丝留言的情况。 嗯。喻迦挽了挽袖子,正要端水喝,突然,他的目光瞄到什么,神色就是一愣。 方佳言一直注意着他,发现了他的奇怪之处,便朝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是一位披着栗色空气卷发穿着白色和天蓝色相接的连衣裙的美女,美女画着少女感的精致淡妆,十分惹人眼球。 方佳言心下一怔,问:喻总,是熟人? 喻迦道:陈祈年。 方佳言一愣,才注意到那个美女旁边有一位挺着肚子的中年油腻男人,陈祈年,和喻总他们公司有合作也有竞争关系的一家公司的老板。 方佳言说:的确是陈总,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刚才一直在看美女呢? 分卷(3) 喻迦没有回她,他的心下起了很大波澜,因为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倪云修的老婆孙雅维。 第四章 方佳言对喻迦他家的集团公司很了解,不只是喻迦家里的公司,和喻迦家里公司有相关性的公司,她都很了解,而且还了解国内外挺多行业挺多公司的情况,她知道的资料可能不比专业的投资人少,原因是这些与她的工作相关。 喻迦那个投资分析的账号,由方佳言主管,除了管这个账号外,她还带着另外两名专职员工,一起为喻迦收集各种喻迦想要的资料。喻迦每周要写两篇投资分析的博,喻迦自己想写作方向,但素材的细节全是方佳言带着她的两个下属去找,如此工作几年,方佳言早就对很多公司和这些公司的老板的情况非常了解了。 喻迦经营的账号完全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只是喻迦打发时间的方式,也是他督促自己不断学习和进步的办法,方佳言和她小组里的另外两个同事一面跟着进步,一面也跟着喻迦做投资,倒是赚了不少钱,所以方佳言经常叫喻迦师父,喻迦也没反对过。 方佳言一面喝水,一面瞄着陈祈年,只见陈祈年带着那位美女去了餐厅另一边的靠窗位置坐了,在坐下之前,陈祈年明显地搂了那位美女的腰,甚至手还摸了对方的屁股,又按了一把她的肩膀。 方佳言见到那位美女明显僵了一下,但是还是面带羞赧微笑地坐下了。 方佳言说: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陈祈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佳言有时候也会作为喻迦的徒弟兼女伴去出席一些喻迦的应酬场合,和陈祈年见过几回,也听人说过一些陈祈年的私事,陈祈年大约四十来岁,自诩是青年才俊,按照方佳言的话,是油腻到让人要得脂肪肝,而且非常好色,曾经还说过方佳言和喻迦的黄色笑话,被方佳言一句话怼回去了,他才说方佳言女人不够温柔,是嫁不进好人家的,方佳言说我自己就够好了,不需要嫁进什么好人家,再次让陈祈年神色讪讪。 喻迦又看了陈祈年和孙雅维几眼,就收回了视线,没有接方佳言的话。 方佳言意识到喻迦兴致不高,不过她没有因此就闭嘴,而是继续说道:那个美女可能不知道陈祈年到底多烂,要不,我去提醒她一下吧。喻总,你说呢? 毕竟和陈祈年有生意往来的是喻迦他家的公司,方佳言要去得罪陈祈年,还是要告知喻迦一声的。 这时候,侍者已经端了前菜来,又摆下牛排,喻迦一面摆弄餐巾一面说道:你随意。 他神色冷漠,语气也挺冷硬,这还是方佳言第一次见喻迦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不由一愣。 喻迦不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但脾气也并不坏,方佳言和喻迦相识了七八年,又为他做了五六年事,还从没见喻迦对他人露出这般明显带着厌恶和冷漠的神色。 方佳言很快意识到喻迦的这种情绪并不是专门针对人品差的陈祈年,而很可能是针对那位美女。因为喻迦以前和陈祈年在一起相处过那么多次,喻迦虽然不喜欢陈祈年,倒不至于明面上表现对他的厌恶。 方佳言心说那美女怎么了,居然和喻迦有仇吗? 方佳言说:喻总,你认识那个美女? 喻迦说:食不言。 呃,好吧。方佳言也拿起刀叉切起牛排来,只是不时还是会去瞄一眼陈祈年那一桌。 陈祈年是真非常油腻,方佳言见他点了一瓶红酒,于是不时就要和那位美女碰杯,还多次拉对方的手,那美女好像挺羞涩的,想拒绝又没敢拒绝。 方佳言和喻迦是吃工作餐,喻迦又不肯边吃边聊天,所以两人吃得很快,十几分钟就解决完了晚餐。 在甜点送上后,方佳言让侍者收了桌上的餐盘,将笔电从包里拿出来打开给喻迦看数据。 这时候,喻迦突然站起了身来,方佳言一怔,没搞明白她的老板是要做什么。 喻迦身高腿长,又很注意身材管理,他在餐厅里走过时,不少人就抬头看向了他,只见他走到了陈祈年那一桌去。 陈祈年本来还在和孙雅维讲什么笑话,桌边突然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不得不抬头看向了桌边的人,他先是一惊,随即就笑了起来,说道:哎,小喻总,这么巧,在这里遇到。 喻迦是跟着他妈妈姓,别人叫他妈喻总,就只会叫他小喻总了。 喻迦对着他含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陈总,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这位女士的情况。 唉?陈祈年站起了身来,很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而坐在陈祈年对面的孙雅维面带羞红,窘迫地望向喻迦,又不知道喻迦是什么意思,因为她根本不认识喻迦。 喻迦眼睛往下直勾勾盯着孙雅维,他神色沉凝,让孙雅维瞬间感受到了压迫力。 孙雅维也不得不站起了身来,她姿态优雅,又带着不谙世事的少女才有的纯真和羞怯,您好,不知道您有什么事? 喻迦冷笑了一声,对陈祈年说:你最好别搞她,她是我朋友的老婆。 孙雅维瞬间面颊通红,眼睛都瞪大了,惊慌地看了看喻迦,又去看陈祈年。 陈祈年先是愕然,然后就笑了,说:唉,这样啊,误会误会。 喻迦又瞥了孙雅维一眼,转身走了。 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方佳言目光在当事三人身上扫过,又赶紧跟着喻迦走了。她真没想到孙雅维居然是结婚了的,而且还是她老板的朋友的爱人。 方佳言跟着喻迦坐回了位置,说:真看不出来,那位美女已婚了,看着还像二十岁的小姑娘嘛,那么嫩,看来还是保养得好。 喻迦说:她孩子应该都五六岁了。 方佳言道:哇,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喻迦开始看电脑里的数据,方佳言见陈祈年和孙雅维两人陷入了一种尴尬,匆匆吃了饭就走了,但也不知道陈祈年之后是否真会顾忌一下那位美女是有夫之妇,不再对她伸手。 喻迦看完了数据,还回复了一些读者的问题,然后又和方佳言讨论了接下来几期的选题和大纲,让方佳言去准备更多材料。 谈完了工作,方佳言就说:师父,现在走吗? 喻迦瞄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才九点,他不想这就回家,便说:我去楼下酒吧喝一杯,你要去吗? 方佳言道:哦,可以啊。 她收拾了东西,就跟着喻迦下了楼,进了楼下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不热闹也不冷清,播放着比较小众的音乐,大多数人都是在聊天打发时间,也有人在这里约炮。 喻迦点了一杯鸡尾酒,方佳言点了一杯气泡酒,两人坐在靠近吧台的位置上,大概是两人俊男美女已经自成一对,又都是一看就非常特立独行的性格,所以虽然不少人打量两人,却也没有谁来打扰两人。 喻迦很沉默地喝着酒发着呆,方佳言是个话唠,很想说些什么,特别是八卦一下喻迦刚才讲过的那位朋友,她一直以来就觉得喻迦这人挺奇怪的,因为她给喻迦做助理五六年了,这么五六年里,她从没有见喻迦谈过朋友,也没有见喻迦约炮等等,一个优质帅哥,面对各种俊男美女的诱惑,清心寡欲地性冷淡,不奇怪吗? 喻迦健身,注重身材,注重打扮,热爱写稿,热爱摄影修图,热爱香水,而且审美很gay,方佳言一度猜测喻迦是个gay,但又没见喻迦欣赏男人以及交男朋友,所以方佳言又不太确定了。 方佳言说:师父,你不给你那个朋友说一声吗?例如让他来接他老婆也好,我看只靠他老婆一个人,可能没有办法对抗陈祈年那个老色胚。 喻迦左手无名指上常年戴着一枚铂金素戒,戒指衬得他手指洁白修长,喻迦又没结婚,那戒指,自然就被方佳言认为是戴着漂亮的装饰品,不是婚戒。 喻迦此时右手轻轻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说:要是她不想和陈祈年有关系,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告诉倪云修?我看就是她自己也不想拒绝吧。 喻迦对女性一向很绅士,在这之前,方佳言从没有听喻迦这般谈论过女性,方佳言一面知道了那个美女的老公叫倪云修,一面又明白喻迦似乎是真的很不喜欢那个美女。 方佳言道:那这样的话,你不是更应该对你朋友说一声? 喻迦冷声道:我凭什么要去告诉他,我有这个义务? 呃?方佳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至少过了半分钟,方佳言才说,他不是你朋友吗?你俩闹矛盾了? 喻迦是很宅的那种人,他也有一些朋友,但是方佳言觉得喻迦的那些朋友,多半只是工作上的朋友,没有很多特别贴心的那种密友,一个让喻迦这般又关心又有怨气的朋友,很显然是属于私交很深的那一类,不是那种工作朋友才对。 喻迦撩着眼皮瞥了方佳言一眼,让方佳言一时有点尴尬。 方佳言说:师父,很显然,你很在意你这个朋友啊,要是真不去告诉他,也许你以后会更在意。我和我闺蜜,即使吵架,我也不可能看着她老公出轨不去告诉她的。 喻迦冷哼一声,神色更难看了。 方佳言便言尽于此了。 喻迦在十点回了家,管家看他精神状态很不好,就问他需不需要泡个澡,她去为他准备。 喻迦摆了摆手,往楼上走时,他突然又回过头看向站在客厅里的管家,说:雯姐,你帮我打个电话 雯姐应道:小喻总,好的,请问给谁打,是什么事? 喻迦马上从楼梯上下来,对雯姐说了一通,道:记住了吗,不要说你是谁,就告诉他,说他老婆出轨了,在和别的男人约会。那个男人叫陈祈年。 雯姐很吃惊,但她对喻迦的吩咐一向是一丝不苟地执行的,所以马上就应下了,开始拨电话。 这是倪云修从高中以来一直使用的手机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随着电话拨通,雯姐开了免提,对面传来柔和温润的男声,喂,您好,请问哪位? 雯姐看了喻迦一眼,只见喻迦因为这个声音眼眶瞬间就红了,神色也变得非常沉,雯姐很吃惊,她按照喻迦的吩咐赶紧说道:是倪云修老师吗? 对面道:是。 雯姐道:我是想告诉您一件事,您的太太在和一个叫陈祈年的男人约会。 雯姐一说完,就挂了电话,对面是什么反应,随着断掉的电话,都被隔绝在了另一端。 雯姐再次去看喻迦的反应,喻迦没什么反应,他已经转身往楼上走去。 第五章 也许是喝了酒,喻迦觉得自己的情绪起伏有些大。 他进了卧室,却无心去洗澡,而是打开了阳台上的落地玻璃门,秋风带着花园里月季的香味扑到喻迦的脸上,他精神些许恍惚地走上了阳台,在上面的秋千椅上坐了下来,仰着头去看天空的月亮。 也许会下雨,月亮周边带着一圈月晕。 记得有一次,是本科时候的某年暑假,他和倪云修开车去自驾游。 他本来是绝不同意两人自驾游的,因为太累了,要开车,又怎么能好好欣赏风景以及和对方相处呢? 他建议带司机和一个保姆,开一辆小房车,司机开车,保姆负责其他事务,这样更安全,也更轻松。 倪云修偏不同意,还说要是他非要这样做,那就不自驾游了,倪云修还要去找个兼职工作,也不陪喻迦过暑假了。 喻迦没什么办法,只好妥协,于是两人只得自己开车去自驾游,两人去了青海湖环线,一人开两个小时车,如此轮换着来,虽然很累,但是也很开心。 有一天,已经入夜,但两人还没有到酒店,从车窗玻璃看出去,天空就有这样的月亮。 倪云修指着月亮说:那就是月晕,是因为高空有很薄的云,月光穿过时,会受到冰晶折射,就形成了彩色光圈,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就会下雨。 那天,月亮那么亮,空气那么清新,而当时坐在他身边的人,又是那么亲密,只要他伸手,就能握住对方的手。 他们的车还没开到县上,雨就下下来了,雨打在车窗玻璃上,细细密密的,他把车停在油菜花田包围的路边,在雨声里亲吻自己的爱人,两人一直等雨停了,才继续发动汽车,去找酒店入住。 那时候倪云修还说:喻迦,你看,这天,这月色,这大地,这雨,无论是谁都可以在这里享有,我们不需要司机,也不需要保姆,只要我俩在一起,就很好,是吧。 喻迦点头应了,是的,只要两人在一起,就很好。 喻迦想着当时的事,不由再次悲从中来,不自觉就开始流眼泪。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哭时,他又厌烦起自己来,并觉得倪云修是个特别特别铁石心肠的人。 喻迦不认为自己有哪点对不住倪云修,两人在一起时,他对倪云修够好了,而他也不认为倪云修那时候不爱他,两人那时候是真心相爱,所以他不能理解倪云修为什么会背叛他。 他思来想去,只能认为,也许倪云修连双性恋都不是,他就是个很纯的直男,所以少年时期一时心软答应和他谈恋爱,但当倪云修长大了思想成熟后,他就不能忍受再给自己做老婆,就要和女人在一起,要结婚。 喻迦继续望着天空的月亮发呆,想到倪云修和自己说分手的事,倪云修当时很坚决,说:喻迦,我们分手吧。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喻迦当时完全无法理解倪云修的意思,但当倪云修把情况完全告诉喻迦,说他的结婚对象要生孩子了,必须在孩子出生前结婚时,喻迦整个人就要疯了,他对着倪云修发火,骂他是骗子,骂他没有人性,骂他不遵守承诺,但无论怎么骂倪云修都没用,倪云修是很心狠的人。 倪云修说:喻迦,我们是成年人了,我们不应该只是为自己开心而活,也应该为自己的责任而活。你不要难过了,你之后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你会幸福的。 喻迦气得大吼大叫,谁想听你说这些,你滚吧,滚远点,你这个混蛋,伪君子,你背着我和女人在一起,你就是烂人。我不会再喜欢你的,倪云修,我以后想到你就会觉得恶心。 倪云修默默地看着他发火,之后就走了。 当倪云修真的走了,喻迦又受不了了。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倪云修和那个女人结了婚,那个女人生了个女儿,喻迦却活得浑浑噩噩,每天都活在对倪云修的怨气里,还让人去帮他打探倪云修的消息,他发现即使他怨恨倪云修,却依然无法忘记他,也无法停止爱他,他还是总是想他,看他的社交账号,看和他在一起的那些视频和照片,所以,他之后又想了个理由约了倪云修在自己家里见面,想求他复合。 分卷(4) 喻迦一直以为倪云修对着自己时是会心软的,因为倪云修最初答应和他谈恋爱时,就是因为心软没法拒绝,但没想到这时候,这一招一哭二闹却没起到作用。 他哭着求倪云修,说:我不在意你结婚有孩子,真的,我可以养你,也一起养你老婆孩子。修修,我不在意,我们和好嘛,我真的好想你,我不能没有你。 倪云修痴痴地看着他,他都以为倪云修会答应他了,但倪云修最后还是把他推开了,转身就要离开。 喻迦抱着他不让他走,还要亲他,拉扯他衣服裤子想上他。倪云修看着很瘦,喻迦也曾以为倪云修没有自己力气大,没想到倪云修真的用劲的时候,他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最后以倪云修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结束了。 那是倪云修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打他,他呆了好一阵,从此让自己不要再犯贱了。 ** 当年的事其实已经过了五年多了,但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像是昨天一样清晰,那种痛苦也因此从来没有减弱过。 为什么一直记得当时的事,一直这般痛苦,喻迦也不想自欺欺人,他知道自己就是依然放不下倪云修,他过不了这道坎,他介意倪云修因为一个女人伤害他背叛他,他更在意倪云修不再属于他了。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倪云修当年因为孙雅维背叛他,但如今孙雅维又背叛倪云修。 喻迦不觉得孙雅维背叛倪云修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虽然倪云修挺好,长得好看,真真正正的青年才俊,如今是大学老师,副教授,工作挺体面,但也不过就是样子好看而已。虽然喻迦好几年没有见倪云修了,但他对倪云修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倪云修他们学校待遇并不太高,据喻迦所知,年收入也就才十几万,加上七七八八的其他收入,倪云修年收入最多二十多万,他如今在他导师手下做小导师,既要为院士大老板管理大教研室的杂事,还要带学生,又要做自己的工作和研究。他导师团队里有好几个梯队的小导师,其他人资历都比倪云修高,倪云修就是靠着导师的宠爱才留校,年纪轻轻做到副教授完全是很受大老板的提拔了,其他方面肯定要受不少气,学校里大教研室里的勾心斗角一点也不少。 倪云修就这样,还得养房子,养老婆孩子。他的老婆孙雅维是单亲家庭,孙雅维的父亲在她小学时候就过世了,她母亲也不是什么体面人,是小学教师,交往过几个男朋友又没结婚,在孙雅维和倪云修结婚后,她还办了提前退休为两人带小孩儿。 而倪云修家里并不能给倪云修什么支持,倪云修的母亲曾经是s大艺术学院的舞蹈教师,在倪云修初中时因为乳腺癌过世,在他母亲生病后过世前,他父亲就出轨了,还在外有一个私生子,他母亲过世后,他父亲就再婚了,倪云修和他爸关系非常差,他甚至一度因为这事厌世。倪云修从高中开始就住校,读大学后也几乎不回家,所以他才有很多时间和喻迦混在一起。 喻迦心说倪云修家里生活压力这么大,每天柴米油盐,又围绕着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孩儿转,喻迦想想就头大,想着要是我是个美女,我都要出门去找点刺激。 不过,想到要是老公是倪云修,他又觉得自己可以忍下那种生活的无聊和枯燥。 喻迦想,也不知道倪云修知道他老婆出轨的事,是什么心情,这时候是不是难受得躲在卫生间里不想面对外界,或者他已经在和他老婆吵架了呢。 以倪云修隐忍的做派,可能不会当着丈母娘和孩子的面直接和孙雅维吵架,但他一向是个实干派,可能也不会完全没有行动。 那倪云修到底会做些什么呢? 倪云修会忍受被他老婆戴绿帽吗? 两人会离婚吗? 两人会离婚? 倪云修也许会离婚。 倪云修会离婚。 喻迦继续望着月晕,伸手摸了摸阳台上的栏杆,发现栏杆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意,也许下半夜会下雨吧,喻迦这般想着,他心情好了一些,从秋千椅上起身,进了卧室,关上玻璃门,去了浴室洗澡。 睡觉之前,喻迦打开手机,手机锁屏是两只搭在一起的手,两只手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对铂金素戒。 喻迦看了这个锁屏至少一分钟,然后轻声说,唉,修修,你也有今天啊。被老婆戴绿帽的滋味如何? 第六章 喻迦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亲自去看看倪云修被绿后的表现。 他整晚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地去想倪云修得知孙雅维出轨后的心理状态是什么,他会不会很难过?要是倪云修真的很难过,喻迦便也觉得难受,还很酸,所以喻迦更多地便是幻想,倪云修也许会非常后悔,他当初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呢,为什么要和女人结婚呢,和女人结婚有什么好处?不是最后还是被绿了嘛。 不如离婚,还是离婚好! 喻迦想到这些,对倪云修当初的背叛就又怨又气,又对倪云修如今被绿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感,但更多是觉得也许自己又有机会了。 第二天,是周五,喻迦知道倪云修这一天上午有研究生的课程,是早上八点的课。 喻迦比平常早了一个半小时起床,洗澡修面,又好好捯饬了自己的头发,还搭配了一套挺不错的衣服穿上,又用了一款倪云修以前称赞过的香水,也无心吃早饭了,就开了他那辆比较低调的奔驰商务车出门。 因为倪云修以前就是s大的学生,喻迦和他谈恋爱那会儿,和倪云修一起逛过这所学校的大多数地方,那时候两人还年轻,精力非常旺盛,喻迦陪着倪云修在学校里的每个篮球场都打过球,每个足球场都踢过球,每个网球场都打过网球,也进过每一个图书馆里看书上自习,吃过每一个食堂,还进过几乎每一栋教学楼陪倪云修上课。对喻迦来说,他对这里的了解程度甚至多过对他自己母校的了解。 喻迦想办法把车开进了学校,把车停在了研究生教学大楼旁边的停车场,又拿了一副平光眼镜戴上,还戴了一顶渔夫帽,这才寻着去了倪云修上课的教室。 倪云修上的课程是纳米生物材料,如今已到深秋,一学期的课程已经过了一半。 喻迦提前了十几分钟到教室,他找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这时候,教室里人还不多,不少学生都是卡着点到教室上课,有的边走边打着瞌睡,有的边走边吃着包子油条进入教室后,则呼朋唤友坐在一起。 这份热闹让喻迦精神恍惚,他记得有一次倪云修起晚了,没来得及去吃早餐就匆匆跑到教室上课,他则留在后面,去食堂里为倪云修买了早点带到教室,不过倪云修觉得在教室里吃早餐不妥当,就没有吃,直到下课了,才拉着他一起去走道尽头把早饭吃了。 因为喻迦太惹人注意了,在教室里坐下的不少学生会转头看他一眼,不过喻迦无心和任何人交流,只低着头看手机,所以倒也没有人来问他是不是走错了教室。 距离上课还有七八分钟时,倪云修才到了教室。 随着他进教室,教室里原来叽叽哇哇的说话声瞬间小了很多,喻迦这时候抬起头,看到了匆匆走上讲台的倪云修。 虽然喻迦这五年里都没有和倪云修面对面接触过,但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见过倪云修,他多次坐在车里,看倪云修上下班,看他匆匆忙忙地过着他的辛苦生活。 倪云修在s大博士毕业后,又去g城知名研究所做过两年博后,博后出站后就回了s大任教。他在g城做博后时,就在s大里面买了一套老房子二手房,房子估摸有三十年房龄了,很老旧,好处是孩子就读s大配套的幼儿园、小学、初中,甚至高中,要是可以,还能读配套的大学本科硕士博士 倪云修应该是为了他的孩子读书方便才在s大里买那么老的房子的。 在买这个房子之前,他老婆住在娘家,他则一直在上学,又去g城做博后,没怎么和他老婆住一起。 喻迦想过不止一次,为什么倪云修非要和他分手,他明明就表达过,他不介意倪云修有老婆孩子了,他甚至愿意帮倪云修养老婆孩子,为什么倪云修还非要和他分手呢。 要是不分手,难道他会让倪云修吃这种生活上的苦吗,会让他过这般拮据辛苦的日子? 他经常搞不明白,倪云修为什么总是要选择辛苦的受罪的道路。 喻迦将平光眼镜取了下来,目光从帽檐下紧盯着倪云修。 倪云修正匆忙地把笔电同投影仪连接在一起,又调试课件ppt和要使用的视频,完全没有抬头看教室里的情况。 倪云修长得像他的大美人妈妈,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大而有神,看着谁的时候,总是又温柔又含情脉脉,他又长得高大修长,便于精致处又多了男人的挺拔俊朗。 喻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倪云修迷了心,以至于看过倪云修后,便觉得其他人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就是没有倪云修好看,没有倪云修气质好,对那些人无论如何爱不起来。 也不只喻迦觉得倪云修好看,倪云修本科时候就被学校bbs评选成了校草,即使是现在,学校里依然流传着倪云修是最帅的老师的传说,还有学生把他上课的视频和照片传到社交媒体上去,被排入那些好看的素人之列。 大概的确是因为他长相太好,即使是纳米生物材料这种一听课程名称就让人头疼和打瞌睡的课,来上课的学生也不少。 这种课,一般只有二三十个学生选,但这个中等大小的教室,却坐了五六十人,其中四分之三都是女生。 因为在最后十分钟到教室的人太多,喻迦很快就被遮掩在挤挤满满的学生里。 倪云修守着上课铃声一响,就开始讲课。 他戴着领夹式扩音无线耳麦,按部就班地开始讲,这一节课主要是纳米药物载体。 要不是倪云修长得好看,喻迦觉得自己就能趴在桌子上睡着,他学的方向是经济,虽然需要对各行各业都有所了解,但他的那些了解,根本不需要了解这么深入,也不需要学习那么老长的公式。 喻迦听着听着慢慢地就趴在桌子上了,睁着眼睛从帽檐下面盯着倪云修看。 大约是倪云修已经习惯了课堂上有一半人都不是他的学生,也不是来正经上课的,所以他也不管是否有人打瞌睡,是否有人在开小差,是否有人在玩手机,甚至也不管是否有人在拍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讲课。 即使是倪云修这么好看的人讲课,喻迦之后也觉得这课枯燥得让他受不了了,看了倪云修一阵后就开始用手机回复信息,他今天不去公司上班,所以有挺多事要向助理、秘书、高管交代。 虽然学生们大多数觉得这课很枯燥,但倪云修却讲得很起劲,滔滔不绝地讲了五十分钟才停下来,让大家休息,他也拿了一瓶水慢慢喝水。这时候,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过,随即,他便是一愣,他看到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喻迦。 喻迦之前都故意用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但他这时候在用手机回复信息,所以抬起了头来,倪云修就看到他了。 倪云修神色有些许变化,不过,不等他有更多情绪,就有学生拿了文献去问他问题,他只得收拾起起伏的心绪,开始看学生的问题,并给予解答。 休息之后的讲课,倪云修尽量避免把目光放到教室后方去,他这种逃避的姿态,其他学生没有发现问题,但喻迦却不可能发现不了,因为反正已经被倪云修发现了,所以喻迦之后也就大大方方地把帽子取了下来,在课桌下伸直了长腿,就像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样,大摇大摆,用深沉的目光盯着倪云修。 因为他这姿态实在太傲了,穿得又像是出席活动一般优雅齐整,和班里其他所有学生都格格不入,导致不时又有学生来看他。 倪云修这第二小节课上得完全没有第一小节那么流畅,好歹是讲完了,一讲完,他就迅速收拾电脑和包要走。 喻迦看他动作那么快,就知道他是不想和自己接触。 喻迦很不爽,于是毫无顾忌地起身快步走到了讲台上去。 在有不少学生关注的情况下,倪云修根本不敢和喻迦闹不愉快,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见喻迦就站在他身边拦住他离开的方向,他不得不看向喻迦,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倪云修那么问,倒让喻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潜意识的行为代替了他想思考出的对策,喻迦说:我帮你提包吧。 倪云修愣了一下,说:不用了。 这时候,下一节大课的老师已经到了,学生们陆陆续续进进出出,倪云修看喻迦不让路,只好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喻迦先迈出了步子。 两人沉默地一路出了研究生教学楼,虽然喻迦想过很多,演练过很多要出口的话,但真和倪云修走在一起,他的脑子又一片浆糊了,完全忘了自己要讲的话,只是安静地侧头看倪云修,他轻声说:你最近又瘦了一些,是吧? 倪云修愣了愣,他也侧头看喻迦,问:你吃过早饭没? 还没呢。喻迦说。 倪云修叹道:那家东北饺子一直开着,你要不要去吃。 喻迦一愣之后,顿时鼻子有些发酸,只好让自己忍住那种眼眶要湿润的感觉。s大实在没什么好吃的东西,食堂里的饭菜,喻迦几乎是不想入口的,但倪云修觉得这些吃的都还可以,食堂的饭菜也挺好吃。因为喻迦不吃,倪云修就带他去吃饺子,那家饺子在学校里的一干餐馆里勉强算是可以入口。 喻迦应了:好。 两人又沉默下来,往饺子店走去。 过了一会儿,倪云修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喻迦本来是来看他笑话的,羞辱他被他老婆戴绿帽的事,但是,真的和倪云修走在一起,听他温和地问自己有什么事,那些要羞辱倪云修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喻迦想,我真是长大了,甚至老了,对着倪云修,连和他吵架的心气都没有了。 喻迦说:就是突然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他说着,看向倪云修,倪云修在那一瞬流露出的惊慌和伤怀神色,没有逃过喻迦专注的眼神,让喻迦顿时也伤怀起来。 喻迦于是忍不住叫他:修修 他看到倪云修的眼眶在那瞬间都红了。 第七章 喻迦很想问:修修,你后悔吗?后悔和我分手。 终究没有问出口。 倪云修也在短短时间里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没有接喻迦那话,只是说:就快到了。 两人很快到了饺子店外,虽然已经过了七八年了,这家店也没太大变化。 店铺周边的其他环境也没太大变化。 分卷(5) 城市如今高速发展,新区更是日新月异,一年两年就能有一大片高楼拔地而起,只有在老城区,在这种百年老校里,除了里面的人在不断变化,里面的建筑在时光里就像没什么变化。 此时还不到十点,饺子店从早上八点多开门,此时老板和店员在包饺子和准备蔬菜。 倪云修是这里的常客了,问老板:现在可以吃吧? 老板是一位颇有吨位的女老板,见倪云修带着一位商务精英样的高大男人过来,就笑着从桌后的凳子上起身,热情地说:倪老师来了啊,可以,可以吃。只是现在只包好了白菜馅儿和藕馅儿的,可以不嘛。 倪云修找了靠近门边的桌子,示意喻迦坐,问他:你想吃什么馅儿? 喻迦目光在店铺里打量了一遍,他从出生起就没吃过生活的苦受过物质缺乏的罪,曾经经历过的最难受的事就是被倪云修分手,他一向热爱精致的生活,还有一些洁癖,对物质和审美的要求都很高,在吃穿用度上很挑剔,甚至会吹毛求疵,所以,要是不是倪云修邀请他来吃饺子,他可能永远不会来这种店,即使是为了回忆曾经和倪云修在一起的美好,他也不会在物质上亏待自己,让自己吃苦,来吃这种路边小店。 当然,他也知道,倪云修也不会请他去别的高档一点的店吃饭了。 喻迦已经感受到了饥饿,但是看着老板包饺子时虽然戴着卫生帽和口罩,又戴着手套,但是,那饺子皮和饺子馅儿就那么用盘子装着放在桌子上,其他人从桌子边走过,却是可能把灰尘什么的带进饺子皮和饺子馅儿的,喻迦就又觉得自己不太吃得下去。 而且,店里的桌子和凳子也不是特别干净,应该也没消毒 喻迦深吸了口气,说:都可以。 倪云修又问:吃多少? 喻迦看着店铺上贴着的菜单,面无表情地说:一两。 倪云修瞥了他一眼,说:好吧。 倪云修点好了饺子,二两白菜馅儿,二两藕馅儿,让老板煮在一起就行。 倪云修知道喻迦有些洁癖,就拿了纸巾把桌子和凳子都再擦了一遍,才又指了指凳子,喻迦这才大爷样地不紧不慢地去坐下了。 倪云修也坐下后,就看着喻迦说:你洁癖比以前还严重了吗? 喻迦洁癖这事,倪云修也曾经和他产生过不小的矛盾,不过,那都是两人高中时的事了。 有一次,校运会,倪云修参加很多项目,喻迦一直就是很嫌弃体育比赛这种事的,就只愿意参加了一百米跑,其他都不愿意参加,说比较脏,还和人挤挤挨挨,坚决不参加。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喻迦就是这种人,有点洁癖,家里又有钱,所以很矫情,虽然80%的男生都对喻迦有意见,而且排斥他,但大家也拿他没办法。喻迦就是这种特别自信的我行我素的人,加上他又有自信和我行我素的本钱,其他人自然也就只得对着他的高调的矫情能忍则忍了。 倪云修参加完跳远项目,裤子上沾了不少土,他拍干净后就觉得没什么,因为第二天他还要参加项目,他就没有换校服。他那时候是住校,衣服也都要自己洗,所以他是能多穿一天就绝不会少穿那一天。 当时喻迦还没把倪云修追到手呢,只是总是蹭到他身边去,含含糊糊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倪云修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倪云修可没有要和他谈恋爱的意愿,但又因为喻迦没有明确表达是要追他做男朋友,倪云修也不好明确拒绝。 那时候,倪云修因为他爸的事,他对班里男生私底下讨论女生以及性行为以及出口成脏的事都非常厌恶,而他那时候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直言的脾气,别人要是在他面前讲,他就马上出口嘲讽别人,于是就把班里80%的男生都得罪了,他在班里没别的朋友,也就和喻迦关系还近一些,所以他也别无选择,也就只好一直和喻迦做朋友了。 倪云修穿着喻迦认为已经脏了的校服,就回宿舍去。喻迦当时不住校,他爸妈在校外的小区里为他置办了一套大房子,有一个保姆和一个家教照顾他。喻迦目光直勾勾盯在倪云修的裤子上,一路上嘀嘀咕咕:云修,你裤子上有灰尘。 倪云修要被他烦死了,被他说了之后就赶紧又拍了拍裤子。 喻迦说:必须要洗才行。 倪云修说:已经拍干净了,明天还有项目呢,等明天过了校运会再洗不迟嘛。 喻迦说:太脏了吧。 倪云修说:你不要管我行不行? 喻迦说:你们宿舍也挺脏的。 倪云修: 喻迦毫无眼色,继续说:要不,你去我那里洗澡洗衣服?还可以住我那里。你们宿舍太脏了。 倪云修: 倪云修那时候才十七岁呢,少年自尊很强,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怒道:我们宿舍挺干净的,还得过卫生奖。 喻迦说:没有啊,真的挺脏的,你上次没有脱裤子,穿着脏裤子就爬到床上去了,我都看到了。 倪云修想直接把喻迦揍一顿,让他闭嘴。 倪云修说:洁癖是一种病,你应该去看看精神科,好好吃药。 喻迦被他讲得受伤了,说:我只是爱干净而已,你不爱干净还说我。 倪云修道:我哪里不爱干净?我很爱干净了。是你洁癖! 喻迦:你裤子都弄脏了,你还穿,哪里爱干净了,还穿着脏裤子坐在床上 倪云修抬了手就想打喻迦,好歹是忍住了,怒道:你离我远点成不?我让你距离我这么近了吗?眼不见心不烦,你不要看我不就行了。 喻迦道:你太过分了! 倪云修很气:你不过分吗?一直嘀嘀咕咕,让我脏死活该,你管我! 两人之后至少冷战了一周,最后还是喻迦去找倪云修和好,说:我给保姆阿姨说了,让她帮我一个同学也洗一下衣服,她很高兴地答应了。你以后把衣服都给我带回去好了,我让她洗。 倪云修很心动,虽然宿舍楼里就有洗衣机,但是其他同学,把很脏的鞋袜都直接往里面扔,反正男生就是把洗衣机弄得很脏,倪云修就不肯用宿舍楼的洗衣机洗衣服,但他也不会把衣服带回家给自己继母洗,所以都是在宿舍里手洗,现在有洁癖严重的喻迦带回去让保姆阿姨洗,他就心动起来,之前闹矛盾的不快也消散了很多,说:这是不是太麻烦你家的保姆阿姨了? 喻迦知道他是态度松动了,当即热情道:她每天闲得很,家里能有多少事做啊,没事,她很高兴可以帮你洗衣服,她挺喜欢你的,还说让你多去我那里吃饭。 喻迦把倪云修带回去过很多次,保姆阿姨认识倪云修。 倪云修于是就答应了,两人这才和好。 在后来两人开始谈恋爱后,喻迦的洁癖也让倪云修烦过很多次,只是倪云修总让自己想,既然在一起了,就不要总吵架了,多忍忍也就过去了,又在忍忍的过程中被改变了不少习惯,所以后来才越来越融洽而已。 想到当年的事,倪云修精神又一阵恍惚,在心里沉沉地长叹了一声。 喻迦说:还是老样子吧,没有变得严重。 倪云修哦了一声,想了想,问: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事啊? 喻迦本来正目光柔和地望着倪云修的脸,近距离地认真看他,虽然两人好几年没有面对面交流过了,但也许是曾经在一起太多年了,太熟悉了,所以此时也不觉得有几年没在一起以至于觉得陌生,两人再次坐在一起,好像就又回到了当年还是情侣时一样,又熟悉又亲近,可以无话不谈。 喻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撒谎,憋了好一会儿,见倪云修神色严肃,是非常认真地在和自己交谈,他就没忍住,说:昨晚的电话,是我让我家管家给你打的。 果真,他这话一出,倪云修神色就是一变。 倪云修皱眉问: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喻迦看倪云修丝毫没有对孙雅维出轨的怨怼,反而来质问自己,好像是自己撒谎故意害他和他老婆一样,喻迦心情瞬间变得恶劣,道:那话那么清楚明白了,难道还有歧义,让你不明白?! 第八章 倪云修一时没再接话,只是微微蹙着眉头,看了喻迦几眼后,就陷入了思索。 他长得白净俊秀,气质严谨沉静,这样带着几丝愁绪,几分沉思的神色,让人实在不忍心再伤害他。 但喻迦并没有因此不再生气,他反而更加气恼,为什么倪云修得知他的老婆和其他男人一起约会,他都不因此愤怒吗? 是倪云修太信任他老婆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喻迦顿时又回想起了从前的事。 喻迦以前可从不觉得倪云修会出轨,他认为即使自己出轨,倪云修也不会出轨,自己那么信任倪云修,但结果呢,是倪云修出轨。 喻迦从小就有点洁癖,这个从小,是从他出生后就算起的。 据说,在他一两岁时,其他小朋友会趴在地上玩玩具,会乱抓东西吃,但他就不会,任何有点脏的东西,他看到后就会如避蛇蝎,露出嫌恶的表情赶紧避让。他的这些行为,在当时可逗乐了家里的不少人,大家都觉得他可爱,还有人故意拿糊了巧克力酱的盘子到他跟前,看到他被惊到迈着小短腿避让,就哈哈大笑。 虽然他当时还特别小,但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让人笑话了,后来再有人这样故意逗他,他就会生气。 在他上大学大一的时候,有一次,他从澳洲回国,坐了到hk的航班,他家在hk有常住的房子,他给倪云修买了从s城到hk的机票,让倪云修去办了港澳通行证过去和他在hk团聚。 倪云修自从他妈妈过世后,就变得比较沉默,也不太爱到处跑,当时答应和喻迦谈恋爱,完全是因为被喻迦缠得受不了,加上喻迦是他唯一的一个亲近的好朋友,出于我不能失去他的心态,才答应和喻迦试试。喻迦让他去hk,他是勉为其难才答应去了。 去了之后,喻迦开车带他去玩了不少地方,晚上还带他去gay占大多数的酒吧玩。 倪云修不喜欢吵闹的氛围,其他男人和男人之间露骨的调情和亲密行为,也让他不适应,而喻迦却对此毫无眼色,还一个劲儿地对他说一些同性恋文化的东西,倪云修最后忍无可忍地,甩开喻迦自己走了。 喻迦只好去追他,两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倪云修在他妈妈过世后就很没有安全感,此时在不熟悉的城市的街头,一边对喻迦很着恼,一边又很怕喻迦真的不管他了。他身无分文,哪里也去不了,甚至要回s城也不行,而他也没有求助的对象,要是他爸知道他没在学校,却跑到hk,虽然会来救助他,但也肯定会嘲讽他,他不想因为任何理由去向他爸求助。 倪云修是冷静又实际的人,知道自己和喻迦闹任何矛盾,对喻迦都没有什么大影响,自己却要陷入很糟糕的境地,他别无选择,只得和喻迦回了喻迦家里。 这种面对形势不得不做出的妥协,让他很痛苦。 倪云修总是非常惊叹,喻迦家里太富有了,富有到不断地超过倪云修的想象上限,而他自己又那么穷困,这种割裂让倪云修不断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和喻迦有关系,这样的关系,让他怀疑自我,没有任何安全感,十分痛苦。 喻迦家里的房子是一套独门独院的别墅,hk寸土寸金,倪云修也不知道这种房子到底要多少钱。房子有高耸的围墙,围墙高到接近超过二楼,而房子又没有很大的庭院,所以虽然倪云修知道这个房子是十分金贵的,当住在里面时,又觉得这里很像一座华丽监牢。 当时,喻迦的父母都没有住在这里。喻迦说,他爸妈每年只在要来工作的时候才住这里,并不把这里作为休假的地方。来这里住得更多的反而是他姥姥姥爷,但两位老人也多是冬天会来这里,这段时间不会在这里。 倪云修虽然时常被刷新世界观,但他是个很容易让自己去适应现状的人,简言之,他挺识时务。和喻迦一起回喻迦家里后,倪云修就已经认清了现实,和喻迦和好了。 不过一个小时前,倪云修甩开他就走的行为,还是让喻迦受惊不小,他多少意识到倪云修对很多情况的抵触。 喻迦家里有专门的客房,但喻迦没有安排给倪云修住,他让倪云修和自己住一间房。 倪云修去洗完澡,换了自己的睡衣,见自己要和喻迦睡在一间卧室里,他倒没有排斥,只是也并不高兴。在这之前,他曾和喻迦同床共枕,但那时候,不是在陌生的地方,都是在学校里,那里都是倪云修的地盘。 喻迦洗完澡出来,见倪云修已经侧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他凑到倪云修身边去,拉住他的手,说:修修,你还在生气吗? 喻迦和倪云修相处时,没有任何大少爷包袱,随时可以伏低做小。 倪云修不好再介意喻迦非要不断给他灌输同性恋文化了,说:没有。我今天很累了,想睡觉。 哦,那睡吧。喻迦关了灯,从倪云修的身后试探着抱住他睡觉。 倪云修想推开他,又迟疑着没有那么做。 倪云修虽是说想睡了,但其实根本睡不着,喻迦抱着他,知道他没睡,过了好一阵,喻迦说:修修,你没睡是不是? 倪云修没应他。 喻迦委屈地说:其实还是生我气对吧?你要是不喜欢去酒吧,你直接告诉我,我就不会非要和你去。 倪云修轻叹了一声,说:我只是不太喜欢热闹,太吵了。 哦。喻迦又来劲儿了,问,只是不喜欢热闹吗?你有没有看到,里面很多对情侣,他们就处得很好嘛。你以前说,不知道和我怎么做情侣,也没见过两个男人在一起,今天不是就见到了嘛。其实很多同性恋,也很多双性恋,完全直男到一点也接受不了和同性在一起的,才是极少数。 嗯。倪云修不想理他这话,只很淡地应了他一声。 你爱我的吧,修修?喻迦的手握着倪云修的手,语气里带着忐忑。 倪云修心地很柔软善良,见喻迦这样忐忑和小心翼翼,他就不忍心了,但他又不想对喻迦撒谎,想了想后说:你条件这样好,你找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对方肯定会很高兴和你在一起,会很爱你的。今天在酒吧,我就见挺多人看你,你应该是很受欢迎的人。我俩一直做好哥们不行吗?就像以前那样。 分卷(6) 说完这话,倪云修就感受到喻迦抱着他的姿势僵硬了,在几秒钟的迟疑后,喻迦更紧地抱住了倪云修,他很难过地说:修修,可是我爱你啊,我就只爱你,我爱你,你让我怎么和其他人在一起? 倪云修心软,顿时又不忍心了。 非得是我吗?倪云修转过身面对着喻迦。 在房间里的地脚灯的微弱光线里,倪云修见喻迦神色悲伤,他的对喻迦的不忍心变得更重,其实喻迦说只爱他,非他不可的时候,就已经让他的心思有所松动了。 曾经对他说过这类话的是他的妈妈,妈妈说:修修,妈妈爱你,但妈妈活不了多久了,妈妈走后,你要学会自立,学会自己爱自己,然后去爱其他人,建立自己的家庭。那时候,他妈妈已经知道他爸在外面有小三还有私生子的事了。 倪云修抬手轻轻触碰喻迦的面颊,温热的,柔软的,然后,他还在喻迦的面颊上摸到了一点湿意,刚才喻迦还落泪了。 倪云修一直知道喻迦是个好哭包,他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但泪腺非常发达,很容易落泪。 喻迦抱紧了倪云修,嘴唇贴在倪云修的脸腮上,又去吻他的耳朵,说:嗯,修修,我只爱你。你不是一直说我有洁癖嘛,我爱你,我还怎么可能去和其他人在一起呢。我不会和除了你之外的人在一起。 喻迦一声声说我爱你,坦诚又真诚。倪云修一向认为喻迦是个没心机的人,他不会怀疑喻迦会骗他,所以他此时深受感动,没有再生出抵触之心。 喻迦是天生就会不折手段、看准形势就步步为营的人,也没其他思考,他就 喻迦非常激动,变得很黏糊,黏着倪云修不放,一遍遍亲密唤着倪云修的小名修修。 喻迦的妈妈出身家世不凡,早年在美国留学,回国后创业又很成功,积累了庞大财富。喻迦的父亲家境则较一般,他是喻迦妈妈的高中同学,这些年也多是在老婆身后支持,他家一切都以喻迦的妈妈为主,两位家长虽然都工作繁忙,但家庭算是和睦的。喻迦从小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也深受家庭氛围影响,在倪云修面前,时常让倪云修觉得他就是个傻白甜,他不是一个在感情上爱在心里不宣之于口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表现得非常直白。 倪云修就不太爱把感情的事放在嘴上,很难像喻迦这样,将爱直白地不断说出口。 但倪云修喜欢听喻迦说爱他。 喻迦紧紧抱着倪云修的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修修,你爱我是吧? 倪云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倪云修被他臊得慌,说:哪有你这样直白的。 喻迦道:但我很努力练的啊。我每天都健身呢。 他又去观察倪云修的胸和腰腹,你的肌肉就没我这样好,你要不要增肌? 倪云修很羞恼,就差把他打下床去。 喻迦又抱住他说:但我喜欢你,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修修,你为什么会这样让我喜欢呢? 倪云修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说:求你少说几句骚话。 喻迦笑着吻他的手。 两人打闹着又凑在一起接吻,虽然之前闹过矛盾,之后关系倒是更好了。 倪云修回s城时,坐在飞机上,看飞机飞过海峡,阳光在海面上跳跃着,他不由认为喻迦说他是双性恋的事就是真的,他和喻迦在一起,挺好的,没有精神和肉/体上的不契合。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你秀胸肌的内容不可描述,要被锁,就删了。你不应该那么自恋。 喻总:那我白练了吗? 吱吱:只有你老婆看看,应该没啥,但不要让读者也看到。 喻总:本来也不要别人看啊。 吱吱:哦。明白。以后不会描述了。 第九章 倪云修是性格较板正的人,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很高,喻迦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在两人读研究生时,喻迦曾经和倪云修说:老婆,我比你更受欢迎呢?是吧是吧? 喻迦就是一朵大水仙,超级自恋。即使是高中时,每天必须穿校服,他都能把自己校服里面的衣服穿得独具特色,大学之后,他不仅对自己身材要求特别高,对穿着的要求也更上一层楼了。 倪云修和他在一起时,有时候要出门去吃饭或者办事,见喻迦在更衣室里折腾半小时,还要再去洗手间倒腾头发十分钟,又去选香水十分钟,他家里香水装了一个专门的大柜子,倪云修觉得一个人一生也不可能用完那么多香水。 喻迦也的确很受他的同类欢迎,倪云修说:是的,你是万人迷。 喻迦自恋道:是吧。但我只爱你。 倪云修知道他骚话一箩筐,但依然每每还是被他撩动心扉,说:嗯。 喻迦又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出轨哦,我不会出轨的。 倪云修因他这话笑了起来,道:你出轨也没关系。 喻迦皱眉道:你怎么讲这样的话。 倪云修道:你要是爱上别人了,出轨的话,我不会生气。你要是爱上别人了,还和我保持关系,每天对我说,你爱我,我才会生气。我不喜欢被欺骗。你要是看上了其他人,你就告诉我,我们就分开,喻迦,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喻迦依然皱着眉,看着倪云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倪云修的话,让喻迦有点茫然。 他从初中就喜欢倪云修了,但那时候的感情是很懵懂的,他也没往爱倪云修那方面想,只是觉得倪云修长得很好看气质又好很吸引他,所以他就贴着倪云修去和他做了朋友。高中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爱倪云修,于是就经常去撩他。直到高三下学期,他总算靠不要脸地强人所难,让倪云修答应和他试试谈恋爱。那时候,他对倪云修保证说:我俩试了之后,你深思熟虑,还是觉得和我不行,你要分手,修修,我不会再缠着你。这话永远有效。 喻迦上大学之后,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还有长得比倪云修还好看的白人撩他,当然,喻迦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对除了倪云修之外的人失去兴趣,但喻迦又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自己这才刚开始的漫长的一生,在以后会否被其他人吸引。而且,他和倪云修之间的共同话题其实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他是从事经济金融方向,倪云修做材料研究,他听不太懂倪云修的专业词汇,倪云修也对他说的经济原理没有兴趣。 想到此,喻迦又悲伤起来,他痴痴看着倪云修,说:修修,我想到以后可能会变心,我就很难过。我不想这种事发生。我希望可以这一生一世都只爱你。 倪云修抬手摸了摸他的面颊,说:没什么可难过的,人和事都总是在改变。现在也不必想以后的事,而且想也没用,那种事以后真的会发生的话,难过也没用。 倪云修总是这样理智,理智到甚至让人会觉得他感情淡薄。 喻迦越想越难过,皱眉说: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好像你怀疑我会出轨。我没怀疑过你,你就怀疑我。这样不好。 倪云修认真地看着他,说:那你觉得我会出轨吗? 喻迦摇头。 倪云修道:那就对了。我不会出轨。 喻迦道:但不敢肯定你不会变心,我只是觉得你即使变心,你也不会出轨。 倪云修笑了一声,说什么傻话,我也不会变心。我才没心思去想那些事呢,就你就够我受的。他觉得认识的任何女生,都没有喻迦这样黏糊,让他既觉得这人哪那么多过场,又心甘情愿地要哄着他和由着他。 倪云修这样讲,喻迦觉得又高兴又有些想撒娇,于是开始开黄腔,说:我怎么够你受的了?我每次不是都以你的感觉为先,让你舒服吗? 倪云修瞪了他一眼,红着脸说:再乱讲话,我就走了。 ** 明明说过,既不会变心也不会出轨的人,却出轨了。 喻迦目光深邃,看着面前的倪云修,虽然好几年过去了,倪云修比当年要成熟很多了,但在喻迦的感觉里,他依然是当年的人。 喻迦甚至不敢去想,倪云修会变,甚至可能变得面目全非。就像他当年不敢去想象,如果自己将来不爱倪云修了,变心了,爱上别人了,他要怎么办,他该会多么痛苦。 喻迦从来没有问过倪云修,你爱孙雅维吗? 他不敢问这句话。 他害怕听倪云修说,他爱孙雅维,他是因为爱孙雅维,才和孙雅维发生性关系,才有了孩子,才和她结婚。 喻迦宁愿自欺欺人,认为倪云修只是不想再和他保持同性关系了,倪云修长大了醒悟了,他意识到自己始终还是喜欢男女关系,而男女的稳定婚姻对于他的工作和社会地位的维持更有好处。他宁愿从利益的角度来想倪云修,把倪云修想成是一个为了利益抛弃爱人的人,也不愿意相信倪云修是变心了,是爱上了他的妻子。 但喻迦的心底其实明白,如果倪云修真的是为了利益的话,那倪云修根本不可能和他分手,自己可以给他太多了,而孙雅维除了受社会认可的婚姻以及孩子外,其他都不能给倪云修。 和倪云修在一起那么多年,倪云修从没有找他要过任何物质上的东西,喻迦要给他,他也从没有接受过,甚至包括情人节礼物,只要超出倪云修能回礼的价格范畴,他也不会收。 喻迦看着倪云修,在此时,突然就痛不欲生了,他意识到,倪云修很爱孙雅维,即使孙雅维和别的男人约会,他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对方,他也会站在孙雅维的位置为孙雅维着想。 喻迦姿态严肃,神色深沉,声音却变得很干涩,轻声问沉默不语的倪云修:你真那么爱孙雅维吗? 倪云修像是吃了一惊,看向喻迦,他对上喻迦痛苦而幽深的眼神,一时没有回答。 喻迦继续说道:即使孙雅维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你也还是相信她? 倪云修轻轻吸了口气,说:你不了解维维,她不是那种人。 喻迦顿时更加生气,刻薄道:是吗?当年我不是也说,你不是会出轨的人,结果,你做了什么? 倪云修皱了眉,眼神变得痛苦,他不再看喻迦,也不再说话。 喻迦还想再刺他几句,但又不忍心起来,他变得更加痛苦,眼眶都些许泛红了,只是强忍着愤怒和痛苦,假做镇定地坐在那里。 这时候,老板端了两人的饺子来两人桌上。 是一大盘饺子,洁白的盘子,上面是馅肉饱满的一粒粒饺子,饺子香味扑面而来。 老板应该也感受到两人之间氛围的异样,于是说道:饺子趁热吃好吃。倪老师,你们要饺子汤吗? 倪云修反应变得有点迟钝,他看了老板一眼,颔首道:好。 倪云修为喻迦拿了筷子,又用小碟子为他倒了半碟醋放在他面前,说:吃吧。 喻迦却不拿筷子,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倪云修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讲。 老板端了饺子汤来后,他想拿筷子吃饺子,但看喻迦不吃,他便也没有了胃口。 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喻迦,所以就总是低了一头似的。 倪云修叹了口气,说:不喜欢吃饺子,对吧?那你喜欢吃什么,现在去吃早茶?我请你吃早茶吧。 喻迦抬起眼皮盯着倪云修,然后径直站起了身出了饺子店,倪云修也没法,只得匆匆扫码付账,跟着去追喻迦。 老板看了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几眼,心说那个和倪老师在一起的男人怎么回事,看着倒是人模人样,但是却一副全世界欠他的表情,还不吃她这里的饺子,她这个饺子可是新鲜包的,肉都是买的好肉,味道这么好,居然还嫌弃,真是过分了。 倪云修很发愁,只得跟着喻迦,他叫喻迦,喻迦也不理他。 倪云修只得说:你再这样不理不睬,我就走了,有事就直说,这副样子算什么意思。 喻迦这才停下脚步来,回头瞪他一眼,说:你不是要请我吃早茶吗?那我开车带你去好了。 倪云修叹了口气,只得跟着他继续往前走,问:你车在哪里?要是远的话,我可以去开我的车。 喻迦说:我不坐你的车,上面肯定都是你老婆和孩子的东西。 倪云修: 倪云修很无奈,接近研究生院的停车场了,他小声问了一声:昨晚,你让你管家和我说,那个男人叫陈祈年,我去查了查,有很多这个音的人,你难道认识这个陈祈年? 喻迦认为倪云修会跟着自己,是为了从自己这里打探陈祈年的信息,而并不是因为对他还有旧情。他面色变得更加不好,说:认识又怎么样?我还以为你不在乎你老婆有奸/夫,反正你给我戴过绿帽,现在你自己被戴,就比较好接受,对吧? 倪云修皱眉道:你能不能好好讲话? 喻迦冷笑一声,说:好好讲话?你认为我应该怎么讲? 倪云修道:你这样,我没法和你正常交流了。 喻迦非常生气,说:要正常交流什么?你既然想从我这里知道你老婆的奸夫的情况,你不是就该忍忍吗?你那么怕误伤孙雅维,都不敢直接去质问她,我说了几句话你觉得不动听,你就着恼了? 倪云修深吸了口气,不再回应他。 喻迦气鼓鼓地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车,他开了后座车门,把自己的物品和倪云修的电脑包一股脑扔进去,又去开了副驾的车门,示意倪云修进去。倪云修看他一声不吭只是生闷气,就发愁地看着他,轻叹了口气,坐了进去。 喻迦关上了副驾驶位的车门,这才去了驾驶座,坐好关好车门后,他没有立即启动汽车,而是看向倪云修,倪云修说:怎么了? 喻迦突然就倾过身去,右手扣住倪云修的左手,左手抓住了他的右边胳膊,把他用力地制住,便狠狠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十章 分卷(7) 倪云修没有想过喻迦会这样耍流氓,以前喻迦可不是这样的人。 喻迦身上清新的像雨过天晴草地一般的淡淡香水味随着他的贴近扑面而来,在这香味之外,就是他高大强健身体带来的压迫感和热量。 被他狠狠吻住时,倪云修怔忡了至少两秒,脑子里很茫然,这个吻,很热很用力,也很熟悉,倪云修在这瞬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遭遇什么,自己是在哪里,这个时间点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在这时候也忘记了应该反抗,就那么由着喻迦亲吻他。 直到喻迦要撬开他的牙关和他深吻的时候,他才理智回笼,于是马上挣扎起来。 但喻迦把他制得死死的,在车里这么狭小的空间,让他很难动弹,他根本避无可避,只得由着喻迦亲他。 倪云修脑袋避不开喻迦的追吻,只得动手想推开他,右手在挣扎的时候,他抓住了车门把手,于是把车门给打开了。 随着车门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喻迦还没有被吹冷情绪,倪云修已经意识到这里是在学校的停车场,外面不时就会有其他学校职工或者学生走过,要是被人看到他和喻迦之间的行为,那他以后还有脸在学校工作吗? 不需要喻迦去关车门,倪云修自己就要去关车门,而且很着急地避着喻迦的吻说:把车门关上。 喻迦让开了一点,放开倪云修的右边胳膊,伸手把副驾驶位的车门再次关上了,他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锁住了车门,一丝不苟系上安全带。 倪云修此时面带红晕,眼睛湿漉漉的,嘴唇被喻迦刚才亲得又红又湿。他皱眉瞪着喻迦,想要发火,一时又不知道该骂什么,他没讲过什么脏话,所以一时想骂脏话,都不会讲,于是只是更生气。 喻迦已经不理他了,发动车,要把车开出停车场,倪云修要去按车门解锁,喻迦伸手把他的手挡开了。 倪云修恼怒道:够了,我要下车。都这么多年了,用得着这样吗? 喻迦沉着声音说:我才是受害者吧,你一个加害者,有权利说,用得着这样这种话吗? 倪云修气恼地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这都多少年了?突然来发疯。当年不是你说,只要我要分手,你就会答应,不会再缠着我吗? 喻迦当没听到他这话,说:但是当时你可没和我说分手,就出轨了,和我说分手的时候,孙雅维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几个月了吧。这时候你要翻旧账,难道你觉得这是我的错? 倪云修道:我没说这是你的错。 喻迦道:你不是这样认为就好。 倪云修道:那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喻迦道:不是要去吃早餐吗? 倪云修无奈了,看着喻迦把车开出了停车场,然后从校园主车道开出了校门,他只得在提示音下,把安全带系上了。 倪云修有些烦躁,点点中午在幼儿园吃饭,维维中午在公司吃饭,妈妈上午要去老年班写书法,但她中午要回家吃饭,所以倪云修中午要用职工卡去教职工食堂打饭回家给妈妈吃,这下喻迦突然出现,还不知道他中午能不能回去。 除此,教研室也一堆事等着他回去做。 倪云修又看了一直沉着脸毫无转圜余地的喻迦几眼,他只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妈妈乔伊容发了微信,说他有事,中午不能回去了,让她自己在外面吃饭。 倪云修又开始回手机里的工作信息,回了好一阵才处理完,把手机收起来。 他又看了看路况,发现喻迦开车一路往南,去了新区,倪云修的工作圈子和生活圈子都很小,很少开车到处转,除非是要开车带家人去玩,不然他就一直窝在学校里。 看着车道两边的建筑,倪云修只能从路牌上看到他们是到了哪里,但完全不知道喻迦是要去哪里。 倪云修说:你是要去哪里吃饭? 喻迦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倪云修翻了翻手机里的账户余额,又看了喻迦一眼,颇为发愁。 喻迦看他蹙着眉,神色忧郁,就说:怎么,这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我还能怎么着你不成?你不想知道你老婆和陈祈年的事了? 倪云修直接把脸转向了车窗,不看他。 喻迦冷哼道:唉,陈祈年可没有结婚,要是他真和孙雅维好了,孙雅维是不是就要和你离婚了?你到时候妻离子散了,这算不算是报应? 倪云修不想理他,但回头看他那故意嘲讽自己的神色,就说:我不相信维维是这样的人。 呵!喻迦冷声说,那这可由不得你相信不相信。 倪云修瞪着他,问:你怎么回事啊,非要把我报复回来,你才爽了是吧。 喻迦说:你说呢?你说我爽不爽? 倪云修: 倪云修本来不想再自找没趣和他说话,但又忍不住,问:你有那么闲吗?非要找我麻烦? 喻迦冷笑着道:我就是有那么闲,不行?你不知道我又闲又有钱吗?我又不缺钱花,一堆人为我工作,我想干活我就去干,我不想干活,非要来找你麻烦,你又拿我怎么办呢? 倪云修: 倪云修发现喻迦真的变了挺多,至少是伶牙俐齿了,以前喻迦可不会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 倪云修又觉得伤怀起来,他说:那你不顾你现在爱人的感受吗?和前任牵扯不清,算什么事? 倪云修这样讲,喻迦顿时更加恼怒了,他甚至把车速开到了最大,突然的加速,让倪云修被吓了一跳,他看到仪表盘上,车速直上160,他白了脸,说:你别这样,出事了,害人害己。 倪云修见喻迦反应这样大,还以为自己说到了喻迦的痛处,例如喻迦又和他现任男朋友闹矛盾了,更甚者分手了,不然,这么多年喻迦都没有来找他,怎么就这时候突然来找他了呢? 而维维的事,也让倪云修觉得奇怪。 因为孙雅维根本不可能喜欢上男人,怎么会去和一个男人约会?和一个男人一起吃饭,倪云修觉得这无可厚非,不算事,但按照喻迦的说法,很显然不只是在一起吃饭那么简单。维维被欺负了吗,还忍着和人应酬? 喻迦把车速降了下来,倪云修不敢再和他讲话,怕他又发疯。 车开进了一处桃源般的公园别墅社区,社区里一栋栋别墅坐落有致,几条小溪在这片绿草如茵花繁叶茂的公园里蜿蜒流过,这是倪云修第一次来这里,一看就知道这里的餐厅规格之高,定然消费不俗。 他再次看了看手机里账户余额,在心里感叹,要是喻迦要吃什么高档餐厅,他到时候刷几张卡才能把钱结算完,是不是也太丢人了,至少会让喻迦发现他上班了,依然还是穷得要死,根本没什么年薪百万的好事。 车开进了一处被高大树木形成的树林掩映的车道,在这树林的深处,出现了一处院落,随着喻迦的车到大门处,铁门自行打开了,车开了进去。 倪云修看得错愕,感觉这里像个森林里的森严古堡,不过,当车开进院子后,倪云修发现里面是一处复古红色砖外墙的那种房子,房子一共有三层,加一层阁楼,看着很典雅,在这一栋主楼的旁边,连着一栋二层楼的红砖小楼,那红砖小楼上开着大红色的藤本月季。 倪云修呆呆地下了车,想到喻迦曾经给他看过的他们的房子的设计图,设计图里的房子就是这样的。 在设计图最终稿子出来前,喻迦还问过他:你希望房子是什么颜色? 倪云修当时说:红砖墙。 喻迦问:为什么? 倪云修说:哈利波特里面的那种红砖墙。 喻迦拍了一下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面前的楼房,外墙都是复古的红砖,倪云修记得当年喻迦说过,设计师专门从英国找到了符合他要求的那种复古红砖,房子的红砖全从国外运回来,每一块都价值不菲,倪云修听得迷糊,值得这样大费周章? 喻迦说:当然了,我们要住很多年嘛。即使我们不住了,它还可以做一处风景名胜。我是这样想的,它必须具有纪念价值和收藏价值。即使只是用的砖,也是一样。 倪云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懵懵地点头表示懂了。 此时,倪云修就站在这个房子的面前,他已经意识到,面前的房子,就是喻迦曾经说过的,要修好两人住的房子。 倪云修曾经以为,他和喻迦分手了,喻迦就会很悔恨做出过要修一处两人的房子的决定,就不会修了,没想到,他还是修了这个房子,就是按照当初两人的意见修的。 第十一章 在倪云修发呆的时候,喻迦已经走到倪云修身边,他没有对倪云修介绍这个房子的来历,他知道倪云修应该已经明白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还在因为刚才倪云修那有关他如今的爱人的话生气,他也不等倪云修从震惊里回过神,就伸手拽住他的小手臂,把他往房子里拽。 倪云修似乎比两人分手那时还要再瘦了一点,胳膊都要比那时候细一点。喻迦想到这些事,心中生出又恍惚又悲伤的感觉。 倪云修以为自己猜到了喻迦的用意,例如把他带来看一下这一栋具有纪念价值和收藏价值的房子,他在感觉震惊的同时,也同样感到悲伤。 但他的悲伤和喻迦的悲伤并不一样。 喻迦是受到伤害是感怀的悲伤,倪云修却不是,他只是觉得不值得喻迦这样做,当年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喻迦还陷在当年的情绪里,并不值得。他心疼喻迦从他身上受到了伤害,但他又觉得,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接受失去也是人生最重要的功课。 喻迦的妈妈曾经对他说:在他四岁时,他特别喜欢一只猫,去哪里都要带着,连上幼儿园都要带着,又说永远爱它,别人要把猫抱开,他就哭闹。实在没法了,只好趁他出门时没带猫的那次,把猫送给了朋友家里。他因此哭了好几天,但之后,他也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倪云修听他妈妈这样讲,感觉很不适,甚至都像能感受到喻迦当时的痛苦,明明是不用失去的,却非要因为人为的原因失去。 喻迦妈妈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说:学会失去也是最重要的功课,他必须明白,没有任何事物是永恒的。这是他成长必须经历的事。 倪云修很想说:可是他不是才四岁吗?非要这样吗? 但是又知道,喻迦妈妈并不想听他这种话。 曾经和喻迦在一起那么多年,倪云修便想过,两人在一起时有过那么多快乐和心心相通,如果要分开,又将多么困难和痛苦呢,虽是这样想了,但他也从没有想过,自己真会和喻迦在一起一辈子。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喻迦是个感情需求挺强的人,又很没羞没臊,感情外放,时常就要让倪云修保证,说诸如我爱你我们一辈子在一起的话,明明这样互诉衷情了,但倪云修又明确地知道,两人总有一天会分开。 两人的家庭差距太大了,生活方式的差异也大,喻迦对他的爱,总是有着成年人才有的很有计划性的控制欲,却又有孩子气。成年人的占有欲,就是他总是也不知是无意识还是故意地表达希望倪云修把他当成人生的所有,还强加自己的世界观给倪云修,而他那孩子气的纯真,又让人对他气无可气。 倪云修觉得自己和喻迦在一起的时候,的确非常快乐,是美好的爱情,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踏实,也得不到任何安全感。 一切都虚幻得让倪云修感到不安。 倪云修由着喻迦把他拉进房子,不过,在房门打开,他看到一位美丽干练的中年女性站在门厅边,迎接喻迦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挣扎了起来,不愿意再被喻迦拽着胳膊。 喻迦侧头瞥了他一眼,抓着他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 管家雯姐见喻迦拽着一位男士,非常吃惊。喻迦洁癖很严重,他几乎不在家里招待客人,对家里雇佣的佣人和保镖要求都非常高。曾经有一次,虽然她已经很仔细地交代来家里指导喻迦健身的新教练不要和喻迦有任何肢体接触了,但健身教练依然不小心碰到了喻迦,喻迦就很受不了,强迫症发作,不仅解雇了这新来的优秀教练,还烦躁地发了好一阵火。他这次发作,把家里包括管家、保镖和其他佣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吓到了,因为大家之前一直以为喻迦脾气很好,只是要求多而已。 就这么一个很介意被人碰到的人,现在他自己强行拽着另一个人。 喻迦在门厅处踢掉皮鞋,也没穿拖鞋,就径直把来不及脱运动鞋的倪云修继续往房子里拉扯。倪云修很是窘迫,他想制止喻迦这霸道的行为,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讲才算是合适。 好在管家出口打算解救他,管家一边为喻迦拿了他刚才没穿的拖鞋,一边追着叫他换拖鞋:小喻总。 喻迦没有看她,说:不用了。你让厨房做点吃的。 管家为他拿着拖鞋,见喻迦一味把那位白净俊秀的男青年往楼梯上拉扯,她便生出又震惊又担忧的情绪,想为倪云修解围,劝道:小喻总,这位先生嗯有什么忌口吗?想喝什么? 喻迦回头看了面红耳赤非常窘迫的倪云修一眼,说:他随我吃。 倪云修不想让喻迦家里的佣人看到自己和喻迦拉拉扯扯,小声对喻迦说:我们好好讲话行吗?我鞋子脏,让我把鞋子脱了吧,不然把你房子的地板都弄脏了。 喻迦依然不理他,拽着他上楼。 倪云修无奈极了,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唯二的最窘迫的时刻。他以前还没有如今这般在意别人的看法,自从做老师之后,师德师风的要求时刻涌上他心头,让他变得越来越注意自己的言行。 虽然是要求君子慎独,不过倪云修显然还没有达到这么高的境界,要是没有外人,他倒也没有那么怕丢脸,但是此时是有管家这个外人,所以倪云修就更加窘迫。 他又怕自己把喻迦家里踩脏了,喻迦自己又不打扫,最后累的难道不是他家的佣人吗? 倪云修只好求喻迦了,说:你等等吧,我不会跑的,让我把鞋子脱了行不行? 喻迦这才停下脚步,但是却没有放开抓住他胳膊的手。 倪云修心力交瘁,用一只手把鞋子脱了,又对恭顺站在客厅里的管家说:抱歉,麻烦您了。 管家看了看他,又胆战心惊地看了风雨欲来满脸阴沉的喻迦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很显然,她知道是她的主顾在强迫这个年轻人,但她又不敢制止喻迦的行为。 分卷(8) 喻迦看倪云修脱了鞋,就继续把他往楼上拉扯,倪云修被他拽着,连声说:好了,好了,讲点道理吧,咱们有事说事好不好? 二楼全是喻迦的私人领地,包括他的大卧室、书房、衣帽间和收藏室。 走上楼梯,转过一个转角,就是他卧室的大门,随着设备刷了他的脸,门就自动打开了。 倪云修见这个房子里面的装修带着优雅的古典气息,没想到这些地方又这么科技化,他正好奇那道门,就被喻迦推到了房间里面。 倪云修想和喻迦讲道理,说:真的,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事,咱们就说事。大家都三十出头了嘛,又不是学生时候,是吧? 喻迦把脚上的白袜子脱了扔在地上,又把那件休闲西服脱了下来扔在一边的沙发上,又把里面衬衫的钻石蓝宝石袖扣解了扔在沙发上,然后开始慢慢解衬衫扣子。 倪云修皱眉站在一边看喻迦脱衣服,因为喻迦有回家就要换一身衣服的习惯,所以他初时也没在意他脱衣服这事。不过,对喻迦把他带进卧室这事,他觉得有些不适,因为两人已经分手那么久了,他认为两人不该再有太亲密的行为。 倪云修只好用温和的语气和他讲道理,说:喻迦,你讲点道理吧,当年咱们是怎么约定的,你不会都忘了吧。再说,这都多少年了,你要是现在感情出现问题,我作为朋友,我可以在你难过的时候帮帮你,但是你这样找我无理取闹,我觉得不是理智的人会做的事。 喻迦把衬衫和里面的背心也脱了,露出上半身结实健硕的身形和肌肉。 见喻迦不理睬自己那番道理,倪云修神色更加郁闷忧虑,心说这都什么事啊,这都多少年了,喻迦突然找他,到底是要发什么疯。特别是想到喻迦曾经有过的感情用事到神经质的行为,倪云修就更加忧虑。 不等倪云修去想喻迦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喻迦已经两步走到倪云修跟前,伸手就去拉扯倪云修的上衣,倪云修穿着一向非常随性简单,穿了一件t恤和一件薄夹克,喻迦要脱倪云修夹克的时候,倪云修才算是隐隐意识到喻迦想做什么。 他磕磕巴巴地说:喂,喻迦? 喻迦拉扯着脱掉了他的夹克,又去脱他的t恤,倪云修不让他脱自己的衣服了,他面色绯红,难以置信,说:你要做什么?你这是性骚扰吧? 喻迦眼眶绯红,满脸阴沉戾气,朝他怒道:我要做什么?我要上你! 倪云修羞窘又愤怒,想要逃跑,你是疯了吧!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吗? 喻迦拽着他,和他角力,他的力气很大,但倪云修力气也不小,所以喻迦一时也很难得逞,喻迦一边又要拽他又要抱他,声音却是非常悲愤:我疯了?我疯了又怎么样。你这个烂人,你倒能轻轻松松说,我现在的爱人,我现在的爱人? 喻迦冷笑起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你就去过你的恩爱夫妻生活了,你是怎么伤害我的,你以为我还可以找新的人吗,我可以找新的人吗? 倪云修愕然,又震惊,他都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喻迦这话,又明白自己应该理解了。 倪云修满脸绯红,都不敢再推拒喻迦,只想要让他平静一些,说:你不要这样。喻迦,你要往前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 我不!你一刀刀地捅我,还以为我过得很好吗?喻迦大声地朝倪云修怒吼。 倪云修呆呆地看着他,喻迦双眼泛红,把他推到床上去,就要去亲他,我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回去离婚,你回去和孙雅维离婚! 倪云修震惊又茫然,身体想要躲开喻迦的亲吻,视线却因此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两个相框,一张是两人有一次去青海湖旅行,在油菜花田里拍的照片,两人都晒得黑了,戴着帽子,但笑得很灿烂;一张是两人在马尔代夫旅游的时候,两人坐在沙滩上,他被要求亲吻喻迦,他正将嘴唇贴在喻迦的面颊上,照相机就拍了连拍。但两张照片里,他的身形都被用马赛克给抹掉了,只显出一个马赛克身影来。不过因为倪云修对这两张照片原来的样子印象深刻,所以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什么照片。 倪云修一时百感交集,又痛苦又悲伤又无所适从,他由着喻迦亲吻他的面颊和嘴唇,要推拒喻迦的手也失去了力道。 第十二章 倪云修很明确地感受得到喻迦的混合着愤怒、痛苦的欲望,他也感受到喻迦的爱。 倪云修曾经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以让爱变得平淡,变得不再嫉妒、热烈,变得不会再有占有的想法,变得多年后再相遇时,可以平和相待,互道一声最近怎么样就行,可以变成最普通的朋友 虽然都已经六年多过去了,但倪云修发现似乎并没有变那么多,他甚至在喻迦拥抱他触摸他的时候,依然能回忆起两人曾经在一起亲密的那些事,那些感觉。 倪云修安静地看着喻迦,任由他亲吻自己,他感受到喻迦身体的热量和气息,感受到他皮肤的触感,感受到他浓烈的感情,倪云修突然就对自己曾经断然做出的决定感到茫然,曾经一直认为他做出的决定对大家都是好的,也必须那么做才行,但现在,他对那时候认为必须执行的事,生出了极大的怀疑。 倪云修的茫然和不反抗,让之前因为愤怒和痛苦而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喻迦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喻迦撑着身体低头看躺在他身下的倪云修,倪云修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他的手指碰了碰倪云修被他亲得又红又湿的嘴唇,倪云修这才有所动静,把脑袋偏了偏。 喻迦于是就把手指移到他的眼尾去,轻轻蹭了蹭他漂亮的眼尾。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 倪云修的眼神变得柔软,里面不像刚才那样有着反抗和拒绝的情绪,甚至带着心疼和一丝宠溺。 曾经多少次,喻迦找倪云修闹脾气,倪云修就这般看着他。 喻迦眼睛湿漉漉的,他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但心理状态一向比倪云修小得多,即使是如今,他以为自己这些年彻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但其实也并不是。他以为自己足够心冷和思想成熟,不会再轻易因为感情的事而崩溃,但也并不是。 倪云修抬手捧住喻迦的脸,像曾经做过很多遍的那样,用指腹摩挲他的面颊。 倪云修说:不要难过了。我知道是我的错。喻迦,原谅我吧。 喻迦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刹那间就从眼眶里涌出来了,他泪点还是像以前一样低。 他也不在意会在倪云修面前丢脸,一边流泪一边像小孩子哭闹一般说:我不,我不会原谅你。 倪云修轻叹了一声,用手去接他的眼泪,不然,那些眼泪都滴在他自己脸上了。 倪云修想坐起身来,喻迦却按住他,不让他起身。 喻迦又低头亲倪云修的嘴唇,倪云修动了动脑袋想要避开,但感受到喻迦滴落在自己脸上的湿意,他又放弃了躲避,由着他亲自己。 喻迦轻吻着他的唇,轻声说:修修,求你离婚吧,我没法离开你。你为什么总对我那么狠心。 倪云修慢慢搂住喻迦肩膀的手僵了僵。 曾经,两人还只有十几岁时,喻迦请求他答应和他交往时,也说过:修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我们关系不够好吗,你又没有更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和我试试呢。 倪云修没有回应喻迦那话,但也没有把喻迦推开,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 喻迦知道有戏,倪云修心软,说可怜话,对付倪云修更有用。 喻迦又说:你去过你的好日子了,就把我扔在一边,我没有再找过男朋友了,修修,我就只爱你。 倪云修眼神悲伤,安静地望着他。 喻迦又去亲他,说:你也还爱我,是不是? 倪云修轻叹了一声,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讲。 喻迦看他毫无反抗之心了,便得寸进尺。 倪云修初时还想把他推开,但他说:修修,我每天都想你。倪云修就又放弃了。 ** 管家雯姐安排了厨房做早午饭,做得差不多了,她才有些迟疑地往楼上去。 她之前在楼下就听到了喻迦在楼上发怒的声音,但因为房子隔音效果好,所以没具体听清楚。 她此时走上楼梯,到了喻迦卧室门口,想要敲门,才听到房间里不一般的声音,虽然声音很低很隐约,她大约也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 雯姐生出些许诧异,又生出了然。 因为喻迦不让其他人为他收拾卧室和浴室,所以喻迦的卧室一向是雯姐亲自整理,她早就看到了喻迦卧室里摆着的不少马赛克了另一个身影的双人合照,她猜测喻迦曾经有一位爱人,可能是两人闹矛盾分开了,但也可能是大喻总棒打鸳鸯,两人分开了,总之,喻迦没和那个爱人在一起了,只是留了一些照片。 为什么会猜测是大喻总棒打鸳鸯,大喻总曾经进喻迦的卧室里看过,看到那些相框里的照片,她神色很不高兴,但又对此事避而不谈。 雯姐作为职业操守很高的人,自然也从没有打听过主顾家里的这些事。 不过在以前,雯姐倒真没想过喻迦是同性恋,她只是以为喻迦的不合常理的一些行为是洁癖严重,因为喻迦特别讨厌别人碰到他,以及碰他的私人物品,要是那个碰到他以及他的私人物品的人是男性,他就更介意。家里的保镖做事都要更小心些才行。 雯姐在门口等了几秒钟,想了想后,就又赶紧下楼了。 雯姐也有些好奇的心思,她现在认定喻迦和他爱人分手是大喻总造成的了,大喻总肯定很介意喻迦是同性恋,还有一个男性/爱人,所以棒打鸳鸯了。 雯姐已经在喻迦家里服务了五年多,对喻迦的不少社会关系都是知道的,可从没有见喻迦和其他男性或者女性有过暧昧,更不要说上床了。喻迦的洁癖到了一定程度,和别人碰到一起,他都介意,更何况还要上床。 刚才那个男青年,以雯姐的不俗审美,她也觉得对方长得好看,又有礼貌还气质好,不过,看对方的穿着,她也知道对方应该只是普通家庭的人。 也许是因为不门当户对,所以大喻总才棒打鸳鸯? 当然,也许更多是因为他是男人? 过了四十多分钟,厨房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雯姐犹豫着,心说这时候可以去叫两人吃饭了,还是直接等两人下楼呢? 她左思右想都没有什么好主意,于是又去让厨房继续做饭,慢慢做,多做几种,让两人想吃饭而下楼时,永远都有刚做好的饭菜,那她也就不用烦恼了。 ** 喻迦把倪云修紧紧搂在怀里,又用嘴唇贴着他的肩膀亲吻,轻声说:修修,你这里多长了一颗小痣,以前都没有。 倪云修也不知道要怎么应他这话。 和喻迦身体的接触,肌肤的触感和温度,都让倪云修在这一刻生出了迷恋的感觉,生出强烈的渴望和不舍。 倪云修才说:我想去洗澡了。 嗯,好。喻迦应着,我给你拿衣服。 倪云修从床上坐起身,见两人的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床脚下,他就很羞赧和窘迫,说:也许要让人给熨一下才能再穿。 喻迦知道他不好意思,也没在这时候故意揭他的伤疤,诸如说你怕被人看出什么来吗,但他故意说了另一番话: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不少你以前的衣服,还都能穿。 倪云修全身皮肤都非常白,此时上面不少地方都留着喻迦刚才故意弄上去的印子,他回头看着喻迦,皱眉道:故意让我难堪吗?我出门和回家穿不一样的衣服,难道不被发现。 喻迦心说你倒一点不介意和我提这事,刚才那么爽的人是谁,这时候又要过河拆桥了,还想回家做好丈夫好爸爸?门儿都没有 第十三章 方才亲热的亲密、温情和爱意都还在身体里热烈地躁动着,但喻迦的心里又生出了戾气,不过,经过这些年,他不再像年少时那样,对着倪云修毫不保留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喻迦知道自己虽然要求倪云修回去和孙雅维离婚,但倪云修很可能是不会真那么去做的。 因为倪云修根本就没有回应他这个要求,而且他还对孙雅维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似乎完全不相信孙雅维和其他男人勾搭的事。 喻迦甚至不由想,如果倪云修看到了孙雅维出轨,倪云修依然不主动提离婚,那要怎么办? 虽然喻迦对倪云修说,孙雅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许会主动和倪云修提离婚,但这些其实只是喻迦的美好愿望,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 孙雅维和陈祈年勾勾搭搭,但陈祈年是个私生活非常乱的人,人品也奇差,孙雅维那种长相甜美性格羞涩的女人,即使有胆子和他勾搭,那也绝无可能让陈祈年真的和她有长久关系,既然连长久关系都不可能有,孙雅维又怎么会因此和倪云修离婚呢。 喻迦脑子里转着这些事,已经伸手从倪云修身后搂住他,柔声说:那好吧,我一会儿把你的衣服拿去让管家处理,她会办好的。保证一两个小时后,你就能穿上干净整洁的,现在你先穿你以前的衣服,行了吧。 倪云修本来以为喻迦会怼自己,没想到他却把事情安排得好好的,倪云修犹豫着回头看喻迦,喻迦已经贴上来亲了亲他的面颊,说:我也不过是担心你回家,被你老婆和丈母娘联合起来讨伐,你以一对二,肯定占不了上风。 倪云修: 他就知道,喻迦肯定还是要阴阳怪气他一顿,才符合现实。 倪云修微微垂下头,没有应他。 两人一起去洗了澡,喻迦又把倪云修带去衣帽间,里面有一扇衣柜里全装着倪云修以前的衣服,这些衣服和喻迦的那些衣服的风格就大相径庭。 喻迦除了运动装外,其他衣服几乎都是简约轻商务风,倪云修留在喻迦这里的衣服,都还是上学时候的,那时候,倪云修就只穿简单的休闲风衣服,不少也是喻迦为他买的,但都是较普通的品牌的,倪云修不愿意穿高奢衣服。 倪云修见到衣柜里自己以前的衣服,不由又是一阵恍惚,站在那里几乎无法动弹。 两人上/床后,喻迦之前那种尖锐的乖戾感觉已经没有了,他变得挺平和。此时,他像个传统家庭里伺候丈夫的小媳妇似的,从衣柜里挑出一套衣服,一边取掉衣架一边说:每年都会洗一洗晒一晒,你闻闻,还像有阳光的味道。 分卷(9) 倪云修接过衣服,一件件穿上,他感到很矛盾,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喻迦为他整理好衬衫领子后,才解掉自己的浴巾,取了自己的衣服慢慢穿上。 倪云修坐在另一边的沙发里看着喻迦发呆,喻迦是专门练过的身材,常年累月的精心锻炼,让他的身材很好,倪云修也知道自己属于肌肉量不足的男性,不过他对此没有什么需求,所以也没有见贤思齐的思想。 喻迦看他虽是盯着自己,心思却在别处,随着把衣服穿好,他就走到倪云修跟前去,在他身边坐下,歪着脑袋看了一下他露出衬衫领口的颈子,说:这里有点红印子。 倪云修伸手摸了摸他盯着自己看的地方,愣了一下。 喻迦问:孙雅维看到这些痕迹了,你们会吵架吗? 倪云修皱了皱眉,他神色从刚才的茫然变得有些忧郁。 看他忧愁起来,喻迦又有些不忍心了,他凑近倪云修的脸,低头在他唇上碰了碰,说:修修,要不,你给家里说,突然去出差了,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 倪云修神色顿时一凛,他这种突然警醒一下的表现,再次让喻迦内心的戾气累积,但喻迦没有再像两人上/床前那样情绪外露地发火,他叹了一声,柔声说:当然,都看你的意思,我不是故意给你弄了几个印子出来,你皮肤太白了嘛,总是容易留痕迹。以前也是这样的。 倪云修看喻迦这样低眉顺眼地对自己解释,便很自责,他轻轻揉了一下喻迦的头发,为他把刚洗完吹干的头发弄顺,说:这样不太好,我不方便不回家。 喻迦在心里冷笑起来,心说你不回家,你老婆说不定更高兴呢,但他面上却是一副些许失落的表情,说:好吧。我们先去吃饭,是不是饿了? 倪云修早饭还是和家里小朋友一起吃的,只吃了很少一点,这时候已经中午了,早就饿了。 倪云修很不自在地说:喻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喻迦很怕他说诸如我对不起你,但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接触了这一类话,他赶紧打断了倪云修的话,说:才刚从床上下来,我们就说些高兴的话吧,我这时候不想去想以前的事了。我们就重新开始。 倪云修很为难地看着他,喻迦却当没看懂他的眼神,说:好了,修修,去吃饭吧。 喻迦去把卧室里地上的衣服都收了起来,放在沙发上,又把倪云修的手机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他在这个过程中假装不经意地按了一下锁屏键把屏幕解锁了,从屏幕上的信息提示里看了倪云修的微信提示内容,不过没看到什么有用的。 喻迦把手机还给倪云修的时候,说:修修,可以把微信加回来吗? 倪云修还在忧心忡忡状态,他还想说点什么,对上喻迦深沉的不容拒绝的眼,他就没讲出口,只得点头应了。 倪云修这些年微信根本没变过,喻迦把他加上后,就看着他点了同意,这才说:你看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有那样讨厌吗? 倪云修说:没有。 喻迦拉住他的手,把他拉下楼去,见雯姐从饭厅出来,他就问:饭菜做好了吗? 雯姐此时不敢有什么八卦的心思,恭顺地道:小喻总,做好了。 喻迦心情挺好的样子,还对她笑了笑,说:嗯,好。 他拉着想挣脱他手的倪云修去了饭厅,饭厅不小,饭桌是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一篮新鲜的红色月季花。因为雯姐安排厨房不断把凉掉的饭菜端下去换上新做的热菜,所以饭桌上的菜,此时全是刚刚好的。 当然,这时候也不是吃早午饭了,而是真真正正吃午饭的时间了。 两人坐下开始吃饭,喻迦又把雯姐叫到自己跟前来,小声对她交代了几句,一是让她去收拾一下楼上的房间,二是衣服赶紧洗了烘干熨好,一个小时内完成最好。 雯姐赶紧应下了,又说:小喻总,您的衣服不适合烘干啊? 喻迦没去看倪云修,轻声说:除了我的衣服。他深邃的眼给了雯姐一个眼风,雯姐马上懂了,她没有打量客人,以免对方会尴尬介意,赶紧恭敬地退下去了。 雯姐以前就打理过喻迦衣柜里那些比喻迦现在的衣服小了一个尺码的衣服,她之前以为那些衣服是喻迦少年时候的,喻迦因为纪念不愿意丢掉,现在她看倪云修穿着刚刚合适,才知道那些衣服原来是今天来的这位客人的,如此一印证,不正好说明她之前的猜测很对吗? 像喻迦这种有钱人,又洁癖,心思又多,要是不是少年时代心思单纯时就相爱的恋人,恐怕很难会真的爱上什么人。 倪云修的确很觉尴尬,所以只是闷闷地吃饭,并不说话。 喻迦本来想说陈祈年的事,但想了想后,他没提这事了,而是问:吃了饭了,我们在周围逛逛,要吗? 倪云修说:我还要回学校上班。 喻迦笑看着他,你的工作,又不需要坐班。再说,就逛一会儿,你衣服好了,就不逛了。 喻迦目光明亮,笑容坦诚,倒让倪云修顿时又不好意思起来了,好像他连和喻迦多处一会儿都不愿意似的。 倪云修说:好吧。喻迦,我不是非要走,的确是我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 喻迦笑睨着他,道: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大忙人嘛。有几个在大老板手下做小导师的不忙呢。 倪云修有点想说你故意笑话我有意思吗?一想,又觉得这样讲氛围很奇怪,就没讲。 喻迦却是不依不饶了,说:是不是觉得我没口德,损你? 倪云修这下实在不想忍了,没好气地道:是又怎么样。 喻迦笑着伸手蹭了一下他的面颊,不怎么样。我只是看你想骂我又不骂,实在是憋得慌。 倪云修瞪了他一眼,继续闷头吃饭。 喻迦却像是心情非常好了,问:你女儿是不是要上小学了? 倪云修窘迫地看了他一眼,说:要明年才上。 喻迦说:你女儿是叫孙点点吗? 倪云修点了点头,对于喻迦知道他女儿的名字,他倒不觉得奇怪,喻迦连他上课的课程表都知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女儿的名字。 喻迦问:怎么不和你姓呢?你这算是入赘到孙家了?你爸没意见? 倪云修: 倪云修真没想过喻迦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喻迦看他不答,就继续说:我俩可是好了那么多年,要是你当初答应和我去a国结婚,我都算是你孩子的继父了,你告诉我又怎么样? 倪云修心说这和继父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也没有去纠正喻迦的知识性错误,只是说:这能有什么原因,你不是也是和你妈姓吗?我和维维之间没去计较那些事。再说,我爸他有什么权利管我呢。 倪云修虽然已经很注意不在喻迦面前提孙雅维了,但喻迦提起,他一时没细想,就又把孙雅维说出口了,果真,他一说完,喻迦表情就变得不好看了。 不过这些也是喻迦自己犯贱,他不再和倪云修讲话,他喝了自己汤盅里的冬瓜肉丸汤,又把倪云修那一灌只喝了一点的端到自己跟前来,一声不吭地猛灌自己汤喝,就像把汤当成了浇愁的酒。 倪云修看他又生闷气了,想劝他两句,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想了想后,他只好说:你也知道,我一直是把维维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即使我不和她结婚,我对她也是不一般的。你真的没必要 他这样一说,这下反而又捅马蜂窝了,喻迦把手里的勺子狠狠敲在餐盘里,骨瓷勺子一下子被摔成了两半,他怒道:我不想听你讲这些。你还好意思说亲妹妹,有和亲妹妹上/床生孩子的吗?我以前就说过,让你不要和孙雅维走近,让你不要去鸟她,你还和我吵,说我管你太多,你就没管我的交友。但是,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鸟事!! 他大吵大骂,把从楼上下来听到的雯姐吓得不轻。 雯姐不敢多听,赶紧从另一边的门走开了,又让两位厨娘距离饭厅远点。 倪云修被喻迦骂得满脸绯红,这顿饭是没法吃了,他站起了身来,道:我要回去了。 这句话就像一盆凉水,将喻迦从刚才的愤怒状态浇回了神,他赶紧伸手拉住了倪云修的手,面色瞬息万变,顿时变成了察言观色的小可怜,他望着倪云修,道:你没有哪里对不住孙雅维,但你很对不住我,修修,你是不是觉得我可以随意被你伤害,是不是觉得我不会难过,不会痛苦。 倪云修伤心地看着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很痛苦,我也并不比你好受,但是,总要学会接受失去,这也是人生的功课,喻迦。 喻迦愣了愣,定定地望着他,说:我妈妈对你讲的吗? 倪云修身体一僵,说:但是,是有道理的。 喻迦笑了一声,说:有什么道理?人出生后总会死,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出生啊? 倪云修皱眉说:不要和你妈妈闹矛盾,她很不容易。 喻迦不应。 倪云修硬着心肠说:再说,也不是因为你妈妈,我才和你分手的。我是因为维维,才和你分手的。 喻迦还是不吭声,他抬头又看了倪云修一眼,揉着他的手把他拽回了椅子里,这才说: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倪云修忧心忡忡,道:你不要和你妈妈闹矛盾,她对你已经够好了,你不要忘恩负义让她伤心。 喻迦看他要没完没了,道:我很尊敬她,不需要你念叨这么多遍。 倪云修: 吃完午饭,喻迦拉着倪云修出门,逛了房子周围的花园。 此时,天气晴朗,天蓝气清,阳光明媚,花园里花香扑鼻,不远处的香樟树林在秋季依然绿叶葱茏。 虽然两人这天吵了很多次架,此时在深秋太阳下慢慢散步,两人心情又好了不少。 喻迦对着倪云修,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恢复成讨他开心的状态,摘了花园里的月季给倪云修,说:这个房子修好后,我就一直想让你看看,你还喜欢吗? 房子占地不少,外观典雅,融合着西式和中式的审美,倪云修也不能违心说不好不喜欢,就含笑点了头,说:很好看。 喻迦笑着和他十指相扣,说:就是我一个人住着挺孤单的。 倪云修说:管家他们没住里面吗? 喻迦指了指大宅旁边的那个二层小楼,说:喏,他们住这个佣人楼。 哦。倪云修也不知道自己该讲什么了。 喻迦又来了兴致,说:修修,你周末可以休息吗,我们出去自驾游吧。嗯? 他目光期待地看着倪云修,好像两人依然是以前热恋那会儿的样子。 倪云修周末或者要加班,或者要带娃,从来都不轻松,他漂亮的眼睛里映着蔚蓝的天空,他很想说出实情,又知道讲了不过又是吵架。 倪云修说:最近会比较忙。 喻迦很接受地颔首道:嗯,也是。不过没关系,以后总有时间嘛。 两人正慢慢走着,倪云修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孙雅维打来的。喻迦比倪云修高了几公分,所以很清楚看到他手机上显示的维维两个字,他皱了眉,心情瞬间变得很差,嫉妒让他很想把孙雅维的手机号在倪云修的手机上拉黑,不过他还是做出大度的姿态,假装转过身没有看到。 倪云修很不好意思地看了喻迦一眼,往前快走了几步,才接起电话:喂,维维? 孙雅维道:哥,我今晚要加班,你要加班不? 倪云修说:我可以早点回去。 孙雅维道:嗯,好的,你看到点点群里老师发的消息没有?老师让用秋天的花草树叶做一副贴画,你看你可不可以带着点点做一下呢?不然总让妈妈带点点做,妈妈又要抱怨,我都怕了她了。 倪云修说:没来得及看群,我就看,有详细要求吗? 孙雅维:只说要一起完成贴画,这样一来,还要去买点材料。你去哪家花店买点吧,比在地上捡的素材可能要丰富一些。 好。倪云修应着。 孙雅维笑着说:哥,辛苦你了。 倪云修叹道:我做得不好看,别怪我就行。 孙雅维道:作业能交就行。 看倪云修挂了电话,喻迦才走上前去,假装不经意地问:什么事呢? 倪云修正在翻看孙点点班级群,看到老师果真提了要家长带着孩子一起完成贴画的作业,他说:我晚上要带点点做作业。 喻迦视力很不错,也看到作业内容了,他说:这个花园里这么多素材,我们随便捡点,你带回去随便贴贴不就行了,我甚至可以帮你贴好你再带回去。 倪云修其实很不喜欢去完成点点的那些作业,很需要耐心,而且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比起贴贴画,点点更喜欢去玩球或者骑自行车,她是个喜欢运动的小孩儿,和文静内向的孙雅维完全不像,既然孩子都不喜欢,那和孩子一起完成作业,最后就总容易变成孩子闹腾,大人独自完成作业。 倪云修已经打算自己去做一个就算,点点最后验收成果就行。 所以见喻迦说完就去掰扯花园小道边的花和叶子,他倒也没拒绝,而且喻迦从小审美就好,总归会比他做的更好,倪云修就说:也对,趁着现在有点时间,赶紧把她这作业做了。晚上就不用做了。 喻迦听倪云修这样讲,他就又不太舒坦,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摘花和叶。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小倪老师,小喻总总叫你老婆,对于这个称呼,你介意吗? 小喻总: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挑拨离间? 吱吱:咦怎么会。我以为小倪老师是很高兴你这样叫他呢。 小喻总:哼。 修修: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太浪费时间了,他想叫什么叫什么吧。 分卷(10) 吱吱:呃,居然是这样啊。有个粘人的爱人,的确很难办吧。 小喻总: 修修:没有吧,他挺好的。 吱吱:祝你们百年好合。 第十四章 花园有专门的园艺师和园丁打理,设计精巧,养育得当,花草长得极好,即使到了深秋,依然有着它独特的魅力。 喻迦摘了不少花叶,因为自己拿不了了,就递给倪云修捧着,倪云修一边接过那些花叶,一边说:喻迦,是不是够了? 喻迦瞥了他一眼,说:多摘一些也没关系。 倪云修道:它们都长得好好的,就这样摘了这么多,多不好。 喻迦道:有什么不好的,它们是花草,摘了这些需求营养结果的花,少了累赘,只会长得更好。 倪云修知道喻迦是在故意撒气,不敢再讲了,只跟在喻迦身后,看他粗暴地摘花摘叶。 等喻迦把刚才的怒气都发泄完了,摘了很多花叶,两人才回屋去。 喻迦让管家安排把大客厅落地窗边阅读角处收拾妥当,又让她为自己拿了一整套剪刀尺子胶水铅笔等文具,他自己又去三楼他那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画室里找了几个画板和画纸,把这些东西和刚才采到的花叶一起放在了阅读角大桌子上,这才坐下,准备好好发挥一通。 倪云修坐在桌边椅子里用电脑办公,看喻迦摆了这么多工具物品,不由有点惶恐,说:随便贴贴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 喻迦却说:只是随便贴贴啊。 虽说只是随便贴贴,很显然,喻迦做起来很认真,他先把画纸固定在画板上,又用铅笔在画纸上画图,他从小学画学琴等等,算是什么都会一些,只是不到专精水平,但做一个贴画算是大材小用,不会有问题。 喻迦画着图,看倪云修坐在一边用笔电,他就指使倪云修,说:修修,你找雯姐要个吹风筒拿过来。 倪云修问:难道要用吹风筒把花叶吹干吗? 喻迦说:对。 倪云修失笑:会不会太麻烦了? 喻迦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你对这事太不上心了,快去拿吹风筒。 倪云修无法,只得把工作放下,去找雯姐。 雯姐不敢打扰喻迦和倪云修的相处,所以看喻迦无事找她了,她就去了洗衣房。 洗衣房在主楼和佣人住的副楼连廊的后面,是个挺大的房间,有三分之一空间都是玻璃顶,喻迦的衣服都是在这里由经过培训的佣人根据衣物的材质用不同的方法清洗和晾晒。 倪云修找了好一会儿才把雯姐找到,他对着雯姐颇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礼貌说道:您好,喻迦让我来找您,他需要一个吹风筒,要麻烦您拿给我。 雯姐见他对自己这样礼仪周全,不由很惶恐,马上说:叫我雯姐或者小雯都行,当不起您这般客气。我马上就去拿吹风筒给您。 谢谢。倪云修说。 不谢,不谢,都是我的工作。管家从洗衣房出来,带着倪云修去拿吹风筒。 雯姐这时候又多打量了倪云修几眼,倪云修身姿修长,身形偏瘦,五官俊美,气质清隽,给人的感觉较严谨和沉默。 雯姐问:先生,今天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雯姐心思敏锐,很会做人做事,她自是知道自家老板非常在乎面前这个年轻人,也许不只是在乎,而是两人曾经是老情人,现在怎么又纠缠到一起了,以她老板的为人之法,她的想法是,也许面前这位年轻人以后会经常来了,自己以后也许会多一个主人,所以当然要从最开始就讨到他的喜欢。 倪云修说:挺好。 雯姐道:不知道您有什么偏好,下次再做饭,就多注意一下才好。 倪云修说:不用麻烦,我什么都吃。 哦,那真是很好的习惯了。雯姐笑道。 倪云修拿着吹风筒回到了喻迦旁边,喻迦便指使他插上电吹叶子和花瓣。 倪云修无奈,只得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心说,还不如回家自己做,恐怕还没有这样麻烦,不过,看喻迦那么上心,做起来似乎挺开心的,他便也心平气和了,喻迦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喻迦用铅笔勾勒好了线条,就开始选花和叶子往上贴。 他做事很细致认真,专注地贴着花叶时,神色柔和,嘴唇微微抿着,倪云修看着他,这一刻就像回到了两人尚年少的时候。 记得高一时,有一次上生物课,当时是用显微镜看细胞并把看到的细胞画下来,两人一组,因为是自由组合,所以倪云修和喻迦一组。 那时候的喻迦,也是这样认真地制作叶片的切片,然后在显微镜下观察,倪云修就在旁边打杂。 喻迦贴好了一部分,抬起头来,发现倪云修虽然手里拿着吹风筒在吹叶子,但他的目光却是完全在自己身上,喻迦对此很满意,他喜欢倪云修总是关注自己的样子,他脸上露出了笑容,问:在看什么? 倪云修叹道:想到高一的时候,我俩一组做树叶切片在显微镜下观察,你还记得吗? 喻迦想了一会儿,的确是忘记了。 他在高中时总在关注倪云修,因为过分关注了,反而对有些倪云修记得的事,他因为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反而记不住了。 喻迦没说他忘记了,他偏过头亲了倪云修的嘴唇一下,又继续去贴花了。 倪云修初时没太在意喻迦是要贴出什么画来,等喻迦完成了主要部分,他才关注起来,凑到喻迦跟前去看,只见喻迦用红到发黑的兰花瓣一点点地贴出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半球形,又在上面用金黄色的梅花花瓣贴出了星星和一个人的头发围巾等,再用浅绿色的梅花花瓣贴出了这个人的衣服和裤子形状,还用暗红色的月季花瓣贴了他的鞋子,再用了一朵真的大红色月季花贴上去,并贴上月季叶子,再用蓝雪花的花瓣贴在其他位置上,很显然是天空。 倪云修看了一会儿,就知道这是小王子的故事里的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了。 倪云修心中沉甸甸的,非常想紧紧地把喻迦拥抱住,但他只是坐正了身体,继续用吹风筒把蓝雪花的花瓣吹得稍稍干燥。 喻迦虽然做得挺快,但也花了两个小时才完成这副贴画。 这贴画一看就不是小朋友可以完成的,因为太过圆满和优秀了,而且也并没有什么童趣在里面。 贴完之后,喻迦用湿纸巾擦着手指,问倪云修:怎么样?不错吧。 倪云修笑着点头,非常好。谢谢你,喻迦。 喻迦也笑了,说:很简单的事。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倪云修,看得倪云修很想哭。 喻迦去画室找材料把这副贴画封起来,倪云修也跟着他去找,进了画室,见画室墙上挂着一幅点画法的树木和星空,在树木和星空之下,有两个背对着画外的人物坐在那里,两人一人坐在左下角,一人坐在右下角,两人在同一片星空之下,却互相没什么相干。 倪云修愣了愣,有些忧伤。 喻迦却没太在意这幅画,他去找到了木头框架,然后把那副贴画贴在板子上,用框架框了起来,再用有机玻璃板把它封上。 喻迦在画室里认真地做着工匠,一直等做完,他才开心地对倪云修说:你看,都好了。 倪云修说:特别好。 喻迦道:那是当然,毕竟是我做的。 倪云修说:对,你做的。 喻迦把整个成品搬给倪云修:喏,给你了。 倪云修抱住这个有50公分长和宽,有近十斤重的贴画,心也沉甸甸的。 喻迦之后没再过分纠缠倪云修,做完了画,倪云修的衣服也早就干了熨烫好了,倪云修换了衣服后,他就守信地开车把倪云修送回了学校去。 倪云修没让他把自己送到住宿小区,而是让他把自己送到了学院楼下。 喻迦把车停在学院楼侧面的车道边,在倪云修下车时,他轻声叫了他一声:修修。 倪云修心下一颤,回头看他,喻迦只是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倪云修轻声回他:嗯? 喻迦道:修修,你还爱我,是吗? 倪云修抿紧了嘴唇,目光痴痴地看了他几秒,才轻声唤了他一声:喻迦。 喻迦没有再说其他,对他挥了挥手,东西拿好,之后再联系。 倪云修嗯了一声,从车后座拿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带着往学院楼走,他走了一段路又回头,见喻迦还没开车离开,他难过地只得加快了脚步。 倪云修没有把喻迦做的那幅画拿回家给女儿应付作业,而是把画锁在了办公室的柜子里,他回家后又重新给女儿做了一幅符合五六岁小朋友审美的贴画。 女儿要求要一副爸爸妈妈婆婆和点点的画,但倪云修说这太麻烦了,他根本不会贴,所以最后只是贴了几朵花上去,连点点都觉得很丑很敷衍,要求重做。 倪云修把贴好的画推到女儿面前,说:那你自己贴吧。 点点蹙着小眉毛,嘴甜地说:爸爸辛苦了。 倪云修给女儿的洗澡善了后,又为她讲完故事,看她睡着了,才回到自己的卧室,这时候,孙雅维都还没有回家。 倪云修给她编辑了一条信息:维维,还在加班吗?我去接你吧? 编辑好后,他愣了一下,又把内容都删掉了,想了想,便出了门。 第十五章 喻迦送完倪云修,开车去了一家茶室。 这家茶室在三环,装修很古典和禅意,是一处安静的去处。 服务员看到他,便是眼前一亮。 喻迦是很帅的,不过和倪云修那种自然天成的俊秀不一样,他长得太高大,无形中就少了那份精致,加上他在外时时常不苟言笑,就会因为严肃多几分威严,让人不敢多打量他,但他那种仔细打理过的公子气的帅,是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能感受到的。 服务员向他问好后,没敢再盯着他看。 喻迦轻声道:水云居包间。 虽然喻迦遇到倪云修背叛他的事就容易情绪过激,他妈妈也说他在感情上容易情绪失控是绝对不对的,是伤人伤己,让他要学习控制情绪,但其实喻迦从出生至今,并没有几次情绪过激,他平常都挺平和,不少认识他的人,也说他是个佛系的人,好像对什么事都挺平和,比较好交流,没什么脾气。 服务员听着他略带磁性和低哑的轻柔嗓音,不由觉得他的声音像是茶室里点燃的和合香,随着轻烟袅袅升起飘散,鼻尖便是雅致、隐约、让人心平气和的香气。 服务员微微躬身,道:这边请。您的朋友已经先到了,在包间里等您。 谢谢。喻迦回了一声,目光淡淡扫过这家茶室的装修。 喻迦被服务员引入了水云居包间,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面是唐风的装修,一位三、四十岁长相普通的女性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的矮桌案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正在看电脑里的内容。 见喻迦进来,她并没有起身,只是向喻迦颔首道:你来得挺快。 喻迦对服务员道:有碧螺春吗? 服务员道:有的,客人。 上一壶吧。喻迦对服务员吩咐完,见她离开了,就顺手关了包间门。 那位女性对喻迦笑道:小喻总,你让我查的东西都挺简单,所以完成地比较快。 喻迦微微颔首,走了过去。 他在另一个蒲团上别扭地坐下,对面前的人约在这样的地方不太满意,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提出异议。 喻迦道:覃老师,你讲重点。 覃老师应了,又指了指矮茶桌上摆着的点心,说:这一家的点心非常不错,特别是这个云腿月饼。 喻迦看她拿了饼吃,只稍稍擦了手就用手指去划拉电脑,不得不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覃老师看喻迦看了一眼那些点心,就转开了目光,她才说道:哦,忘了,你有洁癖来着,你是不是不吃这样的点心? 喻迦道:你吃就行,不用理我。 覃老师不再招呼他吃东西,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喻迦小声讲喻迦委托给她的工作的成果。 根据覃老师所讲,喻迦知道了有关孙雅维的事的更多细节。 孙雅维,财经大学会计学本科,大三时怀了孩子,居然没有去默默把孩子打掉,而是休学一年,迅速低调地结了婚生了孩子,她复学后大四毕业,没有找工作上班,而是在家带了两年孩子,并考过了cpa,直到两年多前,她才开始上班,她先是在一家大型连锁商场里做会计,但只做了大半年,就换到了现在的工作,一家第三方财务公司,如今她已经是这个公司里的项目组组长,工作做得很不错。 她和陈祈年之间的联系,似乎就发生在最近,两人具体怎么认识的,覃老师还没有查出来。 覃老师又说:她应该是有较严重的抑郁症,可能是产后抑郁导致的,她在家带孩子那两年,一直在精神卫生中心看病,不过之后应该是好了,没有再去就诊。我调查到的她的社交账号,她特别关注精神卫生医生博主和女权博主,不过几乎不发表言论。 喻迦偏头看了覃老师点开的孙雅维的微博账号,见她关注了三十多个博主,但是关注她的只有两人,她发博数量也只有十几条。 喻迦指了指那个粉丝处,覃老师给点开了,喻迦见那两个关注她的人,一人正是倪云修,倪云修的微博名称也没任何花头,就叫倪云修材料,喻迦不时会去偷窥倪云修的微博,不过倪云修工作忙,很少发内容,有时候半年一年才发一两条,发内容也多是一些知识分享,或者出于工作需要转发同行的内容,没什么意思,另一个关注孙雅维的,是孙雅维的妈妈。 喻迦对此没什么兴趣地摆了摆手,说:孙雅维的这个社交账号关注很有问题,覃老师,你觉得呢? 覃老师没明白喻迦的意思,道:什么问题? ** 喻迦第一次知道孙雅维,是他和倪云修大四时。 两人上大学后,喻迦就时常使出缠功,要倪云修和他转去上同一所大学,倪云修自是不愿意,倪云修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安排,且心性坚定,在这一方面,他很少会顺从喻迦的意思。 分卷(11) 本科没有办法,喻迦只好想其他办法,要研究生上同一所学校,不上同一所学校也行,那要在同一座城市。喻迦要去为倪云修操作让他入学的事,倪云修又不愿意,他要自己申请。 后面他受到院士赏识,他在大四上学期就自行完成了直博的保送,这事手续走完了,他才告诉喻迦,喻迦因此特别生气,两人再次吵架,闹到要分手。 喻迦认为倪云修完全不为两人的将来考虑,也不考虑他的感情需求,总是他在付出,倪云修就被动应付他一下,倪云修深深伤害了他。 倪云修只得解释,他希望能自己规划自己的人生,要出国留学,喻迦可以帮他支付申请学校的一系列费用,难道他以后还能一直让喻迦养着吗,他不愿意这样。 喻迦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依靠我? 倪云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什么都依靠喻迦,让他没有安全感,总是焦虑,精神衰弱,感觉自己变得不是自己。这种难受让他自然地逃避去跟随喻迦。 他稍稍表达了这种意思,喻迦更加不能理解,觉得倪云修不够爱自己也不够相信自己深深伤害他的心,倪云修说他对喻迦讲了实话,喻迦又指责自己,以后都没法再和他说真心话了。 两人都年轻气盛,闹得不欢而散,甚至开始思考分手这事了。 虽然都在想这事,却又没有任何人先提。 到大四毕业时,喻迦又回国一次,他先去倪云修学校找他,倪云修同学说他回家了,喻迦就开车去了倪云修家,就是这次,他第一次见到了孙雅维。 ** 倪云修家境并不差,他母亲是大学教师,父亲曾经是政府工作人员,后下海做生意,虽然生意做得不怎么样,但还是赚了一些钱。只是,之后倪云修的母亲生了病,为了治病,辗转过国内几大医院,甚至还去过美国,算是想尽了办法,最后效果却并不好。在这个过程中,倪云修家里花了很多钱,甚至卖掉了两套房,那时候国内房市还没有飞涨,卖房也没有卖出太多钱,据倪云修所说,他父亲在之后不仅找小三生私生子,还转移家产,并不肯出钱为他妈妈支付医药费。 到后来,他妈妈癌细胞大面积转移,作为病人非常痛苦,完全不用药物支撑几乎不现实,所以最后是他舅舅和他妈妈的几位朋友为她凑了些钱,让她以一种不太痛苦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倪云修妈妈生病到死亡的整个过程,正是倪云修上初中的几年,他一面上课,一面还要去照顾妈妈,他爸到后来几乎完全不再管他妈和他了,倪云修和他爸之间的仇恨发展到不可调和。 因为他和他爸吵架,他爸还威胁他,不会再出钱送他上学,最后还是倪云修的舅舅居中协调,他爸每年给倪云修支付学费和生活费,让倪云修读寄宿私立中学,两人也因此几乎不见面,也很少交流。 在倪云修大四时,他爸和继母新买的房子早就装修好了,所以他们搬去了新居居住,把之前的老房子留给了倪云修住,以前住学校几乎不回家的倪云修回家的次数才多起来。 倪云修家的老房子,是倪云修爸爸原单位当年集资修建的房子,距离学校不是很远,已经挺旧了,周边道路也较狭窄,只有两车道。 喻迦知道倪云修家,他把车停在小区外的窄道上,刚要下车,就看到倪云修和一个气质清纯的女孩子从车道边的人行道上走过,两人有说有笑,一人手里提着菜,一人手里提着水果。 这个女孩子就是孙雅维。 孙雅维当时才十八岁,高三结束,刚高考完。 孙雅维长得高挑美丽,性情温柔内向,对倪云修非常崇拜,看着倪云修的目光就像闪烁着光似的。 喻迦当时难过极了,把车开走了,他想,他再也不要原谅倪云修了。 虽是这样说,但过几天之后倪云修给他发信息,说:柳萌说你回国了?再次撩动了他的心。 柳萌是两人的高中同学,家里虽然没有喻迦家那么富有,却也非常不错,在s城都鼎鼎有名。柳家还一心希望柳萌和喻迦成一对,两家强强联合。 柳萌是位大方豪气的女孩子,在英国上学,在一年春节,三人聚会时,她还把家里的这种打算当做笑话讲给喻迦和倪云修听,因为她家不允许她不带保镖出门玩,她说是找喻迦玩,父母总会放她出门。 喻迦想也没想就露出被惊吓到的表情,斩钉截铁说:我才不会娶你。 柳萌还是嘻嘻哈哈的表情,语气却很嫌弃,道:说得我想娶你一样。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同性恋结婚?我就很好奇,我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同性恋? 倪云修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两人。 喻迦说:那是因为你在腐国。如果真有那么多同性恋,怎么倪云修就不彻底弯掉? 倪云修还是安静地看着两人并不插话,好像他们讲的事与自己无关。 后来聚会结束,把柳萌送回家后,在回去喻迦的公寓的路上,倪云修才说喻迦:你那样讲柳萌,让柳萌很伤心。 喻迦诧异:我讲什么了? 倪云修道:你说你不会娶她。 喻迦更疑惑:我本来就不会娶她啊。我为什么会娶她呢? 倪云修道:即使你不会娶她,但你也要讲得婉转一点吧。 喻迦道:这个能怎么讲得婉转?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她也同样看不上我啊。我是同性恋,我为什么要和女人结婚?她又为什么要和同性恋结婚? 倪云修顿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这事了,究其深层原因,他想,也许是他居然觉得喻迦和柳萌更像能成的样子,至少要比他和喻迦之间更合适。 喻迦说:修修,你在柳萌跟前,难道会自卑吗? 倪云修诧异地看向他,想否认,但居然发现,也许喻迦讲得没错。 柳萌是高中班里,唯一知道喻迦和倪云修是一对的人,所以她从长辈那里知道喻迦回国来了,就问了倪云修一句,倪云修才知道这事。 柳萌说你回国了?这句话里带着太多情绪了,喻迦是心思较敏感的人,他看到这句话,心绪百转千回,知道倪云修还是想他的。 他控制不住自己地给倪云修递了台阶,说:我回来几天了,因为在忙家里的事,就没去找你。你今晚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嘛。 倪云修说:好。 但两人吃饭的时候,喻迦又控制不住地对倪云修展露了自己的嫉妒,说:我前几天其实去你家找过你。 倪云修问:怎么不先给我发信息呢?我有时候没在家。 喻迦:我不是因为你没在家才没遇到你。 倪云修: 喻迦:我看到你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那个女生是谁? 倪云修没太介意喻迦这个问题,很自然地说:你说维维吗?就是比较高,到我肩膀那个? 喻迦:什么维维?以前怎么没听你讲过? 倪云修说:是我妈妈朋友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吧。我小时候经常带她。我爸他们搬走了,房子里比较乱,她妈和她过来帮我整理一下房子,我一个人搞不定。 喻迦顿时更加警惕,说:都这样亲近吗?你以前怎么没在我面前讲她的事。 倪云修皱眉道:我对你讲她的事做什么? 喻迦:都这样熟的人了,为什么不讲。 倪云修: 最后两人再次闹了不愉快。 虽然是吵架了,但还是一起去看了电影,还回了喻迦的公寓里过夜,一夜过后,喻迦又反省自己,自己是不是对倪云修要求太高了,要是不去管倪云修的那么多事,两人其实可以几乎不吵架,在一起也挺快乐的。但他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希望倪云修就只是绕着自己转才好,倪云修有其他亲密的社会关系,让他很烦躁。 第十六章 喻迦对孙雅维了解不多,但他和倪云修吵架最厉害的几次,几乎都是因为孙雅维。 在喻迦的思维里,他认为孙雅维那种类型的女生,是特别吸引直男的,所以他很担心倪云修会爱上孙雅维。 得知倪云修的父亲继母和弟弟都搬走,倪云修自己一个人住后,喻迦就要求:你为什么不在你家招待我? 倪云修只得带他去了自己家,但事先给他打了预防针,说:我家房子很旧,你进去了不要又满脸嫌弃。 喻迦搂着他的肩膀,赶紧保证:我不会,我不会。 倪云修无奈地说:好吧。 倪云修便和喻迦约定了带他回家,喻迦说:在你家做饭吃可以吗? 倪云修没有拒绝,两人先去超市买了菜,喻迦从小锦衣玉食,虽然因为他家里家教严格,他不至于是完全不知人间疾苦的人,但对于在超市买菜,他依然觉得新鲜,问东问西,等倪云修买好了菜,他就抢着帮忙提着,然后两人一路走回了倪云修家。 倪云修家住在四楼,没有电梯,老房子里墙上都是污渍,大夏天里,又有一股味儿在楼道里弥漫,喻迦何尝来过这种地方,当即就想说出为什么这么脏这种话,但想到自己答应过倪云修不会嫌弃,所以赶紧让自己闭了嘴。 等总算进了屋,喻迦就迅速叫倪云修:修修,你快开空调,太热了。 倪云修让他把菜放到厨房,就赶紧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卧室,开了空调。 倪云修的卧室很小,只有大约六平米,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床,又有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桌,房间里就摆得满满当当了。 喻迦看着这么小的房间,当即就很吃惊,他不知道该坐哪里,因为房间里连椅子都没有,倪云修让他在床上坐了,说:是你非要来的,别嫌弃了。 喻迦在床上坐了,又说:我想洗个脸,刚才出汗了。 倪云修去为他拧了个湿毛巾让他擦了擦汗,说:你先坐着玩一会儿手机,我去处理菜。 哦。喻迦受不了外面的炎热,说:要不不做了,还是出去吃吧,太热了,做饭更热,我刚才都没见你家厨房有空调。 倪云修无奈:谁家厨房还装空调吗? 喻迦:难道会不装? 倪云修不想和他就这种问题讨论个没完,道:那买回来的菜怎么办?你就别叽叽歪歪的了,你自己玩会儿吧,我去做菜,做不了多久就可以吃。 喻迦只好点头应了。 倪云修去了厨房忙活,喻迦把他的卧室里四处打量了一会儿,等着稍稍凉快了一点,他就出了卧室,在倪云修家走走看看,倪云修家的房子实在太老旧了,房子墙上还有倪云修的弟弟画上去的很多涂鸦。 房子里的另外两间卧室,房门都锁着,想来不是倪云修锁的,可能是他父亲和继母锁上的。 喻迦心说,这里和贫民窟也没太大差别了吧。 他这么想着,就进了厨房,厨房里特别热,倪云修用电饭锅煮着米饭,又在切菜。 倪云修手脚麻利,技术娴熟,显然是要时常做饭的。 喻迦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做饭。 倪云修道:你不热吗?厨房里也很脏,你快回卧室去吧。 喻迦说:客厅里都没有空调啊,要不买个空调放客厅,冷气也能进到厨房里来。 倪云修叹了口气:本来有一个新的立式空调,他们走的时候,把那个空调拆走了。我回来也不怎么在客厅待,没必要再买一个空调。 喻迦吃惊:你爸也太过分了。要不,我给你买个空调吧。 倪云修没有回他这话,喻迦想了想就又说:修修,要不,我把我现在住的那个公寓给你,你要吗?那个房子虽然不大,但距离你学校还挺近的,你也挺喜欢,怎么样? 喻迦对房子的认知很有问题,他为了金屋藏娇,用零花钱自己买了一套房子,那个房子有近二百平,比倪云修家里这套当初一家四口住的房子还大不少。 倪云修当即拒绝道:我不要。 喻迦说:为什么不要?你非要和我客气吗?因为不想被人说你和我做朋友,是因为我家里有钱,你是巴结我?这个话,在高中时,时常有性格讨人嫌的同学用于攻击倪云修。 倪云修说:这话我都听得生厌了,不要讲了不行吗? 喻迦委屈道:但我觉得你就是很在意别人讲什么。你家这个房子,这么破旧,住着我觉得有损身心健康,你就是和我太斤斤计较了,修修,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这样计较。 倪云修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好歹顾忌一下我的自尊心,我也是个大男人,我就想躺着靠你的话,怎么能行呢,我没有自己的追求吗? 喻迦凑上前,用纸巾给倪云修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修修,你这就是性别偏见了吧,你看我爸靠我妈,他也过得挺坦然挺好的嘛。只要心态好,就没有任何问题。我爸他心态就挺好的。 倪云修: 因为客厅实在太热了,两人只好在卧室的书桌上吃饭。 倪云修水平有限,就只做了两菜一汤,喻迦可能是饿了,在吃上一向非常挑剔的他此时吃得挺舒坦。 他还赞叹倪云修厨艺:老婆,你做菜的手艺不错。 倪云修给了他一个白眼:人饿了,什么都好吃。你平常挑三拣四就是被惯的。 喻迦: 两人刚吃完,倪云修要收拾碗筷去洗,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喻迦在他的手机上看到了孙雅维这个名字。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喻迦心领神会地意识到这就是倪云修嘴里的维维。 倪云修接电话的时候,喻迦就睁着一双大眼望着他,心里则转着很多情绪。 喻迦听了两人的通话,原来是孙雅维被录取了她报考的第一志愿,她很开心,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倪云修。 倪云修也替她开心。 孙雅维就又说:妈妈说考上了奖励我去北京旅行,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你不是保研了嘛,最近也没什么事吧。 喻迦坐在一边凉凉地盯着倪云修,那个眼风就像下雪刀子似的。 分卷(12) 倪云修看了他一眼,窘迫地回孙雅维:维维,我最近有事,不能去旅游,你们自己去吧。 孙雅维哦了一声,比较失望,她又说起其他事来,很显然是不想挂电话。喻迦听得烦躁,不断用手去骚扰倪云修,一会儿摸他腰,一会儿摸他腿,倪云修瞪他也没用,只好赶紧给孙雅维说他还有事把电话挂了。 倪云修一挂了电话,喻迦就学着孙雅维的口吻嘲讽道:哥,谢谢你之前帮我选专业啊,本来我还不敢报财大的会计,怕考不上,没想到考上了 倪云修: 倪云修红着脸说:你有完没完。 喻迦沉着脸说:你怎么不和她一起去旅游呢,你去啊! 倪云修羞恼道:干嘛呢,非要说这些不可吗? 喻迦道: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倪云修顿时着恼: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喻迦道:那你就离她远点,不要理她。 倪云修窘迫道:我和她本来也没有离得近,难道连正常的交流都不行?我都没有管过你和谁接触,你为什么非要管我。 喻迦道:但她明显是对你有所图,我可没有和谁这样勾勾搭搭。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勾勾搭搭?她比我小这么多,是妹妹,她也只是把我当成哥哥一样尊敬,你就这样讲我俩,你太侮辱人了吧!倪云修也生气了。 喻迦道:是妹妹不是更好吗? 倪云修简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讲,他想都没想过和孙雅维之间会有男女之情,那不是和乱/伦或者恋/童癖一样吗,喻迦这样的话和揣测让他觉得很恶心,他恼怒地口不择言道:你不是还去参加那什么你们同性恋的聚会,不是常说谁谁追你,谁谁约你,你做了些什么,你有向我报备过?你就什么都要管我?我行得端坐得正,才不像你! 喻迦震惊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和别人约/炮吗? 倪云修转开脑袋不看他:你自己心里有数。 喻迦气得脑子发晕:你太过分了,那么多人约我,我因为你都没有答应,你却说我真的去过。 倪云修想说你不必为了我不答应别人的邀请,在要出口时,他心里一激灵,回头去看,只见喻迦眼眶绯红,就要哭了,他也顿时非常难过,将喻迦搂进怀里,轻轻拍抚他的背,道: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吗? 喻迦难过地指责他:你根本就不够爱我,修修,你诬蔑我。 倪云修已经缓过了刚才那一阵的冲动,变得平静,他心想,他还要怎么爱喻迦才行,他都让自己尽量配合喻迦了,他难道非要按照喻迦的要求做到每一件事吗?倪云修有些疲惫地叹道:你要我怎么爱你? 喻迦说:你搬去我那里住吧,你这里,我实在待不下去。 倪云修再次无奈,他拿喻迦这种非常孩子气非常单纯的一些想法和要求,实在没办法,于是只是很明确地表达:我不去。 喻迦:为什么总这样? 倪云修道:你家里有保姆,难道她不会将我俩的事告诉你爸妈?说我住在你那里。 喻迦很自然地说:我爸妈知道你的存在,保姆告诉他们也没关系。 倪云修彻底僵在了那里,他之前一直以为喻迦的父母不知道自己和喻迦的关系,倪云修确认道:他们知道我俩在谈恋爱? 喻迦仰头看他,点头说:当然啊。 倪云修:他们怎么知道的? 喻迦说:我告诉他们的。 倪云修: 看出倪云修神色不对,喻迦不解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们? 倪云修:他们没有意见吗? 喻迦说:没有啊。 倪云修松了口气,道:他们没有说什么吗? 喻迦道:让我和你好好处。 倪云修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说:你爸妈就这样接受了? 喻迦道:这也不是什么需要反对的事啊。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告诉我妈,说我是同性恋了。 说起来,这还是倪云修第一次和喻迦谈这些,他以前都是完全避免谈这些事。他在高三答应可以和喻迦试试做恋人时,就对喻迦要求过:除非不让别人知道我俩的事,不然我就不愿意。 喻迦当时信誓旦旦地点了头答应,但之后,柳萌不是还是知道了,而喻迦也那么大方地把这事告诉了他父母。 只要发生了的事,就总不可能避免会暴露出去。 倪云修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 倪云修不知道高中同学里,是否只是柳萌知道两人的关系,还是其他人都知道了,倪云修已经不愿意再去接触任何其他高中同学了,别人会怎么讲他和喻迦之间的关系? 在高中时,别人都说他是因为看喻迦家里有钱,才去讨好喻迦,如果还知道他和喻迦谈恋爱,别人只会把话讲得更难听。 倪云修说:你爸妈不在意你是同性恋吗? 喻迦道:这个,能怎么在意。她也知道这改无可改啊。只是让我要自尊自爱,不要乱搞,有男朋友了要告诉他们。 倪云修:你就告诉他们了? 喻迦道:唉,你难道要生气吗?我是大一才告诉他们的。他们没有反对,说让我们好好处就行。有问题可以咨询他们。 氛围在这一时变得温/软,喻迦感受到倪云修心情好了很多,他再次提出:修修,搬去我那里住吧。那个房子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与我爸妈没关系,我们就是只靠自己,也可以过过得去的生活。 倪云修还是拒绝了,说:喻迦,我大多数时候都住学校,根本不怎么回家,我搬去你那里住,你也大多数时候不在家,我在你家和保姆阿姨处着,我觉得别扭。 喻迦无法,只得不再坚持。 而之后,没过几个月,倪云修的父亲和继母就做了更过分的事,他们把倪云修住的房子里的另外两间挂出去出租了,而这事完全没和倪云修商量。 即使遇到这样过分的事,倪云修也没把这事告诉喻迦。 喻迦知道这事后,自然又是一阵生气,要求倪云修完全搬去他那里住,但倪云修依然不愿意,倪云修的某些坚持,让喻迦完全不能理解。他不知道倪云修的这些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两人都难受吗? 第十七章 喻迦一次次地难受,觉得倪云修不像自己爱他一般无保留地爱自己,但要说倪云修不爱自己,那又并不是那样,他只是不知道倪云修为什么会那样。 可能是父母也发现喻迦状态不对,喻总在百忙之中抽时间问过喻迦,喻迦,你是和你男朋友闹矛盾了吗? 喻迦从小到大对他母亲都很尊敬,不过随着长大,他也渐渐地学会了隐藏一些自己的心思,要是从前,他不一定会把自己谈恋爱的烦恼告诉他妈,但这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因为他和倪云修已经在一起五六年了,但他还是无法改变倪云修的执拗。 喻迦说了倪云修总是特别固执的事,例如,完全不愿意接受他稍稍贵重一点的礼物,也不愿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喻迦说:妈,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小事,为什么不能选择我俩更开心的方式呢。 喻总坐在沙发里,眼神柔和,看了喻迦几眼,才说:也许他是希望可以更有骨气地谈恋爱,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吧。 喻迦沉默下来,他和他妈相处时,其实不像倪云修认为的那样,是个会在妈妈跟前撒娇的孩子。他和他妈相处,更多时候都像是导师和受导师器重的学生。 喻总说:谈恋爱嘛,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不然怎么是谈恋爱呢。人人都是这样谈的,不是这样的小问题,就是那样的小问题。再说,精神的需求比物质的需求更难满足,喻迦。 喻迦认真思索,说:哦,谢谢妈。 他想,他可能需要更注意倪云修的精神需求,因为物质上的需求是很容易满足的。 ** 覃老师将孙雅维微博关注的那些博主也点开给喻迦看,再次问:小喻总,您认为是有什么问题? 喻迦没有回答,反而问覃老师:你没发现问题? 覃老师说:没有。 喻迦:可能是因为你没有结婚生子。 覃老师: 喻迦道:孙雅维为什么不关注育儿、美妆这些方向呢。 覃老师说:并不是每一个妈妈都会关注育儿。美妆的话,这个,她还有小红书账号。 喻迦颔首:对,那育儿的话,她是不是还有其他账号? 覃老师说:微信公众号。但她并不怎么关注育儿。 喻迦问:怎么看得出? 覃老师道:那些宝妈们,要是花心思在育儿上,就会很喜欢发有关孩子的内容上社交媒体,我查了她,她就根本不发。相反,她妈妈倒是不时会发几条孩子的。 喻迦问:也就是,她不那么爱孩子吗? 覃老师说:也不是吧。也总有不爱发孩子的事的妈妈嘛。 喻迦:但她的长相性格,就不像不关注孩子的人。 覃老师说:这个也不一定,小喻总,除了这些,您还想知道哪些? 喻迦叹了一声,沉默了几秒,道:她没发和她丈夫的内容上社交媒体? 覃老师道:我查了这么多,没查出什么来。她好像没有什么倾诉欲,或者就是特别喜欢现实生活,对网络生活没有需求。 喻迦: 覃老师说:咱们这些离了网络就活不下去的人,可能不太能理解他们这种现实太充实的人的想法,但的确有很多人,就是不爱网络生活。他们现实就够丰富了嘛。不像咱们,眼睛总在网上,离了网络就无精打采。 喻迦: 覃老师继续侃侃而谈,小喻总,您看嘛,这位美女,年轻貌美,虽然二十岁就生孩子了,但身材完全不受影响,现在二十五六岁,还和十八九岁一样,就是走在路上,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孩子有妈妈带着,老公又长得帅,还贴心,在外面还可以有情人约会,根本不需要靠上网打发时间嘛。美女的世界,不一样 喻迦: 覃老师见喻迦满脸不高兴,她就顿住了话语,奉承起金主来,说:小喻总,这个您应该很能理解嘛,您也是帅哥,又有钱,现实生活就够充实了,不用像我这样,每天一半时间在网上。 喻迦道:不用说到我头上。你没从她的邮箱里查出什么来? 覃老师说:她邮箱里只有工作邮件和垃圾邮件。 喻迦皱眉:她不用那些 覃老师:什么? 喻迦:就是约会软件。 覃老师说:约/炮软件对吧? 喻迦: 覃老师道:我查了,作为重点查的嘛,没有发现她注册这方面的网站。说实话吧,小喻总,她那种长相气质,不需要在网上找嘛。身边的男人,就多得很了。反正男人就那样,看到一个弱质美女,也不管自己配不配得上,也不管自己结没结婚,也不管对方结没结婚,先去撩一下嘛,说不定对方就答应愿意约一炮了呢。 喻迦: 覃老师赶紧又说:小喻总,我不是说您啊,您不需要嘛。 喻迦说:别说这些了,你再重点去关注她和陈祈年的事。 覃老师一边应了,一边又说:这种查出轨的事,还是去找私家侦探拍照片比较靠谱,更有效的做法,让人先是跟踪,趁着两人去开房,直接报警,说有人组织卖/淫,警察进去,把两人都抓住了,留了案底,比什么办法都好用。 喻迦沉着脸看了她一眼,没有其他表示。 覃老师又说:她这种没什么网络生活的人,我是拿她没什么办法的。也看了她电脑里留下的微信聊天记录,没有发现和陈祈年的交流信息,除非再黑她手机,不过这很麻烦,或者您去找人把她的手机偷来给我,我就很快破解她手机里的所有信息了。 喻迦一声没吭,显然是没打算让人去偷东西。 覃老师说:唉。我觉得能查的,我都查了,要不接下来的事,您委托其他人吧。我那个趁两人去开房直接报警的建议,希望您采纳,这是最有效的,离婚的时候,可以作为最好的对方出轨的证据。 喻迦撩起眼皮盯了她两眼,好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完全没听进去。 覃老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从眼镜儿后方打量他,也算是欣赏帅哥,增加福利。 ** 倪云修开了车出门,孙雅维的公司在新区那边,他到了之后,才给孙雅维发信息,问:维维,你还在公司吗? 孙雅维过了两分钟才回:还在呢。 倪云修问:要我去接你吗? 孙雅维回:不用了,我一会儿就打车回去了。 倪云修回:哦,打到车了把车牌信息发给我。 孙雅维回:好。 倪云修透过玻璃门看着孙雅维公司黑灯瞎火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他虽是不相信喻迦的话,认为孙雅维在和男人约会,但很显然,孙雅维的确是在撒谎。 其实不只是这一天,最近一段时间,孙雅维的表现都很奇怪。 孙雅维以前都不太化妆,除非是很重要的场合才化,但她现在每天去上班都化妆,而且她以前不怎么穿裙子,现在突然穿起裙子来了,明明都这么冷了,居然还穿裙子,她还去烫了头发,早上出门前,收拾头发都得十几分钟。 分卷(13) 倪云修简直以为自己看到了喻迦,在他的生活里,他妈妈以前都没这么热爱打扮,除了喻迦,就是现在的孙雅维。 也许维维真的谈恋爱了,在和人约会。 倪云修回到车里坐着,开车回家的路上,他这么想着。 那这样的话,之后要怎么办呢? 和维维开诚布公?说她要是有对象了,就离婚吧? 离婚的话,就是要有个好理由说服妈妈,再就是点点的问题,怎么让点点理解爸爸妈妈虽然都很爱她,但两人以后不住在一套房子里了,还有就是点点要跟着谁的问题。 维维本来就容易受点点的刺激,让点点跟着自己可能要好得多,那就存在另一个问题,点点跟着自己的话,谁来带她呢? 让妈妈跟过来带点点? 妈妈会愿意? 只是请保姆的话,好像不太好。 他又那么忙,不可能自己一直带她。 倪云修在心里长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再说,直接开诚布公,就不太讲得出口,维维不能受刺激,把她刺激了,她又发病,怎么办? 倪云修回到家,孙雅维都依然还没有回来,倪云修也睡不着,他坐在小书房里,用笔电处理工作,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孙雅维发了信息给他,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喻迦发来的,他愣了一下,居然顿生紧张,点开信息看了。 喻迦说:修修,你睡了吗?我不太睡得着。 倪云修: 倪云修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发的信息一阵,犹豫着是否要回他一句什么,发了一会儿呆后,又把微信关掉了,没有回他。 孙雅维到凌晨一点才回家,她并没有给倪云修发她打车的车牌信息。 回家后,见客厅里的灯还为她留着,她轻手轻脚地在门厅处换了鞋,见客厅里无人,便准备径直去卧室,没想到走过客厅后,脑袋一转,便看到客厅转角处的小书房里的灯还开着,倪云修正坐在小书房里用电脑。 孙雅维朝那里看时,便对上了倪云修朝她看过来的目光,她愣了一愣,窘迫地看着他,走过去,小声说:你还没睡吗? 倪云修说:我在等你。 孙雅维更加窘迫,说:你快睡吧。我洗个澡了就睡觉。 倪云修看她要进卧室去,就叫住她,维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是吧? 第十八章 孙雅维提着包的手紧了紧,在小书房门口低着头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她见倪云修并没有催促她,她就很想打退堂鼓,但犹豫了一阵后,她还是走进了小书房。以免将睡着的女儿吵醒,她进房间后,就拉动小书房的推拉门,把门关上了。 孙雅维和她妈妈乔伊容之间时常闹一些生活里的小矛盾,例如,孙雅维早上要喝一杯咖啡,但妈妈认为不应该喝咖啡,就把她的咖啡全拿去扔掉了,两人就吵了一架;又如,孙雅维给孙点点穿裙子去学校,但只配短袜和球鞋,妈妈认为会下雨,应该穿裤子,不该穿裙子,或者穿裙子也该穿裤袜,于是两人又争吵十分钟。如此等等小矛盾,最后妈妈说我看不下去你们了,我才不要在你家里当保姆还受气,妈妈就搬回她自己的房子去住了,好在是住得较近,所以每天早上她来倪云修和孙雅维他们家吃早饭,再帮忙送孙点点去幼儿园,中午也在学校里吃,下午再帮忙接孩子回家,一直把孩子带到两位家长之一回家,她才会在吃了晚饭后再回她自己的家,而到周末,如果她不愿意再来倪云修和孙雅维家一起过周末的话,她就可以享受一个人的生活,或者约姐妹们一起玩。 她的原话是等我不能动了,需要你照顾我的时候,我才会再来你们这里住着。 倪云修虽然也劝过乔妈妈和孙雅维,一点小事互相谅解一下,就好了嘛。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讲这话,两边都朝他诉苦,所以倪云修也无法,乔妈妈回她自己的房子住后,三人算是都松了口气,只是孙点点觉得不习惯,因为想吃零食的时候,爸爸妈妈是绝不可能拿给她的,而婆婆又没在家了,婆婆也不会拿给她吃了。 这时候也体现出乔妈妈没有住在他们一起的好处了,要是乔妈妈还在家,两人可没法在书房里谈事情,只能出去找个地方谈。 他们这间书房极小,里面只有一个书架,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倪云修站起身来,让孙雅维坐。孙雅维不坐,穿着修身长袖旗袍的身姿纤瘦婀娜,有些拘束地斜靠在书架边,也不敢直视倪云修,只是微微蹙着眉,瞥着墙上贴着的元素周期表。 倪云修于是也不坐,他站在书桌边,轻声道:维维,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却连对我也不能讲,这会让我担心。 孙雅维侧过脸去看倪云修,见倪云修神色担忧,她的眼中便流露出了忧郁,嫩红的唇轻动,哥,我 她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片刻,就又没有讲出口。 倪云修道: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孙雅维愣了愣,微微摇头:没有。 倪云修见她不似撒谎,就松了口气,又说:如果工作上有什么人借机占你便宜,你不用忍着,或者觉得不好意思对我讲,为了工作怕得罪人,还不值得这样 孙雅维赶紧说:哥,你误会了,没有,没有的事。你知道琼姐很好很厚道,不至于会发生这些事。 琼姐是孙雅维公司的老板之一,倪云修也认识,其实孙雅维这个工作,也是因为琼姐是倪云修的同学的姐姐,所以把不想在原公司待的孙雅维介绍去的。 倪云修又问:真没有什么问题吗? 孙雅维窘迫地说道:没有。最近还好吧。 倪云修认真地看着她:那最近有生病吗?会觉得难受吗? 孙雅维抓着包,轻轻摇头,还好。 倪云修说:有任何问题,你都不要瞒着我,一个人解决问题,总不会比两个人解决更好。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会着急担心。 孙雅维目光柔软地望着倪云修:我明白。我没什么事。 倪云修这才说道:那你去洗澡休息吧,也不早了。 孙雅维说:嗯,晚安。 晚安。 孙雅维走到门口,拉开门,又回头看了倪云修一眼,倪云修依然站在那里,正蹙眉发呆。孙雅维很想对他讲出真相,但又觉得还没有到时候,便轻手轻脚快速回了主卧。 他们住的这套房子,房产证上是近一百三十平,因是很老旧的房子,当时没有算公摊面积在房子上,所以这房子里面并不算小,有四室两厅一厨二卫,在重新装修后,住起来舒适度并不差。 在乔妈妈搬走后,倪云修便搬进乔妈妈之前住的那间靠近门厅的卧室住了,让孙点点自己住了一间。 这也是孙点点的强烈要求,她三岁出头的时候,就要求要自己睡,但当时大人们都担心她自己睡要踢被子,每每在她的小卧室里把她哄睡着后,又把她抱到大人们的床上睡。 她如今五岁多要六岁,就没有这种问题了,除了凌晨把她抱去上次厕所以免她尿床,其他就不需要管她了,她的生物钟比大人们的还准得多,会按时就起床并把家长们也叫醒。 倪云修睡前去了女儿房里,把熟睡的女儿抱去了厕所,把她放在儿童抽水马桶上。 孙点点这时候才迷迷糊糊醒了,开始上厕所。 被爸爸再抱回床上时,她闭着眼睛嘀咕说:爸爸,我明天早上要吃包子,要香菇馅儿的。 倪云修听得哭笑不得,为她把小被子盖好,观察她,看她又睡沉了,才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孙点点是个皮实小孩儿,学滑轮,摔得破皮,也不会哭,倪云修早晨绕着学校操场跑十公里,她能跑三四公里也不觉得辛苦,若是她真哭起来,不是把她妈气得打了她,就是想吃什么家长不给她吃。 孙点点长得不像孙雅维,孙雅维是秀气瓜子脸,孙点点一张圆脸;孙雅维是好看的双眼皮,孙点点是一只眼睛双眼皮,一只单眼皮;孙雅维怎么也晒不黑,孙点点不怎么晒皮肤就挺黑的了;孙雅维从出生到如今,都是精致秀气的美人,孙点点不说也罢,好在是很健康,对孩子的要求,能健康就很好了,要说两人有哪点相像,那就只有倔脾气相像了。倪云修以前还没觉得孙雅维倔,后来见她总和她妈吵架,那才有了真实感受。 倪云修回到自己的卧室,此时夜深人静,偶尔传来深夜在学校里鬼叫的学生的吵闹声,这些学生们的精力旺盛又不多用在学业上,也实在让倪云修叹息。 他睡前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喻迦见他没有回应,之后没有再给他发信息了。 倪云修想了想,回了喻迦:放空大脑,不要多想,就睡得着了。 他以为这么晚了,喻迦定然已经睡了,没想到喻迦居然秒回了他:你怎么还没睡? 倪云修看着这一句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手机屏幕变暗,他才又把手机按亮,回道:快睡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喻迦回:我也要上班,可我睡不着。 倪云修有些诧异,回:我以为你不用去上班。 倪云修真以为喻迦没有上班,因为喻迦以前经常对他说:每天都定点起床,定点去上班,按部就班处理工作,总要加班,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没有意思吗?我才不要这样。 倪云修那时候问他:那你妈的公司怎么办?你不会去接班吗? 喻迦回:那是我妈的,她以后自己想办法找职业经理人就好了,有的是办法。反正我不会接她的班,把人生献给工作,太恐怖了吧。 倪云修道:但人总要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啊,不能总是想着自己的喜好。 喻迦抱着他很坚决地说:我不要那样。 倪云修也就和他讲不下去了,喻迦总是有任性的本钱的,想任性就任性。 那么任性又坚决讲绝不上班的喻迦,居然也要去上班。 喻迦回:不去上班怎么能行,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倪云修:这真不像是喻迦能给出的回答。 他很想问喻迦这天没去上班,是不是会被他妈质问,他忍住了故意去勾起喻迦不好感觉的这种恶劣想法,他说:那快睡吧。我睡了,晚安。 喻迦倒没再继续非要和他聊天,回:晚安。 ** 倪云修课程较少,每周只有两节大课,不过其他事并不少,每天还是忙忙碌碌,一大早就去教研室开始忙了。 他的导师,也就是他们整个大教研室的大老板,一年到头也只会来几次教研室,其他时间都要忙各种行政工作,倪云修是如今教研室里最年轻的导师,所以要做的杂事就更多,在管理自己的项目之外,还要管理大老板的两个横向课题,管理近十位硕博研究生。 虽然倪云修不用坐班,但其实比坐班更忙。 忙到下午,他收到喻迦的信息,喻迦问:修修,你有空和我一起吃晚餐吗? 倪云修: 倪云修心下还是有些别扭,回:我在忙。 喻迦问: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我昨晚想了一晚我俩的事,根本没睡,今天整天都没精神。 倪云修一边想,那你应该早点回家睡觉而不是找我吃饭,一边又想,何必想我呢,根本没有意思,一边又不忍心,他回:如果快点吃,应该没关系。 喻迦给他发了一个餐厅定位到他微信里,倪云修看了一眼,是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家餐厅,很贵,倪云修以前从没有关注到有这么一家餐厅。 倪云修叹了口气,回了一个ok。 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陈祈年,是这个名字吗? 他今天抽时间在网上查了,查的方法是通过查喻迦家里公司,然后查关联的一些公司,查出了和喻迦说出的陈祈年这个音相同的这个名字。 喻迦没有回答倪云修这个问题。 ** 傍晚,六点半,喻迦开车到了他和倪云修约定的餐厅,被侍者引导前往他定的包间时,他的手机来了信息提示,他握着手机点开看了看。 收到的是一张清晰的照片,孙雅维正和一名大约四十来岁画着浓妆的女人站在路边说话,孙雅维神色激动,对方面色也很不好,在照片之后,又收到一段文字,孙雅维给了这个女人一个小文件袋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之后再去查这个女人的身份。 喻迦回了一个好字,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倪云修站在包间门口看他,他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瞬间挂上柔和笑容,走上前去,说:路上有点堵车,我就慢了一点。 第十九章 这是一家吃粤菜的店,倪云修认为两人吃饭,并不必要坐在包间里,不过喻迦定了包间,他便也就坐在里面了。 他对此感觉有些复杂,这家餐厅距离学校这么近,要是坐大堂,也许会遇到同事,所以还是坐包间更好;但坐包间,如果喻迦看没有人在,就非要动手动脚,他又会很为难。 点好菜后,喻迦问:这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倪云修说:在整理数据,周末要陪陈院去北京参加一个会议。 陈院是指倪云修博士的导师,也是他现在的顶头大老板,同时也是他们学院的院长。 两人坐着一张可以坐八个人的大桌子,喻迦偏偏要坐在倪云修的身边,此时就伸手拉住倪云修的手,他一面将自己的手和倪云修的手合在一起比了比,又摸了摸他的指腹上的一点薄薄的茧子,问:你去了必须陪着陈方毓住吗,还是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倪云修想把自己的手收回去,喻迦扣着偏不放,他只得无奈地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玩了,说:陈院太忙了,晚上也要开会和汇报工作。 喻迦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那开会和汇报工作之后呢?总要回自己房间睡觉嘛。 倪云修说:那一般都得一两点了,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喻迦,我们又不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时候了,都有很多事要忙,有责任要履行 分卷(14) 虽然倪云修这样讲,喻迦倒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突然情绪激动,他态度平和,微微颔首,唇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然后才柔声柔气地说:修修,因为有事要忙,有责任要履行,所以,连恋爱都不该有了吗?你这样,觉得有意思吗? 倪云修张了张嘴,想对他讲些道理,但又不知道还能讲什么,似乎该讲的话,也都对喻迦讲过了。 喻迦握着倪云修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碰了一下手背,说:修修,我今天中午就在想,我们马上就三十二岁了,十几岁时,总觉得三十岁往上就是大得让人生厌了。我那时候看到身边的每个三十岁以上的男人,我都觉得他们老了,即使还扮年轻的,也油里油气。只不过是老了,却觉得自己比我多些阅历经验,就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让人倒尽胃口 倪云修听着他的话,想到十几岁时的喻迦也这样吐槽过他遇到的人。 那时候,倪云修就特别奇怪喻迦怎么总有那么多精力去观察其他成年男人,既不喜欢别人,又偏要去观察,不奇怪吗? 倪云修此时失笑道:难道突然发现我们也变成那样的让人讨厌的大叔了吗? 喻迦说:没有啊,我现在看那些年轻小孩儿,又开始觉得他们装腔作势,让人讨嫌了。公司里新来的,才刚二十出头的小男生,都开始惹人讨嫌了,就没几个人可以入眼。 倪云修: 倪云修说:你怎么看这也不行,看那也不好。你完全可以先去看下自己的眼睛。 被倪云修骂了,喻迦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他扣着倪云修的手,说:我现在就是在洗眼睛嘛。我看到了你,就觉得其他人都不行。 倪云修: 倪云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喻迦这张嘴像抹了蜜似的,到底是怎么练就的本事,他以前虽然也是情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倒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服务员敲门送菜进来,喻迦才把倪云修的手放开,又为倪云修倒茶夹菜,两人开始吃饭。 边吃饭,喻迦又问倪云修:你今晚要忙什么?是那个周末要用的数据? 倪云修点了点头:嗯,陈院一个大横向项目要做进度分析。 喻迦柔声道:那可以去我那里做,做完再回家。 倪云修神色复杂,把目光转到喻迦身上,说:喻迦,真的,我们不要这样。 喻迦身体只僵了零点几秒,他就恢复了温和的状态,说道:不要怎样?不要有亲密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倪云修知道自己回答是又会被喻迦嘲讽,于是便没吭声。 喻迦说:我又没说非要上床,做普通朋友就做普通朋友嘛。 倪云修知道即使喻迦这样讲,也只是讲讲而已。 喻迦又说:孙雅维知道你以前有过男朋友吗? 虽然面前就是一桌珍馐,但倪云修感觉一口饭菜都吃不下去了。 见倪云修把筷子放在了盘子上,喻迦又为他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这才说:修修,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对吧? 倪云修只觉得手脚发冷,他很苦恼地看着喻迦。 喻迦说:当然,我知道我说这些,让你很为难,一边是娇妻幼女,一边是前男友。这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你很容易就能从那种左右为难的痛苦和难以做人的愧疚里解脱出来。 倪云修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只是专注地先看着他,等他有什么高见。 喻迦被他认真地看着,就想伸手把他的衬衫扣子解了,去摸他的胸口,感受他这时候的心到底是在如何跳动。 喻迦笑了一声,道:只要你和孙雅维离婚了,你难道还会有出轨的愧疚和痛苦? 倪云修第一反应就是微微皱眉,没有吭声。 喻迦是生气的,却又不像前一天那样生气,他甚至又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勺汤,继续说道:要我放过你,那是不可能的,修修。 倪云修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喻迦道:我很好奇,当初你背叛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你有像现在这样愧疚和痛苦吗? 倪云修看着他,说:喻迦,好了吧,你到底要怎么样? 喻迦道:我的诉求一直都很明确嘛,我要怎么样,不是很清楚吗,你和孙雅维离婚。 倪云修: 喻迦认真地盯着倪云修,像是坐在商业谈判桌上那样。他一直以来,还没有在谈判桌上输过,大概是他对工作从没有那种非要如何不可的执念,反而可以把谁都观察得仔仔细细,把事做得游刃有余。他昨晚也反思过自己了,觉得自己对着倪云修,就是太急躁了,要是他摆出要和倪云修一直磨下去不死不休的姿态,那倪云修不管从利益出发还是从解决问题出发,最后都会放弃孙雅维,而不是打发自己,因为自己他可打发不掉,他只能放弃孙雅维。 以前倪云修会和孙雅维结婚,不是因为有个孩子,没有办法嘛。 那现在他解决不掉自己,还不是就只能妥协了。 喻迦说:你为什么不肯和孙雅维离婚?我可不相信是因为非她不可,要是真的非她不可,那你昨天和我在一起,会爽成那样?你还是更习惯和我上/床,对不对? 倪云修面色绯红,皱眉道:你非要这样把我逼到死角才行,对吧? 喻迦睁大眼睛,很诚恳的样子,道:修修,你凭良心想想,这事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倪云修低头不再看喻迦,很痛苦。 喻迦又于心不忍了,他给倪云修夹蟹肉,说:先吃饭吧,我俩是什么关系,用得着说假话装腔作势吗?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我只是在讲事实,无论我是否讲出口,事情就摆在那里,我不信你自己不清楚这些事。这种事,难道假装没有,你就心里好受一些了?我想,我俩还不至于伪君子到这个地步。 倪云修是真吃不下去了,既然喻迦将这话讲到这个份上,要是还假装道貌岸然,那也的确是太虚伪了,难道谁不知道谁吗? 倪云修将手机点开,在搜索app上,他将搜到的陈祈年展示给喻迦看。 喻迦看了看陈祈年那些新闻,挑了一下眉,说: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陈祈年在网上的新闻并不算少,而且还有他专门的词条,这些词条和新闻自然是经过陈祈年的公司专门修饰过的,把陈祈年包装成年轻有为的民营企业家。 陈祈年如今四十岁出头,他出身较一般,靠黑白通吃积累了一些原始资本,学历是有钱后才去包装的mba,在喻迦的心里,一直觉得陈祈年上不得台面。不过,他妈让他别去没事得罪人。 倪云修直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维维和他在一起的? 喻迦马上坐正了身体,道:你现在想知道这些事了? 倪云修道:你有话就说,别端着行不行。 喻迦却好整以暇地笑着:我就端着,你难道还能拿我怎么办不成? 倪云修: 倪云修道:你少犯点贱不行吗? 喻迦笑着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和我处了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 倪云修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于是道:你不讲就算了。 喻迦说:我也没有不想讲,就是你这哪是求人的样子,我妈让我做事,也不至于像你这样像吩咐什么小猫小狗似的,就是小猫小狗,不想听吩咐的时候,还能装听不懂呢。 倪云修一下子也觉得自己态度有问题了,他说:那你想怎么样?这顿我请了。 喻迦把脑袋一偏,这不行。 倪云修红了脸,说:就只能这样了,你再闹,我不问了啊。 喻迦不敢再拿乔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倪云修,说:那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什么?倪云修被他的眸光看得脑子发麻,觉得他就没什么好事。 喻迦站起身,伸手把倪云修也从椅子里拽了起来,把他又拉又搂,倪云修还没闹明白他又是什么套路,已经被喻迦推进了包间附带的洗手间里。 喂。倪云修不自在地轻斥他。 喻迦把倪云修压在门后,伸手反锁了门锁,又将洗手间里的灯啪地一声关了,洗手间里没有向外的窗户,随着灯被关,里面瞬间陷入了黑暗。 喻迦捧着倪云修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 倪云修初时很窘迫,想让喻迦别这样,但喻迦太热情了。似乎黑暗阻隔了现实,让一切都变得虚幻,这样热情而亲密的深吻,就像是无数个梦中才有的,让他难以挣脱,也不想挣脱。 第二十章 喻迦轻声唤倪云修:修修,我爱你。 他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难以克制的压抑的渴求,还有激动的诉求,你也爱我,是吗? 倪云修搂着喻迦的腰,就像是无数次在睡梦中那般,他回应他:嗯,当然爱你。 喻迦更加激动,,不断叫他:修修,我们和好嘛,你说会一辈子在一起,你说过的。 喻迦倪云修把他抱得更紧了。 等再回到饭桌边,虽然倪云修方才已经专门洗过脸了,但他还是觉得脸热。 喻迦则已经恢复了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也不再故意刺倪云修了,而是认真地为倪云修讲陈祈年和孙雅维的事。 虽然他一副自己非常专业,一点私心也没有的神态,但他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仔细琢磨的。 他务必不能把陈祈年人渣的真实面目讲给倪云修听,不然倪云修肯定非常担心孙雅维,怕孙雅维在和陈祈年的相处中受到伤害,那就不会轻易和孙雅维离婚了。 在喻迦的嘴里,陈祈年就是倪云修在网上查到的那个样子,努力奋斗,是有志向有成就有很多钱又有爱心做了很多慈善的成功民营企业家,就因为之前心思一直在工作上,所以至今都没有结婚。 而陈祈年到底如何同孙雅维结识,并走在一起的,那喻迦也不是特别清楚了。 喻迦说:就前天晚上,我和一个同事去xx餐厅吃工作餐商量工作,就正好遇到了陈祈年和孙雅维在约会,两人非常亲密,我还和他们打了招呼。 喻迦看到陈祈年和孙雅维在一起吃饭不假,但很显然,两人并不亲密,孙雅维当时很拘谨,陈祈年则一副急/色的状态,不断占孙雅维便宜,而喻迦那所谓的打招呼,也绝不是什么好好打招呼,而是让两位当事人都瞬间尴尬。 喻迦这么一番夸张的表达,听在倪云修耳里,倪云修还以为孙雅维是和陈祈年之间有手挽着手之类的动作,如果孙雅维真愿意和某个男人手挽着手,那绝对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不过,倪云修还是觉得很奇怪,他和孙雅维之间是很松散的夫妻关系,只要孙雅维想和其他人在一起,倪云修绝不可能阻挠,既然如此,为什么孙雅维不对他讲她和别人相爱了的事呢,难道是怕妈妈生气?这也不是不可能。 ** 乔妈妈一直特别喜欢倪云修,在倪云修的母亲过世后,她给了倪云修非常多帮助和关爱,甚至倪云修上大学办入学手续,都是乔妈妈陪着倪云修去的。 当然,那时候倪云修已经过十八岁成年了,自己也会办入学手续,但有乔妈妈陪着还是不一样。 乔妈妈帮着他领了宿舍里用的床上用品,帮着他铺床收拾衣柜,在她离开时,她还偷偷在倪云修的衣柜里放了一个两千块的红包,直到她离开了,她才给倪云修发信息说这事,说那是祝贺倪云修考上大学的红包,说希望倪云修把她当自己妈妈都可以的,希望倪云修能好好学习,做一个有出息的好孩子。 虽然倪云修的爸爸基本上不给倪云修生活费,但喻迦三五不时会给倪云修转些钱,倪云修自己也做点兼职,他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困难,但乔妈妈时常给倪云修送吃送穿给零花钱的事,还是让倪云修特别感动。 孙雅维和倪云修结婚后,乔妈妈对倪云修就更是无微不至地好,和对自己亲儿子没有什么差别,或者即使她有亲儿子,她都不一定会对他有对倪云修这么好。 倪云修和孙雅维结婚时,孙雅维当时已经有好几个月身孕了,孙雅维长得高,人又较瘦,所以怀孕到七八个月时,才稍稍显肚子,早前两人即使办婚礼,别人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两人因为都别扭着,就并没有办婚礼。 没有办婚礼这事,也是乔妈妈的一块心病,但她不责怪倪云修,却偷偷责怪孙雅维。 结婚那时,倪云修刚上博二,一穷二白,即使领证结婚了,但他依然还是住学校里,孙雅维则休学回了家住着,她那时候就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了,一面执拗地非要把孩子生下来,一面又有多次自杀的倾向。孩子出生后,她又有多次伤害孩子的行为,乔妈妈为此操碎了心,后来孙雅维回了学校复学,就只有乔妈妈和保姆在家一起带孩子,倪云修则周末抽时间回去做些事。到后来,孙雅维大四毕业时,倪云修也博士毕业了,倪云修当时有好几个选择,例如,去公司,出国做博后,留国内做博后,经过深思熟虑,并报答导师的恩情,他答应了去g城研究所做博后,过去做博后,其实还是继续完成他导师的项目,两年博后出站后,他就回了s大做讲师。 他是在g城做博后时,买了s大里的房子,他当然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自己只出了五十来万,是读书和做博后时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乔妈妈出了五十万,凑齐一百万出头,又贷房贷,才买了房。 倪云修回s大开始他的教师工作生涯时,孙点点已经三岁多了,一家人也总算搬进了在s大买的房子,算是住在了一起。 乔妈妈知道孙雅维和倪云修之间关系怪怪的,奉子成婚,结婚后又四年没在一起,关系怪怪的也不奇怪。 为了让女儿和女婿能关系好些,乔妈妈也是操碎了心,她看两人分房睡,便暗地里教导孙点点,要孙点点要乖,不要总赖在妈妈身边睡,三岁就是大孩子了,大孩子怎么能不自己睡觉还要和妈妈睡呢。 但即使让孙点点去发挥了作用,效果也并不好,乔妈妈又教孙点点去对她妈说,想要弟弟妹妹。 孙雅维哪里不知道这是她妈的话术,于是两母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家里就消停不下来。 分卷(15) 乔妈妈看孙雅维,觉得哪里都不对,看倪云修,觉得哪里都对,孙雅维气不打一处来,让乔妈妈别管他们。 乔妈妈十分苦恼,和自己的姐妹诉苦后,便被姐妹教育了一顿,说她一个老嬢儿,一直和女儿女婿住一起,房子就那么大,又老,隔音又不行,你要人家小两口怎么生二胎? 乔妈妈一想,也觉得非常对,就搬出去住了。 这倒好了,她前脚搬出去,倪云修后脚把她之前的房间变成了自己的。 乔妈妈于是又对孙雅维特大意见,在倪云修去上班后,她就教育女儿:你是金身还是银身,非不要云修近身了?把他赶到我之前住的小房间住,像话吗? 没有倪云修和女儿在家,孙雅维脾气也不好了,说:你别管我俩的事成吗? 乔妈妈:我不管你,你是要上天。 孙雅维道:你管我上不上天,你不要管。 乔妈妈也不好意思说你俩都不过性生活吗,难道就不想,只说:那点点的弟弟妹妹,就没有影儿了? 孙雅维烦躁道:一个都养不起,还弟弟妹妹,我连看到孙点点都烦,还要? 乔妈妈:怕把孙雅维的凶性再次激起来,她只好住嘴了。也不要怪乔妈妈总觉得孙雅维哪哪都不对,因为孙雅维从没有表示过她喜欢孙点点这个女儿,在照顾小孩儿上,倪云修比孙雅维付出的多得多。 孙雅维在外人面前,是文静优雅的淑女形象,但是乔妈妈一直就知道自己女儿脾气到底有多倔和不可理喻。 ** 乔妈妈希望自己和孙雅维好好在一起的愿望,倪云修心知肚明,他也和孙雅维一样,不希望乔妈妈受到任何伤害。 要是让乔妈妈知道孙点点不是自己的孩子,更甚者,自己和孙雅维要离婚,乔妈妈估计会伤心得马上病倒吧。 她最近还在更年期,身体状态本来就不好,要是还要受到这么大的打击,那她身体只会更差。 倪云修也很忧愁,心说不管是不是会和维维离婚,但也许的确要先问问维维,她是不是有喜欢的男人了,不管怎么样,他可以和维维在私底下把事情说清楚。 见倪云修一脸忧虑地兀自发呆,喻迦抬手蹭了蹭他的下巴,让他把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这才说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孙雅维不愿意离婚? 倪云修叹了一声:不是。 喻迦轻笑一声:怎么会不是,难道还担心其他事。 倪云修不想和他谈家里的那一堆复杂事情,而且他也答应过孙雅维,不会告诉别人孙点点的事。 倪云修没有回答,只忧郁地看着喻迦,说:喻迦,我们不谈这个了行吗? 喻迦说:但这事很紧要啊,孙雅维怎么会不愿意离婚?她自己在外面勾三搭四,还要一直绑着你吗? 倪云修垂下了头,他对孙雅维会去勾三搭四这事依然持怀疑态度,因为孙雅维根本就厌恶被任何男人触碰,她就讨厌男人。 倪云修心说还是要和维维好好谈谈。但他又怕把孙雅维逼到再次发病轻生的境地,他心情很复杂,一时拿不定主意。 喻迦看他这样举棋不定,就想生气,但又不想让倪云修为难。他又想到刚才倪云修在他耳边说我当然爱你的事,他就又觉得自己可以为了倪云修一忍再忍。 喻迦想了想,说:难道是你女儿的事? 倪云修抬起头来,看向喻迦,才想到,不只是妈妈这边,还有点点这里,要怎么让点点接受她爸爸妈妈会离婚这种事。 点点恐怕连离婚是什么意思都还不懂。 喻迦认真地说道:都看你的意思,你想要女儿的抚养权,我们就找最好的律师去把你女儿的抚养权争取过来,要是你不想要,那就不要。当然,我们也不缺养孩子的钱,不管她的抚养权属于谁,我们都不亏待她,她只会得到更多,而不是更少。我们可以做到,修修,这事没什么可烦恼。 倪云修长出了一口气,说:喻迦,先让我好好想想,可不可以。 喻迦看他这样,就皱了眉,他很想说你到底要怎么想,不就是和那个女人离婚吗?值得这样想来想去吗?你明明说爱我,但却在和那个女人离婚的事上反反复复,你这样到底要想到哪天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拿捏,就一直这样伤害我? 这些烦躁的怒吼在喻迦的脑海里像风暴一样地肆虐过,但喻迦紧紧握着手,让自己面上保持了镇定,他咬着牙说:那你想吧,我倒要看你能想出什么花儿来。 想了一下后,他又冷声道:反正,你必须离婚,最好是今年就彻底离掉。不然,你别怪我做出什么事来。 倪云修愣了一下,呆呆看着他。 喻迦沉着脸,你既然在想孙雅维的事,那也顺便想一下我刚才那话。我可不和你说着玩。 倪云修: 倪云修满心沉重,对喻迦说:喻迦,我先回学校了,还有工作要处理。 喻迦看着他,说:那,明天见。 倪云修要起身,喻迦又扣住了他的手,倪云修看向他,喻迦指了一下自己的脸,倪云修愣了一下,呆呆地亲了他的面颊,喻迦笑了,和倪云修一起起身,说:那走吧。 倪云修看他满脸笑容,顿时也笑了,他发现,见到喻迦高兴,他心里也挺高兴的,他其实并不想让喻迦难过。 第二十一章 倪云修回到学校, 收到乔妈妈的信息:云修,你今晚要加班吗? 倪云修问:妈妈,是有什么事吗?我也可以回去做事。 乔妈妈说:既然还有工作要处理, 那你就先忙你的事嘛。 倪云修一想,就知道可能维维也没回去,而妈妈已经想回家了, 不想再在他们家里守着孙点点。 倪云修说:妈妈,您再等一下, 我马上回去。 倪云修收了工作笔电, 又去实验室里检查了一圈, 并交代了几个学生事情,这才收拾好东西,回了家。 房子买在学校的好处, 就是上下班非常近, 他步行十几分钟也就到家了。 此时已经夜里八点半,孙点点是个还算好带的小孩儿,她每天白天疯玩, 比男孩子还要更好动, 晚上九点多就会自行要睡觉。 她今天没有作业,只是被婆婆送去学了一个小时培训班,培训班是六点到七点, 学武术,就在学校里上, 所以便也挺方便的。 本来是送孙点点去学钢琴,但她不喜欢,老师也对教她有心理阴影,之后看学校里有小朋友的武术班, 孙点点被婆婆带着在学校散步时看到有小朋友在学,她自己要求要学,那就送她去学了,每周上三节。 家里也没想着她能学成什么样,主要是能让她锻炼下/身体,打发一下时间,不要净折腾家长就可以了。 除了这个武术培训班,她每周还要去上英语培训班,还有绘画培训班、练字培训班,都是下了幼儿园吃了晚饭后去上,说是培训班,但其实也就是有个地方供她玩而已。 乔妈妈说:维维和你说了吧,她今晚又要加班,回得晚。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去,没得法,才叫了你。 倪云修把电脑包放进书房时,本来在看动画片的孙点点已经放弃电视,在她爸爸身后亦步亦趋。 倪云修回身把孙点点抱起来,说:闹到现在还没洗澡啊? 孙点点说:婆婆给我擦汗了啊,难道我臭了吗? 她蹙着她的小眉毛,举着小胳膊闻了闻。 倪云修被她逗笑了,说:还没有臭,但也不能再等了。 孙点点也笑,又扑在倪云修的肩膀上,把他的脖子搂着,闻他,然后说:爸爸,你香香。 倪云修愣了一下,顿生紧张,他不知道是不是喻迦留了香水味在他身上,因为喻迦随身带着香水。 好在孙点点没有再一直揪着她爸身上的香味不放,在被她爸抱出书房后,她就去看婆婆,说:婆婆,拜拜。 乔妈妈被她气到,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看你爸回来了,就知道说婆婆拜拜了。 孙点点说:婆婆,你不想回去了吗? 乔妈妈更气结,说:我回去,我走了。 倪云修把孙点点抱到乔妈妈跟前,孙点点亲了亲乔妈妈的脸,道:婆婆,我明天早上想吃油条。 乔妈妈没好气道:行,给你买油条。 孙点点又指点她爸:爸爸,你要给婆婆钱,婆婆说她没钱给我买吃的了。 倪云修失笑:好。 乔妈妈开门走了,倪云修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个信息。 乔妈妈的住处距离倪云修他们家并不远,大约步行二十多分钟,坐公交车也要二十多分钟,所以乔妈妈一般是步行,下雨才坐车。 乔妈妈离开后,倪云修去为孙点点的浴缸放了水,让她自己先洗着,他这才开始把家里迅速收拾了一番。 在孙点点四岁之前,家里有雇佣一个保姆阿姨打理家里的卫生和做饭,乔妈妈就照看小孩儿。等孙点点长大一些上幼儿园了,乔妈妈后来又回她自己的房子住后,就没有再请专门的保姆了,只是请了一位做饭阿姨,预约对方来做一顿晚饭。在孙雅维换工作之前,她加班较少,家里的晚饭,倒是一家四口在一起吃的时候较多,到如今,这顿晚饭,大多数时候就只是乔妈妈和孙点点吃了。 家里也有请专门的保洁,但对方每周只来两次,所以家里的家务,大多数时候还是要自己做。 等把女儿洗干净擦干又为她穿上睡衣吹干头发,时间也就到九点了。 孙点点打着呵欠,说:爸爸,我今天给你讲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吧。她有时候会要求爸爸妈妈讲故事,有的时候又要自己讲故事。 倪云修应了,好。 孙点点很乖地自己爬上了床,她拉着被子把自己盖上,看倪云修在她的床边坐好了,她才讲起来。 她所谓的三打白骨精,其实就是西游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把西游记说成是三打白骨精,而且还总不改这个称呼。 孙点点是看的小漫画书,故事要简单得多,她讲着讲着也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倪云修看她睡着了,这才离开她的卧室,拉上门,然后一边听之前攒起来的行业科研论坛的内容,一边收拾女儿的衣服去手洗。 孙点点每天要换至少两身衣服,即使这样,有时候还是脏兮兮的。 不过倪云修已经对此感到满足了,因为教研室里的女同事说,家里的儿子每天的衣服换三四身,换身衣服洗次澡,但都依然脏兮兮的臭烘烘的,让她感到绝望,不明白小男孩儿为什么会那么好动那么多汗那么臭。 再一想喻迦,喻迦非常洁癖,他每天要换至少三四身衣服,家里要有专职洗衣的佣人才行,那孙点点这点小衣服也就实在算不得什么工作量了。 手洗完女儿的衣服,倪云修又自己去洗了澡,然后用洗衣机洗自己的衣服和家里收拾出来的要洗的东西,这才有空去书房继续工作。 大概是太忙了,倪云修把工作忙得差不多,已经接近了凌晨一点,他一惊,去晾衣服的时候,发现孙雅维居然还没有回家,他赶紧给孙雅维打了电话。 孙雅维迅速接了电话,说:哥,什么事?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倪云修说:怎么这么晚啊? 孙雅维道:最近工作有些多。 倪云修道:路上注意安全,还有多久到家? 孙雅维道:大概十分钟吧。 孙雅维现在的工作,待遇比倪云修还高一点,比她上一份较清闲的工作,待遇涨了好几倍,但也忙了不少。 因为孙雅维忙,所以即使倪云修也忙,那他也要负责更多的家庭事务。 大概是孙雅维这一两年以来一直就表现得很忙,所以她最近更是每天都晚归,倪云修才没有意识到有问题。倪云修甚至也回想不起来,孙雅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晚归得更频繁。 孙雅维回家后,洗澡洗衣服收拾卧室,又是一通忙碌,倪云修把女儿抱去上完厕所,才来敲她的门找她。 孙雅维很困倦地敷着面膜,望着倪云修说:哥,对不起啊,我最近加班太多了。点点睡了吧? 倪云修心说都要两点了,点点怎么可能还没睡。 他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说:嗯。你这周末要上班吗,我周末要去北京出差。 孙雅维犹豫道:你要去出差啊,那怎么办,我也要忙呢,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又要生气,就她一个人带点点。 倪云修想说,你周末非要这么忙吗?但想到自己也要出差,就觉得自己没资格让孙雅维在家里花更多时间。 倪云修正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和孙雅维提那个陈祈年的事,孙雅维突然就说:哥,你去北京很忙吗?要不,你把妈妈和点点都带过去嘛,正好妈妈说最近北京有好几场她想看的书画展,但她都因为要带点点没法去,抱怨好几次了,你把她们带去,妈妈正好可以在北京玩几天看展览,反正点点可以请假,就给她请几天假,让她也去受点熏陶,不然她那画画,就一直是鬼画符。 倪云修: 倪云修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孙雅维的异想天开。他是去开会做报告,晚上也要加班,怎么照应老人孩子。 孙雅维轻轻拍打着面膜,因为突然有这个好建议,她本来还显得无精打采的大眼睛顿时都熠熠生辉了,她说:我发了上一个项目的奖金了,因为做得好,发了十三万给我,所以妈妈和点点去北京也没关系,不用担心钱的事,我会给妈妈的。我也想着,可以再凑一点钱,去申请多还些房贷,5年内还清房贷应该没问题的。我们就可以再买一套房子,你说呢。 倪云修想拒绝她,但一时又讲不出口,例如,妈妈的确很想去北京看展览,例如,孙雅维说她会出这个钱,倪云修要是再拒绝,可能又显得太抠搜了,都像不让妈妈去北京看展览一样。但要是妈妈要去北京看展览,却不把孙点点带去,那又没有人带孙点点了。 家里有个孩子就会这样,所有的安排都必须把孩子放在中心再做计划。 分卷(16) 看倪云修没有回答,孙雅维犹豫问:哥,是不方便吗? 倪云修说:也不是不方便。只是,这次是去开会做报告,陪陈院去,我没法还带着妈妈和点点。如果只是去开个会,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带着妈妈和点点,倒也无所谓。 哦孙雅维有些失望,又说,我先问问妈妈,看她一个人带着点点可不可以。 倪云修无法反对,因为也许妈妈愿意。 倪云修终究没能和孙雅维谈到陈祈年的事,他回了自己卧室准备睡觉,看到喻迦在一点左右给他发了微信:你都不和我道晚安吗? 倪云修给他回了一个晚安。 好在喻迦应该是睡了,没有再秒回他。 孙雅维的工作和倪云修的工作一样,并不需要坐班,她第二天早上睡到八点半才起床,这时候,倪云修已经带着孙点点跑完步,两人又在学校食堂吃了早餐,然后孙点点洗了澡换了衣服被乔妈妈送去了幼儿园。 倪云修洗完澡换了衣服准备去办公室,孙雅维一边吃她妈买来的油条豆浆,一边说:哥,我问了妈妈了,妈妈很高兴可以带点点去北京,她说自己带点点也没关系,她还叫了付嬢嬢一起,两个人带点点,有照应不说,还可以见下北京的朋友。你就去忙你的吧,妈妈会带点点的。我也让妈妈给点点请假,点点不用去幼儿园。 倪云修说:嗯,那好吧。她们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她们住什么酒店呢?我这边定吗? 孙雅维说:你在哪家酒店开会?看还能定房间吗?最好就定在一起。你开你的会,她们有问题,你帮忙解决一下就行。其他事,妈妈自己会处理的。她比我们更有带孩子在外面玩的经验。 倪云修便应了,又和乔妈妈联系,把酒店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今天入v了,一共有三章。也有一个入v抽奖,本来想抽多一点人,但晋江的制度是只能抽收藏人数的5%以下,所以只抽了50人。 第二十二章 虽然和孙雅维只是较松散的夫妻关系, 但这天傍晚,喻迦突然出现在倪云修的办公室门外找他时,倪云修还是被喻迦这种找上门的行为吓了一跳。 此时傍晚六点, 乔妈妈正送了孙点点在校外步行五分钟的培训班里学习画画,照孙雅维的说法,孙点点就全是鬼画符, 画画水平全培训班倒数,不过乔妈妈可以趁着这个时间, 在培训班外面的广场上跳会儿广场舞, 算是让乔妈妈解脱一会儿;孙雅维这时候如果真在加班的话, 那就是在一边加班一边吃外卖;倪云修还没有吃晚饭,正准备去学校食堂随便吃点。 喻迦下午两点多给他发了信息,约他一起吃晚饭, 不过倪云修当没看到, 没有回复。 原因,他工作太多了,没时间和喻迦吃饭, 最主要是喻迦不只是要在一起吃顿饭, 他总爱动手动脚,让倪云修在事后心情沉重,很是矛盾。 从昨晚孙雅维的话可知, 孙雅维计划着把房贷还清再买一套新房,他们现在的房子的确住着挺方便, 倪云修上班方便,孙点点上学和上培训班方便,乔妈妈来家里也方便,但距离孙雅维的工作地点太远了, 此其一,其二是房龄太老,总有各种问题,而且房子没有电梯,妈妈总要爬楼会伤膝盖。要买一套电梯公寓的家庭计划,必须提上日程。 孙雅维一直在为这个家努力,希望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很显然,孙雅维没有想过要离婚这回事,倪云修没有办法让自己去做一个扯后腿的人。 有此前情,再想自己和喻迦之间的事,倪云修就更觉压力大,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喻迦突然到来,让倪云修意识到,自己恐怕很难再逃避两边的问题。 喻迦太引人注意了,他高大挺拔,穿着精细,把自己打理得妥妥帖帖,气质也不同一般,一进这栋学院大楼,就让人意识到他不是这栋楼里的人。 喻迦初时没有找到倪云修的办公室,问了学生,才被学生带过来。 倪云修让喻迦进办公室后,就赶紧把办公室门关上了。 倪云修窘迫道:你怎么来了? 喻迦很坦然地说:我不能来吗? 倪云修无奈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你不忙吗?来这里做什么? 喻迦笑道:我叫你吃饭,你一直不理我,我就开车过来了。 倪云修说:如果我回家了,那你不是扑个空? 喻迦笑:我就去你家找你,不是一样? 倪云修: 倪云修都有点怕他了,因为这是学院里,一墙之隔就是学生办公室,他不敢说刺激喻迦的话,只好道:那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喻迦说:都可以,吃你喜欢的吧。昨晚都没见你吃什么,你就不吃了。 倪云修心说那完全是因为没有胃口,不是东西不好吃。 倪云修说:校外有一家印尼菜餐厅,你要不要试试。 好。喻迦开心地应了。 两人一起出门时,一位学生正好过来找倪云修,说:倪老师,我把做好的ppt发到您微信上了,您看可以吗? 倪云修道:我看到了,晚上仔细看了再回复你,有问题我再和你说。 对方笑着感谢道:谢谢。 随即,她的目光转到喻迦身上,倪云修不得不介绍了喻迦,说:这是我的朋友。 喻迦看了这个学生一眼,含笑和对方点头致意。 对方很大方地对倪云修说:哇,倪老师,您朋友也是大帅哥啊。 倪云修看了看喻迦,喻迦多看了对方一眼,伸手带了一下倪云修的胳膊,让他赶紧走。 倪云修在下楼后,还有些不好意思,对喻迦道:现在的小朋友,讲话就很随便的。 喻迦道:也没什么嘛。那是你的学生? 倪云修说:不是,是陈院的博士生,不过也是我带着。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到了那家印尼菜餐厅里,这家餐厅在一处老小区旁边,装修很有格调,带着一种古典的雅致,倒看不出是印尼风格。 喻迦一直喜欢比较古典简约的风格,所以很喜欢这里。 饭菜也很合喻迦的胃口,他吃得很开心,说:唉,总算不是吃饺子了。 倪云修: 倪云修失笑道:中国大半人口喜欢吃饺子,吃饺子怎么了。你还嫌弃,下次饺子也没得吃,直接去吃白水面条。 喻迦含笑看着倪云修,说:那你煮面条我吃嘛。 倪云修不理他,一边用手机看文件,一边慢慢吃饭。 喻迦道:你明天去北京吗? 倪云修点头:嗯,明天到,周六上午开会做报告,下午继续开会,晚上开会 喻迦问:那周日呢? 倪云修愣了一下,周日有别的安排嘛。 喻迦看着他说:修修,你是不是想逃开我?故意不说清楚行程。 倪云修窘迫地看着他,又低下头去,舀盘子里的炒饭,却又不太吃得下去了。 喻迦沉了脸,但那也只是短短两秒,他又恢复了平和温柔的模样,只是说的话一点也不平和,修修,我看到你回程机票是下周一晚上。你们这个工作会,要开这么久吗?要是不开这么久,你在那里留这么几天是要做什么? 倪云修瞬间抬起头来看向喻迦,皱眉说:你还去查我的机票? 喻迦说:这很简单。 你倪云修噎在那里。 喻迦看他生了气,就说:也不是我故意要查你,我工作上有些事,也需要去北京,就想着,可以定和你差不多的时间去处理,这样你回来的时候,我也回来。你看你现在这样,恨不得不见我对不对,看到我就烦了吗?我要是不去找你,你是不是兴高采烈,恨不得多在北京待一阵,能避开我几天避开几天,是吧? 倪云修又心软了,轻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何必这样讲。 喻迦说:今天都不回我信息,你让我怎么想。 倪云修难过道:对不起,喻迦。我就是不知道该回什么。 喻迦说:你想回什么就回什么,我难道会怪你? 倪云修心说你不怪我才怪呢。 喻迦又问:那不是为了避开我,你在北京那么几天是做什么?要不是你周二早上有课,你是不是还能再多待几天? 倪云修被他逼得没法,只好说:因为妈妈要带点点去北京旅游,我就想抽点时间陪陪她们。 喻迦松了口气,哦,这样啊。 倪云修点了点头,继续慢慢吃饭。 喻迦道:那也行嘛。 倪云修说:妈妈想看看博物馆的书画展,她带着点点不太方便,我在的话,就可以帮些忙。 喻迦撑着脑袋看着倪云修:我让你和我一起去自驾游,你就不愿意,丈母娘要旅游,你就赶紧调整行程和时间了啊。修修,我在你心里,到底在哪个位置呢?你老婆,丈母娘,女儿,三人后面?还是更后面的某个地方? 倪云修顿时茫然,又难过起来,他看着喻迦,喻迦神色很伤心,说:你以前还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来着,是骗我的吗? 倪云修说:并不是你想的这样,只是我俩都是成年人了,总要顾忌一下老人孩子吧。 喻迦道:你要是和我商量,我知道你要陪老人孩子,我也不会不讲道理,只是,多想想,我就觉得难受。 倪云修歉疚地看着喻迦,一时也不知道该讲什么。 人的心思的确是很奇怪复杂的,他把喻迦排在哪个位置呢? 他很确定自己很爱喻迦,但他没有办法因此就将喻迦的事情放在自己考虑的第一位。 喻迦沉默地看了倪云修几眼,又闷头喝汤,在倪云修的愧疚和难过达到顶点时,他说:要不,我也一起吧。 啊?倪云修一时没意识到他这一起是指什么。 喻迦说:我和你一起陪你丈母娘和女儿,大家一起,多个人照应,你又陪了老人孩子,我又和你在一起过了周末。 倪云修一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他很担心妈妈会看出什么来,不过要是这时候拒绝,喻迦又该要难过了。 喻迦还又加了一句话:你丈母娘、你女儿,还有你都走了,孙雅维一个人在家,难道她没有自己的感情需求要满足吗? 倪云修知道喻迦是什么意思,孙雅维说让妈妈点点跟着他一起去北京时,她那亢奋的精神就不正常,她周末到底想干什么,她是不是也不在家? 虽然知道喻迦是什么意思,不过倪云修并没有接他这话。 第二天,妈妈和付嬢嬢一大早就带着孙点点去坐飞机前往北京,孙点点得知要到北京旅游,她也很高兴,出门时,她高兴地大声和孙雅维道别:妈妈,拜拜,我到北京了,会给你发视频的。 孙雅维说:不要让婆婆和付婆婆担心,做个乖孩子。要是乱跑丢了,那就回不到家了,会成为野孩子,知道吗? 背着小书包,一脸激动的孙点点因为妈妈的这个话,顿时就收敛了方才的兴奋,谨慎地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我会乖的,我不会成为野孩子。 好。好好听话。孙雅维蹲下/身又为孙点点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看着女儿时,神色又幽深又冷静。 小孩子非常敏感,孙点点犹豫着看着她妈妈,小心翼翼问:妈妈,怎么了?你舍不得点点吗? 孙雅维这才笑了一下,亲了亲孙点点的额头,说:妈妈爱你,点点。 孙雅维几乎不对孙点点讲这种话,她以前发火时,还对孙点点说出过我不喜欢你,你再闹就给我滚这种话,她这话一讲出口,孙点点就开始撕心裂肺大哭,乔妈妈和倪云修都觉得孙雅维太过分了,把她说了一顿,让她赶紧给孙点点道了歉哄了她,但孙点点因此一直以来就最怕她妈。 孙点点对婆婆说婆婆,我爱你,对爸爸说爸爸,我爱你,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但此时对着孙雅维,她却有些扭捏和害羞了,郑重其事地亲了一下妈妈的面颊,她就赶紧跑了。 倪云修赶紧去追她,别摔了。 倪云修开车送了两位老人和孩子去机场,看他们进了机场里面,他才回学校办公。 倪云修上了一天班,傍晚才和学生一起匆匆出发,登机之后,在头等舱看到喻迦,他倒没觉得奇怪,虽然喻迦没说是买了他一趟航班,但是一趟航班的概率挺大。 刚坐下没多久,空乘就过来和他确认身份信息,并说因为他升舱到头等舱了,为他提行李去前面坐。 倪云修挺不好意思,和学生打了招呼,才转去前面坐了。 他的位置就在喻迦的旁边,喻迦看过来,对他说:要坐两个半小时,在飞机上睡一觉,也就到了。 倪云修坐下后,想说你完全不用这样,不过想到自己真拒绝他这份心意,那喻迦又有得话讲了。 倪云修拿了电脑出来看材料,喻迦则握着手机一直在回信息。 他找的人去调查了孙雅维最近接触的人,特别是她前几天接触过的那位中年女人。 那位中年女人姓辜,是某个会务礼仪公司的老板之一,根据他的人的调查,这位辜老板和她老公开的这个会务礼仪公司,做正规生意只是很小一方面,他们更多是做拉皮条生意,就是提供高档一点的介绍情人的服务。他们在各大高校广撒网,借着招聘男女礼仪兼职,提供高额报酬,把这些年轻漂亮的大学生介绍给人做情人,这其中自然涉及违法的部分,但要是这些年轻孩子见钱眼开或者就是心思开放自己也愿意,那就是你情我愿,至少到如今,他们这生意做了很多年了,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他们还借着这门生意积累的钱和人脉,发展了很多其他业务,只是其他业务总归没有他们主业来得顺风顺水。 分卷(17) 孙雅维这几天和这个女人接触过两次,而且两次见面都是约在有很多人经过的地铁站口的路边,两人还处得很不愉快。 虽是了解了这些信息,但喻迦的人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在谈什么,喻迦对替他干这活的人很不满意,让对方务必调查清楚向他汇报,他要很切实的证据。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想要查清楚什么,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喻迦沉着脸很不高兴地回对方:好好调查,要是一直是这样没实质性内容的东西,你还指望我给你那么多钱? 对方回他:这里面水深啊。我接您活的时候,还以为只是调查简单的出轨。 喻迦也知道这里面水深了,他想了想,说:是什么内容,我给你什么价位。要是有危险,你不想做了,也行。 对方回:有您这句话,我也没什么怕的。 喻迦再次思考了几秒,然后又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在认真修改学生论文的倪云修,回:安全第一。 喻迦的确没想到孙雅维会和那个辜老板之间有关系,辜老板给那么多有脸有面的人介绍情人,男男女女都有,要说背景干净,那绝无可能,孙雅维居然会和这种人有接触,而且还不是接触一次,实在太奇怪了。 还有,孙雅维还给辜老板过资料袋子,那资料袋子里是什么东西,也让喻迦好奇。 如此一来,喻迦倒不好奇为什么孙雅维会和陈祈年认识了,也许是通过辜老板介绍认识的呢,毕竟陈祈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二十三章 飞机要起飞时, 喻迦才收起在用的那支手机,又拿出另一支常用的手机发信息。 倪云修的手机瞬间响了,倪云修正准备开飞行模式, 见微信来了信息,点进去一看,是喻迦发的。 喻迦:修修, 在飞机上办公对眼睛不好。 倪云修把手机开成了飞行模式,看着喻迦说:你一直用手机打字, 对眼睛好? 喻迦笑着摇头, 说:我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 他看着倪云修, 神色温柔,眼里全是笑意。 倪云修也因此生出了满心柔软,他轻声说:不是要睡觉吗, 一会儿睡吧。 整个飞行途中, 喻迦再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用其他电子设备,连带上飞机的书也没拿出来翻看, 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有时握着倪云修的手,有时又看着倪云修的侧脸发呆。 倪云修倒是趁着这两个多小时做了不少工作,直到空乘过来提醒他, 飞机要下降时,他才收起笔电。 下飞机后, 倪云修才知道喻迦带了保镖一起来出差,保镖为喻迦提了行李,又要帮倪云修提,倪云修赶紧拒绝了。 保镖联系了来接的车, 喻迦要求倪云修乘坐他的车一起走。 倪云修说:我和陈院的学生在一起,不太方便,你自己先走吧。 喻迦很不高兴,看了手表后,说:都十一点多了,还和我闹这些,有完没完,赶紧的,把那个学生叫上,一起走了。 倪云修还想说些什么,喻迦凑在他耳边又说:修修,我发现你这人真是越来越好脸面了,要是你再磨磨唧唧的,我就当着你学生的面亲你,你试一下,看我敢不敢这样做。 倪云修满面绯红,瞪着他道:你乱来试试。 喻迦说:你要试就试试。 倪云修: 几人在出口站着,总算等到了陈院的学生文蕾,文蕾就是之前胆敢当面调/戏喻迦大帅哥那个女生,有一双大眼睛,脸有点圆,不失可爱。 她再次看到喻迦和倪云修在一起,不由流露出吃惊,和喻迦打招呼:你好! 又对大家道歉,没想到等行李花这么久,倪老师,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现在怎么走,去打车吗?还是坐机场大巴? 保镖说道:有车来接,已经在停车场等了,我们走吧。 文蕾好奇地打量了保镖了两眼,保镖长得身高体壮,一看就非常不好惹。这位壮汉此时背上背着一个黑包,手里又提着一只顶级大牌行李箱,见他又站在喻迦不远不近的位置,她不由更加好奇,心说,难道这位大哥是传说中的保镖吗? 出了出口,司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接到了喻迦,他就赶紧打了招呼,又带着几人过天桥去了停车场。 ** 喻迦没有住倪云修开会住的酒店,他在北京有房产,他会直接去自己的房子住。 不过在此之前,他把倪云修和文蕾送到了两人住的酒店里,然后才让司机送自己去住处。 下了车进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时,文蕾目光熠熠,望着倪云修说:倪老师,您的朋友真是位有钱人啊。我们刚才坐的车也好豪华哦。 倪云修窘迫道:顺道带我们来的。不要过多关注这些,好好想想明天的汇报。陈院已经到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他那里讨论项目。 文蕾赶紧收敛起自己的八卦心思,认真道:好的。 倪云修进了自己的房间放下行李,先去了妈妈和点点的房间,看望了她们。妈妈和付嬢嬢带着点点,下午去逛了后海,晚上又接受朋友的邀请去吃了北京烤鸭,然后才回酒店里休息。 老人年纪大了,又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好动的小女孩儿,走了很多路,就很累。 倪云修到的时候,她们本来早就该睡下了,但妈妈不放心倪云修,给他发了很多信息,让他到酒店了,一定要去见一见。 倪云修只得去看了一眼,怕妈妈在外面玩舍不得花钱,还给付嬢嬢转了一笔钱,让付嬢嬢帮忙付账。 倪云修看了熟睡的女儿一眼,又和妈妈讲了两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拿材料,去陈院住的房间汇报工作。 如此一忙,已是凌晨两点。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才想起孙雅维的事来,他不知道孙雅维是否真的和那位叫陈祈年的商人在一起,想问又不敢问。 他给孙雅维发了几句已经在酒店里安顿下来的信息,又说了自己去看了妈妈和点点的事。 孙雅维没有回复他。 倪云修现在觉得自己家里的事虽然明面上没什么问题,在领导、同事的眼里,他家庭和睦,但实际情况是什么样的呢,维维可能在外面有其他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妈妈努力地维系着这一个家,女儿每天除了想着玩就是想着吃,对任何好吃的东西,都有着兴趣,而且由衷赞叹这个真好吃,我还想吃。 家里只有妈妈和点点最好,倪云修想,他和维维这些事都挺让妈妈和点点失望。点点长大后,会怎么想爸爸妈妈呢。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和付嬢嬢带着孙点点吃了早饭后,一行三人就去了国家博物馆参观去了,倪云修则开始了一整天的会议。 晚间,他和项目的其他合作方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再次和陈院开会,第二天,陈院则要去参加另外的会议,倪云修本来应该这天和文蕾一起回s城,陈院乘车离开前也问起此事,倪云修只好解释自己家人在北京,所以他定了周一才回s城。 陈院挺关心他,问:你爱人过来了? 倪云修听他说爱人,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到喻迦头上去,便点了头,嗯。 回答完后,他才意识到问题,说:是我妈带着我女儿过来了,说是国家博物院有什么书画展览,就去看展览去了。 陈院笑道:生活还是要有些意趣才好的,去看书画展挺好。 倪云修陪着笑了笑,说:妈妈很爱书画。 陈院知道倪云修的生母早逝,他说的妈妈是指他的丈母娘。 陈院又问:你女儿是叫点点,对吧? 是。倪云修回答,对陈院还记得他女儿的名字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只在陈院面前提过很少一两次女儿的名字。 陈院说:是不是要上小学了,记得是你读博时生的。 倪云修说:是的,想着明年送她上小学。 陈院笑道:哪想到你那么早就结婚了,当时还给你介绍了我朋友的闺女,可惜没成。 倪云修很尴尬,当时他导师日理万机却依然抽出时间一心要给他做媒,让他实在很无奈,因为对着导师又无法拒绝,只得说有女友了。 陈院又收敛了笑意叹息道: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也没什么不好。 陈院坐车走了,倪云修才松了口气。 文蕾要去看一趟故宫,坐晚上的飞机回s城,她把行李在前台寄存好,见倪云修的好朋友喻总再次出现在酒店门口,她不由眼睛一亮,马上和喻迦打招呼:喻总,您好! 喻迦对着她颔首,问:你要走了吗? 文蕾笑,脸上露出酒窝:不,我要先去故宫看展览,晚上飞机回s城。您来见倪老师吗? 喻迦说:对。倪老师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文蕾道:听他说,他妈妈和女儿都在,要去带孩子来着。 又笑着感叹:我们倪老师真是好男人啊,来北京出差,忙完工作还要带孩子。 喻迦: 文蕾道:那些说什么长得帅的男人不顾家,根本就是故意说帅哥的坏话,要是帅哥都不靠谱,那普通男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喻迦道:你快走吧,我给倪老师打个电话。 倪云修正在乔妈妈的房间里收拾女儿。 乔妈妈要和付嬢嬢去故宫看展览,两人不想再带着孙点点了,原因很简单,一个小孩子,哪来的耐心看展览。两人昨天带着孙点点参观国家博物馆就很拿孙点点无法了,孙点点一会儿闹这样一会儿闹那样,乔妈妈怎么哄她也无用,所以昨天只是匆匆看了,就带着孩子出来了。 倪云修说:妈妈,你们自己去看展览吧,我带点点就行。 孙点点说:爸爸,我想坐小鸭子。 乔妈妈道:就是在后海坐船,她把坐船说成坐小鸭子。 倪云修说:行。 乔妈妈对孙点点道:点点,今天爸爸带你了哦,会想婆婆吗? 孙点点赶紧说:我会想你的,婆婆,你们好好玩哈。 一副她妈的那种口气,把三个大人都给逗笑了。 倪云修把孙点点的东西都给收拾好了,就牵着她出了房间,刚出房间,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喻迦的来电。 倪云修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乔妈妈,拉着女儿快步走到电梯口,他才接了电话,喂,喻迦,我马上上电梯,一会儿和你讲。 喻迦问:你在哪一间? 倪云修不太想回答,喻迦又问了一遍:你在哪一间? 倪云修只好说了。 喻迦道:嗯,我去找你吧。 倪云修说:我今天要带女儿。 喻迦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倪云修: 喻迦等电梯上楼时,随着电梯门打开,他看到了走出来的乔妈妈,乔妈妈见到喻迦,也是一愣。 喻迦进了电梯,乔妈妈依然疑惑地回头看了喻迦一眼。 付嬢嬢问:怎么了?小蓉。 乔妈妈说:刚才那个小伙子,好眼熟,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的了。 付嬢嬢说:打扮得那么好,还有香味,气质也不一样,是不是哪个明星? 乔妈妈:不知道嘛。 付嬢嬢说:也许就是吧。走了走了啊。 第二十四章 倪云修并不愿意喻迦和自己的女儿接触。 但既然喻迦要来, 他也做不到让喻迦难过,所以并不想阻止他前来。 虽然点点一直是个礼貌的孩子,但为免女儿和喻迦初次相见表现出失礼。 倪云修便教导女儿说:点点, 一会儿有一个叔叔要来,我们要对他有礼貌好不好? 嗯,点点点了点头, 我知道,爸爸, 我是有礼貌的小朋友。 点点真乖。倪云修说。 点点又问:爸爸。来的叔叔是您的朋友吗? 倪云修回答:是的, 是爸爸的好朋友。 点点又问:是多好的朋友呢? 倪云修些许恍惚道:非常好的那种朋友。 点点歪着头打量她爸爸, 又天真又热情地说:像我和悦悦那种好朋友吗? 悦悦是隔壁楼邻居家的孩子,也是点点幼儿园的同学,点点和她关系非常要好, 经常在一起玩, 也会分享玩具,还时常被一起接送上下学。当然也会打架,只是打了后第二天就会和好。在点点的心里, 悦悦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即使她对爸爸说,爸爸我想陪着你,你也陪着我吧。但悦悦过来敲门, 她便会马上跟着悦悦去玩。 乔妈妈以前开玩笑说:点点你长大之后要和谁结婚呢? 点点就说:我要和悦悦结婚。 乔妈妈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为什么要和悦悦结婚呢? 点点说:结婚了就可以住在一个房子里,爸爸妈妈结婚了就住在同一个屋子里。我和悦悦结婚了也可以住在一起, 那我们每天就可以在一起了,一辈子在一起。我喜欢和悦悦在一起玩。 小孩子们的纯真让大人们忍俊不禁,也让大家不由思考,他们何曾还记得自己幼儿园时的朋友呢, 初中时高中时的朋友很多都已经不再联系了。有时候,倪云修想到喻迦,也多了几分难过,他不由会想,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感情,人总是会变的,即使人不会变,人的感情没有变,但时光也会改变一切,成年人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但在点点说出她想和悦悦在一起的时候,大人们虽然在笑,却并没有任何人提醒她,长大之后的现实,也没有人告诉她,女孩子和女孩子并不能结婚,大家都知道,保护小朋友的纯真的感情也是十分必要的,因为人总会长大,总会面临非常多的现实,而在幼时,当不必面对这些现实时,就不必让她去明白其中的残酷。 分卷(18) 倪云修回答点点:是的,就是那样的好朋友。 点点对即将到来的叔叔充满了好奇,在爸爸为她收拾出行的书包的时候,她就跑到了房间的门口去等着,随着喻迦敲门,点点满脸微笑,打开了房门。 她随即看到了一双笔直的长腿,她不得不继续仰头,然后看到了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庞。 喻迦神色严肃,他本来以为为自己开门的会是倪云修,没想到目光所及根本没人,低头一看,才看到一个小不点。站在门口的小孩子大约只到他的腰部。 这孩子此时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孩子穿着一件黄色和红色相间的裙子,有一张略圆的脸,眼睛大大的,但皮肤有点黑。 此时,这个孩子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喻迦,有些好奇地说:叔叔,你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吗? 喻迦虽然知道倪云修有个女儿,女儿名叫孙点点,但他并不愿意过多关注这个小女孩,所以他之前并没有见过孙点点的照片,不知道这个小孩到底是什么样子,性情如何,任何有关孙点点的情况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喻迦曾经以为自己会非常讨厌这个小女孩,但此时真正见到了她,他发现自己也并不如自己想象那么讨厌她。 他在心里想,哇,就是这个小孩,他是倪云修的孩子,正是她的到来让我和倪云修的矛盾达到了顶点,我和他分开了。 当然,喻迦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也清楚自己当年和倪云修分手,并不仅仅是因为孙雅维的出现,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孙点点的到来,还有很多很多其他问题。 他们曾经认为,即使有问题有矛盾,但只要两人有心在一起,那那些问题那些矛盾都不会阻止两人这一生在一起的幸福,但很显然他的想法太幼稚了。 人生是由无数小事件组成,要是不去顾及这些小事,那么它们终有一天会聚集成一件大事,例如,倪云修对他提出了分手,两人因此六年没有在一起。 直到如今,他才想明白,他并不愿意自己这漫长但却又非常短暂的一生,就这样过了,连自己爱的人都不去追求,让他和自己虽然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没有更多的交集,他不愿意这样。 喻迦神色阴沉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要是是其他孩子的话,可能都被他吓哭了,但孙点点不是其他孩子。她一直以来都胆子非常大,除了她妈妈,她几乎不害怕任何其他人,所以她依然十分好奇地盯着喻迦,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又问了一次:叔叔,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喻迦这时候才回答:是的。你爸爸是倪云修吗? 孙点点赶紧点头:是的。我爸爸就叫倪云修。我帮你叫他。 她转过头去,叫倪云修道:爸爸,快来。你的好朋友来了。 她又很神秘地感叹说:这位叔叔长得可真好看啊,还好香哦。 见倪云修走过来,她就赶紧拉住了倪云修的手,小声问:我可以亲一下他吗? 孙点点这毫不掩饰的话,让喻迦非常傻眼。他没想到倪云修的女儿居然是这样子的。怎么形容呢,居然是这样好色吗?明明倪云修就不是这样子的人,倪云修很少对谁的容貌表达评价,但孙点点居然直接就说他长得好帅,还想亲他。 喻迦在愕然之后,便含笑看向倪云修,眼神里带着一点揶揄。 倪云修好歹比喻迦清楚自己女儿的本性,孙点点就是这样子。 她经常在被她妈妈骂了之后,还要凑到她妈妈跟前去,抱着妈妈的脖子说:妈妈,你真漂亮啊。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这时候,即使孙雅维还在气头上,但也不好对着女儿再发火了。 要是她这时候对女儿说走开。那孙点点就依然腻在她身边,继续说:美女,不要生气了。那孙雅维也就气无可气了。 要是孙雅维说:那你亲吧。 那孙点点就亲她两下,再说:妈妈,你还在生气吗? 那孙雅维也没有办法再生气了。 好吧,这就是孙点点哄人开心的办法。 大概是倪云修很少对着孙点点生气,所以孙点点倒没有对倪云修说过爸爸你长好帅啊,我可以亲你吗?这种话。所以倪云修以前以为孙点点那想亲亲谁的话只对她妈妈讲。 倪云修想了想,认为孙点点此时对着喻迦这样讲,是想哄喻迦开心,但也可能真就是看到漂亮人想讨好对方。倪云修对着女儿毫无办法,只好严肃地说道:点点,不行。以前就教过你,不能随便亲别人。无论别人是男孩还是女孩。对不对? 孙点点非常地疑惑问道:我征求了他们的意见,他们说好。那我还是不能亲吗? 倪云修就非常无奈说:不行。你不要亲。 喻迦这时候走上前来说:没有关系,我可以。 孙点点马上转头看向喻迦,见喻迦在对着自己笑,她就欢快地说:爸爸,你看,叔叔说可以。 倪云修:这是什么事啊。 喻迦在孙点点面前蹲下了身,含笑看着孙点点说:可以,可以让你亲一下。 孙点点面颊绯红,眼睛里全是闪烁的光,她这时候又有些害羞了,闪烁着目光慢慢凑进喻迦的脸,在他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随即,她又不好意思起来,转过身扑到倪云修的腿上,说:爸爸,这位叔叔好香啊。 喻迦说:因为我用了香水。 孙点点回头看他,问:我也可以用一点吗? 喻迦正要说好啊,倪云修就已经阻止道:点点,不要无理取闹了。就这样吧,我们要出门玩了。 孙点点又回头去看喻迦,说:我妈妈也有很多香水,我妈妈也很香。 喻迦本来的好心情,因为她这一句单纯的话再次陷入了谷底。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倪云修一眼。 倪云修沉默着,他有些郁闷,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叫喻迦道:我今天要陪点点去颐和园逛逛,你有什么安排吗? 喻迦说道:既然你要去颐和园,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可以和你一起过一两天。 倪云修说:那好吧。我们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了。 趁着孙点点去卫生间,喻迦凑在倪云修的耳边,轻声说:你看,你女儿比你可爱多了。她就看得出来,我长得很帅,她就很喜欢我。就你对我爱搭不理。 倪云修轻轻把他的脸挡开了,以免孙点点出来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轻声说:喻迦,这时候别闹。 喻迦说:我没有闹。 一行三人一起出了门,喻迦的车还等在酒店外面的停车位上。 倪云修背着为孙点点准备的各种东西,手里抱着孙点点。 喻迦怕他累着,便说:要不,把点点给我抱吧。 倪云修些许诧异,因为喻迦自小就是受不得累的,加上有洁癖,也不喜欢孩子,更遑论是要抱小孩子。倪云修说:不用了,别把你衣服弄脏了。点点的脚在地上踩过,一会儿把灰尘蹭到你的衬衫上。 孙点点看了看爸爸,便道:爸爸,我可以自己走。 倪云修说:马上就上车了。 喻迦带着两人上了停车位上的车,因为车里没有儿童座椅,倪云修便把孙点点放在自己旁边,一直轻搂着她,以免她发生意外。 喻迦没有办法和倪云修在一起,只好去坐了副驾驶座。 在车上,孙点点握着倪云修的手机玩app上面的幼儿诗词,倪云修趁着这个时候和喻迦说了一些话,但在司机和女儿在场的情况下,他也无法和喻迦说些太私密的问题,只是大约讲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讲着讲着,喻迦突然问孙点点:点点,你现在读几年级? 孙点点把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很乖巧地回答道:我上幼儿园大班了,爸爸说明年就让我上小学。 喻迦感叹道:哦,就要上小学了呀。你要去哪里上小学? 孙点点说:爸爸妈妈会安排。 喻迦去看倪云修:点点是要去上哪家小学? 倪云修说:没有更好的安排,就上我们学校附小。家里一直是这样打算的。 喻迦说:你们附小不算什么好学校嘛,没有更好的安排吗?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帮点忙。 倪云修想说不用了,算了吧。 但喻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点点和我这么有缘分,也算是我的半个女儿了。假如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去呢。 点点觉得爸爸和这位叔叔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但他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她歪着自己的小脑袋想了想,说:点点不挑,我去哪个学校都可以,我会好好学习。 倪云修和喻迦之间的尴尬被孙点点打断了,喻迦说:点点,你要做我的干女儿不? 孙点点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但又马上看向爸爸。 倪云修一看孙点点这样,就知道她居然是想要做喻迦的干女儿。 倪云修不由觉得诧异,因为以前悦悦妈妈说让她做她的干女儿,孙点点可是马上就拒绝了。 第二十五章 大人可能会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非常纯真,也不知道人世间的各种世故。但其实不然,就拿孙点点为例, 孙点点其实已经清楚了一些人世间的规则,例如,她就能够感受到, 喻迦是有钱有势的人,爸爸好像也有些怕他, 也可能不是怕, 是爸爸也在讨好他, 和他相处的时候,总会顾及他的感受。就像爸爸爱她,爸爸爱孙点点, 所以爸爸有的时候会哄她, 要是她在爸爸面前哭,爸爸就拿她没有办法了,会答应她很多条件。 这种感觉, 孙点点认为, 爸爸和这位喻迦叔叔在一起时,爸爸也在这样地在意这位叔叔。所以孙点点才觉得,自己做这位叔叔的干女儿, 是很好的事。因为这位叔叔会给自己带来挺多好处,爸爸也很在意这位叔叔。 孙点点的这么多想法, 都在她的潜意识里运行,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她可以做这位叔叔的干女儿。 喻迦自然也看出孙点点是真的愿意做他的干女儿。但要说孙点点多么多么喜欢他,喻迦倒也没有感受到。当然,更大的可能性, 是因为小孩子更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玩自己热爱的游戏,他们的喜欢比大人的来得更加直白,但也不那么值得信赖。 倪云修对着孙点点说:这个事儿,爸爸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之后再问问你妈妈吧。 孙点点点了点头,说:那问一下妈妈吧,现在就给妈妈打电话吗? 倪云修没想到孙点点会这么机智,会马上说出给妈妈打电话这种话。 喻迦听不得话题又扯到孙雅维那边去,他说:现在倒也不必打电话,之后再谈吧。 倪云修这时候自然也不想给孙雅维打电话,他和孙雅维怎么谈这件事? 说自己一个朋友想做孙点点的干爸爸,在老一辈的眼里,让孩子认一个干爸干妈是挺郑重的事情,可能会需要宴请什么的。例如,以前倪云修的妈妈也曾经让倪云修认乔妈妈为干妈,但后来因为一些各种各样的原因,诸如还要去和八字,又觉得太麻烦了,这事儿也就搁置了。 所以,现在这个认干爸干妈到底要怎么操作,倪云修还真不太清楚。不过,他总觉得这事儿也不该很随便就做决定,还是应该郑重对待。 倪云修说:喻迦,这事儿我会去和点点妈妈商量一下,我觉得这是一件挺郑重的事情,就郑重的对待,可以吗? 喻迦因为不喜欢孩子,所以他以前也没想过自己会做某个孩子的爸爸,即使是干爸爸,他也没有想过。刚刚对孙点点提起这事儿,在他认为更像是一时脑抽。但当发现孙点点还挺想做自己干女儿的,而倪云修又说要郑重的对待这件事情。他便也郑重起来了,他说:好吧,我是很认真的。 喻迦说认真,倪云修反而生出了一点悲伤的情绪,说:其实你也不必这样。 其实他之前也看出来了,喻迦并不那么喜欢孙点点。至少喻迦刚刚接触点点的时候,是这样的。 喻迦不必为了自己而非要接受自己的女儿不可,这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倪云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来讲,想了想,又觉得现在还是不要讨论地好。 喻迦说:我不必怎样? 倪云修想说,不必做你不喜欢的事。但又没讲出口。 喻迦见倪云修不回答他,也没有非要逼倪云修难堪不可,便转移话题,道:要不你把点点进学的各种情况发到我手机上,我找人去给她看一下,可以上哪个学校。有结果了,我再告诉你,到时候你们根据结果可以选一下你们喜欢的学校。 倪云修想说在家附近上学对孩子有很大好处,跑太远上学,大人和小孩都受罪。 不过他马上又想到喻迦之前让他和孙雅维离婚的事情,他就在心里沉重地叹了口气。之后是否会搬家也变得不确定了。 他想了想,对喻迦说:那麻烦你了,我把孙点点的信息发给你。喻迦,我们家的房子现在就在学校里,为了她上学,可能也没法马上换房子和户口了。如果你那边有办法换到更好的学校,那我们就再来看怎么办。如果没有办法,我们学校的附小,我们全家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喻迦说:行,我会给你一个好的答复。不过,如果是去上私立的小学,她愿意去吗? 倪云修想了想,记起喻迦家里在教育行业也有不少的投资,也许喻迦给他找到私立小学的概率还更大一些。 倪云修说:家里可能没有那么多钱让她去上私立小学。 喻迦说:这个倒没有什么关系,既然我做他的干爸,我也应该为她的成长做一点事。 倪云修想要拒绝,但又知道这时候拒绝的话,喻迦又该生气了,他只好说:那谢谢你了。 喻迦回头瞥了他一眼,说:你倒是变得这么客气了,居然和我说起了谢字。 倪云修有点尴尬,又有点羞愧,只好闭嘴了。 点点一直关注这两个大人的情况,不过这两个人话语下的机锋打得太多了,她完全没搞明白,最后,她只是大约知道自己也许会去上更好的一个小学。 分卷(19) 在孙点点四岁多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学校是有好有坏的了。 婆婆带着她的时候,有时会遇到在其他幼儿园上学的小朋友,别人就会问她婆婆,你家娃娃在哪儿上幼儿园啊? 那她婆婆就说某某幼儿园。别人就说,哦,那真不错嘛。 于是孙点点就知道了自己上的幼儿园还不错,她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家里一直也在谈论他上小学的事,悦悦家里也在谈论悦悦上小学的事。 在这座城市里,小学也是有好有坏的,幼儿园的同学里面有的小朋友就要去别的地方住了,原因是要去上那个地方的好小学。 现在的学区房问题,连五六岁的小朋友也清楚了,哪个学校要更好一些,哪个学校可能没有那么好。 点点虽然还是一脸单纯,好像对什么事儿都还没醒事儿,但她也知道有的小学好,有的小学不怎么好。 不过这时候她倒没有说话,只是她也不想看手机上的幼儿诗词了。她把手机还给了她爸爸,又抓住了她爸爸的手,紧紧握住,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一点不安。 周日的颐和园人很不少,一行三人买了票之后就进去了。 颐和园太过有名,喻迦在小学时便来游玩过,倪云修也是。 后来,两人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暑假,两人又来北京玩便又进过一次颐和园,所以对他们两人来说,这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可供他们参观了。 但此时带了一个小女孩,一切又有所不同,他们的一切基本上就围绕着小孩子转了。 孙点点和其他小朋友挺不一样,她体力旺盛,有的地方倪云修害怕她摔倒了要抱她,孙点点都不愿意,坚持要自己走。 他们请了一个讲解员,不过讲解员讲的东西只是让大人听的,或者也是要上小学高年级的小朋友才听得懂,孙点点便听得懵懵懂懂,不时就要问她爸爸,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她爸爸为她讲了,她还是不清楚。 于是没过多久,她就有些无聊了,并不认真看,而是闹来闹去。 在中午时,孙点点就要睡午觉了。 倪云修只好把书包让喻迦背着,自己就抱着女儿,让女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 孙点点趴在爸爸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睡梦里,她闻到了喻迦叔叔身上才有的香味。 喻迦看倪云修一直抱着孙点点挺累,在中途就强硬要求倪云修把小孩给他抱一会儿。 倪云修实在抱得胳膊累了,就把孙点点给他了,只是在此前把孙点点脚上的脏兮兮的鞋子给脱了,以免孙点点把喻迦身上昂贵的衣服给踢得乱七八糟脏兮兮。 两人走到了湖中心的亭子上,喻迦抱着孩子坐在亭子里,看着倪云修拧开矿泉水喂给自己喝,他喝了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孙点点,说:修修,这样带着孙点点,你开心吗? 没想过会听到这种问题,倪云修疑惑地看了看喻迦,问:怎么问起这个问题? 喻迦说:养着一个孩子,我觉得挺累的,快乐也没有多少。我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倪云修明白了喻迦的意思,喻迦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倒也不觉得奇怪,喻迦就是这样一个人。 喻迦似乎挺在意投入和产出,商人一向如此,所以他能问出倪云修养孙点点是否值得。但很多事,是不能用投入产出来衡量的。 倪云修认真地说:孙点点是一个人,她出生了,她是我的女儿,那么,好好养她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养孩子,肯定有很累的时候,有因为责任重大而觉得不堪重负的时候,但是也有开心的时候,或者即使没有开心的时候,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她出生了,她在这里,那么就不可能不爱她,不可能放弃她。至于我是否开心,甚至这世上不可能有永远都好的事,也不可能有永远都好的人,但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养她爱她是我责任。 喻迦很显然不太以为然,说:是吗? 倪云修认真地看着喻迦,说:其实,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会还想和我在一起?我让你受到了伤害,你为什么会还想和我在一起? 喻迦有些发愣,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我爱你嘛,修修,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倪云修说:喻迦,我知道你爱我,但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拥有非常非常多,不缺物质上的东西,也不缺有人爱你,所以你爱我,是你想要给予的时候就给出的一种给予,只是为了开心,不是责任。当你不爱了,也不知道不爱到底是哪天,那你在任何时候都有抽身离开的可能,当你生出离开的想法时,你可以毫无眷恋。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喻迦诧异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又像是很明白。 喻迦说:你认为,我对你的爱只是我无聊中的一种给予吗?想要给的时候就给,不想给的时候,我转身就走了,完全不在意你的感受吗? 倪云修说: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在以前,我只是觉得,当你不爱我的时候,你只要转身,还有整个广阔的世界,你依然还有所有东西。但是我和你不一样,当你不爱我的时候,你转身离开,我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当时挺害怕,我希望在你转身离开时,我也有我的整个世界,所以,你对我说,你希望你是我的所有,你是我的整个世界,你说你可以给我一切的时候。喻迦,我当时并没有觉得很开心,也没有觉得有安全感,我甚至觉得害怕。 喻迦发着呆,慢慢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他把怀里的孙点点抱紧,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会再仔细想一想。 怕倪云修误会,他又说:我说我想一想,并不是我对你的爱值得再商榷一下。只是我想让自己更加坚定地明白,即使我们在一起并不总是好的事情,并不总是开心的事情,我依然那样爱你。我想你也知道,我这次回来找你,是因为我清楚我并不想和你分开。其实我们已经分开了几年,但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我爱你,并不只是为了开心,我不是那样没有责任的人。 第二十六章 倪云修对喻迦的话非常感动。 喻迦说:修修, 你以前为什么不能对我这样讲。想要是你以前这样告诉我的话,我那时候就会想明白这些事情,我不会再对你说, 要你把我当成你的全世界。我现在当然已经知道,即使你有我,你也有一个你的世界。即使我有你, 我也有一个我的世界。 倪云修想,他那时候也没有想那么明白, 喻迦在那时候即使听了这些话, 也不一定能理解。 那时候的倪云修, 其实或多或少表达过自己的不安,表达过自己不喜欢喻迦那样讲,不喜欢喻迦让自己去满足他一个人的感情需求。 但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如果现在两个人能够互相明白对方的需求, 明白对方的想法,自然是更好的。 孙点点在喻迦的怀里睡了近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里, 喻迦一动也不敢动, 就坐在凉亭里面。 风从湖面吹过来,喻迦一直坐着,被风吹得身体发冷。 倪云修将书包里为孙点点带的毯子披在点点的身上, 又仔细地搭住喻迦的手和胳膊,还拿出零食来喂给喻迦吃点, 虽然喻迦很嫌弃零食,但因为饿了,好歹还是吃了些。 倪云修也多次问喻迦是不是抱累了,要不我来吧。 喻迦不想倪云修受累, 便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一个小女孩我会抱不住吗? 既然喻迦这样讲,倪云修便没有坚持。 喻迦对自己抱着孙点点的行为感到很奇妙,他居然会真的这样抱着自己本来非常不喜欢的一个小孩子,抱了四十多分钟,一动也不动,即使手脚发麻,也仅仅是轻轻挪了一下而已。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坚持,但当感受到孙点点在他怀里轻盈的呼吸,又看到倪云修坐在他身边,目光柔软地看着他和孙点点时,他心中掀起的那种奇妙的温柔和幸福感,对他来说,的确是很少见的经历。 他们在下午三点多才走出了颐和园,随即司机开车送他们去了餐厅吃饭。 他们的午饭只是在颐和园里随意解决的,这一顿不早不晚的晚饭自然要吃大餐。 坐在饭桌上,此时孙点点和喻迦已经非常熟了。 孙点点自作主张地要吃这要吃那,喻迦很顺着她,她指着菜单上什么菜,喻迦就让服务员帮点上,倪云修让他不要这样浪费,喻迦也不听。 等饭菜上桌了,倪云修自然并不会什么都让孙点点吃,主要是怕她胡吃海塞过会儿拉肚子。 喻迦则没有这样限制孙点点,对倪云修说:不至于吃这么点东西就会拉肚子,就让点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倪云修可不会赞同他,说:不行,小孩子根本没有自制力,你看点点,已经吃了一大碗冰激凌了,又吃这么多肉,还想再吃冰激凌,怎么能行。一会儿肯定要闹肚子。 喻迦对带孩子可没有经验,问:真的? 倪云修说:还有假?在知道她会拉肚子的情况下,怎么能还让她这样吃。 喻迦只好无奈的看着倪云修,又对孙点点笑道:看嘛,没办法了,你爸爸不让你吃这个冰激凌了。 孙点点也没有办法了,她看了看她爸,见她爸非常坚决,就只好很为难地把自己面前那一碗只舀了两勺的冰激凌推开了,送到喻迦的跟前去,还说:叔叔,那给你吃吧。 把自己吃不完的推给家里大人吃,也是孙点点的常规操作了,在家里,往往是给婆婆吃,因为婆婆不愿意让把孙点点吃不完的东西倒掉。倪云修和孙雅维又争不过乔妈妈,最后就形成了孙点点这个自己不吃的要给别人吃的习惯。 倪云修看得眼睛一跳,说:你刚刚已经吃了两勺了,还把这个给叔叔吃?这样很没礼貌。 孙点点被她爸教育得苦了脸,慌张起来,说:那不给叔叔了。 倪云修伸手要把喻迦跟前的那碗冰激凌端开,喻迦看孙点点都要被倪云修骂僵住了,他赶紧说:既然这是点点的心意,那我就吃一勺吧。还对点点说,谢谢点点。 点点这才松了口气。 喻迦拿自己的勺子舀了孙点点吃过的那一碗冰激凌里孙点点没碰的那一面的一点,真吃了一口,还对孙点点说:很好吃。直到把孙点点逗笑。 倪云修看着他,心中感觉复杂,说:你不用这样。 吃过晚饭,喻迦问孙点点:点点,一块儿去叔叔家里玩儿,去吗? 孙点点已经有点累了,但很显然,她还是想去喻迦家里作客,因为喻迦之前说过他家有很多玩具和好吃的。 孙点点看了一下爸爸,问:爸爸,我们要去叔叔家里吗? 倪云修知道喻迦的打算,喻迦的话其实是想对自己说,只是借着问点点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而已。 倪云修直接对喻迦说:一会儿点点婆婆就要回酒店了,我们去你那里也不太方便。而且点点晚上睡得早,八点多就要洗澡,九点就得睡。我看就算了吧。 喻迦深深望了他一眼,说:那好吧,我们再去买一点儿什么吃的,带回酒店,过会儿点点婆婆回去了还可以再吃。 他又问孙点点:点点,你和婆婆什么时候回家啊? 孙点点说:婆婆说,明天晚上回去。我们和爸爸一起回去。 喻迦说:那好吧,我也和你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孙点点高兴地拍了拍手:好。 喻迦让司机开车送了倪云修和点点回酒店。 这时候,时间不早了,乔妈妈和付嬢嬢吃过晚饭后已经回酒店了,所以喻迦并没有上楼,他坐在汽车里,对倪云修和孙点点摆手说:点点,明天见。 孙点点也对他摆了摆手:叔叔,明天见。 倪云修把孙点点送到了乔妈妈的房间,虽然乔妈妈前一天带着孙点点觉得非常累,但今天一天没有见到外孙女,她又想得慌。 孙点点一进房间,她就把孙点点抱在怀里,问她吃了什么玩了什么,被爸爸带着开不开心。 孙点点讲了自己这一天的大致行程,看到了什么,吃了些什么,这其中自然就会讲到倪云修的朋友。 乔妈妈好奇地看向倪云修,问:是哪位朋友啊? 倪云修说:是我的一位初中和高中的同学,他正好在北京,所以就见了面,今天又在一起玩了一天。 乔妈妈还以为对方定居了北京,便没有再多问。 孙点点这时候又说:婆婆,喻迦叔叔是一位长得很帅的叔叔,他还邀请我和爸爸去他家做客,但是爸爸没有愿意。爸爸说,婆婆你回来了,我们得回来。 乔妈妈被她逗笑了,说:那点点想去那位叔叔家里做客吗? 孙点点赶紧点头,说:我想去呀,叔叔说他家有很多好吃的,有很多冰激凌,有很多巧克力。 乔妈妈笑得更欢,说:你啊,你就想着吃。 倪云修这时插/入进来,说:妈妈,喻迦说想收点点做他的干女儿,这个是不是还要和八字啊,看合不合适。 乔妈妈笑起来,说:现在哪还讲究那么多啊,想认点点做干女儿的话,那就做吧。现在大家都比较随意了。 乔妈妈又问点点:你喜欢那位喻迦叔叔吗? 孙点点点头:我喜欢啊。叔叔很好。 乔妈妈说:麻烦他今天带了点点一天,带孩子可是累活。下次他来s城,我们家也正好招待一下他嘛。 倪云修没有说喻迦的老家就在s城,而且是在s城常住。 乔妈妈又说:你们今天逛了一天,有拍照片没有? 倪云修愣了一下,喻迦是非常热爱摄影的,所以喻迦有拍照片,但是倪云修没有拍。 倪云修只好说:我忘了拍了。 乔妈妈顿时非常失望,说:玩了一天了,都没有拍一张照片吗? 倪云修说:是真的忘了,我也不善于拍照。 乔妈妈说:还想着发几张你带点点玩的照片给维维。也没搞了。 孙点点这时候说道:喻迦叔叔有拍照片。 乔妈妈马上看向倪云修,倪云修无法,只好说道:我一会儿找喻迦要一下。 分卷(20) 乔妈妈说:那你要了,发给我一些,再发给维维一下。 倪云修只好答应了,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微信提示喻迦给他发了信息。 喻迦说:你晚上没事吧,要是没事,你一个小时之后下楼来,我来接你。 倪云修心下一跳,背着老人和小孩去会情人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但是他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和喻迦聊聊,想了想后,他手机打字道:嗯,我过会儿联系你,去找你。 喻迦回了他一个表情,是一个团子凑着嘴去亲另外一个团子,上面配的字是爱你。 倪云修看后不由控制不住表情地露出了笑意。 乔妈妈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问:是谁呀? 因为倪云修那表情分明带着欢喜和宠溺,很不一般,惹得乔妈妈很在意。 倪云修赶紧收起了手机和表情,说:哦,没什么。妈,点点就交给你了。我先回房间,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乔妈妈应下了,说给孙点点洗了澡,就要让她睡了。 一个小时后,倪云修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他再次下楼,找到了喻迦停在酒店地下停车场的车。 这时候,不再是保镖在开车,车里只有坐在驾驶位上的喻迦一人。 倪云修刚坐上副驾驶位,喻迦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琉璃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倪云修的眼睛,轻声说:修修,现在去我那里嘛。 倪云修无法拒绝,低低嗯了一声。 喻迦开车带了倪云修去了他在北京的住处,这是一套在三四环上的房子,小区里面绿化很好,房子楼层不高,喻迦家在六楼,两梯两户,从过道处的窗户往外看,可见高大树木的枝丫,只是此时已是深秋,树叶落尽,从枝丫间可见夜色中的城市光雾。 房间的门厅处很大,有明显分区,一边是挂室外衣物的架子,架子分成两个部分,喻迦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外套挂在一边架子上,又对倪云修说,这一边是为你准备的。 除此,鞋架上还有一个鞋架区专门是为倪云修准确,上面有倪云修的拖鞋。 可见,喻迦把倪云修要来的准备做得很好。 房间里的地暖开着,里面温暖如春,客厅里的桌上摆着漂亮的花瓶,里面是红色玫瑰,还有满天星。 玫瑰的香水味在房间里流动,轻轻撩动着人的嗅觉。 房子装修雅致大方,东西很少,却布置有据,这是喻迦喜欢的装修风格。 时间过得很快,两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洗完澡的两人躺在床上,倪云修把手机拿到手里看了一下时间,已是夜里十一点了。 微信里又来了很多信息,倪云修点开看了,先回了比较紧急的事务,又看到乔妈妈在说:云修,我给维维发信息,维维一直没有回我,给她打电话,她也显示关机,要不你问一下她的朋友或者同事,看她是怎么回事呢。 倪云修多少明白,也许自己和喻迦在一起的时候,孙雅维何尝不是和他的情人在一起呢。但为了让乔妈妈安心,他还是给孙雅维发了信息,信息自然没有得到回应,他于是又给孙雅维打了电话,果真像乔妈妈说的一样,孙雅维的手机关机了。 他又给孙雅维的同事发了信息,问孙雅文是不是在加班。 孙雅维的同事回他,说孙雅维应该没有加班。因为她之前的一个大项目已经做完了,最近没有太多工作,所以她比较闲,没有怎么到公司。 倪云修心里有数,所以回乔妈妈说:你不要担心,维维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有什么事儿会给我们说的。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没有去充电。等再过几个小时,我再给维维打电话,要是她还没开机的话,我再问问家里邻居。 可能乔妈妈在倪云修没有回她话的这段时间,已经给孙雅维的同事或者朋友去了信息,可能她已经知道孙雅维没有在加班,没有和朋友在一起,但却关机了,她可能心里也有一些想法,所以对于倪云修那安慰的话,她并没有表现出不接受,而是说:好的,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根据他们的安排,星期一是博物馆放假的一天,所以乔妈妈和付嬢嬢定下要去打折商场逛一逛,乔妈妈会带着孙点点去,顺便给孙点点买冬衣。孩子正在长身体,每季都要买新衣。 倪云修之前就计划好了,周一的时间要在酒店里面办公,晚上再带着乔妈妈和女儿回s城。 倪云修用手机的时候,喻迦已经靠过身体来,抱着他的腰撑起脑袋看了看他的手机,见他在和乔妈妈联系,就哼说:孙雅维是不是没有回家? 倪云修不想和他讨论孙雅维的事情,所以没有回答。 喻迦便也没有再问这个问题,而是去亲吻倪云修的面颊,说道: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嘛,就在这里睡好了。 倪云修本来是计划要回酒店的,但是看乔妈妈回他孙点点已经睡了后,他就没有再拒绝喻迦的这个提议。 倪云修在睡前去看了一下自己的微信运动,见自己这一天走了三万多步,喻迦只比自己少一点点,再把数据往下拉,他看到孙雅维这一天走了五千多步,他看着孙雅维的名字,没有就此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着,也许回家了应该再和维维做一次深度的交谈,把事情摊开来讲。 在倪云修睡着了之后,喻迦才打开自己另外一只手机,点开一个交流的软件,他之前给他雇佣的人发了信息,问孙雅维这一天的行程,但对方只是回答了他孙雅维打车出门,后面就没有了其他回应。 喻迦感觉很奇怪,他之后又问了对方一些问题,但对方都没有再回答。 没有办法,喻迦只得轻手轻脚去了书房,在里面给对方打了电话,但提示是对方的手机已关机,不知为何,喻迦生出一些疑虑和担忧。 第二十七章 第三天早上, 倪云修一大早便醒了。 此时,喻迦还在沉睡中。 厚重的窗帘紧紧地闭着,房间里只有靠近卫生间方向的地脚灯微弱的光亮。 倪云修看了看睡在自己旁边的喻迦, 喻迦呼吸清浅,就像没有动静,倪云修把手伸过去, 轻轻触碰他的面颊,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倪云修才轻轻松了口气。 其实, 当初和喻迦分手, 最大的原因,并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孙雅维。 当时, 喻迦的爸爸找到了倪云修。 那时候, 倪云修刚刚上博士一年级没有多久,他记得,那是春节之后不久, 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 他穿着厚厚的棉衣,从宿舍赶去实验室的路上,有一个面相温和的中年大哥过来叫住了他, 说:你是倪云修吧? 倪云修回答:我是,请问你是谁? 那位中年大哥说:我是焦总的司机, 我们焦总找你有点事。 倪云修当时很疑惑,虽然他知道喻迦是跟着妈妈姓,但是他并不知道喻迦的爸爸到底是姓什么。 倪云修也曾和喻迦讨论过这个问题,问喻迦:你爸爸姓什么呀? 喻迦说:不是很好听。 倪云修说:到底姓什么嘛? 喻迦说:不告诉你。 既然他说了不告诉自己, 倪云修之后也就没有再问了。 倪云修之后也在网上看有些人写的搞笑帖子,上面写有些人的姓特别奇葩,以至于让有这个姓的人感觉非常的尴尬,例如姓母、姓操之类。 倪云修还以为喻迦的父亲也是姓这样一个很尴尬的姓,所以之后再也没有询问喻迦这件事了,以免喻迦心里不舒坦,他甚至连上网去查查,也没有查过。 倪云修去见了这位中年大哥嘴里的焦总。 中年大哥把他带去了一辆豪车旁边,这辆豪车就停在校道旁边。 见到这辆豪车的时候,倪云修心中便有所感,大约猜到了这位焦总可能是什么人。 在中年司机打开车后座门后的示意下,倪云修就坐上了这辆豪车。 他在这辆豪华轿车里面见到了喻迦的父亲。 和倪云修以前想象的不一样,喻迦的父亲没有他想的那样长相出众,喻迦的父亲是很普通平常的长相,身材高大,神色沉静眼神平和,看着就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此人身上完全没有那种久居上位会让人感觉到的压迫感,他没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即使焦总在后来给倪云修讲过很多让倪云修听着很不舒服的话,但是倪云修并不讨厌喻迦的父亲,因为他知道喻迦的父亲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喻迦好。他作为一位长辈讲那些话并没有什么错处。甚至之后喻迦的母亲也找过他,喻迦的母亲是很强势的人,倪云修也依然没有对她生出什么不敬的感觉。 当然,还有一点,倪云修知道很可能喻迦的父亲来找自己,是授意于喻迦的母亲,因为喻迦家里一直是由他母亲做主。 喻迦的父母在很早之前、至少是五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倪云修和喻迦在一起的事情,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倪云修的跟前过。 倪云修向喻迦问起过他爸爸妈妈对两人在一起这件事情的看法,喻迦很坦然地说:这是我俩的事情,与我爸爸妈妈又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干嘛要管我怎么谈恋爱。 倪云修还是很在意,问:真的什么都没讲过吗? 喻迦说:的确是没有讲过,他们没有专门问过我俩的事。 倪云修一边长出了一口气,一边又有些不是滋味。这种不是滋味是很难描述的,后来他也就没有再和喻迦谈论过这方面的事情。 此时坐在车里,焦总说:小倪,你好,我是喻迦的爸爸。你叫我焦叔叔就可以了。 倪云修早就猜到了,他当场就感受到了紧张和尴尬,由此身上发热,他甚至能够猜到,自己此时肯定满脸通红。他有些窘迫地叫了焦总,道:焦叔叔,您好。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焦总说: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和喻迦在一起,我和喻迦妈妈都一直很感谢你,我们知道你是一位自强自立的好孩子,我们也一直非常地尊重你,也尊重你和喻迦的感情。 倪云修红了脸,他不知道喻迦爸爸这样子的开场白到底是要带出什么样的话,但他心里已经有预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喻迦爸爸妈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来找过他,现在突然来找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现在来找他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倪云修也清楚,因为喻迦马上就研究生毕业了,他也一直和倪云修说,他要回国来了,他要倪云修去和他一起住,而且,他要修一栋和倪云修可以住一生的房子。 倪云修对此很忐忑,他对和喻迦一起过一生没有信心。 喻迦是喻总的独子,喻迦家里应该很难接受喻迦一直和一个男性在一起,而且,喻迦性格太特立独行了,又特别地自我,他这种性格,在倪云修看来,很难做一个很好的领导者。 而喻迦自己对这个问题也看得很清楚明白,他很自我地说:我本来就不想管妈妈的公司,我就想过自己日子,我又不缺钱花,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我完全可以不靠爸爸妈妈,就我们俩在一起过日子。 喻迦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讲过很多次,倪云修听后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认为这是喻迦的优点,也不能说不是他的一个缺陷。 喻迦自己倒想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但喻迦的爸爸妈妈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这些问题,然后真让喻迦这样。 倪云修还忙着去做实验,所以就对喻迦爸爸说:焦叔叔,您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我都能够理解,您说吧。 焦总说:这其实是我和喻迦妈妈的不情之请。喻迦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想你很清楚。他就是太我行我素了,虽然我和喻迦妈妈都对他管得很严,但其实我们并不想伤害他,所以他要做什么事,只要于大局无碍,我们都是支持他的。我们并没有管束过他,他和你在一起的这个事情,也是这样。 但是,小倪,你想一想,你和喻迦在一起,现在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激情,也有的是时间,爱情也尚且浓烈,你们当然不会想分开。但是,当你们年龄都大了之后,你们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事儿对于喻迦的影响,我想你也是明白的,应该不是特别大。他有我和他妈妈这样的后盾,我们家可以给他想要的几乎一切东西,给他托底。但是,你不一样。你明白吗?再说,喻迦的性格,你也清楚,在感情上,他几乎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他人又洁癖,他性格也和他这个洁癖差不多。你们之前虽然是在谈恋爱,但你们两个分隔两地,相见的时间并不多。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所以感情才能一直这么好。等喻迦从澳洲毕业回来,你们俩天天住在一起,你觉得你们会没有其他矛盾吗?会不吵架?恐怕到分手的时候,面对对方,一点好印象也都磨灭殆尽了。那时候再分开又是何必呢? 倪云修已经清楚了,喻迦爸爸来找他就是要他和喻迦分手。 倪云修说:焦叔叔,谢谢您,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焦总说:小倪,你是一个很有志气的青年,在这一点上,我和喻迦妈妈都非常欣赏你。这事儿当然也不急,甚至等到你俩真的的确是处不下去了再分开,那也是没有问题的。当然,那时候你也可以再来联系我,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是我们可以办到的,我们也希望可以给予你一些帮助。我和喻迦妈妈都是把你当成亲子侄看待的。 倪云修窘迫地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匆匆说了一下谢谢你,焦叔叔。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一路急行回了实验室,但整个下午都大脑一片空白,基本上没有办法认真地做事。 ** 微弱的光线里,倪云修再次静静地端详睡在身边的喻迦,他想,即使他再次和喻迦在一起,喻迦的爸爸妈妈也不一定会赞成两人之间的关系。 当然,现在倪云修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他对世事已经有了更多的看法和想法,也不像当初那样完全没有底气。即使喻迦爸爸妈妈依然不赞成两人的关系,但他也不至于像当年那样因为窘迫惭愧羞愤而在和喻迦相处时,对着喻迦发泄自己的这些情绪,以至于让喻迦受到伤害。 倪云修拿了床头的手机进了卫生间,就着卫生间里的光看了手机里的信息。 手机里并无孙雅维给他的回复,他又拨了孙雅维的电话,依然提示孙雅维的手机关机。 倪云修总觉得孙雅维手机一直关机太不正常了,那个陈祈年真的靠谱吗,他会不会是骗维维的。倪云修心绪不宁,想了想,他又想给家里邻居发个信息,让对方去看看自己家,敲敲门,看孙雅维是不是回家了。但自己作为一位女性的丈夫,让邻居去确认这种事情,总会让其他人有一些暧昧的联想。在这种情况下,倪云修就只好打消了让人去确认的念头,再次回到床上。 分卷(21) 他刚躺下,喻迦就已经睁眼醒了过来,他翻身过来,轻声说道:怎么去了卫生间那么久? 倪云修说:没什么,我在卫生间里看了会儿手机。 喻迦看着倪云修,很显然,倪云修的确是在卫生间里看了很久手机,但他看手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却没有讲,喻迦心中有数,却没有再去询问这方面的问题,而是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倪云修说:我准备在酒店里面处理工作,妈妈会带着点点去逛一下商场,要给点点买一些衣服。 喻迦说:那要坐车不?要的话,我可以让司机送他们去逛街。然后呢,嗯反正他们在逛街,你就在我这儿来处理工作也是一样的嘛。等点点他们要回酒店前,我再送你回酒店,然后我们差不多也该去机场回s城了,是不是? 倪云修没有拒绝他,说:好。 第二十八章 倪云修一大早给乔妈妈去了电话, 讲了这一天的安排。 喻迦安排了司机开车带她们去逛街,倪云修本人则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可能不会待在酒店。 乔妈妈担心这样做是否会给倪云修的这位朋友添太多麻烦,倪云修则说:喻迦已经将这件事安排好了, 妈妈你不用太担心。 倪明修又说,因为喻迦和他是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好朋友,有关喻迦想收孙点点做干女儿的事情, 他们也在考虑,所以询问乔妈妈想不想见一下喻迦。 乔妈妈自然对此非常感兴趣, 让倪云修一定要把喻迦带去和她见面。 倪云修便说:好。 大约上午九点, 喻迦就跟着倪云修一起回了酒店。 喻迦随着倪云修一起上楼, 让司机在酒店楼前的停车场里等着。 倪云修对于带喻迦去见乔妈妈,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不过,想到这是不可能避免的一步, 即使不是今天, 以后乔妈妈总会见到喻迦,所以倪云修也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对于倪云修来说,乔妈妈不仅仅是他的丈母娘, 在他自己的母亲过世之后, 乔妈妈在一定程度上也让他寄托了对自己母亲的感情。 喻迦对去见乔妈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其实在以前,他去学校偷偷看倪云修时, 就曾和乔妈妈见过,只是乔妈妈可能已经忘记了。 上了楼后, 倪云修先去敲了乔妈妈他们所在酒店房间的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孙点点小朋友。 孙点点见到倪云修就欢快地叫他爸爸,随即她又看到了倪云修身后的喻迦,她的脸上带上了大大的笑容, 并扑到喻迦的腿上去,叫他:喻迦叔叔,你来啦! 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喻迦,特别是在昨天傍晚他们一起吃过晚饭之后,看来要得到一个小朋友的喜欢是一件挺容易的事情,至少对于瑜伽来说,是这样子的。 当年他追求倪云修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想到得到他女儿的喜欢只是用了一天。 这时,喻迦轻轻拉了下西裤裤腿,蹲下/身将孙点点搂在怀里,说:点点,你喜欢喻迦叔叔吗?见到我高兴吗? 点点说:我很喜欢你呀!高兴,高兴! 喻迦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喻迦曾经以为自己即使接受倪云修的这个女儿,他也是满含怨气的,但如今的事实并不如此。孙点点是孙点点,倪云修和孙雅维之间的事情是他们的事情。成年人的事不应该牵扯到小孩子身上。 喻迦这时候朝倪云修看了一眼,见倪云修也在看自己,他便对倪云修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乔妈妈和付嬢嬢走了过来,见到喻迦,两位中老年妇女都些许流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因为两人在昨天都已经见过了喻迦,虽然那时候他们只是在电梯处擦身而过,但她们都对喻迦有深刻的印象。 两人在昨天见过喻迦,这倒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昨天喻迦来过酒店接了倪云修和孙点点一起出门去玩。 让两人吃惊的是,喻迦这一天和昨天一样都打扮贵气优雅,他穿着一看就非常高档的衬衫西服和风衣外套,因为他身材高大修长,容貌出众,气质从容,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精细打扮、一丝不苟的精致,一看就和每天为生计奔波的劳苦大众非常不一样。 两人也都知道,倪云修的这个朋友家境非常不错,只是两人没有想到会好到如此地步,很显然,这个人和他们的生活基本上不是在一个阶层。 乔妈妈收起心中的惊讶,对喻迦说:昨天谢谢你了,带了点点一天,非常辛苦吧。 喻迦已经抱着孙点点站起身来,他含笑说道:阿姨,您好。点点是很乖巧的孩子,并不辛苦。 孙点点也说:我很乖,带我并不辛苦。 房间里的几个大人都被孙点点给逗笑了,有小孩子在的话,氛围总会活泼几分。 几人刚见面的生疏和尴尬也瞬间消掉了不少,虽然乔妈妈和付嬢嬢都很想问,喻迦是不是什么明星偶像,不过为了礼貌,倒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几人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因为他们是晚上飞机回s城,所以最好是上午出门时就退房。喻迦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们把行李放到车上然后寄在自己家,而不用寄存在酒店前台。 乔妈妈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喻迦道: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没有的事儿。再说,我和倪云修之间的关系,任何事情都不麻烦。 乔妈妈以前没有听倪云修讲过喻迦的事,便说:倪云修以前都没对家里说过你。 喻迦说:倪云修就挺闷的,他在我面前,也不怎么讲你们家的事情。他说着,瞥了倪云修一眼,倪云修没有回应他。 乔妈妈笑了起来,说:那倒是。云修就是话比较少。 他们一起把行李都收拾好后,又去前台退房。 在前台时,乔妈妈见喻迦带着孩子和付嬢嬢去放行李上车,她才对着倪云修流露出些许不安。 乔妈妈说:我又给维维打了电话,她还是没有开机。 这件事倪云修也知道。 倪云修说:要不,您给邻居嬢嬢打个电话,让她去看一下家里,维维是不是在家?我之前想过给她说这件事情,但又觉得不是很好讲,怕她想多。就没有打这个电话。如果是您的话,应该要比我方便一些。 倪云修说的这个话,还有挺多潜台词。 乔妈妈多少也听出来了。乔妈妈也已经发现了,倪云修和孙雅维虽是夫妻,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却更像是兄妹。两人虽然亲近,但却不亲密。两人虽相处友好,却更像是如师如友、相敬如宾,并没有那种恋人的感觉。 乔妈妈也有过猜测,认为孙点点的到来可能并不是爱情的结晶,只是偶然有了她。两个年轻人便因此不得不结了婚,但结婚后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还要养一个小孩子。 乔妈妈很喜欢倪云修,对他能做自己的女婿,乔妈妈觉得很幸运和幸福,所以她一直希望孙雅维和倪云修能在相处中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他们可以有第二个小孩。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现实问题,例如要养第二个孩子的经济压力,以及对父母精力的消耗,而且看样子,倪云修和孙雅维两人都没有这个意愿。 最近,孙雅维的行为即使在乔妈妈看来,也有挺多奇怪的地方。孙雅维是一个大美女,从小就是,也正因为如此,乔妈妈自孩子小时就害怕女儿被社会上的各种诱惑所惑,被带坏了,所以对她的教育非常严厉。乔妈妈并不允许孙雅维过分地打扮自己,在她小的时候更是几乎不允许她和任何其他成年男人过多接触,和同龄男孩子的交往,也要给予限制。 如今,孙雅维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晚上又总说加班,很晚才回家。这里面的问题肯定很大。 这个周末,她又把全家其他人都安排到了北京,就她一个人在家,手机又一直关机,这其中的问题,很显然就更大了。 既然自己都发现了这些问题,倪云修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乔妈妈知道这些事不可能真的完全瞒住倪云修,那么,两人之后会走向什么方向? 两人会离婚吗?这是乔妈妈最不愿意看到和接受的事情。 既然此时倪云修已经提出来了,让她给邻居打电话去看孙雅维的情况,乔妈妈想了想后,因为担心女儿的安危,所以还是给邻居打了电话。 这是星期一,邻居家的老太太刚刚送完孙子去学校才回来,她正走在半路上,接到乔妈妈的电话,便问她是什么事情。 乔妈妈说了他们在外旅游的事,但是给孙雅维打电话,孙雅维一直关机,所以她希望邻居去帮忙确认一下,孙雅维是否在家,只是手机关机了。 邻居家的老太太说:你家孙老师没有在家呢。 乔妈妈很吃惊,问:为什么? 邻居家老太太说:昨天晚上10点多的时候,看煤气费的小丫头过来了,敲了我家的门,我们让她看了煤气表后。她就问我们,对门家里是不是没有人。她刚刚敲了好一阵,都没有人开门。我说你家都去旅游去了,所以家里没人。她就开了一个条子贴在你家门上。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那个条子还在那里贴着,并没有被人拿走。可见你家孙老师一直没有回家,她要是回家了,肯定就把那个条子摘了。不过呢,你们也不要担心,我一会儿回家了,我可以再帮你们看看。要是孙老师在家的话,我就让她把手机赶紧开机。这时候时间也不早了,怎么也该开机干活了嘛。 老太太唠叨了好一会儿才完,乔妈妈说:谢谢您啊! 挂了电话之后,乔妈妈心情更加沉重,倪云修也更加担心,因为孙雅维几乎没有晚上关机睡觉的习惯,她最多是把手机放在客厅里面,一向也不避着倪云修用手机。 喻迦的司机开车载着乔妈妈她们去逛街去了,喻迦这才伸手揽住倪云修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去上自己的车。 坐在车里之后,喻迦伸手拉着倪云修的手,看着他说:修修,你刚才和阿姨在谈什么呢?一脸忧虑,是出什么事了吗? 倪云修担忧地讲了他们联系不上孙雅维的事情。 喻迦不以为然说:孙雅维一个成年人了,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倪云修没有理睬他这话,他看着喻迦说:喻迦,你手里是不是有那个陈祈年的联系方式,要不,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维维的事。 喻迦顿时流露出吃惊。 他看着倪云修,说:修修,你对陈祈年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你真的要给他打电话吗?你不讨厌他吗? 倪云修因他这话,也流露出吃惊。 他当然明白喻迦的意思,只是他一时也没有办法对喻迦解释自己和孙雅维之间的关系。他只是说: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大家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倒也谈不上什么讨厌,我只是希望维维能够安全。 喻迦点了点头,他神色复杂,说:我有陈祈年的联系方式。不过,我看还是我来打这个电话吧,你打这个电话我觉得挺尴尬的。 倪云修想了想,说:那好吧,谢谢你了。 喻迦这时候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陈祈年的联系方式,并拨通了号码。 陈祈年很快就接了电话,说:小喻总啊,这么一大早,找我什么事儿呢?真是稀客了。 陈祈年这话听着挺不是那么回事,喻迦没和他闲扯,说道:是这样的,陈总,孙雅维在你那里没有? 陈祈年非常惊讶,说:啊?孙雅维?哦,那个女人哦。没有啊,我和她也就只见过两面而已。小喻总你这误会大了,你怎么会认为她在我这儿呢。我和她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上次只是一起吃了顿饭,恰好被你遇到了,我和她之间可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看来陈祈年把喻迦当时说的那些话听进去了,这次以为喻迦又是为朋友出头。 喻迦的手机开着免提,倪云修听到了陈祈年那话。 陈祈年这话并不像作假,根据他这话的意思,他不仅否认孙雅维在他那里,他的意思甚至是,他和孙雅维并没有那么熟悉。 倪云修又担忧又震惊,他看向喻迦,心说,怎么回事,喻迦说孙雅维和陈祈年在交往,但很显然并不是这种情况。 当然,倪云修能想到的喻迦也想到了。 喻迦又和陈祈年闲扯了两句化解了尴尬,就把电话挂了,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我有一些看文和写文后的思考。 在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言情(不只是指bg,也包括bl,描写感情)小说,大多会把成就感情放在极高的高度,例如,可以为爱私奔,也可以不顾一切(包括世俗的看法、亲人的阻挠)在一起,断然万死也不悔,爱情甚至在生存之前。 但是到如今,更多言情小说会放在事业、自我人生完善、生存第一这些上,爱情只是人生的点缀,或者说是奢侈品,不一定要有。 这些转变,也可能与如今社会生存压力越来越大有关,爱情就是奢侈品,生存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这些压力也反应在了成年人(重点)的言情小说里。 小喻就完全没有生存压力,修修则是要活下去都蛮难的,两人思维方式也因此有很大差异。 第二十九章 喻迦看向倪云修, 说:我之前并没有对你撒谎,我见到孙雅维和陈祈年的时候,两人的确在约会。当时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在, 我们公司的一个工作人员也在现场。她可以作证。 倪云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不相信你。 喻迦说:你能相信我,当然最好。但是, 我担心你会认为我是一个在背后捣鬼的人,我并不是那种人。你明白了。是吧? 倪云修看着他, 慢慢点了点头, 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而且, 你也没有必要。 喻迦松了口气,顿时也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他想了想, 说:既然你这样讲, 那我也可以对你坦诚,虽然我并不是一个会在背后捣鬼的人,但是, 修修, 为了你,我的确可以做很多我以前不会想去做的事情。即使变成我自己也讨厌的人,我可能也会去做。 倪云修吃惊地看着他, 问:是出什么事儿了?他不愿意喻迦做任何让他自己讨厌的事。 分卷(22)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喻迦想, 他的确应该把自己在背后调查孙雅维的事告诉倪云修。不为别的,只是孙雅维涉及的事情,很显然并不安全。既然她已经失联了一整个晚上,手机一直关机, 那么也许她的确遇到了危险。 喻迦再次向倪云修确认,修修,我可以把我现在调查到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相信我,我做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我之前只是想着,也许你要和孙雅维离婚,多掌握一点孙雅维出轨的证据,对你的离婚会有更多帮助。 倪云修愕然,蹙眉看着他,说:你在背后调查维维? 喻迦说:是这样。你不会因此觉得我是一个不能托付的人吧? 倪云修很吃惊,但他知道这时候不适合讨论这件事。 他知道喻迦家里非常富有,这种富有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就像之前喻迦的爸爸来找他,对方可以非常准确地掌握他的出入信息,以至于准确地拦住他。喻迦的爸爸和妈妈在那之前虽然没有来见过倪云修,但他们对倪云修的情况摸得很清楚。也就是说,他们想要调查某个人,似乎只是像喝杯茶或者嗑几颗瓜子儿一样容易的事情。 只要有钱,有资源,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办到,自己和孙雅维在他们面前也不会有太多隐私,自己和喻迦在一起同样可能不会有太多隐私。 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自己活着没有隐私,总想着有人可能会来调查自己,这都不是愉快的事情,他还会觉得很难受很愤怒。 当初倪云修会和喻迦分手,压死这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尝不是因为这些事情。 他仅仅是爱一个人,想和一个人在一起,却要因此就付出自己的近乎所有尊严、自己的安全感、自己的隐私,被人调查、被人说对于喻迦来说,学会失去你,也是他成长的一部分。 自己的存在,对于喻迦家里来说又是什么?只是来陪伴喻迦成长、来教导喻迦一些事情的一个工具吗?自己又是什么? 虽然他知道对喻迦来说事情并不如此,但他总归非常难过、非常介意、非常意难平,最终,他还是想不如分开吧。他必须先是自己,他才能爱喻迦,才能接受喻迦的爱。 现在,喻迦又在做他爸妈以前做过的事情他找人调查孙雅维。 倪云修不可能做到不介意这件事。 倪云修很难描述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但是在此时,孙雅维的安危的确排在第一位,其他事都可以以后再谈。 倪云修说:你派人调查维维,查出了什么事吗? 喻迦将另外一只手机拿了出来,把他雇佣的调查孙雅维的事的那人和他的交流信息递给倪云修查看。 倪云修接过手机,有些发怔,很显然,现在的事情不允许他去多想其他问题。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手机上,他看到了很多有关孙雅维近期的事。 喻迦雇佣的这个调查孙雅维情况的人的确有些能耐,两人的聊天记录从四天前开始。仅仅这四天时间,对方已经将孙雅维的成长经历的大致情况都总结了出来。 除了孙雅维的这些家庭和成长情况之外,最主要的内容是孙雅维最近几天的经历。 喻迦的确做得坦坦荡荡,他没有隐藏自己和这位可能是侦探的人的交流。 他在交谈里不断督促这个侦探去调查孙雅维和陈祈年之间的事情,正如陈祈年说过的,他和孙雅维之间可能的确没有过密的关系,因为这个侦探也没调查出什么来,甚至时至今日,他都还不知道孙雅维和陈祈年到底是如何结识,两人为什么会一起去用餐。 从之前陈祈年的话,倪云修大致推断,两人如果只见了两面的话,那么第一次有可能就是两人遇到了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第二次时两人便约着一起去共进晚餐。也就是说,在那次共进晚餐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在和陈祈年接触之后,根据侦探的调查,孙雅维这几天去过公司,只是去走个过场。她更多的时间是回了她的母校,也就是财经大学。因为这位侦探不敢和她太接近,所以只是知道她接触了两位女同学,但对两个人的情况,以及孙雅维到底和她们谈了什么,侦探没有查得太细。除此,孙雅维在这几天里曾两次和一个姓辜的老板见了面。 这位侦探的调查重点,随即便换到了这位辜老板身上去。 当倪云修看到这位辜老板的情况时,他的心更沉了下去。 这位行走在黑白两道之上的辜老板完全不像是孙雅维这种女生会去接触的人。 甚至是倪云修,他在此前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去了解这种人的情况。 虽然倪云修母亲早逝,有一段时间,他生活很困苦,但是他的人生也一直在阳光之下,算是很受命运的眷顾了。他没有遇到过太多黑暗。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黑暗的地方,有很多黑暗的事情在发生,但他没有想过这些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当初孙雅维意外怀孕,又精神出了状况,她有严重的抑郁症,以至于有自杀倾向,倪云修在那时并没有想过,孙雅维的这个情况和某种黑暗有关。 他只是出于保护孙雅维,他问过孙雅维,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孙雅维摇头并不愿意告诉他。无论倪云修怎么问她,孙雅维只是摇头。 倪云修担心自己太过逼迫,让孙雅维讲出真相,会让孙雅维崩溃,所以他之后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在孙点点出生了之后,他已经将孙点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种心理暗示和日日相处,让他甚至都无法去想象孙点点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 因为已经有了这种意识,所以他之后也没有再去多想,当初孙雅维是和谁在一起而有了身孕。 看了喻迦让人做的这些调查,倪云修产生了一些自己的推断。孙雅维以前在学校里时是非常受欢迎的,因为她高挑美丽,所以她做过学校的礼仪,也去参加过校外的活动。 不过,这些事情,倪云修知道的并不清楚。 当时和孙雅维接触时,会偶尔听她讲一两句,不过孙雅维只是把那些事情当成一种兼职,她那时还非常单纯,只是想着兼职挣一点外快的话,可以给妈妈减轻一点生活压力。 如果孙雅维和这位辜老板有联系的话,那时候她是否给过某个有钱男人做过情人呢?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而这样来解释的话,孙点点的出生也更加合理。 那现在孙雅维再去找辜老板又是为了什么? 从照片上看,孙雅维当时非常激动和生气,辜老板也神色并不好。 两人约的地方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只有两个互不信任的人才会把谈事情的地点约在这种地方,主要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谈的事情不会泄露,而是为了保护交谈的人的人身安全。 这是在中国,要是一个人突然发难的话,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另外一个人更容易保护自己。 如此看来,孙雅维应该不太信任这位辜老板。 也对,孙雅维虽然年轻,看着像是很单纯,她其实人很聪明,她肯定有自己的一些打算。 那现在孙雅维失踪了,手机一直关机,会和这位辜老板有关系吗? 这位喻迦请的侦探给喻迦发的最后的信息,是他要再去跟踪调查孙雅维,但是之后就没有任何音讯了。 喻迦在之后又给这位侦探发了不少信息,但这位侦探都没有再回复他。由此可见,这位侦探也失踪了的可能性很高。 看到这里,倪云修神色更加沉重。 他抬起头来,把手机还给喻迦,说:我担心维维和你请的这位专家都出了事,我想赶紧回s城去,也许报警的话要更好一些。 见倪云修如此担忧,喻迦不可能反对他的决定,喻迦说:那好吧。我们先回 s城好了,只是,阿姨和点点这边怎么办? 倪云修担心乔妈妈知道孙雅维的事情之后会非常担心和愤怒,以至于影响身体;而孙点点的话,她更加不适合回s城。 倪云修想了想后对喻迦说:我就想自己先回去,妈妈和点点不知道可不可以暂时托付给你。 喻迦非常吃惊,说:你说什么?难道你想自己一个人回s城,让我在北京这边帮你照看老人小孩? 倪云修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因为看样子那位辜老板就不像是好接触的人。他最好是去报警,让警察来调查这位辜老板。 既然这样,喻迦跟着回s城应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也许反而会有什么危险。 喻迦说:你这样想,门儿都没有。我不可能答应。我肯定要和你一起回去。阿姨和点点这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家有请专门的保姆在照看,我让司机把她们送到我家去住,你也看到了,那里有一间客房,他们可以住在客房里面。如果这样不方便的话,直接给她们订酒店,让她们多在酒店住一阵也行。 倪云修道:我只是想,我们两个都走了的话,妈妈和点点肯定不愿意在北京多待,她们也要回s城。我怕维维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要是妈妈和点点也回去了,要是他们也遭遇不测,怎么办? 喻迦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倪云修思索片刻,只好说:点点并不是我的亲生孩子。我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我问过维维,维维也不愿意讲。现在我看了你给我的这些信息,我猜,维维以前应该是和谁在暗地里交往过。她怀了孩子,对方可能不想要这个小孩,维维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精神伤害,所以维维就和那个人分开了。如果现在把点点带回s城,我担心对方看点点长这么大了,有可能会来抢小孩。如果他有钱有势,我们可能没有办法保住点点。 根据现在新的法律,对方可以和孙点点做亲子鉴定,就此从法理上把孙点点的抚养权要过去。那这对他们全家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除了这些,妈妈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这事儿闹开了,妈妈知道点点不是我和维维的小孩,知道维维以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她肯定会非常生气、非常伤心,我怕她身体受不了,会因为打击太大生病。 倪云修此时脑子里一团乱,声音也几乎哽咽。 喻迦听后,认为倪云修刚才讲的话,对他不啻是一阵惊雷。 他的想法和倪云修自是很不一样,他的第一反应是抓住倪云修的手,很不可置信地说:如果孙点点不是你的小孩的话,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第三十章 第一次见到孙雅维的时候, 喻迦就把孙雅维当成了自己的情敌。 倪云修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在他眼里,孙雅维一直是他的妹妹一样的存在,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和孙雅维会有超过兄妹之外的其他感情和关系。喻迦居然介意她和孙雅维交往, 让他觉得很震惊,认为喻迦这样很侮辱他。 喻迦就是很介意,究其本质原因, 在喻迦的审美里,对女性的审美, 他就认为, 孙雅维那个样子的女孩子应该是女孩子里面的万人迷, 会有很多男性喜欢她那样的女人。出于这样的认知,喻迦觉得倪云修会爱上孙雅维是可能性很大的事,就因为这事儿, 喻迦和倪云修还闹过好几次小矛盾。不管倪云修怎么解释他和孙雅维之间的关系是很纯洁的兄妹感情, 反正喻迦就是不听不相信。 出于喻迦这种很自我的认定,后来,倪云修说他要和孙雅维结婚, 因为孙雅维怀了孩子时, 喻迦几乎没有其他怀疑,马上就接受了这个原因。甚至喻迦已经记不清楚,当时倪云修是不是说孙雅维怀了他的孩子, 还是说孙雅维怀了孩子,但没讲这个孩子是谁的。 不管倪云修当时是怎么讲的, 喻迦已经自我认定,孙雅维怀的小孩就是倪云修的,倪云修就是出轨了。 这种情况,在喻迦的认知里, 更加合情合理,他也一直这样认定。正是因为,倪云修会为了一个孩子而和自己分手,喻迦更加不喜欢小孩,也更加认定,倪云修需要一种按部就班的社会生活方式,来满足他对安全感的认知。 这个安全感,以前倪云修对喻迦谈过,他说,他和喻迦在一起时,缺乏安全感。 那时候喻迦并不清楚倪云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能对倪云修表达我很爱你,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为什么还没有安全感呢。 即使他这样向倪云修保证了,倪云修似乎并没有因此更依赖他。 后来喻迦只能认定,像倪云修这种可能是直男、可能是双性恋的一个人,只有过着社会大部分人生活轨迹的生活方式,倪云修才会觉得比较安全吧。这让喻迦很恼怒,认为倪云修不愿意为了爱自己而反抗社会成例,但喻迦对此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他说服不了倪云修。 既然已经有了这种认知,现在倪云修突然说孙点点其实不是他的小孩,喻迦反而更加茫然也更加愤怒。 既然不是为了孩子,那他当初为什么会和自己分手呢。 他是否是真的并不那么爱自己。 这个意识才是最让喻迦难过的。 喻迦是感情需求很强烈的人,他很在意爱或者不爱这件事情。他宁愿倪云修是因为很多现实的问题所以必须和自己分开,他不愿意接受没有任何外界的因素,倪云修因为他自己不想和他喻迦在一起了,所以和他提出了分手。 他不仅提出分手,他还找了很多其他的理由,来让这个分手显得合情合理,来让他喻迦不再去纠缠他,这些更让喻迦感到伤心。觉得倪云修故意利用他的弱点来攻击他。 喻迦的这份伤心就有如实质般在车里流淌,倪云修看着他,当即明白了他的心思。 倪云修说:喻迦,当时的事情的确很抱歉。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你解释那时候的事。可能的确是我太懦弱了。 喻迦深吸了口气,说:修修,我很在意你和我分手的原因。我知道现在叫你讲,并不是好时候,是吧? 倪云修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以后我可以谈谈,但我现在的确没有办法来讲当时的事情。 喻迦愿意接受他这个说法,他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你这样讲了,但是我并不愿意留下来。我还是要和你一起回s城去。不过,既然你担心孙点点被某个人带走,那可以安排人在北京照顾他们。你也不用担心,孙点点真的会被谁抢走。我们也算是有钱有势,人多势众,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让你吃这种亏,不可能让人真的把孙点点给抢走。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事是要调查清楚,孙雅维那里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 倪云修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远程报警,现在就报警,我担心维维会出现什么状况。 喻迦道:你先不要这样慌乱,这些事儿我可以去安排,我马上给人打电话。 倪云修说:给谁打电话? 分卷(23) 喻迦道:我让人给那个姓辜的打电话。 倪云修说:那位辜老板会知道维维的情况吗? 喻迦:帮我做调查的这个人,他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不是独身一人,他身边还有两个副手,只是我当时没有把孙雅维这件事情过分当回事儿,以为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就没有留他身边那两个人的联系方式。不过没有关系,这些我都可以现在去安排。这人失踪了,有可能是他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情况,招了人算计。 听你刚才讲的那些,我担心孙雅维是去做了什么傻事,被人抓起来了。我找的这个去跟踪孙雅维的人,也有可能被发现了,或者是他发现孙雅维被抓起来了,暴露了自己,然后他也被控制住了。 现在不管孙雅维这个情况是谁造成的,但以那个姓辜的手段,她都会知道一点什么。我们现在不是为了保证其他事,就是要保证孙雅维的安全,是吧? 倪云修点点头:对,确保维维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事。 两人坐在车里,喻迦拿着电话开始拨打。 倪云修并不知道喻迦是给谁打了电话,后来听他讲话的内容,大约知道是一个挺有身份的人。而且可能也是黑白道都吃得开的那种人。说黑白道这个词,就让倪云修挺恍惚,总觉得这些事这些人,不该是他会遇到的才对。 喻迦讲话挺客气,说孙雅维是他的人,但孙雅维和那位姓辜的老板之间有了一些什么小问题,不管这个问题是什么,他希望那位姓辜的老板能够好好护着孙雅维,他自会对此表达应有的感谢。但如果孙雅维出了什么情况,那他不可能放任这件事情不管,必定要让那位姓辜的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 这位中间人听了喻迦这话,当即流露出了好奇,说:行。既然喻迦你请我帮这个忙,很难得了。而我正好又帮得上,那我肯定就帮你了。我先去给小辜说一声,她怎么也要卖我一些面子。她那边有什么情况,我就马上告诉你,你看成吗? 喻迦说:当然可以。谢谢刘叔叔,这事儿不管成还是不成,我都会去好好感谢您的。 刘叔叔说:感谢也太见外了,什么时候有空闲,到我这里来坐着喝喝茶,陪陪我这个老头子也就好了。 喻迦说:您还那么年轻,风华正茂,怎么就叫老头子了。我去您那里喝茶,倒是可以的。但要说让我去陪陪您,那就过分了。您身边还差人陪吗,我去说不得是打扰了您。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刚才喻迦直接把手机开了免提,倪云修也听了全部的内容。 倪云修没有问这个刘叔叔是谁,在以前,两人谈恋爱那几年,喻迦有的时候和家里谈电话也会说到一些名人或者大事,有些人或者事甚至是上新闻的那些知名人事。不过,倪云修几乎不会询问喻迦这些人和事的情况。倪云修一直以来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他喜欢的专业上面,对其他的一些人事就不是那么关心,特别是因为和喻迦在一起,去关心那些人事,会显得有些趋炎附势,且浪费时间,他就更不愿意去过多关注。 喻迦说:我们先等一下,看这个刘叔叔到底能不能把我这事儿给办好了,要是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倪云修说:真的先不报警吗? 喻迦说:这时候正规程序报警的话,警察可能很难立案。除非找关系,既然都是找关系,那还不如先找另外的可以更快解决这个问题的关系,你说是吗?修修。 倪云修关心则乱,此时一想喻迦的话,便说:嗯,是啊。不由又想到普通人办事的困难之处,又是一声叹息。 有喻迦这样子处理,倪云修心绪安定了不少。 喻迦开着车将车驶出停车场,开向了自己的住处。 他刚把倪云修带进自己的房子,他的手机就响了,刘叔叔给他来了电话,喻迦马上把电话接了起来,说:刘叔叔,有进展吗? 刘叔叔说:我给小辜说了,让他要护着孙雅维。也说了,要是孙雅维出任何问题,那就是跟着我作对,她答应了,说没有对你那个孙雅维做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想吓一吓她,才把她关了起来,本来也想之后就会放她回家了。 刘叔叔这话让喻迦和倪云修两人都很惊讶,因为在之前,倪云修还以为孙雅维可能是被她之前的那个情人给关起来了,他何曾想过,是这个姓辜的把她关起来了。 喻迦说:刘叔叔,那个姓辜的,她有说除了孙雅维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吗,那个人也是我的人。 刘叔叔说:她说了,的确还有另外一个人被他们抓了。 喻迦说:果真也抓了。 刘叔叔说:喻迦啊,你这是什么情况。小辜给我说了,有人在调查他们,所以她才神经过敏,不得不采取行动把人给扣了。你怎么派人去查小辜他们的事? 喻迦说:这也不是专门去查那个姓辜的他们的事情,您也知道,我对他们这些事情也没那么感兴趣,而且也和我没有什么利益牵扯,我管他们的事做什么呢,我主要是让他去把孙雅维看着。 刘叔叔说:那个孙雅维到底是你什么人啊,她怎么和小辜他们闹起来了? 喻迦说:刘叔叔,您也知道的,像那个姓辜的,他们的生意的做法,总会碰到一点儿什么情况,孙雅维可是美女,不被他们惹到,能和他们闹起来?您说是吧? 刘叔叔说:那倒也是。我给小辜他们说了,这个做生意呀,是要讲道义的。要是一点道理不讲,强人所难,手段用得太过了,那肯定是会出岔子的。到时候,即使有人想保他们,可能也保不住的。她也听了我的话。 喻迦说:那谢谢您了。嗯,刘叔叔,不知道您能不能把那位姓辜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再自己和她讲一下,让她好好地把孙雅维送回家去,您看成吗? 刘叔叔说:成,也是成的。但是啊,你们都还年轻,最好不要因为年轻太气盛了,做生意嘛,什么事儿都留一线总是好的。 喻迦面无表情,语气却很真诚,道:当然,我知道这些道理,谢谢您。 刘叔叔把姓辜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喻迦,喻迦向他道了谢才挂了电话。 第三十一章 喻迦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和刘叔叔讲完话后,他就抬头去看倪云修。 倪云修感谢喻迦为孙雅维做的这些事,他去厨房里为喻迦泡了一杯红茶, 端过来放在喻迦面前的小茶几上。 喻迦没有去接茶几上的茶杯,而是伸手拉住倪云修的手。 喻迦撑着腿仰头望着面前的倪云修,说:修修, 这下不用担心了吧。已经让那个姓辜的把孙雅维送回家去,想来那个姓辜的不会再对孙雅维整出什么幺蛾子。 倪云修松了口气。 他之前没有想过那位姓辜的老板会把孙雅维控制起来, 这种犯罪行为, 倪云修以前从没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完全不清楚孙雅维和那位姓辜的老板之间到底存在什么矛盾, 以至于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倪云修:如果她真放了维维,那我现在给维维打电话,维维应该可以接了。 喻迦:如果你担心孙雅维, 那你现在给她打电话吧。 此时再谈起孙雅维的事, 喻迦没有生出以前那些憋屈愤懑之情。 这种感觉的转变虽然奇怪但的确非常明显,喻迦多少清楚原因。 虽然他一直讲自己要把倪云修追回来,他让自己不要去介意倪云修之前出轨的事, 让那些过去的就过去, 他们只要更加专注以后的生活就好。 他的内心,真是这样认为的吗?很显然并不是。 他依然很在意倪云修曾经出轨。他只有不断这样暗示自己,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他现在得知孙点点并不是倪云修的亲生子, 他那对孙雅维的厌恶之情,对倪云修的怨怼之情, 如今便少了很多。 得到喻迦的首肯,倪云修这才给孙雅维打电话,不过,拨了两次, 依然提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倪云修再次看向喻迦,说:维维的手机依然关机,是不是那个姓辜的并没有把维维的手机还给她。 喻迦神色沉着,分析道:其实我们现在并不清楚孙雅维和姓辜的之间到底是什么问题。要不,我先给那个姓辜的打个电话,向她旁敲侧击问一下,她和孙雅维之间到底是什么过节,这样才知道之后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更妥当,修修,你说呢。 喻迦本可以从其他地方要到那位辜老板的电话,不过,这种要到她电话的方式,自然没有直接从刘叔叔那里要好。 只要不是涉及和倪云修之间感情的事,喻迦处理起来就挺稳妥,想得也深入周到。 倪云修说:这样给那位辜老板打电话,会不会反而引起她的逆反心理? 喻迦道: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自然希望钱赚得越多越稳当越好,不需要得罪的人当然没必要去得罪。这位辜老板做了这么多年介绍人的生意,应当非常清楚这种道理。只有这种人,生意才能做得长久。我想,这位辜老板不是那种脾气暴躁的人。我们主动给她打电话,她应该反而会松口气,知道我们是想和解,不会在之后秋后算账,她有这个台阶,反而会放心。 倪云修想了想,喻迦所讲不无道理,在琢磨人这个事上,喻迦才是专家。 倪云修说:那麻烦你了。 倪云修这种客气的语气,让喻迦心里不太爽快。 在打电话之前,喻迦扣着倪云修的手,说:修修,我这样帮助孙雅维,并不是出于义务,你是清楚的吧。 喻迦目光专注认真,他紧盯着倪云修的的面庞,等着他的回应。 喻迦一直以来就是商人思维,即使是在两人少年时代,喻迦也时常对倪云修说:投入多少,就要收获多少,更甚者获得的一定要比投入更多,这样才能持续,才有动力。 喻迦这样帮忙,不可能完全不想要收获。倪云修清楚他到底想要些什么。 倪云修沉默了几秒,说道:喻迦,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不敢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我不想骗你。 喻迦的脸瞬时僵了一下,他把倪云修拉到了自己的旁边,让他坐下,然后伸手捧住倪云修的脸,甚至有些凶狠地瞪着他,说:修修,直到现在,你还对我讲这种话吗? 倪云修说道:喻迦,我只能向你保证,我的确是爱你的,我对你的心意,并没有变过。但是,就像我以前时常对你说的那样,我们活着,不仅仅有爱就可以,还有很多东西约束着我们、塑造着我们、规范着我们,让我们必须沿着它们标记出的道路前行。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是作为个人而存在,我们也是其他人的孩子、父亲、老师。这些,你是清楚的,不是吗? 喻迦感到难过,他紧紧抱住倪云修,将脸埋在倪云修的肩膀上,一时不想说话。 时至今日,他已经过了三十岁,倪云修这话,他已经有了很多理解,比二十岁出头时多很多的理解。 虽然理解,但他依然无法接受。 他在倪云修的耳边轻声说:但是,只是我们俩相爱,我们俩想在一起而已,尽我俩的力量,依然不行吗?仅仅是这样小的简单的愿望,都不行吗? 倪云修本想说这不是小的简单的愿望,但看喻迦那么难过,他就不忍心了。他搂住喻迦,安抚他说:好的,可以的,喻迦。这个我可以答应你,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不过,我还有很多其他问题需要解决。例如,维维的事,还有点点的事,还有妈妈的想法。我希望,如果我俩在一起,我们可以更加坦诚地去面对对方,能够更加理解对方的意思。如果我俩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但我们能够互相尊重对方的意见。如果你也同意,那我答应你,我愿意为和你在一起这个目标尽我所能去努力。如果你愿意接受,那以上我的话,就算是我对你的誓言。 喻迦呆呆地抬起头来看着倪云修,说:我愿意,你这样讲,我已经很高兴了。 喻迦又和倪云修倾诉了衷肠,才拿起手机准备给辜老板打电话。 到这种时候,喻迦又恢复成了刚才和那位刘叔叔打电话时的冷静、成熟、世故。 喻迦拨通了辜老板的电话。 大约那位刘叔叔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在把辜老板的联系方式告诉喻迦之后,他可能又给辜老板说了喻迦要再单独和辜老板联系的事,所以喻迦的电话一打过去,那位辜老板就接了起来。 喻迦家世显赫,他算是正正经经的富家子弟,他所在的家族里面,有很多能力出众成绩斐然功成名就的名人。以至于即使是之前他联系的那位身份很不一般的刘叔叔,也要给他好几分面子,更何况只是这位游走在黑白两道边缘的辜老板。 喻迦说道:是辜小姐吗?我是喻迦。 喻迦声音动听,对面的那位辜老板面对这位男士也立即放软了声气,柔声柔气地回话:是小喻总啊。您好! 喻迦说:我找刘叔叔要了您的联系方式。 辜老板说:哦,是刘老啊。他刚刚给我来了电话,说了您那边的事情。真是很不好意思,之前的确不清楚孙小姐和您有关系,所以我们和孙小姐闹了一点不开心。怕她不知道事情轻重,会去网上胡乱爆料,那时候,就是害人害己了。没法子,只好就把她带到了我们的住处来,想和她讲清楚道理。我们没有对她做什么,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要她,想等她清醒些冷静一些,能听得进道理,想好了要怎么做,我们就准备把她送回家去。刘老给我打电话后,我们就知道了她和您关系匪浅,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想着尽量更快地送她回家。只是,我们还是怕她情绪不好,太过激动,我们还没对她做什么,她自己倒先伤到了自己。 辜老板这话端的讲得好听,他们真对孙雅维做过什么,还要等之后见到了孙雅维才知道。 喻迦把手机开着录音和免提,他一面听着辜老板的话,一面关注着倪云修的神色。 倪云修一直知道孙雅维受刺激之后会情绪不稳定,他当即对喻迦做手势,自己要和辜老板讲话。 喻迦便对着手机说道:辜小姐,我让我朋友和你讲。 倪云修接着说道:辜老板,你好,我是孙雅维的丈夫。麻烦你把孙雅维的手机给她,我可以和她讲一些话,安抚一下她的情绪,这样,你们好做,维维也不至于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分卷(24) 倪云修突然插进来这话,让对面的辜老板有些吃惊,她沉默了好几秒钟,没有出声。 喻迦道:辜小姐,麻烦你按照我朋友的要求,把孙雅维的手机给她,我们这边直接和孙雅维联系,我们会安抚她的。这样,对我们两方都有好处。 辜小姐直言说:我们担心把手机给她之后,她会直接拨打110。孙小姐性格太刚烈了,情绪也很激动,我们的确拿她没有办法。我们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把手机给她。 倪云修胆战心惊,说:她以前就有过很严重的焦虑症和抑郁症,吃了两年多的药情况才有所好转,你们不要刺激她。 辜老板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先不把手机给她。我们约定一个地方,你们到那里来接她。但在你们把她带走之前,我们希望你们能好好劝一劝她。我们把话说清楚,让她不要对外边乱爆料。现在网络上点大的事,只要有点艳情的因素,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马上就high了,一个劲地转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能炒成大的社会新闻。我们可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孙小姐是有家有室的人,也有体面的工作。我们知道,您作为她的丈夫,还是大学的老师,作为老师,颜面是很重要的吧。要是被外界知道您家的一些私事,那也很影响您的形象对吧。 辜老板这话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却让人知道她这话就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她能说出这种威胁的话,可见孙雅维要爆料的那些应该就是真的了。 倪云修心情沉重又复杂,他不知道孙雅维到底遭受过什么不公和不幸,以至于要做出和这位辜老板如此同归于尽的事情。 现在想这些很显然不能解决问题,倪云修说道:好的。麻烦辜老板您定一个地方吧,我们马上就去那里。 和辜老板确定好了时间地点之后,喻迦便挂了电话。 第三十二章 既然这事没有涉及孙点点的生父, 在不担心孙点点被人抢走的情况下,倪云修不是非要让乔妈妈和孙点点待在北京。 不过,想到孙雅维的事情还不能让乔妈妈和孙点点知道, 倪云修还是希望两人在北京多玩几天。 倪云修决定对乔妈妈先斩后奏,他让喻迦和自己先回s城,因为孙雅维的事情比较紧急, 喻迦也同意了这种做法,两人当即赶去了机场, 坐了最早一班航班。 在飞机上时, 喻迦便又开始拈酸吃醋, 嘀嘀咕咕说:既然点点不是你的亲生子,那你那么害怕她被他的亲生父亲抢走? 他说:你就那么在意点点吗? 倪云修几乎要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他完全没有想过喻迦会在意这方面的事情。 倪云修说:我当然很爱点点。她是我的孩子, 我又养了她好几年, 这份父女之情,也不可能因为她不是我亲生的就有所改变。而点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都完全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的性情如何, 他会怎么对点点, 我当然不希望点点被他抢走。而且,无论孙雅维和点点到生父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这些都不应该波及到点点身上, 点点还只是一个五岁多的小孩而已,她还什么都不懂。 喻迦说:你这么在意点点, 当时要和我分手的时候,倒是干脆利落得很,说分就分了,不管我怎么求你, 你都不愿意和我继续在一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其实你喜欢点点比爱我更多? 倪云修没想到喻迦会把话题转到这个上面来,当然,这也正是喻迦一向的作风。他经常性地要向倪云修确认,倪云修只爱他一个人,最爱他,离不开他。 倪云修最初不想理睬喻迦的这种无理取闹。 喻迦初时不断找倪云修确认这种只爱他的事时,两人那时尚且年少,倪云修认为喻迦只是孩子气,所以倪云修几乎不回答他这方面的问题。后来,他发现喻迦的确非常在意这方面的事,他是真的非要确认这种事情不可。倪云修未免让他不安,就开始不断回答他,对他说我最爱你,我只爱你,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这种话。 倪云修有时不得不想,喻迦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非要不断向他确认,自己最爱他? 一个高高大大的大男人,要钱有钱,要家世有家世,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可说是什么也不缺了。他家父母也很爱他,为他的人生做最好的规划,他家佣人成群,管家保姆保镖等等个个都很照顾他。照理说,他不会是缺爱的人才对,但他偏就是这样子,非要在倪云修身上确认,他是倪云修的全部,倪云修不会离开他。 一个大男人,总纠缠这些事,就挺让倪云修奇怪的。 如今,喻迦一个三十出头的大老爷们,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争风吃醋,倪云修觉得简直是无理取闹。但倪云修转头一想,又认为这样的喻迦挺可怜。 倪云修伸过手握住瑜伽的手,轻声对他说:你和点点是不同的人啊。我对你们的感情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对点点的爱和照顾,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他又认真看着喻迦,说:但对你的爱,是我的需求和渴望。这样你明白吗? 喻迦听了他这样的话,怔了好几秒,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随即带上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那笑容那样浅,但其中隐含的羞涩的快乐和幸福,倪云修看得那么清楚,以至于让他动容。 倪云修也笑了,说:你和点点是不一样的。你清楚的吧? 喻迦乖乖点了头,他对倪云修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在赶去机场时,倪云修便和乔妈妈打了电话,对乔妈妈说,他有工作得马上赶回 s城处理,所以他改签了航班先走了。又让乔妈妈她们不要担心,他为她们改签了航班,让她们推迟几天回s城。她们可以在北京多待几天,这几天,喻迦为她们定了新的酒店,并安排了司机这几天作为她们的地陪,带她们四处游玩。 乔妈妈担心这太过打扰喻迦,倪云修让她不要担心,又安抚了她们几句。 就孙雅维的事,倪云修又说,他联系上了孙雅维,只是孙雅维的手机没有电了,等孙雅维手机充好电,就让她给乔妈妈回电。乔妈妈听闻女儿没什么问题,倪云修谈起孙雅维时语气也没异常,想来两人没闹矛盾,乔妈妈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觉得之后再在北京玩几天挺好。 辜老板定的地方是s城郊县的一个度假别墅山庄,从机场直接过去倒比先回家过去更近,所以倪云修和喻迦下了飞机后,便直接上了喻迦安排好的车,赶去辜老板给他们的地址。 喻迦担心到时候会有冲突,害怕出什么安全问题,便打电话叫了几个人一起去那里。 倪云修听了之后,便问:是叫了保镖过去吗? 喻迦点了点头,说:是的。都是很有经验的人。不过未免让姓辜的精神敏感,我让他们不必跟着我们一起去见姓辜的,他们只是在周围策应而已。 倪云修心说,还是喻迦比较有经验。想了想,倪云修不由问喻迦:喻迦,你家有钱,你小的时候,不会遭遇过被劫持做人质这种事吧? 他觉得瑜伽那么缺爱,很像小的时候受过什么心灵创伤。 喻迦诧异地说:你怎么这么想? 倪云修说:电视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而且新闻里也有看到过。 喻迦道:以前的确发生过很多这种事情,不过,我们成长的年代,国内就已经很安全了啊,哪那么多绑票事件。不过呢,我爸妈的确很担心,所以他们一直都让我小心些,我才几岁的时候,他们就安排我做被拐被抓的应急演练,还让我去学强身健体的散打,我身边也经常有好几个人保姆啊保镖啊,所以我没有发生过你刚刚讲的那种事。 倪云修道:那就好,人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无灾无病,是吧? 喻迦笑道:是啊。苏东坡不是也说,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吗? 倪云修对这句话不以为然,说:除非生下来就是公卿阶级,不然怎么可能做到愚且鲁,还能当公卿。 喻迦含笑说:那倒是,这就是做得好不如生得好,就像我。 倪云修给了他一个白眼。 两人在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到了辜老板定的地方,司机将车停在停车场里,然后和两人一起去找辜老板发给他们的别墅楼号。 这个别墅度假山庄建筑修得较为密集,小别墅一栋接着一栋,每栋楼都修得差不多,别墅前面的小花园很小,小花园里的花树也是统一栽种统一管理的感觉,没什么审美,都长得差不多。 每栋别墅间没有大路,只有花园围栏隔出很小一条小道,仅供两人通过,显得非常逼仄。 喻迦看到这些房子,不由吐槽:这个开发商怎么回事,用得着这么抠,每寸土地都舍不得浪费啊,把这个别墅区修成这样,恐怕建筑设计师都没舍得请个好的,全都用的同一张图纸吧。 倪云修本来心情沉重得很,听到他这吐槽,不由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 因这些房子几乎一模一样,一行三人依靠门牌号来分辨每一栋别墅的差异,找了十几分钟,才在这些相似的别墅里面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几人一路走来,完全没有遇到其他人,这里虽然打理得算很干净整洁,想来是有人入住的,却又的确没有看到其他人。 倪云修心中惴惴不安,担心到时候没有救到孙雅维,又让喻迦遇险。 三人观察了这栋辜老板发给他们门牌号的别墅,这栋别墅和其他别墅没看出什么差异,花园里的绿植修剪得规规整整,房子客厅是落地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楼上的房间,窗帘也关着,一眼看过去,里面像是没有人。 司机对喻迦说了一声后,就上前去按了别墅花园上小门的门铃。 三人站在那里等着,又等了一两分钟,才有一位二三十岁身材精干面貌凶戾的年轻男人推开别墅门,从里面出来了。 他一路快步走到花园门口,打量了站在门口的三人,不冷不热地问道:你们有三个人? 喻迦说:辜老板在吧? 那个年轻男人目光定在喻迦身上,大约他看出喻迦身份不一般不好惹,他语气还算客气,说:我们老板在里面,但是你们不能进去这么多人。 喻迦说:行,就我和他两个进去。他指了指身边的倪云修。 那个年轻男人见到站在院门口的三人,便有了判断。 其中喻迦和倪云修看着就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不像是有什么武力威慑力的人,但是,站在两人身边的司机,长得又高又壮,眼神锐利凶悍,一看就并不好惹。 这位年轻人担心这个高壮的保镖样人物进了别墅之后,会生变故,故而刚才才有那么一说。 这时候见是这两位比较白净的男人跟着进去,他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开了门,带着两人穿过小花园进了别墅房门。 这个别墅里面并不大,客厅大约只有二三十平方,里面窗帘拉着,开了灯,此时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两人看着都比较浮躁油滑,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 这两人中没有辜老板。 喻迦问:孙雅维在哪里? 这时候,那位中年女人才过来说:你们等一下,我去叫辜总来。 那位中年女人走楼梯上了楼,过了一两分钟,辜总下来了。 这位辜总此时比之前侦探拍下来的样子看着要年轻一点,她画了精细的妆,厚重的妆容虽然掩盖了她的老气,让她显得容貌姣好些,但是那份用脂粉堆积起来的油腻和浮夸味道却非常明显。 倪云修并不是一个习惯于审视他人的人,他此时有些着急,正要上前找辜老板要孙雅维,喻迦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后面轻轻拉了一点,制止了他的冲动。 喻迦对辜老板说:辜小姐,你好。我就是喻迦。 辜老板脸上带上了友好而甜美的笑容,走到两人跟前,将一只白白腻腻的右手伸出来,要和喻迦握手。她的右手手指上戴着两枚绿宝石戒指,手腕上戴着白玉手镯。 喻迦没有和她握手,而是说道:辜小姐,我们之间就不用这样客套了。就直说吧,我们很担心孙雅维的情况,所以请你现在带我们去见她就好了。 辜小姐说:我可以马上带你们去见她,只是未免出问题,还请你们把手机先交给我们保管。 喻迦面对她笑盈盈的脸,说:辜小姐,我想这就不必了吧。 辜老板说:这还是必要的。 喻迦态度强硬,说:你这样做的话,就太没有诚意了。如果我们真有心要针对你们,那现在你见到的就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了。 辜老板收回了伸出的右手,用右手抱住了左胳膊,一时没有其他表示,但也没有退步。 喻迦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却阴沉沉的,他并不着急,只是看着辜老板,等着辜老板的反应。 见喻迦并不是好拿捏的人,辜老板只好说道:那成吧。只是你们最好不要两个人去见,一个人去就行了。就这位先生吧。他是孙小姐的丈夫,对吧。她指了指喻迦身边的倪云修。 其实倪云修也希望自己一个人先见孙雅维,他现在不知道孙雅维的状态如何,如果喻迦和自己两人去见,也许孙雅维见到喻迦这个陌生男人会更受刺激。 而且如果只有他和孙雅维独处的话,他就能和孙雅维讲一些体己的话,假如有喻迦在旁边的话,这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不过喻迦不是这样打算的。 喻迦实时扣住倪云修的手腕,对辜老板说:不行,要见的话,必须我们两个人一起去。 辜老板说:小喻总,您这样的话,就太强人所难了。 喻迦丝毫不想退让,态度坚决,道:这叫什么强人所难,是你把我朋友的夫人扣押了起来,说是劫持也不为过。这可是犯罪。我们手里有之前和你打电话的录音,你也不要想着只有我和我朋友来了,我也算是一呼百应的人,再叫一些人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大家都知道我们到你这里来了,现在你却在这个关头上面卡我们,又是何必呢?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是吧?既然我们之前就已经答应了你,会劝孙雅维。那我们就会劝她。这种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对吧?我们是很有诚意的,而你刚刚的那些要求,就完全是在故意刁难我们。 事情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故意刁难我们,有什么意义呢?大家都在s城, 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总会有其他接触,多个朋友多条路,是这个道理吧。 分卷(25) 辜老板笑了起来,说:小喻总,还是你会讲话,这什么道理都让你讲了。 喻迦道:那是因为我讲的,的确有理。你说是不是? 辜老板说道:那好吧。那就你们两人一起去见她吧。不过,孙小姐性格太烈了,你们两人去的话,要是我们放开了她,她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我们可就不负责了。 喻迦心说,你负责你又能负什么责?你把事情搞成了这个样子,还一副白莲花的做派。 虽然心里对辜老板充满了厌恶,喻迦脸上倒是很温和的笑意,说道:我们自己会有办法的。 辜老板说:那好吧,你们随我来。 辜老板带着两人上了楼,在楼上,他们又见到了两个打手样的年轻男人。 两个男人都身材高壮穿着较简单的衣服,神色却很社会油滑。 没遇到事情的时候,喻迦尚且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这时候在人面前,他就更是一副目空一切的做派。 在楼上的两位一看就是打手的人一向是见风使舵,见到他后不敢惹他,就让开了路。 辜老板带着两人走到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门前,她伸手开了门,让两人随她一起进去。 倪云修此时非常紧张,他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间房并不大,也就十平左右,里面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孙雅维此时正被绑在床上。 第三十三章 倪云修本来以为辜老板将孙雅维进行了非常严的人身限制, 此时看到孙雅维的状态,他便充满了极大的疑惑。 孙雅维虽被绑在床上,但是, 仅仅是绑住了她的脚腕和手腕,让她不能进行大范围的活动,却并没有把她固定住, 也没有堵住她的嘴,限制她讲话。 孙雅维坐在那里, 神情呆愣面色憔悴精神不佳。 看到倪云修和喻迦被辜老板带进房间, 孙雅维脸上并没有太多反应, 她只是愣愣看了倪云修三人两眼,就又把头埋在了膝盖上,好像是不想面对他们。 倪云修快步走了过去, 想要为孙雅维解掉绑住她的绳子, 但孙雅维像是感受到了他要做的动作,条件反射一般地把身体缩了缩,不让他碰到。 倪云修只好先不碰她了, 他在床边半蹲下身, 抬头看孙雅维,说:维维,你有没有事?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孙雅维没有理他, 依然把脸埋在膝盖上。 倪云修没有伸手去碰孙雅维,而是站起身, 回头看向辜老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辜老板很无奈,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摊了摊手, 说:我之前讲你这位太太,用词还算是客气了。我就直说吧。我们是拿她没办法的,有的时候,她就跟疯了一样,有的时候又这样子,一言不发。 倪云修又去看孙雅维,孙雅维依然没有反应。 辜老板走上前去,站在床边,对孙雅维说:孙小姐,你看嘛。你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你先生是青年才俊,长得又高又帅,看着他心情就不会差。你也算家庭幸福了,这个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现在又来和我们闹,我也给你解释清楚了,太多年前的事儿了,我哪里记得清,是真的记不清了。 你现在来找我也没有用。你说你要去网上发信息,揭发我们。我不知道你到底调查到了些什么信息,即使你真发到网上去,想来也不能作为什么太好的证据。你不能把我们怎样,但是,那必定把你自己暴露到这个光天白日之下,你的家庭还要不要了?你看嘛,你的先生他应该是理解你的,你回去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要在我这里和我们扯皮。能讲的道理,我都已经和你讲了,就求你饶了我们这一回。这是对你好,也是对我们好。假如你非要去网上发信息,要揭发我们。那我们只能想其他的应对办法了。 喻迦站在旁边,看着房间里的场景。 对于辜老板讲的这些话,他只觉得没前没后,越听越迷糊。他一时并没有出声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想,之后他把白军找出来,应该就能从白军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辜老板讲了那么多,但孙雅维依然还是那副样子,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辜老板烦躁地叹气,对喻迦说道:小喻总,你刚刚讲了那么多,还以为是我们非要拿这位孙小姐怎么样,你看嘛,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孙小姐油盐不进,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你知道她之前和我们闹什么吗?她一直又叫又闹,让我们杀了她。我们是这种人吗?我们也是做合法生意的。 喻迦越听越糊涂了,他皱眉看了辜老板一眼,并没有接她这话,而是去看向倪云修,这里的其他人,他都并不在意,他只在意倪云修的想法。 对于辜老板这些话,倪云修也听得云里雾里,在他的印象里,虽然孙雅维有的时候会比较情绪化,但她总体上是挺理智的一个人,不大可能做出辜老板描述中的这些事情。 倪云修问孙雅维:维维,我们先回家,怎么样? 孙雅维这时候才慢慢抬起头来,她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冷淡的眼神让她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漂亮人偶。 孙雅维轻声说:我只想自己解决我的问题。哥,你回去吧。我自己会解决我的问题。 倪云修十分震惊,他坐到床沿上去,低头看孙雅维,说:这讲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把你放在这里,自己回去。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这几天要把妈妈和点点都支开,你自己在这里是要解决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家里。大家一起解决问题,不好吗?假如你受到了任何不公和委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以前就对你保证过,维维,我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成为家庭的支柱,是这样吧?你一直以来都不信任我吗? 孙雅维目光呆呆地看着他,缓慢地摇了摇头,说:我一直以来,都是想好好地爱点点和爱你的。我希望,我可以做到。我希望,我可以很喜欢点点,很喜欢你,喜欢这个世界。但我太难受了,我太难过了。每次想这样的时候,我又好痛苦。我没有办法过自己那一关。哥,我必须自己来过这一关,你站在我的身边,你来帮我,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想感激你。但我又总觉得自己做不到真的发自内心地爱你。这样子的我,又让我很厌恶。我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走近你,靠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爱点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倪云修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有点懂,但是又更加迷糊。 不说倪云修此时是什么情况,喻迦也听得又震惊又不解。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倪云修和孙雅维是金童玉女,是非常般配的一对。但从孙雅维这话听出来,孙雅维好像不仅不爱倪云修,甚至还讨厌他。那既然她讨厌倪云修,又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只是为了利用他吗?这也就算了,更让喻迦在意的是,孙雅维还说她要让自己爱上倪云修。这是什么意思?那她最好还是不要爱了。这个女人让人完全看不懂。 喻迦站在一边,目光深沉地盯着床上的两人,但床上的两人都没有看他。 倪云修此时回头对辜老板说:辜小姐,麻烦你和喻迦先出去,可以吗?我想和维维单独讲一些话。 喻迦不太想出去,辜老板倒无所谓,这正是她所求。 辜老板说:行,我们先出去。倪先生,麻烦你,劝劝你的太太。她要和我们同归于尽,我们可不想和她闹成这个样子。我们没有必要和她闹成这样子。你让她好好想一下,为她自己,为你们的家庭,为已经出生的孩子都好好想一想,人做事,最好还是不要太极端,之后的路还长着呢。 辜老板就是这个打算,她认为倪云修一定会劝说孙雅维不要把事情闹大,因为事情闹大,对孙雅维和倪云修都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影响小孩儿。 辜老板这话才一出口,本来安安静静呆呆愣愣的孙雅维突然声音尖利地怒道:辜云红,你也是个女人,你怎么能讲得出这种话。你就是靠着喝人血吃人肉挣钱,你害了多少人,你还讲得自己多么清白无辜,还说我是疯了。我疯了又怎么样?你就是污秽的烂泥,你就是罪犯。你害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今天是不会走的,只要你不把当年害我的人交出来,我就不会走。我就要和你闹到底。我就要把你们的事情都发到网上去,让大家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好去坐牢,你们都去坐牢! 辜老板面色泛红,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因为有倪云修和喻迦在,她不敢和孙雅维对骂,只冷笑了两声,做出矜持的样子,对喻迦说:你看嘛,小喻总,她就是这副样子,真不是我们要难为她,是她要难为我们。我们难做得很。 倪云修说道:辜小姐,麻烦你们先出去,可以吗? 倪云修一直以来就是很温和的人,他此时已经冷下了声音,语气里带上了不快和严厉。 辜老板并不怕倪云修什么,她只是怕喻迦。 辜老板说:行。那还要麻烦你好好劝一劝你太太,这都什么时候了,明明有好日子过,她偏不要过。她不为她自己作想,也该为你,为家庭,为孩子着想吧。 辜老板率先出了房门,喻迦还是不太想出去,但倪云修的眸子深深地向他望过来,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倪云修几秒,没法子,他只好也跟着辜老板出了房门,并伸手帮他们把房门带上了。 站在走廊上,喻迦才对辜老板说:辜小姐,我之前有派一个人跟着孙雅维,现在那个人在哪里?你放了他没有? 辜老板说道:小喻总,你这次真是让我们为难。我们也没有拿他怎么样,只是让他暂时住在一处房子里,收了他的手机而已。既然你要人,那我们能怎么办,只能把人给放了。不过,他应该拍到了一些东西,但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拍到了什么。我们问了他话,他也是胡言乱语,不好好回答。但凡他不想惹麻烦,他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辜老板神色非常不好,喻迦把右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很闲散的姿态,说道:行。我之后会问问他到底拍了些什么,无论他拍了什么,我都会让他删掉。不过,我只是让他跟着孙雅维,他跟着孙雅维能拍到什么东西,难道你们还不清楚?难道真有什么把柄能让他抓到不成? 喻迦似笑非笑地看着辜老板。 辜老板面皮抽动了一下,就镇定说道:小喻总,你想多了。 喻迦道:既然这样,那我想他应该是没拍到什么的吧。跟着孙雅维,能拍到什么呢。 辜老板又说道:小喻总,我们上面也不是没有人的。 看来她还是害怕白军那里有什么不得了的证据,非要讲这句威胁的话。 喻迦笑了起来,说道:辜小姐,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这边也直说了。辜小姐,我想你是神经太敏感了。我们没想到孙雅维是要来找你闹这些,所以,派了人跟着她,想看她做些什么。没想到就让辜小姐你这么介意,那你就说一下,你要怎么才肯安心地放人。 辜小姐说道:既然他是小喻总你的人,你只要对他讲,让他不要在外面胡说乱写,就成了。毕竟我们的事儿,也不只是我们的事,还牵涉挺多其他人,小喻总,你也不想因为这么一个人就一下子得罪一大帮子人吧。 喻迦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喻迦找人查她,要是喻迦想对付她,她知道这事肯定没法善了。 喻迦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会给他交代一声。 喻迦姿态很随性,好像完全没把这事往心上放,这次陪倪云修前来带走孙雅维,也只是陪朋友来解决一件事而已。 他这种没把辜老板这里的事往心上放的姿态,反而让辜老板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喻迦想整她,只是孙雅维要闹一闹,她觉得是没多大问题的。 辜老板这才说道:那成,多谢你了。我去打个电话交代一声。 辜老板到一旁去打电话了,说了几句什么,让她的人把白军给放了。 此时,卧室里,倪云修坐在床边,轻声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孙雅维说道:维维,妈妈和点点都是离不开你的,没有任何事,值得你拿你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为代价来交换,别的什么都没有你重要。你和辜老板这事,我们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不要意气用事。 孙雅维眼神恍惚,静静看着倪云修,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哥,你以前不是问我,点点的亲生父亲是谁? 倪云修温柔地看着她,说:维维,你不想讲的话,就不必讲,我不是非要知道这件事不可。 孙雅维轻轻摇头,说:不是我不想讲,是我也不知道。 倪云修震惊地看着她:什么,你也不知道? 孙雅维脸上是悲凉中夹杂恨意的表情,说:对,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谁迷/奸了我。 第三十四章 孙雅维的话让倪云修一时之间震惊到无法出声, 他没有想过真实情况居然是这样。 孙雅维曾经经受过那样的事情,倪云修在此时非常愤怒,又感到极致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大脑在这一刻几近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才能在这时候给予孙雅维一些安慰,让孙雅维稍稍感觉好一点。 孙雅维似乎明白倪云修的想法, 讲完那句话后,她又恢复了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 孙雅维说:哥,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也许会因为这件事情难过自责, 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倪云修这才回过神来, 说:维维,你不要这样想。这样大的事,要是我一直不知道, 我会更加自责,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应该想办法来解决它。 孙雅维安静地看着倪云修。 倪云修迟疑着伸出了手去,想为她解开手腕上的绳子。 孙雅维这次没有再避开他, 只是安静地看着倪云修的动作, 她的这种安静,也让倪云修难过。 辜老板没有让人把孙雅维的绳子绑得太紧,倪云修很快就把绳子给解开了。 很快, 他又这样为她把脚腕上的绳子解了。 他要伸手为孙雅维揉揉被捆绑过的脚腕和手腕时,他伸出的手在碰到孙雅维之前又顿住了, 他再次看向孙雅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倪云修在此时才确切明白,为什么孙雅维会那样厌恶别人的触碰。 记得两人去办结婚证的时候,孙雅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五六个月了, 不过因为她长得很高又瘦,所以在穿宽松的衣裙时,她的肚子并不明显,周围没有人知道孙雅维怀孕了。 分卷(26) 两人办了结婚证,倪云修送孙雅维回家,在爬台阶时,倪云修怕孙雅维摔跤,就伸手要扶她。他的手才刚碰到孙雅维的小手臂,孙雅维就像被火烫到了一样,身体迅速一缩,又惊诧地看了倪云修一眼。 她当时的动作让倪云修非常吃惊,因为孙雅维当时的表情带着惊恐和一丝厌恶,她的表情让倪云修甚至生出了惭愧之情,好像自己是在对孙雅维进行性骚扰一样。 后来,他就特别注意不要和孙雅维有什么肢体接触。孙点点出生之后,在照顾孙点点的过程中,两人不免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那时候,孙雅维又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倪云修发现自己每次不小心碰到了孙雅维,孙雅维就会露出难以忍受的神情。 倪云修只能更加注意自己的动作,让自己不要碰到她,或者是走近距离她一米的地方。 本来倪云修以为孙雅维只是介意自己,后来,他发现孙雅维会刻意避开任何男性,倪云修便猜测,孙雅维是否具有异性接触恐惧症,因为她的那些应激反应已经达到了恐惧症的标准,而不仅仅是一般的不喜欢。 虽是有这种猜测,但倪云修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孙雅维谈这件事情,所以一直以来,他并没有直接询问孙雅维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直到此时,他才明确知道,是因为有一个罪犯一个人渣,曾经对孙雅维做出了犯罪行为,这件事对孙雅维产生了永久的巨大的伤害。 这种伤害到底有多大,倪云修虽然能够想象到,但他知道,他作为一个男性,要真正地感同身受,是非常困难的。 就像以前孙雅维有严重的抑郁症,他知道抑郁症很痛苦,但他其实无法感同身受,只是按照医生的医嘱,照顾和安慰孙雅维,希望她可以战胜病魔好起来。 孙雅维认真说:哥,你不用这样。我不希望这件事将我们所有人都拖入不幸。不必这样。这件事情,请你务必向妈妈和点点保密,我不希望妈妈知道,更加不希望点点知道,我希望她们终生都不知道这事。 倪云修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放心吧。 孙雅维发现倪云修想为她揉揉手腕脚腕,但她无声地拒绝了,她轻轻动了动身体,避开了倪云修的手,然后说道:哥,不解决这件事,我不知道当初是谁伤害了我,对我做了那种事,我就过不了心里这道坎。我每次看到点点,我就会想到当初那个强/奸我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点点是他罪行的证据,我想爱点点,我就爱不起来;我想恨她,我又知道我不该恨她,我每次看到她,我就很痛苦,但我每天都得和她在一起。哥,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倪云修只能靠想象去理解孙雅维的这种感受,他虽然认为自己是明白的,但他也知道,可能自己感受到的痛苦甚至比不上孙雅维的万分之一。 他记得在孙雅维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孙雅维几乎完全无法睡觉,每天睡下的一两个小时,也只是浅睡眠,因为一点声音就会惊醒。她时常一整夜都不睡觉,坐在窗台上,一直往下看,看黑夜中的地面。家人都被她这种行为吓出冷汗,怕她会推开窗户就跳下去。除了睡不着觉,她又像一具行尸走肉,在家里游荡,无论谁叫她,她或者不答应,或者眼神幽幽地看过来,让人觉得瘆得慌。当时倪云修和乔妈妈都被她吓坏了。 倪云修能理解孙雅维是生病了,但他不能感同身受这个病情有多痛苦,也不能感同身受她到底在经历怎样沉痛的折磨。 此时,倪云修感到痛苦,又感到羞愧。 他说:你没有错,你不喜欢点点没有错,你想知道点点的遗传学父亲是谁,这是最正当的诉求。我也会帮你,我们一起去找,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要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孙雅维扯着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只是这笑意十分怪异。 倪云修说:是不是辜老板知道那个人是谁? 根据孙雅维非要和辜老板死磕这件事情推断,倪云修认为定然是这样。 孙雅维道:当时,我只是想做一份兼职。那天晚上,我们做完了礼仪工作,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几个女生,我们待到了比较晚的时间。辜云红就说,可以请我们吃点宵夜,她回城时就开车顺便送我们回去。当时办活动的酒店比较偏僻,我要回学校也没有公交车了,打车又很贵,其他人情况也和我差不多,所以,大家就希望可以蹭辜云红的车回城里。那时,辜云红一直以来对我们就表现得很大方爽快,很为我们着想,所以我们都很喜欢她,把她当成知心大姐姐,我们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去吃宵夜。 我们被她带去了一家不知道叫什么的会所,因为是夜里,一切都没看清楚,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里面是深宅大院,院子很大,还有紫藤花,有人在院子里做烧烤。我们就参加了这个烧烤会。当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几个陌生人。因为我当时比较累又比较警惕,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玩,所以就坐在院子里的沙发里打起了瞌睡。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和我一起的几个女孩子都不见了,辜云红说她们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在房子里唱歌去了,问我要不要去。我当时觉得情况不太对劲,就没有答应。我想回家,辜云红说我们在的地方比较偏僻,她要带着大家一起才能回去,不然没有车送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我只好继续待在那里,因为吃了烧烤,后来我实在太渴了,就喝了一杯果汁,之后的事,我就没有了记忆。 等我醒过来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当时是在一家酒店里。我完全没有前一天晚上的记忆。我知道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我没有记忆。我也找酒店询问具体情况,根据酒店描述,说我应该是被辜云红一人送到房间的,监控也显示是她送我去了酒店,没有其他人在之后进我的房间,所以,如果我出事,应该是在我被送去酒店之前。后来,我就给辜云红打电话询问这事。她说是因为我在那里睡着了,那里又没有床给我睡,于是开车把我送到了酒店里面睡觉。我当时就觉得她在撒谎,因为要是我只是睡着,把我叫醒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把我送到酒店,我虽然知道她在撒谎,但我没有明确证据。我很害怕又很惶惑,我也到派/出所去咨询了我的情况该怎么处理,但派/出所的警/察说他们从我描述不能确定我是否遇到了什么情况,他们也没有给我立案。我只好把这件事埋在了心里,不敢告诉别人,之后我再也没有应过辜云红的其他工作介绍。直到后面,到第三个月,我还没有来月经,加上我心中一直有不好的猜测,我就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就对我说,说我怀孕了。我就知道,那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被人强/奸了,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给辜云红打电话问那天到底是谁,辜云红说她不知道我的情况,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推脱,一直撒谎,我当时就陷入了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办。后面的事情,哥,你就知道了。我当时精神很不对劲,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活着,我满脑子都是恨,我恨自己,恨辜云红设局害我,我恨那个伤害我的男人,甚至,也许不只是一个男人,我恨所有的男人,恨这个世界。 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不能把我的事情告诉妈妈。在我想去死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去找你。我想再看看你才去死。哥,那时候,我真的挺喜欢你,但是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情,我讨厌起自己来,我讨厌自己的时候,我又发现,我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喜欢你了。 这种意识让我更加痛苦。你当时看出我情况不对,就问我到底是什么事。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在你面前崩溃地哭了起来,胡言乱语,说我怀孕了。其实我告诉你之后,我就后悔了,我不该告诉你。你问我其他情况,问孩子是谁的,我有什么打算。我都不知道,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你问我,我妈妈知不知道。我说她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不想活了。你建议我,去把孩子打掉。我就是在你说把孩子打掉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孩子的作用。我不能把孩子打掉,因为这个孩子是我唯一能找出凶手的办法,我对你说,我不想打掉孩子,我要把它生下来。 你不断问我是谁的孩子,我让你不要问我。后来,你陪了我一整晚,你问我,如果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又不和孩子的父亲结婚,那也必须找另外一个人结婚,不然,我未婚怀孕生子,可能就要被学校退学,我妈妈也会知道我的情况。你告诉我这些事情之后,我就更绝望了。 你当时说,你愿意和我去扯结婚证,先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等以后,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再离婚。我当时没有想太多,觉得这是一个办法,就答应了。 哥,我真的非常的感谢你。是你帮助了我,是你让我从当时的绝望里走了出来。我虽然后面一直有重度抑郁症,我看不到人生的希望,我厌恶自己,厌恶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但即使是这样,这也比我最开始的时候好得多了。你帮助了我,你对我这样好,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那么喜欢你,我后面却开始厌恶你,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讨厌所有男人,我不只是讨厌,我甚至恨他们,为什么他们要对我做那种事情。哥,我想把你和其他男人分开,我是想爱你的,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想爱你,想恢复以前对你的那种爱,我想和你一起有一个孩子,再生一个小孩,这样也许我就走出来了,但太困难了,我总是做不到。我想,我必须找出当时的凶手,是谁害了我,也许我就会好了,我就可以爱你了,可以和你生孩子了。 孙雅维望着倪云修,眼神却没有焦距,低低地诉说她的心里话。 她这个样子,让倪云修心痛如刀绞,倪云修痛苦地说:维维,你是受害者,你没有什么错,你不应该讨厌自己。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这件事情辜云红清楚,我们肯定能从她那里找到线索,肯定有办法。 孙雅维说:我之前找她,她全部都推脱,一句实话都没有,不过我知道她一直做这个生意,肯定有很多问题,所以我就找到了一些她害其他女生的证据。我用这些证据要挟了她,让她说出当时的真实情况。她就供出了陈祈年,她说应该是陈祈年。我去接近了这个人,拿到了他用的牙刷和点点的进行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他并不是点点的生物学父亲。所以,辜云红她到今天,依然根本就没有一句实话。她一直撒谎。不过,不管她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只要她不说出实情来,我就会和她死磕到底。即使大家一起死我也不会放过她。 倪云修认真地看着孙雅维,说:维维,你不只有自己一个人,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我会和你一起来做这件事情。辜云红不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我们会有办法的。 孙雅维呆呆地看着倪云修,说:哥,我不想把你拖入这样的痛苦里面。 倪云修郑重说:维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必须做的事情。我本来就应该保护你。 孙雅维苦笑说道:哥,你没有这种义务。你当初愿意和我结婚,还和我一起养点点,我已经非常感激你了。我希望解决这件事情之后,我可以坦然地追求你,爱你,我可以和你再生一个小孩,我们可以有以后的美好人生。 倪云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在来见孙雅维之前,他一直答应喻迦,要和孙雅维离婚,要和喻迦共度余生。 倪云修在此时不想伤害孙雅维,不想打破她的这个梦想,也无法说出他要和孙雅维离婚的事情。 倪云修只能说:我们一定有办法,一定能找到凶手。 第三十五章 倪云修知道, 孙雅维曾经受到的伤害,彻底扰乱了她的人生。 孙雅维生父早逝,加上本性比较内向,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她自尊自强、学习刻苦、努力上进,在上大学的时候, 一边努力读书,一边做一些兼职补贴家用。虽然她的妈妈并没有要求她必须做兼职, 但她依然会去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大学生兼职工作, 以减少母亲的经济压力。 她本来是如此优秀, 可以顺利大学毕业,或许会考研究生,或许会直接找工作。以后会像大部分人一样, 过积极向上的生活, 也许她会自然而然地遇到和她相知相爱的伴侣,两人在一起,互敬互爱、互相扶持、生儿育女、过美满的一生。 但这些都被破坏掉了。 她受到了伤害, 遭遇到了不公, 身体、精神和尊严都受到极大损害,但却求告无门。一个当时只有二十岁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人可供她诉说痛苦, 也没有人可以帮她去寻找真相。她靠着自己跌跌撞撞地去找寻真相和公道,最后不过是被一群只顾自己的人推向更深的深渊。 她陷在这件事里, 就像陷入了无光无空气的泥沼中。虽然她生活在阳光之下,但她的心理世界却一直是让她喘不过气的黑暗。 她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无法再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她说她没有了爱的能力, 以前多么热爱的人,都再也喜欢不起来。她没有能力再爱她想爱的爱人,无法爱她想爱的女儿。这些对普通人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她却做不到。 想到这些,连倪云修这样一向平和的人,都生出了对世界的一些厌恶。 他好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孙雅维说:维维,我们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找到凶手。我们可以解决你的问题,不过,现在在这里,我俩讲话并不方便,而且,那些作恶的人,他们不值得你以损害你自己身体、摧毁你自己精神的方式来定罪。我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一定可以想办法解决。你愿意相信我吗? 孙雅维一时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看着倪云修,似乎是从倪云修坚毅又温柔的眼神里受到了鼓舞,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说:好。 倪云修担忧地问:你可以自己走吗? 孙雅维微微颔首:应该可以。 倪云修又问:你是从昨天便被他们控制起来了吗? 孙雅维说:嗯。 倪云修:他们没有伤害你吗? 孙雅维摇了摇头,道:我手上有一些证据,他们要是把我怎么样了,我设定了定时发出的功能,他们不希望那些证据被暴露光到网上去。所以,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再说,我也在家里写了遗嘱,讲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如果出了什么事,哥,你们回家之后,就会看到,然后报警。除了这些,现在刑侦技术那么发达,他们真的要是闹出人命来,也许这反而是我想要的。我不用再在这个世界上受苦了,他们也会得到相应的制裁。 倪云修皱眉说道:维维,你不应该这样想。我们应该想一些更有希望、更好的事。你是生病了,所以你眼中的世界才是灰暗的。只要我们坚持治病,身体好起来,你就会再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会体会到快乐和希望。 分卷(27) 孙雅维没有说话。 倪云修又问:你吃东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孙雅维摇了摇头,说:我吃不下。 倪云修从床沿边站起身来,孙雅维也慢慢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挪移到了床边,下了床。 她的动作僵硬,差一点儿就摔倒了。 倪云修条件反射地向她伸了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孙雅维僵了一两秒钟,这才适应被倪云修扶住胳膊。 倪云修带着她走向了房门。 随着房门打开,两人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辜老板和喻迦。 孙雅维精神状态依然不好,她其实已经认出喻迦来了,知道喻迦是她约陈祈年吃饭那天在餐厅里遇到的那位男士,他那天自我介绍过,他是倪云修的朋友。 此时孙雅维多看了喻迦一眼,喻迦正将目光放在她和倪云修的身上。 喻迦身高腿长,穿着休闲的商务风西服和风衣,头发和衣着都打理得妥帖到一丝不苟,他面色严肃、眼神深沉、神色高冷,让人难以接近。 孙雅维是比较敏感的女孩子,当即意识到倪云修的这位朋友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喻迦的目光从孙雅维的身上转到了倪云修扶着孙雅维的手上,他只像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就去看倪云修。 倪云修故作镇定,但还是受不住喻迦那探究又灼热的视线。 他对辜老板说:辜小姐,我要带着我太太先回去了。之后再有事情的话,我们再联系吧。 辜老板点头说:倪先生,想必你已经和孙小姐谈过了。说实在的,我对孙小姐做了很多解释。她向我要的那些证据,这么多年了,我这里的确没有。不仅没有,我甚至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这是太难为我了。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做一点小本买卖。能耐就那么大,实在当不得她高看我,要我帮她查这查那。 辜老板这话就太又当又立了,谁听着都不太舒坦。 辜老板又看向孙雅维,说:孙小姐,你看你现在有美满的家庭,你先生对你也很好,你又何必揪着过去不放。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不好吗? 孙雅维眼神冰冷,像毒蛇一样盯着辜老板,她冷声说:可是,不行。你们已经毁了我,让我没有喜欢这个世界的能力了。我还怎么有好的未来,有好的生活?你倒是说得轻巧。毕竟罪不是你受的。 辜老板被她这话激得面色泛红,她控制不住脾气地嘲讽道:孙小姐,我看也就只有你这样矫情。这世上,谁不经受点挫折,谁不受点磨难?就只有你,觉得过不了这个坎。多少人比你日子过得还难呢,也没见她们要死要活,也没见她们说什么失去了爱的能力,还要拉着我和我同归于尽。之前我也和你说了,我不知道你问的那些事,但是你非要抓着我不放。也成,你说个数吧,你想要多少钱,只要我这里拿得出来,我就给你。小喻总也在,小喻总做个证。 孙雅维没有理她那话,继续冷冷地看着她,说:我不要,因为你赔不起。 辜老板嘲讽地叹了口气,她对着喻迦摊了摊手,说:小喻总,你也看到了吧。我是想好好解决这个事儿的,是孙小姐她故意刁难我。 喻迦没有应声。 倪云修说:辜小姐,请你不要再刺激我太太了。这事儿应该怎么做,那就怎么做。我们先回去了,等之后有需要,我们再联系。 辜小姐假作大度地笑了一声,说:行吧。那你们走吧。不过丑话我说在前边,你们太过分的话,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倪云修没有理睬他,径直扶着孙雅维下楼。 喻迦看着倪云修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对辜老板说道:辜小姐,那今天就这样,我们先走了。 辜老板在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摆出温柔的笑容,对喻迦说道:好,那我送您下楼,以后有事儿多联系。 她说着,还从一名打手手里拿过名片递给喻迦,喻迦没有接那张名片,说:这个不用了,已经有了联系方式,打电话就行。 倪云修把孙雅维带出了别墅。此时正是下午,外面阳光挺不错。 孙雅维微微眯着眼睛,精神恍惚,她一路都没有说话,被倪云修带着走出别墅区。 喻迦的保镖兼司机一直等到喻迦出来,才跟在喻迦身边往停车场走去。 喻迦一路都沉着脸,显然心情并不好。 司机看在眼里,轻声问他:喻总,是出了什么事?人虽然接到了,但还有一些其他麻烦? 喻迦道:还好。 司机说:有什么事儿,您吩咐一声,我们就去安排。 喻迦说:没什么事了。你让其他人也都跟着我们回去吧。 司机应了。 倪云修和孙雅维坐了车后座,喻迦只能去坐了车副座。 轿车从郊县一直开进城里。 孙雅维一路无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发呆。 倪云修一时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他向喻迦和司机道了谢,又让司机直接把他们送回学校去。 对于他的道谢,喻迦没有应声。 司机非常客气地说:倪老师,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喻迦实在受不住车里的沉闷,他拿出手机来开始玩手机。 在车要到达学校的时候,倪云修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发现是喻迦给他发来了信息。 喻迦在微信里问:需要我陪你一起上楼吗? 倪云修回他:不用了。维维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带她回去就行。 喻迦又发信息:今天晚上,你可以来我那里吗? 倪云修回:喻迦,抱歉。今晚恐怕不行。之后再去找你可以吗? 喻迦说:可以。但你最好记得,你要和孙雅维离婚的事情。 倪云修看着喻迦这句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假装很忙,去回其他工作上的事。 喻迦看他不回信息,就从副座上回过了头去看倪云修。 倪云修低着脑袋,没敢看他。 喻迦因此神色更加阴沉。 第三十六章 车开进了学校大门, 一直开到教师住宿小区。 倪云修带着孙雅维下了车回家,司机提了倪云修的行李,跟着两人把它们送上楼。 喻迦没有下车, 他一直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位,在倪云修下车离开时,他也没说话。 喻迦已经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孙雅维不知道和倪云修讲了些什么,导致倪云修本来想和孙雅维离婚的心思发生了动摇。 倪云修是比较单纯的人, 他脸上藏不住多少事。 从他避着自己的眼神, 喻迦就知道倪云修对之前答应自己的事肯定发生了动摇。 喻迦非常烦躁, 他觉得自己都要搞不懂倪云修了。 孙点点不是他的小孩,当初他却非要和自己分手,去和孙雅维结婚。没见他和孙雅维之间有什么山盟海誓的感情, 但到如今, 他又想背弃他对自己的誓言,不想和孙雅维离婚。 喻迦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心绪稍稍平和。 此时天气已经有些冷了, 车道边的银杏树开始黄叶。 随着风吹过, 有金黄的树叶打着转向大地飘落,喻迦打开车窗,看着从车道边走过的三三两两的行人。 这些行人, 大多数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些学生脸上带着稚气和朝气, 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激情和向往。喻迦看在眼里,不觉得这些年轻人的朝气美好又难能可贵,他此时甚至觉得这些人有些惹他讨厌,他这时候不想看到别人比他心情好。 喻迦觉得自己也够奇怪的。 他年少时, 看任何比他年长的人,都觉得这些人老气油腻自大,惹他讨厌。他现在自己成了这一类中年人了,他又觉得那些年轻人幼稚不知所谓,惹他讨厌。如此来来去去,他倒不觉得自己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方佳言这时候给喻迦发了信息,问他周三要发的稿子是否写好了,如果他写好了,希望他早点发给她去做校稿、配图、编辑和排版等工作。 喻迦最近都围着倪云修转,大部分脑子都放在倪云修身上,关于他的金融投资分析稿子,他一个字也没写。 他此时看着方佳言的催稿,心里也觉得方佳言很烦,并不想搭理她。 他又把微信翻到倪云修那里去,给倪云修发了信息,说:修修,我后悔了。我不要之后才见面。你今天晚上,就想办法来我家见我。 倪云修此时正在为孙雅维的生活忙上忙下,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所以没有回他。 喻迦感到很委屈,他觉得自己哪哪都比孙雅维好,偏偏倪云修要让他受这样的苦。 方佳言又问喻迦:喻总,要是之前谈的那个稿子还没有写好,那我们随便写点儿吃的呀香水呀糊弄过去这一期也行,您看呢? 喻迦依然不理她。 方佳言锲而不舍,又发来信息:喻总,您看到我的信息后,请回我一声。我们也好做接下来的安排。 喻迦这才心情烦闷地回她,打了字道:我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写稿,最近的几期稿子,都由你们自行决定。 方佳言马上回说:我们自己写吗? 喻迦说:你们写好后,发我看一眼再发就行。 方佳言说:行。可能没有您写的深刻,但我们先试试吧。只是,可能明天发不出来了,只能推后几天,您看呢? 喻迦可有可无地回:行。 一会儿,司机从楼上下来了,他长得高大强壮,健步如飞,几步走到驾驶位,开了车门坐进车里,对喻迦说:喻总,让您久等了。您现在去哪里? 喻迦说:送我回家吧。 他现在心情很压抑,并不想回公司干工作,只想回家。他一向不亏待自己,这种时候绝不会强打起精神去公司。 司机说:好。 司机看出喻迦此时心情比之前还差,他知道自己职责所在,并不该问老板不能问的事,所以只能忍着,一路沉默地开车送了喻迦回家。 喻迦给白军发了信息,让他来见自己并汇报情况。 白军已经被辜老板放出来了,收到喻迦的信息,就和喻迦约定了一个见面的地方。 喻迦心情不好,实在不想到处跑,拒绝了白军提议的那个地方,说:你直接来我家见我。 喻迦是很难叫什么人去他家的,白军曾接过喻迦很多委托,他又是善于观察的做调查工作的人,他很清楚喻迦的一些小习惯。例如,喻迦很洁癖,不喜欢任何人碰到他,也不会邀请别人去他家里谈工作。此时被喻迦邀请到家里,白军受宠若惊,赶紧回复:好。 喻迦给他发了一个地址,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喻迦回到家,洗澡换了整身衣服,穿了一身柔软轻便的居家服,就坐在一楼的待客室里发呆。 他越发呆,心情越不好,只好拿了金融大鳄近期出的一本金融方向的书看起来。 过了一阵,白军到了。 管家带着白军到了待客室,并把他领到喻迦的对面坐下。 白军对喻迦的洁癖印象深刻,知道和喻迦坐在一起的时候,最好不要乱动,喻迦给自己安排了什么位置,最好就一直坐那儿,动来动去会让喻迦介意。 看相貌,白军年龄大约四十岁,或者比四十岁小一点儿。他中等身材,相貌普通,穿着简单的毛衣、夹克外套,配一条牛仔裤,脚上是运动鞋,背上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多功能记者包。 白军放下包,在喻迦对面坐下后,对着喻迦说:谢谢喻总您把我保出来了。 喻迦道:你是帮我去调查事情,才遇到了这事儿。放心吧,该给你的补偿,我会补给你。 白军当即露出笑脸,说:谢谢喻总。给您办事儿是我的荣幸。 喻迦不和他胡扯寒暄,直接说:你讲讲吧,你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查到了些什么。 白军没有准备纸质资料,开始给喻迦口述,他遇到的事情。 因为孙雅维和辜老板有接触,喻迦一心想让倪云修和孙雅维离婚,所以在他的期盼里,他希望孙雅维是个坏女人。孙雅维和辜老板之间有联系,喻迦曾经想过,孙雅维可能是在通过辜老板和有钱人联系,例如,在做有钱人的情妇,甚至可能不止一个情夫。 这种事情在喻迦的圈子里,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是常见的。 因为有这种想法,喻迦才让白军从辜老板那里下手调查孙雅维。 但白军这里并没有调查出孙雅维和辜老板有什么深层次的联系,两人似乎只在最近才开始见面,白军没有查出孙雅维通过辜老板做皮肉生意的证据。 辜老板的生意自然不干净,虽然这个社会上有非常多的漂亮人,有男有女。但美人儿也是珍稀资源,这些珍稀资源不是人人都爱钱、或者人人都愿意去出卖自己的肉/体、或者人人都愿意攀高枝,总有人不想接辜老板的招,那辜老板总会去想些其他办法达成客户的需求。例如,某位有钱有势的某总看上了某位漂亮的年轻人,对方又不愿意给这某总做情人,甚至搭都不愿意搭理对方,这种事虽然少见却还是有可能发生,而发生这种事,那某总往往还更容易上头,最后变成非要不可了。面对这种情况,那辜老板也会提供其他的服务,用上一些手段,或威逼利诱、或因势利导、或用更坏的手段,总之,把这笔生意做成。 白军说:我查到一些证据,这个辜老板他们可能还在做毒/品生意。 喻迦虽然有些吃惊,但又不是特别吃惊。 他当然知道,黄/赌/毒一向难以分家。 喻迦问:哪些毒/品? 白军说了几个名词,喻迦听得眉头深锁。辜云红涉/毒,要是倪云修还想去和她鸡蛋碰石头,也许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喻迦没少听某些不听话的人被人故意用毒/品控制的事。 白军又说:我跟着孙小姐去了她的母校,她在那里见了两个女生,我安排了人去查了那两个女生的情况,那两个女生都曾和辜云红有接触,在她手下打过工。从我推断,那两个女生,她们应该都是辜云红的猎物,或者已经受到伤害,或者即将受到伤害。 我在跟踪孙雅维时,见孙雅维和辜老板吵了起来,辜老板手下的打手抓住了孙小姐,我看他们要打孙小姐,孙小姐人那么柔弱,我一时没有控制住,就冲了出去,所以才被抓住了。 分卷(28) 喻迦目光深沉地盯着白军,心说,连白军这样的老油条,都能对孙雅维那种人产生怜悯之情,甚至不顾自己安危,冲出去想护住她。那倪云修呢,倪云修是否也是这种状况。 喻迦没有就此发表自己的看法,等白军继续讲下去。 白军说:我在被他们抓住了后,他们把我和孙小姐分开了审问,他们问我是干什么的,我想,他们可能以为我是调查他们涉嫌毒/品交易的人,所以他们开始对我非常严,还说要弄死我,好在我聪明,我说我是受人委托来调查孙小姐出轨的事,他们很显然就松了口气,他们嘴里说着我没有说真话,要一直把我关在那里,但其实之后对我就没有那么糟糕了。 在之前,他们可是对我拳脚相向,你看,喻总,我还受了不少罪。他捞起自己的衣服,喻迦看到他身上有淤青,喻迦问:去医院检查了吗?有没有事? 白军说:还没来得及去。不过,我找了散瘀药抹了抹,问题不大。 喻迦说:那还是应该赶紧去医院看看,所有花费,可以来我这里报销。 白军赶紧笑着道谢。 喻迦说:那你到现在知道孙雅维和辜老板之间是什么情况吗? 白军说:当时我听了一些孙小姐和辜老板之间的对话,大致有些猜测。 喻迦坐直了身体,紧盯着白军。 白军继续说:孙小姐应该也是一位受害者。她在多年之前曾经被辜老板下套,可能辜老板见她不识趣,还对她用了药,让人迷/奸了她。然后孙小姐因此怀了孕,她还把这个小孩生了下来。这几年过去了,孙小姐心性成熟,胆子大了,对当年的事情越来越在意,就又回来找辜老板要为当年的事情讨回公道。不过,我看那个孙小姐也是挺聪明一人,她倒也没有说要拿辜老板怎么样,只是让辜老板把当年强/奸她的人说出来,她自己去和对方扯皮,不会再找辜老板的麻烦。 但是呢,小喻总,您细想一下,她都要去找当年强/奸她的男人,她手上又有一些辜老板犯罪的证据,她之后真不会和辜老板翻脸吗?不找辜老板的麻烦?现在国家扫/黑除/恶专/项行动,还是做了不少事儿。我看孙小姐心思还蛮深的,等辜老板真的交代了当年的事情,把那位强/奸孙小姐的人供出来了,那孙小姐这里有完整证据链,可能孙小姐之后能做的事儿就多了,再来处理辜老板这里也不迟。 喻迦沉默地看着白军,一时没有接话。 其实这个真相,喻迦也猜得到。他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真相是这样的而已。他一直知道倪云修总想着责任,总想着自己吃苦也要帮助他人,所以当年孙雅维遭遇了悲惨的事情,也许倪云修就是为了帮她才和她结了婚。 白军又说:因为我就听了这些,辜老板就让人把我给带走了,后面两人谈了些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不知道辜老板是否供出了当年强/奸孙小姐的人。 喻迦这才沉吟道:看来那个人身份不一般,辜云红到最后都没有说出那人是谁。 白军点了点头,说:辜老板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出事,想来背后牵扯利益相关人员不少,她也是有些心机的,没有就此讲出真相。 喻迦想了想,说:那个孙雅维也是够蠢的,既然她已经生了孩子了,那她也不用去和辜云红就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她直接说,要为小孩找爸爸,我看那辜云红很可能更容易说出那个强/奸犯。 白军道:这种法子,孙小姐不一定没有想过要使用。不过,孙小姐生的孩子是个女儿,某些人可能并不看重女儿。或者对方更怕孙小姐带着孩子去闹,对方要是有家有室,还要仰仗妻子,岂不是问题更大?我看,这么多年了,要告倒当年的强/奸犯,很不现实,对方完全可以反咬孙小姐一口,说孙小姐是自愿提供性服务的,那这事又怎么扯得清楚。带着孩子去闹得对方家里家宅不宁,我看还更现实一些。 喻迦想到孙点点的可爱之处,一时没有接话。 他又对白军说:这事儿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接,去查一下孙雅维女儿的生父到底是谁。 白军说:要查倒是可以,只是不一定就查得到,毕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我分析了这事儿,不好查。 喻迦说:你尽管去做,查得出来就把结果告诉我,查不出来也来回报我。无论查出来没有,我给你的钱都不会少,要是查出来了,我再在基数上给你翻倍。 白军笑着说:喻总,还是您大方。我会好好去办您交代的事的。 喻迦颔首道:行。那你回去吧。不过,你暂时先不要再出现在辜云红跟前,你找其他人去旁敲侧击地查一查。 白军应了。 第三十七章 倪云修在家里忙着为孙雅维做了晚饭, 又为她收拾了衣服,让她去泡个澡缓解紧张的精神,看她吃过饭泡过澡后精神状态有所好转, 倪云修就又建议她去睡一觉。 孙雅维去睡觉后,倪云修才拿了手机看手机上的信息,有不少工作上的问题需要他回复。 他忙活了好一阵, 才万般为难地最后回复喻迦的留言。 倪云修回:喻迦,我今晚真的很忙, 可以明天去见你吗? 倪云修才刚回复过去, 喻迦就发了信息过来, 喻迦说:我这里还掌握着一些辜云红的信息,你过来我这里,我正好和你商量一下这个事儿。 如果是谈辜云红的事情, 倪云修想了想, 回复:好。 见谈论辜云红的事,倪云修才愿意来见自己,喻迦又很气闷。 当时司机从辜云红那里为孙雅维接过了包带回来, 倪云修从孙雅维的包里找出了她的手机, 为她开机,又充上了电,然后为孙雅维留了一张字条, 让她睡醒之后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安心, 又讲自己有工作要去处理,需要出去几个小时,让孙雅维不要担心他,也不要出门。 住在学校, 治安方面是可以得到保证的,周围的邻居大部分是认识的人,所以倪云修想,只要孙雅维不出门,倒是可以保证人身安全。 倪云修开了车,到喻迦的别墅去。 从学校开车到喻迦家里,需要近一个小时。 一路上,倪云修又想了很多东西。 孙雅维遭遇了太多的不幸,她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十分不好,倪云修不敢在这个关头对孙雅维提离婚这件事,要是提了,这肯定会对孙雅维的精神造成更大的打击,会让孙雅维更轻生,这是与孙雅维性命攸关的事,决不能去做。 假如最近不能和孙雅维离婚,那他要如何对喻迦交代这件事呢? 倪云修心情复杂,左右为难。一时也想不到好的解决方法。 其实只要喻迦能理解这件事的难处,喻迦能够接受他继续和孙雅维保持夫妻关系,这不需要太久,一两年就行,那也许这事就好解决一些。 倪云修也知道喻迦的性格,大多数时候都是很霸道的,他想要怎么样,最后就非要怎么样不可。倪云修知道这事很难说服喻迦,只是希望两人不要因此闹得太僵,就足够了。 车开进了喻迦家的别墅花园大门,回到这座典雅温馨的房子,倪云修发现自己的忧愁没有之前那么重了。 他想,无论如何,都先和喻迦解释清楚,之后的事再徐徐图之。 只是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向喻迦谈孙雅维这事,因为那是孙雅维的私事,孙雅维并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 喻迦亲自下了台阶,站在房子门口看着倪云修将车停在花园路边。 倪云修下了车,见到喻迦神色幽幽地盯着自己,他心情又紧张起来,快步走向喻迦,轻声叫他,喻迦。 喻迦叹了口气,向倪云修伸了手。 倪云修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他,由他握着,随他进了房子。 喻迦说:我们先吃晚饭吧。 倪云修此前已经和孙雅维一起吃过了晚饭,不过喻迦邀请他,他并没有拒绝,又随着喻迦一起坐到了餐厅餐桌边。 这一餐饭并不像以前那样是进行分餐吃,而是中餐的吃法。 饭菜都比较清淡,喻迦慢慢吃着,倪云修也跟着吃了一些。 吃完了饭,喻迦叫倪云修:我们上楼去谈吧。 好。倪云修点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人一起上了楼。 喻迦没有带倪云修去书房,带他进了卧室。 卧室空间宽敞,靠近落地玻璃门的那边放着两个沙发。 喻迦在一个沙发上坐了,让倪云修坐另一个沙发。 倪云修坐下后,在房间里昏黄温暖的落地台灯的光芒里,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喻迦,对他轻声说:喻迦,今天非常感谢你。 喻迦道:修修,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并不是想要你的感谢,才做这些事情。 倪云修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喻迦说:你明白就好。 喻迦认真看着倪云修,就像坐在谈判桌上一般,说:修修,我明白你的痛苦,我也知道你面对孙雅维和我非常难做,我知道你是同情孙雅维,你想帮助她,所以当初你和我分手,你和她结婚。所以现在,你是不是又想打退堂鼓了,不想和她离婚了,又想把我撇到一边。 修修,诚然孙雅维特别可怜,特别需要人的帮助和关爱,但是,你想过我没有,为什么每次痛苦都是由我来承受,这样对我公平吗? 倪云修的眼里带上了悲伤,他低声说:对不起,喻迦。 喻迦板着脸说道:我不想听对不起。 倪云修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好。 喻迦继续道:我不知道孙雅维到底和你讲了些什么话,让你又打起了退堂鼓,不想和她离婚了。 倪云修说:喻迦,我并不是不会和维维离婚,只是我觉得不适合现在对她提出这个要求。她现在身体和精神状态都非常不好,要是我现在就和她提出离婚,这对她会是十分巨大的打击,无论如何,我做不出这种事来,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我必须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度过现在的困境。 喻迦紧盯着倪云修,问道:修修,我问一个问题。你说现在是因为情况不好,所以你不能和她离婚。要是孙雅维一直都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这一辈子都要和她在一起了?那我又算什么?你以前已经那样对我,和我分开了好几年。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痛苦,我过不去这个坎。是不是我又要继续承受以前的痛苦?直到这一辈子都完了,才能解脱? 倪云修愣愣看着他,痛苦就像血液流淌在他的身体里,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喻迦顿时绝望了,但凡倪云修说两句安慰的话,他也不至于像这样绝望。 他恼怒地站起身来,走到倪云修跟前去,他在倪云修身前半蹲下身,伸手紧紧拽住了倪云修修长的手,说:修修,你这样的做法,让我非常的难过,我非常生气,我不会原谅你。你再抛弃我,我不会原谅你了。 倪云修痛苦万分,他倾身抱住喻迦,说:你别这样。 喻迦不想听这句话,他推开他,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让我别这样!那我应该怎样!你这个混蛋东西! 倪云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说:维维的情况不会那么糟。她是很坚强的人。 喻迦恼怒地发火道:我不想听你说孙雅维的事,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你不要在我面前讲她。 倪云修尴尬地看着他,在喻迦发泄情绪时,他只能保持沉默。 喻迦眼眶绯红,痛苦道:每次你都把我排在后面,其他人都排在前面。你说要是没有孙雅维,是不是又有其他人?你虽然说爱我,但其实心里面并没有特别看重我的感受,是不是?倪云修,你是不是觉得可以随意地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倪云修难过地说:没有,喻迦,我没有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样。 喻迦说:你的话,还有信用吗?之前明明答应了,会在半年内和孙雅维离婚,现在你又在想些什么?你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了,是不是?为什么你不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总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倪云修说道:真不是这样的,喻迦,我很在意你的感受。 喻迦痛苦地恼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之前还发誓说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和我一直在一起,说完了就不作数了。我还怎么相信你,我根本没法相信你。 倪云修道:不是的,喻迦,我当时只是没有想到维维身上会有这种事啊。 喻迦道:看吧,就是我刚才讲的那样,你并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但凡你把我放在第一位,那么,你首先会考虑我的感受。在先考虑我的感受之后,再去考虑怎样为其他人解决问题。但很显然,你不是这样想的。倪云修,你不在意我受到伤害,不在意我对你失望,是不是? 倪云修痛苦的望着他,说:不是这样,我只是想 喻迦凉凉说:你想什么?你想什么?你告诉我。 倪云修道:我只是想,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在一起已经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爱一个人,并不只是让对方开心,并不只是一起体会快乐,还要考虑更多,还要为对方做更长久的打算。因为我们相爱,喻迦,所以我能够为你去承受苦难,只要是可以为你的将来好。我想,你也可以为我一起承担痛苦。我认为,相爱并不是非要在一起,我知道我爱你,我知道你有好的生活,我就可以承受分别的痛苦和独自思念的孤独。 喻迦不能理解地大吼道:你在讲什么,我不能理解,我不能接受,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我们却不能在一起。我不要这样。 倪云修说:我们总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要考虑将来。 喻迦眼神带上了疯狂,语气却很冷,道:考虑谁的感受?凭什么?我不要这样。修修,你说你爱我,那你就要把我放在第一位,为了争取一直和我在一起想尽办法,你的心里只有我,不能去想其他人,你必须这样。我不接受其他的。 倪云修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说:但我不能这样,喻迦,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并不能只为这种爱情而存活。我们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还要顾忌其他人的感受。要为自己的责任负责,不能想怎样就怎样。 分卷(29) 喻迦满心烦躁,在倪云修跟前走来走去,他回头看着倪云修,怒道:你在说些什么狗屁玩意儿,我不想听这些。我不会被你这样话打发。 倪云修说:我以前就对你说过,我俩的世界观、人生观、爱情观都存在很大的差异,我俩异地恋时,矛盾尚且还好解决,要是日日在一起,必定会闹大矛盾,到时候,我俩互相伤害了对方,反而更伤心。相爱可以是一腔热血,但要长时间共同生活,只是爱并不行,还要考虑很多其他东西。总要为对方互相妥协。 喻迦道:这些根本不是问题。根本没有问题。是你的想法有问题,只要你不那样想,就没有任何问题。 倪云修说:喻迦,我们暂时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吵架了,可以吗? 喻迦道:不行,为什么不能讨论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事。 倪云修说:你告诉我,说是来讨论辜云红的事,你这里有辜云红的更多信息。 喻迦怒道:你看你,就只在意孙雅维的事。是不是没有辜云红的信息,你就不来我这里了,你这样想的吗? 倪云修说:当然,我不是这样想的。我只是想,事情有轻重缓急,我们先解决问题大的事,再来讨论其他。 喻迦笑了一声,你的意思就是我不重要,我的感受不重要,我的想法不重要,我的痛苦不重要,你来见我不重要,与孙雅维有关的事才第一重要,是吧? 倪云修很想让他不要无理取闹,但他知道,说这句话就又会让喻迦生气。 倪云修静静地看着喻迦,希望他可以自己恢复理智。 喻迦居高临下地盯着倪云修,说:接下来,我的确要和你谈辜云红的事,但是,在谈辜云红的事情之前,我有另外的话要讲。 倪云修点了点头,等着他把话讲完。 喻迦说:如果我这里帮孙雅维解决了辜云红的事,你必须和她在半年内离婚,你必须回到我的身边,必须心里只有我,以后不准去见孙雅维了。 倪云修怔怔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好还是不好,他想,有点点在,他怎么可能以后永远不和孙雅维见面,这不现实。喻迦此时根本就是陷在牛角尖里,讲话完全没有理智。 他没有回应喻迦这很显然是无理取闹的话。 喻迦看着他,继续说:你不答应也不行,反正我已经想好了。我不可能再像六年前那样,忍气吞声,任由你抛弃我,我只知道自己难过,却不去找你麻烦。要是你不考虑我刚才的建议,那我也做得出孙雅维做过的决绝的事情。我们就两败俱伤好了,我这里可是有很多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照片啊视频啊,我把这些发到你们学校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在你们学校当老师。你找不到工作了,你还不是得回到我身边来吗? 倪云修呆呆地望着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喻迦一样,这样的喻迦简直让他觉得又陌生又可怕。 喻迦说: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分了? 倪云修没应。 喻迦道:我这样过分吗?孙雅维不就是这样决绝地做事吗?孙雅维这样闹,你就觉得她可怜,为什么我不能? 倪云修心说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喻迦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绝不是说着玩的。现在,我和你说孙雅维同辜云红之间的问题。 第三十八章 倪云修知道, 喻迦只要谈到感情,就很容易陷入情绪里面,失去理智, 所以不如和喻迦先讨论辜云红的事情。 倪云修仰头望着喻迦,说:辜云红那边的事,你知道多少? 喻迦坐到沙发上去, 他精神厌倦地看着窗户外面,此时, 夜色已经降临, 窗外只有花园里的几盏路灯散发出的光芒。 这里环境本就幽静, 加上窗户又是隔音玻璃,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极度的寂静。 喻迦此时有种错觉,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倪云修和他自己。两个人周围的声音也只有两人的呼吸。 只要想到倪云修的事, 喻迦总容易陷入一种难以克制的情绪里。 他既快乐又痛苦, 既期盼又害怕,他甚至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执着地爱着倪云修。他内省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和感情, 当他在看到倪云修的时候, 或者不是看到,只是想到,他就会为倪云修找很多借口来爱他。例如, 其实修修的本质是好的;修修从来没有坏心;修修并不想真的伤害谁;除了修修,他又能信任谁呢?虽然修修总是让他难受, 但他也是最真诚的人,自己最信任的人;修修不会真的在他身后捅刀。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自己遭遇了巨大的灾难, 那倪云修也会舍生忘死地来保护自己。 因为想太多了,喻迦不知道这是自己给倪云修加上的光环,还是倪云修真是这样子的人,所以自己才有这样从未改变的坚定的信念。 在真正讲辜云红的事情之前,喻迦再次问了一句:修修,要是我也像孙雅维一样,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我也要去死,你要怎么选择? 倪云修很惊诧地望着他,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喻迦,你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想做什么不行?你有爱你的好父母,他们可以为你提供几乎一切帮助,你只要爱惜自己,不要去过分放纵,就不会出什么事儿。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用伤害自己的行为来验证我的感情。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喻迦,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该伤害自己。 喻迦苦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缺,所以反而不那么在意我。 倪云修叹了口气,说道:喻迦,如果你想听真话的话,那的确是这样子。但是,我其实并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除了我之外,你还有爱你的为你的一切着想的父母,还有你身后的其他亲人,大家都会为你考虑。 也许你不是想听这些,如果你是指我会因为爱你而为你付出多少代价,那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但 倪云修没有讲接下来的话。 喻迦说:但什么? 倪云修说:但是,是在一种正常的范围内。 如果喻迦不过是故意折腾,要来考验他,他肯定不想理睬喻迦,喻迦的很多想法和做法在倪云修看来,时常就是没事找事。 喻迦问:什么是不正常的范围? 倪云修说:你明明有解决方案,可以不受伤害,你明明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但你故意去伤害自己,那我会生气,不会理你。 喻迦皱眉说道:我知道了。其实你清楚我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我每次和你讲话的时候,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要做真正伤害我自己的事,我的理智马上就会占上风,我会很好地考虑得失。 倪云修叹道:是这样最好,你不能故意伤害自己。 喻迦眉头皱得更紧,说:修修,这样哪里好了。你是不是清楚我是这样的性格,所以越发地对我放心,也对我忍心。 倪云修一时说不出话来。 喻迦是非常聪明的人,他当然已经将这些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倪云修想,也许正是喻迦讲的这些原因,他可以不那样为喻迦操心,他可以对喻迦狠心。因为他知道喻迦拥有很多,喻迦拥有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的雄厚的支持,他很难会真正受到伤害,而且他那样聪明,他不会真正让自己吃苦受累,他有的是办法保护自己,甚至他自己不保护自己,他也有能力强大的父母保护他。 反而是自己去过分在意喻迦,喻迦反倒喜欢作天作地,让他自己陷入忧愁或者受到伤害。 喻迦也许很难理解倪云修,倪云修以前对喻迦谈到过,他母亲过世父亲有新的家庭,并没有谁真正可以成为他的后盾,他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他和喻迦不一样,甚至连喻迦说要保护他,他也并没有那种得到安全感的感觉。 这种问题不是倪云修不知好歹,不能接受喻迦的帮助,因为这不是一种实质上的问题,而是存在于倪云修的潜意识里,是他精神层面的问题,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倪云修不想再讨论这些,再讨论没有太多意义。 他和喻迦已经就这些问题讨论过多次,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人生观爱情观都挺不一样,两人很难真正达成互相理解。 倪云修痛苦地想,自己要真正和喻迦互相理解,长久地在一起生活,不互相伤害,双方到底需要多久的相处来改变呢。 倪云修说:喻迦,我会回去好好想想我俩的事情,我们先讨论辜云红的事吧。 喻迦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神情疲惫地说道:好吧。 喻迦开始讲白军调查出的情况,他也说了辜云红和他丈夫做的那些犯罪的生意。 倪云修听后,一面觉得很愤怒,一面又很心凉。 倪云修说:辜云红能做成这么多事,很显然背后是有保护伞的。 喻迦说:那是当然。很可能她的保护伞还不少,我这边会想办法去查一查。 喻迦:不知道孙雅维的诉求是什么,只是想要找出孙点点的生父是谁吗? 倪云修心情顿时变得更沉重,说:至少第一步是这样。 倪云修虽然不能和孙雅维完全感同身受,但他至少能体会孙雅维的六七成痛苦。在倪云修的认知里,那些犯罪的伤害他人的人,都需要得到法律的制裁。当然,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知道只要有阳光那必然也会有阴影,以他的能力,不一定能够做到要所有的罪犯都被绳之以法,但能做到哪一步至少要去做。 喻迦点了点头,说:我倒想出了一个办法来,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这样去执行。 倪云修认真地问:什么办法? 喻迦说:孙雅维这事发生在六年多前,已经接近七年。时间太久了,当年的事情,估计很难再查出所有真相。当时在场的人有哪些,恐怕要孙雅维来讲一讲,我们可以找到每一个当时在场的人都去问一问,他们也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而对这件事情最清楚的,可能就是辜云红。但怎么说,辜云红坏事做太多了,她不一定记得当年发生在孙雅维身上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当时有哪些人,毕竟这么多年了,她在做了很多这类坏事后,她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也许她对孙雅维说她不知道,是她的实话。当然,我们先还是要预设她是清楚当年的情况的,所以我会先去找辜云红谈一谈,看她是否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她还记得只是不想讲。如果她是真的忘记了,她可能也会有一些其他的侧面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去调查。 倪云修思索了片刻,道:是的。这也是很好的方法。只是,恐怕很难从辜云红嘴里套出实话,她一讲话就油嘴滑舌,胡言乱语,不过是推脱责任倒打一耙。要从她嘴里掏出尽可能多的实情,可能并不容易。 喻迦说: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去办。 倪云修问:你要怎么去办?会不会有危险? 喻迦听他担心自己会有危险,心又软下来了。因为这的确是倪云修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可见他内心还是很在意自己。 喻迦又生出一点委屈,说:这个现在说不清楚,不过我自己会做安排。我肯定不会去她的地盘找她。最好是约她到我的地方来谈。 倪云修虽然知道喻迦是一个很有法子的人,但他还是很担心,说:既然你说辜云红做了很多违法犯罪的事,甚至还涉嫌贩卖du品。这种人一向都是亡命之徒,你和她接触,她觉得自己遇到了危险,被惹急了,会不会鱼死网破,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喻迦挑了一下眉,说:你这时候知道担心我了? 倪云修叹气说:我一直都挺担心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喻迦心说我就不知道,但看到倪云修一脸发愁,喻迦又舍不得让他难受了,说道:我自己当然会想办法。要是辜云红这种人都能把我怎么样,那我也不用再混了。 倪云修说:总之,要安全第一。 喻迦很受用,说:我清楚。 倪云修又问:你是想用什么办法?不会又是和孙雅维一样,是想威胁她吧。 喻迦说:我倒没有想过要用威胁她的办法。正如你说的那样,辜云红他们做的那个生意,一直以来就是要掉脑袋的。藏得再好也不会不露马脚,我没必要和她硬碰硬。 倪云修忧愁地问:那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喻迦说:这就要看你了。因为我之前委托白军去调查孙雅维,白军被辜云红抓住了之后,白军就对她说过,他是受我委托调查孙雅维出轨的事情。辜云红应该是认可了他的这个说法的。白军拍的照片和视频里面,是以孙雅维为主体,而与辜云红他们没太大关系。辜云红他们看了白军的那些证据,应该就更清楚这一点。有了这件事情做背景,那辜云红就会相信我接下来的话。 倪云修问:什么话? 喻迦说:就是你是我的爱人这事。我一直以来就想要你和孙雅维离婚,但你因为孙雅维精神状态不好,又因为孩子年纪太小,不肯这样做。所以我只好去收集孙雅维出轨的证据,想逼你和她离婚。我觉得辜云红会相信这话的,当然,这也不是假话,就是真的。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倪云修愕然。 倪云修张了张嘴,想反对喻迦的这种做法。 喻迦继续说道:辜云红相信了之后,我再对她说,只要她能够帮忙调查出孙点点的生父是谁,或者她说出足够的信息,让我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我就能顺利把孙点点送到她生父那边去,这样我就更能把你争取过来了。 倪云修顿时大惊失色,反对道:喻迦,不要这样。 喻迦说:为什么,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孙雅维的事发生在六七年前。即使孙雅维生下了孙点点,但孙雅维也没有证据证明当年是那个男人强/奸了她。她没有办法靠强/奸罪去告对方。虽然我知道你和孙雅维因为这件事都非常难受,都想要讨回公道。但是,从理智上来讲,你应该知道,不可能靠强/奸罪告赢对方了。既然如此,那只能想另外的办法,还不如好好地靠一靠点点的身份,先把人找出来,再想其他办法让他伏法。 分卷(30) 倪云修拒绝道:不行,不行。 喻迦恼怒道:怎么就不行了! 倪云修说:这不是在往维维伤口上再次撒盐吗?维维自己都没有靠点点的身份去找辜云红,我们怎么能这样去做呢?只要走了这条路,那是置维维于何地?好像维维是故意怀上孩子来骗财的。到时候,即使想要告对方强/奸,那对方也可以拿出我们做的这个事情,说维维是自愿的,她甚至还用孩子去敲诈对方。维维要怎么想? 喻迦并没有因为倪云修这激动的言辞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冷静地坐在那里,凉凉说道:你倒是处处为孙雅维考虑,不过,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都给你说了,到时候是在我的地方见面,我肯定不会让辜云红录音。我和她的谈话,只是我们两人知道而已。只要她相信我是要这样子去做,然后她愿意配合我把孙点点的生父查出来,这事不就给孙雅维交代了吗?孙雅维不会知道我说了什么,辜云红不会和孙雅维说那些话,或者即使以后要闹到法庭上,辜云红的一面之词,也不可能作为证据。 倪云修依然想反驳,喻迦说道:那你再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吧。 倪云修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因为他已经认识到,辜云红那边是一个巨大的犯罪集团,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对抗。即使要和他们对抗,也要从长计议,慢慢收集证据,再将他们一击击溃,不然自己和孙雅维会遭遇更多阻挠,更难成功。 喻迦说道:为了了解更多的信息,我还要先去见一下孙雅维,我会和孙雅维谈。我觉得在孙雅维的这件事情上,孙雅维自己都要比你脑子清楚一些。 倪云修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能默认了。 喻迦说道:说到底,辜云红这的确是个地/雷,后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去办的。 第三十九章 倪云修说:我回家再和维维商量一下。如果她愿意, 我们才能这样做。 喻迦没让他难做,颔首道:好。 喻迦不担心孙雅维会拒绝,因为在喻迦看来, 孙雅维已经完全陷入了这件事情,她已经魔怔了,只要给她提供其他帮助和解决途径, 她不会拒绝。 倪云修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时已是夜里十点, 他对喻迦说:喻迦, 我恐怕要先回去了。 他担心喻迦又会想办法让他留下来。倪云修并不是不想和喻迦待在一起, 只是生活的放纵总会让他用其他去补偿。生活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作为一个普通人,肩负着生活的重担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有片刻的欢愉, 也会担心在这份欢愉的背后会否有沉重的代价。而大部分人都是无法承受这份代价的。 喻迦说:好。 倪云修很明显松了口气。 喻迦看得笑了,说:你就这么不想在我这里多待啊? 倪云修说:喻迦,不是这样。只是, 我明天还要上课, 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喻迦点了点头,说:好吧,我懂。 倪云修站起身来, 在这时,喻迦也站起了身, 他站在倪云修身前,对倪云修伸出了手,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倪云修愣了一下,上前和他拥抱在了一起。 喻迦将脸埋在倪云修的肩膀上, 他轻轻嗅着倪云修身上简单的温暖的气息,感觉此时时光静谧、人生温柔,让人无法拒绝这份温情,他感受着这份让人沉迷的温暖和甜蜜,他说:修修,我爱你。 倪云修感到鼻子发酸,他抬起手来,轻轻抚摸喻迦的头发,柔声说:我也爱你,喻迦。 喻迦说:有你这句话,我总觉得我可以坚持下去所有的事情。但我又不明白,是否正是如此,所以你并不心疼我。 倪云修道:对不起,我没有给你,你想要的那些。 喻迦眼神有些动摇,要是以前,他一定会乘胜追击,要倪云修给他更多保证才行,但是此时,不知道是自己年长了更成熟了,他能够些许理解倪云修了,他理解很多倪云修的矛盾和艰难,他有些茫然地轻叹道:是我要的太多了吗? 倪云修有些羞愧地说:也许只是我太没用了。 喻迦虽然总是骂倪云修混蛋,但倪云修真的自贬时,他又是决不能接受的,他不愿意倪云修在自己面前自我否定,他顿时难过起来,说:并不是这样。我不要你这样讲自己。 倪云修其实还想说,也许是他根本配不上喻迦,他潜意识里一直有这个认知,其实他也知道,喻迦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认为的,两人家世不配,性别不配,他虽然明确地知道这事,但他不敢真的讲出来,他也不曾对喻迦讲过自己的这种想法。 喻迦抬起头来,眸光温柔忧伤,他说:修修。 倪云修要走了。 喻迦送他下楼时说:修修,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无价之宝。 倪云修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点头嗯了一声。 喻迦说:我送你去开车吧。 喻迦一直将倪云修送到了车前,站在旁边看他进了车里。 倪云修降下车窗,和他告别。 喻迦又弯下腰,手撑在倪云修的车窗上亲了亲他的唇瓣。 喻迦看着他的眼睛,说:既然是无价之宝,肯定是需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够保有。修修,是这样吧。 倪云修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喻迦道:你知道就好。 倪云修开车回了家,此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在孙雅维的房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孙雅维应该还在睡觉,里面没有什么声息。 他又去看了自己留给孙雅维的纸条,孙雅维没有动过纸条,想来她一直在睡没有起来过。 倪云修让自己镇定心神,又去处理了工作的事,然后给乔妈妈发了长篇大论的微信,叫妈妈带着孙点点在北京多玩几天再回来,还给乔妈妈转了一些钱,让她不要太过节省,有时间玩的时候,就要好好玩,因为第二年孙点点就要去上小学了,到时候就不好请假了。 乔妈妈已经睡了,没有回复他,不过想来她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就可以看到。 除了这些,倪云修又说了孙雅维因为太累早早睡了的事,让乔妈妈不要再为孙雅维担心,等孙雅维醒来,她就会给乔妈妈打电话发视频。 处理了这些事情,他又去收拾家里的行李。忙完之后,已经凌晨两点了,他这才洗澡洗漱又洗上衣服,回自己的卧室准备睡觉。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倪云修身心俱疲,只能想,接下来的事情太多,只能一件一件地做,只希望一切顺利。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又浮现出喻迦的痛苦神情。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嘴唇,用力地翻了个身,拉扯被子将自己的脸也埋在里面,他在被子里轻声说:喻迦。 他从来没有对喻迦讲过,即使是在和喻迦分开的时光里,他其实也时常关注喻迦家里及公司的发展情况。他还买了喻迦家公司的股票,有空的时候,也去看一看他家的股票行情,了解他家公司的经营发展情况。他希望喻迦生活美满、经济富足、不要遭遇大的风险。只要喻迦能好好的,他就能够感受到一种安慰,这是他繁忙疲惫、压力巨大又平凡普通的生活的一份慰藉。 他在心里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很显然,他的这种想法,喻迦都不认可。他叹了口气,想,不管以后怎么样,不管以后是否会和喻迦有更多矛盾,他至少应该在此时先站在喻迦的角度想一想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倪云修和孙雅维一起吃了早饭。 餐桌上,他让孙雅维要联系妈妈和孙点点,让两人安心。又对孙雅维交代了妈妈和孙点点在北京会多玩几天才回来,这几天,两人也正好再商量一下对策。 孙雅维都点头应了。 然后他又说:你见过喻迦了,就是昨天和我一起去接你的那个人,喻迦说,他那里有更好的解决我们问题的方案,但他需要和你谈一谈,征求你的意见,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睡了一晚后,孙雅维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她镇定理智了不少,说:哥,他是你的很好的朋友吗? 倪云修说:是的。我和他是初中和高中同学,一直以来关系都不错。 孙雅维又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事? 倪云修知道孙雅维介意这事,赶紧说:维维,我知道你可能会介意。实际情况是他的确知道了,但不是我告诉他的。他是从别的地方知道的。不过他没有坏心思,他就是想帮我们。 孙雅维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把碗里的豆浆都喝完了,她才抬起头来,看向倪云修,说道:哥,我的事情,我真的不想麻烦你。 倪云修说: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的任何事情,也是我的事。我们俩本来就是一起的,是利益共同体。我不可能不在这件事上和你站在一起,一起来解决问题。喻迦是很好的人,他愿意在这件事上帮助我们。 孙雅维说:那好吧。我可以见见他,和他谈一谈。 倪云修道:好,那你看一下,什么时间比较方便,我就再和他约一个时间。 孙雅维说:哥,你今天下午有空吗,如果有空,我今天下午就可以,我已经给公司请假了,这几天都不用去公司。 倪云修说:好的。我再问问喻迦。 孙雅维犹豫着又说:哥,我不敢保证一定愿意答应你的朋友的要求。主要原因是这样的,我不想让你欠他的人情。我知道我这事很难办,并不容易办成,而且我和他以前没有交流,所以我不敢确定自己是否会完全信任他,虽然他是你的朋友。 孙雅维这样讲,倪云修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就是孙雅维的心里话,孙雅维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信任喻迦。 倪云修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只要你不高兴,你觉得这样不好,你不喜欢,你不想这样做,你一定要明确地告诉我。那我们就再去想其他办法。你不要因为对象是我,他是我的朋友,就勉强自己接受他的建议。 孙雅维说:好的,谢谢哥。 倪云修说:说什么谢啊。 倪云修迅速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教学楼上课去了。 上完课后,他才联系喻迦,给喻迦打电话,问他下午有没有空,他们可以约一个地方,三个人谈一谈事情。 既然说了是三个人,喻迦马上明白第三人是指孙雅维。 喻迦说:行。那我来安排地方,你带着孙雅维过来。我今天下午一点多有一个会,可能两点多可以开完,那我们三点见,可以吗? 倪云修说:应该可以。 喻迦道:那行,就这样约定了。 两人已经谈完了正事,但一直都没有谁说再见这个词。 喻迦听着倪云修清浅的呼吸从电话那一头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的心情在此时变得非常地轻盈愉悦,血液都像跳动着轻快的舞蹈。 他对倪云修有着身体最本能原始的欲望,想到和倪云修的亲密,他就能感到热烈的激动和快乐,感到作为生命的激情和喜悦,但是只是这些还不够,他希望可以和倪云修有长久的恋爱,精神上的爱慕是他更想追求的东西。 其实越是年长,他越看重这一点。仅靠想象、仅靠思念,即使痛苦也会有的那种持久的渴望眷恋,即使是疼痛他也感到满足,仅仅是要肉体上的性/爱,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喻迦还是盼望自己能够得到更多,能够得到灵魂的爱的慰藉和陪伴。 喻迦轻声说:修修,那下午见吧。 他的声音那样轻柔而温情,即使只是说下午见,而没有任何其他话语,倪云修也感受了他那念念不舍的爱意。 倪云修说:下午见,喻迦。 两人挂了电话,倪云修慢慢走在校道上,看着深秋的阳光洒落在地上,他的影子随着他的身影快步向前,好像一切又都充满着希望。 倪云修先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工作,中午去食堂打了饭菜带回家,和孙雅维吃了饭后,他又讲了下午和喻迦的约定。 看孙雅维有点紧张,倪云修便建议道:维维,外面太阳挺好,我俩去散散步吧。也算消食。 孙雅维点头应了。 倪云修收拾了家里的垃圾,和孙雅维一起下了楼,扔了垃圾后,就带着孙雅维沿着校道一起走到图书馆,两人慢慢走着,感受着秋阳和秋风,都没有讲话。 从图书馆走回家的路上,孙雅维看着倪云修说:今天太阳真好。 倪云修说:是啊,今天太阳真好。 孙雅维又说:但马上就冬天了,冬天还是阴天比较多,又很冷。 倪云修说:要是抽得出时间,之后就去云南,即使是冬天,云南太阳也很好,温度也不低。 孙雅维颔首道:好啊。 下午两点多,倪云修就开了车,带着孙雅维去喻迦发给他的位置。 目的地是一处既可以吃饭也可以喝茶的中式茶馆餐厅。 这个地方装修很高雅,里面非常安静,一个个小包厢隔绝了外人的视线,隔音也很好。 两人在喻迦定的包厢里坐下了,漂亮的服务员送上了点心和茶单。 两人分别点了茶,又坐着谈了一会儿话,喻迦这才到了。 喻迦进门,孙雅维便朝他看了过去。 喻迦今天没有穿昨天那样的休闲商务风西服,而是换了更加正式的正装,在黑色西服外套里面,是正式的一丝不苟的领带、马甲和白衬衣。 喻迦说:不好意思,来晚了。我迟到了十分钟,是吧? 他的语气非常正式。 倪云修说:快来坐吧,不是很晚。 喻迦对孙雅维笑了笑,说:孙小姐,你好,我是喻迦。 喻迦长得高大挺拔,长相也很英俊,他很注重身材保持和修饰自己,所以即使仔细打量他,从他的身上也找不到什么毛病。 大约电视里的那些男明星,也很少有他这份精致和优雅、富贵和从容。 分卷(31) 孙雅维有点紧张地对他露出羞涩的笑意,说:你好,喻先生。 喻迦说:你叫我喻迦就行,叫我喻哥也行。只是不知道倪云修对你怎么介绍的我。 倪云修紧张起来,对孙雅维说:我们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 虽然有了倪云修的介绍,喻迦还是对孙雅维道:孙小姐,我和倪云修关系特别好,要是我俩长得差不多高,我俩穿同一条裤子那也行。 孙雅维总觉得喻迦这是话里有话,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倪云修说:好了,我们还是直入正题吧。 喻迦让服务员为他上一杯碧螺春,就让她出去了,并让她为他们拉上门。 喻迦又对倪云修很正式地说: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更适合和孙小姐私下里谈,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会儿。 喻迦的这个要求让倪云修有些迟疑。 孙雅维变得更加紧张,因为她和喻迦毕竟很陌生,喻迦又是男人,她不喜欢和男人独处一室。 虽是很抵触,但孙雅维看倪云修很为难,她不想让倪云修为难,就说:哥,要不我和喻先生谈,你先出去。 倪云修迟疑着思索了几秒之后,道:好吧。那我到外面去走走,有什么事情,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孙雅维说:好的。 倪云修看了看喻迦,喻迦这时没有理他。 倪云修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出了房门,又为两人拉上了门。 喻迦从自己带来的公务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他把盒子推到了孙雅维的跟前,说:维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还望你收下。毕竟你和倪云修结婚的时候,我虽知道,却未曾有过什么表示。 孙雅维有些诧异,又有些惊疑不定,她是一个敏感的人,喻迦这些话虽然说的合情合理,但又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感觉里面都是隐含深意。 孙雅维说:我和云修哥结婚,并没有办婚礼,没有请客人。 喻迦说:无论怎样,这个还是请你收下吧,是我的一份心意。 孙雅维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这个盒子,盒子比她的巴掌大一点点,应该是名贵的木材所做,上面还镶嵌着不知道是宝石还是什么的花纹。 她迟疑地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只可能是铂金和黄金做出的手镯,手镯上还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到底价值多少,孙雅维不清楚,她日常并不接触这些名贵的东西,也不太感兴趣。 孙雅维说:喻先生,这不好吧。我不能收。 喻迦说:维维,你拿着吧。这的确是我的心意。 孙雅维坚持,说:真的不用了,我不能收。 喻迦说道:以我和倪云修的关系,我给你的,你都可以当是倪云修给你的,要是是倪云修买给你,你也会这样拒绝吗? 其实即使是倪云修买给她,孙雅维也会拒绝,不过她此时不好意思讲出这话。 而喻迦的话也让她觉得很尴尬。 喻迦说道:我知道倪云修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一样,他一直想要保护你照顾你,并且认为这是他终生的责任和义务。以我和倪云修的关系,我也会这样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一样保护你照顾你,并把这当成我终生的责任和义务。 喻迦这话让孙雅维更加不知所措。 喻迦深沉的眸光直直看着孙雅维,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雅维迷迷糊糊的,感觉悲伤,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喻迦直接说道:我和倪云修从初中开始做同学,那时候起,我就爱他了。我和他从高中开始,一直是一对。我俩在一起了很多年,但是为了照顾你,他提出了和我分手。我看得出,你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夫妻的感情,我们现在的这种关系,你觉得我们三人之中,有谁得到了幸福吗? 维维,倪云修对你那么好。你愿意他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吗?他既觉得对不住你,也觉得对不住我。我们为什么不找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呢?三人可以一起照顾点点照顾你妈妈,我和倪云修都会照顾你,帮助你。我也会和他一起帮助你讨回公道,让罪犯伏法。你之后能够走出心结,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爱人,我会为你高兴,为你办嫁妆,而倪云修不会再因为在我俩之间左右摇摆而痛苦。我想,你应该是清楚的,倪云修对你并没有夫妻之爱。因为他爱我,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在你面前讲过这些事,对吧?他只是不想让你伤心难过,他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然后自己痛苦。 孙雅维整个人呆愣住了,感觉整个世界突然黑了下来,她坐在这黑暗的中央,面前是喻迦,喻迦的话,句句听来都又动情又有道理,却又像一柄柄冰刃,射向她。 喻迦停住了话头,安静地看着孙雅维,等孙雅维有所反应,但孙雅维一直都没有反应。 喻迦只好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遭遇了不公,经历痛苦,即使自己吃苦,依然想要追求正义。维维,我会和倪云修一起站在你的身边,为你讨回公道。 第四十章 孙雅维痛苦地低下了头, 她这时非常茫然,她一直以来的生活目标里,就有倪云修。 她所有的人生计划里都包含了倪云修, 她想努力挣钱和倪云修一起再买一套新的房子,新房子里可以有一间大一点的书房,供倪云修使用。两人再生点点之外的一个孩子, 无论是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可以。 两人会在一起生活, 白头到老。 生活里面有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 但是她和倪云修从不曾因为这些事吵架。 现在, 面前的这个男人说,他和倪云修一直是一对,两人相爱, 倪云修只是因为想帮助她为她解决困境, 才和她结婚,倪云修从未爱她。虽然这既是事实,孙雅维一直以来也知道这是事实, 但当喻迦将这些事清楚明白地摆在她面前时, 她还是感到心被剖开一般痛苦,难以接受。 她和倪云修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两人已经变得非常熟悉, 是亲近的互相信任互相支持的亲人。孙雅维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之后失去倪云修, 她无法想象失去了倪云修之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喻迦看出了孙雅维的痛苦和彷徨,说:维维,你不必觉得彷徨无助,即使倪云修和你离婚了, 但你觉得以倪云修的性格,他会从此不顾你吗?他不会的。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尊重你、维护你、照顾你。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发生变化,只是身份有一点变化而已。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呢?但是只要这样去做了,倪云修却可以得到幸福。他不用再左右为难,不用再痛苦于一边是有名无分的妻子的你,一边是作为爱人的我,你说是吧? 孙雅维怔怔地抬起头来,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目似点漆,肤白唇红,此时茫然又忧郁地望着喻迦。她这么漂亮又这么可怜,喻迦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最讨厌的人就是孙雅维,但他此时也生不出任何负面情绪了。 孙雅维点了点头,说:是这样。但她语气非常悲凉。 喻迦说道:以后不只是倪云修,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照顾你。点点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点点,以后我会和倪云修一起照顾点点。我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好,不会更差,你不要害怕。 孙雅维继续怔怔地点了点头。 喻迦说道:当然,你和倪云修离婚这事,并不急于一时,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着急。我们可以先谈一谈辜云红的事,这件事,我和你一样生气、恼怒。我是和你站在一起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和倪云修商量了,应该怎么做更好。不知道你想不想听一下我们的计划。 孙雅维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如乱麻一般。 喻迦掌握了两人谈话的所有节奏,在孙雅维听来,虽然喻迦的话让她痛心,让她不想接受,但仔细一想,她又知道,喻迦讲的非常有道理,喻迦是在真正为她考虑,喻迦没有伤害她的心思。 虽然孙雅维潜意识里想反抗喻迦,但真正的动作却是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接受,她说:好。 喻迦将和倪云修讲过的那些话又重新组织了语言,挑出适合讲给孙雅维的讲了。 当孙雅维听到喻迦说是要以自己和倪云修离婚为诱饵时,她又愣住了。 喻迦一直关注着她的神色,自然把她的所有表现都看在了眼里,只要不涉及倪云修,喻迦就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他当即表示,这些事,我只会和辜云红谈,其他人都不会知道。这些只是为了让辜云红相信我,并说出实情,我想你是明白的,对吗? 孙雅维表示明白,喻迦又说:正如我刚刚讲的那样,有可能辜云红的确不清楚当时的事情了,因为她坏事做尽,这么一点事,她可能是忘记了。那么,我们可能还需要从其他方面去调查当时的事。维维,你能够将当时的情况,以及当年在场的其他人的情况,告诉我吗?我会再找人去做调查。 孙雅维有些迟疑,她问:是找谁去做调查呢? 她害怕自己这点事最后会被那些人讲出去,最后闹得人尽皆知。 喻迦看出她的担心,说道:你放心吧。我找的人,肯定是靠谱的。他你可能还认识,就是之前和你一起被辜云红抓住的那个,他姓白,你叫他老白就行。 孙雅维想起了那一位中年男人,颔首表示明白了。 喻迦说:至少我让他去查的事,到现在为止,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自己也知道守密的重要性,这点你放心。 孙雅维说:要让人去做这些事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喻迦说:这个你就不用在意了。并没有什么代价,只要给够足够的钱就行。 孙雅维心想,足够的钱,到底是多少钱?不过她看着喻迦笃定的智珠在握的样子,并没有问出口。 喻迦说道:我想,花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就可以确定一些嫌疑人。到时候,拿到他们的生物样本和点点的做比对,很快就可以找出那个伤害你的人。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受到的伤害,就是我受到的伤害,我和你一样不会放过他。 喻迦这话讲得非常怨恨,甚至说是带着深深的仇恨。他在这件事上和孙雅维倒是真的感同身受,因为正是那个侵/犯孙雅维的人,在伤害了孙雅维的同时,让倪云修不得不为了帮助孙雅维而和自己分手。喻迦现在把自己这几年承受的痛苦、产生的怨气都怪到了这个人的头上。所以,他是实打实地对这个人非常怨恨。假如这人现在就在他的跟前,他肯定恨不得揍他一顿,扒了他的皮。 孙雅维说:嗯。 喻迦这时候又拿出了手机,他把手机的锁屏图片递给孙雅维看,说:这是我和倪云修以前约定终生时买的戒指。 孙雅维愣愣地看了过去,只见锁屏的图片是一张两只手的照片,这两只手上都戴着一枚戒指。这枚戒指,孙雅维此时也在喻迦的手上看到了,是铂金的素戒。那两只手里,有一只手就是喻迦的手,另一只手是倪云修的手。 倪云修手指修长有力,很是漂亮,在左手无名指的根部有很小一点小痣,此时,照片里的那一只手上,也有这一颗小痣。 喻迦说:我刚刚和你讲的所有话,没有一句不是真话。你之后可以找倪云修确认。维维,我想帮助你,并不只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同情你想要爱护你。还有一个原因,我想,你也是清楚的。倪云修非常在意你,不解决你的问题,倪云修他不会好好地和我在一起。他就是这样子的人,他宁愿自己受苦,亏待自己,也要帮助你。他觉得我应该和他一起来承受他的这份苦难,所以,我必须帮你解决你的这个问题,甚至可以说,我的心情比你更加迫切。请你要百分百信任我,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那个侵/犯你的人的问题。 孙雅维在他这些长篇大论之后,总算慢慢地恢复了冷静,理智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在看到倪云修和喻迦戴着结婚对戒的照片之后,她已经明白,倪云修是真的和喻迦是一对,两人相爱,两人甚至约定了终生。此时,孙雅维并没有生出任何倪云修欺骗过她的想法,因为一直以来倪云修并没有说过爱她,倪云修以前只是说两人可以去扯结婚证,帮孙雅维渡过难关。一直以来,倪云修都处在这个帮的状态里。 倪云修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拖累他。我应该为倪云修多想想,让他去拥有幸福。孙雅维这样想到。 喻迦的话可谓十分恳切,孙雅维此时说道:好的。谢谢你,喻迦哥,谢谢你愿意帮我。 喻迦说道:你知道,现在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没有什么可客气的。 孙雅维说:当年的事情,我可以把我记得的,都告诉你。但是,我其实在当时也没有弄清楚状况。到现在,我害怕我的记忆在这些年的仇恨里又有所改变,会影响你的调查。 喻迦说: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分析。 于是,孙雅维便讲了当年的事。 孙雅维从小就是美人坯子,小学时就因为漂亮而特别耀眼,她从小学习舞蹈,是倪云修妈妈的学生。在倪云修的妈妈生病过世之后,她才转到其他老师的手下继续学舞蹈,不过她上高中之后,为了认真学习准备高考,她就没有再花太多时间在跳舞上。 她是这样漂亮而耀眼,读大学之后,她是学校礼仪队的一员。因为这个身份,她就被当时他们学生会的一个副会长介绍给了辜云红,当时只是说介绍她去做兼职,仅仅是做礼仪,每个小时就有几百块钱。当时孙雅维去给人做家教,每个小时才六七十块,而做礼仪比去给淘宝店做模特要稍微轻松一点,又是和一大群人在一起,更有安全感,自己的照片也不会出现在商品上,孙雅维就答应了,她就此和辜云红有了联系。 孙雅维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成了某种猎物,她最初是和同校的两个女生一起去了辜云红那里,那两个女孩子都很漂亮优秀,工作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之后,辜云红在叫孙雅维去做兼职的时候,每次就只叫孙雅维一人去,而不叫她另外两个校友。孙雅维因此质疑过这件事,并向辜云红询问,辜云红就向她解释,说另外两人气质不如孙雅维,又受不得苦,所以才不想叫她们。在孙雅维受到伤害之后,她去找过那两位校友,问她们的情况。孙雅维从她们那里知道,这两人并没有真的像辜云红说的那样,没有再被叫去做兼职,而是只是每次只叫她们中的一个人,不会让三个人一起去。自此,孙雅维就知道辜云红是故意这么做的。 分卷(32) 孙雅维对另外两个校友说不出自己受到伤害的事,只是让她们要特别小心,最好是不要再去做辜云红的这个兼职,因为辜云红是有坏心思的。另外两个女孩子之后到底是怎么选择的,孙雅维并不清楚,之后也没有了联系。 当年孙雅维受到伤害那一次,这两个女孩子并没有和孙雅维在一起,不过,孙雅维还是将两人的名字和当时接触的联系方式给了喻迦,也许喻迦可以从两人处得到一些其他信息。 那一天和孙雅维一起去做兼职并且和她一起去辜云红做局的地方,一共是四个人。不过,孙雅维和这四个人都不熟。辜云红就是故意,她每次都叫互不相识的人一起去,怕她们打成一团有过多交流,或者那些人里,就有本来就是站在辜云红一边的人。 孙雅维和她们不熟,她又是比较内向的人,于是没怎么和她们有较多交流。 那些人又是用网名或者花名相称,她们真名是叫什么,孙雅维并不清楚。根据孙雅维当时的判断,其中有的女孩子并不是学生,而是一直就是模特儿,她们讲话也很社会气,孙雅维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特别不合群,一看就不是她们圈子的人,所以,她们和孙雅维在一起的时候,多少会对她有点排斥。 喻迦问:就是说,那一天和你一起的女生,你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联系方式? 孙雅维很羞愧地说:是的。 喻迦没有责怪她如此不长心眼儿,又问:当时还有其他人吗? 孙雅维说:辜云红是把我们带去了一个有很大院子的会所,那个院子里有游泳池,有紫藤花树,当时紫藤花开得很好。 喻迦:这个是一个很明确的信息,你再描述一下那个院子的建筑风格,最好能够记起来会所叫什么名字。 孙雅维说:那个会所的房子好像是三层楼,房子的主体颜色是白色和黑色,很像徽派建筑那种结构,因为我当时很警惕,所以我没有进房子里面去,不知道房子里面是什么情况。那个会所的名字,我实在不知道,因为当时没有问。 喻迦说:这是很有用的信息,我会让人去调查。 孙雅维说:这事已经过去了六七年,也许那个房子被改造了,会所没有了也有可能。 喻迦说:我总有办法的。 喻迦又问:还有其他信息吗?最重要的是能确定人的姓名,能确定人的身份也行。 孙雅维说:我一直在院子里没有进房子里面,所以我不太清楚房子里的人的情况,当时有穿着服务生衣服的人在院子里为我们烤烧烤,还有服务生给我们端茶递水,因为当时天已经很黑了,我没有太在意他们的样子,而且时间的确太久了,我记不得更确切的他们的面貌特征。 喻迦叹了口气,好,根据你提供的这些信息,我会让人去查。 孙雅维不太确定地问:就只有这点信息,真的能查出来吗? 喻迦说:不太确定,所以,现在非要从辜云红那里入手不可。 孙雅维道:辜云红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肯定经常解决像我这种和她产生纠纷的人,但你看她一直都做着她的生意,没有出事,我现在不敢肯定,一定能从她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喻迦认真地看着孙雅维,说道:维维,你不用担心这事儿,我会去做。辜云红一直没有出事,只是因为她没有遇到硬茬。 第四十一章 过了至少半小时, 坐在茶屋大堂里喝了两壶茶、上了三次厕所的倪云修总算收到了孙雅维的微信信息。 孙雅维说:哥,我和喻迦哥已经谈完了,你过来吧。 倪云修看着孙雅维发的信息, 她用喻迦哥来称呼喻迦,他不由愣了一愣,孙雅维对所有男性都有警惕之心, 很难会用比较亲近的词语来称呼男性,突然对喻迦改了称呼, 可见是两人谈得非常融洽, 孙雅维认可了喻迦给她提供帮助的方式, 而且对他心生感激,不然她不会这样称呼喻迦。 倪云修一时既松了一口气,又生出了疑惑。不知道喻迦到底是对孙雅维讲了些什么, 把孙雅维的防备之心给破了。 倪云修一向知道喻迦舌灿莲花、巧舌如簧, 以前他和喻迦谈话,基本上就是喻迦不断表达他的看法、想法,然后要求倪云修按照他的看法和想法去做。 最初, 例如两人还在上高中的时候, 倪云修当时还不是很了解喻迦的这种操作方式,所以喻迦要是用话术来要求他怎么怎么做,倪云修虽然听了心里不高兴, 不想那么去做,但每次也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只好忍着不高兴去按照喻迦的方式做,这样子难受了很多次后,倪云修就意识到了问题,自己为什么非要跟着喻迦的话术走?于是他就形成了喻迦说什么, 他都得再三思考的习惯,应该那么去做,他才那么去做,不愿意那么去做,那无论喻迦说什么,他都会坚持己见,他完全从喻迦那话语的迷魂阵里建起了防守之阵。 两人你来我往,有的时候,倪云修觉得两人在一起非常的开心,喻迦没在他身边,他就想得慌;有的时候,又觉得两人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两人最好分开一段时间,都各自冷静了再处。 他不知道其他的同性恋人在一起相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和喻迦其实非常不合适,有时候又会想,两个有棱角的人在一起相处,都会产生摩擦,有摩擦了,去解决问题就好了,忍一忍就好了,应该不是大问题。在一起,不就是这样子的吗?也许每一对情侣,都是这样过来的,不独他和喻迦是这样。 想到以前的事情,倪云修又有些发怔。 他在微信里回了孙雅维:好,我马上过去。 倪云修回到了喻迦和孙雅维在的包间,两人此时都没有讲话了,各自都在玩着自己的手机。虽然两人没有搭理对方,但房间里氛围却很融洽,很显然,两人都互相认可了对方。 在倪云修的认知里,两人都是对陌生人很有警惕之心的那种人。虽然喻迦是有社交牛逼症的人,但他的那种社交牛逼是他天生的,无论他面上对谁多么热情,但他心里都总是想得更多,非常警醒。而且,无论他心里多么不想和另一个人接触,他在真和这人接触时,他又能和人谈笑风生,喻迦的这种心里一套面上一套的做派,倪云修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这样是真的很能耐了。 孙雅维就不用说了,对于非工作状态必须要接触的人,她很少主动和谁接触交流。 现在两个人可以凑在一起玩手机,由此可见,两人是真的对对方放下了警惕。 倪云修走过去,在孙雅维那一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倪云修问:你们都谈好了吗? 喻迦说:是的。维维已经和我讲了当时的事情,也给我提供了一些线索,我正在联系人去调查。不过,这边不一定能查出太多有用的信息,更多的信息可能还是得从辜云红那里了解。我也在联系辜云红,看她什么时候有空,我约她一起喝个茶,先探一探她的口风。 孙雅维立即表示:哥,是的。我已经和喻迦哥把该谈的都谈了,之后可能就要麻烦喻迦哥了。 倪云修见两人已经谈好了,他就颔首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孙雅维看向喻迦。 喻迦说:不需要你做什么,不过,为了让辜云红相信我,你最近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往我那边去住。 他说着这句话,又看一下孙雅维,问:维维,这样可以吗? 虽是认可了自己会和倪云修离婚这事儿,但是,孙雅维心里还是无法真的将倪云修当成是喻迦的爱人,而自己和倪云修关系更疏远。她用理智控制了自己的感情,勉强点头说:可以,没什么问题。看哥怎么想就行。 喻迦行动力很强,他既然已经计划好了,要为孙雅维将这事办好,他就马上去做好了计划,并开始实施。 倪云修开车载孙雅维回家,坐在车上,倪云修很想问孙雅维,喻迦到底和她谈了些什么,但又有些担心,所以一直没有问出口。 还是孙雅维先提起此事,孙雅维强作欣慰,看着倪云修,说:哥。其实你之前不必瞒着我,这样一直瞒着我,对你来说,肯定非常苦吧。 倪云修有些疑惑,他没有猜到喻迦到底和孙雅维讲了些什么,他知道喻迦肯定会有办法说服孙雅维,但他想不到喻迦是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了。 倪云修问:什么? 孙雅维说:你和喻迦哥一直是恋人,其实你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当时你和我结婚,本来就只是为了为我解决问题,点点出生了之后,我俩离婚完全没有问题。 倪云修很吃惊,虽然他知道喻迦在有的时候做事非常激进,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喻迦在第一次和孙雅维谈的时候,就把两人的事告诉了孙雅维。 倪云修一直没有说话,孙雅维说:哥。其实我没有关系,即使我俩离婚了,我们依然还是亲人,不是吗? 倪云修尽量镇定地认真开车,又点了点头,说:当然。我一直都把乔妈妈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把你当成是我的妹妹,我是点点的监护人。 孙雅维叹了口气,说:哥。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一直以来就觉得你对人和对事都太过认真了。这当然是优点,但是你太累了。也许学会放任一点,没什么不好。 倪云修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他说:维维。谢谢你能够这样包容我。我和喻迦之间的事情,说来话长。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事而有心理压力,觉得是你耽误了我,或者是让我有了压力。 你完全不用去想我和喻迦之间的事,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解决你之前受到伤害的事情。有喻迦的帮忙,这件事的解决应该会顺利一些。 孙雅维说:我很谢谢你,这些年以来,一直照顾我们家。 倪云修说:你不用这样讲,那也是我的家。自从我妈过世之后,我和我爸相处不好,乔妈妈把我当成她自己的孩子一样,你也把我当成至亲,对于这些事,我都心怀感激。能够照顾乔妈妈、点点和你,是我的责任。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 孙雅维说:谢谢你,哥。 她想了想,又说:如果你和喻迦哥在一起,遇到困难,不开心,你永远可以回我们的家来,妈妈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和她讲清楚,妈妈她一直都非常喜欢你,她也一定能够理解你。 虽然之前喻迦说得舌灿莲花,但是孙雅维发现了,喻迦虽然非常为人着想,但他也真是一个很强势的人。看样子,喻迦出身家境很好、或者是他现在自己很有钱,在孙雅维的眼里,她的云修哥当然是特别优秀的人,没有哪里不优秀,但他和喻迦在一起,感觉还是他处在下风。再说,倪云修是一名教师,他和男人在一起,在学校有可能会被认为是生活作风有问题,生活作风存在问题的话,会影响他的工作评价,对他的人生影响总归不太好。 种种情况看来,倪云修和喻迦在一起,倪云修的生活和社会压力可能就会大很多。 倪云修轻声说:谢谢你,维维。 孙雅维说:哥。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呢。 在茶室时,喻迦就让人去替自己下了一个委托。 这次不是委托给白军,因为他要调查的是孙雅维之前描述过的那个会所,调查这个会所,不用透露有关孙雅维和辜云红的任何信息,所以找其他人去调查,更方便。 这个委托才刚下不久,大约喻迦从茶室回家两个小时,他就拿到了调查结果。 坐在家中书房里,喻迦戴上防蓝光眼镜,从电脑的宽大屏幕看着调查结果。他不由感叹,信息社会,调查东西真是快。 受他委托的人直接在房屋的登记系统里面找到了很多符合条件的建筑,又经过人工信息筛查,进一步缩小了范围,然后他们开车去现场进行了实地考察,最后将最符合条件的地方进行了确定和分析,发来给了喻迦。 根据孙雅维的描述,那是一处风格类似徽派建筑的庭院,是一处会所。发来给喻迦的信息里,最后定位的这一处建筑,如今已经不是会所了,而是改成了一处高档餐厅。 根据调查,这一处庭院处在一处较偏僻但风景优美的地方,周围是植物园,曲水环绕,树林森森,是一处很好的所在。 曾经是会所时,对客人要求很高,只有相当地位的人才能以会员身份得以进入。而对外,它宣称是私人的地方,只用来招待朋友,但其实它带有一种营业性质。 在四年多前,这处房产的持有者便因为一些事情入狱了。 这处房产在他入狱前,他便转给了另外一人来接手,接受这处房产的人,随即又将这房子卖了。如今这个房子在一家公司名下,一年前,它就开成了一家可以对外营业的高档餐厅。即使是在大众点评上面,也可以搜索到这家餐厅。在调查结果上面,有对这家餐厅的描述,这家餐厅如今还挺有人气,每日客流量不少,人均消费大约在一两千,并不便宜。 喻迦专门上大众点评进行了查看,发现下面只有少少两条评价,看来这里的客人更多是依靠其他方法来这里就餐,而不是依靠网络宣传。 这处房产之前的老板的事情,喻迦挺清楚,对方算是一个奇葩了。 之前国家有政策,主动交代行贿,可以没有处罚,这人为了掌控他想要掌控的人,就依靠这种做法故意给人行贿,把证据保存好,以此拿捏住别人。 后来,国家政策改变了,主动交代行贿也要追究刑事责任,所以他自然不能依靠这种办法拿捏别人了,不然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做了这么多违法犯罪的事,之后自是出事进去了。 他在事发之前,想必就开始做一些操作,所以才将这处房产转移资产转移出去了。 为喻迦做调查的团队,只为他提供了这处建筑的这些信息,其他更多的情况,喻迦就要自己去了解了。 而以喻迦的人脉圈子,他自己可能还比其他人更好调查这些信息。 在打过几个电话之后,喻迦就清楚了这个房子在以前的使用情况。 这个房子之前被称为白云居,此前的拥有者姓贾,贾老板一面将这里提供给其他人用来待客,更多是自己用来招待客人。 这里之前的总管姓柯,也因为犯罪进去了,喻迦没法从他身上了解六年前的情况,而在这位柯总管之外,要找到六年前在这里就职的人,很显然是非常困难的。 被喻迦询问的人,说:喻老弟,你打听这事做什么,虽然老贾进去几年了,但他这事,在如今还是挺敏感的呢。 分卷(33) 喻迦说:我能有什么打算,就是好奇。 反正圈子里各种消息满天飞,喻迦问起,不会有人真正往心里去,喻迦想了想,让人去查当年在白云居里做主厨的是谁。 一处招待客人的私人会所,没有好厨子,那是万万不行的,而好厨子,在哪里都很吃香,找这个人最好找。 第四十三章 喻迦给倪云修打了电话。 此时正是夜里九点, 倪云修还在办公室里处理工作,虽然此时已晚,但实验室里还有不少学生在做实验。 倪云修接到喻迦的电话时, 正有学生在问他问题,他看了看手机,便挂了电话, 直到和学生谈完了工作,在对方出去之后, 他才去关了办公室门, 然后给喻迦回了电话。 喻迦这脾气实在是怪, 要说他气性大吧,在生意场上,站在讲台上被人当面批评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没见他多在意。 他自己写公众号, 被人留言对他进行人身攻击,甚至专门写帖子说他写的东西就是意/淫就是胡言乱语根本不专业没有分析到位,也没见他往心里去。特别是那些他意有所指揭人短处的内容下边儿, 相关利益方专程找水军来骂他的, 更是多得很,他也从没有在意过。 方佳言看他被骂得狠了,方佳言自己愤愤不平, 便担心喻迦更会受不了,毕竟喻迦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 一路成长顺风顺水,没遇到什么难事,得到的夸赞居多,估计没几个人会当面骂他, 所以她以为喻迦更会接受不了这些无止境的谩骂,专门安慰喻迦说:喻总,这些人肯定是被你揭了短,所以才跳脚了,来骂你,你不用往心里去。 她的这种安慰反而让喻迦觉得奇怪,喻迦说:我没有往心里去啊。 方佳言惊诧道:真的不在意吗?她还以为是喻迦好面子,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姿态。 喻迦很不以为意地说: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完全不理解方佳言居然会介意被读者骂这事。 方佳言后来就以为自己明白了喻迦不介意的原因,喻迦有的是钱,想有什么乐子就可以找什么乐子,生活滋润得很,根本不必在意网络上那些对他的谩骂,因为他毕竟不靠这个吃饭,他写东西的时候,虽然力求客观、分析到位,但也的确是完全不怕得罪人,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因为别人对他有什么看法,影响不到他真实生活。 就是这样子的、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喻迦,这时候被倪云修挂了电话,他就又委屈又怨气冲天了。 倪云修给他回电话之后,他倒没有直接把电话挂了,主要是怕倪云修看他不接,以为他在忙,就不再给他打电话。 他接起了电话,声音满含抱怨和嘲讽,说:看来还是你有结婚证的老婆比较重要,现在是在家里吧,不方便接电话吗?所以把我的挂了?孙雅维都知道我俩的关系了,都依然还是要挂我的电话,不敢在她面前接我的电话吗?我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 倪云修一句都还没说呢,他倒是一连抱怨了倪云修好几次。 倪云修哭笑不得,说:你在说什么呢,我现在还在办公室里,刚才是我的学生来找我谈谈论文数据处理上遇到的困难,我不方便谈到半途就让他出去接你电话,和他谈完了,这才给你回电话。 喻迦听了这才好受一些,说:这都几点了,怎么还在办公室。你们这些当老师的,你真是会压榨学生,都这么晚了,还要让学生干活吗?你自己不怕累,你要想想学生累不累啊。 他虽然语带讥嘲,却又透着关怀。 倪云修说: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明年就要毕业了,现在还不努力咋行啊。 喻迦轻笑了一声,说:哦。我都忘了,你这是带的博士生,还是硕士生啊? 倪云修说:今年才第一次招博士生,之前都是带硕士研究生。 喻迦说:难怪你那么会带孙点点,你自己当老师,给学生也要做奶爸吗?差不多就得了,这都九点多了,还在给学生解答问题。 倪云修听出他语气里的笑意,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就说:你找我什么事儿呢? 喻迦说:我还能找你什么事啊。不是已经征求你结婚证上的孙雅维的同意了吗?你可以来我家呀,你现在还不来吗? 倪云修愣了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讲才好。 他就回答慢了一点,喻迦又不高兴了,说:怎么回事?什么意思?你不想过来吗? 倪云修说:妈妈和点点都没有在家里,现在就我和维维在家,我去你那边,我觉得不太合适。而且,这时候也太晚了,我现在收拾收拾,开车过去,到你那里也得十一点了。 喻迦说:你这什么意思?维维多大了?都三十六岁了吧?难道还要让你陪着?你们俩不是假夫妻吗?难道还要睡一张床?没有你她睡不了觉吗? 听出喻迦语气里的怒火,倪云修赶紧解释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没有的事儿。 倪云修这个解释安抚住了喻迦,喻迦说:那你倒是来啊,十一点也不算晚。 倪云修说:你没懂我的意思。维维之前受了伤害,被关起来,昨天才刚把她接回来,我就到你那去,你让她怎么想? 喻迦说:修修。你怎么就这样,你关心这个人心里怎么想,关心那个人怎么想,你怎么不关心我怎么想呢?今天不是已经把问题解决了吗?把事情说清楚了。你怎么还这样。 倪云修觉得自己和喻迦讲不清这个道理,只好说:好吧。我回家和维维说一声,就开车过去。 喻迦这才开心地说:那我在家里等你,你要吃夜宵吗? 倪云修说: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算了吧,不吃。 喻迦说:那好。你快过来吧。你也可以给维维说一声,我已经查到她之前去过的那家私人会所。再过几天,应该会有更多进展。我约了辜云红,明天就可以和她谈谈。你让维维放心,既然是我在办这件事,那必定要给她一个好的交代。 想到喻迦今天一直在忙孙雅维的这件事,倪云修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当然他不敢对喻迦说感激,一说,喻迦要说他太见外了,说把他当外人,估计又要生气。倪云修当即道:好。我会转告维维。 倪云修回了家,孙雅维正在客厅里和乔妈妈、孙点点以及付嬢嬢视频聊天。 倪云修回来,孙点点听到他的声音,就赶紧在视频里叫爸爸。 倪云修走过去,和远在北京的亲人打了招呼,怕自己走得太晚,喻迦又要来电话催促,他赶紧对孙雅维说:维维,我有事情和你说。又对乔妈妈说,妈妈,我有话要和维维谈,你们早点睡吧。明天要去哪里吗? 乔妈妈说他们定了要去花卉博览馆;又说这两天有喻迦的司机带,她们方便很多;还说她已经给喻迦发过视频,和喻迦聊了好一阵。 在倪云修正情绪复杂的时候,孙点点已经叫起来,喻迦叔叔说,等我回去了,会带我去游乐园玩。爸爸,我回去了之后,可以不去上学,和喻迦叔叔去游乐园吗? 孙雅维此时看了看倪云修,倪云修说:不行。你回来了,必须上学!等放假的时候,才能去游乐园。 孙点点一副委屈的样子,乔妈妈在旁边说:不要打扰爸爸妈妈了,好了,好了,挂了。 挂了视频之后,孙雅维问倪云修:哥,是什么事儿? 倪云修说:刚才喻迦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已经查到之前你描述的那个会所是在哪里了,但是要更多信息的话,还要再调查几天。除了这个,他约了辜云红明天见面,有进展了之后,他会告诉你的。 孙雅维在此之前一直处在愤世嫉俗又彷徨无依的状态,如今有喻迦帮忙,如见光明,她忍下心中的激动,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喻迦哥。 倪云修说:不用谢。 孙雅维道:哥,还有其他事吗? 她看出了倪云修的犹豫和不安。 倪云修说:是这样的。喻迦让我去一趟他那里,我今晚可能没有办法在家,但我明天一大早就回来了。 两人虽是结婚好几年了,倪云修以前也会深更半夜去处理学生的问题,或者去处理大老板的问题,和孙雅维说他要在深夜离开家。但这是第一次,他说,他要去见他的恋人,所以深夜离开。 倪云修自己觉得有些窘迫。 孙雅维愣了一下,坐直身体说:那,哥,你快去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以免让喻迦哥等你。 孙雅维这自然而然的话,让倪云修长松了口气,心中没有那么尴尬了。 孙雅维说:哥,其实你不用觉得这有什么对不住我,你想见他,要去他家,这是人之常情;喻迦哥要求见你,要求你去他那里,也是人之常情。我对此并不介意,你去吧。 倪云修想说谢谢你,想了想,又觉得这个道谢挺奇怪的,就忍住了,说:那我收拾一下,就过去。你在家里要注意安全,有任何事情,都给我打电话。 孙雅维说:不用担心,学校里的治安,还是可以保证的。 倪云修这才赶紧去收拾自己的衣服,又提了办公的电脑,出门去了。 孙雅维站在客厅里,看着他出门,心中感觉非常复杂,多想了一阵,才解开了心结,心说:也许的确应该赶紧和云修哥离婚,和他离婚了之后,相处起来,说不定要更自然一些。他不用尴尬,我也不用尴尬难受。只是要怎么对妈妈和点点讲这件事情,反而成了最困难的一环。 倪云修到喻迦住处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喻迦在和倪云修打完电话这段时间里,先运动了一个小时,又洗了澡,还吃了点儿东西,还看了方佳言写好的稿子,稍微改了稿子。做完了一堆事,倪云修还没有来,他正要再次催促,他家管家来对他说:小喻总,客人的车开进园区了,刚才门卫处和我做了确认。 这是喻迦的交代,倪云修的车进了别墅园区,就赶紧通知他。 喻迦心情顿时好了几成,他对着管家说:行。你们都去休息吧。不用在主楼里待着了。 管家应了之后退了下去。 倪云修的车开进别墅院子之后,喻迦亲自到房子门口迎接了他。 倪云修的车停在房子前面的车道边,深夜的前院花园和白日里很不一样,稍远处便光线暗淡,只有路边的路灯光有昏黄的光亮。 倪云修下了车,桂花的香味从远处飘过来,拂过他的鼻端。 桂花香味浓郁,像是一个香甜的美梦。 喻迦走上前来,微笑着对倪云修说:你来了。又伸手要拥抱他。 倪云修赶紧抬起手来挡了挡他,说:你都穿睡袍了,不要过来了。我还没洗澡。今天到处跑了一天,又在实验室里逛了几圈,身上脏得很。 他虽是这样讲了,喻迦还是没有打消要见面拥抱的念头,他伸着手,非要和倪云修拥抱不可。 倪云修没法子,喻迦很多时候就这样小孩子气,幼稚,他只好任由他抱了一下。 第四十三章 锁 第四十四章 早饭之后, 倪云修准备回学校去。 喻迦叫住他,说:我约了辜云红见面,你要一起去吗? 倪云修问:几点? 喻迦说:上午十点。 倪云修看了看时间, 这时候才八点多,要等到十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倪云修问:地点是哪里? 喻迦说了一个地址。 倪云修以前并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拿着手机使用地图查了查,见这个地方距离学校挺远, 距离喻迦的这处宅子很近, 就在这个别墅园区的外围某处, 要是他先回家了再去这个地方,就比较麻烦,斟酌之后, 他便说:那好吧。我在这里等着和你一起过去, 不过,我要先和维维讲一声。 喻迦说:行。 倪云修到一边给孙雅维打了电话,讲了自己要和喻迦一起去见辜云红的事。 孙雅维沉默了一阵, 才嗯了一声, 表示知道了此事。 倪云修知道孙雅维心情不好,所以并没有和她多说,只是又担心地婆婆妈妈地道:你吃早饭没有, 要吃早饭,不要饿着肚子。 孙雅维说:一会儿去楼下吃碗面条。这才挂了电话。 喻迦见倪云修打完电话, 便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打会儿高尔夫球? 在他们这个园区里,就有一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 倪云修拒绝了,说:你自己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喻迦不满地抱怨说:你哪那么多工作要处理呀,即使有工作, 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 倪云修不想理他,拿了自己的笔电坐在客厅的阅读区开始办公。 倪云修挺喜欢这个角落,有他一直向往的宽大的桌子,有光洁明亮的落地窗,窗外便是花园,即使这是深秋,大多草木皆在凋零,但花园里依然景致错落、安静美好如童话中的世界。 倪云修不愿意去打球,喻迦便也放弃了去打球。 他拿了笔电坐在倪云修身边,开始干活。 倪云修在看文献写项目,一直安安静静的,只有打字的些许声音。 喻迦就不一样了,很快,他就开始打电话接电话说个不停。 倪云修很难得到安静,只得拿着电脑又去了餐桌上办公,他还没做多少事,喻迦就端了一盘水果来,放在他面前,说:吃点水果吧。 倪云修在很长时间之内都没有过这种待遇,他愣了一下,说:你放这里吧。我要吃的时候就拿,你工作处理完了吗? 喻迦说:工作怎么可能处理得完。只要想干,就有干不完的活。不过,我一辈子只有这么长,怎么能把时间全都花在工作上,都没时间休息,不能去享受乐趣,我有这么多钱又有你,不能享受,那岂不是太亏了? 倪云修斜睨了他一眼,说:从工作里面得到成就感,得到快乐,也是一种享受呀。 分卷(34) 喻迦皱眉说:可我不这样觉得,我觉得上班挺累的,总是有很多讨厌的人要去接触交际,能不去坐班,能不去应酬,我就不想去。我就挺搞不懂你,一个不需要坐班的老师,还大晚上待在办公室里。 倪云修就想给他一个白眼儿,说:你以为谁都是做老板的呢,我不过是一个打工人而已,不去干活,怎么能行。 喻迦笑了起来,把另一把椅子拖到倪云修的椅子旁边,就在倪云修身边坐下了。他还笑看着倪云修,说:修修,那你有没有打算,咱们一起来开公司,做老板。那你想去办公室就去,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倪云修呵了一声,心说,做老板要是上面没有喻迦那种任劳任怨把所有时间都献给工作的父母,恐怕没谁能像喻迦这样洒脱。 他说:我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计划,现在在学校里就够忙的了。要备课上课,科研压力也挺大,管理学生和教研室事,事情又多又杂,还有职称晋升压力,要是我还去开个公司,那不是要两头忙吗?你的意思是,我把学校的工作辞掉? 喻迦说:你想辞掉就辞掉,不想辞掉也可以。只要想办法,你不想做的事情,自然可以找到人替你做,不是非要你做不可嘛。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倪云修看了看他,说:你这想法倒是挺好的。但是,我还是希望做研究,将自己的 idea验证,做出前人还没有研究出来的成果,能够拓宽人类知识的一点边界,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乐趣,我觉得这样更让我高兴和满足。 喻迦笑着看着他,说:你这理想挺好的。我的理想,就是好好享受生活。 倪云修吐槽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有这条件。其他大部分人每天为了生存就拼尽全力了。 喻迦说:那你现在也有这条件嘛,你可以靠你老公。 倪云修瞪了他一眼:滚。 喻迦探究地问道:我听你说了这么多,那比起你的工作来说,是我重要一些,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倪云修心想,又来了,又是这种问题。 倪云修可不给他面子,直接说道:那你说呢? 喻迦说:我觉得我比较重要。 倪云修笑了,看着他说:好,好,好,你比较重要。 喻迦不介意他那敷衍的语气,当然他自己清楚,让倪云修放弃他的工作和理想,只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很显然不现实,那样两人定然矛盾重重。 喻迦说:我不是那样小气的人。鱼与熊掌可以兼得嘛,你可以一边好好工作,实现自己的理想,但依然可以拥有我,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我不会变心,当然,你也不能变心,不能背叛我。 喻迦这信誓旦旦的话,让倪云修笑了起来,倪云修说:那谢谢你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喻迦便去开了车,载着倪云修一起去和辜云红约定的地方。 此处就是这座别墅园区的一处活动交流中心。 虽只是一处活动交流中心,名字倒是起得非常优雅,叫做流云锦绣。 活动中心比起是活动中心,更像一个艺术馆,里面定期展览名家名画,还有人来做讲座,也有专门供人休闲娱乐吃饭喝茶聊天的地方。 喻迦介绍说:别墅园区的业主们可以在这里交流聊天,可以来这里吃饭打牌,这里也有小电影院,可以预约播放自己喜欢的电影,还有独立电影人来这里播放自己的电影。 喻迦定的地方是茶楼的一个小包厢,进去了之后,倪云修才发现这小包厢别有洞天。里面分为内外两间,一间是对外的,另外一间在这一间的隔壁,但可以听到这一间里面的声音。 倪云修很吃惊,说:这种地方可以设置成这样子吗? 喻迦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倪云修仔细打量了这两间房的设置,两间房中间其实只是一个隔断,应该并没有故意做成不让人发现这里有玄机的样子。 喻迦说:你一会儿就坐在里间听我们讲话。好了,别这副表情,其实这里这种安排,是家长如果在里间喝茶打牌,小朋友在外边玩,可以了解到小朋友的动向而已。不过,辜云红来了,他应该不会怀疑里面坐的人在听我和她讲话,所以你就坐在里面好了。 里间的确有着麻将机,还有茶桌。 倪云修就在里间沙发里坐着了,服务员给他上了一壶花茶和一些点心。 喻迦在外边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辜云红。 辜云红比两人约定的时间晚了十来分钟才到。 服务员把她引进了房间,辜云红这天穿着裸色绣银线花纹的旗袍,身姿窈窕,妆容精致。 在房间明亮的光线下,喻迦多打量了她几眼,称赞道:云红姐,你这一身旗袍很好看,窈窕婉约,风致优雅。现在的年轻人可比不上,缺了你这一份从容气度。 喻迦这句话把辜云红哄得十分开心。 辜云红笑着说:你这倒开起姐姐的玩笑来了。顺势倒真的接了喻迦那话,开始和喻迦姐弟相称。 倪云修在里间听着,要是不知道外面是喻迦和辜云红,还以为这是开着电视,在放什么古装片。 喻迦请辜云红坐下,又让服务员来为辜云红上好茶。 辜云红说:虽然我以前有事来过这里几回,但这个活动中心还真不小,我刚才在里面转了好几分钟,才找到这个茶楼。 喻迦说:还是我不对,我应该在门口等你。 辜云红说:哪能让小喻总你在门口等我呢,你没有带秘书助理? 喻迦说:这是我俩要说悄悄话,带秘书和助理,那还怎么讲啊? 辜云红说:你说你是有非要和我谈的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谈什么呀?之前你朋友的老婆的事情,我是真的很抱歉,她的要求太奇怪了。想必你也清楚,她是自己和谁有了关系,还搞出了孩子来,现在怪到我头上,说是我造成的。要我交出当年的人,我哪里交得出来,我根本不知道啊。 喻迦说:这么多年了,的确是,谁还记得住呢。 辜云红笑着摇了摇头。 喻迦又说:云红姐,我请你来,其实还是为了这事,我知道你不想谈这事,但是要是我们谈成了,我肯定不会少了你的辛苦费,毕竟是我这边求着你。 辜云红神色闪烁,说:小喻总,你是真的难为我。 喻迦说:云红姐,你先听听我是要求着你办什么事儿,你再看你那边可不可以。 辜云红听出来了,不只是听出来了,其实前几天,她也大约看出了些什么。 喻迦应该并不是站在孙雅维一边,非要为孙雅维出头不可,他应该仅仅是为了帮他朋友。从白军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看,孙雅维和她现在的老公,可能还在闹离婚呢。夫妻感情没想的那么好。也是,生个孩子,孩子不是自己的种,还帮着养,养了这么多年,绿帽子戴这么久,即使面上做得再大度,心里肯定还是介意的。男人嘛,都这样。 辜云红说:小喻总,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 于是喻迦就说了,他的第一句话,就让辜云红愣了。 喻迦说:孙雅维的老公,是我老婆。我很爱他,之前我还能容忍他和孙雅维在一起,现在我忍不了了,我希望两人赶紧离婚。 辜云红是见惯各种狗血事情的人了,毕竟她是做拉皮条生意的,只要有钱赚,介绍的生意里范围很广,为男的介绍男的,为男的介绍女的,为女的介绍男的,为女的介绍女的,她都做过。各种奇形怪状的事儿,她见了不少。但喻迦一上来就说的这句话,还是让她愣了愣。 随即,她把之前的各种事放在一起想了想,意识到喻迦这句话应该就是真的。例如,为什么喻迦要让人去调查孙雅维是否出轨;为什么喻迦很不喜欢孙雅维却要去帮倪云修救孙雅维;为什么喻迦非要跟着倪云修进房间里去见孙雅维而不放心两人独处;为什么倪云修带走孙雅维的时候,喻迦并不高兴反而神色阴沉。这盆狗血,即使是辜云红也没想到。 喻迦家里家大业大,要钱有钱,要什么人又要不到呢,居然看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而且现在还和对方的老婆吃起了醋来。看来这男色比女色的威力,不遑多让。 当然,辜云红见识多了,男人比女人还八卦,男人比女人还爱争风吃醋,男人争风吃醋起来,还更加腥风血雨。但辜云红以前见识的,都是宠物去找金主争宠,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金主,真心实意地这么喜欢一个有妇之夫,争风吃醋。 第四十五章 辜云红问:小喻总, 难道那位倪老师不愿意和孙小姐离婚? 喻迦沉着脸很认真地说:对。 喻迦神色沉重,心情压抑的表现绝不是作伪,辜云红更加诧异, 她又多看了喻迦几眼,面前的小喻总不只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他还有钱有地位有品位, 还对那位倪老师有真感情,辜云红实在不能理解, 那位倪老师居然会不愿意为了他离婚。 辜云红心说, 难道那位倪老师和那位孙小姐是真爱?既然是真爱, 又为什么还和喻迦搅在一起呢,还是舍不得他的钱? 辜云红再想,又不觉得倪老师和孙雅维之间是亲密的真爱。 辜云红是个成功的为人排忧解难的皮条客, 她见了不少有钱有闲有老婆孩子又非要真爱上别人的成功人士, 这些人得不到真爱的回应,他们的痛苦是真实的,辜云红知道这时候自己对着喻迦, 决不能流露出见多识广后的淡定, 她要真心为喻迦的这种痛苦出谋划策。 辜云红说:小喻总,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喻迦坐正身体,脸上表情已经带上了一些忧郁, 说:倪云修就是太正直太有责任感了,孙雅维的小孩儿孙点点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但他还是把孙点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爱护,为了孙点点,他也不会愿意和孙雅维离婚。除了这个小孩儿外,孙雅维精神有问题, 她当年受了刺激,得了严重抑郁症,动辄就要去死,她又不喜欢孙点点,她要去死,说不得还要把孩子拉着。这种情况下,倪云修怎么可能答应我和孙雅维离婚。 喻迦满脸愁绪,说完还叹了口气。 辜云红真愕然了,她甚至有些奇怪地看了喻迦一眼。 她在钱权色的圈子里摸爬滚打,即使想相信人间有真情,也觉得这真情只是因为利益而已。 喻迦这话这道理,按照辜云红的既有逻辑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辜云红一向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喻迦这话了。 喻迦神色真挚,看向辜云红,说:没别的办法,我答应了孙雅维,帮她找到孙点点的亲生父亲,然后她就会和倪云修离婚。这是完全没有任何后遗症的办法。我为孙雅维解决她一直以来的心魔,孙雅维的心理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孙点点的亲生父亲找到了,孙点点的问题也就解决了。我不想在和倪云修之间的关系里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对他坦坦荡荡的,我爱他,我愿意理解他,为他排忧解难。他提不出口和孙雅维离婚,这事就由孙雅维提,他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 辜云红身体都僵了一下,心说,看来这位小喻总倒真是一位情种了。 辜云红笑了笑,说:小喻总,那位倪老师遇到您,还真是有福气呢。您什么都为他着想。 喻迦扯着唇角露出一丝笑,说:是他的福气吗? 辜云红颔首:那是当然。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比您还会为爱人着想的人。我家那位,唉不说也罢。 喻迦多少知道些辜云红和她老公的事,辜云红的老公免不了俗,吃喝赌睡女人,只是没有特别过分,所以辜云红一直和他相安无事。 喻迦说:但他是直男,要给我做老婆,我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辜云红疑惑问:有真的直男吗?我是没有真见过。再直的,也能被掰弯。就看办法对不对。 喻迦: 喻迦心说你是女人,你怎么会明白。 他又说:云红姐,你看,这就是我的请求,就是要知道当年睡了孙雅维的人是谁。找出这个人了,孙雅维和倪云修离婚了,她就去和这个人折腾,不要再绑住倪云修了。 辜云红苦恼道:小喻总,我一直就是讲的实话,我是真不知道。 喻迦挑了挑眉:一点头绪都没有?有一些线索也行,后续我会去处理,不会牵连到你这里来。 辜云红叹道:说实在的,真太多年了。 喻迦强调道:云红姐,你好好想想当时的事呢。 辜云红道: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您。 喻迦说:可以。 辜云红认真回忆起来,讲了她能记起的一些事。 因为辜云红一直做这物色高端美色的拉皮条生意,在她身边发生的很多事重复发生,所以对当时发生在孙雅维身上的事,她记得并不确切了,她能完全肯定的很有限。 根据她所说,她第一眼看到孙雅维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值钱。 孙雅维长得高挑美丽,眼神和气质都比较单纯文静,还是知名大学的大学生,这种女孩子较受欢迎。 辜云红当时是想为孙雅维介绍最好的金主的,因为她觉得孙雅维值得。 那天,她带孙雅维和另外几个女孩子去了白云居,是想让她们去见见世面,孙雅维一直以来就不太合群。 辜云红看得出来,孙雅维家里不是很富裕,但应该也不贫困,属于一般人家,孙雅维不太虚荣,不太和其他女孩子攀比衣服、包包和首饰这些东西,直接把她介绍给有钱人,恐怕她是不太会愿意的,所以,第一步还是要腐化她,带她去见一下可能会对她有意的人,有金主爸爸看得上她的话,有人愿意对她付出时间,满足她的清高欲,去走偶遇追求的路子,那也是一段佳话了。 辜云红最喜欢这种浪漫喜剧,愿意为这种浪漫喜剧出力,做一个称职的红娘配角。辜云红因此和挺多她促成好事的妹妹们做闺蜜,后续还有不少好事发生,促成辜云红的更多生意。 在这种情况下,辜云红并没有想要伤害孙雅维,因为这不值得,她一向是走精品路线,和那些随意带一群什么都假造的外/围去钓/凯/子的人不一样。 分卷(35) 喻迦靠坐在椅子里,听着辜云红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和神色变化,大概是他对这些事心知肚明,没什么可惊讶的。 倪云修却是在此前全没有听过这些事,此时乍然听闻,不由觉得很愤怒,甚至怀疑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辜云红看喻迦听得很认真毫无排斥,她就知道喻迦对她的这些生意很清楚,而且这在圈子里并不算什么秘密,大家都清楚都懂,所以辜云红并不避讳。 辜云红继续讲下去,她说她促成过挺多良缘,很多人感谢她,有妹妹即使至今依然和她是好朋友,过节都要给她发信息给她送礼物,有好事发生说不得还要给她包红包感谢她。 她从不做逼迫人的那一套事,还说:我自己就是女人,我做不出那种逼良为娼的事,那种事太low了,太害人了,而且没意思,平白得罪人,事也做不长久。说实在的,那种事,赚不到什么钱,又是犯罪,风险大,不是正经生意。 喻迦低笑了一声,说:是这个道理。 辜云红说:想来小喻总您知道我的口碑,很多人都找我介绍良缘,这都是因为我口碑好啊。 喻迦幽深的眸光瞥了辜云红一眼,点了下头,不知道是表示认可,还是觉得无语。 辜云红找了这些理由,就是想说,她的确没有谋害孙雅维的心思。 她那次带孙雅维去白云居,主要是想让孙雅维长长见识,让她知道有钱人到底做些什么交际,高档会所是个什么样子,上等人士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很多女孩子,一开始即使非常淡然,非常清高,坚决不为金钱腐化,但真正见识到贫富差距,见别人吃一顿饭的花费是自己一年的收入那么多后,就会心态失衡,特别是看到以前和自己差不多的姐妹,因为找了个好老公,就有豪车和奢侈品使用,不努力只躺平就能过上优渥的生活,心态的变化会特别大,即使辜云红不去找她们,她们也会主动联系辜云红,希望她可以帮忙介绍,还会给她返利。 辜云红接着说:我那天带了好几个妹妹去,因为小维太拘谨了,什么都放不开,我不好太难为她,就没管她要做什么,等我忙完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我费了些力气才把她找到 辜云红说到这里,语气出现了沉重的停顿,在喻迦的注视下,她愤恨地说: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给她下了药,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醒,虽然衣服还穿得好好的,但很显然是被人用过了,我给她做了检查,没发现有人把精/液射进去,在那间房里也没找到保险套,还以为没什么事。我当时很生气,但只能当吃了个暗亏,就带小维走了,在酒店给她开了房,要是她之后全然不知道发生过的事,对她来说是好事,我就没告诉她。 喻迦眉头微皱:你真不知道是谁做的?当时在那里的人有哪些,你不清楚? 辜云红说:我也不想吃这样的暗亏,我去打听了。但那天在那里的人不少,我不能查得太过,的确没有查到是谁做的。 喻迦沉着脸一时没说话。 辜云红看他很不高兴,就解释说:要是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也不是好惹的,肯定要找回场子。小维长得好,气质好,她这下被人破了/处,被用过了,那就不一样了,一下子就贬值不知道多少,我也难受。我本来以为她发现不了,那她不会有什么在意的,哪想到她还是发现了问题,来找我闹,我本来就吃了暗亏,又被她闹,我不更烦吗?这也就罢了,哪想到那个龟孙子还让她怀孕了,我都检查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居然还怀孕了,我也怀疑,那个小孩儿真是那晚上有的? 喻迦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辜云红,也许辜云红这些话里的确有撒谎的成分,但大方向应该没问题才对。 喻迦想了想,说:那个陈祈年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对孙雅维说是陈祈年吗? 辜云红尴尬道:那天,那个陈祈年的确是在那里。我印象挺深刻,他想带我手里的两个妹妹出去,嘴巴也很不干净,他是我最不喜欢的客户,我不确定那天是不是他,就给小维说了,可能是这个陈祈年。哪想到不是他。 喻迦说:那天有哪些人,只要你记得的,你都告诉我,我会去想办法的。 辜云红说:都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记得的也有限。 喻迦说:没事,把你能确定的告诉我就行。 辜云红便说了一些人,喻迦用手机记下了,喻迦不全信辜云红的话,但想来里面总有真实信息。 喻迦说:那多谢你了,云红姐,之后你再想起什么来,都请联系我。 喻迦把一个本来放在他椅子旁边的袋子提起来放在桌子上推给辜云红,说:我知道这点谢礼对你来说不值什么,但还是请你收下。 辜云红说:您太客气了,小喻总。本来是我没有把小维保护好,害得她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又间接给您造成困扰,我哪好意思还收您这个礼物嘛。小喻总,您能让小维理解我,让她知道我当年的确没有谋害她,我的确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做的那些事,我就够感激您了。 喻迦说:一码归一码,这个是本来就说好要给你的谢礼,你拿着就是了。以后说不得还有事要找你。 辜云红这才接了那个袋子。 辜云红离开了,回到车里才看喻迦给她袋子里的东西,里面是用盒子装好的现金,十万一捆,一共是四捆。 辜云红心说这个喻迦倒是真的大方,虽然辜云红并不缺钱,但是钱的话,她也是非常高兴的。而且四十万,并不少。几乎算是从孙雅维身上损失的钱,都成倍回来了。 她之前哪想到还能做成这样的生意,赚到时隔六七年的钱。 ** 待辜云红离开了,倪云修才从里间出来,喻迦此时抬了头,目光柔柔地看向倪云修,说:修修,你刚才听到了吧,之后就是先去做一轮筛查。如果运气好,从辜云红说的名单里就能筛查出来。如果运气不好,这事就会不好办。当年在白云居里的那些工作人员,也要去排查。还不排除是这些王/八蛋做的。 倪云修心情沉重,不只是因为孙雅维被侵害这件事让他难受愤怒,这个社会向他展露出的这罪恶黑暗的另一面,也让他难受愤怒。 第四十六章 倪云修回家时, 喻迦要和他一起回去。 倪云修拒绝不了,只好答应了。 喻迦为孙雅维的事费了很多心力,倪云修无法拒绝他去见孙雅维的请求。 喻迦没开车, 坐了倪云修的车。 孙雅维面上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但她心理状态非常不正常。 她吃过早餐后,就在学校里一家咖啡厅里坐着发呆。 学校里的咖啡厅, 早上九点半开始营业,来消费的基本上都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 点一杯咖啡或饮料, 可以坐好几个小时, 消费不高。 孙雅维井不是这里的常客,只是偶尔会来这里。 她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发呆,面前的咖啡就只喝了几口, 然后就呆呆坐在那里, 面上没什么表情。因为她长得漂亮,又画了淡妆,即使是个木头人, 坐那里也是好看的。 她的脑子里, 席卷着厌恨的风暴。 想到当年自己被人下了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强/奸,想到辜云红明明知道罪犯是谁, 却一直敷衍她,不肯告诉她凶手, 想到辜云红自己也是个女人,却用这种方法害人,用这种方法赚钱,她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恨。 想这些事, 就像是一个消耗极大内存的程序,只要一开启运行,就会占据所有cpu,让大脑再也没有办法运行其他程序了,只能卡死在这个程序上,不断地重复运行,运行结果是对她自己、对罪犯、对辜云红、对孙点点、对所有男人、对所有人、对这个世界的厌恨,这些运行结果不断堆叠、积累,让这种厌恨越积越多,让她完全沉浸在这一种痛苦和痛恨里。这让她想毁灭一切,毁灭自己。 孙雅维痛苦地望着窗外,这里是一楼,所以她不至于从栏杆跳下去摔死。 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倪云修给她发的信息,问她在哪里。 孙雅维井不想回复。 又过了一会儿,来这家咖啡厅的客人越来越多,其中也包括倪云修的学生。 虽然倪云修从没有在公共场合或者私人场合带着孙雅维出现在同事或者学生面前,也不曾对这些人介绍自己的太太,但倪云修因为长相在学校里太知名了,倪云修的太太和女儿的事,他的同事和学生就知道一些,就有人认识孙雅维。 学生见孙雅维状态不对劲,便走上前去,有些担心地叫她:师母,您没事吧? 孙雅维怔怔回神,茫然望向面前的女学生,脑子里忘记了应该怎么回应。 学生又问了一次:师母,您没事吧?我是倪老师的学生。 孙雅维慢慢摇了摇头,这时候,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是倪云修打来了电话。 孙雅维看着上面倪云修的名字,一时没有伸手去接,学生道:是倪老师的来电。 她看孙雅维对倪云修的来电有些漠然,心中便有一些猜测,以为是孙雅维和倪云修闹矛盾了,对于老师夫妻闹矛盾这种事,她作为学生不方便劝什么,往后退了两步。 孙雅维这才接起电话来,说:哥,什么事? 倪云修问:维维,你没在家吗?你吃午饭没有? 孙雅维深吸了口气,才有精气神回应道:我在咖啡厅坐会儿,你回家了? 倪云修说:是的。你想吃什么,我们先去吃饭吧。 孙雅维道:我才吃早饭没多久,吃不下午饭。 倪云修说:那你现在要回来吗? 孙雅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又深吸了几口气,控制住自己难受到恶心想吐的感觉,说:嗯,我马上回去。 倪云修说:好。 挂了电话后,孙雅维对站在不远处的倪云修的学生颔首道谢,这才拿起自己的包,起身离开了。 ** 这是喻迦第一次到倪云修的家来,他之前就知道倪云修和孙雅维的共同房产,是一套已经有三十年房龄的老房子,他在因为受情伤而难受时,他曾在心里阴暗地想过,倪云修和孙雅维在一起有什么好呢,欠着房贷住一套老旧不堪的小房子,生活过得紧巴巴的,他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此时站在房子客厅里,这套房子虽然是刚装修完两三年,就和喻迦的那栋房子装修好的时间差不多,但看起来却已经又有点旧了。 不为其他,因为房子装修较简单,又有孙点点这个十分好动的小朋友,房子墙纸上,四处都有孙点点的涂鸦,或者是她抹上去的水果汁水等物,以及她穿着鞋四处踢的鞋印子。 不等孙点点长大,这些印子即使及时处理了,那不等多久就又会印上去。 除了房子看起来有点陈旧外,房子也显得小,住惯大房子,且几乎很少到逼仄小房子的喻迦,很不适应这种小房子。 看喻迦微皱着眉不言不语,倪云修多少知道他的心理,不过倪云修没心思去开解他对这种小房子的不习惯。 倪云修将沙发整理好,让喻迦去坐,又问:想喝点什么不? 喻迦坐在沙发里,见倪云修自从进屋,就开始忙忙碌碌,先是收拾沙发和茶几,又去收拾客厅旁边的饭厅,他说:你用你的杯子给我倒一杯白开水。 喻迦坐在那里很拘谨,井不四处走动,倒不是因为他是个拘谨的人,而是他觉得倪云修这个房子里不太干净,他能想象到,恐怕茶几上的遥控器和孙点点的玩具小人偶还曾经被孙点点的口水鼻涕给糊过,反正有小孩儿,就会这样。 即使喻迦很喜欢孙点点,他也不想在房子里四处走。 倪云修很快为喻迦端了一杯水来,又去给孙雅维打了电话,再给喻迦说:维维出去了,她马上就回来。 喻迦正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不过没咽下去,他就神色怪异地起身去倪云修家的卫生间把喝进去的水吐了出来。 倪云修: 倪云修疑惑了,问:怎么了?水有问题吗? 他也端了那杯水喝了一口,井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喻迦说:这个水不好喝。这是什么水啊? 倪云修见他皱眉坐回沙发,说:就是一般的水呀。哦,用自来水过滤后烧开的。 喻迦说:这个水有问题,你也不要喝了。 倪云修说:我一直喝这个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是狗鼻子吗,这有问题那也有问题。 喻迦: 倪云修说:你要连家里wifi不,我给你连上,你自己玩手机吧。 喻迦说:我不需要连wifi。 倪云修说:那你随便。你要喝矿泉水不,告诉你啊,只有农夫山泉,其他一概没有。 喻迦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倪云修去饭厅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喻迦,就开始打扫家里的卫生。 虽然孙点点没在家,但家里要是不每天都打扫打扫,依然会觉得这里也脏那里也脏,特别是去过喻迦家里之后,有对比更会有伤害。 倪云修系着围裙,用蒸汽吸尘器打扫屋子。 喻迦盯着倪云修的动作,说:叫我家的保姆过来做卫生吧,可以多给她一点奖金,她很乐意来做。 倪云修看了他一眼,说:你玩你的,别管我。 喻迦: 喻迦又问:你家卫生都你打扫吗?你还有空打扫卫生? 倪云修说:有保洁要来做,但不是每天都来。再说,我打扫卫生怎么了?以前上学,我都是自己打扫卫生、做饭洗衣啊。难道像你? 打扫到喻迦脚下,他又让喻迦把脚抬起来,喻迦把脚抬起来,就发现自己的皮鞋上黏了一根头发,瞬间,喻迦头皮一麻,像是遇到什么恐怖事件似的去看倪云修。 倪云修被他看得一惊,怎么了? 喻迦指了指自己的脚:头发。 倪云修低头看了一眼,他赶紧伸手把那根头发从喻迦的鞋子上取了下来,去扔进了垃圾桶。 喻迦还是一副受惊不小的表情。 分卷(36) 倪云修说:这没什么嘛,好了好了,别在意了。可能是维维掉的,长发就是这样,掉下来会比较明显,其实我们也会掉头发,只是比较短,不明显而已。 喻迦不想听这个,指了指他:你快去洗手。 倪云修: 倪云修只好去洗手了,又回来继续打扫。 他把喻迦周围拖了又拖,才去打扫其他地方。 喻迦说:打扫卫生太浪费时间了,真的,我让雯姐安排保姆来打扫,她们做得又快又好。 倪云修说:你省省吧。我以前打扫卫生都要听下别人的讲课视频,或者是听点节目,根本就不浪费时间,这不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没听。 喻迦说:孙雅维都不做卫生吗,怎么都你做? 倪云修说:维维要做啊。只是我时间比她多些而已。 喻迦不满地哼了一声。 等倪云修把家里四处都拖了一遍,即使每天都在打扫,还是又有很多头发,倪云修感叹说:维维掉发真严重,也不好直接告诉她。 喻迦: 喻迦吃醋说:那你怎么不关心我掉不掉头发? 倪云修: 倪云修收拾好吸尘器,说:那你掉头发吗? 喻迦: 倪云修换了一个吸尘器头开始打扫家具时,喻迦开始抓狂了,说:不行,我们赶紧把孙雅维的问题解决了,你搬去我那里住,我不要你再住在这里,你好讨厌,给孙雅维做保姆,你怎么不去照顾我呢。 倪云修: 倪云修吐槽他:我照顾你什么?你又不是没手没脚。再说,你家里那么多佣人,还要我照顾你? 喻迦不高兴地哼哼唧唧,倪云修不想理他了。 这时候,房门被打开了,孙雅维进了门来。 倪云修说:维维,你回来了啊。喻迦过来了,他有事和你讲。 孙雅维换了拖鞋,愣了一下,说:哦。 即使在前一天,孙雅维已经接受了喻迦,但孙雅维的精神状况太差,这让她很难从心底真的去接受谁,即使那个人是倪云修也不能让她全盘接受,更何况那是喻迦,所以到这一天,孙雅维又要再次适应和喻迦的接触,这让她紧张和排斥。 喻迦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向进了客厅的孙雅维,孙雅维这天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裙子是带旗袍风格的修身样式,勾勒出她纤瘦修长玲珑有致的身材,倒不是穿黑就像黑寡妇,反而因为袖子带着一点蕾丝泡泡袖风格,显出一些娇俏来,虽然她神色呆呆沉沉,井没有娇俏的感觉。 喻迦说:维维,我已经和辜云红谈过了,她讲了一些那天的事,说了那天在场的一些人,我接下来会去查这些人如今的情况,因为可能要做他们同点点的基因比对,需要你这里提供一下点点之前做的基因测序信息。你之前是在哪个机构做的? 喻迦直入主题,没有问其他旁枝末节的事,也没什么寒暄,孙雅维本来就不想和喻迦做过多社交,所以反而松了口气,说:哦,好的,我找给你。 喻迦又问:你想知道辜云红讲了什么吗?如果你想听,我就转告你,如果不想听,我就不讲。我和倪云修都希望你可以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因为那个人渣他不配让你的生活变得糟糕。 孙雅维呆呆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说:辜云红她说什么? 第四十七章 倪云修让两人坐下谈, 还去为孙雅维泡了一杯红茶。 见倪云修在家里像个保姆似的,忙上忙下,还要照顾孙雅维, 要是孙点点在家,估计还要照顾孙点点,喻迦就不太好受, 他不高兴自己老婆要照顾别人。虽然他如今对孙雅维充满了同情,而且有了好感, 他还很喜欢孙点点, 但他依然不高兴倪云修要忙忙碌碌照顾他们。 虽是不高兴, 喻迦面上却没显露半分,他很严肃认真地对孙雅维转述了之前辜云红对他讲的话。 辜云红的那些描述里带有很多她的个人情绪和价值观,把孙雅维, 或者说是所有女性都当成可以出卖的商品, 既然是商品,那就能随意指点她们的好坏和档次。要是喻迦分毫不差地转述,那孙雅维恐怕又要被瞬间点燃怒火, 想要和辜云红同归于尽了。 喻迦用了孙雅维比较好接受的描述, 孙雅维听后,她呆坐了一会儿,才精神恍惚地问:她真不知道?不是她做的? 喻迦知道, 在此之前,孙雅维最明确的仇恨对象就是辜云红, 此时完全否认辜云红的罪,对孙雅维来说,恐怕很难接受。 再者,喻迦可不认为辜云红没有问题, 孙雅维受到的伤害,说到底,就是辜云红造成的。 喻迦说:按照她所说,不是她做的。不过,她可并不是个好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害人之心,她只是话讲得动听而已。 孙雅维呆呆望着他,说:她也不清楚的话,就难查了。 喻迦说: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她提供了一些线索,我总归会为你讨回公道。你不要气馁。 孙雅维轻点了一下头。 喻迦:维维,你不要难过,这事总会有结果。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当年在那个白云居上班的工作人员,我会一个个找出来,他们知道的,估计更多。等有进展了,我就告诉你。 孙雅维道:好。 喻迦同孙雅维谈完就准备离开了,他不想在倪云修和孙雅维共同的家里多待,他说他的司机来接他了,就要下楼。 倪云修送喻迦下楼,在楼下等车时,喻迦让倪云修陪他在周边校道上走走聊天,因为那要接他的司机此时还在几十公里之外。 远离了倪云修家所在的单元楼后,喻迦就小声抱怨起来:你一个大老爷们,每天就在家做家务吗? 倪云修愣了愣,他可没想到喻迦居然会抱怨这事,这有什么可抱怨的? 倪云修说:做家务怎么了? 喻迦道:你不觉得浪费时间吗?而且消磨志气。 倪云修: 喻迦居然会讲消磨志气这种话了。 不觉得。倪云修不想和喻迦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 喻迦被他噎得瞪了他一眼,说:你又不是孙雅维的保姆。 倪云修叹道:那是我的家,做家务本来就是应该的。 喻迦气哼哼地说:你和孙雅维离婚了,那就不是你的家了。 倪云修: 倪云修不想理喻迦,转开视线去看路边的草木。 喻迦意识到了倪云修的不快,他伸手揽住倪云修的肩膀,看着他说:修修,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嘛。我俩会组成新家庭。以前我俩住的那个房子,就是xx小区那个房子,一直还是我俩从前在一起时的样子,我给律师说了,拟合同赠送给你,只要你愿意签字,就可以去过户给你。那是我自己买的房子,产权也在我手里,以前就说过要给你。你那时候不想要,觉得我侮辱你,也许你现在改变看法了。虽然你说人生并不是为了钱,但钱还是很重要的,我没别的东西,只有比较物质的这些,想要给你,这样也许你会觉得安心一点,不会害怕失去仅有的那些。 倪云修听他这话,神色变了数变,没有回应。 喻迦又说:是不是觉得我这话太直接了? 喻迦和他站在树下,没有再往前走,认真道:也许听起来不太动听,但真实情况就是如此,修修,当你有很多钱很多财产的时候,也许你就不会和我闹一些无关紧要的矛盾了。我以前对你讲过,我的都可以和你平分,甚至是都给你,是你不相信,或者不敢相信而已。 倪云修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得转开了视线。 喻迦道:人生这样短暂,为什么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和我闹不开心,我俩好好相处,享受可以在一起的人生不好吗。 喻迦叹了一声:我本来不想和你谈这些事,因为你会觉得太伤害你的尊严,我也怕讲这些,你会讨厌我,又要对我使用冷暴力,不理我了。 倪云修抬起头来看着他。 喻迦很认真地说:你和孙雅维离婚,和我在一起后,我就会去告诉父母,我俩愿意结成连理,虽然不能有国家承认的正式的婚姻,但是,我会和你达成法律上的意定监护,也会订立合约,将我的财产的一半分给你。这样,也许你会觉得好点,和我在一起,是真正意义上的伴侣关系,而不是在我身边,没有任何保障。 倪云修呆愣在当场,他无法回答好,也无法回答不好。 喻迦看着他说:修修,在金钱财产上,我希望我俩能够互相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有什么就讲什么,不需要遮遮掩掩,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这些是身外之物,但也是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世人眼中最被认可的东西。我俩该谈它的时候就谈好,之后就可以不去想这些,可以好好在一起,想些别的。我知道你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我和你直言这些,你觉得不太好受,但摆开来谈后,也许会更好。我知道你是很有能力的人,受人器重,前途不可限量,但有更高的平台和更坚实的基础,又有什么不好呢。 倪云修神色变得平和,他看了喻迦一阵,再次往前走,说道:喻迦,也许,我得到很多之后,我的心态就会有很大变化,这个变化,不一定会向你希望的方向发展。我也许会羞愧自己靠婚姻关系获得太多,甚至超过我本来能够创造出的极限,这会让我怀疑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我是否只是为了和你结婚而存在,而没其他用处;我也许会克服这些心理障碍,坦然接受,但我不知道我坦然接受后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这些会费我很多心力,让我不能专注地做自己的事业,不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能骄傲地没有心理负担地活着。这些,让我害怕。 倪云修这话算是剖心剖肝了,他看着喻迦说:我是个胆小鬼,喻迦,我没你想的那样好。和你分开这几年,虽然我总是想念你,悔恨伤害你的感情,甚至想到你交了新的男朋友,我就会难过,但是,总体来说,我活得比和你在一起时更坦然,更舒心,更热爱生活,更期待未来。虽然有金钱拮据的时候,但总体是够用的,没有活不下去,所以也没什么金钱上的烦恼。我认真工作,做自己喜欢的研究方向,每年有些小成果,对学生倾尽所能教导,得到学生的尊敬,工资待遇不高,家里也够用了,收到工资的时候很高兴,比以前收到你给我的礼物时高兴很多,喻迦,我并不希望收到你什么礼物,以前我这样告诉过你,我现在依然是这样想的。而且妈妈是很好的人,她承担了家里的大部分事情,教点点认字看书,接送她上下学,带她去上兴趣班,平衡我和维维之间的关系;维维是个很好的人,我俩虽只是面上夫妻,但我俩共同生活,互相尊重,一起为未来的小目标努力;点点也很好,她热情大方,运动能力强,体贴他人,有她这个女儿,是我的福气。 倪云修轻叹了一声,说:喻迦,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要丢掉这些。我只是一介凡人,我很害怕,你知道吗? 喻迦没有想过,倪云修是这种心理状态,也没想过,倪云修会这样讲给他听。 喻迦有些难过,但这难过比较短暂,倪云修愿意这样和他开诚布公地谈和他在一起的得失,算是很大的进步了吧。 喻迦和倪云修在一起后,因为倪云修无论如何不愿意接受他赠送的贵重礼物,非要送的话,倪云修还会和他冷战,这让喻迦十分不解,也曾去问过他父亲。 喻迦问:爸,妈送你贵重礼物,你高兴吗? 焦总说:怎么问这个问题? 喻迦说:比较好奇。 焦总说:你不告诉你妈的话,我就给你讲实话。 喻迦颔首:我没告诉过妈你的事。 焦总笑了笑,说:没什么感觉,并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我俩是夫妻,送礼物已经成习惯了。她送我了,我不是也要送她吗? 喻迦说:要是是把公司的13%的股份送你呢。 焦总: 焦总说:你妈给你,也不会给我啊,你在说什么,这是你妈叫你来试探我? 喻迦: 喻迦认真总结:看来你还是高兴的。但是你白高兴了,不是我妈让我试探你,只是我想试探你。 焦总想拖本书揍他。 这样一比较,倪云修和他爸不一样。 喻迦叹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恢复了他那胡搅蛮缠的做派,说:你和孙雅维离婚后,你心里不爽的时候,你就骂我,打我几下也行,我不介意。 倪云修: 第四十八章 喻迦说:修修, 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还是爱我的, 是吧? 倪云修点了点头,这是毋庸置疑的。 喻迦说:我只在意这一点。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只是觉得我俩的差距太大了, 大到让你害怕。要让你作出改变,无论是哪方面改变, 来弥补我俩之间的差距, 都要让你付出很多。但是, 修修,我想时间总会改变我俩的很多东西,如果在六年前, 我俩没分手的话, 也许到现在,我们都已经适应了我俩在一起的婚后生活。你说过,你愿意努力和我在一起, 你不会说话不算话, 是吧。 倪云修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除了说是没其他选择。 喻迦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我以后会注意, 你有任何想法,你都告诉我, 我会放在心里。 倪云修已经心情平静,说:好。 当日下午,喻迦便安排了人去替自己做调查,接近傍晚时, 他想去接上班的倪云修共进晚餐,然后再带倪云修到自己家里住,这时候,他的母亲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分卷(37) 喻总说:喻迦,我和你爸正好在家,和你有一阵没一起吃饭了,你今晚回家吃饭吧。 喻总说什么,一般是不喜欢听人拒绝的。 喻迦说:好。 喻迦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他母亲闹矛盾,他几乎没有和他母亲在明面上闹过矛盾。 喻总是非常强势的人,有她这种性格强势的母亲,不少孩子可能会变得唯唯诺诺,不过喻迦还好。 喻迦从小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和他父亲相处的时间还更多一些。 喻迦很小的时候是在姥姥姥爷身边成长的,当然,不是姥姥姥爷亲自带他,他身边总有几个保姆照顾。 虽然母亲没有亲自照顾过喻迦,但她对喻迦的成长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喻总不时会检查喻迦的课业,把他叫到跟前询问他的生活和学习情况,会给他讲一些道理。 即使到如今,喻迦不能否认,自己的母亲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人。喻迦从他的母亲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例如,要对人生对所爱对他人有责任感,虽然他出身富贵,但他应该知道他人的痛苦,知道不将自己的快乐寄托在他人的苦难之上。 喻迦不知道自己很多性格的形成到底是来自于基因,抑或是因为父母师长的教育。 喻迦是尊敬他的母亲的。 即使是在最叛逆的中二时期,喻迦也没有和他母亲闹过什么矛盾。 因为要回父母家去,喻迦便给倪云修留了言,说他不能和倪云修一起吃晚饭了,但他希望倪云修晚上可以去他家住。 倪云修在办公室里忙工作,过了一阵才回喻迦,说:我看维维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晚上还是不去你那里了。我今晚再和维维谈谈,看她是不是再去看一下医生。 喻迦虽然知道倪云修爱的人是自己,但是他也知道倪云修对孙雅维有很深的亲情,也有极重的责任心,以至于一心要照顾孙雅维。 喻迦虽然有点吃醋,但还是让自己宽宏大量,所以回了倪云修:那好吧,我明天再去见你。 倪云修回了他:好,明天见。 这一句明天见足以让喻迦心情舒畅了。 晚上七点半,喻迦回了他父母家。 喻家的大本营是在s城,所以他父母大多数时间是在s城办公。 喻总是一个工作狂,她热爱工作。至少在现在,她还从没有提过自己退休之后的事情,可能她也还没怎么去想自己会退休。因为她是这个姿态,上面有妈妈顶着,所以喻迦暂时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压力。 在家里,喻迦是脾气很好的人,妈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即使心里有不同的意见,他也很少会当面对着他妈妈提出来。 喻迦回家后,和家里的管家佣人打了招呼,就去书房叫他父母下楼吃饭。 他敲了书房门,过了几十秒钟,门才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他父亲焦总。 焦总说:喻迦,你总算回来了。 喻迦和他父亲说话时比较随意,说:只要你们叫我回来,我没有哪一次不回来呀。 焦总说:但我们不叫你回来,你也几乎不回来。 喻迦说:你们工作忙,我回来了没啥事儿,有事电话就讲了。 喻总叫喻迦进书房里面去。 喻迦说:饭菜都做好了,先去吃饭吧。 喻总说:喻迦,你进来,我们先谈几句了,再去吃。 喻迦只好进了书房,伸手关了房门,问:妈,什么事? 喻总说:最近好几天,你都没怎么去公司,在忙些什么? 喻迦说:我只是没有去公司坐班而已,该处理的事情,都在网上处理了。 喻总说:该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最好还是去公司。总在网上处理工作,不是个事儿。 喻迦说:好。我之后尽量多待在公司。 他心里其实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工作能处理好就好了,非要在公司里面去坐着,没有那么必要。 喻总似乎看出了他的心里所想,说:和人当面交流产生的人际关系,是不一样的。既然你要让别人好好为你干活,当面交流,是你的本分。 喻迦心说,喻总那话都是老一辈的看法了,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都是活在网上的,从网上办公效率高得多,大家好好干活只是为了多挣钱,与能不能当面见到老板毫无关系,甚至大家都不想当面见到老板。 当然,他也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有些事情的确当面讨论要更好,特别是有些人工作干得像坨屎,不被骂就不知道自己做得多差。 喻迦面上一脸诚服,说:我明白了,谢谢妈。 焦总坐在一边沙发上,他看了看喻总,再看了看喻迦,说:你最近又和小倪有联系了? 喻迦知道这事儿瞒不住父母,而且一直瞒着,没有什么意思。 喻迦点头道:哦,是的。 喻总说:怎么又想着要在一起了? 喻迦站在那里,没有去坐下,他长得高高大大,超过他的父母。他如今已经年过而立,早已成年,有自己的事业了。和父母相处时,他虽然一直会以父母的意见为主,却也完全是一个有独立意见的人了,即使是在董事会上,他也一向是独立地发表自己的见解。 虽然在倪云修面前,他总还有孩子气的一面,但在其他场合,他算是一个城府很深的社会人,即使这个场合是和父母在一起。 喻迦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虽然几年过去了,但心里还是放不下,既然这么多年都还是放不下,我为什么不去把他找回来。 焦总叹道:真的就非要和那个小倪在一起吗? 喻迦看着他爸,扯着唇角笑了笑,问:我不和他在一起,那我和谁在一起呢?我没想和别人在一起呀。 焦总叹了口气,他是说不过喻迦的,打嘴仗,他还没打赢过儿子。 喻总说:就是因为小倪,你最近都不去公司了,是吧? 喻迦知道他妈的意思,他妈妈是个工作狂,所以也想他是个工作狂,他妈这种工作狂并不觉得工作很累,反而觉得工作很开心。喻迦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觉得和倪云修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工作的时候很累。 喻迦并不想和父母就倪云修的问题闹矛盾,他爸妈治不了他,还治不了倪云修吗? 喻迦早就不是天真的人了。 也许他从小就不天真,他妈妈不喜欢天真的孩子,家里也从不鼓励孩子天真,他妈妈喜欢比较沉稳懂事但又要有自我想法和意志的人。 喻迦不知道自己是否符合母亲的要求,但就倪云修的事情,他既不想和父母闹矛盾,也不想就此事有任何退让。 喻迦说:上一次倪云修和我闹分手,是因为你们吗? 喻迦最近和倪云修相处,便有了一些猜测,倪云修和自己分手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孙雅维怀了孙点点,但这应该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当时即使孙雅维非要因为孩子和倪云修结婚,那倪云修也可以将这事告诉喻迦。倪云修却没有讲这些原因,那肯定是倪云修不想讲的原因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倪云修不想讲什么呢? 倪云修最害怕的不就是喻迦会和父母闹矛盾吗?或者说,倪云修害怕喻迦因为他和父母闹矛盾。 倪云修母亲早逝,父亲又出轨续娶,所以倪云修很看重家庭和睦,很害怕家人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喻总认真打量着喻迦,说:几年前,我和你爸的确找小倪谈过,但我们并没有直接让他和你分手,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够考虑清楚。 喻迦轻声问:考虑清楚什么? 喻总没有回答,焦总说:你俩都还年轻,别说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一男一女,一个女人能生孩子,但出身普通想嫁入豪门,尚且千难万难。 喻迦并不想和他爸妈吵架,但听了他爸这话,又想到今天中午倪云修和他谈的那些,他心中就生起了愤慨之情。 喻迦凉凉地说:你们不是说,钱能解决很多问题吗。怎么现在反而成了阻碍。我认真工作,努力挣钱,周末不休息,多讨厌的人都要去见,还得哄人开心,就为了不把工作搞砸了,我这么干活,我为了什么呀?我这样努力,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在一起,那我还干什么?我什么都不干了,你们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嘛。 焦总被他气得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喻总也愣了一下,她说:人言可畏,不是你觉得这没什么,小倪就会觉得没什么的。小倪是个优秀的人,和你在一起,那你觉得别人会怎么在背后讲他。他是不是受得住那些闲言碎语?如果受不住的话,干嘛要去受这些罪。其他日子不也可以过得好好的吗?非得和你在一起? 喻总这话就太诛心了,完全是一把刀子插在喻迦胸口上。 喻迦呆愣了一下,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眶瞬间就红了,愣愣站在那里。 他在倪云修跟前时,还能够情绪外放,想撒娇就撒娇,想哭闹就哭闹,但在父母面前,却是不能的。 过了一会儿,喻总看他实在可怜,说:我们没对小倪说什么。就只是给他讲了这些利害关系。其实我和你爸都挺喜欢他,他是一个挺不错的小伙子。我们家里的确不缺钱,可以供养一个人,也有位置给他做。喻迦,我和你爸找他谈,目的当然并不是为了棒打鸳鸯让你俩都难受,只是希望你们都清楚,你们面前面临的将是什么,如果你们排除万难,也能互相理解,可以在一起,我和你爸也没什么话说。如果不行,你俩闹得互相伤害,终成怨偶,就没必要了。 喻迦,我是你妈妈,我也算是了解你,你太重感情,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我想这些事,你都该自己好好去想一想。 喻迦呆呆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第四十九章 不管怎么样, 我都决定要和倪云修在一起,如果爸妈你们没有意见的话,我过一阵就正式带他回来见你们。 喻迦对此很认真, 就同父母谈公事时态度没差别。 也许我俩在一起后,会遇到一些问题,但总有办法解决。即使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真变成怨偶,那也要遇到了再说。不过, 我觉得我和倪云修之间不至于会真的到那个地步。我不是那种不为他考虑的人, 他也不是那种不为我考虑的人。 喻迦陈述了自己的意见后, 又看向他爸,说:既然爸都能和妈你相亲相爱,生活在一起。我觉得倪云修的脾气比爸还好一些, 我的脾气也要比妈你好一些, 我俩在一起,应该没什么问题。 喻迦这话一出,算是把他爸和他妈都内涵了一通。 喻总盯着喻迦看了几眼, 说:如果你们定下了, 那之后带回来见见,也可以。 她没表示反对,也没表示接受倪云修。她和喻迦之间的相处, 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公事公办。 焦总说:你这话讲得轻松, 我怎么记得小倪他是已婚。你现在这不是在破坏人家婚姻关系吗? 喻迦说:算不得破坏婚姻关系,倪云修本来就要和孙雅维离婚了。 焦总来了八卦的心思,问:怎么就要离婚呢? 喻迦说:他们俩本来就不是因为感情才结婚,只是因为当时孙雅维怀了小孩, 不结婚的话,那不方便把孩子生下来,就倪云修他心肠好,可能也是因为被你们说得没面子,要和我闹分手,就答应和孙雅维结婚了。这样意气用事的婚姻,本来就不稳固,离婚是迟早的事。 喻迦这话虽然讲得平平和和,但其中的怨气并不少。 喻总不再讲这些事情,开始和喻迦说起工作上的事,喻迦也就一一回应了。 在工作上,喻总对喻迦没什么可挑剔。 喻迦工作做得不错,虽然他很年轻,但他从小耳濡目染商场里的事,所以在用人处事上面很是老道,没出什么问题。 他除了是个同性恋之外,也没有其他不好的嗜好,在公司在友司,口碑都还不错。在喻总跟前夸赞喻迦的人并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真心实意的。 对于喻迦,喻总其实很满意,当然,对于喻迦的缺点,喻总也看得很清楚。 喻迦做起工作来兢兢业业,这些年来没出什么岔子,可说是比较完美的继承人了,但是,喻迦的问题也很明显。他本人即使工作干得好,但他并不热爱工作,有事儿他才去做事,虽然他也高瞻远瞩,有好的眼光和视野,但没有一个推动力的话,他还真没有特别强烈的进取精神。 在这一点上,喻总不太看得上他。只是,喻总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作为一个守成的二代,她和喻迦父亲过世后,喻迦不把家业败掉,还能让它有所发展,喻总就已经比较满足了。 喻迦,说得好听是重感情,说得难听就是恋爱脑,谈起恋爱来,一心一意在感情上,很有可能会被恋爱对象操控,这才是喻总最担心的事。 喻总少年时看过一些脑残恋爱小说,有的女人低嫁之后,每天在家围着老公转,做无脑家庭主妇,最后家业被老公全夺走,对方还在外养小三私生子,喻总就觉得自己能在喻迦身上找到这一类影子。 喻总有时候会责怪自己,是否是自己年轻时候对喻迦的关注太少,喻迦一直由保姆带着,又怕喻迦和保姆感情太深被保姆操控,保姆又每两年就换一批,这才造成了喻迦如今对感情家庭的这种不健康依赖。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喻迦又和喻总谈了几件公事,他就准备回家了。 喻总说:不在这里住一晚吗? 喻迦说:开车回去花不了多长时间,在这里住着怪麻烦,不如回去。 喻总说:小倪现在是住在你那里吗? 喻迦之前就在猜测到底是谁把自己和倪云修重新在一起的事报告给了他爸妈,此时便心说,是保镖向他父母透露了倪云修的事的概率更大,因为他住处的管家保姆都知道倪云修并没有住他那里。 喻迦一边想着要敲打一下跟着他的几个保镖,一边认真回答他妈,说:没有。倪云修暂时还没搬过来。可能还有几天才搬来和我一起住。 他没有隐瞒自己和倪云修在一起的状态,他希望他父母接受这件事,如果他们不接受,那他们就自己去想办法想通,他不会在这件事上妥协。他越自然的姿态,越能让父母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强硬态度。 分卷(38) 喻总看他儿子满腹心思在倪云修身上,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专情自然是优点,家庭稳固有利于事业发展,只是看儿子一心挂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喻总心里又并不是那么好受。 喻总只能让自己去想倪云修的那些优点,让自己接受幸好儿子喜欢的是倪云修,而不是另外的喜欢搞事的满身缺点的人。 喻总亲自送喻迦去停车库,喻迦上车后,喻总才又问了一句:我听人说,你和一位姓辜的老板娘有联系,是有这么回事吗? 辜老板名声在外,有的人认为那是好名声,但喻总这种人肯定是特别讨厌辜老板那一类女人的,所以即使只是知道喻迦和对方有联系,喻总也很不高兴。 喻迦不知道这种事到底是谁传到喻总耳朵里的,也许就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保镖,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调查,喻迦说:妈,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这些事。 喻总说:喻迦,我还是希望你是品行端正的人,哪些事情不该做,你心里要有数。 喻迦说:我知道,这些你不用担心。 喻总这才颔首站到一边去。 喻迦发动了汽车,和喻总挥手告别,开着车离开了他父母家。 喻迦到底还是想见倪云修,虽然两人中午才分开,但这又过了好几个小时,他还是想见他。 喻迦开了车去学校,这才联系了倪云修。 倪云修在晚饭时和孙雅维做了些交谈,他说:维维,如果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就去看病。 孙雅维精神状态不太好,她看了看倪云修,慢慢喝了两口汤,才说:哥,我想我最近又发病了,不太睡得着觉,容易头疼,脑子里还总想些负面的东西。 孙雅维知道自己的抑郁症复发了,但在病情严重时,她自己的求生意志并不强,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发病了,也没有非要去看病不可的心态。她需要其他人去推她。 倪云修担忧地说:那我们就去看病,我现在就挂号,看挂不挂得上明天上午的,明上午就去看。还是你以前看的方医生,可以不? 孙雅维点了点头。 倪云修边吃饭边就用手机上了医院的app,要为孙雅维挂号。 但这只有半天了,自然没号了。 倪云修无法,问孙雅维:方医生的号没有了,去挂另外的熟人的号,可以吗?就是以前也给你看过病的那个赵医生,你觉得呢? 赵医生是倪云修同事的同学的同学,虽然隔了好几层关系,但总算是熟人,因为以前找她看过病,所以关系也还好,加上这个熟人不是在热门医院里上班,就诊号还是很好挂的。 孙雅维看了看倪云修,说:只是去做一下检查和拿药,赵医生也可以。 倪云修这才松了口气,赶紧为孙雅维把赵医生的号挂上。 孙雅维以前也看过好几个医生,但她最喜欢最信任的是最热门医院里的方医生,有的医生孙雅维印象不好,甚至还闹过不愿意吃对方开的药的情况,即使那个药也是方医生开的药方同样的药方。 和孙雅维把看病的时间确定后,倪云修才又回办公室处理工作。 家住在学校有这点不好,工作和休息之间没有界限,其他同事知道他家住学校,所以教研室里有什么事情,总是叫他去办,倪云修脾气好并不推迟。 喻迦给倪云修打电话的时候,倪云修正在办公室里。 喻迦把车开到了学院大楼下面停着,就上了楼。 倪云修在办公室里整理要报送的材料,喻迦进来,他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让喻迦帮他把门关上。 倪云修说: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往这里来。 喻迦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手撑在桌子上,侧着脸看他,说:就很想你。 倪云修愣了一下。 喻迦声音低低沉沉,平平常常,没有那种和他调情的意味。 倪云修心有所动,说:明天就可以见了,现在跑来不累吗? 喻迦说:就想看一看你了再回去。 倪云修把整理的材料用档案袋装好,一个个做好标记,放在办公桌上,说:是明天要报送的材料。我们有个项目,本来说好下周才结题答辩。突然又说,明天就要答辩。没法子,只好来整理材料和ppt。 喻迦站在那,听他叨叨絮絮说这些话,虽然没什么营养,但他爱听,倪云修无论说什么,他都觉得挺好。 喻迦问:那现在都弄好了吗? 倪云修说:都好了。就明天最好早点起来,我看了一下,我的答辩时间是早上九点半,但也不一定,所以最好早点去等着。 喻迦问:是在哪里答辩? 倪云修说:在行政楼的会议室里,都是常规的了,没什么问题。 喻迦说:那现在回家吗? 倪云修说:好。 喻迦等着他一起下了楼,喻迦说:我的车在这里,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就少走几步路了。 倪云修跟着他一起上了车,喻迦开车把倪云修送到了他家单元楼下。 倪云修伸手轻轻握住喻迦的手,说: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家注意安全。 喻迦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修修,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很有压力,别人的闲言碎语会像剔骨刀一样戳在你身上,我却非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会怨我吗? 倪云修说:如果是我自己的选择的话,我没有道理怨你。 喻迦道:你明天还要早起,先回去吧。等你明天答辩完了,你联系我,我们再约。 ** 第二天中午,倪云修联系喻迦时,喻迦便告诉他,已经又有一些调查进展了,他问倪云修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白云居看看,甚至可以在那里吃午饭。 孙雅维就是在白云居被人侵害,倪云修无法在那里吃饭,说:非要去那里看的话,我可以去,但在那里我吃不下东西。 喻迦说:那行。我们先过去看看吧。因为那里是个餐厅,不能完全不吃东西看看就走,我们可以点一点,随意吃两口再离开。 喻迦讲得有理,倪云修就应了下来。 第五十章 进入信息社会, 要调查事情,只要有门路,总是很快。 喻迦到学校接上倪云修一起前往白云居, 对他讲了这短短时间内调查到的东西。 孙雅维出事那一天,正是六年多以前的三月二十日。 这一天,太阳直射位置从赤道开始向北回归线移动, 对于住在北半球的中国人来说,白日将越来越长, 夜晚将越来越短。 这一天叫做春分。 迟日江山丽, 春风花草香。风和日丽, 万物茂盛生长,这一天,本是多么好的日子, 但对于孙雅维, 这是令她一生噩梦的开始。 喻迦说:修修,钱并不是万能的。它甚至是万恶之源,假如不是因为钱, 孙雅维就不会受到那些伤害, 不过,也就是因为钱,我就能很快得到想要的信息。 在六年多前的三月二十号, 白云居的主厨叫顾大海,那天负责白云居应侍及杂务的小主管叫冯枚, 负责白云区安保的保安队长叫陈洪印。 在喻迦让人找到顾大海后,就从顾大海那里问到了冯枚和陈洪印的信息,然后联系上了这两个人。 有这三人的信息,基本上就能凑齐很多情况了。 听到喻迦在短短时间内就查到了这么多, 而且这么详细,倪云修很震惊。 喻迦说:大约是贾某倒了,以前为他做事的人,就没有了那么多忌讳,只要花钱,基本上就能撬开他们的嘴。 倪云修吃惊地问:难道已经知道害维维的人是谁了? 喻迦说:现在还不清楚。那个冯枚说她清楚一些情况,但她现在还外地,她要回s城,当面告诉我。在这之前,我们先去白云居亲眼看一看,确定它里面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 白云居中午客人较少,喻迦和倪云修到后,经理亲自来迎接了两人。 经理恭敬地引导两人进去,说:不少菜,中午都来不及制备,小喻总,您还请见谅。 喻迦道:没关系,有什么菜,我们就吃什么。 经理高兴地应下了,喻迦又说要在这里好好转转,参观一番,因这是中午,暂时还没有其他有隐私需求不让别人进去的客人在里面,经理便没有拒绝,亲自带着两人在里面做了参观。 这处房子,占地不小,根据孙雅维此前的描述,她那天只是待在这个房子的一处,并不了解其它地方的情况。 房子从外观看,是一种融合了徽派建筑审美的中西结合的风格,里面有三个院落,有五栋楼,三栋楼地面上为三层,两栋楼地面上为两层,还有不少连廊和耳房等。 花园风格则同样中西合璧,靠西边的院落里有一处游泳池,也正是在这处院落里有那让孙雅维印象深刻的紫藤花树。 喻迦和倪云修方才是从正门进入,但这个西院本身也有一道门,供人出入,车则可以停在外面的停车场里。 喻迦问:这处房产,现在大约是多少钱? 喻迦问得很直接,那经理笑道:这个,我不太确定。之前听易总提过一句,说这里值八亿。 喻迦微挑眉,神色大约是指这里根本值不起这个价。 经理礼貌周全,捧了喻迦两句,又带他在房子里去参观。 因为这里已经改成了餐厅对外开放了,所以房子都是包间的设置了,要看也没什么看头。 经理又暗示,这里三楼的包间有床,如果有客人喝醉了,想在这里休息,就可以在这里休息。 喻迦颔首表示自己清楚了。 把这里四处都转了一圈,甚至包括厨房、储藏室等,喻迦这才准备去用午餐。 经理大约以为喻迦来看,是想考虑买这里,便对喻迦做了很多介绍。 倪云修心情非常复杂,一路无话,等在包厢里餐桌前坐下了,他都依然不言不语。 虽然经理说因是中午,菜品不齐,但她为两人配的这一桌菜并不含糊,味道也很好,经理还将菜一一做了介绍,包括厨师、用料、用功等。 不过,倪云修并没吃什么,喻迦倒没特别在意,吃了些自己爱吃的,又和经理闲聊了一些话,才准备和倪云修离开。 经理见倪云修不怎么吃菜,挺愧疚地询问,是否是菜色不合他胃口。 倪云修道:只是我胃口不太好,你不用在意。 经理又热情地询问他到底是什么问题,这里可以根据个人身体情况提供不同的药膳,倪云修拒绝了她的好意。 喻迦道: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下次吧。 经理这才没再缠着倪云修过分热情地招待他。 从白云居离开后,喻迦又带倪云修去另一处餐厅吃午饭,不过倪云修是真的胃口不好,也并不怎么吃。 喻迦和他聊起其他事来,问他上午的答辩是否顺利。 倪云修道:都是准备好的,答辩完就行,没什么问题。 喻迦道:那挺好,我是不是应该为你庆祝一下,项目顺利结题。 倪云修摇了摇头:都是常规工作而已。 喻迦说:唉,你这也太没仪式感了。你一会儿要做什么? 倪云修:我过会儿就回学校了,我要回家看看维维,她今天上午去医院看了病,我问一下她情况。 喻迦:什么病? 倪云修:她一直有抑郁症。严重的时候,状况很差。 喻迦叹了一声,问:那你最近是不是不想搬去我那里? 倪云修很为难地说:喻迦,我最近不太方便搬去你那里,再说,你那里距离学校太远了,我每天上下班太不方便。 喻迦说:我想过了,要不,在你上班必须住城里的时候,我也搬回城里住,住我们以前住过的那套房子,你觉得呢? 倪云修说:我需要等维维状况好些之后才能做决定。 喻迦虽是很理解孙雅维的情况以及倪云修的苦楚了,但倪云修一直把孙雅维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的做法,依然让喻迦很难受。 喻迦忍下了这份难受和隐怒,表示理解地说:行吧。 ** 周四,上午,喻迦在上班的间隙给孙雅维打了电话。 孙雅维请的假已经过完了,她回了公司上班。 喻迦约她中午一起吃工作餐,有事情和她讨论,孙雅维答应了。 在重新开始吃药后,孙雅维的病情稍稍有好转。 督促倪云修搬来和自己同居,是一件困难的事,所以喻迦不想从倪云修那里下手了,就从孙雅维这里下手。 喻迦开了一辆豪车在孙雅维公司楼下等她。 孙雅维只是画了淡妆,穿很职业的真丝白衬衫和黑色包臀裙,外配一件黑色的小风衣,她身姿窈窕,在不少目光的注视下上了喻迦的车。 孙雅维坐在副驾驶位上,问:喻迦哥,是事情有进展了吗? 喻迦说:进展的确有一些了,之前倪云修告诉你了吧,冯枚今天晚上飞机回s城,我派了人去机场接她,她会说她知道的事。你今晚想去现场吗?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之后会将她知道的情况转述给你。 孙雅维一时没回答,她很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又很害怕知道。 喻迦没有逼她这时给出答案,而是继续话题道:除了这事,之前送出做测序比对的结果出来了,辜云红提供的名单,没有一个人符合。 孙雅维不清楚喻迦是怎么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找到那几个人的个人生物信息材料拿去做测序比对的,居然这么快就出了结果。 大约是看出了孙雅维的疑惑,喻迦说道:不一定是要非找他们本人的,他们的子女的也可以使用。现在有很多办法做这种鉴定。 孙雅维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喻迦道:辜云红很可能,还是在撒谎。她是老油条了,虽然说得句句入理,声声动情,但却没几句话是真的。既然她一直撒谎,那再去找她问情况,也没意思了。冯枚那里,应该可以有更多线索。 孙雅维这天本来情绪稳定很多,但听喻迦说辜云红依然在撒谎,她便又有些激动。 分卷(39) 喻迦安抚她道:你放心吧,我让人在收集辜云红团伙的其他犯罪证据,她做的坏事不少,仇家也多,找几件出来,就足以把她和她老公送进监狱去了。你没必要再因为这种人让自己难受,过去的事,应该是让你变得更强大坚韧,而不是让你变得更脆弱萎靡。既然最难的时候就经过了,不会再有更难的事了。 孙雅维深吸了两口气,颔首道:谢谢你。 两人在一家法餐老店吃了午饭,喻迦礼仪周到地为孙雅维介绍了美食,又为她介绍吃法,还说:等这事过了,我们带着点点一起去欧洲旅行,一家人可以放松一下,你也就把这事放下吧。我之前就说过,那些渣滓,不值得绊住你前进的脚步,你应该向前看向前走。 孙雅维愣了一愣,意识到喻迦是说的自己家里带着喻迦一起的一大家人,喻迦这种表述方式,让孙雅维感到了更多安心。 孙雅维道:我明白。 两人吃完午饭,从扶梯下楼时,路过高奢服装店,喻迦站在橱窗外多看了里面的裙子两眼,孙雅维不得不随着他停下了脚步。 孙雅维其实不知道喻迦和倪云修之间相处,谁算是偏男性的一方,谁是偏女性的一方,不过,她猜测,喻迦要更女性审美一些,她还以为是喻迦看上了女装,于是心里觉得怪怪的。 喻迦对孙雅维伸了胳膊,孙雅维迟疑了几秒,才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由着他把自己带进了服装店里。 喻迦问孙雅维:你愿意去试穿一下这个裙子吗?我觉得很适合你。 孙雅维: 店员上前恭维孙雅维,并向她介绍喻迦提的那条秋香色绣花的裙子。 孙雅维想要拒绝,喻迦对店员说道:拿给我妹妹试试吧。 孙雅维愣了一愣。 喻迦含笑道:穿漂亮的衣服,心情就会好起来。 孙雅维去试了裙子,因为她长得美身材好,本来就是穿什么都好看,此时又有靓衣上身,于是更被称得肤白如雪,乌发如云,身姿挺拔优雅,既端庄又秀美,好几位客人对孙雅维频频注视。 喻迦让店员又为孙雅维搭配了一件风衣,便付了账。 走到地下停车场,孙雅维依然还很窘迫,说:喻迦哥,本来就很麻烦你了,还要收你的礼物,我受之有愧。 喻迦说:这没什么,我之前就说过,你是倪云修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这不是应该的吗。再说,美衣配美人,这裙子,也就需要你去穿。 孙雅维红了脸,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就没法再拒绝了。 喻迦这样的热情,她很招架不住,再说,受人恩惠,肯定要还的,她知道喻迦的意思,就是催她赶紧和倪云修离婚嘛,或者说让倪云修晚上去他那里过夜。 孙雅维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插在两人之间,感觉特别别扭。 衣服漂亮倒是真的很漂亮,贵也是真的很贵,孙雅维自己倒不是买不起,只是她是不会花这个钱买这么贵的衣服。收了这个礼物,她并不多么高兴,但不收,也骑虎难下,不行。 孙雅维不由想,倪云修是怎么和喻迦相处的? 虽然无人对孙雅维介绍喻迦的家世,不过也不需要别人介绍,她自己上网查了一下,虽然网上与喻迦相关的信息少之又少,但她多少知道了喻迦的身份,知道他家很有钱。 孙雅维不由都为倪云修发愁,心说这压力真大。 第五十一章 孙雅维晚上没去见冯枚。 她还是没有那份勇气, 去听那些事。 无论喻迦怎么鼓励她,说那些事应该成为她的盔甲,而不是她的弱点, 孙雅维都没有办法去直面。 当晚,司机去机场把冯枚接到了喻迦订的酒店。 虽然冯枚之前只是一位小主管,贾某出事后, 她也被传唤去做过证人,她没敢多说什么, 后来怕又有什么祸事上身, 她就赶紧换了个城市, 找了新的工作。大概因为她只是一个小人物,之后倒没有谁因贾某的事找她的麻烦,几年过去了, 她才心态安定了不少。 喻迦深谙待客之道, 为她安排的是五星酒店行政套房,把她接到酒店后,又有服务人员领她在贵宾包厢用餐, 在她用餐完毕后, 喻迦才和她打电话,询问去她那里谈事情是否方便。 冯枚年纪四十上下,算经历过不少风雨, 对事情心里有数,当即应下了。 喻迦这次没有带倪云修一起, 只有两名保镖陪着他上了楼,在行政套房的会客厅里,喻迦单独和冯枚做了交谈,保镖都在外面等候。 冯枚作为一名女性, 对喻迦评价很好,所以在喻迦问她事时,她答得很爽快。 不过冯枚此前就交代过,请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告诉了您这些。 喻迦答应了。 按照冯枚所说,在六年多前的三月二十日这一天,对她来说,是比较平常的一天,因为那天并没有招待特别重要的客人,虽然有客人,但客人也都是平常的那些,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本来不应该对这一天的事情有特别的记忆。 她在贾某跟前做事,虽然她只是负责管理服务人员和保洁人员,并不涉及其他比较隐秘的事,但她还是会因某些事而提心吊胆,她说她是一个胆子较小的人,只是因为和贾某有远房亲戚关系,才留在那里做小主管,但总归还是害怕。 这个害怕,是因为贾某当时为某些客人提供du品,或者容留某些客人在那里吸du。 黄赌毒难分家,一向如此。 她知道一旦沾染上du品,那一辈子就完了,所以她很谨慎害怕。 不过她长相一般,又显老,平常不是爱出头的人,一直以来倒没什么事。 三月二十日前后几天,贾某将北院安排给了一个小年轻住着,那个小年轻虽然长得高高的,但年纪不大,应该只有十几岁。他年纪虽小,脾气却大,把在那里服务的工作人员不当人,随意指使他们,动辄打骂,他还叫了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去陪他玩,又让贾某为他安排了小姐少爷,他在那里过酒池肉林的生活,贾某还为他提供了大ma这种他们不认为是du品的du品。 那小年轻们不把保洁和送餐等服务人员当人看,但这些人却能接近他们,所以旁听到了不少事。于是冯枚得知,这个少年之前在国外上学,在国外闯了祸了,被接回国来了,那几天暂时住贾某的白云居北院。 此少年是某委员的私生子,贾某抱着这委员的大腿,所以为他照顾私生子。 如果只是这点事,冯枚也不会对这几日有深刻的印象,因为贾某干的这一类事并不少。 三月二十日那天,春分,辜云红在夜里带了几个美女去白云居。 白云居里挺大,辜云红带的人本来只是在西院,有富商在这里聚餐打牌商谈事情,辜云红带的人正好就去凑了个趣。 从北院到西院,有一道连廊和门连通,北院里,那少年的朋友到西院来,遇到了一个女生,就邀请对方一起玩,被对方拒绝了。少年虽然身份不一般,但他的朋友其实只是他的马仔,家世并不怎么样,他自然拿这个女生没办法,于是就去拿了一种药,给这女生的果汁下了药。 女生喝果汁后被迷晕了,他就把人抱走了。 冯枚皱眉说,虽然她在贾某那里时挣了些钱,但良心上很过意不去,她经常遇到那些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不自爱,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没办法,她无法去让他们不要因为一些钱就什么都不介意,去让人玩。 那个女生被带去北院后,就有人把这事告诉了冯枚,大家本来都很不喜欢北院里住的那几个人,当即冯枚就去找总管了,说北院的公子哥把辜云红带来的人迷晕带走了。 总管却不想去触北院那少年的霉头,因为那个年轻人无法无天,总管说得不好,也要挨骂。总管就说那少年再住几天,他爸就会把他安排去别的地方,让大家忍一下。 冯枚还是于心不忍,就让人去找了辜云红,说她带来的一个美女被北院里的人带走了。 辜云红开始没意识到事情很严重,她给那美女打电话,是一个满嘴污秽的男的接的,而且他们嘻嘻哈哈,辜云红才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她才找到主管去北院把人带出来。 冯枚说,都已经晚了,那个女生被他们轮着糟蹋了,她自己晕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弥补辜云红的损失,贾某陪了辜云红十几万块钱才算了了这事。 据说辜云红为了不让那女生记起当时的事,还给女生洗了澡,收拾了衣服,又喂她吃了一种日本来的药,据说是她醒了,她也会记不住那段时间的事。这些做好了,才把她带走。 冯枚坐在沙发里,语气里带着深深地怜悯和无力。 喻迦皱着眉,坐在冯枚对面,冯枚那话,当然是偏向她自己的,把她自己塑造成逼不得已在那里工作还心有怜悯的人,不过,抛开冯枚的这些私心,她里面讲的其他情况,可信度应该很高。 喻迦问:当年那几个祸害那个女生的人,你有名单吗? 冯枚说:那个女生,是什么人? 喻迦说:是我妹妹。 冯枚虽然知道喻迦来查这事,那女生应该就是和喻迦有某些关系,他还以为喻迦是爱上那个女生了,现在要为她讨回公道,听闻是他妹妹,冯枚倒愣了一下。 冯枚说:那个小年轻,听他们叫的是佟莘,他的父亲就是xx,他的另外三个朋友,也就是他马仔,一个叫朱鑫孝,一个叫关宪,还有一个叫葛育林。 喻迦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还拿了纸笔让冯枚写下来,冯枚一面写一面说:因为贾出事后,xx也出事了嘛,这些事,我就专门整理过,当年还讲给公安听了。不过当时只是说,贾招待过xx的私生子佟莘,当时有这三个年轻人也在那里。不过我那时候怕把辜云红牵扯进去,会受到辜云红的报复,就没有讲他们侵害喻总您妹妹的事。只是说他们在那里吸大ma,招小姐。 喻迦道: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你知道那个佟莘的后续事情吗? 冯枚摇了摇头,说:我哪里知道呢。不过我上网关注这个案子的时候,看到有人说xx转移了大量财产出国,他私生子在国外。想来,他出事的时候,那个佟莘没在国内。 喻迦说:哦,好。谢谢你。 喻迦起身,走到套房门口,开门,让一直守在门口的保镖,将用袋子装好的带给冯枚的感谢费拿去给冯枚,他又回头对冯枚说道:以后有事,我们再联系。这次谢谢你了。 冯枚收到了喻迦给她的一大笔钱,虽是欣喜若狂,面上却还是很镇定自若,说:有什么能帮上喻总您的,您尽管吩咐。 倪云修虽然没有和喻迦一起来酒店,但他实在关心这事,就在酒店旁边商场里的咖啡厅里坐着,喻迦打电话让他下楼后,他便匆匆去了停车场见喻迦。 坐上车,倪云修就迫不及待问:知道是谁了吗? 喻迦心说没法给倪云修和孙雅维讲实情,他镇定地道:只知道了一个范围,我还要再去查查。 可能一两个星期后会有结论,到时候把结论告诉倪云修和孙雅维就行了。 喻迦在心里这样说。 暂时要去找到佟莘是困难的,因为他在国外可能性很大,另外三个人,则要好找很多。除此,xx有一位成年女儿,如今三十多岁,她爸出事后,她还在国内,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如果孙点点是佟莘的女儿,那么,从遗传学上来看,孙点点的染色体和佟莘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的染色体应该有一定同源性,除此,佟莘的母亲一边的近亲,也可用于做基因比对。如此类推,那三个犯人,即使他们本人不在了,他们还有父母以及兄弟姐妹或者子女,甚至更远的亲属,也可以从这些人这里入手,查孙点点的遗传学父亲到底是谁。 喻迦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孙点点那么可爱,她的遗传学上的父亲,真是烂透了。 倪云修本来抱有很高期望,可以知道真相,没想到又要等,不由发愁地再叹息了一声。 喻迦把车开出停车场,安抚倪云修说:不要担心,很快就能知道了。只是再要去做一下比对就行。 第五十二章 周五傍晚, 倪云修开车载着孙雅维去机场接乔妈妈、孙点点和付嬢嬢三人。 喻迦安排了人开车载三人在北京及周边地区旅行,玩了一周下来,三人都疲累了。 在机场出口, 孙点点被乔妈妈牵着手,她一看到倪云修和孙雅维,她就挣脱了婆婆的手, 飞快跑向两人。 倪云修蹲下/身来,由着女儿扑进自己的怀里。 孙点点高兴地望着倪云修, 爸爸, 爸爸, 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倪云修笑着把她抱了起来,孙雅维站在旁边,看着孙点点, 露出了笑容。 孙点点倾身要妈妈抱, 孙雅维只得把她抱了过去,孙点点说:妈妈,妈妈, 我也好想你, 你想我吗? 孙雅维说:早上还视频了,想什么想。好了,下去了, 妈妈抱不动你这么久。 孙点点虽然觉得失望,还是乖巧说:好吧。 孙雅维把她放到地上, 她就又跑回去帮婆婆推箱子,又四处打量,没看到喻迦,就问:喻迦叔叔没来吗? 乔妈妈被她逗笑了, 说:你喻迦叔叔不工作挣钱吗,还要来接你哦。有你爸妈还不够,还要喻迦叔叔来接? 孙点点说:但他说要来接我啊。 倪云修去提了箱子,大家一起去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倪云修对孙点点解释:他在忙,没法来。 孙点点一副小大人表情:在忙什么呢?上班吗?可是现在天都黑了,下班了呀。 孙雅维说她:大人都是要工作的,天黑了还要加班。 孙点点愁眉说:做大人真辛苦。 几人都被她逗笑了。 倪云修先把付嬢嬢送回了家,一家人这才回家。 乔妈妈在车上说:小付刚才在,我也就不方便讲。她现在没在了,我才说,这次在北京,真是花了喻迦好多钱了,酒店住宿,吃喝,门票,都他的司机给的,说是喻迦已经预支给他了,让他付账。我们抢不过人家大小伙子,只得承了这个人情。之后可要怎么还他哦。 倪云修说:妈妈,你就不要想这些了。那是我们和喻迦之间的事。您是长辈,计较这些做什么。 分卷(40) 乔妈妈说:怎么能不计较。喻迦家里做什么的呢,那么有钱啊?即使他有钱,我们也不能白花他的。 孙雅维坐在后座抱着睡着了的孙点点,说道:他这样讨你的欢心,肯定是因为在意你嘛。以后哥会还他的人情,你就不要操这份心了。 倪云修也说:对,妈妈,你不要太在意这个。 乔妈妈当晚没有回自己的房子去住,而是在女儿家里住下了。 她本来要和孙点点睡一张床,就可以带着孙点点睡,但把孙点点安顿好后,孙雅维就对她说:妈,你来一下我这里。我俩聊会儿天。 乔妈妈把孙雅维拉扯大不容易,本来和女儿是很亲的,不过最近这几年,孙雅维脾气变得越来越怪,两人就很少谈心了,突然被女儿叫去聊会儿,乔妈妈顿时很开心,去了女儿房里。 此时已近十一点,倪云修已回了他自己的卧室里。 孙雅维铺好床,让乔妈妈和自己一起睡,在黑暗里,她伸手握住乔妈妈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上,乔妈妈的手,干燥温暖,让孙雅维很安心。 乔妈妈笑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孙雅维的头发,说:哎哟,都多大了,还在妈妈这里撒娇。 孙雅维说: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嘛。 乔妈妈说:那是啊。不过,你是有云修的,和我这样亲,又有什么用呢。你俩这是怎么了嘛,又没闹什么大矛盾,分床睡,又是怎么了嘛。唉 乔妈妈非常发愁地叹了一声。在她心里,其问题当然是出在女儿身上,倪云修的脾气是很好的,孙雅维的脾气却很乖戾,心情一坏就板着脸,给全家都没好脸色,家里立马就处在低气压下,连孙点点都不敢出声。 孙雅维说:妈,我给你说了接下来的事,你不要生气,你要大度,你好,全家才好。 乔妈妈说:这个预防针打得我都怕了。是什么事啊? 孙雅维说:点点不是哥的孩子。 乔妈妈: 这对乔妈妈来说,不啻晴天霹雳,打得她眼前发黑,她在黑暗里震惊得浑身发凉,孙雅维伸手把她紧紧抱住,声音干涩地说:当时是为了生下点点,哥才和我结婚的。你不是一直说我和他不亲,我俩这样,本来就是兄妹感情,没法再生老三,妈。而且,哥他一直有爱人。他有爱人,就是你见过的,喻迦。 其实孙雅维是不想这样早告诉乔妈妈的,她觉得这会对乔妈妈造成很大的伤害,她不想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但是,喻迦很想让她和倪云修赶紧离婚,倪云修去和他生活,要是不把真相告诉乔妈妈,两人离婚对乔妈妈的打击更大。 乔妈妈好半天没有反应,孙雅维拍抚着她,说:妈,虽然我和哥之间没有夫妻感情,但是兄妹感情是真的,他也是真把你当亲生妈妈一般地爱戴,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们只是把真相告诉你,但是,我们家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乔妈妈呆愣了好一阵,她才突然低泣起来,不断拍打孙雅维,哭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点点不是云修的孩子,那她是谁的孩子? 孙雅维很冷静地说:一个强/奸犯的小孩儿。 乔妈妈差点昏厥过去,好在她是被孙雅维搂着的,本来就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她抽泣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维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雅维说:妈,我不想再去想当年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哥他和喻迦哥在一起,他没有自己的孩子,他很爱点点,点点就是我和他的孩子,不是任何其他人的。 她把乔妈妈搂在怀里,轻轻拍抚她的背脊,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哭泣,当年遭受的痛苦,痛恨甚至仇恨的心情,在她母亲的哭泣声里,再次变得强烈,但她不再难过,就像喻迦所说,那些事,在成为她的盔甲,除了盔甲,也是她紧握的拳头,是她想要获得的刀和剑的力量。 乔妈妈一直哭泣,孙雅维说:不要哭了,妈,都过去了。 至少过了半个小时,乔妈妈才从悲痛里回过神来,问:那个强/奸犯是谁? 孙雅维说:我不希望你知道是谁,你知道是谁了,也许你就不会爱点点了。妈,是那个强/奸犯重要,还是点点重要?让他去吧,我们还有很长很长又美好的生活要过。 乔妈妈哭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孙雅维说:我当时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痛苦。现在也是一样。 两人在黑暗里相处,又过了很久,乔妈妈哑着嗓音问:云修是怎么回事? 孙雅维说:他和喻迦哥很多年前就在一起了,因为我要生下点点,他就提出可以和我结婚,等孩子出生了,我想要离婚,就再离婚。 乔妈妈这才想到一件事,说:难怪,我以前就见过喻迦,好像就是在学校里见到的,他坐在车里,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我觉得他看我的目光挺怪的,但我也没好意思去问他。 孙雅维说:妈,可能让你难过了,我和哥最近可能会去办离婚手续。但是哥保证,他会把房子留给我,会付点点的抚养费,我忙的时候,点点也可以去他那里住,你也可以过去带点点。我们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孙雅维很冷静,冷静到好像是在谈工作,乔妈妈听得心里难过。 虽然乔妈妈像是接受了这样大的变故,但她却也因此整晚都无法入睡。 接下来几天,乔妈妈身体状态都不太好,因为身体太差,她在倪云修和孙雅维家里住了下来,到周日,她实在熬不住,差点晕倒,倪云修和孙雅维赶紧把她送去了医院检查,不过又没查出什么问题来,于是在乔妈妈的要求下,送了她去社区诊所输液。 孙雅维工作忙起来,去邻市出差,只有倪云修在家,一面要照顾生病的老人,一面又要照看女儿。除此,还得上班。 倪云修这么忙,自是没时间和喻迦多交谈。 喻迦前几天也在出差,等回到s城,他就赶紧来了倪云修家里,帮他分担一些家事。 倪云修去诊所接输液的乔妈妈,喻迦就去幼儿园里接孙点点。 有冯枚提供的线索,查到孙点点遗传学父亲是谁比喻迦想的更快。 通过将孙点点同佟莘同父异母的姐姐及其生母近亲的遗传物质进行比对后,就很快锁定了,孙点点和他们有亲缘关系。 通过调查,佟莘在美国,因吸du和人发生肢体冲突,在两年前被人枪杀。 佟莘死在了国外,再要追究他当年的恶行,让他接受惩罚变得不现实,好的一点是,他也不可能再来影响孙点点。 只是,佟莘的父亲并未被判处死刑,如今还在牢里,他还有从牢里出来的可能,而且他还有一些暗地里的人脉,喻迦担心他知道孙点点是他家的血脉,会想办法来干涉孙点点的成长,所以,在得到结果后,喻迦就将所有佐证材料毁掉了。 他准备等一等再将这个结果告诉倪云修。 为了孙雅维的名声着想,喻迦没有打算将另外几个罪犯的情况告诉孙雅维和倪云修,而且准备通过调查他们另外的犯罪行为,将他们绳之以法。 第五十三章 倪云修给幼儿园老师打了电话, 幼儿园老师才把孙点点交给喻迦。 孙点点背着她的小书包,由喻迦牵着手,她精神旺盛, 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讲的几乎都是喻迦听不懂的东西。 喻迦只能使用嗯真好不错点点真厉害之类的词语来含混混过去。 点点晚上还要去学武术,她喜欢这门课, 就又催喻迦:喻迦叔叔,我们得快点回家, 我傍晚还要去练功呢。 哦, 好。喻迦低头打量着孙点点。 孙点点现在有126厘米高了, 是肉嘟嘟的圆脸,扎着两个辫子,仔细打量, 她和照片里的佟莘是有一些相似的。 喻迦在心里长叹, 心说,真是作孽。 他不想将孙点点遗传学父亲的情况告诉孙雅维和倪云修,他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可能还更好一些。 从幼儿园回家的一路上, 有好几个小卖铺,孙点点目光直勾勾盯在那些小卖铺里花花绿绿的喻迦不认识的东西上,喻迦问:你想要吗? 孙点点又摇头, 说:不要了。妈妈要生气。 喻迦倒没说出诸如你妈妈出差了,她不知道一类的哄孩子的话, 他也的确不想给孙点点买那些东西,因为他觉得那些东西太丑了。 喻迦说:那就不买了,我们下次去游乐园玩,在游乐园买。 孙点点非常高兴, 喻迦叔叔,我们这周末去游乐园吗? 喻迦已经被倪云修提醒过了,不要对孩子说确定时间的事,不然孩子时时刻刻惦记着。 要是大人又有其他事耽搁了不能履行,或者本来就是哄孩子的不会去办的事,那对孩子会有很大打击,例如之前孙点点回s城前,孙点点就问喻迦:喻迦叔叔,你要来接我吗? 喻迦对着孩子期待的眼神,就随口说了句好,孙点点不是就真记在心里了。 喻迦有这教训,说:还不确定,我能确定了,再告诉你,可以不? 孙点点望着他:什么时候确定呢? 喻迦: 喻迦只好说:好,那就这周末去游乐园玩。你喜欢玩什么项目? 孙点点说:我都要玩。以前爸爸不让我玩,说120厘米以下的小朋友不能玩。但我现在超过120厘米了,老师说我超过了120厘米。 喻迦:他觉得倪云修那么保守,即使孙点点超过120厘米了,依然不会让她玩太吓人的项目。 喻迦只好说:你爸爸是担心你,我们还是要听你爸爸的意见。 孙点点只好点头说:好吧。 两人到家时,倪云修才刚开车把乔妈妈接回家。 几人在楼下相遇,乔妈妈再看到喻迦,便颇有些不自在。 她没把自己知道实情的事告诉倪云修,所以倪云修和喻迦都不清楚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好在有孙点点,将大人们之间那瞬间的不自然带了过去,孙点点跑到乔妈妈跟前,蹙着小眉毛很担心地看着婆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婆婆,你病好些了吗? 乔妈妈拉住她的手,说:我好多了。 孙点点说:我们回家吧。 她牵着乔妈妈的手,带她回家。 倪云修和喻迦自然地走在了后面,倪云修说:喻迦,谢谢你,去接了点点。 喻迦没应声,只是对他笑了笑。能够帮倪云修做事,他自然是很开心的。 乔妈妈关注着走在后面的两人,见两人气氛温柔,行止大方,要是不是知道两人是同性恋人关系,她是绝不可能想到那一方面去的。 作为张国荣的粉丝,她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没什么特别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只是,她一心希望倪云修是她的女婿,如今倪云修会和孙雅维离婚,而且要去和喻迦一起生活,她总归还是有些难过。 倪云修做晚饭时,喻迦坐在客厅里陪乔妈妈谈话,孙点点则看着英语少儿节目,声音很大地跟着节目朗读,房间里都是她欢快的声音。 乔妈妈说:真是麻烦你了,工作那么忙,还来帮接孩子。 喻迦:没什么,我正好过来,找倪云修有些事。 乔妈妈疑惑问:是什么事? 喻迦道:是工作上的事,可能晚些时间,我们要出去一趟,他去我家帮我看看工作。 乔妈妈: 乔妈妈没有揭穿他要把倪云修带走而撒的谎。 乔妈妈在一番纠结后,又问:你和云修是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了吗? 喻迦说:嗯,高中正好也是同学。 喻迦和倪云修从初中开始上的就是s城最好的私立中学,上这所学校的初中,几乎都可以直升这所学校的高中,初中是同学,高中也是同学的概率很大。 乔妈妈叹了一声,说:这样一直是同学,知根知底,挺好的。 喻迦: 喻迦从乔妈妈的神态和话语里,大约就明白过来了,应该是孙雅维把他和倪云修之间的事告诉了乔妈妈。 乔妈妈是通情达理的人,喻迦对她印象挺好,评价不低。 喻迦很坦诚地说:是的。我俩从初中就是朋友,高中时关系就更好了。 乔妈妈说:云修是个苦孩子,他的妈妈在他初中时就走了,他爸又不是个人,之后娶了新老婆,就不怎么管云修了。 喻迦说:嗯。倪云修的确一直很介怀这些事。不过那些事都过去了,之后只会越来越好。 说到这里,喻迦不想一直对乔妈妈谈自己和倪云修的私事,便又说:之前和倪云修谈了点点上小学的事,要是送点点去a小学读书,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孙点点如今面临着上小学的择校问题,之前全家倒是一致决定送她上s大附属小学,因为这所小学虽然不是最好的小学之一,但也不差。a小学,则是s城最顶尖的私立小学,以前乔妈妈从那所学校周围路过,看到学校里如城堡一般的建筑,不由都咋舌好久。 去a小学上学,可是要花很多钱的,除此,那里距离他们现在的房子并不近,如果要去那里上学,恐怕还得在周围买房子或者租房子,不然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也是很大问题。 在这些事之外,还有更让乔妈妈介意的问题,a小学因为高昂的学费,在里面就读的学生非富即贵,学风到底如何不清楚,把孙点点送去,她到时候养成了骄奢攀比的习惯,才是大问题。或者即使孩子不攀比,以乔妈妈所见,很多家长都攀比起来了。 乔妈妈道:是云修的意思吗? 喻迦说:我还没和他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见。 乔妈妈一听,原来如此,便说道:a小学自然是好学校,只是,那要花太多钱了,对我们家来说,还是不太现实。 喻迦说:钱最不是问题,既然点点是我的干女儿,我也会把她当亲生孩子一样的,到时候,我和倪云修会解决所有这些问题,你和维维不用操心。 分卷(41) 虽然喻迦这样讲,乔妈妈佷承喻迦的人情,但她还是觉得这非常不好。 乔妈妈说:接送孩子也太远了。 喻迦说:这些问题都好解决。就看嬢嬢你们愿不愿意让她去那里上,要是不喜欢,我们还有其他学校选择。 乔妈妈说:说实话吧,喻迦,我认识挺多家长,有的就把孩子送到特别好的私立学校去读了。但我觉得,要不是自己家里就是那种经济状态,还是不要送去地好。孩子在里面不一定高兴,家长压力又特别大,家长的压力,孩子能够接收到,对孩子的心理健康也不好。 喻迦愣了一下,说:但点点作为我们的孩子,我们不需要为经济问题操心。 乔妈妈只好说:这是关系点点一生的大问题,我们可能要更认真地讨论一下。 喻迦不能理解乔妈妈的顾虑,但不得不尊重她的意见,说:好。 喻迦留在倪云修家里吃了晚饭。 倪云修没做什么特别的,为乔妈妈熬了瘦肉蔬菜蛋羹粥,其他人都吃杂酱面。 孙点点在吃上和倪云修很像,对什么她都觉得好吃。 倪云修为她舀了一大碗面,拌上肉臊,又拿了一个她专用的米老鼠餐盘,让她自己从大面碗里夹出面条,在餐盘里放凉后吃。 孙点点乖乖坐在那里,吃得比大人还快,不仅吃完一大碗面,还要再喝大半碗汤。 大约是饿了,喻迦也吃了一整碗面。 倪云修把餐桌收拾了,把碗筷和锅都放进洗碗机里,这才又去收拾孙点点,给孙点点换衣服,带她去武术班报道。 喻迦什么家务也不会做,只会坐在那里看手机。 陪倪云修一起去送孙点点上武术班后,喻迦就又和倪云修谈起了孙点点上小学的事。 说去上a小学,倪云修比乔妈妈表达得直接,说:喻迦,这个学校太贵了,点点去上,不是很方便。 喻迦疑惑:为什么,又不是没有钱。再说,也花不了多少钱,一年所有费用加起来才二十来万,我都问清楚了。 倪云修说:是那种有钱人的氛围就不适合点点。这个说了你也不清楚,就不送点点去a小学了。她单纯得很,没什么神经,还是让她就在普通小学上学好了。 喻迦有点不高兴,说:什么叫有钱人的氛围? 孙点点他们的武术班每次上课有五六个到十个小朋友不等,年龄层在四五岁到十岁不等,有两位老师教课。 家长们送了孩子进去上课后,家长或者去忙自己的事,或者就在教室外面等着。 倪云修带着喻迦到教室不远处的一家水吧里去坐着等,点好茶饮后,倪云修说:那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我一个同事的同学的姐姐家里的事。她家就是把孩子送到a小学去上了。她丈夫是公司的中层管理,年薪在三十万到五十万,她本人本来在事业单位里上班,因为孩子要人开车接送,她自己又不想上班,就辞职了,在家做全职家庭主妇。本来三五十万年薪送孩子去上a小学没什么问题,家里不至于因此很受累。但是,自从孩子一入学,学校里家长建群,家长们就有挺多活动,比去哪里旅游,比开的车,穿的衣服,用的包,孩子还要学费钱的马术课,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还要穿高奢品牌的礼服家里都要疲于奔命了。孩子才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厌学,还被诊断出抑郁症 喻迦听倪云修用厌烦的语气讲这些事,不由愣了愣。 倪云修说:那么多珍贵的时间,本来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却要用在去注意车啊衣服啊包啊孩子上的没什么用的高档课啊这些事上,注意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对孩子和家长,都没有任何好处。 喻迦说:我们上学的时候,就没这些事。你知道的也许只是特例。 倪云修说:现在比起我们上学那会儿,不知道又卷到哪里去了。算了吧,还是让点点上公立小学吧。 晚上,虽然喻迦很想让倪云修去他那里住,他因出差,好几天没和倪云修在一起,十分想和他亲热,但倪云修自然不愿意去,家里有生病的老人,又有小孩子,他怎么可能跟着喻迦离开。 好说歹说,倪云修又在车里好好安慰了喻迦一阵,喻迦才同意倪云修不和自己回去,但他让倪云修答应:等维维出差回来,我就去你那里。 喻迦虽然挺不满倪云修不以自己为中心,但也不好再和倪云修闹别扭,只是很不高兴地说:你看,谁都排在我前面。 倪云修握着他的手亲了亲他,安抚他说:这很显然是对事不对人,对人的话,你是最重要的。多大的人了,还闹这种别扭啊。 喻迦只好不说了,闷闷不乐自己回去了。 在全家人的努力之下,一周后,定下让孙点点去读c小学。 这是一所很好的公立小学,比s大附小稍微好些,距离s大不太远,坐公交车大约二十分钟。 十一月的最后一周,在瞒着孙点点、也没有告知乔妈妈的情况下,倪云修和孙雅维去办了离婚。因为两人对家中财产分割,以及孩子抚养权问题没有任何分歧争议,离婚倒是办得非常顺利。 虽是办了离婚手续,倪云修并没有从家里搬出去,他只是搬了不少东西去喻迦的家里,开始和喻迦同居生活。 十二月中旬,孙雅维在一次推送的新闻上看到,犯罪集团邱某及其妻子辜某,因设置暗门暗道多渠道组织卖淫招嫖、提供du品等罪名,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除了此二人,该团伙中另有十数人被逮捕刑事拘留,公安机关正在进行进一步调查。 虽然新闻上没有写出辜某的名字,但看到这条消息时,孙雅维第一时间心下一动,认为这个辜某就是辜云红。 孙雅维没有给喻迦去电话,她给白军打了电话。 孙雅维会有白军的号码,是因为白军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孙雅维。 白军中年离异,有一女被离给了前妻,他偷偷把自己名片给孙雅维,只是因为他发觉了喻迦和倪云修之间的关系,觉得这对孙雅维来说太不公平了,所以想着如果孙雅维有需要,那他还能偷偷帮孙雅维一把,让她离婚官司好打一些。 孙雅维倒没想那么多,只是以为白军是想拉生意。 接到孙雅维的电话,白军避开人群,到偏僻处接了电话,说:孙小姐,你好啊。 孙雅维说:白老师,我有件事要找你做下确认。 白军:你说。如果能免费回答你的,我都回答你,如果不能的,你愿意下委托,我也能帮你做调查。 孙雅维没和她扯生意的事,说:我看到新闻里说,邱某和辜某因组织卖淫招嫖,提供du品被公/安抓了,那个辜某,是不是辜云红? 孙雅维语气急切,白军苦笑了一下,说:是。你就是问这个? 孙雅维道:这对我很重要啊。 白军说:嗯,对。是很重要。被抓的就是他们。 孙雅维说: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去作证啊。 白军愣了一下,说道:证据足够让他们判重刑了,你没必要嘛。你何必呢。他没想到孙雅维正义感这么重,要去做证的话,不是又把她的伤口在很多人面前撕扯开吗。 孙雅维心思一动,才意识到什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白军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道:你的老公的事,你知道多少? 孙雅维:我老公? 白军:就是倪云修。 他觉得倪云修一边和喻迦这个富二代搅和在一起,一边又和孙雅维这个美女结婚,虽然看着是青年才俊,其实品德实在不怎么样。他在帮喻迦调查辜云红的事时,偶然发现喻迦和倪云修之间的关系时,着实把他震惊了一把。心说这些人的关系真是够乱的。如此他也就知道了,为什么当初喻迦会雇佣他去查孙雅维出轨的事,但实情不是孙雅维出轨,是倪云修出轨,喻迦在第三者插足。 孙雅维说:他怎么了? 白军:你不知道他是同性恋吗? 孙雅维: 孙雅维声音变得冷硬,说:这是他的私事,我已经和他离婚了,哦,他没有骗婚。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但请你不要误会他。 白军:他这好人还做差了? 孙雅维又问:辜云红被抓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呀? 白军说:姓辜的和她老公虽然倒了,但之前有挺多人靠他们吃饭,像喻总那种人自然不怕,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过多去打探她出事这件事。 孙雅维这下心中有数了。 ** 倪云修住在喻迦的房子里,每天上下班路程很远,于是喻迦和倪云修商量,购买学校外不远前几年修建的唯一的新楼盘里的二手房,装修后入住。 喻迦这人超级龟毛,对住处要求极高。 他就喜欢他和倪云修如今住的那栋大宅子,城里他之前住过的几套房,他都不喜欢了,所以又要买房子装修成自己喜欢的风格才肯开心地住。 他名下房产太多,在房产新政出台后,他已经没有了购房资格,所以新房要使用倪云修的购房资格。 倪云修离异后,也只有这一套房产的购房资格,所以喻迦让他好好想一想,说:真要买校外那个小区的房子吗,我觉得里面最大的也有点小,买了就不能把以前那套老房子转给你了。 以前那套老房子,是喻迦高中时自己买的那套,他虽然很嫌弃那套的装修,但因为具有纪念意义,他还是很喜欢那套房子的。他也做下过承诺,要把那套房子送给倪云修,既然已经说了要送,那就一定要送才行,不然就显得他对倪云修的承诺太不郑重了,不过是随口说说。 倪云修思考后说:你不喜欢那套老房子的装修,其实我们可以重新装修后去住嘛,就不用再买了。 买房装修也很麻烦,倪云修最近处理各种家事,又搬去和喻迦同居,杂事一大堆,这些事消耗了他很多精力,让他没法全身心地去处理工作上的事,已经让他有些烦恼。 喻迦则很明确地说:我不想去那里长住,最多偶尔陪你住一下,那个房子太老了,都有十几年房龄,小区也不好了。即使重新装修了,我也不想去那里长住。 倪云修: 倪云修拿他无法,喻迦对吃穿住行都很挑剔,若不是倪云修是个很随性的人,那两人在日常生活里的矛盾会更多。 无法,最后只好定下再买套房子重新装修入住,但这个时间周期并不短,至少得一年。 孙雅维的电话打来时,倪云修正和喻迦一起看完了两人要买的房子,两人都很干脆,卖房的原房主也很干脆,中介则很高兴,可以做成这一单生意。 要买的这套房子是在十七楼,建筑面积一百五十来平,是小区里的最大户型了,房子还是清水房,前房主买后就是为了投资,之前房价涨到天价,他没卖,以为还会涨,现在房价回归理性后,他觉得之后不太可能再涨多少了,而且需要钱周转,就要把这套房子卖了。 倪云修到一边去接电话,喻迦就和这位房主多聊了一阵天。 孙雅维问:哥,你知道辜云红被公/安抓了的事不? 倪云修一愣:被抓了吗?我不知道。但这是好事。辜云红做了不少坏事。 孙雅维说:是啊。我之后想请喻迦哥吃饭,你看,吃什么好呢?还有就是那个强/奸犯,就没后续了,我也想问一问他。 倪云修说:我问问他想吃什么,我们就定个地方请他吃饭吧。 好。 倪云修给喻迦转告了孙雅维的意思,喻迦就说:我随意就好,你想吃什么,我就去吃什么。 倪云修笑了一声,说:行。 他定了学校外面不远那家印尼菜,以前他和喻迦去吃过的,喻迦对那家评价不错,而那一家店价格也不特别高,比较适合一般人家的消费水平。 倪云修回复孙雅维后,又去中介那里签了购房合同和付了定金,买房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之后还有不少程序。 从购房中介处离开,时间还早,喻迦让倪云修和自己再去看看两人以前住过的那套老房子,倪云修开着车,喻迦突然说:刚才那位大哥,夸你长得帅,有气质。 倪云修很吃惊,疑惑地看了喻迦一眼,继续好好开车,哪位?为什么要说我这个? 帅哥在工作场合时常被调侃长相,是倪云修经常遇到的了,不过他很少回应别人的打趣,也不太爱听这方面的夸赞,倒不是他觉得自己不够帅,而是他觉得把时间花费在谈论长相上很浪费。 他是真长得帅,俊眉朗目,五官俊秀,肤白唇红,又气质端正严谨,为人正直,所以一直以来便是帅得让人过目难忘。 喻迦说:那个卖我们房子的房主。 倪云修说:哦。 喻迦又说:中介没在的时候,他还问我俩是不是一对。我说是的。 倪云修: 大概是倪云修不关注同性恋这一类事情,所以他一直都没注意自己及周边的人们的性向可能是什么样的,此时听喻迦这般讲,他才问:啊?难道他是同性恋吗? 喻迦点头:是的哦。 倪云修:怎么这么多同性恋呢? 喻迦: 这可能是两人思维上最大的差别了吧,喻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倪云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可能比你想的还要更多,只是你不关注也不关心而已。 倪云修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说:那你怎么知道别人是还是不是呢? 喻迦:多看几眼就知道啊。你多看几眼女人,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女人吗? 倪云修:我不信可以看出来,这个不一样。 喻迦:如果你非要让我证明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酒吧街那边转转,向你证明一下。 倪云修马上说:不用了,这个证明了又有什么用? 喻迦一想,说:也对。你都没有社交需求。 分卷(42) 倪云修说:那你经常去吗?应该有很多人追你才对啊。 喻迦很怕倪云修误会,赶紧解释道:什么哦,我没有经常去啊,我很少去。我近几年都没去了,每天那么忙,我才不去。也没什么人追我,追我做什么?我一看就不会和他们约嘛。我不喜欢长得丑的人,长得丑还作怪就更讨厌。 倪云修: 喻迦看着倪云修,也警惕起来,问:没别的人勾引你吧?如果没有了孙雅维,又出现别的人,喻迦会非常生气。 倪云修说:勾引我做什么?没有。我身边女同事都是清白人,你不要误会别人。 喻迦说:总还有其他人啊,大家看你长得好看,想睡你,你又没什么警惕心,以为男人不会吃亏,这就是直男最要不得的思想。 倪云修: 喻迦说:现在别人还不知道你离婚了,可能会收敛一些,等以后别人知道你离婚了,就可能有更多人打你主意,修修,你必须要有警惕性,不能和女人独处一室,别人给你发暧昧信息,你也不能理睬,知道吗? 倪云修: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为,对吧? 喻迦颔首:对。你是我的,你要时刻记得。 倪云修:他不想理他这话,要是他理睬,喻迦还不得得寸进尺。 ** 喻迦用指纹开了房门,进去后,又把倪云修的指纹录入。 这套房子有二百平上下,对倪云修来说,这里很大了,但喻迦还是觉得住着小。倪云修也不知道他就一个小小的人,一张床就该够的,怎么会觉得这也小那也小。 房子的装修,倪云修不觉得差。 里面是中规中矩的北欧风装修,以白色和原木色为主。 即使是现在看来,其实也挺时尚简约温馨的。 不过喻迦现在已经喜欢深色调、古典优雅风格了,所以就看不上这里,觉得装修太死板不好看,估计他还觉得这里配不上他的人了。 喻迦很少来这里住,但管家每周还是会安排人来做打扫,所以里面干净整洁,就像一直有人在里面住一样。 倪云修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两人分手大半年后,喻迦说倪云修还有一些书和衣服在这里,让他来拿走,倪云修就专程来了一趟,没想到喻迦是骗他的,喻迦把他的东西藏起来了,哭闹着要和倪云修复合,两人最后闹了矛盾,倪云修还记得自己甚至打了喻迦一巴掌,打完后,倪云修其实记到了如今,想起来就很难受别扭,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打喻迦,总之,不该打他的脸。 倪云修说:这里还挺好的嘛,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其实小区也挺好的。 这个小区在s城一直就挺有名,即使到如今,这里房子有一二十年房龄了,里面的二手房房价依然居高不下,是s城经久不衰口碑不错的小区。 喻迦在他身后抱住他,又亲了亲他的耳朵,说:那新房还没有装修好之前,我们也可以过来住一阵。就是你早上要上课,不方便住在迦南岛时。 倪云修觉得这样挺好的,他点头应了。 喻迦把他推到沙发里去,和他接吻。 倪云修捧着他的脸,轻声说:喻迦,那次打了你,我后悔好久,一直很难过,很想对你道歉,对不起,喻迦。 哪一次?喻迦吻着他,假装不知道地含糊地问。 倪云修说:就是在这里,打了你一巴掌,对不起。 喻迦握着他的手抚摸自己的面颊,说:我不记仇,你能回来,我就不会去记以前的伤心事。 倪云修眼眶微泛红,抱住他,我爱你,喻迦。 喻迦笑着应了:我也爱你嘛。 倪云修又和他说起孙雅维的事:你知不知道辜云红被抓了的事。 喻迦点头:我当然知道。她害了那么多人,好些人要告她,我帮了他们一把。维维非要请我吃饭,就是因为这事? 倪云修说:应该是的。不过她应该也是想问问查害了她的人的进展如何了? 喻迦本来靠在倪云修肩膀上,这时候便坐直了身体,说:其实一个月前就查出来了,但我觉得告诉你们不太好,就没说。 倪云修也坐直了身体,为什么?他是谁? 喻迦说:点点的遗传学上的父亲,当年侵犯维维时,才十五岁,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他于两年前,也就是十九岁时,在美国被人枪杀了。他被枪杀的原因,说是因为吸du和人起争执被杀的,但更大可能是他手里有很大一笔财产,被人黑吃黑了。 倪云修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他疑惑问:既然他已经死了,怎么会查到是他? 喻迦说: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查到点点和他姐姐有亲缘关系,具体的那些基因怎么查怎么计算的我也不太懂,但做这个工作的专家说,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就是。 倪云修怔忡问:他叫什么名字? 喻迦说:叫佟莘。他已经死了。佟莘他爸犯事入狱了,他妈是他爸的情妇,因为他爸出事,又牵涉不少人,他妈就失踪了,很大可能也是死了,因为她估计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怕是很难保住自己的性命。 倪云修还想再问,喻迦说:其他的,不知道也好。点点与这些人没什么关系,我们好好照顾点点就行了。 ** 晚餐桌上,喻迦将有关佟莘的部分事情告诉了孙雅维,当孙雅维得知佟莘已死,且他侵犯自己时只有十五岁,孙雅维也非常震惊。 十五岁的一个男生,可能在他爸爸妈妈心里,他还是个孩子吧,但人就那么坏了。 喻迦没有多说别的,只是道:点点是点点,佟莘是佟莘,点点与他没有关系。我们都会好好爱点点,好好照顾她的。 孙雅维缓慢点了点头,虽然她以为自己会很冷静地接受这件事了,但其实并不能,这件事,她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真的释怀,或者终生都不能,即使她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也不能。 ** 周五下午,孙点点放了学,倪云修就去接上了她,再去家里带上乔妈妈,开车去迦南岛。 孙雅维要上班,在倪云修不在家里住着不能带孙点点后,乔妈妈一个人带孙点点实在够累的,所以到周五,倪云修就会把孙点点和乔妈妈接到喻迦家里去住,度过周末,孙点点有保姆看着,喻迦和倪云修有时间也会带她,乔妈妈和孙雅维就可以轻松点。 喻迦的迦南岛的宅子够大,房子的面积就有七千多平,还有那么大的花园树林,足够孙点点玩了。 只是喻迦有洁癖,只允许孙点点在一楼玩,不允许在二楼玩。 除了周末,要是孙雅维出差,那倪云修也要把孙点点接到迦南岛去照顾她。 对孙点点来说,生活范围变大了,而且有喻迦叔叔带她玩带她吃,几乎让她乐不思蜀,根本没意识到生活里的大变化。直到年底,她放了寒假,她长期住在迦南岛,乔妈妈和闺蜜出门旅行去了,只有喻迦叔叔和爸爸,还有雯姨和厨娘阿姨,她才想到一个问题:妈妈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一起住?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爸爸和妈妈很长时间没有住在一起了。 对于她这问题,倪云修说:因为妈妈要上班。 孙点点从能理解事情开始就对上班挣钱这事肃然起敬,上班,加班,是最严重的事,无论她怎么闹,父母都能用这两个词应付她,而且绝不可能对她妥协。 喻迦站在花园里,看孙点点和新认识的邻居家的小朋友在草地里踢球,他问旁边的倪云修:你说,点点什么时候才能理解,她爸妈已经离婚了,我和你才是伴侣。 倪云修失笑,说:你想这个事做什么?等她能理解的时候,自然就理解了。 喻迦伸手拉住他的手,说:那好吧。我还想,她什么时候也叫我爸爸。 倪云修:你让她叫你爸爸,她就会叫。她现在最爱你了,比爱我还多,她就是看你什么都买给她,所以和你亲。但你不要总是惯着她。 喻迦说:这样挺好的嘛,一个严父,一个慈父。 其实以前倪云修和孙雅维比起来,他都算是慈父,只是喻迦太无条件宠孩子了,倪云修都不得不变得严厉起来,生怕把孙点点宠坏了。 喻迦说:我教她知道,任何物质上的东西,都没什么了不起,不要因为一点好处就被人哄走了,你教她应该追求的是什么,这样挺好。 倪云修心说这可是一个大课题,他还没来得及吐槽,孙点点正飞跑着去踢球,一脚踩滑,狂奔过程中摔了个狗吃屎,身体还在草地上滚了两滚,另一个小朋友呆呆看着她,都被吓傻了。 倪云修和喻迦也被吓得不轻,因为实在没见过摔成这样。 两人跑过去,孙点点已经坐起了身来,她迷迷糊糊地对跑过来的两人嘿嘿笑了笑,说:我没踢到球。 倪云修: 喻迦: 倪云修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还没来得及检查她是否摔伤,她就又跑了,去捡球去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喻迦愕然道:她这神经也太粗了。 倪云修:是啊,可能是每周去练武,经常挨打,太皮实了。 不知道她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喻迦感叹。 倪云修:能是怎么样,就是个大丫头了。那时候,我们也就老了。 喻迦愣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倪云修,说:你还怕老啊? 倪云修:你不怕吗? 喻迦:有什么可怕的,我老了,你也老了啊,正好一起老了嘛。 倪云修笑了:也对。一起老。 【正文完】 第五十四章 番外一 家里蹲的日常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大家要认真复习,不要因为是在家里,学习上就放松了。今天的作业做好后周日前交, 不要从网上复制粘贴,我会查重的,要是重复率超过30%, 一律零分。倪云修对着摄像头,严肃地讲着课业要求。 他在此时没有关闭会议群里其他人的麦, 所以就听到有的学生在叹气, 还有学生在抱怨。 倪云修不理睬他们的叹气和抱怨, 说:就这样吧。 又听到有的学生说倪老师,再见美人老师再见,倪云修麻木地也回了一句再见, 这才下线。 自从疫情封城, 即使之后s城解封了,但学校还是没有让学生回学校复课,本科一直是上网课, 研究生到如今倒是回学校正常上课做研究了, 所以这让倪云修这个研究生导师上课更麻烦。 学院本科教务给他安排了一节本科的大课,研究生院的又给他安排了两节课,包括一节硕士的, 一节博士的。 本科生的课要上网课,研究生的课要去教室上课。 除了上课, 教研室里还有非常多工作要做,因为他自己开始招博士生了,加上要带陈院的研究生,所以他一共要带十几人的研究课题。除此, 因为陈院如今做了研究生院的院长,比之前还要更忙,所以他有时候还要帮忙做些行政上的工作。 喻迦说他:你这个不违反劳动法吗?都是24小时在班,007的生活了。 倪云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有些无奈,也有些羞愧。 倪云修这么忙,在家里的事情上,自然喻迦就做得更多。 喻迦也不闲,只是,他好歹比倪云修好些。 倪云修新买的那套房子,已经交房给他了,也找好了设计师,因为喻迦要和倪云修一起住,所以设计就按照喻迦的喜好来喻迦问了倪云修想要什么风格的设计,有什么要求,倪云修是有个住的地方就行,除了希望有个大办公桌外,其他并无要求,既然如此,其他就全看喻迦的了。 在疫情封城期间,喻迦就和设计师在网上讨论了好些次设计,花了一个多月才定下设计方案,只是受疫情影响,房子如今才开始装修,等装修完入住,恐怕还要至少大半年到一年。 倪云修一直以来就住在喻迦在迦南岛的房子里,其实也可以去住喻迦城里那套房子,那里距离学校更近,但喻迦不喜欢那里,倪云修自然也不好就要搬过去,他尽量让自己和喻迦之间的相处可以更舒适一些,少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不搬去城里住,每天往返学校和迦南岛的房子,路上单程就要一个小时出头。因为开车时间太长,喻迦担心倪云修开快车出事,大多数时候都让专职司机接送他上下班,倪云修自己也愿意这样,他在车上还能稍稍休息一下,或者处理工作。 迦南岛的房子里,专门为倪云修准备了一间书房,这间书房就在喻迦书房的旁边,本来是一间休息室,面积不大,改成书房后,里面架设了一套直播用的设备,又放了两个书架,放倪云修的书和文件,再有一台超大屏幕电脑,这是倪云修的专用直播电脑。 因为疫情,倪云修为了上网课,生生被逼成了一个直播网红。 他挺不喜欢别人讨论他的长相,这为他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很多麻烦,到现在,他依然不喜欢,不过他已经被训练得对此事麻木了,所以也无所谓了。 本科生比研究生要活泼很多,也大胆很多,什么话都敢对着老师讲。 倪云修是从今年才开始给本科生上课,又是上网课,隔着网络,学生们更是毫无顾忌,随时调/戏老师。 倪云修上着课,就看着大屏幕上,屏幕上滚动闪过倪老师,帅帅帅帅~~~,还有诸如你皮肤比我一个女生的还好,是怎么做到的,倪老师,看着你的脸,怎么听得进课 倪云修认为这些学生把大好的青春不放在学习上,还将课堂娱乐化,气得要火冒三丈,之后就在上网课的时候,把摄像头关了,只念ppt内容,ppt讲完了才开摄像头。 倪云修很烦闷,心说,别的老师上课就能好好地上课,为什么他上课却还要面临学生们这样的调/戏。 因为实在是太烦了,而且被学生发这些内容,他也不好意思对人吐槽,只得自己消化,简直就要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