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隳裂神》 第一篇章 新星与冥火 第一章天本就是黑色 熟悉的铃声不知第几次在耳边重复叫嚣，伸手按掉的同时，远方遥遥传来一声清晰的机械化的“走读生”，钻进刚开始运转的耳朵。 模糊的意识像是突然被锋利的刀剖开的水果表皮——汁水四溅般地清醒过来，偏头再一看钟表，6:58。猛地掀开凉被跳下床冲进洗手间，无数个这样的早晨，构成了高中生活的每一天。 闫一半耷拉着眼皮，眼前排列整齐的一串串英文字母漂浮扭动着，教室里一片静默，只有偶尔的翻页声音支撑着他沉重的脑袋不至于磕到桌子上。 “噗嘶噗嘶——”熟悉却有点令人烦躁的暗号从身旁传来，闫一仿佛老僧入定，充耳不闻。“…仔！一仔！仔儿！” “我睡着了。”闫一头也不抬，眨巴了下稍微睁开了些的双眼。 “我信了。”好友的声音又近了些许，嗡嗡地像是3D环绕音效：“今儿周五，你懂得，我上钻一就指望你了。” “……晓得了。”闫一朝他小幅度摆了摆手，眼睛飞快的绕教室一周，而后偏头示意他别靠这么近，窗外有眼。 可惜好友并未接收到他的暗示信号，反而凑的更近了，“哎我说你，态度能不能积极一点！你这个样子，我不好展开我的上分状态——”话未完句，窗外的“眼”就闪现进了教室，并且伴随着让无数学生同时掉血的狮吼技能：“乐正林！你给我站出来！” 被点名的男生倒也不露怵，像是早已习惯了，换上一副笑脸眯着眼就起身向外走去，嘴里还应着：“来咯来咯老班，您别气，我跟闫一就是就那个状语从句的几种形式进行了一番深入讨论。” 年近五十的班主任不吃他这一套，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便不在看他，眼睛如雷达一般扫射了一番教室，“都给我好好背单词，一会儿上课听写！”教师里一片寂静，待到老班拎着乐正林远去，才出现一片唏嘘声。 闫一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把扭动的英文字体塞进混沌的脑子里去。他可不像乐正那家伙，双商，颜值在线，家世背景惊人，属于是妥妥的让人羡慕到发恨的“学神+班草+富二代”级别。除了平日里穿的叫不出名字的名牌衣服鞋子，他也是早早的就用上了刚上市贵的令人发指的苹果牌智能手机，并且对这种平民百姓艳羡不已的高科技产品也并不太在乎，班上的同学无论谁来找他借着玩游戏他都随手借给他们，不小心磕了碰了也无所谓。所以他的人缘啊异性缘啊都还挺不错的。 “乐正林上次月考好像是，年级第二吧？” “是啊，理综二百八十七，数学一百四十五，就很离谱！离大谱！” “这么强？！那第一是谁？” “七班那个理科女神啊，展梦云。两个人总分分数其实也就差三五分。” “她啊，那怪不得，她语文很牛。” “不过展梦云是真学霸，她室友我认识，听说她天天学习到凌晨，早上六点就起来背书。相比之下，咱们班乐正可就是真学神了，基本上上课都没见他认真听过……” “唉，没法跟人家比，我们还是赶紧背单词吧。” 后排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闫一左手不停地写写画画抄着单词，耳朵却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全听进去了。他面无表情，心里却是默默吐槽着，别说乐正平常上课不听作业不写了，你们是不知道他课后那更是玩的肆无忌惮。 为了打造自己满意的电竞房间，他家里人先是直接在离学校最近的公寓买下一套三室一厅，然后隔天就拉来了一套全新的家电，当然包括了两套顶配的电脑和游戏机设备。所以不说周末放假，就是平时下晚自习，乐正林都能回家通宵达旦，然后第二天上课埋头瞌睡，但次次考试却永远能名列前茅，叫人无话可说。所以行为上只要不出格的太过分，老师们就算是恨的牙痒痒，平时对他也基本上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用闫一的话说，乐正的存在就是来让他们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嫉妒却又无可奈何的。 “你说你，平时上课没事别老打扰你同桌，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办公室里，老班看着眼前站着笑嘻嘻的乐正林，头疼地叹息，他的职业生涯已经二十余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一个他收拾不了的学生，要是他只是成绩好，他这个老班也能好好教育的，但偏偏这孩子的家庭背景…… “老班这您放心，期末之前我指定给闫一好好补习，他这孩子挺聪明的其实，给他讲题经常是一点就通。” “……”老班捧着茶杯的手顿在了空中，愣是呆了有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怎么感觉你说话比我还老成？？” “您这是风采不减，年轻依旧。”乐正滴水不漏，靠墙站的笔直。 “少来。”老班看都不看他，半晌，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回去吧，下次月考给我把年级第一拿到手。” 乐正林朝他敬了个少先队礼，“得令！” 周五总是让人连续几天起早贪黑的学生们按耐不住，即便是已经临近高二下学期期末，还是想要享受短暂的周末。 “快快快，gogogo！”乐正林率先跳起来，拎起早就收好的书包，催促着一旁还在慢腾腾收拾的闫一。 “今天不去你家，我得回家。” 听到他说要先回家，乐正林撇了撇嘴，道：“你回趟家不得一俩小时啊，这多耽误时间，就去我家呗，晚上请你吃宵夜。” “我哥明儿回来，我得回去，不会耽误你上分的。”闫一摇摇头，少见地直接拒绝了平日里一般不会说不的邀请。乐正林也有些意外，他飞快地皱了下眉，随即挥手道：“好吧好吧，那你赶快点回去，我等你。” 闫一抱着没装两本书的空书包费劲地挤上了公交车，在嘈杂的人群和不算好闻的混乱气味中掏出耳机线，猛按了几下手中老式翻盖手机侧边的音量+键，试图用喜欢的歌让自己抽离这个糟糕的现实环境。 其实乐正之前的邀约他不是不心动，如果不回家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舒舒服服坐在空调房间里，喝着冰镇汽水，吃着炒面烧烤啥的，进入游戏界面。可是前几天，他突然收到了他表哥的短信说周末会回家一趟有要事商量，表哥叫黎本天，是他姨妈的儿子，在闫一初中的时候，他的妈妈和姨妈二人不幸在火灾中丧生，此后家中再无别的亲人的兄弟俩就一直生活在一起。 所以黎本天说回家有事找他，他是一定要回去的。 “还差一把了，冲啊！” 耳机那头传来乐正激动的叫喊，闫一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屏幕上。 最后上分的这一局你来我往地跟对面纠缠了近四十分钟才在一波团战中险胜，乐正已经激动到跳了起来，口中直呼“不愧是你，不愧是一仔”！相比起来闫一就淡定了许多，他甚至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都两点了，收工。” “好嘞！那明儿晚上继续？咱再往上冲冲。” “看情况吧，明天在联系。”
乐正林正为终于上钻石高兴着，口中连连答应：“行！那你去睡，我再玩一会儿，周天来了请你吃大餐！” “行，记着啊。”闫一也懒得跟他客气：“下了，拜拜。” 电脑屏幕回到了蓝色天空和绿色草原，闫一收拾了下桌上的泡面桶，免得被明天回来的表哥念叨不好好吃饭。 当年出事时正碰上表哥大学快毕业，家中存款不多，为了往后二人的生存和还没还完的房贷，他放弃了本校的保研机会，转而选择了一家承诺了他高薪的外地企业。虽然家里和公司两头跑很累，黎本天还是坚持每周末不加班就要回家一趟，闫一觉得太麻烦，就说自己周末都在学校宿舍住着，等什么时候有三五天的小长假再回家。两人争了几回，有几次闫一干脆周末就真没回去，最后黎本天也就由着他了，只说好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联系双方周末回家。 闫一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梦乡——就是不知道这次黎本天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难道是介绍未来嫂子给自己认识？ “嘀嗒——” “嘀嗒——” 不知过了多久，完全安静下来的黑夜让厨房关不紧的水龙头声响格外刺耳，闫一烦躁地抓过被单蒙住头，试图隔绝自己与那坏心眼的水龙头。 “嘀嗒——” “嗡嗡嗡——” 可惜薄薄的被单不仅没能隔音，反而还多了一个更惹人烦的蚊子声。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嘀嗒——嘀嗒—— “嗡嗡嗡嗡嗡——” “我c——”无法继续装聋的少年愤怒地掀开被单，发誓要与这只蚊子你死我活，可他抬起的手臂还没打开台灯，余光猛地瞄见自己的床尾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形黑影。 “！！！” 闫一呆在了原地，手臂还保持着去够台灯开关的姿势，刹那间脑海里翻腾过无数想法，试图回忆是不是自己睡前把外套挂起来导致现在看着像个人影站着，想了半天发现这大夏天的谁特么还会穿外套啊！ 他愣神间不过两三秒，然后相当迅速地反手去摸枕头底下的剪刀，憋着一股劲朝黑影刺过去：“跟你拼了——” “阿燊，是我！”黑影啪的一下捏住他的手腕，大喊一声，打开了屋里的顶灯。 “哥？！”听到熟悉的声音和称呼，闫一抻着脖子眼睛瞪的溜圆，“你大晚上在这干啥呢？！” 原来黑影就是喊他周末必须回家一趟的表哥——黎本天，他站着的身后打开的窗户让人不难怀疑他是从哪里爬进来的。闫一还未适应由黑转明的眼睛注意到黎本天另一只手里似乎是握着一把透着妖异红光的长刀。 “你把家门反锁了，我打不开门，你说我怎么进来。”黎本天轻松夺过闫一手里的剪子，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长刀插回背后挂着的刀鞘中。 后者的目光随着紧紧跟随着那把刀，刚松开的眉毛又皱紧，“哥，你这刀……是怎么回事？” 黎本天轻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让你这周回家的原因。”他伸手解开绑在胸膛上的刀带，将刀递给他，“我想，与其跟你前后解释一堆，不如你先自己直接感受来的快。” 闫一狐疑地接过长刀，轻飘飘的好似把玩具，但刀鞘上面繁杂又显古朴的雕纹让他直觉这刀应该不是什么仿真玩具刀。 “怎么样？” 闫一反复打量了一圈刀鞘，有点不确定：“这刀要是把真货，那是属于管制刀具了吧？”黎本天笑了一下，道：“你出鞘看看？”闫一见他语气虽是开玩笑一般，但紧紧盯着自己手的眼底却透露出几分认真，便半信半疑地将刀横在胸前，轻轻一拔。 “？？？” 出现在眼前的连街边文具店都不屑进货的廉价红色塑料刀片像是再嘲讽他刚刚提起的谨慎劲儿，闫一无语地把刀扔回黎本天手里，没好气道：“太幼稚了吧哥，还大半夜提着把玩具刀站我床边吓人。” 黎本天却没笑，面对表弟的质疑，他接过玩具般的刀柄，手掌握住的瞬间那廉价感十足的塑料刀片竟真的缓缓转化成了一把泛着鲜艳红光的长刀。 “这——”这数秒实实在在的不可思议的变化出现在眼前，闫一难以置信地惊道：“怎么可能，我记得刚刚明明——” “这把刀叫奉行。它会按照握刀之人的气性变幻。”黎本天示意他坐下来耐心解释道：“也就是说，如果普通人握住奉行出鞘，那就会是把普通的玩具刀。而气性特殊的人握住，就会有所变化。就像你刚刚看见的那样。” 闫一沉默良久，想了又想，还是没能完全说服自己：“不是，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在忽悠我呢？你是不是上班的时候新学了什么魔术？” 听到意料之中的质疑，黎本天也没含糊，直接将长刀在自己的手掌上飞快地划了一下，红色的液体顿时从伤口中溢出。 “！” 黎本天摊开手掌给他看，掌心之上那层红光妖冶却不是流淌的血液，而是像是镀了一层赤色的结晶。 “这是什么？”闫一本能地从那层结晶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克制住了伸手去摸的冲动。黎本天快速动了动手掌将结晶消散，道：“这些结晶是我的气源所化，你千万别碰，非常危险。” 闫一点点头。 “这些事情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毕竟…” “毕竟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黎本天含糊其辞故作神秘，闫一想了想，没有纠结下去，他盯着那鲜血和泛红的刀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唇，眼睛里突然涌上了从未有过的跃跃欲试和期盼。 “如果按哥你刚刚说的，特殊的人握住这把刀会有变化，那——我可以再试试看吗？” 黎本天没有拒绝。 于是闫一再次接过刀，敏锐地发觉这刀明显不似之前那样轻巧，手里沉甸甸的，握住刀柄的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脚底窜起了一股奇异的凉意，在这炎炎夏日中感受十分明显。 他攥紧刀柄，沉住气缓缓拔开，刀鞘在他浑身流窜的凉意中也散发出了阵阵冷气，随即出现的刀身更是如同寒冬雪山一般洁白无比，连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连带着有所下降。 “竟然——！阿燊，你竟然是跟我是完全不同属性的气源！怪不得，怪不得第一次拔刀‘奉行’会没有变化。”黎本天又惊又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雪刃，眼里接连闪过好几种看不明白的情绪。 “是吗？”闫一好奇又惊异，反反复复打量了好几遍手里的刀，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黎本天点头，他很快隐藏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思绪严肃道：“是的，不过这也有点麻烦，因为所属的源属性不同，你的气源类型会是什么我也无从知晓，也没法指导你的训练……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必须牢牢地记住。” 第二章 自恋大少爷 即将升入高三的学生们总是在被迫抓紧时间学习，周天下午不过一两点就已经有学霸同学在教室里吹着风扇看题了，当然也不乏提前来赶还未动笔的周末作业的。闫一是长期属于后面那一类的，他放下书包，刚想摸出作业写两笔，乐正林的电话巧的就像是给他安了定位雷达一样适时响起。 “走啊，请你吃大餐。” “这才几点？”闫一压低声音，“你怕不是想拉我去你家多打两把联盟。” 乐正林笑的很夸张，“没差！都一样，快来喂！打几盘，五点半咱就去商业城那家新开的海鲜自助，任你吃个够。” 闫一撇了眼连名字都没写的崭新的作业卷子，又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掌纹下流动的奇异蓝白色光泽，突然一耸肩，转身走出教室：“行，等我几分钟马上过来。” “啊？啊好！” 乐正林有点诧异地看着手里显示对方已挂断的屏幕，抓了抓头，以前这种时候闫一不应该都会以还没写作业推脱一下，然后他再说帮他写或者给他抄——这样反复拉扯一番吗？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啧。”他左想右想没想明白，索性晃了晃脑袋，从冰箱掏出两罐可乐，摸过遥控器又把房间空调调低了两度。 不知是不是被‘奉行’激发了气性的缘故，走在路上的闫一总觉得自己的皮肤温感比以前差了很多。 明明五月底的温度在这个西南小城已经足够让人动一下不得劲，动两下冒细汗，动三下毛焦火辣的了。而在这样的天气下，他穿着长袖长裤，甚至戴着鸭舌帽都没感觉到一丝丝热，汗水那更是也一点儿没出。 按黎本天的说法，开启气性后，躯体构造就会开始会发生变化，从晚上皮肤不能被月光照到，不然会被腐蚀——关于这点闫一吐槽了很久——明明月亮光就是反射的太阳光，为什么白天在太阳下没事，晚上拐个弯就不行了——到躯体内的每个细胞都气性融合彻底转变为异人为止，根据每个人的能力不同需要经过数天到数个月之久。 尽管他自己感觉不到热，但免不了被别人侧目，“穿那么厚，你感冒了？”乐正林脑袋上面冒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嗯，喉咙有点不舒服。”闫一面不改色，配合地捂嘴咳了两声。 “那要不我把空调关了？” 闫一拉开可乐拉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先前他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皮肤温感已经差到从三十度到二十度这样的骤变都已经很吃力了，他甚至觉得那台立式空调呜呜吹的冷风只是春天拂面的微风。“不用了。直接开打，打完吃饭。” “行行行！” 而将弟弟安全送到学校的黎本天此刻正驱车开往本市的国际机场，虽然特地在休假期间回家借助于“奉行”将前者的气性开发了，但还有很多关于异人的事情，甚至是关于他这个当哥哥的一些理应告诉弟弟的事，他都还瞒着没有说——因为总觉得还不是时候，还不急于给他灌输过多的信息，以免过早把他牵扯进来。 “前往三亚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3U0528次航班正在检票登机，请您前往41号登机口检票登机…” 黎本天隔着墨镜看了眼大排长龙的登机口，单肩背上自己的旅行包，大步地从一众排队检经济舱票的旅客身旁走过，直接从头等舱检票口登机。他本来个头儿就高，身姿挺拔，活像个大明星，引人注意。 “您好，您的座位在这边，请问需要帮您把背包放在行李架里吗？” “好的谢谢。” “起飞前我们有给您准备矿泉水，橙汁饮料，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橙汁谢谢。”黎本天友好地对微笑着的空姐点了点头，倒是看上去颇有几分风度，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可不是这么翩翩然。因为要说实话，倒不是他真的赚了多少钱让他能如此挥霍金钱不眨眼仿佛家财万贯，这回他休假往返的机票是公司老板给买的，说是员工福利，结果去到机场了他才发现买的竟然都是头等舱。虽说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心疼的是这往返两张票的钱少说可以买十张经济舱的票，老板那个花钱如流水的个性是体会不到他们百姓的柴米油盐之苦！ 黎本天都能想象到老板安排助理去给他订机票时的那个傲气的神情语气，八成还想着自己回去会感激涕零一番——属实是个够自恋的大少爷。 然而，几个小时后的机场外，他的吐槽对象正穿着短袖衬衣和亮黄色的菠萝沙滩裤站在大厅中，头戴墨镜倚着墙，低头玩手机的手指上还套着几个骚包的宝石指环。 “哟，阿天。” 黎本天本想装作不认识他，快步流星从一旁走过时却被抓个正着。 “……什么风把崇爷亲自吹到机场来了？” 崇明昊走上前好哥们地搂住他的肩膀，道：“这不来迎接我最得力的员工了吗。”黎本天斜睨他一眼，显然是不吃他这套。 “别这个表情啊，我可是有好事儿立刻，第一个，马上就想到你的。”崇明昊表示自己很无奈，摊摊手，神秘道：“上车你就知道了。” 二人一路到停车场坐上一辆拉风无比的跑车，崇明昊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递给他一个盖着金色火漆印章的白色文档袋，“看看再说？这次的委托是我好不容易从其他人那儿抢过来的，别的不说，报酬保证能让你满意。” 金色的火漆？黎本天果然来了兴致，一改之前不情不愿的态度，接过文档袋打开仔细翻看起来。 但随着他看的内容越多，面上的表情就越凝重，“怎么有人敢盯上这个家族了？” 崇明昊轻柔地抚摸过方向盘，好似那是上等的温润明玉，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神中却透出些许莫名的兴奋：“是啊，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敢动他们了。” “咳咳。”同样的时间点，沉闷的教室中，头顶风扇呜呜地疯狂旋转，翻书声和窃窃私语交杂着，闫一盯着窗外树缝中洒落的明亮月光，脑子里转来转去只有一个想法——这玩意儿真的能腐蚀皮肤？ 可能他游离的太过明显，连同桌这个摸鱼达人见他已经拿着笔对着窗外发呆半小时之久，都忍不住凑过来低声寻问：“是不是感冒严重了？要不要去校医那里拿点药？” 闫一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只略显呆滞地摇了摇头，转着笔继续瞪窗外。等他终于在嘈杂声中回神时，还有三分钟就要放学了。 “乐正，你的卷子借我——”闫一惊了一下，习惯性地转头去找同桌，却发现对方得意洋洋地晃着写着自己名字的卷子，上面满满当当写着跟自己笔迹有七分相似的计算公式和答案。“这回算你欠我个人情，记着哈！” 闫一哭笑不得，倒是松了一口气，说：“行。我记着了。” 乐正林帮他把试卷交给组长，跟其他同学嬉笑间偏头却看见闫一站在教室门口，有些犹豫地从书包里摸出个鸭舌帽戴上，然后低头快步跑开。
“乐正林！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这道题？我不太懂这个公式在这道题里的运用…” “啊？”乐正林回头，喊住他的人是班上公认的班花柳青青，此刻正拿着刚刚晚自习上数学老师布置完成的试卷站在旁边，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乐正林抬手看了眼手表，道：“哪道题？你先抄上，明天再给你讲吧，这会儿有点晚了，人家课代表还等着把卷子交过去呢。” 一旁戴着眼镜的女生闻言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闻言，柳青青抿了抿粉红的嘴唇，犹豫片刻后见乐正林又看了眼手腕上那只价格不菲的高端手表，只能柔声道：“好吧，那明天课间就麻烦你了。” 乐正林笑眯眯地应了，拎着书包哼着歌晃晃悠悠出了教室，被夜风一吹才猛地拍了下大腿，“哎呀！忘了问那小子要不要给他买点药！也不知道药店关门没有——” “嘶——疼疼疼——”一下课就跑回寝室的闫一此时正躲在淋浴室里用冷水冲洗着左手手背，不停地倒吸着冷气，在那之上有一块明显的像是被灼烧的伤痕。 怪他自己，先前回来的路上出于好奇，非要勇于亲身实践去论证月光对异人的腐蚀理论。 “如果皮肤不小心被月光照射到了出现了腐蚀伤口，一定要用冷水不停冲洗，越冷越冰的水越好，这样才能恢复。”黎本天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蠢的去尝试，那天晚上在激发了他的气性后首先就是告诉他月光的腐蚀性以及被腐蚀之后的处理办法。眼下虽然伤口在冷水冲刷下以很缓慢的速度愈合，但免不了得受着一阵一阵的疼痛和麻痒…… “喂，闫仔，你洗好没？都半个多小时了，大家都还没洗呢，一会儿该熄灯了。”室友在卫生间外敲门催促着，闫一不想让室友看见伤口，但现在离愈合还有小半距离。“马上！”他咬了咬牙，把手背在身后，裹着浴巾出来，“不好意思恺哥，你们快去洗吧。” “没事儿。”樊恺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咋了？脸色有点怪。” “啊？没有，刚洗澡手撞墙上了。”闫一苦笑一声。樊恺急着冲掉夜跑的一身黏汗，没多跟他聊，趁着还有温水的时候赶紧钻进卫生间。 “咋了闫仔，洗澡还能把手撞墙上？”室友们显然是听到了对话，打趣道：“你怕不是在洗澡的时候干啥坏事呢吧！” “啧。一边去。”闫一手正疼的不行，离了冷水后伤口的疼痛感钻心一样，实在是没心情回应室友的玩笑。 “哟，看来是真疼。”室友见状也没继续下去了，倒是换了个话题八卦起来：“哎闫仔，你跟乐正林关系那么好，你知不知道点儿内情？” “什么内情？” 室友啧了一声，以一种看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的眼神看他：“乐正林和柳青青啊！他俩最近挺那啥的，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他俩？”闫一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乐正这个嗜游戏如命的家伙会有时间他恋爱，“我也不知道，应该没有。” 探头听八卦的室友们闻言集体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切”表示不相信，并安排斥候闫仔后续继续跟进情况，打探第一手情报回来分享。 过了几日，一年一度的高考在万众期许之下即将到来。学校作为考场之一需要空出来几天，而对于高一高二的学生们来说则是难得不被强占的小长假，连放假前的自习课都颇为热闹。乐正林这边刚给几个女同学耐心地讲了题，回头便看见同桌正对着一片英语阅读理解有一搭没一搭的画着横线，很明显心思没在这上面。 他感觉闫一最近有点奇怪，总是发呆，而且比以前更沉闷了，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样。 乐正林摸了摸头，联想到这几天对方手上脖子上时不时会出现一点奇怪的灼伤，琢磨起来他是不是在隐瞒什么，然后突然想到——莫非他被校园暴力了？！乐正林再一仔细思索，惊然发现这个想法不是没有可能。 闫一的性格他太了解了，虽然有自己的尊严底线，但平日里不争不抢甚至可以说是淡泊如水，生活中学习上如此，打游戏也是如此，就算是遇上逆风加队友一个挂机一个送人头这样让人气到骂娘的局面，回头一看，他竟能平静地点着鼠标，不紧不慢地跟自己说“没事”；就算最后输了也不会骂人，飘飘然地表示“下一局赢回来”就好。 这样的个性，万一真是在宿舍碰上校园欺凌之类的又不好开口……一想到闫一家中的情况，乐正林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热血和责任感——他罩的好兄弟，怎么可以在学校里被其他人欺负！ “一仔，这个月期末之后，不是就马上升高三了嘛，跟你商量个事。” 闫一用偏头表示疑惑。 乐正林嘿嘿笑了两声，说：“你要不要申请从寝室搬出来住啊？” “不了，租房太贵了。”闫一否决的很干脆。 “你听我说完，我现在住的不是三室一厅么，一个主卧一个游戏房，还有一个客房一直空着的，你搬进来住，每个月我就收跟学校宿舍同样的费用，怎么样？” 闫一手里的笔停下了，乐正林提出的邀约很令人心动，搬去他那里住就意味着能有独立的个人空间，而且也不会多花家里太多钱… “空调网络热水24小时不间断，一分电费都不要你的。你就，有空的时候记得带我玩两把联盟就行。” “……” “包吃！包数理化一对一专业辅导！” “……行。”闫一怕他继续说下去就是包按摩洗脚这种奇怪的事项了，赶紧趁着劲头应下了。乐正林咧开嘴乐道：“那就等这几天放完假搬吧！你让你哥给老班打个电话说一下，然后写个同意外出居住的审批就成了。” “好。快闭嘴听课，老班在窗外。” 乐正林的执行力相当强，上午刚敲定的事儿，下午就打电话喊人送家具了，闫一在旁边听他报着听不懂的品牌名倒是没什么感觉，直到最后听到总价格的时候拿着笔的手不免颤抖了一下——相比之下，他一年的房租只占了这个数的零头。 “乐正，我只住一年，你买这么贵的家具会不会有点浪费了？” “啊？不会啊，那房子到时候咱毕业了我就给转手卖出去。你放心，按这两年的房价趋势，只赚不亏。” “好吧，那一会儿放学我去取钱，把一年的房租先给你。” “嚯！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收了你的钱把你赶出门？” 面对如此威胁，闫一却丝毫不惧，他撑着下巴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相当淡定道：“哦，改天把你号上的符文全给你融了。” “——算你狠！” 第三章 俱裂 闫一对他的父亲没有什么清晰的记忆。 他从小跟着母亲长大，但脾性却不似母亲那般刚强，反倒对很多事相当的随性淡然，就连好脾气的乐正林都要玩到爆粗口联盟，他都能心如止水维持一个表情从开局到高地到爆水晶。 他曾经猜测过这方面他是不是更像他未曾谋面过的那位父亲多一些，不过被他妈妈大笑着否定了。 闫一的性格似乎影响到了他的气源能力。黎本天告诉他，开发了气性的异人体内细胞会发生质变，气性所属的“源”不同那么会发生的变化则不同，并且这些变化各有千秋，优缺点并存。 根据对自己这一周的观察来看，他的气源使得他对外界温度的变化感知大幅度的下降；而相对的，季节的变化对他来说影响也没那么大了。闫一暂且把这一变化列作优点。他摊开手掌，沉心静气，掌心蓝白色的光线游走，微微散发出些许森冷的寒气。 他的气源还没完全转化成型，别说攻击力了，连基本的自保都还做不到。 闫一叹了口气，他一开始很单纯地以为练习控制气源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直到第四次尝试到满头大汗之后，他才发现可能是自己的控制方法出了错。 是的，他敬爱的表哥并没有教自己该如何控制气源。属于是领进门就不管的类型。 “一仔，你在干嘛？吃饭了。”门外传来敲门声，闫一收回手中释放的气源，赶紧应声打开锁上的房间门。 “来了！” 他从寝室搬出来有几天了，日子倒是过的如鱼得水。乐正是个靠谱的兄弟，先前承诺的一样不落，还特地根据他的学习状况给他订制了补习计划，每天安排俩小时针对性辅导，效果相当显著。 如此生活持续了数日，白天上课，晚上回来补习完他就钻进房间练习控制气源，就当他以为可以一直这么平静下去时，乐正林消失了。 准确来说，是留下一句家里有急事后就匆匆离开了。 闫一独自住着上学放学倒没什么不习惯，但班上的同学们，尤其是女同学，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几乎一上午就要换着批次来问他几遍乐正林去哪了，什么时候来上课。 也亏得他耐心好，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解释是他家有事。 当然面对任何其他的追问例如家里有什么事，还有没有联系，什么时候能回来之类的，他统一回答“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搞得其他同学也是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什么也问不出。 可这个班上除了闫一，没有别的人跟乐正林关系那么好了。 后者虽然平时在班上人缘不错，qq号几乎也都加上了，但若是每个人仔细一想，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太了解乐正林。听说过他家境富足，却从没有人见过他的家人，家长会也没人来参加过；也听说过他以前上的初中，在其他城市，不曾有遇见过认识他的同校人。 “闫一，乐正——他今天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 “那他，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 “qq？短信？都没有吗？” “嗯。” “意思就是说乐正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知道？？” 闫一抬头看了眼面前凑过来的清秀漂亮的班花，又低下头，喉咙里懒散地嗯了一声。 一旁跟过来的女生拉了拉后者的衣袖，小声道：“青青，别问了，我昨天问他，他也是这么说的。” 柳青青见他丝毫不着急又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觉得夏日的炎热混着焦急的心情胸口一股暴脾气直冲天灵盖，顾不得周围的同学和自己的面子，当下直接拔高了音调，好看的眉毛几乎竖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住在他家里又一问三不知！？你到底有没有点同情心啊？你明知道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他再不回来——” “青青，别说了……大家都看着呢。” 闫一终于拿正眼看向平时基本上不会主动跟自己说一句话柳青青，手指微微动了动，似是有什么想说的，最终在对方满含愤怒与不理解的目光中叹了口气，再次低头选择了沉默。 他不是不关心乐正林，他这几天确实有不断尝试联系对方，却是毫无回音。所以他真的不这道该说些什么，乐正林去哪里去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他若是真的不想被别人找到，以他的手段和方法，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让人发现不了。换句话说，除非乐正林自己乐意，不然谁也没法联系到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黎本天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惜柳青青不会读心术，并不知道闫一看起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外表下真正的想法，凶狠地瞪着他的眼睛像是要迸射出激光。 闫一倒是无所谓被瞪着或是被骂被指责，只要言语不太过分，不动手，一般他都选择左耳进右耳出。 柳青青在他这没讨到想要的结果，气呼呼地走了，默默围观的同学们也都自动散伙，该聊天的继续聊天，该上厕所的赶紧跑去厕所。柳大小姐亲自上阵，甚至发了脾气都没能问出个一二三，看来闫一这要么保密工作做的真的好，要么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天夜里，闫一照例练习完气源的操纵后去洗手间只觉得困意阵阵，随意冲完澡洗漱完躺下后几乎是粘枕即睡，迷糊中隐约觉得额头冰冰凉凉，他偏了偏头想避开又发觉睁不开眼，而下一秒就犹如被突然被强行拖扯进梦中般天旋地转。再一回神，眼前竟是浓烟滚滚火光四射。
“这是……”闫一微一愣神，他已经记不清有几年没有做过能够回忆起来的梦了，即便有也是相当混沌，更别说眼下这么清晰真实的梦境，如果不是因为还记得自己先前躺下睡觉，他都要以为这是真实发生的了。 他感叹着环顾了一圈周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好像是个商场一直在着火，难道说——这里是几年前他妈妈和姨妈丧命的火灾现场？ 他怎么会梦到这个？！ 几年前火灾发生时他还在学校里上课，最后是从新闻和突然带着行李箱造访家中的黎本天那里才知道的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对那场突来的噩耗为数不多的记忆，只有电视屏幕上拍摄的几幕商城外墙触目惊心的画面和消防员进出大楼抢救人员的场景。 而眼下，这真实到仿佛可以感受到周围高温的梦境，究竟是—— 高温？等等，他明明对温度的感知极其弱了，为什么还会觉得皮肤上犹如火烧一般灼痛？闫一抬手一看，发觉近日来掌心之下那些流动的越发快速的蓝白光芒已然消失不见，而自己的手掌似乎也小了一圈。 联系起来这一系列变化后，他的反应相当迅速，立刻想到自己可能梦到了火灾发生的那一天，也就是说他也回到了初中时期。 正疑惑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冲破烟雾的撕心裂肺的呼喊，闫一闻声望去，猛地起了一身冷汗，这个声音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即便是再过二十年，四十年，一百年，他都认得，这是他已经过世的妈妈的声音！ 闫一当下顾不得别的了，朝着声音的源头狂奔过去——他想再见一面母亲！哪怕只是在梦中，哪怕一切都是脑子里他构造出来的，他都想再一次见到妈妈！ “阿燊！！” 母亲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这回离得更近了，仿佛只要再转一个弯就能看到她。闫一拼了命地往前奔跑，眼睛已经被愈加浓烈的的火势和黑烟熏出了泪水，他随手狠狠抹了把脸，即将到达转弯处时，脚步被一声很是惊慌地“不要过来”给打断了。 “妈？”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双腿突然不听使唤了，像是被焊在了原地一般，他只能试探性地喊道。 “站在那里听我说！你要是过来了，我就会彻底消失！连跟你最后对话的机会都没了！” “我——！！” “仔细听我说，虽然有很多想跟你说的话，但是这个空间是本不该存在的，我只能在它崩塌前长话短说。阿燊，这场火灾是有人蓄意而为的，而且不是简单的普通的火——你能进入到这个空间说明你应该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就应该从小培养你们的…… 算了不提那些马后炮了，总而言之，在你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和手段之前，不要尝试去查清这场火灾背后的主谋是谁。但你必须记住，一旦进入了这个圈子，就必须时刻提防身边的人——记住是所有人。” “我知道了……妈。” 半晌，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穿透烟尘，随即是带着着疲倦与遗憾的声音悠长地响起：“阿燊……妈妈爱你，也对不起你。” 闫一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周围的浓烟，而是这四个字，近的仿佛就在拐角另一边的几步之遥，那样地温柔亲切，可他记忆中坚强独立的母亲从来没有这般跟他说过这几个字。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喉咙发出一声类似动物悲恸的低吼，而下一瞬间画面再一次扭曲，他像被之前强行拖进梦中那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又被抓住扯出了这个梦境。 “——！！！” 闫一猛地从床上睁开了犹存湿润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回顾梦中的内容，冷不丁地被床边坐着的黑影下了个半死。 “一仔，想我了没？”黑影如是说道。 “……想你大爷！”闫一连白眼都不想翻了，反手一个巴掌就朝好友打过去：“乐正林你特么是不是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乐正林挨了这一掌，哎哟哎哟地开了灯，捂着手臂表情甚是难过，“我这不为了赶上明天的考试连夜回来的！本来想吓吓你，哪想到你睡觉都能哭，就没敢……” 闫一咬牙切齿，瞪着眼睛打死不承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没有没有，我瞎说的。你继续睡，你要是睡不着，我下楼买烧烤回来，请你吃夜宵行不？”乐正林自知理亏，立刻做出敬礼姿势，发出美食邀请。 闫一脑子里一片混乱实在没心情撸串，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偏头间却似乎看见有一溜细长的黑影窜进了走出房间的乐正林的衣袖中。 他抹了下眼睛，再一定睛却是一切正常，只有后者的脚步看上去有些虚浮，而且不知怎的，他感觉那个背影特别地疲惫，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都没有休息过一般。 “……” 乐正林消失的这几天，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第四章 新星 高二下期的学生们经历完本学年最后的期末考试后，便是高三来临之前最后的半月暑假。假期两周之久，乐正林表示要回家继续处理家中事务，闫一也就不便继续住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谁知回家当晚碰见黎本天也在。 “哥？你怎么回来了？” “你们放假了吗？”黎本天看见他倒不算意外，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锅铲，熟练地往锅中撒了一把盐：“正好，晚上带你去个地方。我最近仔细想了想，既然你已经跨进了门槛，还是应该让你尽早接触我们这一行。” “我们这一行？是哪一行？？” “去了你就知道了。” 黎本天把关子卖的很好，从吃饭洗完碗到上车，全程都没有提过要去哪里去做什么相关的一个字，只是问了几句他最近学习情况和高考志愿。 “想听什么歌？我手机连着车上的蓝牙的，随便选。” 闫一看着周边倒退着的越来越陌生的街景，倒是不急，拿着他的手机挑了一首柔和的《riptide》循环播放，安安静静地等到车开了个把小时后在偏远地方停下，才问道：“这里是哪里？” 黎本天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在夜里都能看出来白的发光的高层建筑，道：“就是那里。我们走吧——” 他的话音未落，那纯白色大楼最高一层的玻璃窗突然从内而外的炸裂开来，黑夜中火光四射，星星点点散落空中。 “爆炸了？”闫一抬头看向声响方向，又回头看了眼黎本天剧变的脸色，直觉那应该不是简单普通的事故。 后者只用了不到十秒钟反应，便立刻把车钥匙丢给弟弟，拔腿冲向大楼，嘴里不忘大吼：“锁好车门！待在车上不要下来！” 闫一来不及说话，只能在昏黄的夜灯中看见黎本天举起右手虚空抓了两下，随后手中出现了一把红光绮丽的长刀，正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奉行”。闫一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又看了眼前方陌生的大楼，最后很听话地坐回了车上，摸出自己的翻盖老机子和耳机线，用手机自带的俄罗斯方块打发起了时间。 而冲向大楼的黎本天并未选择从楼梯上行，他暗暗巡视了一圈四周并没有明显的入侵痕迹或者敌人的身影，便把奉行往背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刀鞘中一插，手脚并用，像一只壁虎般敏捷地爬上墙壁侧面。 “吗的——是那帮人来报复了！” “我就知道是他们！草！来得这么快！” “天哥呢？！他不是在群里说晚上要带他弟弟过来吗？” “估计快了！我们先撑着！小李，借你鱼摆摆一用！我去会会那些人！ “哎哟姑奶奶，白姐！我这鱼可不是摩托车，您好歹轻点儿……” 黎本天翻进破裂窗户中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红色紧身连体衣的高挑女子踢掉脚上12厘米的细长高跟鞋，正准备骑上一条一人长的深色幽光鲨鱼，旁边还蹲着个愁眉苦脸摸着鲨鱼头的男子。 “白姐，你不会是又想骑着鲨鱼冲过去吧？” “阿天！”白荔鳞惊喜地看向窗边，他们小组中的最强战力正扛着赤红长刀，一脸无奈，哭笑不得地蹲在那里。 “天哥，你可终于来了！”摸着鲨鱼头的男子见到他更是欣喜，仿佛见到救命恩人一般。 “让我去吧白姐。”黎本天道：“我弟弟在停车场，小李，还麻烦你去接应一下他，我怕他一个人会碰上危险。” 白荔鳞转了转眼睛，重新穿上自己心爱的高跟鞋，说道：“哦？是你传说中的弟弟呀——那我去吧。小李，你留在这好好帮你天哥打辅助。” 李逸辰猛点头，他无所谓到底去哪边，只要他的鱼摆摆不再被白姐折磨。 黎本天笑了笑，边大步走向门口，边道：“阿燊还是小孩，白姐——手下留情。” 半蹲在窗沿上的白荔鳞正解开她束在脑后的长发，散落的墨蓝色发丝在夜风中飘舞，对他们象征着危险的月光此时衬着她覆盖着气源的白皙皮肤近乎透明。 “阿燊？我记住了，真是可爱的名字。”只见她不知从哪摸出一面镜子和一支口红细细涂抹着，尔后对黎本天和李逸辰妩媚一笑，从窗边一跃而下。 “小李，你帮我看着后面。”彼此都是合作过多次任务的组员，黎本天很是放心把背后交给对方。他握紧奉行的刀柄，走廊上满是碎片和房屋被炸后的残块，浓稠的黑雾凝聚在中央，只靠肉眼实在无法看清敌人到底在哪里。 怪不得白姐刚刚试图骑着鲨鱼冲进去，但她实在是——过于艺高人胆大了。 黎本天深吸一口气，聚力将浑身的气源都调动起来，只见他单脚退后一步，举在身侧的奉行刀身上红光炸盛，连周遭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小李，护好你的鱼儿。” 不用他提醒，早在他举刀之时，李逸辰就已经将自己的宝贝鲨鱼抱在怀里揉成一条迷你小鱼揣好，此时伸了半个脑袋出来，道：“天哥你大胆上！不用管我！” “轰——”剧烈的颤抖和轰隆声响彻四方，闫一摘掉耳机，震惊地看着车窗外的白色大楼，随着剧烈的声响，大楼楼顶和最高那层楼在强烈攻击下几乎被完全掀掉，那碎掉的水泥石砖更是不知在什么攻击下化成了粉末碎渣，絮絮掉落。 “这也太恐怖了…” “是吧，我也觉得，阿天那家伙，有时候就是不知轻重。” 闫一还没从爆炸中回过神，呆愣地看着不知何时坐在车前盖上的女子，紧身皮衣包裹着火爆的身材，五官精致却又不失英气，在月光辉映下相当的飒爽——特别是那在衣物下起伏的流畅的肌肉线条，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但不知为何，原本是如同eva里优雅又帅气迷人的女战士形象，闫一看见她的一瞬间想起的却是高一生物课本上那位充满蛋白质的健美女性。
不过他这个想法可千万不能被对方知道。 “你是谁？”闫一手指动了动，却发现车窗不知为何，像是被锁住了一般无法上升，他警惕地四下打量，体内已经能稍微自如掌控的开始加速流淌，皮肤之下细细的蓝白色细条隐隐浮现。 白荔鳞见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机警地模样便没绷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附身趴在引擎盖上，隔着车前窗凑近，两条线条优美的双腿翘在身后晃晃悠悠。 “小弟弟别怕，姐姐不是坏人。”白荔鳞刚开口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先没憋住，哈哈哈哈笑的花枝乱颤。 ？？？ 这人——不会是有点毛病吧？难道是隔壁那个医院跑出来的？ 闫一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子自己在那狂笑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才从引擎盖上轻盈跳下，自顾自拉开车门坐进去道：“你叫阿燊是吧，我跟你哥黎本天是一个队伍出任务的，叫我白姐就好。” “你是怎么打开车门的？” 白荔鳞调了座椅靠背，舒畅地躺下去翘起二郎腿，“算是我的一种能力吧。” 闫一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他往车门边靠了靠，对方看起来也没太在意他的举动，继续自顾自道：“刚刚那动静你也看到了，那绝对是你哥的杰作。你别瞪我，我说的杰作是褒义，他可是我们队里战斗力最高的。” “哦。”闫一点了点头，表情中却有难以隐藏的诧异和敬畏。 白荔鳞用余光瞄了他一眼，“看你的反应他应该是还没告诉过你。” “白……姐，你知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带我来这？” “当然是想把你带进白猎人协会，加入到我们的杀戮小队啊，”白荔鳞道：“你哥在我们白猎协可是近年来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我们小组别人想进都进不来的。” 闫一犹豫了一下，说：“他从没给我说过他的工作。” 白荔鳞皱起精致的眉毛，似是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她想了想道：“你哥，他可能有他的打算，不过肯定都是为你好的。就像先前如果不是你哥喊我过来接应你，就你那听着歌又玩手机的状态，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闫一顺着他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地上零星散落着几滴还在努力朝车边移动的黑斑，被周身缠绕的丝线禁锢着挪不了分毫。 “那是啥？” “偷袭手段咯，下三滥的。” “白姐，白猎人协会是什么？” “哈？！阿天连这都没给你说过？”白荔鳞美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我刚刚见你明明有气源流动的痕迹，应该是被开发了气性的呀，怎么会连白猎协都还不知道——” 闫一垂下眼眸不说话了，黎本天确实从没有跟他提到过什么白猎人协会，也没提过别的，甚至连控制气源流动的方法都是他自己经历反复的失败最后瞎琢磨出来的。 白荔鳞见他不说话了，轻轻叹了口气，她不太清楚黎本天到底是什么考量，毕竟以他在圈内的名号，应该尽早把自家弟弟带入行，好好锻炼才是，日后免不了又是界内一颗耀眼的新星。况且这个男孩脸庞虽还带着稚嫩，但是从见到她的第一刻反应，以及能时刻保持着的冷静来看，她总觉得这个孩子不简单。 她看了眼腕表，起身下车，“跟我来吧，阿天出手基本上是秒杀，估计已经结束战斗了。” “天哥？”躲在房间里的李逸辰估摸着差不多结束了，伸头出来打量了一圈，指尖从掌心的气源漩涡里轻轻拉出一条胸鳍如翼的飞鱼，“崽崽乖，帮忙找一下天哥。” 手臂长的飞鱼周身散发着深蓝色幽光，在空中绕着李逸辰游了几圈，随后咻地一下窜进了爆炸引起的巨大烟尘中。 不过分钟，小飞鱼便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一个身影回来了，展开的胸鳍上花纹亮晶晶闪着银光。 李逸尘赶紧摊开手掌奖励飞鱼崽崽最爱的食物，走廊烟尘渐渐散去，握着刀的身影也清晰了起来。说实话，黎本天现在这幅模样他见过这是第四次了，但那双被庞大的气源染成透亮的琥珀石似的眼珠子，还有握着刀的红玉一样的手臂，每每见到都会不由自主地啧啧赞叹——不愧是他天哥，不愧是最稀有的体质！这身姿——这气势—— “天哥！那些人呢？” 黎本天摇了摇头，将奉行收回背后的刀鞘中，道：“是傀儡炸弹。” 李逸尘啊了一声，随即愤愤道：“什么东西嘛这帮人，报复我们前几天偷袭他们据点，居然就只是搞些傀儡来炸我们的据点。太怂了！” 黎本天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小李这话虽像是随口抱怨，但却是说到关键了。他们一组四人前些天可是直接掀了对方一个地盘，虽说人员伤亡很少，但单是金钱与名誉损失都足以让对方正视了，而这次的反击虽是猝不及防，却只送了几个傀儡过来，很难让人相信这会是那个家族的手段。 可惜提出这个核心问题的小李此时却并未同黎本天一样深究下去，而是跟小飞鱼又玩耍了会儿后突然站起身，望着窗外道：“啊，是白姐！她应该是带着你弟弟上来了！” 第五章 七巧板魔王 “谁让你们擅自出手的！？” 幽暗的空间中，愤怒的呵斥声与清脆的巴掌声同时炸响，昏黄灯光下，一个身穿银色华丽衣袍的男子双眼紧闭低头不语，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深到像被烙了个黑雾斑似的痕迹。 “族规信条都不记得了吗？行事如此鲁莽，沉不住气——” 训斥声还在继续，银袍青年一动不动地受着，甚至不敢抬起眼睛看着对方，更不能伸手触碰一下脸上的伤口。 “你们知不知道此事传出去之后带来的影响？日后家族要如何在三足龙会里维持主权？” “可是二少爷…大少爷那边的意思是，能私下解决掉就尽快私下解决了。” 男子紧紧皱起的眉头在听到大少爷几个字后愈加显得不耐烦，但他却没有再发脾气，手指在桌上一阵反复点哒之后，沉声道：“你这个月的绩效没了，另外自己去领罚，这件事别再插手了，接下来我来安排。” “是。”银袍青年不敢有异，拳头紧了紧，矮身快步退出，身影融入黑暗中。 “二哥，怎么这么大火气？”随着银袍青年退出，一抹嫩粉色悄然跃入，银铃般的声音点亮了四周的阴郁：“大哥说你一回来就怒气冲冲的，谁惹你生气啦？” 被称作二哥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掐着眉头放柔了声音道：“歆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接到了消息，今早就赶回来的，”少女亲昵地挽住对方的手臂，指着桌上的几份文件，略带撒娇道：“二哥，你是在烦心这个事儿吗，要不要交给我来办呀？” 男子正要开口拒绝，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念道：“难得你有兴趣，怎么想起来帮二哥的忙？” 少女指尖点了点照片上的模糊却依稀看得是个脸庞英俊的男人，圆圆的杏眼闪过几道混着墨色的金光：“因为这个人我打过交道，虽然是挺有意思，但不是个简单人物。” “噢？那这么说你已经有想法了？” “小妹不才，是有几个点子，二哥不妨听听看——” 此时，偏远的郊区外，灰白的烟尘在空中弥漫着，随夜风缓缓散落。 “天哥！那个穿蓝色校服的，应该就是你弟弟吧？他们上来了。” 黎本天点了点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说道：“小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先去崇爷那边。”闻言，李逸辰手掌中漩涡转出将小飞鱼收进，起身跟着对方下楼与白姐他们汇合。 “天哥天哥，你弟弟的气性是属哪一个源属性的？气源种类是不是也跟你一样的？如果是一样的话那日后也是战斗力爆表的啊！” “我们虽然是表兄弟，但源属性完全不同。”黎本天笑道：“至于他的气源种类——说实话我也不能下定论，等下去了崇爷那里，还得请他亲眼见了才能判定。” 四人碰面后，驱车离开此地。一路上李逸辰兴致勃勃地跟闫小弟谈天说地，手舞足蹈地讲着他们以前出任务的趣事儿，说到兴致高涨处还给他展示了自己钟爱的鱼崽崽们。 由气源所化的鱼儿们波光粼粼，甩着尾巴周游在李逸辰外放气源所在的空中，鱼鳞泛着璀璨的光芒如同钻石一般，赏心悦目。 “它们好漂亮。”闫一不由自主地凑近赞叹着，却被李逸辰用手轻轻隔开了距离：“越美的事物毒性越强，就像这条飞鱼，你看他虽然胸鳍薄如蝉翼，实则锋利如铁，如果不小心被碰到，出点血都是小事情，伤口起码会肿上一个月，甚至还会腐烂！发臭！” “他骗你的，”白荔鳞在副驾上笑道：“小李的鱼崽才没那么毒，顶多红一周。你最应该怕的，是等会儿要见面的崇爷。” “虫爷？是谁？”闫一心道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白荔鳞收了挂在嘴边的笑，看向窗外轻声道：“他叫崇明昊，崇敬的崇，是白猎人协会九星分支的掌管人，也是我们的老板。” 车内刚才还热闹的气氛忽而冷了下来，闫一敏感地发现当白姐一提到这个老板的名字，身边的李逸辰就好似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般警觉了起来，连周围欢快游动的小鱼也停了下来，转动着眼珠子似乎在蓄势待发。 “听上去是个很厉害的人。”闫一又看了眼中央后视镜里黎本天的表情，继续问道：“那我第一次见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也没什么，等会儿你尽量少说话就行了，”白荔鳞想了想，笑笑道：“其实你的话好像也不多，那别的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崇爷虽然说话行事的方式可能跟常人不太一样，也有些喜怒无常，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对我们自己人是很好的。” 闫一嘴里应着好，眼睛却是一直瞟着后视镜和身边李逸辰的神情，后者的反应让他直觉这个崇爷不会像白荔鳞介绍的那么简单。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他自问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去面对，甚至连逃跑计划都做好了，没曾想到轿车却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地方。 “？？？”闫一看着本市那引以为傲的恢弘大气的机场，脑袋上有很多问号。 “机票在路上已经买好了。最近的航班，到三亚估计就凌晨一点了。”黎本天看了眼手机，似乎感受到了弟弟从进机场之后就一直钉在自己身上充满疑虑的目光，耐心解释道：“崇爷一般都在白猎人协会九星分支的总部，也就是我们等下要去的城市——三亚。”
“三亚？”闫一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从前跟他妈妈去过一次三亚，不过那还是在他初中一年级假期的事情了，在沙滩边踩水，捡贝壳，喝椰汁，吃海鲜，一个寒假玩的甚是开心。只可惜那是母亲生前最后一次带他出去玩，他们却连一张可以怀念的照片都没有留下。 对了——还有之前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对三亚。阿燊，你跟我过来一下。”黎本天用去洗手间的理由将闫一单独拉去了一旁，似是怕引起其他两人的注意，还特地压低了声音：“阿燊，关于崇明昊，除了白荔鳞在车上给你说的那些，你一定要记住他是个很危险的人，你得时时刻刻都留个心眼提防着……还有，我们这次去到三亚，除了我之外，其他你见到的所有异人，都不要……” 夜里飞往三亚的航班还算顺利，一出机场，黏腻潮湿的海风席卷全身上下，一行几人除了丧失对温度变化感知的闫一，其余三人皆是起了一身倒寒的鸡皮疙瘩。 “哇，不管来了多少次，这个地方的气候都让人不适应啊。”白荔鳞搓了搓手臂，她在上飞机之前换下了引人注目的紧身衣，当下穿着一条像是来度假的连衣裙，衣袂飘飘与精致美艳的脸庞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走吧，崇爷说在总部等我们。” 几人各怀心思地乘上了出租车，黎本天想的多是任务与弟弟，白荔鳞像带有几份期许，李逸辰则是坐立不安，而闫一更多的是好奇——这几个人对崇明昊的描述和反应，让他感觉这个人不像是一个老板，而是一个七巧板魔王。 他的这份好奇在见到传闻中的崇爷之后，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首先，崇明昊的外表看上去并不算符合一个老板的形象，即便他本人却有一副英俊的好相貌，但身上的T恤衫，印满菠萝花纹的短裤还有脚上的人字拖，痞痞的气质倒像个街溜子。 其次，关于白姐告诉他不要多说话，是因为——这位崇爷本身就是个十足的话痨！黎本天严肃地汇报任务情况时他都能东拉一句西扯一句，而且言辞之间更是不着边际，有时候闫一甚至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是认真的。 不过很明显黎本天和白荔鳞是分得清楚的，接话得心应手，回怼玩笑更是轻车熟路，拿捏住了分寸。 相比之下，李逸辰就稍显不自在许多了。闫一注意到，从他们一进门开始，李逸辰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缩着，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手似乎是在轻微的发抖，跟之前在车上给他介绍自己的小鱼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完全相反。 “阿天，这么半天了，还不跟我介绍一下这位新面孔？” 闫一正观察的起劲，忽然听到话头转到了自己，立刻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那个正在嗦着冰镇西瓜汁的男人。 “他是我表弟，叫闫一。之前跟你提过。”黎本天手指摩挲着凳椅的扶手，道：“才开发了气性，带过来给你见见，看下他的气源种类是什么——” 话音未落，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面前喝着冷饮的男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位，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闫一所坐的三人沙发上，一手拿着西瓜汁，而另一手指间多了几根浅青色的针状利物，“原来是个雏崽儿，那让我试试你的源属性和气源类型是什么。” 闫一瞬间绷紧了肌肉，颈边不到厘米的距离让他直接感受到来自那青色针尖之上的威胁，但他记得临行前在机场时黎本天的叮嘱，只能攥紧了拳头不敢妄动。 而黎本天则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他站起身抬手从空中拿出了奉行，笑道：“崇爷，我倒是有更直观的方法可以展示他的源属性和类型，只需要借您气源一用。而且正好他以后也要加入到我们小组的，让白姐和小李也一起见见。” “用‘奉行’吗？”崇明昊一动不动，神情如常，将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甩手扔过针状气源打在剑身上，看二者相融后咧嘴笑道：“你心疼弟弟，我倒是能理解。那行吧，优秀员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脖颈边的威胁离去，闫一稍松一口气，有些忐忑地从哥哥手中接过“奉行”。 说实话，他自顾自瞎琢磨练习气性数日，到现在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气性到底成长到什么样了。 苍白消瘦的手握上刀柄的刹那间，白昼一般的光亮从刀身乍现，同一时间，原本空调风中维持在22摄氏度的办公室内温度骤降到了零下，甚至连崇明昊手中杯底最后一点西瓜汁都凝结成了冰。而比这温度变化更可怕的是，在场几人都没有提前做好防备，过于轻视的后果便是眼下发现自己的行动以及体内流淌的气源竟然都变得凝滞了起来。 黎本天最先反应过来，他手臂猛然发力，受到影响的气源在引导下重新快速流淌，震碎表面的寒膜。他上前一把将脸色已经发白的闫一手中的“奉行”打掉，扶住差点脱力倒下的弟弟——没有想到，属不同源属性的阿燊的气源类型竟然是跟自己一样的！ 不过，一样的也好，这样之后他的计划倒是方便了许多…… 一旁三人也很快接着反应了过来，崇明昊抬了抬挂有细密冰碴的眉毛，表情中满是惊喜，“我靠！最纯粹的寒源也就罢了，竟然还又是一个爆性，还是连‘奉行’都没压住的绝对爆性！极品啊！人才啊！千里马啊！不愧是有家族血脉的——阿天，你这是送了一份大礼来啊！” 第六章 爆性气源 爆性气源，在异人中属于难得一见的存在。 气性所属的源虽然林林种种数不胜数，大致分类比如寒源，岩源，命源，机械源等等。但气源类型却只分为三种，按常见程度从高到低，分为流性，速性和爆性。 异人的能力气性所属源虽是各有不同，但即便是同属性气源，如果性质不同，则差异千万里。 打个比方，例如闫一的气性属寒源，性质为爆性，故而杀伤力与寒源流性或者寒源速性相比，可谓是指数型增长。而黎本天之所以被称为小组中战斗力最强，也正是因为他也是稀有无比的爆性气源。 不过万事皆有两面性，这爆性气源虽然稀有且伤害极高，但弊端也是非常明显。 闫一在握住“奉行”的刹那间，便感觉自己身体内平日里已经能够顺利控制的气源突然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疯狂地从剑柄朝着剑身灌输——可以说是瞬秒间就被抽空体内所有积攒的气源。 还好黎本天及时打掉了他手里的“奉行”，避免了气源殆尽而晕厥过去甚至力竭而亡的情况。 “不是‘奉行’压不住，”黎本天的脸色相当凝重，将闫一放在沙发上斜躺着，道：“是‘奉行’想抽干他的气源。换句话说，是阿燊的爆性寒源，激活了‘奉行’的杀戮之意。” 与他的态度不同，听了这话后的崇明昊脸上却写满了兴奋与明目张胆，就差用标红加粗字体大声宣告了，“‘奉行’不是暴戾的武器，连你的爆性气源都没有让它失控过，反过来说，这就更加证明了这个小朋友的气源有多适合战斗！” “阿燊性格淡然，恐怕不适合做战斗类……” “阿天！请务必把你弟弟交给我训练——不出三年，不，两年，我一定能把他培养成异人界闻风丧胆的人形兵器！” “崇爷，”黎本天深吸了口气，对眼下老板的状态有些无奈：“不管怎么样，得先问过他自己的想法，也许，他不愿意日夜奔波打打杀杀呢？” 白荔鳞与李逸辰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几分困惑。 崇明昊却像是丝毫不在乎黎本天话语中的意思，兴奋地搓着手的动作硬生生把整个人的气质都搓埋汰了，“到了我手下，还能挣钱，又能出名，应该没有什么愿不愿意了。对吧对吧？” “……” 闫一白着脸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对两人的谈话也不做反应，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偶。 黎本天叹气，将“奉行”往空中一抛消散，不想再做回答，只示意李逸辰来帮忙检查。后者略有迟疑，却还是绕了半圈，蹲在了沙发旁边。只见他伸出右手，从掌心拉开一条幽蓝色的口子，随后覆上闫一的手腕，星河似的幽暗璀璨的气源攀上整条手臂。 半晌后，他道：“天哥，你弟弟体内的气源几乎一干二净的状态，心跳也是极其微弱。这种情况——刚刚如果你不是发现的够及时，恐怕再晚几秒，他人现在已经没了。” 闻言，黎本天没有有说话，抱着手臂静静地靠在墙边，似乎是在艰难地思考。 反观崇明昊，听到这番话后却是一拍双手，更加自信地说道：“这不就更证明了这个少年需要接受训练吗？刚刚你们也看见了，他握住‘奉行’前后最多不过三秒，就几乎被抽空了气源，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了。本天，我说句实话，就算让我按他的意愿放过他不让他接受训练，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弟弟哪天一个不小心被那帮人逮住了，你觉得他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吗？” 话音落后，房间里沉寂了良久，五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崇明昊发表完观点，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拿捏了全场；黎本天保持着思考的姿势，两条眉毛越靠越近；闫一继续躺尸，他现在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白荔鳞好奇地打量着大家的表情，心里面噼里啪啦拨着自己的小算盘；而李逸辰，他纯粹是腿蹲麻了，脑袋有点晕。 “白猎人协会虽在业界有一席之地，但除了你，七星分支里的陈安，和长老席上的那两位，再找不出第五个爆性气源。本天，你可得想清楚了，以你弟弟的天赋，如果他以后没有自保能力，落入协会其他分支异人的手里，只会被利用的更惨。”崇明昊见气氛有所缓解，便又往里添了一把火，黎本天今天把这么好的苗子带到他眼前，他就不可能让他从自己手中跑掉。 “相比之下，你弟弟在我们自己人这里，肯定是保护大于压榨，并且一切以他的意愿优先，资源什么的当然也会给他最好的。这个中的利弊，你好好掂量一下。” 闫一用仅有的力气眨巴了一下眼皮，他听明白了，崇明昊的意思——他的气源天赋是逃不掉去做什么人形兵器的，区别就在于变成兵器的过程，以及未来为谁效力。 “行……如果阿燊自己没问题，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了。”黎本天叹气，闭上了眼睛——他被说服了。崇明昊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其实句句在理，闫一也是爆性气源这一点他属实没有料到，不然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这么早就用“奉行”激活他的气性的。至少，再过几年，等他有了足够的能力和权力能保护弟弟的时候……
“这不就完美了！”崇明昊又是一拍双手，因激动没收住的气源震的周围空气嗡嗡响，“那事不宜迟，明天我就带他去西岛那边，把之前养在那儿的武器挑一个给他。” 黎本天道：“那就一起去吧，我记得上次去池子还是一年前了，正好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闫一又眨了一下眼睛，内心又开始忍不住地吐槽起来，武器？养在池子里的武器？吸收日月天地精华那种吗？ “小李，麻烦你先给小朋友恢复一下吧，看他那小模样怪可怜的。”白荔鳞见他们似乎已经有了决断，便提醒道：“而且去西岛的池子，不是还得先给协会上打报告吗？” 崇明昊摸了摸下巴，咧嘴一笑，说道：“不用，天高皇帝远的，那几个管事儿的老家伙现在也是鞭长莫及，你不说我们不说，谁又会知道呢？况且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九星又来了个爆性气源，不然以后说不准又会被他们想着法子抢走。” 黎本天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已经决定了系统地开始训练闫一，就尽量给到他最好的最健全的准备。 他转身拖了个凳子坐下来，给渐渐恢复力气的弟弟解释起来—— “首先从协会开始讲吧。你刚刚应该也听到了，协会名叫白猎人，共有十一星分支，而我们所在的是第九星，崇爷是我们的直属老板。我之前跟你讲过，异人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危险，你的天赋相当稀有，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如果没有能够匹敌天赋的能力，那就像崇爷刚刚说的那样，你的处境将会非常不妙。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并且不要把天赋当做什么值得骄傲到处炫耀的事情，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然后是关于明天我们会一起去取武器的那个池子——其实也可以叫协会的武器锻炉。往里面投下武器的原胚和不同的天才异宝，再注入一定属性的气源，经过数月甚至数年，原胚便可以在其中锻造成型。但至于投入原胚和材料后，具体成型后会铸造出什么样的武器，则是不可控的。所以能造出一把完全称心如意的武器的几率并不高，有时候甚至在等待了几年之久后，取出来的是自己完全用不上的武器。” “听上去，像是一种，未知率相当高的赌博。”在李逸辰的“鱼疗”下，逐渐恢复气源的闫一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一阵后怕，那种身体里能量被吸干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没错！”崇明昊眯着眼睛凑了过来，将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西瓜汁，十分友好地塞进闫一的手里，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十年前我扔了三个原胚进锻炉，前年给你哥取了一把出来，就是他现在用的‘奉行’。现在里边还有两个，明儿咱们就去捞出来，总有一把能用！” 闫一盯着手里的鲜榨西瓜汁，对近在咫尺的陌生的呼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崇爷，你吓着人小孩儿了。”白荔鳞掩嘴笑了笑，语气里却难掩羡慕之意，“哎小弟弟，崇爷亲自打造的胚子和选的天材异宝，那锻出来的武器可都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你到时候可得好好谢谢崇爷。” 闫一咬了下后槽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发抖，“谢谢，崇爷。” “嗯……”崇明昊翘着二郎腿，看着稚嫩的少年，脑子里又打起了别的主意，“难得碰见你这么好的苗子，性格也比较对我胃口，不如——你直接拜我为师吧！我当你的老师，可以名正言顺地赠你武器，还能把你留在我们九星分支，啧啧，鱼和熊掌兼得啊。”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的脸色多少都有些怪异，尤其是黎本天，但他也没说话。 白荔鳞和李逸辰觉得奇怪，是因为崇爷虽然之前把黎本天带入门也手把手教导了，却从未开口说过收徒或者自称是他老师这种类似的话，现在碰到阿天的弟弟却这样说——阿天会不会心里不太平衡？以后两兄弟之间会不会因此会有隔阂？ 但是黎本天本人却完全没有以上这种担忧，崇明昊这个人本来就天马行空，时不时会冒出什么稀奇古怪新鲜的想法也不奇怪。但好在这人也不是心直口快之后不信守承诺的人，他说出口的话不说过没过脑子，但一定是会兑现的。况且崇爷在此之前从没有收过学生，如果让闫一做他的徒弟，未来发展首先肯定不用愁，人身安全应该也没大问题，唯二需要担心的，一是怕自己的弟弟以后也变得像崇明昊那样疯疯癫癫的不着边际，二是——他不信任崇明昊。 第七章 纹之间 翌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晴空万里，本该出现在西岛的一行五人，眼下却只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站在沙滩边，相顾无言。 闫一感觉他的脑袋有点发胀。明明说好大家一起来见识一下今天能从锻炉里捞出什么武器，结果临走前白猎协总部突然派来了一个紧急任务，且委托方是直接指名了要黎本天接取，不得已几人只好分道扬镳，其他三人接了任务后赶往了海口，而闫一跟着崇明昊来了西岛。 不过…… 闫一悄悄瞄了一眼前面赤裸着上半身，穿着印有粉色桃子沙滩裤的男人，他昨天都没注意到，今天一对比才发现，崇爷怎么这么高！他自己虽然只有一米七七，跟黎本天和乐正林比起来是矮了几公分不至于相差太多，但在学校同龄人里倒也不算矮了。 可是眼下，他得仰着头才能看清崇明昊的五官——这个人估计得有一米九几往两米走的高度了。 长这么高干什么，还露肌肉…太引人注目了。 闫一忍不住拉了下自己身上的衬衣，看了眼自己不忍直视的白斩鸡身材，承认他作为男性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从这里往前走就是游客止步地区了，我们协会呢在里边有一处基地，”崇明昊略带炫耀地摇了摇手里的钥匙，道：“不是所有协会成员都有机会来这里的哟，小一仔，要好好珍惜这次难得的体验。” 小一仔…这是什么称呼…… “好的……老师。”闫一只觉得喉咙梗了一下，随后面上保持着淡然，不紧不慢地跟着崇明昊的脚步往树林深处走去。两人穿过一条静谧的小路，随后只见后者四下望了一圈，确认没有旁人在附近后，便拿出那把精致的银灰色雕花钥匙。 钥匙在崇明昊的手中缠绕着一圈其淡青色的气源，形如雀羽，尔后随着他手腕一个向外翻转的动作，眼前的空气便呈波浪形状扭曲了起来。 崇明昊嘴角挂着笑，整个人看起来很轻松，但墨镜之后的眼神却是十分的认真。 空气墙上的波浪犹如水波纹路一般向外一圈一圈扩散，待震动到一定频率之时，只见他手臂肌肉猛的一绷紧，捏着钥匙翻转回正，郁郁葱葱的棕榈树林像是被拉开了一扇帘幕，其内幽暗的场景与构造一眼望去与周围明媚海岛完全不像是在同一个次元里。 崇明昊收好钥匙，一脚跨进帘幕内，得意洋洋地冲闫一招了招手，“跟着进来吧，要带你来捞武器的池子就在里边了。” “老师，这个是结界吗？”闫一指了指瀑布一样的门，没忍住好奇心问道。 “哈哈哈！你是看动漫学的这个词儿吧！不过这么说到也没错，”崇明昊笑的很大声，他的五官偏向混血，做这样大幅度的夸张的表情看上去倒是不会太违和，反而给人一种俊朗的感觉，“不过这玩意儿，业界和协会的老家伙们叫它纹之门。这道门，包括你现在所看见的里面的空间——纹之间，都是白猎协会的会长用能力创造出来的。” 闻言，闫一张了张嘴，面色难掩震惊，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波浪流转的纹之门，整个空间内萤火虫一样的明黄色荧光聚集闪烁着，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紫，点亮着四周，绚丽异常。 “我跟你说，会长那个家伙，虽然不算太靠谱，但是审美还是有一定水平的。” “这也太厉害了……”闫一忍不住发出内心的赞叹，平日里没什么少年应该有得精气神儿的双眼，此刻被塞满了光亮，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崇明昊看见自己刚进门的小徒弟被这里震撼到合不拢嘴，脸上崇拜两个字写的又大又方正，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不平衡，他清了清嗓子，道：“不过，要是我有他的造物能力，这纹之间我会造的金碧辉煌，玻璃瓦顶，雕梁画栋，依山傍水，整个犹如瑶池阆苑一般。啧啧，可惜我的能力更适合美学杀人。” 闫一诧异地看了一眼托着下巴摇头晃脑直呼可惜的崇明昊，按照他刚刚的描述，又是西式建筑的富丽堂皇，又是中式建筑加上枕山臂江的，这组合起来……是什么审美？中西合璧？ 可惜崇明昊没有看懂他眼神的意思，还以为自己的一番描述成功激起了小徒弟的崇拜之心，相当自信地抱着手臂仰起了头，鼻子出的气都是充满自豪的。 闫一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这个阴晴不定，昨天还差点用针扎自己脖子的男人，是自己未来的老师，同时还是白猎协九星分支的一把手，让李逸辰怕到发抖的七巧板魔王…… 所以纵使对方审美再怪异——不论是各种颜色的，印满水果的沙滩裤，还是东西结合的建筑设计，再或是十根手指套了九枚形状各异的戒指——他都必须憋在心里边默默地独自腹诽。 崇爷带着他在纹之间里转了半圈后，终于把重点放在了今天的主角，也就是那个隐蔽在一颗有着叶子泛着蓝金色光芒的大树之后的池子上。
“这个池子，你别看外观普普通通的像一口井，就这么给你说吧，白猎协里有资格使用这池子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想要在这里面孕育出武器，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除了天材异宝之外，要吸收大量的纹之间里的能量。小一仔，你仔细观察一下纹之间，有没有发现出什么？” 闫一四下望了望，确实发觉这里面虽是花繁枝茂，生气勃勃，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没有一种植物或者一种昆虫是他所知道的物种。就连像萤火虫漂浮在空中的小东西，都有着奇异的像是蝉翼的翅膀，宛如晶石一般亮闪闪的触角，和圆滚滚讨喜的小身体——根本不是他认知的世界里本身萤火虫的模样。 “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就是在这个空间里，整个人都非常的松弛，而且好像这里面好多小虫子啥的，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物种…” 崇明昊点点头，继续说道：“观察的还算认真。纹之间里所有东西，除了这个池子，都是会长按照自己的想象和理念创造的。不过，虽然他们看上去都是活物，实际上整个纹之间是随着会长的生死而存亡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会长那家伙真的出什么意外了，那这个地方会顷刻崩塌。” 闫一惊了一下，随后了然，一个强大的异人用自己的能力创造出来的空间和生物，自然是会与之同生共死。“那这个池子？” “喔，这你放心，池子不会。” 崇明昊招手让他靠近，两人一左一右撅着屁股半跪半蹲在池子边上，伸着脑袋往底下看。“这个池子原本是会长在这里度假时发现的，之后为了保护它，或者说是充分利用它，才创造的纹之间。”崇明昊往下看了看，指尖聚起一道小型的青色气旋，从中再凝出了一根青色的鱼竿，“让我来钓一钓，我十年前扔进去的宝贝，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鱼钩悄无声息滑入水面，闫一盯着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池子，再抬头看着满脸期待甚至有些夸张到滑稽的崇明昊，忍不住也提起了对可能属于自己未来武器的兴致。 “哎！钓上来一个！” 不出几分钟，随着一声惊呼，崇明昊右手飞快转动着开始收线，他似乎对鱼钩上的重量颇为满意，嘴里甚至哼哼起了当下颇为流行的金曲。 闫一扒拉着池子边，眼见着水面的波澜扩散越来越剧烈，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头。 “起！”只见崇明昊一脚踏在井边，绷紧手臂上的肌肉卯足了劲儿地往上一提——一道如同银河一般的流光从满是落叶的井面跃出，闫一连忙定睛一看，只见那道五彩斑斓的黑的中心，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物体，想来应该就是武器本体了。 崇明昊没有急着将银河似的光团握住，而是做了一个抬手的手势，一团带着浅色的气流从他手中猛的蹿出，却是柔和地拖住了空中的光团。 “哟，这小东西上次来看的时候还是黑黢黢的一团雾，一年多的时间变化竟然这么大，不错。”崇明昊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揉了揉手腕，兴致勃勃地又一次将鱼竿投进井水中，看他的架势，是要把两把武器都钓出来，然后二选其一最合适的。 两人怀揣着期许，用了比钓出第一把武器多了数十倍的时间，甚至到闫一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看花了的时候，终于听到崇明昊一声惊呼，然后飞速收线，动作熟练地仿佛一个身经百战的钓鱼佬。 “终于钓上来了，这小家伙，调皮的很，跟我玩捉迷藏玩了一路。” 见乖乖地绻成一团缩在风团中间的奶白色光晕，闫一挠了挠头，显然是无法从这个看不清里面的光团联想到先前的几十分钟在池子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崇明昊收了幻化出来的鱼竿，拍了拍手，吐槽道：“这小东西，自主意识太强了，上一次为了捞它出来看看它的成长情况，就用了十多分钟，这次足足花了我四十多分钟！” “居然有自主意识？”闫一惊讶道：“那它岂不是已经不能单纯用武器或者物体去定义它了？” “所以啊，这个武器绝不简单。”崇明昊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走上前，单手触碰上左边的淡青色风团，连带着上面的银河般璀璨的云朵儿也一块儿拖到了闫一面前，道：“先试试第一个吧。你用气源覆盖手掌之后，再接住，看看里边是什么。” 闫一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团灿若星河之物，入手的瞬间就能感受到其之上与自身气源作用的反应，冰凉丝滑好似上等的真丝。 “老师，这个好像是一把短剑？”包裹着的色彩在气源交融之下散去，一柄金银交错的，手臂长的武器展露出了本体的模样。 第八章 爆性晶石 “咦，看这成色，应该是不输阿天的那把‘奉行’。”崇明昊从手中弹出一个青色的小球，击中短剑剑身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不是亲风源的属性。嗯…小一仔，你凝聚一个属性球，像我刚刚那样试试看。” 闻言，闫一顺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有点尴尬地张开手掌又握成拳头又张开——他要怎么跟崇爷说，他不会凝聚那个属性球呢？ “咋不动？你该不是，不会吧？”崇明昊倒是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无措，笑着替他的窘态解围：“我就知道阿天没认真教过你，那家伙太把你当小孩子了。” 闫一点了点头，随后按照崇爷的详细指导，顺利地在失败三次后引导着气源从指尖旋转而出凝实成一颗绿豆大小的雪白色小球，轻轻地放在短剑剑身之上。只见那颗小球像是被高温融化的冰块一样，顺着锋利的剑刃缓缓流下，最后变成了像是一滩非牛顿流体从短剑上落下。 “这把短剑对你的寒源还算亲和，虽然不是最佳选择，倒也还能凑合。”崇明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然后将另一个托着钓上来的武器的淡青色风团引过来，“再试试这个。” 第二次钓上来的那奶白色光晕缩在轻微浮动着的风团中，乖乖巧巧的，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讨人喜欢，不过是让人有食欲的那种喜欢。 闫一将手里的短剑递给崇明昊，熟练地引导着气源流淌于双掌之上，轻轻抱住那团奶白，溶解着其表面凉凉的覆盖物。 “嗯？这是？” 闫一呆滞地看着手心躺着的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泛着金光的蓝色晶体，有点怀疑是不是刚刚自己哪一个步骤出错了。 “双色的晶石？”崇明昊也凑了过来，道：“爆性晶石？不可能啊——怎么会是这东西？！” “老师，爆性晶石是什么？” 崇明昊紧紧盯着那白皙手掌之上棱角分明的晶石，神情难得的严肃了起来，说道：“爆性晶石是锻造武器时投入的那些天材异宝无法百分百融合时大概率会产生的不稳定的能量结晶，通俗点说就是失败品，而且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锻造的初期——也就是投入之后的一年左右。可是我们上一次来检查的时候这俩明明都很稳定，刚刚钓上来的时候我也感应了一下，不应该是爆性晶石的。” “失败品吗？” “是啊，很多武器在锻造过程中都会因为能量不稳定最终变成这种失败品，其实很常见。”崇明昊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种出现在末期的异变我倒还是第一次遇到。” 闻言，闫一把目光重新投回手中散发着微微热量的石头，心中却有个莫名的直觉，这个小东西应该不会是崇爷所说的暴动能量的集合体。 他没有等崇明昊有所反应，一回生二回熟地从指尖生出一颗白白的属性球，滴溜溜地滑落掌心，在后者逐渐惊惧的目光中与结晶相撞。 很久之后，闫一才知道，他今天的这个举动是多么莽撞——冲动——而且不可理喻。用当时在场的另一人崇明昊的话来说，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瞎猫撞上死耗子，踩了八辈子的狗屎运，才让他俩没有痛失双臂——只见那颗无害一般的晶莹雪白色小球碰上蓝色晶石的刹那间，本因为不稳定能量而会发生爆炸的两股力量竟巧妙地开始缓缓相融。 本想出手挽救一下他俩小命的崇明昊看到这一幕也及时收住了手，他以前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发生——爆性晶石与气源属性球融合，简直闻所未闻。 “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呢？”不规则的蓝色晶石吸收完属性球中的能量，散发着朦朦的金色光辉，闫一凑近了使劲盯，盯的眼睛都花了也还是没有从中盯出什么明显的变化，语气中还有些失望。 崇明昊反倒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一个爆栗敲在了少年的头上，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胆子这么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差点我俩小命都要搭这儿了！” “痛！老师——”闫一不明白为什么挨了这么一下，有点委屈地摸了摸头，火辣辣的痛。 “还知道痛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干了啥！！爆性晶石里面都是不稳定的浓缩能量，失去了包裹着的防护罩本就像个定时炸弹，你再一扔个元素球上去，就等于是给引线点了把火！”崇明昊解释道：“也就是你小子命大，运气好，自身的纯粹寒源恰巧平衡了这个爆性晶石里面乱七八糟的能量，避免了爆炸发生。刚刚融合的时候但凡有一丝偏差，轻则断手，重则炸了纹之间，就算运气好小命没被炸飞，到时候会长再追起责来，连我都保不住你！” “——这么严重！”闫一张了张嘴，有点理解为什么崇明昊会这么生气了，连忙道：“对不起，老师，是我太鲁莽的相信直觉了。” 嗯？态度这么诚恳？本来还准备继续骂他几句的崇明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正处于中二期的年轻人会这么不扭捏的道歉并承认错误。这种性格，再稍加培养，说不定以后能成为一个能屈能伸的聪明人，前途无量啊。
“咳咳，有准确的直觉是好事。我以前也没见过爆性晶体被平衡能量的例子，今天倒是你让为师开了把眼。” 崇明昊说罢，拿起了闫一掌心的晶石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道：“我仔细感应了一下，里边的浓缩能量确实还是稳定的，等于说这个晶石是披着狼皮的羊仔。” “那这个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我只能说，就这种情况，这个难得的恒定晶体其实也没什么实用价值…” 闫一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其实，老师，我还有一个直觉，我可以继续尝试吗？” 崇明昊看了他一眼，对方黑黝黝的眼瞳里充满着年轻的无畏，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忽然也涌起了一阵属于疯狂的波动。“你是不是还想再融一颗属性球进去？” “不是，”闫一道：“我想把它捏碎。” 此话一出，这个奇异的空间陷入了静谧，好似凝结了一般，闫一想了想正准备补充说点什么时，就看见刚才还呆滞在原地的崇明昊突然咧开了嘴，发出了一串差点让他耳鸣的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闫一错愕地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太蠢了以至于把老师逗乐了，还是自己的想法过于大胆把他吓疯了——当然崇爷本身就有点疯癫属性，但是单凭自己用语言吓疯他，闫一自认为自己还是没有这个能耐的。 “不愧是我崇九爷看上的徒弟，有我当年几分疯的那股劲儿！”崇明昊开心的仿佛要手舞足蹈地开一瓶香槟来庆祝，直拍少年的肩膀，一边把从爆性晶体变成恒定晶体的蓝色晶石塞到他手里，一边说：“师父今天陪你疯狂一把，捏吧！我护着你的小命，至于这纹之间，炸了就炸了，大不了就是跟会长那家伙打一架，没什么大不了。” “啊？老师，你打得过会长呀？”闫一睁圆了眼睛问。 崇明昊咧嘴一笑，摇了摇头，“不是我打，是你去跟他打。” “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老师？？ “放心放心，你的绝对爆性气源一开，保准会长都要先退避三尺，到时候你再使劲儿逃。”崇明昊笑的很鸡贼，从闫一的角度来看，就是白瞎了他那张脸那副五官。 “那我真捏了。”少年的情绪化难以压制，像是赌气一般，面对老师捉弄般的大笑，握紧晶石的手用力捏下去的同时炸开了气源。像是昨日情形重现一般，晶体破碎的瞬间混合着闫一的纯粹寒源爆开，四周的气温断崖式下跌，连纹之间的中心湖泊也结起了冰。 但不同于上次的是，这一次闫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源正顺着手臂流到手心，逐步灌输进掌心那颗棱角逐渐分明起来的晶石中。 “嗯？竟然起到了合理传导爆性气源的作用？”见状，崇明昊也来了有意试探的兴致，五指成爪状朝向晶石的方向攻击而去，可还没靠近闫一手掌，那像是会被珠宝收藏家们供之高阁的蓝宝石般的晶体在瞬息之间忽然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雪白弯刃，而刀柄正正好好地落在了闫一的手中。 “这是啥？” “我靠，竟然会变幻形态？！” 震惊二人组几乎是同时惊叫出声，但明显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喜意。崇明昊尤为浮夸，像是见到了珍宝一般，立刻收回方才伸出去的手，而似乎是感应到了攻击性的离开，雪白弯刃光波流转了数圈，转眼间又变回了指甲盖大小的宝石形状，安安静静地躺在少年白皙的手心里。 “小一仔，你这直觉是简直是给你捡到宝了！这晶石，不对，这武器不仅喜寒源，很适合你。而且还能变换形态，关键时刻能打敌人个措手不及。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武器很可能是因为本身由爆性晶体转变而来的，所以非常适合你爆性气源的体质，能够以一种合理的方式传导爆性气源。你刚刚爆发气源的时候，应该也有所察觉——跟握住‘奉行’的感觉完全不同，对吗？” 闫一点点头，道：“对，它没有一股脑儿地抽走我的气源，我感觉它甚至像是在进行合理分配气源一样。”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崇明昊一拍手，道：“这就是最适合你的爆性气源的武器！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最好贴身携带，绝对绝对不能丢了！” “好！” “可惜武器没有认主这个功能，不然一定签个地表最强契约，把它牢牢拴在你身边。” 闫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攥紧了璀璨夺目的晶石，然后道：“老师，名字我已经想好了，我想叫它——‘哀悼’。” “嗯，有点中二，也挺霸道的，起这个名字有什么理由吗？” “因为我感受到了——它刚刚变成弯刃落在我手上的时候，在告诉我，它可以杀了你。” 第九章 哀悼 纹之间里的气氛又一次有些凝固，崇明昊歪着的嘴角在眼前少年认真的表情中逐渐冷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这个都很可能还没有到法定成年年龄的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并且也不是在大言相骇，他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有自信能用手里的武器杀了自己。 两人相对而立，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和和睦睦，但细品之下，就能发现二者之间有股暗流存在于崇明昊与闫一的手心。 半晌，前者终于开了口，重新扬起一个笑脸：“你是说，它‘告诉’你的？它告诉你它能杀了我？” 闫一摊开拳头，圆润粼粼的晶石闪烁着光芒，似乎是在回应崇爷的提问，“老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感觉到它好像在努力地想要与我交流，特别是刚刚您想要攻击过来的时候，它，一直在给我传达一个讯息，就是只要我握住它注入我的爆性气源，它就能够伤害到任何人。当然了——过也可能只是我的臆想！因为，怎么说呢，我刚刚其实有点意识混乱。” 他话音落后，崇明昊终于摘下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墨镜，这也是闫一第一次看清楚他的双眼眼瞳——那双深邃轮廓之中镶嵌的，是很纯很纯的白和黑，十足的分明和清亮，连电视上最甜美最清纯的女明星恐怕都没有这样“无暇”的双眼。 闫一呆了一下，被眼前的景色和自己脑海里不自觉跳出来的形容词震惊住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它，这把武器，有自主意识，并且能跟你交流？” “女明星”开口说话了，是个清冷的男人的声音，闫一猛的晃了下头，掌心忽而的热度强行拉回了他莫名飞远的意识，他回答道：“呃，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不过，也真的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自从打开了气源之后，就情不自禁变得有点中二…” 崇明昊没有注意到他先前的异常，凑近了他的手掌心，修长的指尖轻柔地搭上那颗透澈纯粹的晶石，合上了双眼，似乎是在仔细感受着那颗出人意料的小石头之中到底蕴含着什么魔力。 闫一不敢妄动，维持着姿势直到半晌后对方重新睁开眼睛戴上墨镜，才松了口气，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臂。 “奇怪了…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寻常的能量波动。如果只是可以变换形态也还好说，可以用它的自主意识来解释，顶多就是一件罕见的武器；但如果真的存在能与人交流的能力，就不只是稀有这么简单了。加上你日后不可限量的成长空间，很可能是扭转现在局势的契机……” 崇爷的声音越来越低，闫一没有听清楚后面半句，只是捏紧了手里的晶石，看着前者把那团银河似的光团重新抛回井里，道：“崇爷，那这个——” “你先留在身边，把它当成一个趁手的兵器好好用着，回头我去找找这方面的资料，以后我们在慢慢来了解这个小东西的奇妙之处。”崇明昊推了推墨镜，话锋一转，道：“小一仔，你是喜欢什么首饰？手链，项链，还是戒指？” “啊？”闫一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 “手链我不太推荐说实话，太容易掉了。唔，项链也是很不错啦，虽然不是最佳选择，但想想你还是个高中生，也许会是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啥啊？” “果然还是戒指最好！时时刻刻贴在手指上被拴住，低头抬手都能看见。嗯！” “崇爷，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崇明昊张开十指摊在他面前，其上九枚形态各异，却都无一不晶莹剔透，璀璨夺目的宝石戒指，意味深长道：“你觉得，我手上这些，都是什么？” “……”闫一把临到嘴边溜了一圈的骚包二字咽回肚子里，摇了摇头。 “这些可都不是简单的装饰品，”崇明昊摇晃着修长的十根手指，仿佛在炫耀自己财宝的招摇过市的纨绔公子，“这里随便一个，都是媲美一公斤c4炸弹的存在。” “这些，难道…” “没错！哈哈哈哈哈！这些都是我收集来的制作武器的失败品——爆性晶石！” 当这师徒二人在沙滩热浪岛屿“玩耍的”不亦乐乎之时，临时接到委托任务的黎本天三人组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三人都料到此次这个突来的紧急任务不太寻常，可没想到的是，即使他们做足了准备，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是被意料之外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帮人也太粗鲁了，才买的衣服都弄脏了。”白荔鳞嫌弃的看着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迹，表情不像有疼痛的感觉，眼神里更是只在乎心爱的瑜伽裤，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敌人的方位还不明确，不然一刀就能解决掉。”黎本天轻轻皱着眉，周围漂浮着的这些棱镜实在是干扰视线，反射的光让人看不清目标的具体方向。 “麟姐，我先帮你治疗一下吧，我知道你没什么痛觉，但是持续性失血后续会影响你的战斗力和判断力。”李逸辰说着指尖从掌心牵出一条淡粉色的亲吻鱼，顺着流淌在半空中的蓝色起源游到白荔鳞受伤的腰腹位置，一点一点亲吻愈合着伤口。
黎本天道：“你们往后撤段距离。我先把这些棱镜击碎。”如果一直不知道敌人的位置，处于明处和被动位置，实在不利。另外二人闻言后也不过多纠结，掩护着身形退到了数米之外。 而黎本天背靠在巨石之后，抬手虚空抓出“奉行”，脑袋里也飞速运转起来，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方才几人抵达此地时，通过棱镜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多方位攻击瞬间让三人始料不及，他跟小李虽有遇险自动启动的手段避开了几道刺往最致命的地方的攻击，而白荔鳞纵使时速性气源本身却也无法完全躲闪开来，腰腹位置被隔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这足以证明发动这种多方位攻击的，与提前设置漫天棱镜的并不是同一个异人。因为速性气源是无法将气源转化为如此大量的实质形态又隐藏悬空的，三种气源类型中，唯有流性气源可以做到；而流行气源的一人却又无法发动如此之快的攻击伤到一个本身就是速性气源的异人的。 说明，敌人至少有两人。 不过这只是根据目前情况的基本估算，黎本天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埋伏他们的地方绝不止仅仅一个流性气源一个速性气源两人这么简单。往深处想，如果敌人已经知晓了他们小组三人的情况，那么事情就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了。 黎本天仔细一回忆，从他半个月前接下那个印有金色火漆的委托后，危险的报复就接连不断。 上周那场群战，到前夜蓉城郊区的据点被炸掉——再到今晨突来点名要求的委托却是埋伏，如果说全都是那些人的杰作，那他们对家族尊严的看重程度以及报复心远超委托人的预估了。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对自己这边的情况和行踪判断精准到有些可怕了，可怕到甚至让他开始怀疑小组成员中另外两人的程度。 黎本天花了一分钟做好预设，随后也不再拖沓，转身从巨石的遮挡中走出，将“奉行”横在身前出鞘。随着其中乍泄的橙红色光芒缓缓攀升，一阵卷流似的气旋自他为中心骤然升起。几乎是同一时间，握着“奉行”的手臂瞬挥，李逸辰和白荔鳞甚至都还有没看清楚，就听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破碎声音，随后空中的棱镜遍纷纷碎成了粉末烟尘散在半空。 “靠！不愧是天哥，这对爆性气源的控制力一次比一次强。”李逸辰咂嘴赞叹。 他们三人小组合作了有几年了，最开始黎本天的每次出手都是地动山摇，震天撼地，甚至好几次都误伤到了他跟麟姐。但是！现在的天哥已经不是以前的天哥了，出手前虽然还是会让他们暂时回避，但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敌友不分。 “哼，等会儿姐姐要好好收拾那帮狗崽子！” 握紧“奉行”的黎本天眼睛盯紧前方，漫天的烟尘还未散去，他对上前来的小李和麟姐说：“两点钟方向，但是谨慎点，保守估计对方不止两人。” “搞埋伏这种事姐姐我最讨厌了！躲躲藏藏的不出来，那就把你们抓出来揍！”白荔鳞掰了下手腕，不等身边两位男士有所反应，便绷紧全身的肌肉，缠绕着速性气源的标志性结晶，像一头优雅的豹子般，猛地冲向了两点钟方向。 “麟姐！！等等我啊！后援！”李逸辰连忙顺着被冲破的烟尘一路追上去，手中不忘从掌心牵出一条一条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鱼儿散开在空气中。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杀过去的二人，黎本天却没选择跟上去，而是拿着“奉行”，一步步朝着十点钟的方向走去——如果他的判断无误的话，那里应该藏有除了刚刚布下棱镜和发动攻击的二人之外的第三人——棱镜破碎前的一秒，他分明从层层反射的镜子中看见了不止两个身影。 白荔鳞冲去的地方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两人正面对上敌人不是省油的灯，黎本天并不担心他们，只紧紧地盯着眼前属于自己的目标的方向，他很明确的能感受到对方也正回望着自己，蓄势待发——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是属于两个十分相像的人对上才会碰撞出的相斥的火花，他们还没打上照面，黎本天可以直接确定对方有九成的可能性跟自己一样，是一个爆性气源。 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一个速性气源，一个流性气源，再加一个罕见的爆性气源，这种配置属于是完完全全了解他们小组成员后，作出的针对性布局。 此时的黎本天终于有点小小的后悔自己半个月前没有再多考虑一下就接过了那个委托了，这个家族的报复心以及难惹程度已经达到了让人厌烦和害怕的范围了。 “不必躲躲藏藏，出来速战速决吧。”黎本天停下脚步，淡淡地看向前方那一片无人的荒地，手中握着的“奉行”染上一层橙红色光辉。 “哟呵，”一个轻灵却有些怪异的笑声从空中传出，“好强的敏锐力。果然跟传言一样，一点小伎俩是瞒不过你的眼睛的。” 第十章 双爆 黎本天忽略了对方略显刻意的夸奖，他更在意这个人口中的“传言”是哪里来的，以及这个所谓的传言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你们还挺给面子，出这么高的赏金下了这么个陷阱委托。” “那可不，崇九爷这三年培养出来的爆性新星，还有闻名业界的白猎协九星分支的杀戮小队，我要真是委托方，肯定也会指名道姓你们为受托人。” 黎本天没有接话，这个人身着完全不合身的衣袍，用特殊手段隐藏了真实的声音，脸上还戴着面具，虽然话里对自己这方似乎颇为了解，但一定还有什么顾虑才选择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也很有可能是在拖时间。 “既然你不愿意自我介绍，那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奉行”剑柄在手中旋转数圈，足以撕裂周遭空气的橙红色光芒伴随着狂风再次乍现。那人见状，不慌不忙地从宽大不合身的深色衣袍中伸出一截缠绕着浅色闪电的手臂。随即一声轰隆炸响，这半条手臂像是被溶解掉了一般完全化作了呲呲闪烁的电光，甩动之间电流四射，几乎是沾之即爆的威力。 “果然也是爆性气源。”意料之中的答案，黎本天却还是沉下了脸，他从未有过跟爆性气源面对面交锋的经验，眼下对上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同类型异人，对对方的能力也是完全未知，心中一时间没有了底。 那人嬉笑两声，言语中显露出没有隐藏的疯狂，“其实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跟真正的爆性交手，等下可能拿捏不好力道，别见怪喔！” 话音落下，混着橙红色光辉的龙卷风气流与带着丝丝金光的闪电电流在空中相撞，刹那间原本在两人精确控制下的气源能量仿佛被硬生生打破了其中的平衡一样，撕裂者扭曲在了一起，在双方都略带狂热的目光中猛然膨胀起来，爆射出刺眼的光芒。可就在他们都以为即将发生一场巨大的爆炸时，那个光团却开始了飞快的缩小。 “奇怪了。” “怎么没有直接爆炸？” 两股不断能量纠缠摩擦着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锐音波扩散出去，沿途的树木石头顷刻间便化作了尘埃，黎本天在一阵失神后最先清醒过来，在能量圈开始扩散之前猛的将“奉行”插入地下，双臂发力，深红色晶体一般的气源再次爆发，在脚下荡起数圈涟漪，最后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半球光罩将自己和眼前即将爆炸开的能量扣住。 混杂着橙红色和金色的光芒一圈一圈狠狠地撞上坚硬的光罩内壁，嗡嗡的声响与大地的震动传出，不远处的白荔鳞与李逸辰见状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当即不再恋战，一同抓住在空中游来游去的飞鱼鱼群中最大的两条飞速逃离此地。 不是他们胆小，刚才那道只是摩擦漏出的音波就让人隔着数百米感受到死亡的压迫，更不要说等下如果那个光罩炸开后其中的爆性气源能量的扩散了，恐怕以他们现在距离，可能撑不住分钟就会被肢解燃烧的干干净净——这种险谁都不想去胆儿肥地去冒。 他们的对手见他们二人如此仓皇的逃窜还有些愣神，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纷纷使出自己的手段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光罩的反方向窜去。 “要裂开了！”李逸辰骑在一条鲨鱼的背上，远远瞧着那个像大灯泡一样锃光瓦亮的光罩有破碎的迹象，紧张地大喊道。 “小李，我们做好准备。”另一条鲨鱼背上的白荔鳞也是神情紧绷，之前那边展现出来的动静绝非小打小闹，很有可能，黎本天碰上的敌人……也是一个爆性气源。两个爆性相撞的后果，不是他们一个分支的所谓杀戮小队能够承受的，如果影响太大甚至被人类发现了，搞不好还会惊动崇九爷最讨厌的协会那几个老家伙们。 不多时，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光罩里的情况也终于慢慢展露。预想中那毁灭性的爆炸冲击并没有出现，反之其中有的只是淡淡的烟尘和两个远远相对而立身影。 黎本天衣衫破碎，手握“奉行”刀柄半跪在地，先前维持光罩不被冲击打碎几乎耗尽了他体内所有的气源。双爆产生的异常能量爆炸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刚刚如果不是那个人也出手与他一同抵挡，现在恐怕他们已经落的两败俱伤，方圆数公里生机全无的下场了。 “看起来，我们俩的爆性气源，似乎是因为一点意外，相撞之后发挥了比寻常强了数百倍的能量冲击。” “……嗯。” “我承认，你确实有点实力，但比我预想的要差很多。”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们就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心，敢引火烧身，自讨苦吃的。” 那人此时的气息虽然听上去没什么异常，但其重新藏回衣袖里的手却在微微颤抖。若非此次临行前被特地叮嘱过尽量低调行事，不然以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方才是绝对不会出手阻拦这次双爆性气源碰撞产生的能量冲击的。 “我们？”闻言，黎本天微微愣神，随后反应了过来——果然跟他之前估计的情况一样，这些人就是那个家族派来的！
“哼，还真是穷追不舍。也不知道该说你们这是报复心太强，还是该说太小气。” “小气？”那人被他的话语激怒了，再次伸出衣袖中的手臂，几乎是眨眼睛瞬发出了一道半丈宽的闪电甩向了黎本天的方向。后者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气源凝聚反击攻击，只能深吸一口气有些吃力地从地上抽出“奉行”，强行硬接下了这一击，后退了数十步才停下。 “家族声誉不容挑衅！！” “天哥！”小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黎本天抬头，就看见好几条粉嫩嫩的亲吻鱼顺着半空中滑梯似的气源轨道欢快地朝自己扑过来。 “诶——”任由那些吐槽泡泡的鱼儿在自己周身畅游，亲吻着自己被震麻了的双手，黎本天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抽空的气源正在一点一点快速恢复着，手臂也逐渐有了力气。 “谢了，小李！” “这有啥啊天哥，我别的，打架的地方帮不上忙，后援工作总要做到位。”李逸辰挠了挠头，嘿嘿笑着。 “嗯。你们小心一下，站在我身后。这个人也是爆性气源，刚刚只是交手一次，我就发现他比我强。”黎本天示意两人后撤，将眼前的情况如实告知。 三人再转头看向那个深色人影方向时，发现只剩下了一件空空的衣袍留在原地，像是被什么固定在了那里，衣袖随风飘动着。 “嗯？人呢？” “嗯？？” “难道跑了？！” 白荔鳞不屑地冷哼一声，她虽然承认以自己现在的能力确实打不过比黎本天还强的爆性异人，但如果正面对上了不得不打一架时，她是绝对不会逃跑的。 “啊……居然跑了。”李逸辰呆了一下，收回了做好架起防御准备的手，道：“好奇怪啊。这些人是不是有点毛病啊？” “怎么了小李？” “天哥，我不明白，他们用高价委托把我们喊过来，偷袭，然后打了一架，然后又都跑了，这——为的是啥啊？！” 这句吐槽点醒了还陷在纠结情绪的另外两人，对啊！他们就算是要报复反击，挽回“家族声誉”，也是要看到结果的啊。总不能是花大把钱把他们忽悠过来过了两招，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就跑了啊，这为的是啥呢？而且刚刚那个爆性异人明明是完全有机会有胜算结果了他们三人的！ 难不成，这些人只是想探探他们这支队伍的底？或者单纯的通知一下他们——啊我们家族的威严威信容不得你们挑衅！我们的实力很强的！这次先放过你们，下次就真动手了哈！ “这么一说，确实很奇怪。” 白荔鳞点头，“这件事疑点太多了，后面得跟崇爷仔细汇报。” “对喔，也不知道崇爷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黎本天看向若有所思的李逸辰，眼睛逐渐清明了起来，难道说—— 几人终于想起来的崇明昊和闫一那边，两人正乘着返程的快艇在波涛的海面上起起伏伏，也就是他俩不咋晕船，不然以这种节奏这种程度摇晃，早已像快艇上其他乘客那样愁眉苦脸，扶额哀叹了。 这个时节的三亚是雨季，说来就来的狂风暴雨是家常便饭。方才在海面上天就黑压压的乌云密布，不过几分钟，快艇还没开到对岸，哗啦啦的骤雨就降临了，噼里啪啦密集地打着海面，模糊了视线。 “都坐稳了！！马上就快到了！”快艇上的船员似乎对这样的情况也见怪不怪了，象征性叮嘱了一句后又坐回凳子上，任东倒西歪的乘客们死死抓住扶手，随着比先前更激烈的海浪左右上下地在座位上摇摆。 闫一虽是面无表情，看上去淡淡然，左手手却紧紧攥着拳头，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突变的鬼天气，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有些虚幻飘渺的一切。 盯着一窗之隔的灰蓝色海水，闫一努力让自己放空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幅幅奇怪的画面——他的眼前不再是崇明昊英俊无比的脸庞，而是整艘快艇都被这些海水灌满的场景。所有人都拼命挣扎着想从窗户挤出去往上游，他划动着双臂，看到远处一个身影在海里面如鱼得水地畅游着，似乎就是崇爷，嘲笑着他们的仓皇失措，手上那九枚戒指在海水中波光粼粼像一道绚烂的彩虹。 只是他骚包地往海面游去时没有控制好气源的流动，手指上的爆性晶石受到刺激轰然爆炸——在场所有人连带着快艇，瞬间被炸成碎片，这片海域翻起数十米高的海浪，紧接着，爆炸引起的强烈震动引发超大级别的海啸，最后淹没这座沿海的度假城市…… “喂！你脸都白了！不会被吓傻了吧！”熟悉的嘲讽声把他的意识重新拉回快艇上，崇明昊挂着墨镜的脸和整个人抱着手臂优游自在地在对面座位上一左一右地随着颠簸移动的画面映入眼帘。 “……没有！” “不会是要吐了吧？！” “也没有！” “那就好！等下要吐记得往窗外吐，别吐我身上了！” “……” 第十一章 陈姐姐 按照崇明昊的安排，他们回到对岸后，紧接着就去了一家靠谱的珠宝店，准备把这颗晶石加工成以后能随身携带的样式。 虽然闫一表示他还是个高中生，如果做成戒指或者项链这样的首饰，把这颗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晶石天天戴在身上有些过于招摇，但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最后折中了一下，在那家崇明昊自称是他老熟人的店里加工成了怀表。 这个想法还是店长看他俩纠结了半天拿不定主意才提出来的。 店长是个看上去有点年龄但是风韵犹存的女子，她穿着贴身剪裁的旗袍，戴着一副看起来滑稽但是在她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违和感的，像太子镜那样的小圆眼镜。 她一边听着两个人辩论，一边仔细地研究了那颗蓝金色的晶石，赞叹了一番其精妙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如，把它镶嵌在怀表里？小朋友说他上学不能佩戴明显的首饰，那做成怀表应该是没问题的。如何？” 崇明昊和闫一都拖起了下巴思考起来——店长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这样既能避免异样的目光，也能随时随地贴身携带。平日里戴在脖子上，被老师同学看见，就解释说是怀表。 “不愧是你啊帝青！” “崇九爷时常来照顾我的小店，这点小事是应该的。”店主冲他眨了眨眼，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对方修长漂亮的手指上的那些戒指，笑道：“决定的了的话，那二位就稍等片刻。” 只见她从手边的陈列着各种精致昂贵首饰的展柜中取出一块黑金色的古典怀表，拨弄片刻后打开，将指甲盖大小的晶石放进去，尔后抬起指尖像拨动琴弦一样轻点数下，碎钻一般的光芒流转，闫一还没来得及看清，“哀悼”就牢牢的扒在了怀表内壁。 “哟，好听话的小石头，可塑性这么强。”店主对“哀悼”的表现相当满意，带着星光的手指又点了点怀表的外壳，然后大功告成地递给闫一，道：“看看。你的这块小家伙相当听话，塑造形状也很快。以后使用时，你要记住，这个怀表有两层，平时第一层打开就是普通的钟表盘，只有把表上的时针和分针旋转到一点二十八分再向下按，才能启动隐藏的机关打开在这之下的第二层。那个小石头就在里面。其他的话，除了外部强行攻击，都是打不开第二层的。” “这么厉害的装置，啧，小一仔，还不快谢谢你陈姨，如此好的宝贝都拿出来给你用了。” “什么陈姨！”店长，也就是陈帝青，轻哼一声抱着手臂，娇美的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闫一惊喜地接过怀表，通体古朴的黑金色表面雕刻着奇艺的纹路，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金色异兽，其面上单有一只眼瞳，用黑色细细勾勒而出。身后绽放的不只是花还是海浪，奇异非凡。打开之后入眼的虽的确是一块圆形的表盘，但绝不是店长所说的“普通的钟表”——金色的宝玑表针和满钻的地盘，闫一感觉自己的眼睛几乎要被那一颗颗切割光滑的钻石折射出得光晃的生疼。 “这……陈姐姐，这块怀表太贵重了。” 这一声陈姐姐似乎很是受用，陈帝青的脸色一下就缓和了，柔声道：“没事的小朋友，全都记在你崇爷爷的账上，你就尽管收下。” “咳咳，什么崇爷爷！？”在旁边品茶的崇明昊听到这个称呼被呛的猛地咳嗽起来，似乎对陈帝青迅速的反击有些无奈，“你这人，别教坏我徒弟。” “哼，这么懂事可爱的小弟弟认你当师父，你可别荼毒了人家才是！”陈帝青冷笑一声，不置可否，转而又换上温柔如水的声音，对闫一说道：“小朋友别跟你老师学坏了，他啊，是典型的笑面虎，吃人不眨眼。” “喂喂喂，你别在我学生面前抹黑我英明的形象。” “你哪里有形象可言，圈子里，人人都知道，崇九爷——杀伐果断，阴晴不定，不讲情面…” “过分了啊，你小心我揭你老底！” “你揭啊！随便揭，我给你说但凡你能说出来的那都算不上什么老底……” 两人互相揶揄打趣的声音还在继续，闫一却没有继续听下去了，注意力完全被手里那支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怀表吸引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拨动那两支精致的看上去相当脆弱的金色指针，转向一点二十五分的位置，果然听见细小的一声“咔”。闫一将表盘那一层轻轻翻开，第二层是圆弧底，通体深蓝的晶石已不是之前的模样，正严丝合缝地紧紧地紧紧贴在怀表内壁上，定睛一看，那通透的深蓝色中间正流转着几缕细碎的金，犹如活物一般，妖异无比。
“哀悼——” 指尖轻轻抚过晶石表面，随着一声低语声落，那本来安静乖巧的金色丝缕忽然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剧烈地扭动着，尔后猛的散发出一刀蓝金色刺眼的光，贴在内壁上的晶石一跃而出，顷刻间就在闫一手中化作一把巨大的黑金色镰刀。 望着那几乎与整个房间一般高，且充满压抑感的诡异武器，还在进行无意义拌嘴的崇明昊宇陈帝青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安静了下来。 “我靠！”崇明昊的诧异不过数秒，随后一拍巴掌一跺脚，哈哈大笑起来，不停地鼓掌，“你瞧瞧，没骗你吧！绝对爆性！还有这个亲和他属性的特殊的武器，不愧是我看好的苗子。” 闻言，陈帝青悄悄松开了方才条件反射紧紧握住腰间武器的手，眼神里的惊讶难以掩饰，“呀，竟然真有这么厉害，你这么一说，确实是难得一见了。” “是吧，你想想我啥时候往你这里带过平庸之辈凡俗之货了？” 闫一没有听见他俩的对话，呆滞地看着手中的镰刀，低垂的眼瞳中划过几丝妖冶的金光。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像上次那种——幻觉？被控制？”崇明昊几步上前询问，只是关切的脸和语气，与背在身后手中翻转的青色匕首对比之下显得有些违和。 “好像没有……”闫一抬头，黑是黑白是白的眼神清清亮亮，“可能是我刚刚不小心让‘哀悼’变形的，但是感觉跟上次完全不一样，没有那种呃，奇怪的感觉了。” 崇明昊上下打量了一下那把巨型武器，又不着痕迹地扫过少年稚嫩的脸庞，随即飞快打散手里气源凝聚的匕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说：“不错，进步很大。还是先收起来吧，这么大一玩意儿，等会儿一不小心把你陈姐姐的这家小店给掀了，后果可就相当严重了。到时候以陈姐姐会提着她的大刀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闫一听话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眸，看着那三米多长的镰刀瞬间缩小，变回了原先晶石的模样老老实实地躺回怀表中。 “崇九爷，你说你怎么总能遇到璞玉呢？” 崇明昊往哪搁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木椅子上自信一躺，翘着二郎腿，“羡慕了？”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陈帝青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目光不断在这师徒二人身上打量着，嘴中赞叹：“多好的运气啊。” “我这不叫运气好。我这叫正儿八经的伯乐，总能认出千里马！” “嘁～二支那家伙要是听见你这话得气死。” “那个没眼光的……” 短暂的变故之后，两人又开始了你来我往没营养的唠嗑，正说着，崇明昊那沙滩短裤的裤兜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他摸出里面的手机看了眼，随后大手一挥，道：“我们这事儿办好了，就不打扰你生意了，陈——姐——姐。” “要死要死，”陈帝青羞怒地拍了拍桌子，随后缓和脸色，道：那账我还是老规矩从你卡上划走了喔。” “您请便～小一仔，走咯！” 崇明昊长腿一迈，领着忙不迭把怀表戴好又给陈青青道谢的闫一出了小店，在三十五六度的烈日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跟闫一说话，“每次在老陈这儿待上个把小时，就觉得这一身的骨头都舒畅的不行，太爽了——哈——”说着还完全不顾形象地在街边咧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闫一也没接话，不过他也确实有些好奇，因为明显能感觉到那家店里似乎是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能在不知不觉中助人恢复精气神。 崇明昊扭了扭腰，又压了压腿，做完一套拉伸运动，才终于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回头道：“我记得你哥说你有一周多的假期。接下来我们就来个为期九天的专业入门特训吧！” “专业入门特训？” “嗯哼。针对你这个理论知识，实战经验，要啥啥没有的小白兔，老师可是为你量身定制了一系列的特别训练计划！” “……真的不是刚刚临时想出来的？” “嗯？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闫一连忙摇头，他竟然一个没忍住不小心把内心的吐槽给说了出来，这要是被崇九爷听到了，指不定特训的时候会想着怎么折磨他呢。 崇明昊看他一脸“与我无关”，“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眯起了打着算盘的狐狸眼睛，“行吧，那我们就出发！正好去特别训练区的路上，老师好好给你上上课，科普科普我们这一行，这个圈子，正确的理论知识。” 第十二星 九星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阿天之前是怎么给你介绍我们九星分支，还有这个圈子的？” 闫一啊了一声，说：“哥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关于这方面的事……” “原来如此，”崇明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抱胸，若有所思点点头，“阿天比较保护你我能理解，可能是不想你过早进到这个圈子里。不过我不一样，作为你的老师，既然已经确定你是异人，还是个稀少的爆性气源，就一定会把你正正经经直接领进这个圈子，趁早熟悉其中的一些弯弯绕绕，免得以后别走上歪路。” “嗯…我听老师的。” 崇九爷满意地点点头，从街边坐着打蒲扇的大爷的小店子里买了两根冰淇淋，递给他一支，边走边道：“昨儿简单介绍了一下，我目前是白猎协里，九星分支的掌舵人。白猎协里一共十个分支，也就是说像我这样的掌舵人一共有十个。 每个分支下分别有三到六支队伍不等，队伍其中也基本是三到六人。协会呢，主要工作是接各种任务委托，比方说，有去深山老林里找宝藏的，有去深海里打捞沉船的，有去帮忙打架的。反正就两个关键点，一是能上得了台面，二是钱到位——乱七八糟啥都能接。 这些委托给的酬金呢，一般来说，接下委托的队伍分成60%，掌舵人分成25%，协会分成15%。虽然这个数字乍眼一看还挺合理，但我告诉你啊，协会该压榨的地方还是照例压榨。什么每年每人上缴总年收入的10%作为会费之类的，哎，这些都以后再跟你说。 总而言之，虽然比例听着有点玄乎，但是关于能实际到手的酬金这一点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看你哥，正式加入我们九星的杀戮小队到现在两年多，大大小小委托接了不少，前不久已经全款买了一辆小50万的车就知道了。有些委托人出手相当的阔绰，特别是那些有权有势又不愿抛头露脸的人。” 他这么一说，闫一倒是想起他哥这次回来带他去他们据点的时候，开的确实是一辆看上去蛮新的车。不过自从母亲意外过世之后，他这几年虽是跟哥哥一起生活，但从没有主动询问过对方大学毕业后的收入和工作。但不是不关心，为了不拖累黎本天，他能做的就是努力节省自己那部分的开支，生活费零花钱能攒则攒，还能帮着同学打游戏上分挣点外快——他不愿意给表哥增添多的压力，明明是能肆意挥霍青春的最好的大学时光，偏偏身后拖了自己这么一个巨大拖油瓶，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 这一点上来看，兄弟俩倒是都意外的比同龄人更加早熟。 “然后啊，我们异人的存在从宏观上来看，虽然暂时还是个秘密，但不妨碍某些权势权贵那边有特殊的消息渠道已经知晓了一些。所以发布委托的不仅仅是异人，时常还有人类。 这些通过协会内网网站发布的委托任务先由专人筛选一遍，然后张贴到榜单，再由掌舵人接取，分派给小队。说实话这个流程不算长不算严苛，就是一个一到二再到三的步骤，所以其中就不免会产生一些可以踩一踩的灰色地带。 比如，协会的长老可以跳过张贴委托榜单这个步骤，直接联系某一个分支的掌舵人分派一些特殊的任务，这个算是合规的，走账的时候也会有代号代替。 但是，那些老家伙们又说，未经过协会，掌舵人或者小队直接接取私下委托是被禁止的。”说到这里，崇明昊突然笑了一下，是那种带着明显嘲讽的冷笑声，不知意欲何为。然后在闫一震惊的目光中，把冰淇淋的木棍直直地一口塞进喉咙里“咕咚”咽下，擦了吧嘴继续说道：“只不过，异人这个圈子不是那么单纯，白猎协虽然目前是圈子里最大的体系，实力却算不上最强，人手也比较杂，远谈不上一手遮天的地步。” “那这个圈子里，最强的另有别的组织？” “我可以这么跟你描述，异人界里，明面上是三足鼎立——白猎协，以及另外两大族群——他们的话你可能还没接触到。这两大族群啊，简单来说，就是互相看不顺眼，但又同时瞧不上白猎协的状态，所以才会形成了一个僵持却稳定的状态。” 听他这么描述，闫一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天秤，崇明昊和其他两个戴帽子的小人在秤盘上各自喝着茶，斜眼盯着对方。 “那如果这三方，任意一方变动过大，这个稳定的三角形岂不是就会因此破裂？” “没错。”崇明昊略带羡慕地看了眼他手中那支写着再来一根的冰淇淋棍，转身从街边买了碗清补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继续说道：“不过最近几十年，这个三角形没啥大变化。跟其他两个族群相比，白猎协成立的时间不长，在底子上确实弱了，但好在与人类的联系更加紧密，那两坨人也不敢怎么妄动。他们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更怕——渔人得利。” 闫一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些信息听上去简单不难消化，但如果仔细去想，就会发现其中还有很多细节是被刻意隐去了的。 比如白猎协如何在历史悠久家底丰厚的两大族群眼皮子底下被允许成立至如此规模的？传说中的协会会长究竟何许人也？以及，没有被提及的，三方势力之间近些年来的斗争，关系等等。
“小一仔，我观察你半天了，你不热吗？” “啥？” “这么大太阳走这么久的路，你一滴汗都没出！” “我…比较不怕热。” 崇明昊狐疑地看他一眼，“行吧。但这些不过只是基本知识，属于是随便抓一个异人都知道的常识……把你手里的棍子给我，中奖了就得兑奖。我实际上要给你说的重点是，除了刚提到的这个三角形之外，还有一个藏匿在黑暗角落的组织，鲜有人知。 他们时不时会出现在我们执行一些重要的委托的时候，藏在角落里偷窥，或者作为任务的中间人，不搅局也不捣乱，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我也是因我自己的气源特性偶然发现的，虽然上报过协会但是没得到什么反馈，并且目前能掌握的信息非常有限，能给你们提醒到的，就是以后一定要小心肢体有残缺的异人。” “肢体？残缺？” “恩。”崇明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到训练的地方了，其他的后面慢慢跟你讲。” 闫一拾头，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海域，沙滩上全是花花绿绿的游客，遮阳伞，海面上摩托艇，香蕉艇各种横行，翻起片片浪花，热闹非凡。 “训练区，是在这里吗？” 崇明昊推了下墨镜，神秘兮兮，故作深沉道：“年轻人，看人看事不可以看表面。” 闫一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在西岛上的场景，恍然问道：“这里，难道也是‘纹之间’吗？” “对，也不对。”崇明昊招手让他跟上，一路直径走向海浪翻卷的沙滩边，叉着腰，颇有“这是联为你打下的江山”的架势，道：“这片海湾的特训区，是专为我们九星创造的。不要太惊讶，看好了——” 说罢，他抬起手，手草覆盖着一层淡青色的气源，然后在半空中犹如拍门一般轻轻拍了拍，脚下本还一卷一舒带着泡沫的海浪瞬间凝结成了冰面，眼前那些穿着游泳圈、踩着冲浪板、坐着摩托艇的游容也顺着冻结的海面渐渐消失，转眼间不过分钟，风和日丽的海边就变成了结着厚厚冰层、被层峦叠嶂的冰山包围的无人之地。 “美不美！？这个训练特区叫‘永昼’，是前两年才建立而成的，对于异人来说的，永远没有黑夜的理想之地。”崇明昊一脚踏上冰面，丝毫不怕冰层会碎裂，手中凝聚出一把又一把形状各异的青色武器，穿梭在空中，最后在沙滩与冰面的分界线上连上一条警戒线。 “不过跟会长创建的‘纹之间’不同的是，“永昼”这个区域是利用了周国天然的环境形成的，只要不受到外部攻击，可以一直待在里面。刚刚我在分界线上安插的武器，就算是一个报警装置，可以时时刻刻感应周围的环境变化，如果有不怀好意的异人靠近这个区域，武器便会有提示。” “这么高级？”闫一诧异地回头又看了眼那一排形状各异的气源凝聚的武器，果然每个之间有一条青色的线连着，牵成了一排——这个气源的控制力，可以说是精湛到了极点。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在这里训练。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 闫一握着胸前的怀表四下张望赞叹着，没走几步却突然打了个寒颤——脚下的冰面、眼前的场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是个完美无缺的“狩猎场”，只要崇明昊觉得他有任何不对劲，随随便便就能在这里把自己大卸八块。而以他目前的战五渣体能，在这个周边毫无遮挡的“永昼”冰原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本来失去了温感能力的皮肤因为这个想法平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闫一攥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紧张害怕。 “拿出你的‘衰悼’吧！第一次变成了弯刀，第二次变成了一把巨大镰刀，我是真的挺好奇它这次会变成什么样。” “……” “来呀，就是先摸摸你的底。我们的训练时间不多，得争取事半功倍。〞崇明昊见他半天没反应，拍了拍手，上半身低伏着张开双臂，像一个防守位的篮球运动员，紧紧盯者即将带球攻入的敌方。 闻言，闫一硬着头皮打开表盖按动机关，“哀悼”在周围一片冰天雪地的映照下变得几乎透明，只有中间流动的那几缕金丝被衬的愈加熠熠生辉。他狠狠咬了咬后槽牙，收紧的拳头导致大拇指用力按在了晶石之上——尖锐的棱角划破皮肤，闫一低头，在十指连心的疼痛中看到一颗红色的血珠从伤口中渗出，滴落的瞬间却被指腹下的“哀悼”吸收了进去。 他只来得及看清那一滴血液将脱离怀表悬空的晶石染成血红色，随后完全超出他认知的变化便发生了—— 一株带着金色纹路的树苗从冰面中破冰而出，短短几秒钟就深深扎根进冰面，同时向阳抽枝、拔高，最終长成了一颗数米高的大树，枝繁叶茂且带着紅，映着金色的日光无风自动，微微摇曳，成为这片冰原上唯一的一片颜色。 “我靠！！这啥？！！” “……” 第十三章 咕唧 寻常的树，不耐寒冷，喜湿热。 眼前这颗树，树根深深地扎根在冰层中一眼望不尽，生长出来的枝叶更是郁郁葱葱。最让人惊讶的是，原本崇明吴和闫一都以为这棵树是“哀倬”变形成的某种武器，结果这棵树成型后才发现，那颗本该一同化作武器的蓝金色晶石连着怀表正挂在树枝上摇晃。 “这，这玩意儿难道是你的气源所化吗？” “老师…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恩…我也觉得不可能，爆性体质再加上这个层次的气源控制力，不说太远，整个协会里一挑一，你是找不到对手的。” “呃。” “那这树，哪来的？平白起了一棵树？不可能啊！”崇九爷表示大大小小见过不少场面的他此时此刻产生了一种无法理解的情绪，“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能量都是守恒的，你说这树是你武器变化成型的，那可以解释的通；OK，就算你说是你气源所化，我都能接受。但都不是，这这这，这它从哪来的啊？” 闫一垫着脚努力伸手把怀表取下来，仔细看了看，说：“老师，这棵树应该不是凭空出现的，‘哀悼’里面少了东西。” “少了啥？” 崇明昊凑了过来，看见那颗蓝色的晶石中，三条金色流沙在其中缓缓飘动着， “就是那个金色的，少了一条……”话音还未落，闫一手中的“哀悼”猝不及防地从小小的石头化为一把金光闪闪的权杖，顶部带着颗通透的蓝色晶石，在日光下反射出一道闪耀又刺眼的光。 崇明昊见状第一时间闪避开来，只见他刚刚站着的那块冰面上，有一块权杖反射出的圆形光斑。按前几次“哀悼”发生的变化来看，两人都直觉这个反射出的光斑绝不简单。 崇明昊看闫一拿着那支权杖一脸惊异又好奇的模样，想了想，把一截手臂伸到了光束照耀的地方一一果然如他所料，他手臂上覆盖的气源膜发出了被腐蚀的“呲呲”声，气源膜迅速被腐化，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熟悉无比的、深入骨髓的疼痛感。 这个情况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权杖之上的蓝色晶石作为一个媒介，把天上的太阳光反射成了等同于月光的光芒。 “这也太疯狂了！说真的！我觉得我的脑子是属于经常游走在‘疯’和“狂’的边界线那种，没想到这玩意儿比我还要疯狂。”崇明昊没有把手臂收回来，任由那道诡异的光束侵蚀着自己的皮肤，脸上的表情更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口中连用三个“疯狂”来表达内心的不可思议。 见他这个模样，闫一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手里的权杖移开，只觉得握住的部分越来越烫手。这是个并不大好预兆，因为他是感知不到正常范围的冷热温差了的，如果说连他都觉得烫，可见这个权杖现在的温度有多高。 “老师，要不，我先把‘哀悼’收起来？” “怎么？是气源坚持不任了吗？ 闫一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而且，这个权杖的温度很高，我能感觉它一直在升温，现在已经烫的有点拿不任了。” “很烫？我试试。”崇明昊好奇地伸手碰了碰，然后就憬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着跳了起来，头发更是炸开到极其夸张的地步，整个人被烫的滑稽不已。 “我靠!这叫烫的有点拿不住？！” “额…” 闫一缩了缩脖子，但看着对方跳脚又甩手吹气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面偷笑。 崇明昊好不容易停下来，看着他刚刚碰到那根权杖的地方，紧皱起了眉头，手上是一块很明显的灼伤痕迹。 能在他已经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对他造成这种程度的损伤一一实在是不得不警惕起来。 “老师！这——” “很好！很好得很！” 崇明昊攥紧手掌时撕裂了伤口，鲜红的血液滴落他却像是丝毫不觉一样，眼睛死死盯着从权杖又变回晶石的“哀悼”，凶恶的表情似乎是想大卸八块了它似的。 “抱歉，老师。” “嗯？你道歉做什么？！不准道歉！不然我怀疑你是在瞧不起我！” “啊？” “太丢面子了！我堂堂崇九爷，竟然在一个出入茅庐的毛孩子手上吃瘪，这要是传出去——” 看着像是气急败坏到直抓脑袋的崇明昊，闫一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安慰对方时，就见到前者如同表演川剧变脸一般一秒钟整理好五官，从刚刚扭曲的模样变回平常英俊冷静的表情。 “这事儿，让我想想该怎么封住你的口。” “呃，老师，我不是多嘴的人。” “你这句话吗，有待考证。”崇明昊眯起眼睛，道：“我发现你小子性格有点腹黑，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 “我吗？腹黑？”闫一闻言挠了挠头，很是无辜的模样，“话说回来，老师你的手没事吧？” “不用管。”崇明昊张握着手掌，数次之后那道触目的伤口竟然只剩下一道疤痕，“这个叫气源封伤，只有对气源的控制力超过60%的流性气源才能做到。”
“那意思就是，其他两种没有办法做到吗？” “也不完全是这样。对于速性来说，控制精准程度超过80%就能勉强做到。至于爆性——哎，没有99%以上的控制力，都是不可能的。” 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那不就是百分之百了？这怎么可能？ 闫一诧异之后转念一想，怪不得协会里出任务的小队都是按气源的属性来组队的，原来是有这么一层的互补的原理在其中。 “那，老师，百分之六十的气源控制是个什么概念？” “那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这十天跟你一对一的训练，只敢打包票最多，最多让你提升百分之五到七的样子。因为控制力这个东西吧，其他人的干预只是外力作用，比不上自我改变。所以训练能达到的效果永远比不上实战中累积经验的效果。想要飞速的提升控制力，只有去多出任务。” “原来如此…” 闫一看着怀表里的晶石，又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大树。 “那这棵树，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啊……目前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看起来它倒是没什么攻击性，我们训练的时候暂时离它远点，之后我会去协会那边查一查有没有什么资料。”崇明昊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我估计是查不到什么的。协会那个图书库，收藏的最有年份的也不过是百余年前的。要是想知道关于这玩意儿的资料，还是得从那两个大家族藏起来的家底里去翻才我得出来。 “那就先不管它了？” “恩。眼下你的训练最重要。”崇明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手指忽然摸上自己的后脖颈，指尖轻轻一划，从中扯出了一把状似脊椎骨，色泽犹如上等和田碧玉的长条骨剑，朗声道：“在此！先向你隆重地介绍我的宝贝武器——‘骨脊’！” 咕唧？ ……咕唧？？？ 看着双手捧着武器双脚一前一后做弓步状摆着pose的崇九爷，闫一瞪着眼晴，感觉自己内心的吐槽欲己经快要冲破理智了。 这个切换，这个名字，这个造型——实在都太过生草了！！ “你在发什么呆？！” 正愣神，崇明昊就己经将那看似坚硬实则韧性十足的骨剑打在了他的脚边，说道：“基本的体能训练，嗯，就从闪避和逃跑开始吧。我只用三分力道，你不用太担心了。” 闫一低头看了眼刚刚被打到吡吡冒着气的冰面，又抬头看着表情明显带着戏谑的他的老师，转导撒腿就跑，边跑还不忘把手里捏着的怀表戴回脖子上。 “太慢了！”祟明昊像是挥舞着逗猫棒一样，悠闲自在地跟在后面，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挥舞春手里长鞭似的“骨脊”，一下又一下地精准控制着距离打在对方的脚边。 “喔对了，多提醒你一句，随时随地都要记佳用气源覆盖佳你的皮肤表面，不然没有保护的话，一会儿被打到了后果很严重哟~” 顾不得吐槽对方莫名上扬的语气和有卖萌嫌疑的助词，闫一脚下飞奔着，闻言赶紧将体内缓缓流动的气源调动起来，浮于皮表。一想到刚刚那个被打了一下就冒白气的冰面他就起鸡皮疙瘩，这要是挨上一下，就算崇九爷只用三分力，感觉——下场还是会很惨！ “你跑太慢了！我都要打瞌睡了。”崇明昊夸张地打呵欠的声音在身后时左时右来回横跳着，相当欠扁。 即便知道这是在进行训练，闫一脑子里的白眼也己经翻上天了，他总有种被当成猴儿戏耍的感觉。 正想着，覆盖在皮肤之上的气源敏锐地感应到了厘米之外的攻击，闫一侧身闪过右方的攻击，还没来得及庆幸，左侧手臂却被一记重击打中，他感觉有一道温热的液体从手臂流下，尔后撕裂一般的疼痛瞬间传入脑髓。 脑后面呜鸣的风声再次接近，闫一顾不上查看伤口，咬咬牙只得用尽全力的再次躲闪。 “气源！用气源覆盖伤口，就算不能封伤修复，但是可以覆盖上血！”崇明昊完全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是拿捏着力道出手的，致伤但是不致损，为的就是让对方能快速提升气源控制力和反应能力。 “嗷！”张嘴应声却灌满风发出了一声嚎叫，闫一拾起手仔细看了一眼伤口，虽然很疼，还在哗哔地流血，但确实只是一道皮外伤。 “气源层层叠加到极致能够刀枪不入，你这就薄薄地一层，防个屁啊！” 原来还能叠加？！ 闫一大惊，瞬间有一种自己这大半个月以来瞎琢磨着练习的瓶颈突破了的感觉，犹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体内运转的，周身游移的气源也都顺畅了起来。 崇明昊看着脚下步伐明显轻快了很多的学生，还有他皮肤之上萦绕着的逐渐深厚的蓝白色气源，嘴角扬起一个还算是欣慰的笑，“虽然体能，格斗方面烂的要死，但看起来，比他哥倒是更有天赋一点。” 第十四章 回程 “他们去哪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崇九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美艳的女子点燃一根包裹着金色涂料的雕花烟斗，背靠在椅背上翘起长腿，深深吸了口气又叹出，慵懒道：“而且，就算他跟我说了他们要去哪里，最后也不一定会去那里。 “你——！” “白姐，”一旁站着的男人赶在好友花容失色大发脾气前开口制止，“陈姐应该是确实不知情，你了解崇爷的，他做事很随性。” “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陈帝青没有理会这个愤怒的年轻姑娘，含着烟嘴只吸不吐，每吸一下，整个人的皮肤就会荧亮一分。如果此时凑近观察，便会发现她眼角的细纹也会随着亮光变得浅淡一分。 白荔麟甩手表示不屑，她最不愿意见的就是这个老女人，一把年纪了还偏要仗着气源特性维持着几分年轻的容颜装嫩，真当别人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 “陈姐，麻烦您回忆一下，崇爷当时带着那个少年离开的时候，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陈帝青垂眼晃动着烟斗里所剩无几的液体，对眼前这几个打扰她小憩的年轻人有些无语，若不是看在崇明昊的面子上，当他们走进店门口的时候她就把人扇出去了，哪里还容得下他们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大吼大叫，刨根问底。 不过……她瞟了眼这个还算礼貌的青年，想了想道：“你说，你是崇九爷领着的那个少年的哥哥？你俩长的不像。” “因为我是他表哥，但是我俩是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哦？”陈帝青上下打量了一香他，似乎是在检测他的真诚度一般，随后点点头，道：“好吧。不过我只记得他们出门之后往左拐了，至于之后到底去哪里了，就无从知晓了。” “你！是不是耍我们呢？！” “白姐别急，我来问就好。”黎本天无奈地示意李逸辰先将白姐带出小店，以免这两人等下又吵吵起来。 “嘻。”陈帝青见状掩嘴轻笑，人也坐了起来，撑着下巴道：“就算你把他们俩赶出去，我能告诉你的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黎本天叹了口气，回头时那双灯光下方才还澄亮的眼睛爬上了几分阴翳，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与之前判若两人。 陈帝青见此变化，反而来了点儿兴致，这家伙人前人后还两幅面孔呢？有点意思。 “怎么了年轻人？想跟陈姐过两招？” “晚辈自然是不敢对您不敬。” “你背后又不止崇九爷一个靠山，有什么怕的？” “陈姐说笑了，我哪里还有什么靠山。”黎本天笑笑，眼底却没有什么温度。 陈帝青不置可否，指尖抚过自己精致的下颌线，道：“那你是想？” 黎本天轻叹一口气，深沉道：“其实是这样的，崇爷掌管的第九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我们在来之前已经跟那些人交过手了——不过是运气好没把小命丢在那。他们的实力，我能直言推断是连整个协会都会觉得棘手的程度。这么说，陈姐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你是说是那两个家族？” “其中之一。” 黎本天见她终于认真起来，便给自己找了个看似柔软的沙发坐下，将主导权拿回手上，“这半个月，我们队伍跟他们明里暗里碰了几次，对方行迹手段有些遮遮掩掩，只能推测他们背后的势力应该不小。 而今天对上的那些人让我确信了我的推测，因为他们对我们这支小队相当熟悉，不仅摸清楚了我们三人的气源属性，其中有一个还是爆性气源，并且能力极强——我不是对手。” “咦？你说的这个爆性异人，是男性还是女性？” “我分辨不出来，对方隐藏了真实声音和身型。不过，气源应该是与雷电有关。” 陈帝青眯起眼睛，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点，思索了半晌，后道：“爆性，雷电。我大概知道是哪个家族的人了。不过，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你们三个现在能肢体健全的、活着跟我讲话，那是真的运气很好了。” 黎本天闻言攥紧了拳头，不久前那场差点让他气源殆尽的战斗还历历在目，陈姐应该不是在吓唬他。 “听闻那个人的作风，能不留活口就绝不会放走一个，必须留命的时候便会断了对方的肢体。是个十足的杀戮狂魔。只不过五六年前的一次出手闹得太大了，死伤过于惨烈，甚至波及了众多无辜，才被家族的人关起来了很久。这么说来…似乎是去年年底才放出来的。” “关了这么久？！这得是做的得有多过分……” 陈帝青点着额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着很久以前，随后摇摇头道：“具体的我实在是记不清了。你后面去问问你们崇爷，他或许还有印象。” “我明白了，多谢陈姐。不过……如果去问崇爷的话，还是得麻烦陈姐指明一下，他们离开您这里之后，到底去了哪里？” “——你这小子！”陈帝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绕进去了，又气又好笑，最后只得摆摆手，说：“他们出了店门往左走是不假，崇九爷也确实没有告诉过我他们后面会去哪里。不过，他带着那个少年来我这里是拾掇武器的，说不定在这之后会去我个合适的场地练习武器什么的——毕竟他的那个大家伙武器，没有个半载一载的，很难完全驾驭。”
“陈姐，我多嘴麻烦再问一下，那是把什么样的武器？” “嗯，是一把大镰刀~” 闻言，黎本天松了口气，重新换回那个称得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明白了，谢谢陈姐。今天我们三个多有打扰，还请您莫怪罪。眼下…就不多再叨扰了。” “…这会子才知道打扰人了？快走吧快走吧。”陈帝青很是无奈，倒也没有真的生气，挥挥手把达到目的的人给赶走，重新半躺回椅子上。看着门外边黎本天对另外两个小青年说了几句话，拉住了明显有想要冲回店里跟自己理论的迹象的女子，又对着自己带有歉意的点了点头，尔后三人才一同离去。 她回敬了微笑，再次拿起自己心爱的烟斗，往里边又加了些许奇异品莹的小石头，手指轻点融化，继续缓缓地享用了起来。 这个叫黎本天的青年，她这两年常有耳闻，今日一见，倒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一开始还以为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愣头有，没想到竟是变换自如的圆滑——什么时候该戴什么样的面具，这小子算是摸得很清楚了。 该说不愧是崇九爷教出来的人才吗？不过…… 城府太深，未尝是件好事。 “崇明昊啊崇明昊，看苗子有眼光，培养人也有一套，不过可不要被翅房硬了的小鸟反噬了哟——啧，这前前后后给我闹腾的，嗳～不行，得在他的账上再记一笔精神劳损费。” “天哥，我们不去找你弟弟他们吗？ “不用。”黎本天谣遥望了一眼几分钟前离开的那家小店的方向，道：“按她的说法，崇爷跟阿燊他们去的那个地方，我们进不去。” “那到底是个啥地方？〞白荔麟很是烦闷，娇媚的脸上与满了不耐。 黎本天心里面己经有了大概的猜测，陈帝青你说他就立刻想来了自己曾经有幸，去过一次的，那个异人的世外桃源——“永昼之地。” “永昼？” “恩。所以我们没必要去打扰他们了。”黎本天耸了耸肩，道：“我们现在去另一个地方。” “啊？所以天哥我们去哪里？” “回总部。继续接任务。” “啊？！不是吧天哥！？我们才经历了生死大劫，都不带休息两天的吗？”李逸辰哀嚎的很凄惨。 黎本天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运气好接不到合适的任务，能歇两天。运气不好的话，今晚就得出发。” “救命啊白姐——” 白荔鳞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吧小李，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天哥这个工作狂。你就跟着多挣点钱，以后好买房买车。” “……”李逸辰求助失败，很是难过地抱住了自己，“那我宁愿充点卡——” “你想买皮肤买皮肤，想买手办买手办，快走快走！我还等着多攒两笔钱去买下个季度的新款包呢～” 时间这个恒定的度量标准，在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上总有不一样的体验感。比方说，打一把联盟四十分钟，玩家们可能会觉得这四十分钟实际上像十几分钟那么快；而做平板支撑的初学者，会觉得那一百秒就如同一个小时那么长久。 当闫一再次站在那个一切噩梦开始的机场的时候，觉得已经可以用时过境迁来形容自己过去“被虐”的十二天，因为对他来说，这十二天的体验感足足比得上他高二整个下半学期那么久！ “怎么？是不是舍不得为师？” 闫一把头摇得像小频率晃动的拨浪鼓。这种没有夜晚的日子他可不想再过第二次，现在他就只想赶紧回家，敢在后天开课前，明天睡他个一天！好好把这十二天缺的瞌睡都补回来！ 崇明昊这个真实的恶魔，以“永昼之地”没有黑夜为由，阶段性训练中只给他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要不是还有表这种东西，闫一可能因为没日没夜的都快分不清时间线了。他甚至都怀疑陈帝青之前就知道了自己会被拉去没日没夜的训练所以才给了他一块怀表！ “啊！好无情的小一仔。咱们师徒二人这一别，可就不知有几月才能相见了。你竟然说舍得走？为师的心好痛——” 闫一面无表情地无视了对方夸张的抹眼泪动作，拿着手里的登机牌四处张望着安检的方向。 “我知道了，你一定在怪我对你之前的训练太过苛刻了！” “没有的事…老师。” “严师才能出高徒，徒儿啊，师父这是对你寄予厚望！” “……谢谢师父。老师，我该去候机厅了。” 崇明昊一改之前“恋恋不舍”的表情，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除了‘哀悼’，我给你的‘护身符’也一定要贴身带好。” 闫一点点头，郑重道谢后，转身走向了安检口。 “小一仔！我会想你的！！” 第十五章 烦恼 经历过整整十二天——二百八十八个小时全是大白天的日子后，闫一回到家拉紧窗帘，直接报复性地蒙头睡了三十多个小时，最后在肚子抗议的第n次咕咕叫之后才缓缓醒来。 “靠，睡的真爽。”闫一伸了个巨大的懒腰，然后起身在映着朝阳的房间里打了一套能让体内气源快速运转起来的太极拳。 不得不说，崇明昊的魔鬼训练给他带来的改变绝对是相当可观的，闫一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机能方方面面的提升，尤其是在灵活度，耐力和韧性方面，跟白斩鸡弱不禁风似的从前可以说是天地之差。更重要度的是他对气源掌控的程度，有质一般的飞跃，用崇明昊的描述来说，就是仅仅用了十二天就从百分之零到百分之十一的突破——还是有点天赋的。 再次乘着晃悠的公交车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他的手机早在一周前就没电了，早上醒来后充上电开机，才看见自己的未接电话，短信和社交软件已经炸了——乐正林开的炮。 【上分不？】 【带带我啊我又输了！】 【咋不接电话？？】 【啥时候回学校？】 【人呢？】 【一仔一仔一仔，呼叫呼叫】 【天王盖地虎！】 【我靠你咋不理我？？？】 【被绑架了吗？？】 【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再不回消息明天我就去报警了！！】 【我真报警了啊！】 闫一看了下日期，最后一条是昨天的短信，便赶紧回了一条信息过去——这家伙可别真的去报警了。 【手机坏了，人没事。】 短信刚发出去不过两分钟，乐正林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靠，你这失联的给老子快吓蒙了！还以为你这家伙被绑架了！” “我一个人回老家待了两周，手机中途坏了没地儿修。再说了谁那么无聊会来绑架我？把你这个少爷绑架了才有得赚吧！” “靠！那老子把他牙打断！你老家那地方人影子都没有一个你回去干啥？！ “这不马上高三以后就没什么假期了，我想着回去看看，顺便散散心。” 乐正林的声音顿了一会儿，才从电话里传出来，“行吧行吧，今天早点来学校这边不？我昨儿回来已经找人打扫房子，过来带我上分。” “行，我中午之前到。” 挂掉电话，闫一长舒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胸前挂着的怀表，自信心瞬间填满胸膛——他己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从今天起，除了高三学生这个普通的身份之外，他还是异人界白猎协第九分支掌舵人崇明昊的学生，还是拥有最稀有的寒质爆性气源以及百年难得一见的超稀有武器的异人！ 可是当他昂首挺胸地换好校服穿好鞋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回学校时，脑海里猛地被占据的却是每一个这样的返校周日，教室里那些埋头赶作业的同学，和头顶吗鸣旋转的吊扇。他心中顿时涌上了一种熟悉的无力感——不管他这十二天里如何高效的锻炼了，如何熟练的掌握气源了，在一切以学习成绩为主的校园里，尤其是在高三这种高压环境下，都排不上号。 特别是黎本天跟崇明吴还都强调了让他好好学习，为了以后接任务便捷，明年一定要考上本市的重点大学。所以！该赶的作业还得赶，该补的课程还得补！闫一欲哭无泪，他怎么就忘了，比训练更可怕的，是他书包里那一叠动都没动过的卷子，和接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大小考试！ 于是当他乘坐着晃晃悠悠的公交车到学校附近的公寓时，整个人都是颓的。 “乐正作业借我一下。” “哇你消失两周，见我第一句话竟然是要作业？你别告诉我你一个字没写！” 闫一不自然地咳了一下，面不改色地扯大谎：“回老家的时候作业忘带去了。” “我信你个大头鬼。〞乐正林翻了他一个大白眼，指了下茶几上的一叠卷子，道：“我也是昨天写的，赶紧的搞完上号，这两周我是一把排位没赢过，气疯了要。” “OKOK，谢了。”闫一头都没抬，屁股坐在茶几旁光洁的地板上就开工，这一沓语数外理化生的卷子，没有个把小时还可能搞不定。 乐正林坐在沙发上闲着无聊，有一搭没一搭按着遥控器，看他奋笔疾书抄的起劲，突发奇想问道：“一仔，你老家那边，怎么样啊？” “就那样。” “就那样是什么样？适合夏天去避暑不？要不——下次长假我跟着你一起回去就当度个假。啧啧，远离城市的喧器，在静谧的山林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闫一震惊地看了眼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好友，打断他：“山角落里度什么假？喂蚊子还是喂鸭子？” “你家还养了鸭子？！” “没有…呃以前好像有。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老家不是什么度假景区啊大少爷！是山上很原始没怎么开发的那种村子。” 乐正林一拍巴掌，坚了个大拇指，“这就对了，你不知道现在就流行这种亲近未开发大自然的度假项目！我跟你说我爸他们连高尔夫都不怎么打了，喜欢钓鱼烧烤，去的就是这样美丽的村庒！” 闫一很是无语，甚至不知该从何吐槽起，或许直接让他感受一下未开化的古早旱厕就能打破他天真的幻想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记得带上我！” “随便你。” “对了午饭想吃啥？我点个外送。” “都行。” “哎，一仔啊，生活要充满激情和期待，你不能还没成年就这么老态龙钟。” “我下个月就成年了，提前适应老年生活。 “年轻人！心态要积极！” “我都在补作业子，够积极了。” “啊？”乐正林被他如此躺平的思想给狠狠噎住了，沉默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脑子，问道：“吃肯炸基不？” “吃。” “炸鸡还是汉堡？” “都行。” 闫一终于放下笔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本来小学时期在母亲的教导下写得的一手工整的楷书也变得凌乱飞舞，只勉强能看清一二三。 “炸鸡到了炸鸡到了，哈哈，饿死我了！” 乐正林吹着口哨接过外卖，招呼着正在揉手腕的闫一。 “洗完手快来！” “哦。” “哎你脖子上戴了个啥？以前也没见你戴过项链啥的。” 闫一擦干手上的水珠，望着卫生问的镜子，拿出藏在衣服后面的怀表摩等着，似乎是在感受它的真实性。 “是我妈的遗物，在老家找到的。” 闻言，乐正林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了，他知道闫一的妈妈初中火灾意外去世了，而且这件事一直是对方心中的一道伤疤，想必他这次一个人回老家散心也应该是有祭莫母亲的意思在里面。 这么一想，他之前在那里追着人家要一起去他老家还喊着要度假的那些话，似乎有些混蛋了。乐正林怀揣着些许愧疚之情，决定把他最喜欢的全家桶里的香辣鸡翅都让给好友吃。 “一仔，你下个月十八岁生日，我提前送你个礼物。” “不用了。” “那不行，我都准备好了！” 闻言，嘴里叼着炸鸡翅的闫一好奇地看着他擦吧擦吧手回房间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炸鸡旁边打开，里面是一块跟乐正林手上长期戴的同一个牌子的手表，灰色的皮质表带加上墨黑色的表盘搭配着金色的表壳，还有一眼看过去就繁杂精密的几个小齿轮，贵重到只奢华二字就能概括。 只不过这支价格跟一辆车差不多的手表跟一盒金黄金黄的炸鸡摆在一个画面中显得相当的违和。按理说应该是红酒法餐和浪漫的蜡烛，英俊的帅小伙对面坐的也不该是他而是柳青青或者白荔鳞那样的大美女。 如果换做以前，闫一可能会被如此贵重的礼物吓到无所适从，但自从在陈帝青那里见过一些“世面”之后，他己经可以一回生二回熟、相对从容的应对这样的场面了。 “乐正…” “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 “这块表是他家的新款，表带是鳄鱼皮，特抢手，我提前预定了几个月才拿到。” 闫一笑了一下，放下手里哨干净了的骨头，道：“谢谢你乐正，不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要是收了，不仅我自己良心不安，连我母亲大人在天之灵看到都会连夜托梦骂醒我。再说了，我跟你做兄弟又不是为了这个。” 乐正林像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淡然的拒绝，愣了一下，然后眼神中带着哀怨看着那只手表，说道：“可是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兄弟，你过生日还是成年这么重要的生日，我当然想给你送我最好的礼物。” “我知道我知道，心领了！好兄弟！那不然这顿肯炸基，就当你请我的呗。” “靠！你这就叫看不起我了，一顿肯炸基怎么可能够。那这样不说多了，从明天开始，到下个月你过生日，每天的三餐我都包了好吧，换着花样吃！和牛、鱼生、鹅肝、顶级牛排，就算都当天空运过来，我都给安排上！好不？！” 闫一笑道：“行啊，你把这块表收回去就行。” 乐正林恨恨地把手表盒抓回手上，半开玩笑道：“等会上线我就把联盟所有英雄的皮肤都送你号上面！” “哇土豪拿皮肤礼包砸我——” “不要叫我土豪！！” 乐正林拿着那个锦缎包裹的表盒回到房间时，本来还带着几分笑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与高中生年龄不符的深沉。 礼物被拒是意料之中的，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个。 他在意的是他总觉得闫一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性格说话方式这些倒是跟从前的差别并不大，但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变化。以前的闫一虽然是比较淡定，对奢侈品没什么兴趣，也不太计较得失，但接触多了就能发现，他这个人做事聊天措辞中总会透露出些许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换向话说就是没什么底气。 但是从今天的种种表现能看出来，闫一整个人都明显自信了很多，就像是回家继承了个千万家产的那种感觉，走路都直着腰带着风。 难道回一趟老家散心就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有意思……”乐正林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拿出手机决定探查一下究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第十六章 神树 比其他年级提前一个半月返校的高三学生，在炎热的夏季里与题海为伴，与同学们日夜的相处甚至超过了十二小时。 所有的高三学生都根据自己摸底考试的成绩拟定了想要通过最后一年的努力去冲刺考上的大学张贴在教室背后的黑板上，试图以这种形式时刻激励考生。 闫一班上这块黑板也不例外。几十张便利贴五彩缤纷，像一个眩晕符号一样旋转着，只有零散的几张在四周角落，显得有点格格不入。那个眩晕符号的正中间，是一张笔迹遒劲有力写着清华两个字的黄色便利贴，四周环绕者各种写着北大、浙大、交大这样的名牌双一流大学的便利贴，看着很是整齐。 班主任看到后表示对学生们这份上进心很满意。 而黑板不起眼的角落里，可能是觉得没有资格靠近中间那个“神圣”的眩晕圈，张贴着的便利贴都写的是普通大学学院。其中就有一张出自闫一的手，他对考什么大学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实际性的目标。虽然黎本天跟崇明昊让他尽力考本省的x大，但绝不会给他额外一年复读，也就是说明年二零一五年的高考是他唯一的机会。考上了，未来可期；考不上，打工卖命。 处于正中心的那张便利贴自然是乐正林写的清华，他的分数己经属于是全国范围内几乎随便挑学校的程度了，所以他并不在意这种激励的形式。认真学习或者最后一年冲刺什么的从来都不是他在意的，他现在的头等大事，是想搞清楚闫一到底是因为什么变的这么自信的。导致这几天后者总觉得好友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点探究和诡异的感觉在里面。 搞得他晚上关门练习由崇明昊独家发明的“爆性气源的多种运转与迭代锻炼法”都比以前更谨慎，甚至可以用偷偷摸摸来形容，每次都要等到乐正林房间关灯了才敢锁门开始。 所以闫一最近睡眠时长相当不足，从以前的六小时缩短到了四小时，每天都是顶着黑眼圈晃来晃去。除了气源的练习，他还得保证学习成绩的提升，简直是有苦难言，哪怕是三餐都是乐正林按约定提供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抓紧课间和午休的一分一秒补觉来的重要。 这样折磨人的日子过了大概一月有余，到了八月底学校里高一高二学生结束暑假开学的日子。这一天从下午到傍晚，校门口校园内都会人山人海，车来车往，如果不是大多人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甚至可以用热闹非凡来形容。 每天两点一线到有些麻木的高三学生们也得以松懈一下，获得了难得的一日休息时间。 闫一从凌晨两点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然后像是给自己充满了电一样伸了个懒腰从上蹦了起来，在房间里打了一套太极拳，满意地感受了一番体内愈加磅磚的气源。 “比之前在‘永昼’训练后还要充沛一些了…不过自己这样练习的速度确实有些慢。” 他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好好锻炼身体和稳固气源，等明年考上了大学，空余时间多了再去琢磨着进一步提升和控制他这个一出手就不稳定的爆性气源体质。这么想着出了房间门，客厅被下午的太阳晒着刺眼，却不见乐正林的踪影，闫一看了眼社交软件上的消息，原来那家伙是有班花相约讲题，先去了教室那边。 他无奈地笑笑，把桌上保温盒里的饭菜吃了后就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四五点的时间返校学生似乎最多，宽敞的校门口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走近了能看到外面围着的人群中空出了一个圆，把两个人影圈在其中围了个水泄不通。 闫一有些疑惑，往年返校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多人过吧？难道出什么事了？？ 正当他在人群中瞄准大门旁边入口的位置埋头努力地往前挤时，在窸窸率率的议论声中听到了自己耳熟的名字。 “…哇那个人好高好帅啊，好像个明星！诶，他对面那个是十一班的男神吧？” “是啊，听说是个富二代。 “是吗？！叫啥来着？” “好像是个复姓，乐正吧，哦对，姓乐正，名林。” “哇复姓！好少见诶。” 原来是好友的名字，这闫一并倒是不意外，乐正林时刻都能让自己处于人群的焦点，这会子因为什么被围观了也不算惊奇。不过他不是去教室给人讲题去了吗？ 他这么想着，好奇地回头瞟了一眼，这一看，整个人就被惊呆在了原地，脑海里瞬间奔腾而过无数个惊叹号和疑问—— 为什么崇明昊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这俩人看上去面色不善？！ 他俩在吵架？！ 他俩认识？！ 乐正林难道也是异人？！ 还是说他做过委托人？ 他俩是不是有仇？！ 他现在是该围观还是溜号？？ 内心不断呼啸着乱七八糟的吐槽时，旁边群众们的议论声又钻进了耳朵。 “咦，那个人靠着的那辆车好帅啊。” “废话，看到那车牌上的两个交叠的R了吗？劳斯莱斯！” “哇算，这么牛，那十一班的帅哥不也是富二代吗？ “富二代也没有富到直接把豪车开到学校来吧不过他俩站那儿都快十几分钟了，到底是要打架还是吵架？” “就是啊快点啊，一会儿教导主任该来了。” “我偷拍一张照片啊你帮我掩护一下，那个男的靠着豪车也太帅了…像个车模！” ——算了，他还是先走吧。免得一会儿成为众人焦点——那也太社会性死亡了。 闫一打定主意，头一埋脖子一扭，试图悄悄地隐去自己的身形突出重围挤进校门口。 而此时此刻正处于国观中心的两人，虽是看起来不温不火相对而立，实际上在场若是有人能感受到气源的波动，就能发现他俩之间己经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了。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不是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等人。” “这里是学校，你来这等谁？” “反正不是你咯！” 乐正林皱紧了眉毛，对于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压低了声音道：“明面上没跟你们撕破脸，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么大口气。”崇明昊隔着墨镜看到对方脸上欲怒又隐忍的表情就想笑，实际上他也真的笑出声了——没想到以臭脾气出名的乐正家族二少爷居然会在一个小城市里玩着扮演高中生的游戏。如果今天这个局面继续闹下去收不了场的话，恐怕他之后是玩不下去了。
乐正林瞪着他不语。 崇明昊想了想，说：“我也不是扫兴的人，你在玩的什么养成游戏也好，体验生活也罢，你想玩就继续玩下去。” “玩个屁，这是任务。” “行行行，管你是什么，不坏你好事。我来这是找我的徒弟，跟你无关，不用一见我就如临大敌。” “你徒弟？”乐正林刚松开一点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猛地膨胀——他说的不会是…… “之前收的很有天赋的小徒弟啦，不要羡慕，咦……小一仔！！这里！快过来！” 此时不远处刚从人群边缘中挤出来半个身子想偷摸溜进校门的人被这一嗓子喊得僵在了原地。 为什么要喊他！！为什么！！这是在逼他找个地缝钻进去吗？！ 可惜崇明吴并没有听见他内心的呼喊，甚至拔高了音量直呼起了他的大名，导致围观人群顺着他的目光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正准备拔拔腿冲刺的闫一就这样被定格在了原地。 “他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啊。” “是我们学校的？” “没印象啊。” “好像长的还行诶…” 闫一在细碎的议论声中痛苦的闭上了眼晴，转身，一步一步地在一双双饱含探究，打量，或是猜测的视线中，走向完全没有放过白己的意思并且还一脸兴致勃勃的崇九爷。 “老师，你怎么来了？” “唷～一个多月没见，还是这么没精打采的？” “学习压力比较大……”闫一在心里把白眼翻上了天，面上还是好奇地看了眼表情同样很是怪异甚至可以说是烦躁不安的乐正林，试探性地问道：“乐正，你们俩认识？” “有过一些生意往来，也算是老熟人了。〞崇明昊笑了笑，随后拍了拍身后那辆干万级的豪车，道：“走吧上车，你哥那里有点急事需要你。” “啊？可是学校——” “等会车上再请假，今晚必须赶到深圳，飞机还有——”崇明昊说着俯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着脑袋看了眼乐正林插在兜里露出的手腕上的手表，“——两个半小时飞。” 乐正林注视着他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无奈对方是个脸皮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度量的怪胚，完全不在意他的灼灼目光，反而笑嘻嘻地冲他摆了摆手，“回见啊二少，咱们下次见面再好好聊一下生意！” 闫一夹在两人中间尴尬的搓了搓手，随后想着既然是跟黎本天有关的，便硬着头皮跟好友道别上了车。 拉风的豪车轰鸣着发动引擎，在围观群众略带失望的目光中飞驰而去，留下乐正林一个人站在校门口低着头收拾着差点爆发的心情，神情从愤怒渐渐转回为以往的学生版本，摸出手机按了个号码。 “喂，查一下我们在深圳那边最近有什么动作，还有，歆歆这段时间的行程发我一份。” 行驶的豪车内，闫一坐在后排，听着崇明昊用车载蓝牙跟班主任打电话鬼扯着请到了十天的假期，掏出手机点开上周黎本天发来的【生日快乐】短信，思索半晌，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哥，你在哪？】 短信刚发送出去，社交软件上突然来了条消息，是乐正林发来的： 【每天跟我发暗号报个平安，你那个老师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什么好人 闫一看着这句白底黑字，脑海里又闪回出之前黎本天和梦里母亲的叮嘱——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崇明昊，他很危险。 “OK，搞定！小一仔，你是怎么认识乐正家的二少爷的？” “你说乐正林？”闫一环磨了一下，回答道：“我们是同班同学，关系挺好的兄弟。 “兄弟？他跟你这么说的？” “？是啊。”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对方什么点，只见他突然拍着方向盘大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相当开心的模样，手上的方向盘都有点把不稳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闫一很是无语，捏着毫无动静的手机等对方笑够了，才开口：“那老师怎么认识他的？” 崇明昊擦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花，道：“咳咳。既然你是他兄弟，那你应该知道他背后是庞大的乐正家族，我之前跟你介绍过白猎协的整个运作体系，其中委托方不乏很多财权势力。乐正家族嘛，也算是属于其中。我以前接过两回他发布的私活儿委托，所以还算熟。” “那他是不是跟我们一样，呃，同类？” “这个你得去问他本人。”崇明吴记得之前白己跟那个暴脾气二少爷的承诺，便故作神秘替他暂时保密，留了个暖味不清的悬念，“对了，还记得上回在‘永昼’那地儿，你那个武器变出来的大树吗？” “记得。” “我回去把协会的藏书馆翻遍了也没找到相关的记载，只能从字里行间推测出一些隐晦的信息，似乎是跟传说中的四大神树有关。” “神树？？”闫一挠了挠头，似乎对这个说法有点意外，“我只知道四大神兽，还是头一回听说四大神树。” “不要侮辱神树，那是你个人知识面的贫瘠，”崇明昊毫不留情地回击他，然后继续道：“虽然只是我个人大概的推测，但如果按这个角度去想，一但你把剩下的三颗神树在正确的位置种下——整个异人界恐怕会直接翻天。” “有这么厉害？” 崇明昊甩了一个急转弯，笑道：“我猜的咯！不过这事儿你还是先保密，现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再有第三个知情人，包括你哥——这是作为老师的命令。” “……好吧。”闫一看了眼手里还是静悄悄的手机，皱了下眉，问道：“对了老师，我哥到底是有什么急事，怎么是你来找我的？” 崇明昊收起方才的笑意，叹了口长长的气，语气有些沉重。 “你哥他，失踪了。” 第十七章 UFO 飞机降落在机场后，两人马不停蹄地坐上的士，较场开往大鹏湾。 闫一望着窗外，手里紧握着没有回信的手机，回想着之前崇明昊的话心里边怦怦打鼓，背后也一阵一阵地发寒。 “你哥他失踪，是两天前的事儿。 他们小队接了个委托，遇上了一队强力的对手，三人六拳难敌十数人，阿天独自抗住火力，阿麟和阿辰才得以逃脱，本意是想来找我当帮手，结果等我们赶回去的时候那里却没有了人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着这个想法我们在附近找了大半天，可是那个地方别说鬼影子，连他们之前战斗的痕迹都没有，简直离谱。阿天的电话也联系不上，什么痕迹都没有，最后只找到了他从不离手的‘奉行’。 而我来我你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你曾经用过‘奉行’激活爆性气源，而那把刀是一把相当独特的武器，能够记忆两种使用人的气源。 据阿麟他们所说，这两个月除了你之外，你哥没有让别人碰过‘奉行’，所以，如果你手持‘奉行’，再次使用爆性气源激活那把刀，你就能够读取它记忆的，近期使用人的气源。 换句简单的话说，只要你握住那把刀，就能感应到你哥消失前气源的变化，甚至能听到当时的声音，看到最后的画面。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意思是现在只有你才有找回你哥的可能。” 到达目的地时，己经是半夜十二点过了，接应他们的是等在附近的白荔麟。 “崇九爷，小一仔，你们来了。” 闫一心里发慌，没有纠结他的称呼问题，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阿辰呢？” “小李把他的鱼儿们放进海里，然后今早上说是找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就先去探查了，我在这儿等你们来。” 崇明昊托着下巴思索着，随后点点头，道：“行，你先把阿天的刀给小一仔，让他试试。” “好。” “小一仔你必须牢记我们之前模拟过的的斩断法，在气源被抽空前一定要收手。” 闫一点点头，略显急切地接过白荔勝背在身后的“奉行〞，深吸一口气合上眼晴，身体内待命的蓝白色气源在狂跳不已的心脏的搏动中瞬间奔腾起来，滔滔不绝地运转到手心灌入刀身，直到整把“奉行”都变得近乎透明。 玻璃似的的长刀在小年白皙的手中乍一眼看上去脆弱易碎，仿佛一碰就断，而旁边退后了几尺远的崇明昊与白荔麟却丝毫不敢大意，在闫一闭上眼晴的时候就立刻飞速运转起了自身的气源，层层叠叠覆盖在周身皮肤之上，崇明昊更是凝出一块一人高的深青色圆盾立在身前。寒质爆性气源无差别份害的威力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已经见识过了，更别说眼下经过崇明昊的特训、以及在海边这种有无尽水源加持的程度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他们的谨慎是正确的。 “奉行”在变成完全透明的瞬间，如同堆积多年的火山一般，注入其中的气源朝着四周喷射而出，所到之处的空气皆是丝丝冰渣，宛如一张交织在一起的立体繁杂的大网，而距离他最近的那一片海水其至在一瞬间凝结成了冰层。 “靠！”不远处的崇明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深青色圆盾，因为属性疏水并没有被冻住，但是却被刹那的极低温和爆性气源的撞击被破坏成一块一块的碎片——仅仅是小半个月的训练就能成长到这种程度，崇明昊突然有种养“虎”为患的感觉。 而躲在他身后的白荔麟也是一阵唏嘘，若不是有崇九爷这块盾牌在前方挡住冲击，她没有自信可以保证白己能毫发无损的承受下米。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后浪推前浪，前浪稍不意就死在沙滩上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角却好似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举头僵直在原地，表情带着浦苦的扭曲，大约半分钟后握着“奉行”刀柄的手突然一松，脱力一般垂下。 长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但闫一却没有一丝动静，崇明昊和白荔麟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便试探性地一步步靠近，“喂喂，小一仔？？” “没有反应，会不会出事了？” “人还站着的，应该没出现最坏的情况。”崇明昊说者给自己又叠了几层厚厚的气源“盔甲”，放轻了脚步靠近，似是不想惊扰对方，歪头看着那个无力重着头、套拉着双臂的少年，双眼半阖，无神，失焦，整个人就像没了灵魂一样。 “靠！玩大了，这小子魂儿好像被吸走了！” “啥？！吸魂？！”白荔鳞不敢靠太近，远远地抻着脖子使劲看，听见崇九爷来了这么一句直接被吓到汗毛倒立。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活跃一下气氛，”崇明昊挥挥手，表示不用紧张，“他现在应该是进入‘奉行’的读取记忆状态了，一会儿应该就能自己醒来。” “啊？〞闻言，白荔麟也忍不佳对老大的无厘头行为翻了个白眼，只不过美女翻白眼还是美女，无语的吐槽也能变成讨喜的娇嗔，“崇爷，你也太——” “嘘嘘嘘！他要醒了！” 崇明昊打断了她的抱怨，突然后撤几步摆好防御的架势，白荔麟那颗刚有点放松下来的心又紧紧提了起来。只见姿势诡异的少年突然拧了下脖子，随后睁开了重新聚焦的双眼抬起头，只是那双盯着他们的眼晴里，黑色的眼瞳被浓浓的蓝色起源覆盖，看上去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相当的恢诡。
“小一仔，Hello？泥嚎？莫西莫西？”崇明吴摆着手试图跟他交流，呆滞的少年张了张嘴，僵在半空的手忽然摸上自己的脖子，喃喃自语道：“一点三十……月亮要出来了。” 崇明昊跟白荔膦面面相觑，“啊？” “啥玩意儿？？” “他在说啥？” “崇爷，你觉不觉得他的声音有点不像他本人……” “现在几点了？” 白荔麟看了眼手上精致的腕表，本来还有点迷瞪的眼晴忽然睁大，“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 两人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天空，大片大片浓稠的乌云之后，一角弯弯的明月正缓缓地露出，崇明昊正想说点什么发表自己心中的感想时，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老师？白姐？你们在干嘛？” 闻声两人回头，却见半分钟前还如同一个陌生人的闫一此刻正歪着脑袋好奇地跟他们一起看着黑夜的天空。 “我们刚到看到天上有UFO飞过。” “啊？真的吗？” “嗯，可惜没来得及拍下来。”崇明昊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怎么样？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 闫一狐疑地又看了一眼只有半个月亮的天空，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我拿到刀注入气源之后，的的确确有感受到‘奉行’之前的记忆和画面，有看到好像八、九个人的样子，穿着是很统一的黑色斗篷，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些人这么热的天要穿斗篷的时候，眼前就被一片浓雾笼罩住，然后听见有人说什么‘限制锁’之类的，后面就没有声音了。” “限制锁？”崇明昊托着下巴眯起了眼晴，尔后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难看了起来，“气源呢？你有感受到你哥气源的变化吗？” 闫一点点头，道：“我哥他最后有过一次爆发性的气源输出，但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呃，我的意思是我的确感觉到了气源的爆发，但是却好像不是那种为了攻击而完全的爆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懂了。是他的攻击被限制了。按你刚才听到的，多半是被针对爆性气源的‘限制密锁’给捆绑了。”崇明昊皱紧了眉头，道：“但是这种密锁的制作和使用方法鲜有人知，连我都不是很清楚。这次踢到铁板了。” “崇爷，会不会是那个家族的？他们这几个月追我们追的特别紧。” “应该不是他们，他们再猖狂也不会对一个小辈轻易动用‘限制密锁’这样的禁物。”崇明昊摇头，道：“我另有怀疑。但当务之急是找到阿天，被密锁限制爆性气源的使用就等于折断飞禽的双翼，他现在的情况相当危急。” 白荔麟也皱起眉毛，脸色不佳，“小李早上还去单独行动了，这么说他岂不是也很危险？” 崇明昊道：“其实不一定，‘限制密锁’是专门针对爆性气源的异人，阿辰是流性气源，如果不是以一敌多，他那么机灵的一个伙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说罢，他转头看向闫一准备再问点什么，对方却抬着头一脸严肃地盯着天上己经完全从乌云后面出来的月亮。 “小一仔你在看啥？有什么发现吗？” “老师，白姐，你们刚刚，真的看到UFO了？” “……”这回轮到崇明昊无语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宕机了一秒才回过神来，语气难掩震怒，“现在是关注UFO的时候吗？！！” 白荔麟却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她仿佛在一瞬间懂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以及“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 “啊……”闫一倒也没被突然生气的崇九爷吓到，他挠了挠头发，有点无辜地举起手道：“可是，现在不是晚上有月光的时候吗，我刚刚用‘奉行’的时候几乎耗尽了气源，所以没有足够的气源再覆盖皮肤。但是——我刚发现我的皮肤并没有被月光给腐蚀。所以我在想会不会真的是有UFO干扰了我们，或者是UFO干扰了月亮？” 此话一出，其他两人感觉瞬间就被点醒了——他们确实清清楚楚的看到月亮从乌云后面出来的，月光也确确实实地洒在了他们的身上。但是，本会腐蚀他们皮肤的月光此时却像一道柔和的无害的日光沐浴着，甚至还有些温暖。 “这怎么可能”白荔麟试探着将手臂上覆盖的气源褪去，光洁的肌肤果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在白色月光下莹莹发亮。 崇明昊则是蹲下抓了把沙滩上的细沙，然后松开手任其洒落，“当然不可能。是我大意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 “我们穿越异世界了？” “是‘源之镜’。” 第十八章 源之境 “‘源之镜’是什么？” 海风阵阵的沙滩边，三个身影位立，遥望着无际的海面，表情分布者凝重与疑惑。 “哎——我也是没想到竟然有生之年能遇见一回真的’源之境‘。要跟你们简单讲这玩意儿，就得先提一嘴‘纹之间’。用巨大量的气源并借助外物稳定下来，可以形成一个独立的属于自己空间，叫做‘纹之间’。我们之前在西岛岛上上进入的那个有锻造武器池子的空间，就是会长他老人家创造出来的。 而在创造这个空间的过程中，会有极低的概率伴生出一块“源之镜’，所以从整体来看，‘源之镜’虽然属于‘纹之间’，但却不是绝对的同时存在。意思就是说，能创造出‘纹之间’的不一定能同时生出‘源之镜’，而极小概率出现的‘源之镜’却一定属于“纹之间”，无法单独存在。 这个‘源之镜’呢，其实可以把它看作一面镜子，一个监控，能够随时随地反射出所属的‘纹之间’其中的场景，而它特殊在可以作为一种媒介让‘纹之间’的所属者穿过，随时进出。也就是说，‘源之镜’将固定的无法移动的‘纹之间’变成移动式随身携带的了。” “这么说来，这个‘源之境’就像哆啦A梦的任意门那样？” “准确来说是唯一门，不过本质上差不多。你哥在练习气源时无意间创造出来的‘纹之间’虽然空间小，但是胜在伴生出了‘源之镜’，你不是经常看到他伸手凭空能拿出他的刀吗，就是把‘奉行’放了进去，然后随取随用，确实是很方便。” 闫一努力消化了一下，还是没完全明白，问道：“如果说‘源之镜’是一面镜子，那我们现在，是在镜子里？” 崇明昊扶额，仿佛也觉得现在的情况遇到了言语解释上的困难，“你要这么想其实也不完全错，但更精准的来说我们现在是处于真实世界和你哥的‘纹之间’之间，是被映照在镜子里的。这么说能明白吗？” 闫一闭了下眼睛，最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主观推测，应该是你哥提前设置好的保护机制，之前你拿着‘奉行’，使用爆性气源的时候启动的。不过，‘纹之间’和‘源之镜’，这两个东西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以后我再慢慢跟你们讲。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除武力之外的从这里出去的方法，不然除非设置保护机制的人——也就是黎本天，主动解除，不然就只能从内打破‘源之镜’。” “那打破‘源之镜’会怎么样？” “很简单，破镜不能重圆，‘源之镜’被打破就无法复原了。” 闻言，闫一低头看了眼脚下踩着极为真实的沙滩，回想起自己拿到“奉行”之后所看到的面面心里边有点慌张，因为他说谎了，他看到的听到的，根本不是他先前给崇明昊和白荔麟描述的那样。 他在爆发全身的气源后，首先听到的，是黎本天的声音—— “阿燊，我知道你会被带到这里来所以事先留下的这段记录，但时间有限，接下来我说的你要牢牢记住。 首先我现在应该是安全的，你不用太担心，因为我是自愿被‘抓走的’。被这些人带走是想调查有关……几年前导致我母亲和你母亲去世的那场火灾。我不知道你对那次意外有没有过怀疑，我这两年暗中查了很多关于火灾的事情，最近有了一些眉目，但是还没到拉你下水的时候，你先别着急，等我有是够的信息和确切的证据，我再告诉你细节。 至于崇明昊这边，只需要告诉他们我是被这些人用‘限制锁’桎梏了，别的话你什么都不要说，接下来我会把你们放到……最多一两……解除……” 接下来的话闫一没有听见了，也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别的原因，有那么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封闭住了五感，无论是声音还是光线，什么都感受不到，灵魂像是被强行抽离了身体一般。然后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就看到崇明昊和白荔麟齐刷刷地拾头看着天空的画面——还挺登对。 所以当崇明昊解释完“源之镜”是什么之后，他再回忆起黎本天留下的这段话最后没听到的部分，很可能是在告诉他让他们暂时先留在这个“源之镜”里，千万不要强行破坏，最多一两天就会自动解除机关，他们就能出来了。 但是黎本天所说的关于他们二人母亲出事的火灾，跟之前他梦里面母亲描述的是一个意思——那场火灾的背后牵扯到很大的阴谋，而且是以他跟黎本天现在的级别绝对接触不到的那种程度。 这么想着，闫一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看了眼正在四处观察的崇明昊和白荔麟，脑子很乱，边思索着该怎么拖住他们两天，边胡乱猜想着那场致命的火灾到底会涉及到哪种层次等级的高层才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藏得如此严密。 白猎人协会会长？ 还是说是另外那两大家族？或者跟其他的权势有关？
还有……他读取“奉行〞存储的记忆的时候失去五感的那半分钟…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疑问挤在脑子里乱成一团，闫一总觉得这些事似乎缺了那么一两根很重要的线把这些事情一个接一个都串连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逻辑框架。现在的情況就像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零碎片段，让人摸不着头脑。 “……喂喂！你在发啥呆？呜喂呜喂——回神！” 闫一的双眼随着呼喊声重新聚焦，面无表情地看着在自己眼前疯狂摆手的崇明昊，然后埋头，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没有。”闫一强迫自己重新运转脑子，正色道：“老师，白姐，你们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吗？” 白荔麟摇摇头，脸色不太好看，“目测暂时没有，之前你掉在地上的‘奉行’也不见了，应该是还留在原来的世界的。崇爷想着我们还是先试试看别的温和点儿的方法能不能出去，尽量不破坏这个地方。毕竟‘源之镜’太过稀有了。” “那我们要不四周看看？有没有可以出去的机关啥的。” 崇明昊点头表示赞同，道：“这个办法理论上可以，我记得阿天的这个‘纹之间’不算大，我们三个先分头行动大致探索一下，我负责西边，阿鳞去东边，小一仔你去南边。北边的海域就先暂时放着，最后再来。” 三人商量后分散开来，朝着自己的目标方向走去。 闫一扭头看着他俩的身影逐渐远去后，也低头朝着南方走去。他知道提出的这个只是缓兵之计，最多只能拖个几小时半天时间。按照崇明昊的性子，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绝不会安静的在这里等上两三天时间，很可能会出手强行破坏这里，他得赶快想想力法……当这三人各怀心思在“源之镜〞里晃晃悠悠地东摸摸西蹭蹭，结果还不到几分钟，就走到底了。闫一不可置信地伸手拍了拍眼前的空气墙，虽然崇明昊之前是说过黎本天的“纹之间”范围并不大，但是这也太小了吧！ “喂——我这边走到头了——你们呢？” 崇明昊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接着的是白荔麟的回应声，她的声音稍微更远一些，但这个距离完全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我也是——” 闫一想了想，只能跟着应了一声，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声音不够大没有传到另外两人的耳朵里，他喊完之后竖起耳朵仔细了半天只有规律的海浪声在起起伏伏，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也只能看到他俩似乎站在原地没有动。 “老师——白姐——能听到吗——” “崇九爷——” “白姐——听得到吗——” 闫一喊了几嗓子还是没有回应，便赶紧往回走，却没注意脚下打了个趔趄，等他再抬起头时却惊恐地是他发现刚刚还很清晰的两人的身影不见了！ “老师！白姐！” 他用尽全力大喊，回应他的却只有规律的海浪声。 人不见踪影、声音也没了——简直就像是他们俩突然从这个世界位面消失了一样！ 这个想法一出，冷汗顿时从背上冒了出来，闫一快步跑向刚才三人分开的沙滩，却发觉无论自己怎么跑都似乎是在原地踏步，周围的景色完全没有变过。 “我靠！就算是鬼打墙也不至于打成跑步机这样吧！” 闫一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用力地吐糟过，他保持着跑步的动作，警惕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天是天云是云，海风微拂倒是很清新。 直到最后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下，心脏猛地咚咚打起了大鼓一一他的脚底下踩着的己经不是刚才的石板路了，而是像黑洞一样旋转的无底深渊。 “这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可还没等他接受眼前这个情祝，四周的棕榈树突然开始一颗接着一颗地自燃，冒出滚滚的浓烟。但这些液烟并没有往上空飘，而是齐刷刷地向被禁锢住的他聚来，仿佛他就是个大形抽风机一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还不算是最离谱的，当闫一无助地看向沙滩的方向时，震惊地看到方才还消失不见的崇明昊踩着一个冲浪板出现在不远处的海浪上，挥舞着双手伴随着狂狼的大笑，看上去似乎相当地愉悦。 更可怕的是，闫一发现他隔着的距离竟然能看清楚崇明昊手指上的套着个几个宝石戒指，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奇怪，那些状若名贵宝石的爆性晶石便一个接一个发出刺眼的光芒——大名鼎鼎的崇九爷在他的眼前被炸成了碎片。 “不可能的吧……老师怎么可能！崇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闫一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了起来，虽然并不清楚现在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有种相当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这个地方很不对劲。 第十九章 幻境 “怎么办？这小孩好像傻了，我们怎么跟阿天交代？” “叫醒他不就行了。” “怎么叫？我俩搁这儿叭叭了半天他都没见有点儿反应。” “呢其实小李在的话还可以温柔地喊醒他的。” “那现在怎么搞？没得温柔的法子喔。” “泼他一盆水？” “你说扇他两巴掌管用不？” “这么狠，那试试看？〞白荔麟话音刚落，就看见崇明昊熟练地把手上的戒指一个一个取下，然后抬手利落干脆地一巴掌打在了陷入了昏迷而且四肢不停抽搐着的少年脸上。 消脆的一声“啪”之后伴随的是少年如梦初醒般睁开的惊恐的双眼。 “醒了？”崇明昊咧开嘴露出八颗牙。 “老师？太好了你没死！” 崇明昊推了下墨镜，相当优雅地把刚摘下的戒指又一个个套回去，最后特意留了个中指对着他，“你在说什么屁话，本大爷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没？” 闫一摸了一下痛得火辣辣的脸，嘴角抽抽了两下没有问怎么回事，而是问了下现在几人的情況。 “情况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么个情况，我们没找到什么出去的办法，转头找你却发现你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就跟中毒了一样。” “啊？”闫一狐疑地看了眼一本正经的崇九爷，疑惑地擦了一下嘴角，道：“我没流口水啊？” 白荔麟偷笑了一下，道：“崇爷逗你的，你应该是碰到了阿天设置的保护机制或者机关之类的陷入了幻境。” “幻境？就是动漫里那种？” “恩，我没记错的话，如果没有外力唤醒应该是很难醒过来的那种，说不定最后会直接在幻境里疯掉。” “居然真的有幻境这种存在……”闫一呆了，回忆一下有点后怕，“我哥为啥要设置这么个陷阱在这里？” “这就得问他了。〞崇明昊保持着标准的亚洲蹲姿，指了一下他手边那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妖异花朵，上面有一个明显的鞋印子。 “这么明显的机关你都没注意，该说你是傻还是神经大条？” “对不起，老师。〞闫一又抽搐了一下可能已经肿起来了的半边脸，心道崇爷这人下手实在是有够狠，狠到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学生！ 白荔鳞像是看出了他此时此刻的窘迫，轻声细语地替他解围道：“他可能是有点害怕，又着急了些。” “胆子也忒小了！”崇明昊用鼻子哼哼了两句，表达不满。 “这说不准也是个好事，崇爷，您想，有这朵幻花在这里，就说明阿天确实在‘源之镜’里放置了机关陷阱，也许我们再找找就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崇明昊显然是不同意这个说法，他竖起食指左右摇摆，伴随着啧啧声，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阿天之性，慎也！没那么简单也！” 闫一没有太在意老师突然半吊子文邹邹起来，倒是白姐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如果按照他对黎本天的了解，有把人困在这里的陷阱，那相对的就一定有能从这里出去的机会！这样的话，他们只要再仔细找找，就一定… “老师！白姐！我们一起再在这里面搜一遍吧！” “嗯？”还在晃头的崇明昊听到他的提案停了下来，再一扭头看过来，那副黑黢黢的墨镜后面划下了两道黑红色的液体。 “老，老师……你的眼睛好像，流血了……” “是吗？”崇明昊不以为意地摘下墨镜擦了一把，而正是他这个举动，把好不容易缓过神的闫一再一次吓丢了魂——那墨镜之后原本闪亮勾人的大眼睛，竟然变成了两个往下不断淌血的窟窿！ “——我靠！！” “咋了？”崇明昊接着戴上墨镜，咧开嘴冲他笑了一下，混杂着不明的固体和液体从嘴里哗啦啦往下淌，滴落在他印着樱桃的沙滩裤上。 “白姐——白姐，老师好像不对劲……”闫一本能地身体后仰尽可能远离眼前这个“崇明昊”，再一看向白荔鳞，没料到对方漂亮的脸蛋上那裂开的皮肤像干涸了数月的黄土大地，红艳艳的嘴唇伴随着七窍流血，映衬的她嘴角的那抹出会让人做恶梦的诡异微笑，一开一合地像他靠近，语气温柔到发怵，“小孩儿，你怎么了呀？” “你们！！这什么情况！？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救命啊！！ 黎本天你谋害你唯一的家人啊！！ 他心中无声的呐喊并没有打动上苍，倒是突然想起自己胸前还戴着一把保命符一一哀悼。闫一重新捡回自己差点就摔出去的脑子，拼了老命把被“白姐”抓住狂挠的右胳膊抽回来，打开怀表，颤抖着手指努力拨动指针，可还没等他把时针调整到一点的位置，“崇明昊”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不断往外噗噗冒血甚至已经能看到其中白骨的，字面意义上的血盆大口说：“你在干什么？臭小子想掏家伙是吧？一点儿不知道尊重为师！” “我——尊重个屁啊！！” 眼看着那腥臭与热气交织的怪物越凑越近，闫一心里的防线濒临崩溃，他疯狂地挣扎起来，甩脱抓住他的手拔腿就往反方向跑。边跑用仅存的理智强迫自己去冷静去思考——自己有没有可能其实还在幻境里？之前他被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带入性地就以为他已经脱离了之前“崇明昊被炸死”这个假想世界从而回到了本来的世界，万一，万一他不过是一个幻境进入到了另一个更恐怖的幻境里呢？
那朵花…… 闫一回头看了眼远处被自己一脚踩的焉不啦叽的绿色花朵，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掉头，矮身越过扑上来的“崇明昊”和“白荔鳞”，纵身一跃，扑过去把它一把扯掉，狠狠塞进嘴里，脖子一抻直接吞下。 但甭管他这个举动看上去有多离谱多搞笑多像破罐子破摔，吞咽进肚之后，周围的场景连带着两具晃晃荡荡挂着血肉的骨架子，就都渐渐化作了细碎的红色晶体，汇聚在一起，重新在原地形成一朵层层绽放开来的鲜花。 闫一瘫坐在地上喘着大气，望着外面逐渐展露出的又一重复场景，和提着武器朝自己跑来的，看上去终于像是他认识的崇明昊与白荔鳞，一把握住胸口的怀表——心想这要是都还打不破这个鬼幻境，大不了就掏家伙打一架！纯当实战演练了！ “你啥情况？突然惨叫，给爷吓一跳！” 崇明昊一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闫一上下盯了他好半天，甚至打开怀表表盖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拨弄指针，直到前者都觉得有点这娃是不是神经病时，才长叹了与口气，指着脚边一朵晶莹摇曳的艳丽花朵，无奈地苦笑：“老师，白姐，我刚才好像碰到机关陷入了类似于幻境一样的世界。幻境里你们俩都……变成了怪物，吵着闹着追着要干掉我。” 闻言，崇明昊与白荔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但是让他俩震惊的并不是他描述的场景——幻境空间的生成的确不容易，需要极其庞大的气源支撑和超精准的控制力要求。但最难最难的却是保存，目前业界能做到预先生成幻境用容器保存起来的异人可以说是仅仅一手可数。所以如果真如闫一所说，黎本天的“源之镜”里有一个以一朵花作为压缩气源的容器，以及启动和结束的媒介的幻境机关——那他的真正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所了解的范畴。 “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完全从幻境逃出来，我也不知道你们俩是不是真的……” “这你放心吧，我们俩肯定是真人，不会伤害你的。” 白荔鳞怕他不相信他们，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赶紧做出保证。 “阿天这小子……有点东西啊……连我都没注意到……”崇明昊摸着下巴在一旁自言自语，只是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和说话的语气总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是一种“你丫完蛋了给爷等着”这样的感觉。闫一心中一惊，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给表哥惹上麻烦了？ “老师？”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试图猜测那副墨镜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崇明昊没有回应他，一副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模样，对着那朵娇艳盛放的花的位置不住地搓着下巴，似乎要把上面的胡渣都搓干净的架势——看来黎本天这一次带给他的惊吓超过了惊喜。 一旁的白荔鳞见状却轻轻摇头，示意闫一不要强行打扰他，用气音小声解释道：“让他想两分钟，想明白就好了。” 闫一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乖乖闭上嘴巴在一旁坐好安静等待，只是看崇明昊那个架势，一个没想通就可能会直接伸手去抓那朵花，到时候大家全都再去幻境里边一日游。 但显然白荔鳞是有经验的，两分钟后，崇明昊搓下巴的手终于停住了，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大吼一声：“我就说嘛！！我看人眼光准没错！” “？？？” 崇明昊站起身四处看了一圈，插着腰道：“不过阿天这家伙，戒心太重了，防火防盗连自己人都防，啧啧啧。” 闫一不敢搭话，黎本天确实是跟他说过关于信任的问题，不过他不至于蠢到胳膊肘往外拐把这些事情都乱说出去。 “不过，”崇明昊低头看向他，问道：“你当时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在幻境里的？” “是幻境里面的你们告诉我的…” “嗯？爷在你幻想里有这么好心？” “虽然最后您是想拉我进地狱来着……” “那我呢？白姐在你环境里是什么样的？” “白姐，白姐非常的温柔。” “嗯？” “温柔？？”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爆笑，吓得闫一又摸上刚刚放开的怀表——以为下一秒这俩又要变身骷髅怪。 “咳咳笑死我了，看来你对你白姐还是不够了解。最后你是怎么从幻境里清醒的？” “我吞了这朵花，就看见正常的你们俩跑过来，然后这花又出现在这，我才觉得我可能已经是真的醒过来了…” 闻言，崇明昊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才！” 第二十章 火魔 “现在解决完一个问题，让我们继续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怎么从这个‘源之境’世界里出去？” 在场三人齐齐叹了口大气。其实他们如果心齐劲儿往一处使，说不准这会儿已经都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可惜有两个不明情况的扯着绳子一端，而剩下的那个拽着绳子往另一头走。像是在无效拔河，因为有一方并不知道自己手里有绳子。 “我提议！我们一起再把这里面搜查一遍，把重点放在这种奇奇怪怪的花草上，应该能找到其他机关。”白荔鳞分析着，听上去很有道理。 崇明昊却盯着闫一道：“不是花花草草，是刀。其实我早该想到一个关键，阿天既然在‘奉行’上设置了由小一仔气源自动启动‘源之境’投射的机制，就肯定会有相应的安全解除措施。一开始我们并没有过多在意‘奉行’的消失，仅仅是主观臆断它留在了原来的世界。换个角度想，如果‘奉行’也跟着我们一起进来这里但只是被‘源之境’隐藏起来了呢？因为从常理上来想，它完全可以是双向的——同时作为进出世界与‘源之境’的开关。” “那开关的钥匙，就是小一仔的气源，对吗？”白荔鳞跟着他的思路，也看了过来，搞得闫一心里毛毛的，生怕被这两人看出什么端倪。尤其是阴晴不定的老狐狸崇明昊，万一被他知道了自己跟哥哥联手起来骗了他们…… “按这个思路的话，很有可能。”崇明昊冲少年招招手，问道：“你能感受到‘奉行’的位置吗？” 闫一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崇明昊又道：“看来是得用气源了。来，现场教学开始！我先示范一遍，看好了小一仔！”他说罢以标准的蹲姿蹲下，五指张开轻触沙滩表面，尔后一圈一圈的浅青色气源从其指尖散出，像雷达一样发散出去。 “嗯意料之中，我感应不到“奉行”，但是你用这个办法应该能有一些发现，试试看。”崇明昊收回手，继续道：“把气源聚集在一只手，想象一下清澈的小溪流那种涓涓之感，能明白吗？像我们之前训练过的那样，没有攻击性的，柔和的从手指尖流淌出去。然后注意感应气源的波动，以及大致方位。” “是什么感觉的波动？” “就像那种熟人相见的感觉，打个招呼sayheyyobro！” 闫一看了下自己的左手，按照崇明昊的指导尝试起来。 他不敢在老师面前藏拙或者故意拖延，因为后者已经很了解自己在气源使用上的学习能力，除非他有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再惹上嫌疑了。 蓝白双色交叠的气源在略显粗糙的控制下，层层埋入细沙之中，状如波浪，歪歪扭扭窸窸窣窣地流出。 半晌，闫一收回手，面上虽然表情没什么波澜，但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终于知道之前自己绊跤踩到幻觉花是绊到了什么了——的确如崇爷推测的那样，跟他的气源像好朋友那样打招呼的，就是“奉行”。 “怎么样，有发现吗？” 闫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话，崇明昊听罢后拍掌三声以做表扬，“第一步完成，接下来是第二步，把跟我们捉迷藏的“奉行”找出来，再次打开“源之镜”的开关。” 少年点头表示明白，边找边心道表哥可别怪他，他已经尽力拖时间了，还差点把自己搞疯。 果不其然不出几分钟，闫一就在感应到的地方从沙中摸出了“奉行”，并在崇明昊的进一步指导下用气源逐步覆盖“逼迫”它显露形状。 “这就对了嘛！一开始我就该想到的，真是多余我们去做那么些事儿，还让你去幻境里挣扎了一圈才发现。”崇明昊似乎对自己之前愚笨的行为很不满，频频摇头，道：“行了，阿天的情况经不起我们再耽误下去，你试着像之前那样把气源注入刀身，但是记住一定要在耗尽气源之前及时切断联系。” 他说完示意白荔鳞做好防御准备，预备承受住又一次的寒质爆性气源冲击。 看着凝出气源之盾如临大敌的两人，闫一挠了挠头，道：“我试试吧，感觉身体里的气源还没恢复完。” “只达成开关效果不用大量气源，放心。”崇明昊道：“就想象打开灯泡那种感觉，‘啪’一下——明白了吗？” 闫一点头，深吸一口气呼出，再开“奉行”刀鞘，从体内拧出一股纯粹的爆性气源，注入刀身中。 “二位，我觉得我们好像成功了。”白荔鳞望着远处海面升起的半轮红日和其正中朝着他们飞快移动的一个黑点，道：“你们听，是小李的声音。” “白——姐——终于找到你们了！！”从海上飞驰而来的果然是李逸辰，他骑着一条大鲨鱼，周围环绕着一圈一圈的小鱼和海浪，这形象看上去贼像海洋版的动物之友。如果他身后再甩一条鱼尾变成阳光魅力十足的雄性人鱼都不奇怪，闫一心想。 “崇爷，小一仔。”李逸辰打过招呼后，却没有从鲨鱼身上下来的意思，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跟他们隔着段距离在海面上浮着，继续说道:“我找到了天哥，但是情况不太对…”
“？” “什么意思？” 闫一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住自己上前追问的冲动，直勾勾盯着鲨鱼背上的青年，等待着他接下来进一步的解释。 李逸辰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们，说：“其实，说出来我也不敢相信……” 黎本天决定把贴身武器“奉行”留下的时候，其实是已经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了。因为武器对于他来说是几乎是不可或缺的战斗武器，高效且安心，而且他跟“奉行”之间甚至己经培养出了一定程度的默契，或者说是特殊的感情——不管别人信不信，他直觉“奉行”是存在一定的自我意识的。 而把它当做一种特殊的信息传递介质和“源之镜”开关留给闫一，是当下形势的最优选择。 他不想让除了他们兄弟俩以外的人知道他在暗查那场火交的事情，除了牵扯过多，还容易打草惊蛇，让原本的蛛丝马迹都无影无踪。 这几年他疯狂地接取大大小小几一件委托任务，像个出差狂魔来往国内各省市，除了隔段时间回家给弟弟做个饭炒个莱，几乎没有过什么休息时间。 而如此频繁地做委托除了挣钱外，他也总算是获取了一些有价值的跟火灾可能相关的信息一种名为火魔的改造生物。它们形似人类躯体，有一定智力与意识但不会言语，面目可以用狰狞形容，他从一张模糊的照片上看到，这种改造生物有着布满大块鳞片的外皮，但面目是无眼无鼻，只有一张占据半张脸的巨口。 他们这次接的这个任务其实纯属意外，作为以杀戮闻名的队伍，帮助委托人在指定地点做交易这种委托原本是根本不会考虑的。无奈给的酬金高又相对于其他打打杀杀危险的委托更轻松，几人商量了一番便申请接下了这份差事。 但是！谁能想到原本抱着海边一日游心态的三人抵达后却发觉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原来委托人早就知道这次交易可能会有诈，才发布了委托请协会找人试水挡枪。虽然在心里把那个看上去老实憨憨的委托人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黎本天还是暗暗感谢能遇到这次机会。 因为当他跟那些人交手时惊然发现，这群毁约不做交易的对手之中竞然有一只这种改造生物！ 所以当那只火魔掀开兜帽扯下面罩露出凝聚火球的血盆大口和鳞片状怪脸时，他一瞬间就下定決心要想办法跟着这群人回他们老巢或者基地。这样难得接触的机会，不管最后调杏出来火灾到底跟火魔或者说是改造出这种生物背后的人有没有关系，光是“改造生物”这几个字就已经值得他深入虎六去探查一番，说不定能带回很有研究价值的信息。 所以他让白荔麟和李逸辰先行撤退寻求救援，自己则先趁着交手时在其中一人身上留下一枚可追踪的信号器，然后藏人“源之镜”中隐去自己的身形，掐了个大概的时间探头出来。黎本天看了眼早被白猎协暗中监控短信和来电的手机上闫一发来的信息，決定用“奉行”独特的记录方式作为给弟弟传达他们之间的秘密讯息的手段。 “靠你了兄弟。”黎本天记录完留言后拍丁拍剑柄，然后在这个四下无人的沙滩角落刨了个浅坑，安抚道：“等两天我就回来。”“奉行”躺在沙坑里，虽对他的话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但总给黎本天一种委委屈屈的感觉——就像一只皱眉的大狗，搞得他竟心生一种不舍得的情绪。 “我也是没办法了，特殊时期特殊手段，麻烦替我照顾好我弟弟。”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黎本天才赶在白荔麟等人口来之前，悄悄跟上追踪信号器的方向离去。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也没算到，本来是充当保护角色的“本行”，却让自己弟弟绊了一跤摔进幻境里去了。估计等他后面知道了肯定会相当无语。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黎本天正吃着街边小店的炒饭，全心全意地盯着不远处一家看上去装修风格非常野的海滨酒吧。 现在时间是已经接近深夜零点了，他在这里蹲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眼见着各类穿着的男男女女频繁出入。要不是反复确认了信号的位置方向，他无法相信那些看上去古板严肃的异人会到这种地方来。 “好家伙，这些人私生活玩的这么开。”黎本天像个盯梢的条子，隔着一副在地摊上跟老板砍价三十五块买的框架眼镜，不禁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年的业余生活——对比之下可以说是清心寡欲看破红尘了。 反省了好一会儿，黎本天又看了眼信号器的位置，发现还是没动。他没有很多时间浪费在蹲点上，万一闫一那边情况没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他需要在他们来之前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黎本天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口炒饭，起身结账，走向了酒吧。 第二十一章 失策 “你是说，他在-酒-吧-里跟人打起来了？” “？？？” “……” 沙滩上迎着日出伫立的三个人影在海浪声中整齐地沉默了。 “打赢没？” “以一敌多，赢得相当漂亮。” “……” “不是，你确定你没看错？真是他本人？” 李逸辰用力的点头，神色坚定：“我是不会认错的！虽然我是隔了一段距离，但是天哥的脸和身形我不可能认错！” “意思就是阿天在被‘限制锁’限制的情况下，用纯物理输出，把一家酒吧给掀了？！” “好家伙！人类的酒吧？！这不是又得我去给他擦屁股？？！！” 崇明昊跟白荔鳞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有些挂不住脸上的表情，语气也是在抓狂的边缘徘徊。 闫一关注的点却不一样，他小步越过俩人，上前轻声问道：“辰哥，那我哥受伤没？” “你放心吧！据我的小耳朵们观察，”李逸辰拍了拍手边黏着他的小金鱼，道：“天哥的武力值完全碾压那群人类，简直大杀四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三双眼晴重浙聚焦在他身上，目光灼灼。 “呃，我说不太清楚，情况有点超出了我理解的范畴。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不过白天走水路不太方便…”李逸辰道。 崇明昊却己经掏出了手机，问：“开车去吧。哪家酒吧？名字和大致地址给我。” 时间回溯到七小时之前。从黎本天走进酒吧开始，事情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首先非常尴尬的是，黎本天对酒吧这种场所并不熟悉，因为异人做事有一个共同的不成文的准则，就是尽量避开人类聚集性场所，尤其可能涉及到需要动用能力的事情，毕竟用非人类手段捅出了什么大篓子无论是哪方势力都需要花费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善后，相当麻烦。 所以像什么酒吧，购物商城购物街这种，基本上属于委托禁地。当然，私生活纯娱乐例外。 故作老练的黎本天按照网络搜索到的信息，随意找了个吧台座位坐下，要了杯普通的加冰威士忌。虽然他表面看上去相当镇定且娴熟，但实际上内心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我靠我靠！这浑浊的空气——震耳欲聋的音乐——辣眼睛的灯球——群魔乱舞的人类！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到这种地方消磨时间？！真的不是来拯救低血压的吗？！ 但见世面归见世面，该做的正事儿还是得做。 黎本天按捺住自己的反感情绪，拿起酒杯缓缓晃悠着，从墨镜后面观察着卡座上和舞池里的人群。信号追踪器的位置显示就在附近，他没法在这些人里一个一个地排查，目光大致搜寻一圈无果后，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角落里上二楼的楼梯口。 二楼的包房是一圈单向玻璃设计，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楼梯口有两个类似安保身份的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看守着，看上去不是一般客人能够上去的地方。 如果这里没有地下室，黎本天觉得自己要找的目标应该就在二楼某个包间里，毕竟那些人之中有个火魔，火魔再怎么遮掩也绝不会这么大刺刺地就出现在人群里蹦迪。 心中有了想法，又观察了一会儿，他回头问酒保加了一杯酒，顺势问道：“兄弟，你知不知道这儿上二楼开个包间，什么价格？我想喊几个朋友来一起玩玩。” 酒保看上去是个有阅历的中年大权，身材形象保持在成熟与韵味之间，连胡子也修的相当精致，见他跟自己搭话，挑了下眉毛，道：“朋友多就去卡座吧兄弟，这里二楼的包间不是钱的问题。” “这么神秘？”黎本天一副来了兴趣的模样，追问道：“就是说能上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说个条件，我自认为还是有点背景，说不定够得上格儿。” 酒保又打量了他一眼，用玻璃杯接了一杯冰水放在他酒杯旁边，笑道：“先生，您下次换一副墨镜来说不定可以试试。” “嗯？我墨镜怎么了？” “您是第一次来这儿吧？”酒保拿着毛巾擦拭着台面，说：“您看上去面生，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来旅游的吗？” “也不算吧，我经常跟着我老板出差，天南海北去过不少地儿。” “出差来酒吧玩？你们老板倒是有好兴致，就是——有点抠门了。” “您是说我这一身行头上不了台面？” 见对方不说话了，黎本天却是一笑，继续道：“好眼光，不过这也证明我没猜错，其实您就是审查客人能否上二楼的把关人吧？”
酒保有点意外，手上的动作一顿，但面上表情却掩饰的很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您一眼就能看出我这墨镜，衣服，都是便宜货，还给我一杯冰水让我醒酒——这样的观察力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呵，”酒保不动声色拿起手边的削冰刀，一下一下削起楼角分明的冰块，继续说道：“先生您的分析力也不弱，只可惜——您真想多了。” “我想多了吗？” “我可算不上这里的什么把关人，我就一酒保，打工人。您要是真想上二楼，我说了不算。” 黎本天明白这人的意思了，只是他没想到会败在了一身看上去没身份的行头，早知道之前就去崇明昊那儿薅副墨镜搞块手表来撑场面了。 他本来是极不愿意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动手，但时间不多，文的不行只能来武的，克制一下气源的使用，应该没问题。 “这是何必呢……”黎本天摇摇头，放下一张百元大钞算是结了酒钱，在酒保监视一般的目光中缓缓挤入人群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就在后者以为他是头铁不听劝，非要去撞南墙才回头时，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看到那个戴着廉价墨镜的男人伸直手臂，手指扒住靠近楼梯中间高度位置的一侧，然后单臂用力，整个人以一种正常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和力量越过栏杆翻上了楼梯。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甚至落地都几乎是轻盈无声，连楼梯口两个看守的保安都没发现。 “这小子！我靠！”目睹了全程的酒保终于不淡定了，拎着手里的家伙，越过吧台朝着楼梯口跑去，“拦下来！把他给我拦下来！” 奋力挥手加上狰狞的表情，酒保终于引起了保安的注意。但二人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昏暗撩乱的灯光中没能正确接收到他表达的意思，撸起袖子环顾四周心生茫然。 “傻x！后面！他上去了！” 好不容易穿过层层人群的酒保恨不得给他俩一个大耳光，他眼睁睁看着黎本天拉开那扇象征着高贵与身份的雕花镀金大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门，这俩二货还在这愣着！急都急死了！ 两位安保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往楼梯上跑，只可惜他们晚了的这两分钟已经给了黎本天相对足够的时间了。 上到二楼的黎本天很清楚自己时间相当紧张，他环顾一圈四周，拿过门边供货手推车上的托盘和酒瓶，从左手边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敲门推门。 包房里的装潢较楼下相比的的确确上了不止一个档次，里边的人——也更加让他匪夷所思。在连续目睹了男男女女，女女男男，甚至全是男性这几种不同组合以及比楼下舞池里更加辣眼睛的行为之后，黎本天觉得自己再找不到想找的人，三观就要濒临崩塌了。 “您好，酒水服务。”黎本天木着脸敲开下一扇门，话音未落便一把推开，里边围坐的人齐刷刷地盯过来，脸上写满了警惕。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保安冲破被推车挡住的门，奔跑着过来大吼：“站住！” 黎本天没给这俩人接近的机会，他用脚把这个里面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的房间门关上，然后看准时机将手上的不锈钢餐盘和酒瓶一前一后甩出，正中俩保安的头，尔后直挺挺地倒下。 黎本天知道这样拖不了多长时间，他三两步跨到最后一扇房门，省去了敲门的步骤直接猛地一把推开。 门里边的房间是同样的金碧辉煌，彩灯照耀。大理石的桌上摆放着一排排空酒瓶，地上散落着烟头，但并没有黎本天想见到的，异人，火魔，通通没有。最后他把目光放在在沙发上，正中间大大方方摆着自己之前留下的追踪器，仿佛在嘲讽自己的小聪明。 被发现了…而且还被耍了… 黎本天攥紧了拳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走廊上被他短暂敲晕过去的保安似乎已经醒了一个，正在用手机呼叫之前那个酒保再多叫些人带着家伙上来，言语间更是夹枪带炮，听上去今晚要来跟他个决一死战。 他按碎了那个追踪器，瞪着酒瓶开始头疼接下来收尾的事情。放在以前有“奉行”在手边，他完全可以先藏身于“源之镜”中，等风头过去了再悄悄溜走。 但现在的情况有点艰难。 黎本天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想一个最优解决方案。这个二楼似乎没有摄像头，如果就在二楼把这些人解决掉…… 第二十二章 小孩儿 吕平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他白天睡到自然醒，下午悠哉悠哉去店里准备上班，调调酒看看人打打电话，小事叫保安，大事call救援，没事就玩一晚上杯子，工资酒水分红拿到手软。 他每天都在感慨老板背景大就是好，安安稳稳地做生意，基本上没遇到过几次来场子里大闹的人。每每听到同行在聊天群里抱怨喝醉了酒的客人闹事的客人又打碎了多少瓶子，又要帮忙收拾的时候，他就在屏幕后面偷着乐——还是我老板好。 虽然，他从来没亲眼见到过他的老板。 吕平有一个专门联络老板的手机，随身携带，是一台能砸碎核桃的诺机亚，里面只存了两个号码，一个是紧急呼叫援助，用于一般事故处理；另一个则是用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直接打到老板手机上那种。 吕平工作五六年，打第一个号码的次数不超过四手之数，不管当时的客人闹得有多凶，情势有多危机，每次电话打过去不过十几分钟，甚至有时候是几分钟，就会有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衣服的神秘人出现在酒吧，然后三下五除二地轻松解决——倒不能说手段有多暴力，但是绝对高效。不过，吕平至今没有搞明白那个黑衣人用的是什么手段让吵吵嚷嚷的客人一秒变乖巧的。 而第二个号码，他却是从没有打过。不是事态等级不够打这个直通老板的号码，而是他不敢打。 因为招聘他入职的那个人，把手机交给他的时候说，除非是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不然寻常的那些事儿是绝对禁止打第二个号码。 也就是说，只有是已经危及到生命和整个酒吧的时候，才能打给老板。 而此时此刻，吕平看着二楼过道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不省人事的几个可以说是本店武力值最高的保安，第一次滋生出之前五六年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想法——这回是不是该打给老板了？ “又见面了先生，请问一下，你们这儿的二楼，有没有后门？”高瘦的人影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那个男人摘掉那副被自己看不上的地摊墨镜，露出深邃的眼睛，这么一看五官倒确实是英俊，但是…… 吕平又看了眼地上不知死活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反应起。 “噢他们啊，你放心，没什么大事。过不了多久会醒的。”那人轻笑一声，摆弄着看上去似乎即将散架的墨镜，低估了一句什么报销，然后继续道：“是这样的，我也不想继续闹大了，你不用再叫别的人来了。只用告诉我，这个地方有没有后门，或者其他密室。我就想找几个人，找到了就走。” 吕平揣在兜里刚巧准备按下手机通话键的手停了下来，他心脏跳的厉害——能一个人在几分钟之内摆平这六个保安还毫发无伤——这可以说是他工作那么多年以来，遇到过的最棘手的情况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些颤抖。 那个男人却回答道：“您何必这时候又问呢？先前放我上来，不但没这些额外的事儿，说不准还能多一笔收入提成。我们老板倒是真不抠门，不像我。”他说着抖了抖手里的墨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还笑了起来。 吕平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脑子飞速转着，“可我们这些兄弟，不能白白挨这么一顿打。我不好给上面交代，你说是不？” “行，你想要多少医药费？” “那也不是医药费的事儿，钱我们老板有，对兄弟们从来都很大方。” “所以呢？你想谈什么条件？” 吕平明显的感觉到，对方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果说之前还能算得上是“心平气地交谈”，那接下来很有可能一言不合就给自己一拳头打懵了事。 “我赶时间，如果你不愿意和平解决，那我不介意把这里拆了自己找后门。” 那人见他呆着不说话，似乎也已经是耗尽耐心不想等他再继续拖延下去了。吕平只见他把墨镜往裤兜里一塞，他嗓子眼里“等一下”三个字还没喊完，眼前突然闪过一道模糊的红芒，下一秒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精准的手刀。 吕平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倒下之前，兜里一直待命紧急通话键的手指最终是顺着倒地的惯性按了下去，他想，他这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吧？可惜看不到传说中的老板了…… 高瘦的男人自然是黎本天，他看着终于倒下去没知觉的酒保，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和感情。若不是怕事情真的闹大了不好收场，有时候他真想借着劲儿把胸口积压的怒火都统统发泄出来。最近一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的脾气和耐心都变差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碰到那个雷系爆性气源的异人……
黎本天沉淀了一番心境，命令自己不再被其他的事情干扰，立刻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当下。这个走廊到底有没有后门或者其他密室的机关，只能再自己稍微探查一下了。 但就在他打定主意转头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悄无声息，安安静静地站着看着他这边。 又来一个么…黎本天有些烦躁，“哪位？”他问道。 沉寂了半晌，人影才轻飘飘说：“奇怪，居然没被影响…” 影响？黎本天捕捉到了关键词，然后瞬间联想到这个人想表达的意思——他能影响人类的意识或者思维。 但这并不是他最在意的点，他注意到，这个人的声音，分明就是个小孩子的声音，跟视觉中他的身高完全不符！对比之下有种很诡异的违和感。 “你也是这儿的人？” “居然还这么清醒…糟糕，超出业务范围，这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 黎本天意识到了，他很可能碰上了同类——能力类似精神控制的异人。 既然是同类，他随即便不再犹豫，运转气源至双腿，猛地发力跃起冲向走廊尽头，凌空时直接将气源迅速流转回上肢，整条右手臂都覆盖一层绸红的结晶，拳头上更是带上了凝聚着爆性气源的气旋。 “啊！好粗鲁！”小孩儿一声尖叫，抬头从兜帽中露出一张精致的娃娃脸。 居然真的是个小孩子！！ 黎本天诧异之余已经来不及收手，只能强迫自己最后把拳头改向贴着对方的衣帽擦过砸向旁边的墙壁。 可就是这一具有强杀伤力的拳头，直接把那个神秘小孩身后那堵墙砸穿一个洞，甚至连带着周围的整面墙都裂开，最后在两人神情各异的目光中直接“轰”的一声垮落，漏出墙后的区域。 坏了……这不是承重墙吧？没伤到楼下过路人吧？黎本天呆滞了一秒，赶紧探头出去看了眼墙后——也就是这栋酒吧建筑楼之外，幸好外面只是一条小巷子，半夜三更的似乎也没什么人。 “你在找谁？” “什么？”黎本天诧异地回头看向神秘小孩儿，对方看着他，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都没长开，但黑洞洞的眼珠子却透露出一股完全不似孩童般的认真。 “你跟吕平说，在找人。你找谁？” 黎本天指了下旁边那个空荡荡的房间，说道：“之前在这个房间的人。” 闻言，神秘小孩儿的眼珠子翻了一个很怪异的白眼。说很怪异是因为仔细看那并不算是白眼，更像是那双墨色的大眼瞳直接翻到了眼球背面去。 “那些人，四十六分钟前从后门走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就是记得！！” “好好好，”黎本天继续追问道：“对了，那群人里，是不是有一个区别于其他人的——奇怪生物？” 神秘小孩儿皱紧眉毛，点点头，似乎很是厌恶他提到的那个生物，“有。很大个，很丑。” “嗯…确实很丑。那你记不记得他们从后门走了之后往哪去了？” “记得。”神秘小孩儿又轻轻翻了下眼瞳，随后道：“海渊岸线。” 黎本天明白了，怪不得这家店没有监控，这个小孩子本身就是个活体监控！超清全方位无死角还带录音的那种！ “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很强，”神秘小孩儿揪了一下衣角，看上去有点扭捏，“但你没打我。” “……我不想打小孩子。” “你不打我，不怕我控制你？” 黎本天笑了笑，道：“你要是能控制我的脑子还是精神还是意识什么的，一开始就会控制住了吧？而且你不是说我没被影响吗？” 神秘小孩儿听到他这样说，突然咧开嘴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黎本天听得出来那并不能称得上是友好，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那你怎么知道，现在的你，没有被我影响到呢？” 话音落下，还没等黎本天反应过来，那神秘小孩儿的眼瞳又一次猛地翻了一下，这次直接翻出了另外一双鲜红色的瞳孔，“赤晶源属的新星，黎家后人，等你很久了。” 第二十三章 晶体源属 “能力不错，挺唬人的。不过，你应该发现了吧，你的精神控制对我应该是无效的。” 话音落后，睁着鲜红色眼瞳的小孩儿瞬间垮下才支楞起来没两分钟的表情，失望地抓着头发大喊：“居然真的穿透不了赤晶的防护吗？？！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打我？！” “是因为我真的不想打小孩儿…” “我不是小孩儿！我只是成长周期长！” “行行行——” 但是，“黎家后人”。 这四个字的信息量很大。 黎本天攥紧了拳头，明白这事儿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的身份算是个秘密，连阿燊他都没有讲过。为什么这个小孩子会知道…为什么说等他很久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新星我能理解，类似的传闻我也听到过一些。但是你说等我很久，是什么意思？” “主上说你今天一定会来，让我好好接待你。” “接·待？你们是一伙的？” “你说火魔那群人？”神秘小孩儿咯咯咯笑了几声，说：“都被主上解决掉了，说算是给你的一个见面礼。” “解决掉了？见面礼？”黎本天简直哭笑不得：“我c……那真是太给我面子了。” “怎么？你不满意？” “因为我根本没有想让他们死…我想问他们事情的。现在好了，死人开不了口，我追了那么久的线索又断了。” 神秘小孩儿似乎也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本来下一步想顺势介绍他的主上是多么厉害多么看中这个黎家后人，现在一时间也呆在了原地。 “你们怎么知道黎家的？”黎本天抓了把头，决定先问清楚这个事情。 神秘小孩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们还知道，你有个表弟，没姓黎，而是随的父姓。” “姓氏很重要吗？” “…” “而且什么黎家也早就不存在了，赤晶源属也不过是千千万万气源源属中的一种，不值得稀罕。” “但爆性总归自然是不一样。而且你弟弟闫一燊应该也是‘赤晶’！如果你们俩联手，那爆炸简直可以——” 黎本天黑着脸打断他，“停。他的名字叫闫一，阿燊只有我们家人能叫。还有，不准打他的主意，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神秘小孩鼓着脸，气呼呼瞪他——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居然是这种态度！有多少异人投奔他们的阵营都被婉拒门外，而他！他竟然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好吧，先不纠结这个。你们掌握了那么多关于我们的情报，是有什么打算？” “……主上想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 “什么合作？” “就是只能跟你谈的合作，以你个人身份，私下里的合作。你懂了吗？” 黎本天盯着这个看上去可以用“萌”或者“可爱”来形容的小孩儿，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冒了上来，“凭什么？” “啊？” 黎本天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道：“我凭什么跟你们合作？” “凭…呃，”一直理直气壮的小孩儿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突然直不起腰了，本来想以“帮忙处理完对手”为理由拉拢他，结果没想到好像人家根本不领这门情。 “算了算了，我是真没时间继续耗在这儿了，合作的事我暂时不会考虑，谢过你们老板的好意。”他作势准备直接从二楼那个被自己一拳锤出来的“窗口”跳下去走人，“等一下!”那小孩儿见状大吼一声：“你不能走！我去请主上出来!” “等不了了，抱歉。”黎本天丝毫不准备给他们面子，戴好墨镜，一跃而下。只是预期中的失重感和落地并没有出现和发生，相反他发现自己在半空中临空而立，脚下似乎是踩着玻璃一般。 见此情形，黎本天却了然于胸地笑了笑，他知道这背后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出场了。 “犹抱琵琶半遮面呀…怎么称呼？‘主上’先生？” “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是指我擅作主张提前杀了一群渣滓。”空灵的声音在上空悠悠地响起，一个妙曼女子身着银白色的长裙，从房顶上踏着由气源凝出的水晶般的透明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来，长至脚踝的银色头发在皎洁的月光中透着一股子圣洁的光辉，周身莹莹亮亮得像是在接受月华的洗礼。 她一出现，神秘小孩就秒变身小白兔，乖乖巧巧地走到她的身后，低着头软糯糯道：“主上，阿奇没能完成任务…对不起主上的期望。”
“别这么说，阿奇已经很棒了。是我的失误。” 这女子的眼神温雅如水，像一汪清泉柔柔地看着满是警愓的黎本天，道：“黎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满月’。他叫零奇，是我的小搭档。刚才多有得罪了。” “满月小姐，你提前杀的或许确实是一群渣滓，不值得同情。但是，那群渣滓可能有我追了数年好不容易才发现的线索一一所以，你觉得我该说谢谢你吗？” 满月安抚好零奇，走至他面前，表情没有一丝一毫波动，举手投足虽是优雅但特别像个ai，当然，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人工智能对方也是个精致漂亮的ai。 “非常抱歉，我再次给您道歉。不过，若黎先生您是想知道那些人之中那个“火魔’的事情，我想，我们应该能帮得上忙。”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群人里面，也就‘火魔’值得您花这么多时间了。” 黎本天狐疑地看着她，问：“这算是合作的前提条件吗？” “当然不，是作为我擅自出手的赔礼。您不妨听了再做决定，我保证，无论今天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都绝不为难您。”ai，不，满月保持着微笑，指尖五道银光划过，在半空中竖起六方玻璃似的壁垒，把在场的三人包裹在内。 她解释道：“请您见谅，‘火魔’的消息还属于我们独家探测出来的机密，不便透露出去，我这么做也是防止隔墙有耳。” “你这，只隔音不隔视线吧？”黎本天敲了敲，那透明墙壁竟然随着他的敲打像石子投入湖中般一圈一圈荡开连漪，“好有意思的气源，是从何源属啊？” “是的。也谢谢您的夸赞，”满月微微点了下头回应他，抬起手指，气源在指尖结出一颗十字星徐徐旋转着，“如果您好奇的话——我的气源源属跟您的‘赤晶’是同属系的‘凝华’。” “同属系……这就是你向我抛橄榄枝的原因吗？” “我实话跟您说，同属系气源，确实是想邀请您加入的一部分原因；因为晶体类源属的异人，从古上就一直是一个族系，直到后面才分散开的。并且，晶体类源属，从古至今一直都是绝对的战斗力金字塔。尤其是晶体类源属的血亲，气源可以组成超强的晶体爆炸，几乎属于无人能敌。 而且，如果在此之上，还同为爆性气源，那这个伤害将会是指数级别的增长，是无法想象的恐怖。从古至今，只出现过一次双爆性晶体源属的爆炸，那次爆炸造成的后果是极具毁灭性的，直接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关于异人的历史，请您相信我绝没有杜撰。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发现，您跟白猎人协会，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合拍。” “合拍，这个词你用的很有意思。”黎本天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不露声色地快速消化这个满月刚刚说的话。 “这是我们调查得出的结论，黎先生，您不用否认，这里没有第四个人，这次的对话也不会传出去。” “我知道。但是，你打的算盘应该是实现不了的。我弟弟，他的气源并不是晶体源属。你说的什么晶体爆炸，根本不可能。” 满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对他说的话一点儿也不惊讶，也没有失望，“您的意思是他是爆性，但非晶体源属的气源。” “……是很不稳定的爆性。” “没有关系，现在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接下来回到我们的话题吧。您一直在追查的‘火魔’是一种人工改造的生物，它的存在已经有一些异人知晓了。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鲜有人知的，我们调查后得到的更详细的信息。‘火魔’其实是试图将人类改造成异人的半成功生物，你应该看见了，它的外形非常的异类，甚至不能说话，连思维都被强行退化了。所以我个人认为这其实是非常失败的产物，也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产物。” “我靠真的假的……改造人类？！”黎本天很是震惊，：“是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搞这种事情出来？！” “据我们了解，这项实验来源于一个地下组织，非常神秘。目前看来，这个地下组织并不属于异人界里三方势力任何一方——至少明面上查不出来。这些生物被改造出来出售给非正规的佣兵队伍，尤其是与三大势力信念相悖的异人们和组织。”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当自己的信念与主流相悖，当然是想要扭转大局面，自己做皇帝。” 第二十四章 “鱼人” “他们想自己做皇帝，那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们跟他们一样，也不属于业界内三鼎之中的任何一方，却在暗处调查我们的信息，拉拢我们入伙，所为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之前我一圈打穿墙壁那么大动静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二楼的客人开门出来看情况——但凡正常人碰到那种动静都会出来看一眼吧？” 黎本天见对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微笑，便继续说：“如果我猜错，是被你的气源能力制约住了吧？或者可以说，整栋这个建筑，这个酒吧，都被你牢牢控制在手掌心的。” 面对咄咄逼人不断炮轰问题的男人，满月不显一点慌张，神色自若道：“您说的倒也没错。其实我们预料到了您可能会有的疑问，也早已准备好了向您解辉所有的事情。如果您想进一步了解的话，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当然，不会在这个您不喜欢的环境里，”满月指了指楼下灯红酒绿的建筑，那双温柔如水，丝毫看不出来会动手杀生的眼睛往海岸线的方向飞速瞟了一眼，“这里虽然是隔得了音，但防不住视线，不是最佳的聊天地点。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带您去我们的基地。” 黎本天低头静静思考起来，这个自称他们祖上是一家子的女人确实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关于改造生物的信息，但是关于她背后的组织，还有所谓的合作…… “你带路吧。我去见识一下。” “谢谢黎先生的信任，请跟我来。”满月冲他绽放了一个可以让天空上的星辰都黯然失色的笑容，足以把普通人类迷的七荤八素。 但反观黎本天，面无表情抱着手臂，脸色淡定得仿佛身前有一堵无形的美色绝缘墙。满月倒也无所谓他有没有反应，轻轻牵起零奇的手，冲他点头示意，然后挥手散去六周的透明墙壁。 脚下失去立足点，三人几乎是同时从半空中落地，由满月带路，朝着漆黑的巷子深处走去。 嗯？走着去？前面不是死胡同吗？黎木天的好奇心又被吊了起来，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那一大一小身后。 别看那女人表面上优雅又矜持，实际上走起路来飞唰唰地快，像脚底踩者滑轮一样。而且就她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黎本天相信这人绝对是个表面菩萨，实际杀伐果断，狠起来恐怕连自己都比不上。 如果要动手，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在没有“奉行”的情况下以一敌二，说实话——有点难。这两个人虽然都是流性气源，但能力奇异非常，那个女人的气源“凝华”也就算了，满满的bug；还有那个小孩儿——零奇，竟然是可以控制人精神的气源……若不是他自己前期一直在研究幻境，对这方面的无形攻击一直有所防备，很可能一开始零奇出现在走廊的时候他就中招了。 总而言之，这两人，包括他们背后的组织，绝对能算得上不可小觑的一方势力。而更恐怖的是，他们一直在白猎协长老们的【全域监控】下把自己的存在隐藏的很好…… 三人两前一后走在这条阴暗的小巷，最后在即将到达巷中死路的时候，诡异地集体凭空消失。 而正是目睹了这一幕的李逸辰觉得自己无法用语言来解释——这该怎么说？ “天哥跟着一个美女姐姐和一个小孩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私奔了？” “天哥中邪了，被美女姐姐下蛊了自愿跟着人家跑了？” 还是“天哥其实早有姘头和私生子啦！他们三个回快乐小屋啦！” 李逸辰抓着自己发量还算优秀的头发，很是懊恼，早知道他开始就再靠近一点观察了！之前怕被发现了只敢远远蹲着，放出去的小眼晴也只能在有水的地方探头出来偷听，那酒吧一楼吵得不行，二楼的隔音又强的可怕还被那个漂亮到不行的神秘女子做了手脚！现在信息量不够，起因经过结果啥也不知道，只能干着急。
他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调头回去求助白姐他们，毕竞有句话说得好嘛，人多力量大！ 于是他收拾收拾带着小鱼们迅速往回赶，然后领着闫一他们重新回这条小巷子里。 这下就变成四个人一起在死胡同里迷惑了。 闫一好奇地打量着这条看起来非常寻常的小巷，斑驳长有绿苔的墙面，在几方楼房常年的遮挡下透着一股潮气儿，闷闷湿湿的，呼吸起来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皱了皱鼻子，虽然现在对温度的感知下降了很多，但是闫一发现自己的鼻子却越来越敏感了，尤其是对气味和空气质量，稍有不好的变化，都会感觉不太舒服。 难道他这是？逐渐进化成……狗鼻子了？ 闫一对自己这些身体机能的转变有些无奈，自嘲般摇了摇头，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非人类的变化——或许他真的应该等这次事件过了之后，好好跟他哥了解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总归得知道自己身上这些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绝对是有能力的异人搞得——障眼法！”崇明昊四下观察了一番之后，表示这鬼地方绝对另有其径，直接抬起青光乍盛的手掌按在眼前那堵灰色的墙上，青色气源埋入其中，嗡嗡作响着扩散开来。 “嗯？这个空间是？”崇明昊变了脸色，往后大退两步，呵道：“所有人警戒！有埋伏！” 在场几人闻声立刻拿出自己的武器，以东南西北四方背对站位，调动着全身的气源奔腾起来，准备全方位迎接攻击。白荔鳞更是第一时间将气源拉扯成丝状布在四周，李逸辰也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平日里宝贝到不行的鱼儿们都放了出来。 闫一身后背着“奉行”，手心躺着还未有变化的晶石状的“哀悼”，忽然嗅到了一股很难闻的腥臭味——是那种可以媲美猛兽口腔的臭。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手里的“哀悼”幻化成一把银光四射的锋利短剑，白姐先前布下的丝线也震动起来。 “来了！” 崇明昊话音未落，身为速性气源的白荔鳞率先出手，整个人像捕食的豹子般敏捷而轻盈地跃上墙头，与从墙面上冒出来的敌人拳头相撞。 “靠啊！这是什么玩意儿！？” 崇明昊看着四面八方爬出来的生物，鱼眼一般鼓出来的眼珠子，咧开嘴露出的鲨鱼一般的牙齿，还有蜥蜴一样的四肢和躯体——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与他美学背道而驰这么远的生物！ “哇我觉得我的小鱼们受到了侮辱！”李逸辰也难得的接了崇爷话，因为气源源属常年与各种鱼类生物打交道的他，这次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激到了，这些“人”简直可以去跟深海区的那些鱼比拟了！！ 闫一看着熟练与敌人争斗的三人，握着“哀悼”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即便他面前已经有一个杀意十足的丑陋“鱼人”朝他呲牙咧着冲来，即便前期崇爷带着他在永昼一对一的特训过，即便他手中还有连崇明昊都赞不绝口的“哀悼”，但第一次真正的参与实战，他还是怯懦了。 他咬着牙狠狠掐了一把想逃跑的大腿，反复勒令自己不准害怕，更不准成为笑话！业界新星黎本天的弟弟被吓尿裤子——这种事情要是发生了被传出去了，他觉得自己不用再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混下去了，直接换一个星球生活吧。 而就在面前那条“鱼人”顺着墙壁飞速爬近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握着短刀动不了的手臂却不知怎的好似脱离了他的控制一般自己挥舞了起来，甚至带着他整个身体都开始移动，避开“鱼人”杀来的攻击，然后反手利落地砍向“鱼人”的后背，在其脊椎骨上狠狠落下一刀。 “小一仔！控制气源！”崇明昊从一旁靠了过来，看着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一脚踹开那条挣扎的“鱼人”，贴着他耳边叮嘱，“集中精力！！听我口令，准备爆发！” 第二十五章 恶趣味 每一个少年，可能都曾有过手持双刀或是双枪，在战场叱上咤风云的幻想，那是多么的威风！多么的帅气！迷倒万千少女的飒爽英姿！没有什么比手上拿着两把勃朗宁精准杀敌然后转身离去将后背留给观众更令人沉醉的了。 可惜当这种事情真实发生的时候，闫一心底大呼电影里的那些桥段简直就是骗小孩儿唬人的！他一手拿着“哀悼”，一手抽出了背上的“奉行”，一左一右银光凛冽，好不威风。但实际上像他这种一回生的菜鸟，情况通常都是满脑子的空白，什么战术什么气源流什么斩断法，统统都想不起来，忘了个一干二净，可以说是双剑在手，双腿直抖。 崇明昊对他这副模样表示——出门在外可千万别说是他崇爷的亲传弟子，提都不要提！ 好在闫一的窘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作为万能后援的李逸辰注意到他的情况之后，紧急投递过来一条看上去跟动画片里的形象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小丑鱼，在前者的身边漂浮旋转，释放着奇特的安定素。 感受到情绪上的安抚，闫一向李逸辰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后深吸一口气重整精气神，调整被吓到几乎僵硬了的手指。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拿着的可是“奉行”，不能给哥哥丢脸。 一直关注着徒弟的动向崇明昊见他终于看上去有点正常异人的样子了，心中对接下来自己准备的举动更有几分把握。 方才他用气源在探索那面诡异的墙壁时，发现其中有着多重空间的影子。如果他推测的没错的话，这面墙是连接通往不同空间的一个入口。可当他准备进一步搜寻黎本天的影子时，似乎有人发现了他的探查行迹，直接将联通各个空间的层层联系切断，最后留给他们一个满是海怪生物的空间与现在这个时空交织，然后便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而如果不及时关闭这个通道之门，他们将会面对前仆后继一群接着一群的，毫无止境涌出来的“鱼人”。就算打得过，也会累个半死。 更别说这小巷子四周之外还都是寻常街道，人来人往的，如果放任不管，让这些海怪生物跑进人群……这样的后果和局面，他难以承担也难以收拾。 崇明昊将扑过来的鱼人飞踹出去，同时掌心飞快凝出一把气源之钉，甩手扔出正中对方胸膛，死死地钉在了墙上。尔后他从墙面借力跃起，以一个极其帅气且扭曲的姿势窜到了一开始他探测的那面墙之前。 “小一仔！就是现在！” 闻声，已经捡回自己的胆子，并且调整好状态的闫一，按照先前崇明昊的即兴教学，将两把武器反手竖在胸前，迅速爆涌体内积攒的将近百分之九十的气源，直接从双臂中灌入“奉行”与“哀悼”之中，随即乍开深蓝与金色两种光芒，在野兽的嘶吼与咆哮中，伴随着肉眼可见的寒气蔓延与凝固，不过短短数秒，整条交杂着血腥与海水的潮湿小巷便在极度的低温下凝结成了一副巴洛克派的油画大作。 早有防备挡住了极寒爆性攻击的崇明昊宛如这画作上的画笔，蘸满了青色颜料重重地朝着画纸最薄弱的地方落下。 刹那间，气源扩散的嗡鸣声在巷子中穿梭回响，一圈一圈逐次共振着，产生越来越强烈的气源波纹，直至将这两个错误重叠的空间冲击散开——至此，这幅油画作品便终于四分五裂，完全破碎。 “崇爷，你们俩……下次，提前打个招呼好不？”抖落了一身冰碴子的白荔鳞不停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被冻得直跺脚。 “保不齐那些美人鱼听得懂我们说话，当然得用个万全之策，这不已经帮你们先敲开了冰壳子。”崇明昊打了个响指，把地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冰雕挨着一脚一脚踹回墙壁上趴着，然后这些奇怪的生物伴随着波纹的余浪，逐个逐个掉回去属于他们的空间中，直至波纹结束。 “你感觉怎么样？”挣脱了束缚的李逸辰谨记自己在小队中医疗兵和后援的身份，第一时间跑向已经瘫软在地仿佛一摊烂泥的闫一。各种各样的小鱼儿扑腾扑腾地从他的手掌游出，穿梭在对方周身。
仿佛濒死的鱼儿得了水源，闫一大口大口喘着气，几乎热泪盈眶——做到了！靠！真的做到了！ “谢，谢，谢谢辰哥！”他捂住眼睛，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这副有些难堪的模样。 “这就哭上了？丢人，啧啧，丢人啊。”崇明昊哼哼着表示不屑，嘴角扬起的小角度却是出卖了他心里的小骄傲，毕竟是他教出来的学生，他想出来的点子，什么区区双爆性气源的爆发，还不是被他研究出来了——虽然是看到“奉行”和“哀悼”临时起的意，虽然是简易又粗糙的不完全版“双爆性”，虽然基本上属于是赌上了在场所有人的小命的行为。不过问题不大！这不大家都相安无事嘛！ “谢谢，老师！谢谢白姐…谢谢，哥哥…” “行了行了，获奖感言晚点再发表，这事儿还没完呢。”崇明昊看了眼重新变回布满青苔的墙壁，又拧起了眉毛，这种交叠空间的奇异能力，是协会那几个老家伙一直在秘密研究的，怎么会在这个城市的阴暗巷子里出现？难道说有别的已经掌握这种能力的异人了？是那两大家族？还是说是那个神秘的拥有残肢的组织？ “对啊，这些怪物虽然解决了，但是还没找到阿天。”白荔鳞厌恶地拍了拍手掌上的血迹，道：“阿辰，借用点水。” “其实，我刚刚感应到了。”闫一从地上捡回“奉行”和“哀悼”细细擦拭，接着道：“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气源爆发的时候，‘奉行’在告诉我它感应到了哥哥的踪迹。” 三人顿时把目光都聚焦过来，闫一有些不自在地缩了一下头，接着说道：“虽然只有瞬间，但是我确确实实感觉到了，特别是刚刚老师击打墙壁的时候，那种感觉特别的强烈。” 崇明昊明白他的意思，之前再次打开空间门的时候，应该是有透露出一些端倪的。但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连接多个空间的通道和交叠空间这种天方夜谭，连协会那些老东西们都没研究清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人能这么轻易做到的？莫非是什么罕见的气源源属能力？ “我再试一次，你们做好再次战斗的准备。小一仔这次不用勉强，保护好自己就行。”崇明昊重新站回那面墙壁之前，只见他神情难得一见的深沉严肃，手掌放在墙面上，很轻很轻的地散发出一圈气源的波纹。 白荔鳞和李逸辰都不敢出声，他俩表面看上去倒是平静，但实际上都已经做好了拼命的打算，体内的气源已经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了。有了上一次“鱼人”怪物的经验，他们对可能会来临的情况做好了最大化的预估。这次哪怕是出来“鸟人”，“蛙人”还是别的人，都不会对他们的精神造成大的冲击了。 可惜他们如临大敌迎接的并不是又一波不知出于谁的恶趣味造出来的奇怪生物。这次从嗡嗡作响的墙面之上吐出来的是一个伤痕累累满身血污的人，而这个人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黎本天。 “哥！”闫一冲了过去，看着眼前虚弱无比的哥哥，心中又惊又怕，“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怎么回事？阿天？阿天？！” “天哥——我马上救你！！” “此地不宜久留，阿辰，先上急救治疗，我们回车上离开这儿。”三人组鬼哭狼嚎，相比起来崇明昊虽然还算冷静，但表情也很不对劲——只不过他并不是因为看到这样的黎本天，而是他方才第三次小心翼翼探入这个连接多重空间的通道入口之时所见到的场景…… 几人扛着尚有一丝呼吸的黎本天迅速离开小巷子，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伤者身上时，那堵神秘的墙壁之上，出现了一张好似被石膏糊住五官的白脸，朝着那些远去的背影，咧开了一个笑容，“有趣的小家伙…” 第二十六章 协会内况 “辰哥，我哥他情况怎么样？” 李逸辰收回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手臂，留下几条有助于伤口恢复的小鱼，“不算好也不算坏，天哥体内的气源虽然算是丰盈，似乎是处于停滞状态。体外的这些也大多都是皮外伤，不过…有点奇怪…” “嗯？什么奇怪？”崇明昊的声音突然在他耳旁响起，李逸辰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整个人的汗毛都坚了起米，拼命往旁边缩脖子，“没什么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啊！天哥醒了！” 黎本天目光四下转了一圈，然后略显虚弱地坐了起来，撕扯到伤口让他疼的有点呲牙，“嘶——得救了啊…” “感觉怎么样？” “抱歉，让大家操心了，”黎本天拍了拍闫一的肩膀，努力让自己听起来稍微精神一些，“我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有操控人和爆性气源的手段，我中间试图逃走，拼尽全力抢到‘限制锁’的钥匙，还没能解开就被发现了，那群人，可能是不想‘限制锁’的存在被发现，也可能不想跟崇爷你们正面交手，就再度眩晕了我的意识，解了锁，把我丢了出来。崇爷，这件事的经过我后面整理一下会写份完整报告上交协会管理。” 崇明昊却说：“大致情况我了解了。报告简单写写交差就行，协会管理只需要知道他们应该知道的就可以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把‘限制锁’的事情提出来，但是有关那个小巷子，尤其是那面作为各个空面通道入口的墙壁，一个字都不要提。” 其他三人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的老大，隔着墨镜，没人看得见崇明昊的眼晴，他这个平日里大白话小火车乱飞的人，虽然无论说什么话都让人很容易搞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讲正经事，就连这支他亲自组建的“杀戮小队”的几人经过这几年的相处都摸不清楚他的出牌套路，更别说隔着两块乌漆嘛黑还反光的黑色镜片了。 不过这个时候总是会有“出头鸟”，本次由白荔麟率先提出疑问，“崇爷，我们为什么要隐瞒这些？协会一起参与调查的话，不是有更多的资源更有利于我们找回这个场子吗？” “你们加入白猎协之后一直都在做单纯的接取委托再完成任务的工作，很少接触协会中心的那些人，所以对里面复杂的情况多半不那么了解。”崇明昊一动不动靠坐在办公室角落的沙发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神秘感，一种长者的智慧感，还有一种村口情报组组长的骄傲感，用很少见的平静的声音缓缓讲述道： “我可以这么跟你们说，协会的构成不仅仅是表面那么简单。大家普遍所知的十二星的分支，十二星的掌舵人，协会管理部，协会长老席，协会会长什么什么的——这些不过只是明面上好看做给别人看的东西。 但实际上就跟另外两大族群内部的复杂程度一样，协会内部的纷争和派系也相当严重。如果说异人界中，目前是三足鼎立的状态，那协会之内也可以说是四派之争——你们可以理解为东南西北之差，这些人谁都不服谁，犟脾气就非得拽着各自的绳子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使劲儿。 不是我瞎掰，但凡这四个派系能融合成两个，哪怕是三个，现在协会的发展早就已经达到五年后的水平了。 每次年终集体开会的时候简直可以直接把总部的天花板都掀了，我没开玩笑，因为他们不只是单纯的吵架，是直接大打出手的程度。我给你们说，那叫一个精彩！我每次都是扛着家庭分享装最大包的薯片去参会，看他们一个二个吵的脖子红然后开始动手，最后又不得不在会长的威压下收手，啧啧，回想起来真够劲儿。” 在场其他四人听到他描述后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尤其是才半只脚入门的闫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正式加入的协会竟然内部会是这种情况…… 满意地看着几人的反应，崇明昊难抑心中的那种难以描述的分享内部消息的自豪感，轻咳两声，继续道： “我知道你们可能想问我还有我们第九支属于哪一阵营——你们放心，我本人，以及你们‘杀戮小队’目前都属于中间派，或者说，咱们是直接跟着会长混的。第九支的其他队伍我不敢保证，我没那么多精力管这么多人，所以这些事儿今天我们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听了也就听了，记在心里当做以后在协会继续混的一个tips，别跟其他人分享。
你们现在知道了其中利害，接下来我们再从头梳理一下你们应该就能明白我的考量了。这次碰到的事情一共是有四大重点。其一，阿天与‘限制锁’；其二，阿辰看到的把阿天带走的神秘女神秘小孩；其三，在那条巷子里冒出来的鱼人生物；最后一个，就是那面墙壁。我能眼你们解释清楚的不多，因为我自己目前搞明白的也就几件事。 第一，关于‘限制锁’，我的看法是可以上报协会管理，一是能够作为这次委托任务失手的充分理由，二是一种引开目光并给到协会管理调查不正确的方向的做法。 第二，神秘女人和小孩，这件事风险很大，我的建议是后续我们私下里继续调查，不要惊动协会，尤其是协会管理。 第三，那个鱼人生物。这个东西是我比较担心的，按我们之前遇到的数量来看，这玩意儿的存在我们想瞒其实也瞒不了多久了，但我们尽量不去做协会里吹响这个号角的人。因为这件事直接关系到最后一点，那面墙壁。 墙壁的后面，我实话告诉你们，是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的能够连接多重空间的通道之门。换句话说，只要能控制这扇门，这世间千千万万空间，我们想去哪就能去哪，甚至重叠几个空间造成错乱。我目前知道的是异人届在研究这种门的人不少，但真正有研究出进展的屈指可数。这件事，如果让协会的人知道了，将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场面。这种情景我相信你们也不想见到，白猎协再怎么金玉其外好歹也是我们这些非‘族系’异人的安身之处。如果没了这个靠山，单凭我们几个，很快就会立足无门。最终面临着要么被另外两个族系赶尽杀绝的结果，要么就是屈膝他人门下的后半辈子。 这些就是我的顾虑，我讲出来了并且没有隐瞒，因为我把我们当做一个家庭在对待。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的想法和顾虑，这样以后我们以后继续做起事来，可以更高效更合拍。” 崇明昊的演讲完毕，虽然没有得到掌声，但是他相信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协会解体在未来是必然会发生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要在此之前，抓紧完成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你们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没关系，很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崇明昊贴心安排道：“阿天，这几天好好休息，我晚点找你了解详细情况。之后你养好了伤再重新回去工作。至于报告，写完了先发我看一眼。阿麟跟阿辰也久违的休个假吧，我知道你们跟着阿天都是一直各地奔波，很少能休息。小一仔还有几天的假期，嗯…今天也休息一天，明天就抓紧时间跟着我继续训练吧，趁热打铁，也好让你尽快入门，后面跟着‘杀戮小队’一起做任务。” 几人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白荔鳞和李逸辰得了难得的假期，当下也不好奇别的了，留下一句——天哥（阿天）好好休息好好养伤假期后再见——然后立刻脚底抹油，逃离这栋打工人噩梦的大楼。 崇明昊见妆无奈地摇头，随后叮嘱了几句，也离开了房间，最后只剩下兄弟俩面面相觑。 “哥，‘奉行’还你。” 黎本天笑了笑接过刀，仔细地翻看着，倒不是担心坏了啥的，是有些怀念。 “哥你——” 闫一接下来准备问的问题在黎本天竖起来的食指中戛然，兄弟之间的默契让他立刻接收到哥哥的意思，话锋一转，说：“真的吓死我了！搞这么惊心动魄，靠！” “抱歉啦老弟，”黎本天也配合道：“做这工作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才不想你这么早接触，可是没办法，你成年了之后总得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现在异人届的状况你也大概知道了，并不太平，到处都是危险。” “嗯……我知道了……”闫一朝他疯狂挤眉毛——他词穷了！后面该怎么接话？！该说什么？！ 黎本天立刻道：“习惯就好！比这更危险的情况我都遇到过，我给你讲有一次敌人那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那次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神的注视。” “！！”闫一睁大了眼睛，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多亏了你白姐和辰哥，他俩当时……” 房间外，一个停留在门口的背影，伫立了许久，最后才静悄悄地离开。 第二十七章 记忆与控制 “训练开始前，先突击提问！还记得昨天你用两把武器爆发气源的那个技能招数，叫什么吗？” “呃，我记得您之前在车上说的是——初级版，双爆攻击？” “没错！就是双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不断追求的完美政击！但是，这东西要求太过苛刻了。两个爆性气源的异人，气源源属还得亲和——”崇明昊眉飞色舞，甚至让他的学生拿着本子和笔记下来，“所以虽然我们之前把这个设想叫做初版，但是我讲实话，你做到的实际效果完完全全惊艳到我了！你真的是太棒了！！大惊喜！” 崇明昊这个人对赞赏的话语从不小气也不扭捏，闫一感觉自己听到后一下子有一种被莫名其妙的幸福敲晕的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的有点自信心膨账起来。 “不过也不排除是巧合，因为‘车行，记忆气源的特殊能力才使得我们设想的初版双爆有实现的可能性，而且‘奉行’在记忆了阿天的气源之外还同时记忆了你的气源，所以这是我认为达到两个爆性气源融合从而发择出新的力量的一个关键核心。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闫一还没从刚刚突然而来的表扬里回过神来，听到问他问题就呆呆地点头，崇明昊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所以我们未来几天的训练，就朝着这个目标，进一步实现稳定性！” “啊，好的老师！” “很棒！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今天的课程！首先还是着重在气源的控制力。之前你出手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爆发出气源的蓄力时间太——长——了。而且虽然初次上场是缺少一些勇气能够理解，但是这个你自己得想办法尽快适应，不可能每次都有阿辰的及时援助。昨天那种场面，如果没有阿辰投送的buff，你自问你能顺利完成初版的双爆攻击吗？” 闫一很实诚的乖乖摇头，他很清楚当时的情况，自己腿软发抖连脑子也被吓丢了，根本没办法控制气源，更别说爆发。但是老师说的想办法适应……这可没有那么简单啊！对于他这个常年坐在电脑屏幕前的宅男来说，体育课跑一千米就已经很要命了，提着双刀当英雄什么的也不过是动漫中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当真的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直接要人命的怪物时，之前老师教过的格斗技巧，气源精确掌控——啥啥的全都想不起来了，脑子完全一片空白。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气源控制的问题。如果你对自己的气源的控制足够精确，足够熟练，上这种场子，直接肌肉记忆拉满，在保证自主防御的同时能观察周围的情况，找到出手时机。”崇明昊手腕翻转，指缝之间几乎是瞬秒间就出现了数支形状不同的气源凝成的武器，在他的手指间灵活地翻转着，“要达到这种程度并不算难，你看阿麟跟阿辰，他们俩正式入门到现在也不过三五年，已经也是这种水平甚至在这之上了。” “嗯！我有观察到，大家都是，信手拈来。” “没错，不过你放心，老师保证一对一特训让你能比他们更快速的掌握！对了，你会弹钢琴吗？” 这个问题一出，闫一眼前那一副自己衰样的场景突然被另一个下着小雨的，微光的傍晚画面占领。年幼的自己被母亲“强制”按在一架纯黑色的钢琴前不断地不断地练习演奏，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学习，就只有练琴。 “阿燊，不能因为让你练琴就讨厌妈妈，练好钢琴，以后你一定可以明自妈妈对你的好的。” “可是妈妈，我手指好痛。” “妈妈给你揉揉，然后等下我们再练一个小时好不好？作为奖励，妈妈晚上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肯炸鸡，好不好？” “肯炸鸡！那——好嘛！那我再弹最后一个小时！〞 “一定要好好练，不能乱弹敷行了事！妈妈可是听得出来的喔！” “知道啦！！” “……老师，我会弹。” 崇明昊打了个响指，满意地说道：“那就更好解決了。因为弹钢琴的手指就有着非常典型的肌肉记忆，一首熟悉的曲子，手指放在琴键上，自然而然地就能够奏响，甚至连曲谱都不需要看！ 气源的精确控制也是同样的道理。你看我能够这么熟练这么快速的用气源凝出这些有各种形状的武器，靠的也是肌肉记忆，只不过不是手指上的，是全身的肌肉。 所以气源控制！说白了就是肌肉控制一一反复练，反复练，一直练到不用大脑去思考你的气源应该走什么样的程序就能自己从手上爆发出来，你就成功了！一大半！”
看着老师手指之间反复消散，又乍一出现的气源，一会儿凝成箭一会儿凝成兔子一会儿又凝成一朵花，闫一突然有种一直以来的瓶颈期被打破的感觉，之前每次自己练习的时候，都会从感应气源再调动气源开始，然后按部就班地指引气源流淌到手的位置，在进行爆发或者流出或者凝结各种操作。整个过程没有分钟也有好几十大秒，跟老师那种瞬秒间就能凝结出各种形状的气源武器的速度和熟练度完全比不了。 而之前崇明昊将气源的控制与练钢琴做类比，他立刻就醍醐灌顶，也明白了黎本天跟他提到的这句格言，对手爆性气源的异人来说，只有速战速决这一条路最好走。 爆性气源讲究“出其不意地要你命”，如果像闫一这种慢慢悠悠的动作，早就不知道被敌人锤了几百遍。 “我明白了，老师。” 崇明昊见他表情释然又郑重，便点点头，心中的自豪感瞬间爆棚一一他不愧是个优秀的伯乐，挖掘千里马那是一匹又一匹! “很好，领悟力很不错！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释放开始！”崇明昊伸手一只手，掌心冒出了一朵徐徐旋转的花朵。 “气源释放，不是像放屁那样喷出来就完了，”崇明昊丝毫不觉自己的形容有什么不妥，继续变化着手心花朵的形状，说道：“释放出来之后要迅速控制它们，让它们在你的精确控制之下持续存在，这样才能达到气源利用率最大化！而不是‘噗’的一下喷出去，就不管了。” 闫一点头然后也伸出手跟着尝试起来，老师表达的非常直白，但也简单易懂，只不过没那么容易实践，属于脑子说我会了——但是手说我不可以他甩了甩手，试图掩饰刚刚真的像放气一样出来一团浓白色的气体的尴尬，虽然他脑子里想的是好歹先凝出一片叶子，或者成个形状啥的，没想到真的有点高估自己了。 崇明昊倒是也不着急，道：“没事儿，找找感觉，那种一把拽住脱缰野马的感觉。” 脱缰野马……又是一个奇怪又莫名贴切形容，闫一抓了抓头发，深呼吸开始第二次尝试。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手心，瞪圆了的眼睛几乎是在发光，好像是准备用目光去逮住气源一般。崇明昊被他的动作给气乐了，有时候说这孩子聪明他又偏偏能出其不意的发蠢，简直又气又好笑。 “你是头上有犄角的小神龙吗？”他忍不住问道。 闻言，闫一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他，好像是在说他脑子出了问题。 崇明昊扶额，默念三遍不要发飙吓到小孩子，“我说，你瞪它有啥用？” “啊？我想抓住气源……” “你又不是神兽可以两眼放光芒，瞪你的气源有啥用？！” 闫一把手收了回来在裤边搓了搓，被吼的有点无所适从。 “刚还想夸你悟性好…小一仔啊，为师说的是，一把拽住它，那当然是用气源抓气源啊！放风筝啊！拉住缰绳啊！不然你还想用你可爱的意念去抓吗？！” “噢……”闫一又一次感觉尴尬到了极点，一些不愿意回首的记忆涌入，低下头的鼻子忍不住悄悄地发酸。他知道自己脑子不算聪明，不管是学习还是体育，就是普通人的水平，但这是他失去了至亲之后这些年来第一次那么用力地想要做好一件事，全力地想要在这个领域发挥他难得的天赋，没想到竟然还是做不到让老师满意的结果。 “对不起……” “道歉干啥？”崇明昊有点莫名其妙了，不晓得这娃突然一下这是咋了，道：“我又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用正确的方法再做几次尝试，这才是我想见到的。” 闫一用力地嗯了一声，埋着头再次伸出了手，肌肉跟着发力，体内待命的气源跟着奔腾起来，快速地朝着手心奔腾而去，透着冰蓝色的浓白气源涌出，在空中上升，而就在气源即将向着自由腾飞的一瞬间，有一股力量在底下，紧紧地抓住了这团气源。仔细看去，他的掌心生出了一缕像小钩子的气源，与上面那团气源相连，而其中更是蓝白色光芒来回流动，奇异非常。 这是成功了？ 闫一把头抬了起来，试着动了动指尖，果然看到那团气源在随着自己的控制缓缓地变换着形状——虽然很慢很慢很慢，但是是真的有在变化，从一团雾里雾气的形状变得逐渐圆润起来最后变成一个圆圆亮亮的蓝白色玻璃球。 成功了！！ “这不就对了！”崇明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小一仔，干得漂亮！” 第二十八章 经此一别 “第一步我们迈出去之后，接下来就是第二步——收放自如。” 崇明昊说着手上青光闪烁，指间那些凝出的气源形体随着他手指轻动忽现忽消，“收放自如，才能保证不浪费气源。你也经历过气源殆尽的情况，这个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做到这个第二步，能随时让自己处于备战状态。” 闫一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颗圆溜溜的玻璃球，强迫自己按捺住了先前小成功的喜悦之情，从那个触手一般的气源小钩探入玻璃球之中。他发现里面的气源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毛线，轻轻一拉，毛线团有可能会散成了一根一根的毛线，但更有可能会越缠越紧，最后绕成一堆死结。 “趁现在！把它们顺者你的牵引收回体内。” 收回？闫一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像是一只伸着爪子的狗，对者一团猫咪才感兴趣的毛线球不知从何下爪，只想上嘴咬。 气源之中蓝白色纹路莹莹发充，看上去像一个相当复杂的迷宫，只有找到正确的那条路，牵扯到正确的那根线，才能顺顺利利地从迷宫中走出去一一即，解开毛线团子。 加油，变成猫！ 闫一不知是不是跟者崇明昊学习久了的缘故，本来就习惯性吐槽又有点跳脫的思维现在是越会频繁地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而更让他恶寒的是这个变成猫想法跑出来之后他不自觉地跟着在心里“喵”了一声 靠…好可怕。 可惜他内心的猫化暗示并没有对他散开手中的那颗玻璃球起到什么明显的效果，反而因为这一下子的走神而乱了对气源的控制，导致他手上那颗才凝聚起来不过分钟的气源球就有不稳定即将爆炸开的趋势。 一直在旁紧紧盯着的崇明昊一眼就发现了这个情况，不慌不忙地道：“不要紧张，遇到这种没办法顺利回收气源就不要强制，以免扰乱体内的其他气源一后果非常严重。”说罢，他抬手圈出了一个如同渔网的网鬼，一口把那个不稳定的玻璃珠张开吃掉。 “再来，切记，稳住气源的流动比什么都重要，一旦体内气源紊乱，就不是能不能政击敌人的问题，而是自己先自爆了。” 被自爆两个字吓到的闫一看着空空的手掌心，突然背心发凉一阵后怕——幸好有老师在…… 只可惜他的庆幸和感动之情还没维持多久，他那个一天没个正经心思的老师突然补了一句，“骗你的。” “……” 闫一无语又无奈地盯看他，表情像板极了一只被主人故意踩了一脚尾巴后跨着脸的大狗。 崇明昊被他看得忍不住笑出了声，逗逗这种啥也不懂的小菜鸟可太好玩了！！“咳咳，活跃一下气氛。不过有一点我没跟你乱说，体内的气源是整体规律性顺流的，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人体血液的流动。如果在体内正常的气源中强行塞进一团规律完全不同的气源，就像在人群中逆行，其他正常流转的气源会被迫减缓速度，后果里然不至于自爆，但在战斗中那种瞬秒皆是黄金的时刻，再去花时间慢慢调整一一这个就非常致命了。” “我明白了老师。”闫一重新按照他的指导通过气源的外放在手心之上凝出一颗球体，再抓住球体试图将它解散开。 这一次再尝试比较第一次尝试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仍然没能做到百分百的完成回收，因为散开的瞬问有超过半数的气源都散在空气中，甚至还凝固住了些许空气中的水汽。 “不错，有进步了。慢慢练习不要着急，欲速不达，而且这是我们大多数的异人都需要经历的一个练习。〞崇明昊对他的表现总体还算是满意，便继续道：“只有极个别异常特殊气源源属的异人例外。就像你哥，他可以把气源外放之后直接紧贴在皮肤真皮层成型，形成武器或者盔甲任何形状，而且不用自主意识就能抓住这些气源并且随时随地回收再利用。我称之为——令人羡慕的全自动收放机制。不过这算是稀有气源源属性的一种自带天赋吧，你就听听，不用太在意。而且你的气源源属和属性也都相当稀有，这种小问题不用想太多，勤加练习以后完全可以做到一样的事情，还能熟练对气源的控制，一举两得。” 闫一倒是不太在意这个羡慕不羡慕的天赋，他回想了一下黎本天最开始用“奉行”激发他的气源的时候，给他展示他的气源的时候确实是手上长出的类似结晶体的东西，现在一想那个应该就是气源凝结而出。
“我会继续努力练习。” “加油嚯！” 闫一这次是卯足了劲儿要在这几天假期里锻炼出一定的成绩，在基地的大楼里可以说是起早贪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能有十八个小时都把自己关在训练房间里，连崇明昊都远远熬不了这么长时间，每天最多陪他待个一两个小时，指点指点就跑出来不见踪影，也算是尽了老师的职责。黎本天想找他都得在房间门口蹲一两个小时直到都半夜了才等得到闫一神采奕奕地从房间里出来。 “哥？怎么不敲门？” 黎本天看着他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焕然一新的状态，内心相当复杂，又欣慰又有些顾虑，“我找你聊聊天，明天下午你不是飞机要回学校了吗，今晚咱哥俩好好说说话。” “好啊，那我们去哪聊？” “走，请你吃夜宵，我们烤串去。” “好！” 黎本天拉着自己的弟弟在大楼外不远处的一处的烧烤店，难得大方，豪掷数百元请客大吃了一顿，两个人最后撑到直打嗝。 “明天回学校后，重心还是放回学习上吧。”有些微醺的表哥拉着已经撑到开始发困的闫一语重心长：“阿燊，得考上大学才行啊。这样才能跟你妈妈交代。” 闫一心道你交代个啥啊，我妈去世前又没有拉着你的手嘱托遗言。 “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遇到打不过的，就跑，直接来找我，哥一定帮你十倍报仇。因为我就你一个弟弟，一个亲人。”黎本天说到这竟然吸了吸鼻子，他碎碎念了一晚上，情感也大多都发泄出来了，不过言语之间还是放不下闫一的感觉，甚至听着还有点“经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的味道。 “哥，你是不是喝多了？”闫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使劲睁了睁快要闭上的眼睛，“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嗯……”黎本天点了点头，任由弟弟把他拽起来架好，脑袋昏沉地几乎要掉到地上。 “好重，”闫一扶了扶被挤歪的帽子，觉得肩膀上像驮了一块巨石，“哥，你不至于——六七瓶啤酒就不行了吧？” “阿燊，听我说，”黎本天声音贴着他耳边非常小声，但清晰得根本不像是刚刚喝多了的模样：“记住，绝对不要在崇明昊面前展出全部的实力，永远留一张隐藏牌，不要被他拿捏，不要被他摆布。” “……好。” 这句话直到闫一登上回程的飞机，都一直回响在他的耳边。 哥哥，跟老师，这两个人为什么可以表面上如此的熟络而背地里却是完全不同的状态？闫一看着窗外愈发渺小的城市，脑袋有些混乱。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想通，而黎本天也很明显不愿意直接跟他明说这件事，似乎在避讳什么监视监听一样，他又更不可能去直接问崇明昊…… 而且更让他心里发堵的是，今天早上，他收到了来自好友乐正林的消息—— 【一仔，家里有重要的事我必须回去一趟，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QAQ，游戏也没办法玩。你帮我上上分吧球球了！！不过高考前我肯定回来参加！ 还有啊，之前答应你的一对一补课你完全放心！后面会有专门的家教上门！我联系了专业的理科老师，英文老师，要是不合适你就直接跟他说，后面就换一个！你一定要大胆说！我都安排好了，钱也交了！不用怕！ 每个月一次保洁也安排好了！ 只有三餐可能要委屈你啦抱歉，不过作为补偿房租我就不收了，都退给你！不准拒绝！ 不要太想我了！！ 保护好自己！我会回来的！！！！！！】 那一串串的叹号简直辣眼睛，闫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想趁这次回去之后谈谈乐正林的口风——关于他的身份这件事。没想到，他先逃跑了…… 而且乐正林每次说他要回家的潜台词就是，不要联系他，联系了也没用！所以他才会给自己发这么一大堆文字，看似好像是安排妥帖了所有的事情，连公寓的卫生保洁都想到了，但实际上却是拍拍屁股，一溜烟地消失的不见踪影。 这小子。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第二十九章 不速之客 闫一抵达居住城市的机场后，按照黎本天今早上走之前给他提前规划好的最佳路线登上了大巴车，迅速到达城市车站，然后再换乘公交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学校附近的公交站己经过了饭点儿了。 他请的假期是到今天晚上，闫一看了眼熟悉的学校大门，人群熙熙攘攘，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们吃饱喝足后有说有笑地准备回教室上晚自习。 秉持着反正请了假就把假期进行到底的原则，闫一转头朝着居住的公寓走去，“算了，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去上课。晚饭……就买一份卤肉卷好了。” 闫一咬着卤肉卷重新打开公寓大门时，里面静悄悄的，映照着傍晚的夕阳可以看到地板上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空气中也有一股淡淡的闷味儿，仿佛很久没有开窗户的那种感觉。 这个房子看上去至少有一周没人住过了。乐正林这家伙，绝对不是像他短信说的那样昨天有事回家了，闫一默默推测，他应该是在白己走之后没两天甚至可能就是同一天，也离开了。 “啪”的一声，他打开了客厅的灯，再推开不知尘封了多久的窗户，从卫生间洗了拖把默默地开始拖地。 家里的音响连接着手机上的蓝牙，播放起了类似九十年代美式乡村音乐的歌曲集，轻快带有些许节奏感，让他的心声伴随着旋律起起伏伏。 乐正林一定是在隐瞒什么事情，闫一有种很强烈的直觉，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那天在校门口见到崇明昊有关，但是他不理解好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逃走？一个人有秘密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乐正林背后是一个乐正家族，这种大家族多半都有大小秘密无数，然后争个家产啊啥的，很正常啊。 恩？这么想的话，难不成乐正林真的是回去争夺继承权的？ 好像也不太可能，他才十八岁要什么继承权……又不是拍电视剧。 闫一打了个大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拖地擦桌子，一直干到晚上八九点才算完活儿。“这房子平时不觉得，打扫起来才发现真够大的。”他从冰箱拿了冰镇汽水犒劳一下自己，然后坐到电脑屏幕前面，开机上号戴耳机一气呵成。 可是当他舒舒服服喝着汽水缩在电竞椅里面点着鼠标时，突然发现自己对五颜六色跳动的游戏画面失去了从前的兴趣和热情，平常得心应手的技能连招和走位预判也都乱七八糟，甚至连顺风局面的团战他都能一不小心送了个人头给对面，于是收到了来自队友的国骂级别问候语。 闫一一口灌完快乐水，捏扁罐子，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段字发送。 【失恋了状态不好，抱歉。】 【失恋算啥】 【赢了这一局，忘掉那个女人】 【稳住心态】 【等下团战我先上去骗技能，你在后面输出】 闫一看着队友风格剧变的对话，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他之前嗤之以鼻的乐正林分享的他的经验还真有用。每次一不小心送了人头说这坑了队友，就说自己失恋了或者网卡了，百试九十八灵。 找回了点状态后，闫一勉强还是赢了几局，可是他总觉得玩着有些无趣，以前巴不得天天玩的游戏现在竟然提不起哪怕三分的兴趣。 这种感觉在他摘下耳机时更加强烈了，静悄悄又空荡荡的房间，少了“人气儿”。 人的烟火气是生活的代表，以前在寝室住的时候，舍友们吵吵闹闹，人气儿相当足，丝毫不会觉得冷清；后面搬来与乐正林合租也是很热闹，毕竟他一个人打游戏可以闹腾出五个人开黑的效果。 所以当这个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一切安静与空虚都扑面而来，将他紧紧包裹着，孤独得无法呼吸。 明明之前还悄悄抱怨过有乐正林在都得偷偷摸摸地练习气源，现在人真走了反而想念起来了，人怎么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呢？ 不对，严格一点，他现在是异人了。 他摸出手机，社交软件上，乐正林的头像亮着，他尝试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联盟的账号密码发我一下，之前的我不小心删了。】 闫一盯着那个亮着的头像，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消息，只看到对方的头像变成灰色。 “这家伙——行吧，不回就不回，游戏掉段就掉段，以后也不带你上分了。”闫一赌气一般关掉电脑，发誓再也不上游戏了——起码这周！明明之前还说好帮他在高三好好补习的，结果现在说走就走，说消失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一股少有的烦躁情绪从心底蔓生而出，闫一把手里的手机往沙发上一丢，然后呆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理智。 “算了算了，锻炼一下气源早点睡觉。”闫一摇摇头，嘲笑了两声自己莫名其妙的矫情，熟练地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从中一前一后冒出两颗由气源凝出的蓝白双色植物，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有凝固的趋势。 前段时间的训练的时候，崇明昊发现他对气源的操控越熟练，气源凝出的气源体就越加有晶体化趋势——不是冰块，而是拥有多个切割角反光到可以当闪光灯的晶体。 于是他立刻来了兴致，跑去又是查阅历史书籍，又是翻找资料，据他所说他甚至千方百计联系了传说中的会长，然后终于在他临走前查到了他的气源源属，果然不是普通的寒质，而是跟他表哥一样的“晶体源属”，名字叫晶皇——听上去非常的中二——而且明明是极致又纯粹的寒源，名字竟然叫“晶皇”，而不是什么寒皇寒帝，真是有够奇怪。 不过按崇明昊的意思，这个名字追溯的历史相当久远，他也是再三确认后才敢告诉他的——晶体源属的异人数量很少，“晶体”源属类别中最神秘的“晶皇”更是几乎未曾出现过的存在。连崇明昊先前都大意了，以为他不过是寒质源属的一员。 至于为什么不叫寒皇，崇明昊表示可能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发音有些拗口，而“晶皇”听着像金黄，金黄金黄的黄金，听上去就很值钱。 “我们目前能找到的信息其实有限，因为似乎有人在异人发展历史上刻意隐藏了晶体源属的传承，异人的气源源属对族群来说是重要的区分标志，如果真的像我推测的那样，你们的晶体源属族群千百年前应该是出了一些重大的变故。不过我们白猎协不在乎这些，管你是什么稀有款式，连气源的收放都做不到的话，就别想着一口吃头大象了。” 老师的话又出现在了脑海里，闫一小心地动着手指，将双手掌心上的气源顺利收回体内。 “还是有点生疏，做不到像老师他们那样随心应手地收放，得继续磨练。”闫一给自己设定了每日练习时长，加上学习，吃饭和睡觉的时间，满满当当的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全部用完。 人只要忙起来，就能忘记很多事情很多情绪。闫一严格执行着自己的时间安排，过了一个多月的安稳日子，气源练习，学习情况日趋提升，他也逐渐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随心所欲的解决三餐，在家里任何地方练习气源——甚至是卫生间边洗澡边玩水——字面意义上的玩水，用气源包裹着凝结成各种形状的冰雕，想象自己是站在冰雪世界里的勇士，编排一出拯救世界的大戏，最后每次都能把卫生间整成汪洋一片。 可就在他已经平稳好自己的心态时，他的生活再一次被打乱。 这一天他似寻常一样，下了晚自习后径直回到家里，可刚打开门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家里有人。 是谁？闫一动了动自己的“狗鼻子”，确信这个味道绝不是乐正林，他体内的气源立刻就奔腾了起来，手也握住胸口的吊坠，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敌情。 “上菜咯～” 甜美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端着散发着香味的盘子的陌生少女随着声音出现，看见站在客厅的闫一，嘻嘻笑了起来，垫起脚尖转了个圈，然后稳稳当当地把手中的陶瓷盘放在餐桌上。 这个香味——应该出自楼下的烤串店大厨之手。 陌生的少女扬起精致漂亮的脸蛋，“请享用～” “你是谁？”闫一警惕地看着她，拽着“哀悼”的手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 “咦？不先吃烧烤吗？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怎么进来的？” “奇怪，”少女歪了歪头，似乎对他的态度有些不理解，“二哥明明说你最喜欢这家烧烤的。” 闫一迅速抓住了关键字眼，问道：“你二哥，乐正林？” “嘻嘻，”少女笑了起来，嘴角弯弯的甚至可爱，“对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乐正歆。” 第三十章 乐正 林 “乐正林，在我们家排行老二，我呢，是他妹妹，排行老三。他之前被家里紧急喊回去，如今要事缠身短时间都回不来了，所以拜托我来这边帮你辅导功课～” “……” 闫一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做好的一个人去过好高三最后这七八个月生活的准备，就这么被那个不负责任胆小鬼好友给毁了。 “所以你是说，乐正林，让你来帮忙，给我补课？” 少女点头，嘴里毫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吃着本来声称是给他买的烧烤，狼吞虎咽的模样好像有三天没吃饭一样。 “你自己不用上学吗？” 乐正歆摇头，咽下嘴里的肉，然后用纸巾仔细擦干净嘴巴，才解释道：“家里面都是请的一对一老师，我从来没去过学校。给你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目前呢，九年义务教育内容，三年高中文理课程都学完了，高考自测719分，雅思7.5。至于大学课程，比如微积分，大学物理，高等数学，普通心理学，统计学，C语言这些也都有涉及。怎么样？你觉得我够不够资格给你补课呀？” 这宛如报菜名的介绍让闫一陷入了沉默，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年龄段连大学课程都学完了，那乐正家族的学习基因也过于强大了… “够是肯定够了……不过，你为什么没直接去读大学？你的成绩，国内的大学应该随便选吧？” 乐正歆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抛给他一罐，道：“因为，我青春期叛逆啊！我就是不想读大学！” “……”闫一有些无语，这个小女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挺叛逆的，而且叛逆得还很自知很透彻。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你们家里都是一对一请老师教学，那为什么乐正林会在这里上高中？” 听到这个问题，乐正歆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闫一隔着桌子没有听清。但还没等他开口问，对方便重新提高了音量，回答道：“还不是因为爷爷偏心！说什么男孩子随便养养就好了，所以二哥一提出要读高中家里面就同意了！我说想跟二哥一起来读书，爷爷偏不同意，说我一个小姑娘待在家里才安全吧啦吧啦…说白了还不是不信任我！” “好吧…那你这次怎么出来了？” “嘻嘻，”乐正歆竖起手指，越过餐桌凑近他小声道：“当然是我二哥帮我偷偷跑出来的。” “……”闻言闫一更无语了，紧接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他试探性问道：“你偷跑出来，那以后你住哪里？” 乐正歆两手一摊坐回椅子上，歪头道：“当然是这里呀！二哥的房子，我肯定住这儿啊。” 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回答宛如一盆冷水泼向了闫一，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乐正家的人某一天找到他们家出逃的小公主时发现她在跟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同居——全家族的人暴怒然后追杀他，甚至是委托协会的异人来断他四肢，或者成倍的委托金让他的项上人头不保。这种后果……让他有点承受不了。 “好，你安心住着，我今晚就搬走。”闫一睁开眼睛，立刻做出了决定——他可不想自己还没找出母亲死亡的真相就先因为别的麻烦搭上小命。 “搬走？你去哪儿住？去寝室蹭床位还是去网吧通宵？”乐正歆似乎对他的想法很是不理解，“你就住你之前那个房间，有何不妥？还是说——你觉得住在这你能拿我怎么样吗？” “不是的，”闫一很老实地摇头，道：“我可以发誓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只不过我们非亲非故，而且你还未成年，如果同住一室，会损你的名声。你还那么年轻……” “噗——”乐正歆的表情眼见着从疑惑变得越来越忍俊不禁，最后听到损名声的时候更是直接没绷住，拍着桌子笑的花枝乱颤。 闫一半眯着眼睛，有些无奈地对着东倒西歪的乐正歆继续说道：“我不是开玩笑，也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出于尊重。”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二哥那个臭脾气，还能跟你相处这么久了。”乐正歆笑够了，重新板板正正地坐回椅子上，姿态优雅知性又不失端庄大方，倒是真有大家族的大小姐那么一回事的感觉。 她说：“首先感谢你对我作为一名女士的尊重。其次，如果你没办法说服自己的担忧，我立刻安排装修工过来，把这个套三做一个隔墙板出来；或者过两天我把隔壁那个套三也买下来，我住过去，平常给你补课，其余时间各过各的，你觉得呢？” 闫一挠挠头，乐正歆这么一说，感觉现在怎么变成了他像是那个害怕名节不清白了的小姑娘一样，“我没有那么多要求，我今晚会出去住，别的你们安排就好。” “啧，”乐正歆见他一副正人君子刚正不阿的模样，无名火从心起，放在裙摆边的手也攥紧了拳头，“好像我要吃人一样——那就随便你。”
闫一像是得了特赦令般，回房间收拾了东西后便飞奔离开，朝着以前最常去的一家网咖走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他长叹一口气，他是真不明白乐正林到底在想什么，把自己亲妹妹喊来给他补课，还住一起——简直离谱！闫一越想越气不过，游戏都没等玩完一局，就直接给社交软件里那个灰了几十天的头像连发了好几条消息抱怨这事儿。本以为那个鸽子王会像之前一样不会回消息，没想到不过几分钟，乐正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闫一看着手机屏幕上宛如看到了鬼来电一般，几乎是带着惊吓的情绪接了起来，“喂？” “你说乐正歆去家里了？！” “是啊，她说你安排她来给我补课。” “这丫头——”电话那头几乎要破口大骂的乐正林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问道：“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橘子网咖，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回去了。” “……对不起，一仔，小妹任性，给你添麻烦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闫一歪头夹手机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语气就不免带上了情绪：“这不是你妹妹的问题吧，到底任性的人是谁啊？？” “抱歉抱歉，我的错，家里的事情我真没办法——本来能让我出来读书已经是破例了，唉。” 闫一继续划拉起鼠标，键盘按的也是利索无比，反杀对面的打野顺带拿了一波红buff，一点看不出来是正在电话里跟人吵架的操作，“这种期中的时间我申请回寝室没床位，重新租房子短时间里也找不到合适的！无良房东都会给人一周时间准备搬走的吧！都不带你这么整人的！” “我马上喊歆歆回家，那个房子我承诺过你随便住，你等下就回去。” “不用了，这么晚你让人家一个女生去哪？危不危险？” “你不用管她，她一个能放倒一队人。” 闫一听着耳机里传出的熟悉的声音，此时此刻竟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乐正林好像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乐正林了，他从以前的那个考神乐正完全变成了乐正家族的二少爷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身份。 “我今天不会回去。乐正，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这个问题简直把乐正林问懵了，光是简单的这么一问他就想到了可能有的两层含义——他的逃避做法是不是人——他本身是不是人类——别的其他的方面他不敢细想。 “我，只能说，这次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行吧，”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闫一也不逼问了，直接说道：“你解决完你妹妹的事给我个准信儿，别的我也不问了，就这样，拜拜。” 乐正林看着手机上显示对方已挂断的画面，心中的无名火蹭蹭蹭地冒了起来，直接一个电话追到自家不省心的妹妹那里。 “你去学校找他你有什么毛病？！” “先别生气啊二哥，我是在帮你。你想啊，你被爷爷喊回去，这一年都回不来，万一他出什么事，你跟了这几年的任务不就百搭了？我这是过来帮你把人盯紧，相当于帮你继续完成这个任务——还不跟你分家族赏金，我对你多好！” “你认真的？” “那当然了！二哥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最好是。” “嘻嘻～二哥，我们把旁边的房子也买了好不好，他死活不住家里，我们好歹让人小男孩有地方住对吧？” “不用你说，隔壁那户我之前就一起买了，就是没改装修，你凑合凑合住吧。” “啊——二哥，你竟然让你亲妹妹去住——” “闭嘴！你这次不打招呼就跑去学校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错错，错错，二哥别生气了～不过我发现，你最近脾气真的越来越差了，是不是得抽时间去趟清心池了？” “嗯，我自己会看着办，你赶紧明天找个保洁把隔壁收拾好住过去！”乐正林凶狠地挂掉电话，看到一旁桌子上破碎的镜片里面的自己，眉毛紧皱，眼瞳发红。 他这个臭脾气……乐正林扶额叹息，努力让自己的火气平息下来，给闫一发了条短信过去。 【明天你就回去住，歆歆会搬到隔壁。】 【哦】 “唉……”乐正林看到回复后把手机放回兜里，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在看到信息之前本来在做的事情上。“怎么？这么嘴硬，还是不说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孩被吊在墙壁上，脑袋垂着，看向他的一只漂亮的鲜红色眼睛无神且空洞，而他另一边的眼睛，只剩下一个黢黑的窟窿。 他正是两个月前黎本天在酒吧见到的那个拥有能控制精神能力的神秘男孩儿——零奇。 第三十一章 一与壹 “你，确实不像传闻那样。” “我猜猜，传闻里乐正家的二少爷，脾气粗暴，凶神恶煞，从不讲情面——是不是这样的？” “咳咳……”男孩听到他的描述后似乎是想笑，但是微微一动作便牵扯到了伤口，剧烈地咳嗷起来，气若游丝，“传闻，乐正家族二少爷乐正林，在大少爷乐正森的光环下，活的自负，又自卑。” “你是不是另一只眼晴也不想要了？”乐正林看着墙壁上赢弱地喘息的男孩，明明已经不堪一击到自己再动动手指就能停止呼吸，这种时候竟然还在嘴硬还要故意要惹怒他，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还留有后手，或者就是已经破罐子破摔。 “但是，直到我刚才，听你打了那通电话，我才明白，乐正二少爷还有这样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什么意思？” “别否认了，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你的精神控制能力玩一次还挺新鲜，玩两次就没意思了，怎么，还想再玩第三次，看破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零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几乎被移了位，濒临破碎，眼睛也被硬生生的挖出一只，现在每一次呼吸都是剧痛，但是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他不能在这里倒下——满月交付给他的时候是那么的郑重，他不能就这么辜负满月姐的信任…… “你被你的任务目标影响了，承认吧。” “……” 零奇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继续添了把火，“你把他当弟弟了，我说的没错吧？你们乐正家族那个，早夭的四少爷——乐正壹。” “……” “任务目标与逝去的弟弟有些恰好一样的名字，相似的性格，还有相仿的年龄。两年多的相处，咳咳咳…你把他，当亲弟弟对待了吧？” “你应该已经疯了。”乐正林冷然地看着他，没有直接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零奇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感觉到房间里来自对方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便知道自己找对了攻破防守线的方向。但是，乐正家族传承的最纯的“墨罄”果然如记载中那般可怕——不仅能直接穿透他的精神控制范围，在攻击力和控制力还有灵活程度上更是兼具流性气源和爆性气源双重优势，可以说是整个气源体系中唯一一个凌驾于流速爆三性之上的存在，能力也不局限于单一的气源源属，而除此之外，最可怕的则是“墨罄”带来的长生效果。 如果不考虑副作用的话，倒真称得上是超5A级面板的最强异人能力。可惜，扰乱情绪因子的副作用过于致命了。 零奇用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睛观察到，对方的神情虽然淡漠到好似不受言语的影响，但他的肌肉却是己经绷得紧的不能再紧出卖了他的实际情绪。零奇知道自己再这么说下去绝对性命不保，但这是他的任务，他必须彻底激怒这个男人，扰乱他的情绪，引爆他积压多年的副作用因子——哪怕是用他的命。 “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你现在己经陷入了，矛盾之中。你的理智警告着你，任务目标只是目标，不是你的亲弟弟；可你却发现你控制不了自己，对吧？你没有办法不把他当成弟弟去对待，那么像的两个人，名字的发音一样，连性格都可以说是七分相似。所以你怕了，你害怕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接近他的目的也被知晓，如果这种事情发生，那么他一定会恨你，远离你！这不仅会导致你的任务失败，你给自己找的赎罪替身也会消失，你害死你的弟弟的罪孽会缠绕你一辈子——你的永生就是悔恨的长河！！” 伴随着垂死的喘息声，长篇演讲结束。 可那个预料中会暴怒而起将自己大卸八块的男人并没有出现任何举动，甚至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我知道，你在炫耀，”他说：“炫耀你们对我的了解，嘲讽我对你们的一无所知。 “……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在逃避。”零奇自认为己经拼尽了全力，他摇着头，语气中透着几分绝望和不解，“逃避了三年了，竟然都还不肯承认。你不仅自负自卑，而旦幼稚得不可理喻，用自我欺骗逃避已经发生的事实，你真的，无可救药了。” “承认什么？乐正壹，己经死了。我很明白这一点。你们拿他跟我做文章？那你们打错了算盘。”乐正林重新皱起了眉头，似乎到了忍耐的极致，“我留你半条命不是让你说这些废话的。” “呵呵——”男孩低笑着，似乎做好了最后的决定，只见他翻动着眼瞳由赤色转为墨色，五官也扭曲起来，直至完全成另一张脸的模样，然后他重新抬起头，在对方终于有几缕波澜的目光中，用恐惧且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看他，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哭喊，“哥！别杀我——！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漆黑阴暗的屋子传出轰隆巨响与尖锐的爆破音，在屋外围守的人闻声立刻做好警戒，紧盯着门口，手中的武器和体内奔涌的气源都蓄势待发。 数分钟左右，房门终于缓缓打开，从浓厚的血腥气和阴影中，走出一个他们熟悉的身影。 “所有人，任务完成，回。”乐正林睁开双眼，试图将其中的疲惫和痛苦隐去，却还是被几个眼尖的族人发现了。 “二少，需要我们进去善后吗？”其中一个银袍青年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 “不必，”乐正林摆手，道：“我自己来，你带他们先回去。” 听到二少爷这么说，语气神态虽不像往常那般强势，但族人们仍旧不敢有异议，接到指令后整齐划一地列队鞠躬，然后散去。 “二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也是感觉他有点奇怪………” “喂喂，你们说会不会是跟那位四少爷有关？” “我觉得有可能，只有四少爷的事情能让他这么消沉。” “里边我们抓着的那个，不会用四少爷的事情刺激二少爷了吧？” “八成，你不是也听见二少爷出手了吗？那动静，下场绝对是慘死。” “啧啧，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在想什么。” “故意的吧，故意激怒二少爷。” “激怒二少爷能有什么好处？全尸都留不了一个。”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二少爷没迁怒我们就好了。” “哎……” 乐正林重新回到阴暗的小屋子，在里面唯一一个完好的椅子上坐下，仰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好累。 墙壁上吊挂着的双目尽失的男孩还残留一丝相当微弱的呼吸，乐正林没能下得了手杀他，即便他竟敢用他逝去的弟弟的脸对他说出那种话。 因为至少有一件事情，他说对了。乐正林发现自己确实己经陷入了一种矛盾的境地，他明明知道闫一不是乐正壹，他也很清楚乐正壹早在三年前就因为自己去世了，可是他难以控制地把闫一当做了壹仔，想要在他身上弥补，去赎他犯下的罪，去忏悔他的过错。 而这个男孩却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的遮羞布，点破了他之前打着“回家族帮大哥分担紧急任务”的名号——实则却是在逃避自己矛盾的内心的这个真相。 乐正林活了这么多年，第二次发现自己面临着“束手无策”，“进退两难”的局面。说实话此时此刻他确实有一种撒手不管的冲动，不只是逃避不再见闫一，他宁愿花个十年八年去调整心境和情绪，面对梦魇，面对自己造成的乐正壹的离开。 可是… 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当时交给他任务的时候，说只是去监视重要的任务目标，也算是乐正壹走之后让他换一个环境散散心，估计连爷爷也没想到，闫一跟乐正壹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这么相像，以至于最后他会把这份对弟弟愧疚的感情错误的投射到了错误的对象身上。 然而现在他连任务中最基本的监视都做不到，他甚至眼睁睁地看着闫一跟着崇明昊这个大恶人离开，更过分的是，他因为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崇明昊暴露，竟然选择了在对方回来之前就先逃跑了。 这种把个人感情代入了任务的做法是大忌。但是乐正林不敢汇报也不敢中断，任务失败的惩罚都算不了什么，一想到大哥听到这件事之后的反应，还有爷爷失望的表情，族人们的议论——他真的成了眼前这个挑衅者口中的不可救药的自负又自卑的懦夫。 “该死……草……”乐正林攥紧拳头猛烈地捶打着自己越来越疼的头，这件事他越想越混乱，加之刚才的种种刺激，他稍微有点松懈下来就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墨罄”激化的他的愤怒情绪了。 “滴滴滴——” 就在这个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乐正林反复深呼吸平复着翻腾的情绪，忍着脑袋快炸开的痛拿出来，却看见来电者正是让他陷入两难困境的祸首闫一。 靠！！早知道之前不用这个号码给他打电话了！！ 第三十二章 庆茗大学 “…喂？” “喂，乐正，你生气了吗？” “没有。” “之前抱歉，我说话有点重了，我不应该插手管你的事情，还发脾气。” “没事…” “真的没事吗？” “真的真的…” “可是听你语气不太对劲啊？如果你还在生气——真的对不起。” 乐正林听到他这么说，忽然冒出了个以前从来没想过的大胆的想法，然后他还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口，等到他脑袋充血褪去后回过神来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叫我一声哥，我就原谅你。”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乐正林盯着自己掌纹清晰的手心，捏着手机的手都要冒汗了，他才听到那边传来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回音。 “哥…？” 乐正林五味成杂地挂掉了电话，脑瓜子嗡嗡作响，甚至记不清自己挂电话前说了什么。只记得听到那声“哥”的时候，他竟心生一种罪恶的解脱感。 或许就像零奇所说的那样，他是给自己找了个替代品在赎罪。 乐正林看着掌心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两滴透明液体，一把攥紧了拳头——他真的没有料到，这件事已经发展到竟然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了。 “不能再错下去了。” 而闫一这边，原本他在第一次挂掉好友电话后冷静了一会儿，决定打回去好好道个歉把这件事说开，没想到却被乐正林开玩笑一般让他叫一他声哥？？ 闫一当下脑电波犹如霹雳闪电一般在几秒钟之间疯狂运转了几百转，思维在“叫”与“不叫”和“乐正是不是疯了”与“乐正本来就这样”之间不断跳跃，最后秉持着“我主动打的电话我得配合”的原则，他还是妥协了。而对方的反应也有点出乎意料，原本以为他会哈哈大笑再打趣自己两句，但乐正林却只是恩恩了两声，说他还有点要紧事得处理就仓促地挂断了。 闫一盯着电脑屏幕，想了半天终于明白刚刚觉得的怪异的地方是什么了——乐正像是真的在以“哥哥”的身份在回应这个玩笑。 “这家伙，看来是真的忙傻了。”闫一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输入账号和密码的界面上，“还是帮他上上分，免得等他回来又要闹掉段了。” 乐正歆的行事风格一如他们乐正家的雷厉风行，晚上敲定之后立马预约了家庭全面清扫，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刚升起就来了两队保洁人员，里里外外把隔壁那个落灰快大半年的房子清扫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处理了里面的老旧家具，换上粉粉嫩嫩少女风格的新家具。 “这才勉强像话嘛。”乐正歆叉着腰，忙乎了一天，在亮堂的项灯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以后的“新家〞，顺带用短信感谢了一下负责出资的二哥，虽然最后只得到了一个句号回复。 “这个点儿，任务目标应该快回来了吧？”乐正歆看了下时间，趴在房门上玩着手机上时下最火的跑酷游戏。果不其然还没玩到五分钟，就听见隔壁有敲门的声响。“你回来啦！”她一把推开房门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盯着屏幕道：“等我一下，马上！马上要破记录了——啊！掉下去了……算了算了。” 乐正歆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回毛茸茸的睡衣衣兜里，随后一秒换上笑脸，道：“以后我就住这边啦！你放心大胆地住原来的房子吧！” “恩，麻烦你们了…”闫一礼貌地点点头，正准备拿钥匙开门，听见对方又说：“不过既然答应了二哥要帮你补课就得说到做到，我想想啊……你觉得每天你回来之后我们上一个小时的课如何？讲一下要点难点，然后周末再拿半天时间专攻你的考试错题啥的，怎么样怎么样？我可是有专门研究如何给高三学生补课喔！” 闫一看她一脸认真地模样，又想到自己反正己经花了一天时问做好了的“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的女孩给他补课”的心理建设，便说：“行，听你的安排，以后就麻烦你了。” “客气啥！”乐正歆好兄弟一般大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指了指身后的屋子问道：“哦对了，要来参观一下吗？偷偷告诉你，这才是我二哥的审美，他其实是个相当闷骚的人。” 闻言，闫一好奇地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吓一跳——满屋子闪闪亮亮和粉金粉金，如果让他相信这是乐正林的喜好，那他晚上八成会做恶梦！ “不了不了，我还是看书比较好。”闫一利落地掏钥匙开门，拒绝接受精神茶毒。 “哎等等！”乐正歆赶在他关门之前伸手猛地拉住门框，“补课呀补课，今晚就得开始！不然你明年高考怎么考上好大学！你只有不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月时间准备了！二哥可是叮嘱过我一定要让你考上庆大的！” “好吧。” 闫一瞟了眼她捏住门框的手，脑子里突然蹿出一个想法，他站在玄关，手指触碰着顶灯开关却没有按下去，而此时跟着进来的乐正歆正好关上门，整个环境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你怎么不开灯？”
“你刚刚说庆大？乐正林是也要去那个大学吗？” “啊？好像是吧？” “果然….”闫一握紧了拳头，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一一崇明昊、黎本天之前一直有给他说，让他一定要努力考上庆茗大学。庆大里面的学生和老师超过半数都是白猎协协会的异人，剩下的有30%左右的散客异人，还有不到的10%人类也都是知情者。 总的来说算是一个专属新星异人成长的，容纳处于高速进阶期异人的综合性大学。唯二的门槛一个是身份问题，要么是异人要么有介绍人，另一个就是文化成绩。据传几十年前建立大学的白猎协协会会长专门强调的，异人们必须具备与普通人类一致的中上层次文化知识水平，所以把录取线分数设置的蛮高的，甚至超过了普通的一本大学，加上对外宣布的高昂学费，许多人类考生在报名时就基本上绕开了这个学校。 而这个大学里面除了必须要学的基本专业知识之外的、还涵盖了很多接取初级委托做任务的机会，完成四年学业之后还可以申请继续深造，虽然对外是说攻读硕士研究生，实质上几乎是属于直接进入协会的核心了。 而像乐正林这么优秀的成绩不去其他重点985大学，非要跑去庆大这么一个普通不起眼的双非私立一本，里边没有鬼谁信啊。 “你怎么了？”乐正歆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很透亮，一点儿没有因为孤男寡女在漆黑一片的空间相处而且其中一方还诡异地不开灯也不说话而害怕的感觉。 闫一心里一直有猜测又不肯直接承认的想法也终于得到了证实一一乐正林绝对不只是一个智商情商超高的天才，他是异人，而且庞大的乐正家族，应该就是崇明昊之前给他讲的三足鼎立的其中一方。 这样一个家族的少爷，出现一个普通城市的高中，还要去庆茗，是巧合吗？ “乐正家族，怎么会想把家族二公子安排进白猎协主导的庆大呢？” 话音落下，几步之远的少女眨巴了一下眼睛，绒面的衣袖之下，有隐隐的电流开始闪烁，“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的手。刚刚用力掰门框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手指上的金色气源流，虽然只有一瞬间。” “哎呀～”乐正歆捂嘴笑了一下，调皮道：“被你发现啦！那没办法咯。” 感受到空气中压迫起来了的气氛，闫一也攥紧了胸口的怀表，体内的气源从涓涓细流变成了波涛汹涌，整个人的警戒值也拉到了顶点。 “在这里打起来好像不大好收场呢。”乐正歆掐了一下手指，随后想到了什么一般，举起三根响亮地说道：“不过我也没有恶意，我发誓！我就只是来这里避避家里的风头的。补课也是肯定能好好帮你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二哥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来这里。” “唉～”乐正歆往沙发上一坐，五官皱成了一团，很是苦恼，“都怪我自己，出任务又没控制好自己，下手重坏事儿了。回家肯定要被爷爷用族规责罚，我才不想回去！所以才来二哥这里，准备待个一年半载的，好吃好喝～等爷爷快忘了这事儿才回去！” “……”听到这话闫一也不知道是该安慰她一下还是羨慕她的底气，最后选择闭上了嘴巴，默默地翻出课本放在茶几上。 “咦？现在就开始补课吗？” 闫一恩了一声，从书包里又摸出一个本子和两支笔。 “那，这事儿我们就先过了是吧？嗯……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 “是不是帮你隐瞒你一不小心暴露你们兄妹俩异人身份的事情？” 乐王歆“啪“的一下双手合十，望着他的表情看上去相当虔诚，“拜托你了！如果再被我哥知道我暴露了他的秘密，他会气炸的，到时候我一定会被抓回家的！！” “好好好，”闫一吸了口气叹出，心道这兄妹俩性格还真有意思的相似，难怪是亲兄妹呢，“不过……” “不过什么呀？” “你对气源的掌控程度怎么样？” ‘这个嘛…”乐正歆转了转眼晴，道：“将就啦，跟我二哥比肯定是差点火候，但是跟你比的话…”她说着打量了一下端坐在小板凳上的闫一，随后笑嘻嘻道：“和你比的话我还是有自信的！” “…”闫一听到这话也不气恼，好脾气道：“那可以拜托你教我提升对气源的控制吗？” “咦？可以是可以啦——虽然我们家族对这方面还是蛮忌讳的，因为有一些内部不传外的小秘密。不过既然你答应帮我，我也礼尚往来好了！教教你一些基本技巧还是没问题的～” “成交。” “好嘞！那就说好了！这俩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第三十三章【家族赏金】 两人愉快地达成了协议，从此开始了友好的教学模式，学完数理化接着练习气源控制，连乐正林这个亲二哥都没想到他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恶魔妹妹能安安分分地在一个小城市里待好几个月都没闹事。 “靠？闫一是用什么手段把你降服的？” “什么叫降服！”少女不乐意地哼哼了两声，摆弄着脸上的面膜，道：“我也难得清净，就当度假咯，白天随便睡随便玩游戏，晚上做做家教，这日子多美。” “你……到底是不是歆歆？” “如假包换！” “他到底给你用了什么魔法让你变成这样的？” “你才是吧！！我们家暴脾气的二公子在学校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万人迷富二代考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二哥你就算是压制脾气也会把自己的形象搞成什么狂拽酷炫炸天那种呢！！” “……你俩到底平时都聊了些啥？？” “聊了啥啊，我想想，”乐正歆努力抚平因为自己刚刚笑的太猖狂而线起来的面膜，说： “哦对了对了，我给他说，你特别闷骚特别别扭，最喜欢的颜色其实是粉色，然后他好像真的信了哈哈哈哈！！” “乐——正——歆！！” “二哥你先别气，然后我还给他说你在家其实挺倒霉的，上有大哥下有我这个小妹，夹在中间经常受气，爷爷不疼爸妈不爱，所以搞得你脾气一直不好，才跑出来念高中的。” “？？倒霉蛋加上受气包？这是什么设定？？” “你别管，反正那小孩儿吃这套，我看他最近一直都还抽空玩你的号，帮你上段位呢。明明已经每天学到睡觉时间都没几个小时了，真是个小可怜儿~” “恩？真的？” “是哦，他打游戏倒是挺有一套，连我这种水平都能把我带上钻石。” 电话那边的人轻笑了一声，“你也知道你水平糗，还难为别人还要带你上分。” “好像说的你打得多好一样，”乐正歆不乐意了，“人家闫一可是说我的操作比你好多了！” “你玩的辅助吧？能跟我这个ADC比吗？” “切~还不承认。” “…你反正继续安分一个多月我差不多就会回来。” “啊？一个月！我还没玩够——二哥，你再出个长差嘛，你考试前再回来好不好？” “好个屁！就四十天！时间一到必须打包行李给我回家！” “又生气了……”乐正歆刚嘟起嘴，转念一想二哥现在又看不见她撒娇，便收回呼之欲出的小表情，说：“早知道不给你打电话汇报情况了！” “我是在跟你认真说，你自己好好看看上个月的榜单你的排名……” 乐正歆这边在跟她哥汇报情况，隔壁正埋头写卷子的闫一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奇怪，感冒了？” 他摇了摇头，想着高考只有两个月不到了，便赶紧继续低头苦算。 这半年来他跟乐正歆意外地相处的还不错，学习成绩和气源控制能力在强压训练中都有显著地提升。 这个小姑娘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平时思维也比较跳跃，但在讲解方面倒是还蛮清晰，对气源的控制也有独到的见解，眼睛毒辣到第一次见闫一展示自己目前对气源的掌控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气源性质是爆性，当时给闫一吓了一大跳。 在知道他是爆性气源之后，乐正歆就教给他了一种很有意思的控制法。崇明昊先前拿练钢琴跟他打的比方，简单易懂，但需要不断反复练习和打磨才能达到他想要的高效收放气源的效果，有时候碰到瓶颈期还是会觉得事倍功半，相当的令人头疼。 而乐正歆则是在如何突破困难和障碍上帮助颇多。比如她认为，无论体内气源的总体走向是朝着手心还是脚板心，若是没有正确的意识指引，那流淌的气源在爆发口就像小巷子里塞满的个个儿都想往草原冲的羊群——最后导致大家全都堵在门口半天出不去一只。 而那个听起来很玄乎的意识指引就比较有意思了，按照乐正歆的说法，闫一并不需要对他体内的每一丝每一毫气源都了如指掌——这个说法正好与崇明昊的教导相悖。因为从属爆性气源，乐正歆认为比起流性和速性气源，闫一在战斗中更需要的是从容爆发而不是炼形。所以与其把大量的精力都放在每一缕气源上，不如把气源分区做捆绑，然后统一管理。换句话说， 就是把更多的意识放在培养能够引领羊群高效率地通过巷子到达草原的经过专业训练的牧羊犬身上，而不是去专门去拽每一只羊。 “你放心，你是我二哥的朋友，纵使你目前倾向性是白猎协，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乱教你。我也是爆性体质，所以我很清楚目前业界内的主流教学对爆性气源的发展弊端，除非你的老师也是个爆性，不然你就听我的试试看我教你的方法，保证三天就能让你有突破瓶颈的感觉。”
虽然闫一一开始对她的说法非常存疑，因为是与崇明昊之前教学的主导思想完全不同，但他尝试着对比练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现，乐正歆真没诓他。 或许可能真的是因为虽然崇明昊是流性气源中的佼佼者，他本人却没那么了解爆性体质的异人如何快速成长。而乐正歆跟他却都是爆性气源，所以她的方法论更加适合闫一去掌控自己体内的气源。 虽然略有点可惜的是她没有继续跟他讲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闫一估计着应该是与她之前提的乐正家不传外的秘密有关。不过他倒是对别人家的秘密没那么感兴趣，乐正歆教给他的已经让他成长到从掌心生花到了能够快速幻化收放各种动物形体了——闫一对此相当满意，毕竟这个水平足够达到崇明昊上次分别前给他下达的高考前要达到的任务目标，甚至是已经超过了些许。 至于他的学习成绩嘛…… “上次摸底考试我已经考到了五百二十多分了，怎么还要抄书啊？”一眼看上去沧桑无比的少年捏着语文课本痛苦地擦泪。 旁边吃着甜筒冰淇淋的少女却是翘着腿，毫不留面子道：“你自己瞅瞅你那语文卷子，古诗词填空烂成什么样子？我跟你说，你阅读理解，写作得分不高就算了，毕竟更多靠的是天赋，但是这个纯粹靠背书就能得分的还丢分就太弱了！抄吧抄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她看着嘴上虽抱怨却还是乖乖地翻开课本开始抄的男生，一种自豪感涌上心头，忍不住夸赞道：“其实你已经很不错啦，这几个月数理化提分很高，接下来掌握好像这种简单尽量拿分的题，达到庆大的分数线不难。” “……好嘛。”闫一虽是痛苦，但就像乐正歆说的那样，他这小半年整体成绩的提升非常直观，连班主任都有点对他刮目相看，还特地把他叫到办公室去好好表扬了一番，想让他在全班面前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经验，搞得闫一还有点不好意思，慌忙拒绝——他这么个不善言辞的社恐，怎么可能敢站上讲台跟五六十个同学将自己天天刷题补课，一对一的补课老师还是个小姑娘。这种事就该乐正林去做，说不定还能提升一下同学们的士气。 说起乐正林，还真是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闫一把手里写的满满当当的生物卷子交给卡着点来的乐正歆，问道：“你二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啊？”乐正歆盯着手里还算漂亮的试卷，说：“他还不知道呢，没个准信儿，爷爷交给他一个大任务，估计得好几个月才能处理完。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考试。” “这样啊……”闫一想了想，又问：“那他有没有说，如果，万一，没考成高考，后面怎么办？总不能不读大学吧？” “可以不读啊——”乐正歆脱口回答，表情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他读不读大学对家族来说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又挣不了两个家族赏金。” “家族赏金？” “啊，说太多了。”乐正歆拍了拍自己的头，有点懊恼，随后叹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啦。乐正家，你知道的，异人界传承千百年的老家族，老家族嘛，老顽固啊，老古董啊族规啊教条啊啥啥的就多。家族赏金就是其一。白猎人协会出任务赚取的是酬金，我们呢，接家族的任务挣得是家族赏金。赏金越高的族人地位越高，目前的排名我记得二哥是差了大哥整整十个点，因为前两年他跑来读书了所以没挣到什么赏金。我嘛，我排名本来也不低的，但是爷爷非说我每次任务都搞得乱七八糟，就克扣了我的赏金点数！搞得我现在都排到十几名去了……” 小姑娘讲到不开心的事情又嘟起了嘴巴，像是对这个赏金点数排名很苦恼，闫一便继续问道：“我记得乐正他时不时也会请假回家说是有要紧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回去做任务挣那个赏金了？这个排名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啊？” “影响可大着了！”乐正歆道：“我们内部的竞争可比你们白猎协那十二分支还有几个流派来的严重的多！不过我不能告诉你这个排名对我们的影响，是家族秘密。但是——赏金点数是真的很重要！搞不好会死人的那种程度！” “那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没回去挣点数，会不会……” 闻言，乐正歆的小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很是无奈地大叹一口气，眼睛里竟然蓄积起了水光，“赏金排行三个月更新一次，我本以为，以我之前累计的点数够撑一段时间，没想到上个月排行榜更新的时候竟然都快被挤到二十名之外了…所以，所以我的假期，呜呜呜——快没了！！” 第三十四章 坦诚 看着眼前突然哇哇大哭的少女，闫一有种手忙脚乱的无措感，安慰的话他说不出口，又怕自己说了什么会让她哭的更厉害的“直男发言”，最后索性闭上嘴巴，静静地在一旁背起了文言文和古诗。 乐正歆发泄完情绪，伸手去扯纸巾，看到闫一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一下子气笑了，使劲儿擦了下鼻子，凶巴巴道：“你也不知道安慰一下我！” “啊？抱歉，我不太会…” “哇你这个人——” 闫一抓了抓头发，被小姑娘的大眼睛瞪得起鸡皮疙瘩，“那你现在好点没？” “我很好！你继续背你的书！” “好，呃，你要是还很难过的话，要不要明天就赶紧回家去挣奖金？不然呆在这里也是白着急。” “……”乐正歆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看着他，说：“我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我在这里是为了谁啊？” “抱歉抱歉，其实我感觉你教的特别好，而且已经达到了预期效果，所以……” “不行，在我二哥回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而且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舍不得我呢！我这么好这么贴心这么棒的老师！你去哪里找第二个？！”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话虽这么说，等真的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时候，舍不得的人反而是乐正歆自己，只不过她在乎的并不是闫一，而是她难得的假日，“呜呜呜我的假期，居然全浪费在给这个小毛孩儿教课上了！！” 闫一很是无奈地看着对着乐正林哭诉的小姑娘，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乐正林道：“你别忘了最开始是你自己偷跑过来的，现在傻了吧？” “二哥！” “好啦好啦，给你留了个赏金点数高的任务，适合你撒气。” 闻言，乐正歆立刻换上可爱的表情，娇滴滴地拉着他的手臂道：“谢谢二哥~还是二哥对小妹好~” 乐正林一把薅开她的手，“你这招也就对爷爷有用，赶紧去！” “好嘞！二哥拜拜！闫一拜拜！”乐正歆得了令，拎着小包包一蹦一跳的走了。 “令妹，挺可爱的…” “她在我们家里是赫赫有名的疯婆娘。” 闫一用一种诧异又震惊地看向很久没见的好友，觉得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形容词非常不可思议，尤其还是用来形容他亲妹妹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乐正林瞟了他一眼，立刻解释道：“就是性格有点疯疯癫癫，外形还是可爱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没少被她折腾吧？” “没有啊，我感觉她跟你还挺像的。” “哈？？”乐正林夸张地表示不能理解，“我跟她？！哪里像了啊？！” 闫一笑道：“亲兄妹，可能你们自己不觉得，外人看起来就有很多地方比较像。” 乐正林扶额，仿佛被这句话深深地伤害到了，“那个小魔鬼……你不会是被她外表欺骗了吧！！我跟她可完全不一样好吧！！” “我知道，”闫一有意打趣他，边说边往房间走，“毕竟你在家里是上有大哥下有小妹，爷爷不疼爸妈不爱的小可怜——”说完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把门一下关上，留下乐正林气恼的喊声：“一仔！你变坏了！你跟着那丫头学坏了！！” 闫一躲在房间里快意地捧腹笑了一阵，心里有一种报复得逞后的舒畅感。乐正林现在还以为他不知道他异人身份的事情，所以不敢在他面前用能力，遮遮掩掩的，殊不知他的魔鬼妹妹己经把他的老底儿都出卖了。 两人似好兄弟般像往常那般，叫了肯炸鸡外卖，然后冰箱拿出冰镇汽水再打开电脑，双双把段位上。 可以说这个配置是还有三天就高考的考生中最神仙的存在了，在大家都还在做最后的冲刺啊查漏补缺啊复习的时候，这俩人除了看考场之外玩了两天的游戏。 闫一倒是不敢太猖狂，玩归玩，最多五六个小时，日常练习还是会努力做到位。他能在这八个月时间里成长这么多，除了乐正歆的帮助之外，也离不开自己强迫自己每天定量练习的努力。 考前一天，他简单玩了两把匹配，然后重新坐回书桌前，把那些课本上勾划好的重难点再看了一遍，该复习背诵的诗词还有单词也过一遍脑子，然后走一遍气源循环，便安安心心地睡去了。 两天的考试其实相当短暂，待考生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最后一天下午考完走出考场了。所有人都在考场欢呼，更有人当场跳起了舞——在长达一年的高强度学习后的解放，对他们来说值得疯狂起来。
考完当晚班级组织了聚餐活动，大家都换下了校服，穿上靓丽自由的夏装，在餐厅包间，三三两两聚着拍合照，还有的甚至模仿起了“推杯换盏”。 这种场合闫一照例缩在角落里，除了接受了几个想要来拍合照的同学的邀约，其他时间筷子利落地跳动在餐盘和嘴碗之间，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浪费上交的班费。 而乐正林自然还是聚焦中心，尤其在他消失了这么久之后，几乎是个个男女同学都排着队跟他拍照留影，最后脸色的笑容都快僵硬了，班花扭捏着走过来，在大家的起哄中递给他一封粉色的信。 柳青青今天特意喷香水化淡妆，穿了一条蓝色的连衣裙，漆黑的长发像瀑布一般披在背后，映衬着白皙的肌肤娇嫩细腻。这样一个少女双眼含羞，面色红晕地看着你，任谁也挡不住。闫一等围观群众啧啧称赞乐正林的福气，谁知本以为铁板钉钉上的一对俊男靓女，男方却是相当干脆地举起倒着果汁碰了一下半空的信封，然后站起身道：“大家同学一场，寒窗三年，相聚即使缘，我在此以饮料代酒，先敬我们老班一杯！” 随着此起彼伏的迎合声，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掩盖了柳青青的呆滞在半空中的手和逐渐涌上来的羞愤和伤心，她身后几个好友赶紧把她拉走到一旁安慰。 乐正林这一出属实给大家都看的有点晕，闫一摇摇头，将杯子里的橙子一饮而尽，他算是全班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班花再怎么优秀漂亮她只是个普通人类，在不可能跟乐正这种古板严苛的异人家族有任何交集。而乐正林又不是喜欢玩的人，按照他妹妹乐正歆的说法，他生命八成以上的精力和时间都给了家族赏金排行榜，除此之外也就是玩玩游戏了——虽然技术不太上的了台面。 所以乐正林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精力再放到谈恋爱这种事情上面，不但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连这个基本过程他都完全没有兴趣。 班花的告白失败是必然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还在单纯的猜测乐正林在消失的大半年里是不是已经回家偷偷订婚了商业联姻了，或者他看不上柳青青家里的条件云云。 乐正林听得到这些议论，他也不在意，更不想继续把这个“双商在线的考神富二代的”人设装下去了。因为若不是因为任务，他原本就与这些人的生活是两条平行线。日后他或许会成为他人进入大学之后的谈资，但在他乐正林漫长的生命里，这些过客数不胜数，不值一提。 柳青青不知道这些，她丢了面子又告白失败，早已没了心思继续参加聚会，红着眼睛就离开了。 有几个男生本来还在让乐正林去追一下，一旁却已经有别的人拔腿跟上去了。“哇，是那小子！他居然跟出去了！” “我早就说他喜欢柳青青嘛！看吧！！” “这么说……乐正林不会是一开始就知道吧？所以刚刚才拒绝了班花，给那小子机会！” “对哦！有可能！” 一旁还在啃鸡腿的闫一听到这话都惊呆了——这得是什么样的脑补能力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解释的？！ 他看向正在独自摇晃杯子的乐正林，到嘴边的吐槽又吞了回去。或许这就是人家的人格魅力呢？！ 一顿饭吃出了一场爱恨情仇，结束后原本想直接回家的闫一又被拉着去了ktv，一群人抢着三个话筒卖力嘶吼，一展歌喉。他待了半小时最后实在不行了，借口上厕所便想溜走，谁知刚走出房间门拐了个弯，就看到乐正林在走廊尽头，似乎是在打电话。 闫一放缓脚步，气源运转，几乎是无声无息地接近，听到乐正的声音有些严肃，“是的爷爷，今天结束了——不过我们的原计划可能有风险，我不确定是否继续执行，您看——什么？！歆歆她竟然——我知道了，过几天我就回去修改计划——好的爷爷，我明天就回。” 挂断电话的乐正林似乎相当生气，他的呼吸都略显急促起来，一个电话追向不省心的妹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低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向任务目标泄密了？！很好玩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因为，我不让她说。”闫一站在他身后，平静地开口道：“我们可以聊一聊，如果你想的话。” 闻言，乐正林整个人似乎怔住了，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回头看着他，眼神从惊讶到仿佛直接变了一个人转化不过两三秒，“好啊。”他说，然后没有等闫一有时间反应，抬手一招，漆黑瞬间笼罩整条走廊，将两个人与世界隔绝。 “想聊什么？说吧。” 第三十五章 结晶化爆炸 浓墨一样囚笼，在光影交界处，混杂着隔膜般闷闷的喧闹歌声，两个欣长的身影相对而立。 “聊点什么？” “你想聊什么，我们可以坦诚相待。” “呵。”乐正林轻笑一下，一改之前的态度，单手成爪骤然向前，缠绕着一圈一圈的黑气将闫一的脖子死死地锢住，按在墙壁上。 “那就这么聊，怎么样？” 闫一张了张嘴，努力呼吸着，体内的气源流涌上脖颈区域，抵挡着外部挤压的力量，拼命保护着自己的呼吸道畅通。 “乐正——你听我说……” “说吧，我听着呢。” 见对方没有放手的意思，完全在刁难自己，闫一心里不由蹭蹭地冒火，虽然乐正歆说过乐正林的气源控制还有力量这些全在她之上，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当个连反抗都不敢的怂包。 闫一闭上眼睛，将不停运转的气源流缓缓停下，然后屏住呼吸疯狂地将气源全全汇聚左手，一把抓住乐正林锁他喉的手臂，猛地爆发而出。 蓝白色的晶体伴随着寒冷的气源如同从手臂上炸开般层层往上攀爬，不出秒钟就攀升至其的肩膀位置。 “？”乐正林瞟了眼那些绚烂多彩的晶体块，正疑惑着这些东西怎么没有一点儿伤害性时，闫一趁着转移他注意力空挡的时期，右手悄悄捏住胸口的怀表，尔后低喃“哀悼”，一把闪烁着亮银色光芒的短刀凭空乍现在他右手中，反手抵在了乐正林的背脊之处，寒气凝聚，威胁之意不遑多让。 虽然两人此时的姿势非常怪异，但谁都没有收手的意思，僵持在原地。后面据他们回忆，当时的情况甚至可以放一首bgm做此情此景的氛围烘托。 闫一没有伤害乐正林的意图，所以并没有完全用气源爆发去攻击。因为他知道乐正的出手也不是想要说对自己怎么样，他俩现在只是在互相探底，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能耐以及到底会做到哪一步。 “爆性气源。”数分钟后，乐正林先打破沉默，道：“你藏的挺好，这么久我都没发现。” “…”闫一维持着轻微的呼吸动作，小声说道：“你也是。” “但跟你哥黎本天相比还是差了相当的距离，至少他的源属赤晶我自问不敢直接接触。” “那是因为——我不想伤到你。” 闻言，乐正林冷笑了一声，眼中浮上几分嘲讽，好似在以嘲笑他现在的这点能力还想伤到他。 闫一知道他的想法，补了一句，“你可以小瞧我，但你，不能小瞧我的武器。” 他话音落下，手中的哀悼在气源的催动下再次变形，从短刃化为一条钢链，以迅雷之速将乐正林整个上半身都死死捆住，再猛然勒紧，迫使他松开掐住闫一的手。 终于得到足够呼吸空间的闫一大口大口喘息着补充氧气，但人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保持着警惕，右手虚空一握，透着渗骨寒气整条锁链又一次向内缩紧，犹如一条灵活的蟒蛇。 “这还有点意思。竟然可以影响到气源的运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只用了四五分的力道吧？如果再加上爆发性气源的倍数增长，以你现在的极限，高峰最多能达到大概——十八到十九分左右，冻死个普通人类没啥问题，但是对异人来说达不到致命程度，只能说你的晶体类源属可以造成还算比较可观的伤害。总体来看，还差得远呢，一仔。” 闫一张了张嘴，完全无法反驳，不得不说乐正林的分析准确得惊人，甚至有些情况连他自己都没那么清楚，却被对方一语中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乐正林笑了笑，“哀悼”对他的束缚似乎对他没有产生什么影响，看上去还十分自在，悠哉地继续分析道：“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的能力之一。至于你这个武器，我倒是还不好下定论。能从短刀瞬间变成锁链，让我想想——莫非它是能够在你的气源催动下切换冷兵器形态？” “不完全对，”闫一很老实地回答道：“但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它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武器。” “意思是你对它的开发目前还十分有限。真有意思……”乐正林说罢动了动手指，周身忽然浮现出一缕一缕的漆黑，像是有自主意识般的小蛇，吐着蛇信子对着闫一叫嚣。 后者心道不好，连忙伸手在胸前形成一块还算坚固的圆盾，但这样的气源盾对乐正林来说简直形同虚设，那些墨色游蛇在他的控制下跳出束缚，闪电般穿梭于走廊之内，用肉眼几乎无法看清楚它们的运动轨迹。 闫一见状，迅速收回释放在外的圆盾，双手张开一周蓝白双色晶体环绕的屏障。 他很清楚自己很难防住乐正林的攻击，但是他的目标并不能仅限于纯粹的防守，他的杀手锏除了爆发性气源之外，就是“哀悼”了。
既然乐正林想继续玩，就让拿他试试看，他上个月发现的新玩法吧——结晶化爆炸。 闫一故意将屏障范围扩大到刚好覆盖还捆在乐正林身上的锁链版“哀悼”上，然后在强装努力防御的同时，将气源持续注入“哀悼”之中，同时心中默念，“3，2，1——” 被墨色笼罩的区域内原是灰暗又阴霭，随着他的倒数声落，数道蓝金光芒乍现，猛地穿透灰暗，尔后从其中同时传来隐忍的闷哼声和喘息声。 闫一捂着头，眩晕感和嗡鸣声在脑中来回震荡，仿佛要撕裂他的脑子。而反观乐正林，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自如的模样，整个人睁大了眼睛拼命地喘息，脑门上甚至滑下了大颗的汗珠，他上半身缠绕的钢索，正是那些蓝金色光芒的来源。 “怎么可能……” 在外飞走的墨色蛇状物失去了控制，在空间内四处发起攻击，敌我不分，甚至有一条直直地朝着它的主人撞去。乐正林见状低声咒骂了一句勉强侧身躲开。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上半身了，连同他的双手——刚刚光芒乍现的那一瞬间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剥夺了他对自己身体的感知一般。他知道肯定是他身上的这条锁链搞的鬼，但是他不知道闫一做了什么，能让这东西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 “喂喂，你还……活着吗？”乐正林勉强翻动着他的眼睛朝墙边看去，想让造成他这样的祸首停下这一切，不然等下失控的“墨罄”如果冲出他的屏障范围，真的会伤到外面的人类。他可不想明天上新闻头条。 闫一抱着欲裂的头，耳鸣到眼冒金星，整个人像是坐上了游乐园最高的跳楼机，反复上下弹跳。“靠……玩大了……”他花了好几分钟才从这种眩晕感中找回暂失的五感，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不是太过火了把乐正家的二少爷给—— “终于醒了，喂，快点解开这东西，不玩了。” 乐正林的声音有些虚弱地从前方传来，闫一顾不得还晕乎乎的脑袋了，连忙上前去触碰“奉行”，把它重新化为怀表的模样攥在手心。 “我承认，之前小看你了。”终于解开束缚的瘫坐在地的乐正林，一点点地满满找回自己上半身的知觉，“你刚才那一手，玩的是什么路子？” 闫一靠着墙壁一屁股坐下，大喘着气，道：“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结晶化爆炸，咋样？” “靠！”乐正林瞪着他，用逐渐恢复的手召回游走在外的“墨罄”，说：“这回算你赢了，以后千万别这么玩了。” “为啥？这不是，威力挺大的吗？效果挺好啊？” “就你刚刚的反应你忘了吗？那么强的反噬，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哦，”闫一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回怀表，道：“那我在想想方法，改良一下。毕竟这可是真正意义上，我的第一个招数。” 闻言，乐正林哭笑不得，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夸他有能耐——能知道结合武器的特性将自己结晶源属的爆性气源万倍激化，他应该有个好老师。 “那你给这个招数起名了吗？” “就叫结晶化爆炸。怎么样？” “靠，你认真的啊！” 两人相视，突然爆发出默契的笑声，就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兄弟间的切磋一样。 “那有空我得好好教教你，晶体源属的可化率保证你能再玩个七八九十种花样出来。” 闫一低头笑了下，“行啊，到时候保证尊称您一句师父！” “靠！别跟我两个这么肉麻！” “哈哈哈……” 两人开了阵玩笑，总算缓和过来劲儿，乐正林先从地上一跃而起，舒展地打开双臂左右扭了扭，然后朝好友伸出手，道：“走吧，回家上分！我最后一晚的自由。” “你明天真就回家了？” “是啊，爷爷的命令，况且我还要赶回去揍人。” “你是说你妹妹？” “那个疯婆娘，居然敢瞒我这么久，我感觉我像个傻子一样。” “不怪你妹妹，其实我早有猜测了，不然不会故意试探她。只不过没想到她露馅儿那么快。” 乐正林扶额叹息，频频摇头表示无奈，末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道：“诶对了，你是晶体源属哪个分支？我可以帮你在家里查查，晶体源属的传承过于神秘，要是能找到有关的资料，对你以后的成长会很有帮助。” “好像是叫‘晶皇’吧？”闫一没有多想，他选择相信乐正林，但是他没注意到的是，对方在听到他的回答后一瞬间绷紧的肌肉和转瞬即逝的诧异表情。 “原来如此…行！等我消息，回去一定帮你找！” “行啊，那就靠你了。” 第三十六章 结束与开始 闫一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了，他拉开窗帘，拉直身体抻了个懒腰。 乐正林早上已经离开了。昨晚他俩回家后，整上了最高配置的烧烤和难得一见的啤酒，把一直以来的误会和一些小事情都说开，最后算是消除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和猜忌。 后来，乐正林趁着劲儿还帮他研究了一下他的招数结晶化爆炸如何解决反噬的问题，虽然结果不是那么理想。用他的话来说，晶体源属的气源在异人界相当特殊，加上武器“哀悼”的神秘性，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什么好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闫一倒是不着急，反正现在高考完了，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慢摸索。他好奇的反而是乐正林的能力。 “我这个啊，算是独一无二，属于家族传承。不过要是往深了讲还有点复杂，也算是家里边的秘密，我就不跟你唠了。” “竟然有传承的源属，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其实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觉得会比你想象中的更残忍——传承这种东西，可不是挥挥手就能做到的。” 闫一诧异地看了一眼用着无所谓的表情说话的好友，最后选择不继续追问下去了，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他现在半只脚都在白猎协里，去打听别人家不太见得了光的秘密不合适。 “我估计啊，我们下一次再见面，可能就是对立面了。”乐正林啃着烤串的表情有些悲壮，跟生死诀别似的。 “你是指白猎协协会和你们家族吗？” “恩。”乐正林道：“歆歆暴露了我的身份，除非有什么易容奇术，不然我后续应该不能再以学生的身份出现在庆大了。” “是有点可惜。”闫一抿着嘴中不不能算得上好喝的啤酒，轻声道：“不过我们还可以是兄弟。” “那必须！不过可惜的是，以后的联系可能就没有那么多了——我得去不停地接任务做任务，保持自己在家族赏金榜单上的位置……啊，这么一想我的人生也太累了。我美妙的学生生活——舍不得啊！” 闫一回想到他这句话就不自觉地想笑，不知道多少寒窗学子听到他这么形容苦读的时光会想给他那张英俊的脸蛋上来一坨子（拳头。 笑归笑，饭还是要吃的。闫一在厨房悠哉给自己煮面煎蛋，预备把冰箱里最后的存货全都清理掉。 乐正走了他准备明天也跟着回家，等于说这两个房子就无限期的在这里空着了。好在乐正林并没有把它们卖掉的打算，“就当咱俩，喔还有个疯婆娘，当我们仨的避风港吧！以后累了佬了，可以回来这里看看学校，休息休息。” 所以闫一第二天背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走之前，特地用提前买的便宣布料把家里面的沙发啊床铺啊茶几啊这些家具都遮住，免得以后谁真回来想住几天的时候发现屋里面全是灰尘。 做完这些后，他才关上门，用钥匙仔细锁好两圈，走进电梯。 “再见啦——我的高中生活。” 闫一从没有觉得如此轻松过。从去年被激发气源开始到现在，正好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直按把他带向了完全没有想过的人生方向。目一以前觉得，像自己这么平凡又无趣的人，随便读个大学出来做一个“平凡的上班族”。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去找很多麻烦，以后再养几只小动物，平淡过完一生就好了。 现在这么想起来，接下来的几天可能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难得的空闲了。庆大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能考上的，毕竞被乐正歆一对一高强度辅导了大半年多，再考不上他可以去谢罪了。 他昨天收到了黎本天的短息，告诉他三天后一起出发去三亚训练再加上出任务，等于说从今天开始还能有整整两天的自由时间可以支配。 闫一背着不算很重的书包乘上回家的公交车，车上人不算多，正好有窗边的座位可以听着歌看看风景。这条他坐过无数遍的路线，加上手机里反复播放过百遍的歌单，以后说不定就没什么机会再重游了。 他用了一个多小时从起点站晃到接近终点站，然后习惯性去楼下的面馆买了二两红油排骨面打包回家。 “终于回家了……”闫一站在家门口，看着明显有好一段时间没人住过的屋子，无奈地扶额——看来他的两日假期得拿出一天用来好好收拾打扫了。 从长时间的高压下突然解放的人会有一种很强的落空感。闫一这两天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做完每日气源的游走和收放练习后，整个人突然呆住了，他发现自己没有事情想做了。游戏一个人玩着没意思，学习那是更不可能的，除了在沙发上看老式大肚电视机之外，完全找不到别的有趣的事儿了。
“靠……”闫一翻了一圈社交软件列表，看着大家在上面晒出的各种旅游照，机械地一个一个点赞，忽然脑子里也冒出了一个去哪里旅行的想法——可是这个念头一出，就被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击碎了。他机警地盯着玄关的位置，身侧的手掌成爪状从中释气源，随时准备好攻击。 “咦？你回来了啊，我还说你会不会跟同学出去玩了。” 闫一松了口气，是黎本天出任务回来了，拎着大包小包，脸上还有一圈没打理的胡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看上去相当疲惫。 “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黎本天一把扯掉身上的T恤，往卫生间走去，边走边道：“因为这次任务太坑人了，我差点今晚上赶不回来明天带你去三亚。” 闫一瞄了眼他那半身相当令人羡慕的肌肉，心道他啥时候也能练成这样的身材就好了。 “那要不要晚两天再过去那边？你多休息一下啥的。” “没必要！我睡一觉就行！”黎本天扯着嗓子在淋浴室回道：“你收拾一下行李，我们这次估计会去那边待两个月！” “好。” “看看有啥需要的就带上，对了，我带回来的那个蓝色包，里面有个给你的毕业礼物。你打开看。” 闻言，闫一好奇地捡起沙发旁边的蓝色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的纸盒——是一台崭新未拆封的智能手机。 “哥！你送我这么贵的手机干嘛？” “毕业礼物！你哥我难得这么大方一回，收着吧！” “好吧！” 闫一有点难掩激动，打开这台时下最流行的水果牌手机摆弄起来，一直到黎本天都洗完澡出来，听到他跟自己说：“你高中三年，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怎么关心过问，就只是一个劲儿的让你考上庆大，说实话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家长会就去过两回吧…也不知道你的学习情况，有没有跟班上的女同学早恋，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这些事情，直到前几天看到新闻说今年的高考开始我才反应过来，想想有点后悔——应该多参与一下你的成长生活的。” “哥，没事儿，”闫一摇摇头，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个概念展示得相当完美，“我在学校很好，没有早恋，也没有受到什么欺负。嗯…成绩的话，这回高考估计上庆大没啥问题。” “也对，我该多相信你的。”黎本天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坐在他身边，说：“不过我保证接下来的两个月，一定会让你过得相当充实。” “好嘛，谢谢哥。” 黎本天给他做出的保证果然没有骗他，从第一天被带来三亚开始，闫一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之前高考冲刺阶段的高压状态。 每天除了基本的气源练习之外，黎本天特地给他制定了一套体能提升计划，包括太极，拳击，散打，剑击以及负重跑负重蛙跳等各种魔鬼式训练。饮食也是从正常的一日三餐变成各种蛋白质合集，鸡胸肉鸡蛋牛肉换着法子轮流着吃，这架势就像是要在这俩月里把他这一身白斩鸡小身板改造成能抹油参加健美比赛的样子。 当然两个月是不可能的，不过闫一在这种完全没有人道的训练之下，身上的线条逐渐明显了起来。期间他还如愿以偿地收到了庆大的录取通知电话——还是崇明昊亲自打过来的，以庆大的荣誉教授身份。 除此之外，黎本天还带着他和“杀戮小队”成员一起出过几次任务，不大不小的，但总算是让他积累了一丢丢的实战经验，至少不会被吓的腿软了。 最后等两个多月时间过去，连李逸辰，白荔鳞都忍不住夸道：“这成效，不愧是一家人，操练起来就是下的了狠手。” “不过，白姐，你有没有发现，闫一在三亚这种鬼天气待了这么久竟然没被晒黑…” “对哦！”白荔鳞夸张地上前一步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羡慕道：“这是什么神奇的基因啊，不怕热还晒不黑——是开发了气源之后的变化吗？哇，我也想要这种转变！” 闫一被这个亲密的举动整的有些不好意思，退后半步挠了挠头，说：“白姐，你不是也晒不黑吗？” “哼，姐姐我是涂了防晒霜。你看看小李，就出了几次任务，已经黑成了小麦色，估计啊，等过几天开学回去，又钓不到新学妹咯。” “白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健康肤色也是很吸引学妹的好吧！” “切～” 几人打趣之间，黎本天接完任务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印着银色漆章的大信封，道：“走吧，小李和阿燊开学前的最后一个任务——我们来整一个大的。” 第三十七章 半山腰的学校 “庆茗大学，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普通学校，那里面天才云集，除了跟协会不对付的两大家族之外，是业界公认的怪物聚集地，真正意义上的新星铸造炉。 我之前在学校里读过三年的研究生，学术论文勉强发了两篇，现在好像可以回去当学校新生的辅导员啥的。不过我觉得工资不高，还不如出任务赚钱的四分之一，就一直没这个打算。 扯远了，话说回来，在庆大里你我二人的爆性气源体质和晶体源属的确算得上是稀少的存在，但学校里不乏很多有天赋又很努力的人，如果不好好学习跟上进度，恐怕你在里面不会混的太好。这么说吧，我之前带着你进行的两个月针对性训练，只能勉强达到很多同年级异人新生的平均甚至偏下的水平。如果不继续勤奋刻苦的努力去追进度，学期末的各种考试可能结果就不会好看了。 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庆大每年都会设置不同额度的奖学金机制，一等奖还蛮高的，可以抵一学年的学费。阿燊，你已经成年了要慢慢学会独立，生活费哥哥会给你先提供着，但是我也希望你可以努力一下挣点奖学金，毕竟六七万一年的学费对我们家来说并不算便宜。 还有啊，学校里有很多所谓的‘贵族’学生，千万别跟他们去比什么，咱们低调一点儿，还是以学习和提升能力为主，实在碰上了不好解决的麻烦，就跟我说，我跟学校里的一些老师关系还蛮好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区去找崇明昊，他在学校里有说话的地位，你还是他的亲传弟子，有什么事肯定会帮一把。但是别主动到处去炫耀你是他学生这件事。还有，学校里尽量不要用随意气源，随处都有监控，一旦违规使用气源会有很严厉的惩罚——尤其你还是爆性，更要加注意不能伤着其他人，除非是别人先动手，那我支持你还击。 嗯……好吧，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就祝你一切顺利。上课一定要认真！！” 闫一挥别像老妈子一样啰嗦的黎本天后，从车上下来拖着行李箱下来，大包小包地站在学校大门口前，惊异无比地看着不远处华丽典雅到极致的厚重大门，顶上是金灿灿且字体飘逸的“庆茗大学”四个大字，四周是为迎接新生布置的像是婚庆现场的鲜花气球丝带，桌上摆放着杯子蛋糕鲜切水果和饮料，还有穿着青春靓丽制服的学长学姐。 校门内的建筑楼更是雕梁画栋，气势恢宏，说这是古代君主的宫殿都不夸张。庑殿顶加上高耸的尖塔，虽然风格说不上到底属于中式还是西式，但就是给人一种复古高贵又雅致的美感。尤其是正中心的那一圈银白色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甚至有几分飘逸出尘的味道，再配上周围山上秋天赤红的枫树和落叶，更像是身在桃花源异世界的感觉。 闫一突然就觉得自己像第一次出来见世面的山村小伙，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坐落在半山腰的学校竟然能修的这么华丽。不过反过来想想这可是一所以异人群体为主的院校，有这么奇怪又恢弘的建筑好像也就不奇怪了。不过……这种风格的美学，莫名地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似乎也曾经跟自己描述过这样中西合璧的“异域”建筑…… “你是新生吧！这边！来这边！” 可能是闫一被震撼的太久没动，大门前一个穿制服的高个子男生冲他挥挥手，喊道：“站在那儿不安全！” 闫一连忙拉着行李箱走过去，不好意思道：“谢谢你。” “没事儿，就是看你一直站在那儿没动，那个位置是半山腰上山顶的主干道，时不时会有车经过，不安全。”高个子男生笑得很是阳光无害，说：“你是新生对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闫一，专业是—天文学。” “闫…一…有了！”闻言，高个子男生低头在手里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着，末了问道：“好的，我再确认一下，你说的天文学是第二专业对吧？那第一专业呢？” “是的，第一专业是…气源源属学。” “好嘞，源属学的接待在进门左边位置，你进去就能看到牌子。” “好的，谢谢学长。”闫一道谢后，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徽章，上面用草书写着的源属学三个字，说是用来给大门内接待新生的同专业学长学姐确认身份的。闫一捏着徽章，在门口小心张望了一圈，尽量避开人群，往左边方向走去。 “是源属学的吗？”一个明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闫一抬头看去，几个穿着浅蓝色制服，手臂上印着跟他手里浅金色徽章一模一样图案的学长学姐正在朝他招手。他快步走过去，礼貌地跟他们打招呼，“学长学姐好。” “你叫什么名字？录取通知书带了吧？” “我叫闫一。通知书在这里。” 几人正对照着通知书查找他资料，身后一个戴着墨镜的人凑上前，道：“闫一？你就是闫一？”他的声音非常洪亮，话音一落当下吸引了四周不少侧目。面对各方突然集体投来的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闫一感觉自己的脸逐渐升温发烫，背上也毛毛刺刺的。他掐着手心勒令自己停止逃跑的想法，木着脸点头，想要让自己看起来高冷酷炫一点，只可惜他的整体形象跟冷酷二字完全不沾边。
“辰学长之前夸了你好久，说你是我们源属学大一新生里绝对的黑马。” 辰学长？是李逸辰吗？闫一刚想说点什么，一旁找资料的学姐插嘴道：“我找到啦！闫一！你的宿舍在c区601，等下玉珩会带你去领饭卡和制服～玉珩！” 随着她的喊声，一个个子高大的男生在蛋糕桌位探头应声跑来，手里端着的小蛋糕跟他本人形成极其强烈的鲜明对比。 “林玉珩你快别吃啦！从早上来吃到现在，快带人家学弟去宿舍！” “好嘞！跟我来！” 闫一赶忙接过一叠信息登记的纸跟上去，隐约之间能听到声后那个墨镜男的声音，“嘁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呢，结果就一毛头小子，没意思。” “别说了，人家说不定能力很强，只是为人低调。” “我可没感应出来他有多强的实力…” 闫一抿起嘴低头，装作没有听到这故意让他听见的对话，而就在这个时候，身旁刚一口把小蛋糕全塞进嘴里吞下的林玉珩却说：“你不用理会滕哥，他就是心里不平衡，嫉妒你被辰哥和白姐夸奖，说你还没入学就已经是九星‘杀戮小队’的预备役人员了。” “呃？难道说，他暗恋辰哥，还是白姐？” “你这人说话倒是挺有意思，当然是白姐那样的大美女咯，”林玉珩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而且能进‘杀戮’也是很多大三大四学生的目标，你这一来就抢占了名额，免不了要受人言辞。” 闫一心道我怎么会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过暗恋白姐的话——墨镜师兄可能要失望了，白姐心里的那个人可不是寻常正常男性能比得上的——起码得是个半疯子。 林玉珩见人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以为他是被付滕学长吓到了，便放低了声音安慰道：“其实学校里大家都挺友好的，尤其跟人类，你不用担心。诶你是什么气源源属？怎么想到来学源属学？” 闫一谨记来之前黎本天反复的叮嘱，胡诌道：“学长，我是寒质源属，因为理科不太好所以才想学这个专业的。” “咦寒质？那跟滕哥有点类似啊。不过没事，不同年级之间一般不会有跨级角斗。对了，我叫林玉珩，斜王旁一个行那个珩，不是横竖的横，你可以叫我珩哥，林学长，啥都行。领制服的地方到了，你快拿着单子去吧，行李先放我这儿就行！” 闫一道谢后小跑着去排队，这个时间来报道的新生不算多，几分钟就排到了。等他在制服领取登记表上签字时，意外地发现名单上有个人的名字异常地熟悉——林歆歆。 有这么巧吗？ 闫一左想右想，暂时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大不了有机会见识一下本人。 “领到了吗？到寝室记得先试试合不合适，明晚上的开学典礼一定要穿，不合适的话一会儿来这里申请换。”林玉珩道：“开学后才会有定制的院系制服。不过学校也没有强迫我们经常穿，就像这种开学啊毕业啊大的场合才会有要求。” 闫一点头，跟着林玉珩去领了饭卡，然后一路爬坡到了一排像是中西合璧风格的米白色小高层建筑楼。 “顺着这个坡道上去一路都是男生寝室，女生寝室在对面东边的坡道上——如果你好奇的话，嘿嘿。”林玉珩把行李箱递给他，说：“男寝一共有ABCDEFGH八个区域楼，c区就在这里，你在6楼601，加油！我回去继续接别的新生了！” 闫一来不及谢过他，就看见林玉珩脚下鞋底突然多出一排滑轮，整个人一溜烟地就挥着手滑远了。 “咦，这倒是个赶路的好方法。”闫一不由地觉得自己又学到了有趣的东西，他环顾四周，拎着并不算沉重的行李箱一路轻松地上到了六楼。601正好在六楼楼梯口对面，门正大开，看上去已经有同寝室的到了。 “你好？” 闫一看着未来四年自己要长住的跟他高中寝室比算是相当宽敞的木制上床下桌四人间，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咦？有人来啦！”话音落下，一个小男孩模样的人从里间的卫生巾探头出来，脖子上缠着一条翠绿色的小蛇，吐着蛇信子像鹦鹉一样学人说话，“有人来啦！” “啊，你好，我叫闫一……以后应该是你们的室友。”闫一努力催眠自己不要去注意那条小蛇，也不要冒失地去问人家年龄，毕竟在这个学校见到什么都不应该惊讶。 “你好呀，我叫零玖。” 第三十八章 典礼启 闫一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箱，将叠好的衣物放进擦干净的衣柜里，然后开始打扫桌椅，再铺床。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室友从自我介绍完之后也没有吭声，两人一蛇在沉默和略显尴尬的气氛中度过了两个小时。 “那个，零玖……” “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吗？我都知道哦！随便问随便问！” 像是等他开口等了很久一般，零玖嗖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搬了个小板凳坐直，睁着一双看起来在放光的大眼睛认真看着他。 闫一被他看的不继续说下去也不好意思了，便试探性问道：“呃，就是我们的另外两个室友，他们……” “你知道吗！我们寝室的那两个人明天才来。” “不是要求说今天必须报道吗？” 灵玖撑着脑袋抚摸着耳边的小蛇，神秘道：“因为那两位可大有来头，据我了解到的，一位是这个——”他说着把手边的电脑屏幕转过来，上面排列着不同照片，有秀场的，品牌服装广告的，甚至还有杂志封面。而里面的主角是一个五官和身材都优秀到像是雕塑作品的典型俊男，单单从外观来看，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闫一之前认识的他认为的每一个已经足够优秀足够厉害的男性——包括崇明昊，黎本天和乐正林。 “帅吧？” “确实，特别帅。他是明星吗？” “是啊，很有名的模特，因为外形条件过于优秀，前几年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被模特公司挖掘了，现在可以说是模特界的一枚红的发紫的大明星。” “名字叫——鹤璟熠…” “这名和字的寓意够闪亮，还挺配他。”零玖咧嘴嬉笑道：“还有一个是位典型的大家族公子哥，根据我之前的信息收集，他是来自仅次于那两大神秘家族的第三家族张家，叫张天玄。” “天玄，这个名字好霸气，像天选之人。” “命硬的人才压得住这么大的名字，可惜张大公子的命数，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 “差了一点点的意思是？” 零玖压低了声音凑近他，像极了在害怕隔墙有耳，“这是秘密喔，张天玄命数没压住他的名宇，家族又不让他改说他以后遇到贵人就能改命，导致他整个人这十几年都过得异常的倒霉，等明天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闫一听后若有所思，然后道：“零玖，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消息？” “我？”灵玖笑着跟探头到他耳边的小蛇蹭了蹭，骄傲道：“因为我是个情报天才，来学校之前我就已经把种种资料调查清楚了。比如我们源属学的课程设置，专业课老师都有哪些，一个班级的同学有哪些都是什么样的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是谁，以及最重要的我们一个寝堂的室友们的情况。当然也包括你喔——闫一燊。” “！”闫一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这样不起眼的人还能有幸成为别人的调查对象，难道是跟之前林玉珩学长提到的跟白姐他们说的有关吗？他追问道：“那你有调查出什么吗？” 闻言，零玖本来还笑得有点小得意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忧愁，五官也皱了起来，撇嘴道：“其实你是最难调查的一个。我原本以为我们俩都是这个学校的普通小卒，所以本想着随便查一查就能找出你的生平事迹，真没想到结果你才是让我耗尽心力却一场空的那个人——简直比张天玄的消息还难打听！” “啊？你是说我吗？”闫一抓了抓头，表示疑惑：“我应该没啥情报好收集的吧？” 零玖跟脖子上竖起探头的小蛇齐齐地左右摇头，道：“我通过我的各种渠道和人脉，最后只收集零碎的一丁点儿信息，就是你的原名还有你表哥黎本天。关于你的父亲母亲，真的是一点儿资料都没有。” “其实，我母亲早些年之前就意外过世了，至于我父亲，我实话说我也没见过他。” “恩？竟然是这样的情况……”零玖惊讶道：“但是！就算是过世和失踪，也应该留下记录才对，不可能是完全空白呀！” 闫一听他这么说，突然想到黎本天似乎是跟他说过关于导致他母亲去世那场火灾的诡异性，如果零玖说他完全查不到相关信息，那这个背后可能真的上有不可明说的阴谋诡计之类的——因为连张玄天这样的业界排名第三位大家族公子都能被查到个一二三，他的父母怎么可能会比这个层次还要高？ “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不小心说到你不愿提起的往事了？我这个人就是有个毛病，喜欢在信息收集方面钻牛角尖，连我哥我姐他们都说了我好几次了。”零玖见他表情逐渐不对劲，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我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儿，”闫一道：“我都已经习惯了，而且如果你之后查到了什么消息的话，我其实很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声，因为我也想知道到底我父母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样啊…好吧，没问题！其实不瞒你说，我家的七哥零奇也失踪很久了…” “失踪了？？” “是啊！而且也是一丁点儿消息都查不到！我追查了起码半年多——咦？寝室熄灯了？啊！居然已经十二点了，那只有睡觉了，明天上午我们得去找导员领书，然后晚上参加入学典礼。哦对了，我有早起遛蛇的习惯，我尽量保持小声不打扰到你。晚安！” “……好吧，晚安。” 对话突然的中断让闫一躺在还算柔软的床铺上望着天花板睡不着觉，脑子里挤满了各种画面。一会儿是学校富丽堂皇的建筑，一会儿是入学时听到的不太友好的言论，领校服时看到的“林歆歆”这个名字，还有就是之前跟零玖的聊天内容。 他有种预感，在这里上大学，他会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无论是母亲去世还是消失的父亲，他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翌日闫一起床时零玖正好遛完蛇回来，拎着一个口牛皮纸袋朝他晃了晃，“早啊，睡的咋样？” “挺好的，你早上没有吵到我。” “诶嘿，那就好。下来吃早餐吧，给你带了点餐点。”零玖把纸袋放在桌上，看他轻巧地从上铺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谢谢你，还帮我带早餐。” “客气啥，以后都是室友，我每天早起还怕打扰你们休息。我们学校的餐食有点特殊，除了照顾各国学生的东西式之外还有个【特殊菜系】，听说是这里的学生可以申请掌勺一周自由发挥并且可以挣额外学分的地方，挺有意思的。今天这个不知道算是什么菜系，牌子上写的是汇集了大中华地区八大菜系的精华。我们俩吃着还蛮喜欢的，就给你带了点试试看。” 闫一看着那个牛皮纸袋表示怀疑，哪里有什么大厨能把八大菜系的精华恰到好处的提取出来变成一道菜的，光是他们川渝地区就够那些外国人吃个三年五载了，这个掌勺厨师是不是过分自信了？ 果不其然，他看到那份色香味都很勉强的盖浇饭后，想法被证实了——这不就是普通的甜辣口鱼香肉丝盖饭吗？！ 等一下，申请掌勺一周可以挣额外的学分？ 闫一抓住了重点，开始思索自己往这方面努力发展的可能性——毕竟煮个面，炒蛋炒饭，西红柿炒鸡蛋，他还是拿得出手的，毕竟穷人家孩子早当家。更何况按照黎本天之前说的，要拿奖学金的话，学分绩点好像比普通打工挣钱更划算一点…… 两人掐着时间出发去领了课本回来，还顺带被迫帮另外两个没到的室友也一起领回来，一路上倒是见到了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学生和教职工，这么一圈转下来，闫一竟然对零玖脖子上那条小蛇习以为常了。 在此之后就是那个让所有新生都期待了一天一夜的开学典礼。 闫一和零玖身着统一的制服，前往学院正中心那栋标志性的合璧式建筑楼，里面有一个可容纳千人的巨大阶梯式礼堂，正中的墙壁上树立着一个几乎占据大半面墙的白金色雕花管风琴。一个身着深蓝礼服的女子正坐在其中心，跳动着双手进行恢弘的乐曲演奏，等待学生们全部落座。 “这排场也太厉害了……”闫一咂嘴称奇，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去还是在这份音色的共鸣和共振中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甚至没由来地感觉到了冷——要知道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寒冷和炎热这两种温感了。 他在贴着名牌的座位坐下后，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而且这个目光过于大胆和赤裸，一直盯着不移开让人没办法忽视。闫一忍不住四下扫视了一圈，却好像并没有看到有人在目不转睛地看他。闫一感到更加奇怪了，他不自在地往椅子里缩了缩，身体里的气源也不自觉地开始加速流淌起来。 “老师们同学们，我们的开学典礼即将开始，请各位将手机调至震动或者静音状态。”管风琴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下了，一道悦耳的声音在众人头顶上方悠悠响起，“下面，有请庆茗大学现任校长。” 四起的掌声中，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在巨大的舞台中央浮现，伴随着沙哑的声线，即便是没有话筒，开口就响彻全场——“新鲜的血液——生命——新星们——晚上好，我是你们的校长，崇千礼。” 第三十九章 崇千礼 “那老爷子竟然回山里了？！” 崇明昊停下手里的动作，诧异到整个人几乎都要跳起来，“他不是十几年都不乐意回去一趟吗？这回又是起的什么兴致？！” 一缕青色的烟雾在半空中缓缓消散，陈帝青勾起嘴角，拿着烟斗慵懒道：“老爷子清闲了十几年，耳闻到自己没个正形的孙子终于收了个徒弟，还入学了庆大，自然是提了兴趣要去瞧一瞧的。” “恩？这事儿能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你告诉他的？” “我？我可没这个能耐。我只能算得上他半个徒弟，也是有很多年没联系过了。” “那真是奇了怪了，老爷子隐居，是谁给他透的消息？” 崇明昊把玩着手里的古朴的串珠，百思不得其解。 “行啦，有时间我会帮你查一查的，别裝可怜了。”陈帝青缓缓呼出一口烟气，眼前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一朵气源凝成的青色政瑰花，她无奈地笑了笑，垂眼看着沙发上的英俊男人，说：“就这么打发我了？崇九爷——诚心不足啊。” 两人日光相撞，心领神会一般，空中那朵孤零零的花朵旁边“噗”地一下又冒出了一朵，两朵，随即古朴又精致的小店里，刹那间万朵政瑰齐齐统放，让绚丽的浅青色挤满整个空间。 虽然这些灿烂又惊艳的气源形成的玫瑰花不但没有一丝芬芳，而且实际上全是一碰即爆的炸弹，可以说一个不慎，整间价值连城的满是奇异珍宝的小店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连渣渣都不剩的那种程度。不过崇明昊对气源精确度的控制拿捏得极其完美，所以他看上去很是轻松，甚至没有一滴冷汗和一丝紧张。 陈帝青捂嘴轻笑，很快就掩饰住自己眼睛里的惊讶，但是语气里还是带了些娇嗔：“你这人，还把我当小姑娘哄呢？” “那你就当我是个小屁孩儿，小屁孩儿就是要这么哄小姑娘。” 陈帝青笑得停不下来，肩膀不停地颤抖，连手上烟斗里的奇异液体都在随之颤抖。她好半响才找回正常说话的声音，“这事儿你让你徒弟来干我还觉得青涩可爱，你嘛，就太老了点。” “唉——那我真是不得不服老咯？”崇明昊摇头叹气，挥手将气源玫瑰花丛收回，再往那红木制的柜台上放了一个线布盒，“这个呢？看看？” 见状，陈帝青顿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把手中宝贝的烟斗放置一旁架子上，再伸手拿过盒子打开，对里面躺着的一小块有着奇异纹路的树皮发出疑问：“这是？”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四大神树吗？”崇明昊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眼神复杂但难掩其中的疯狂和激动，还夹杂着的一丝敬畏，仅仅是那么一小块就能从其上感受到无尽的力量之源，真不愧是能被称之为神树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 “没错，这块树皮就来自四大神树之一。” 而此刻遥远之外的某座深山之中，开学典礼正在恢弘的礼堂中如期进行。 “崇千礼…这个名字，会不会是跟老师有什么关系？” 闫一看着台上的黑影，大胆的猜测了一把，只不过他的想法被那个黑色身形从阴影处显露出的脸又吓了回去——那个嘶哑苍老的声音竟然有着一张跟崇爷差不多年龄的俊秀面容！！ 四周的人们跟他一样被震惊到，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似乎都没曾想到传说中庆茗大学神出鬼没的校长大人是个看上去如此年轻的大小伙子！ “呵呵，”崇千礼看上去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轻笑道：“想必在座各位，应该是都只听说过我的名字却不曾见过我这个人，所以此时才会面露惊讶的表情。 其实，这副皮囊是我的气源带来的影响，只可惜，它只能让我的外貌保持年轻的的模样，却无法维持我声带的青春，呵呵。”
校长自嘲般的小幽默倒是带动了方才礼堂中凝滞的气氛，学生们纷纷配合着轻笑出声，场面一时间终于松动缓和了不少。 崇千礼点点头，继续道：“今天很开心，可以在庆大的校园里，看到这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千里马，证明我们庆大的实力在异人界内已经声名远扬了。 我向选择了这所学校的各位保证，在庆大，你们一定可以接受到业界绝对数一数二的教学和训练。而且啊，虽然一直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句话在庆茗大学行不通。各位天资过人，无论是武力，智力，算力或是别的方面，都一定会被我们学校里优秀的老师们挖掘出来。各位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展示自己的才华。 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不乐意跟你们在这里宣度什么校规校训，我想讲一段我这个老头子的故事。 老夫崇千礼，按人类的寿命来计算的话，今年其实已经，九十六七了。我的气源特性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我的内脏器官的衰老，但并不是完全的不变。我其实能感受到，我的大限不远了。 呵呵，说这些不是要吓唬你们。这个世界，无论是我们的人类朋友，还是我们异人群体本身，从来都是青出于蓝，后浪推前浪。我一个崇千礼走了，后面还有你们这么多的，优秀的人才，新鲜血液。庆茗大学传承了百余年，靠的可不是我一个老头子，而是代代的学子和不朽的精神。 老夫接手这个校长职位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上一任校长，同时也是白猎人协会的副会长，她将校长一职交给我时说了这么一句话，‘千礼兄，可千万不要让学校毁在你手里啦’。哈哈，现在想起来她的那副模样表情还是很有趣。 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吗？因为老头子我原本是个并不靠谱的人，我心里装着山河大海，森林沙漠，怎么甘心被一个职位困在一座大山里几十年？！ 可是当我真正完全坐上校长这个位置，我感受到的不是无趣的生活，不是繁琐的工作，也不是处理不完的文件。而是一种责任感。我看着学生们的眼睛，学生们的表情，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那就是为了异人界的未来，用几十年光阴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优秀青年异人，这又何尝不比山川长江精彩呢？ 所以在正式退休前，老头子还想再最后完全一次使命，看着你们这一届学生成为精英俊杰，为异人界的安定团结做出贡献，我也就光荣啦！ 呵呵，一不小心自顾自的话说多了，也不知道你们听着会不会瞌睡。总之！庆茗大学欢迎各位的加入！”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学生们都自发地站起身鼓掌，有的甚至双眼含泪，似乎对校长的这番演讲深有感触。 但学生们看不到的是，舞台的侧后方，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子几乎要捏断手里的笔，“老头子讲起大话来还真是不会脸红啊！什么三十多年的校长，起码一半时间都是老娘再给你擦屁股！！！” 崇千礼心满意足接受了掌声后飘飘然回到舞台后面，看到的便是得力助手一脸要扇自己的恐怖模样，他赶紧上前安抚道：“咳咳，小鹤呀，这几年辛苦你了。等老夫看看孙儿收的徒弟之后，这个校长的大名一定会正式转交给你。” 被称为小鹤的女子却不以为然，气呼呼地瞪着他，刚刚要不是看在他还是庆大校长的份上给他保全点儿颜面，她早就上台把人赶下来了！！ 崇千礼见安抚失败，立马转移话题：“对了，老夫记得，你的弟弟是不是也是这一批新生入校的？” 提到自家弟弟，女子的表情终于没那么难看了，而是变得有些回避，“嗯，他今天来的。” “哦？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鹤璟熠……” 第三十九章下半 “鹤璟熠，嗯，很好的名字！璟代表明玉，熠熠生辉，这是一个很有意义和特点的名字！小鹤呀，想必令弟一定是一个才华横溢，相当优秀的人啊！” 鹤璟椿面无表情地看着摇头晃脑的老头子，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自我的控制，“臭老头别想岔开话题！你倒是说清楚你消失的这几年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万一那些人知道你不在学校坐镇跑来趁火打劫怎么办！？这么多学生老师，你想让他们丧命于此吗！？” 崇千礼被吼的委委屈屈，很没有底气地解释道：“其实这些年期间我都有关注学校的动静，还有专门的眼线定期来给我汇报情况，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不利于学校的事老夫肯定会及时出现。”， “哼！”鹤璟椿抱着手臂表示不信，这听起来太像是老头子刚刚临时编出来的瞎话了。 崇千礼道：“你要相信我，小鹤。唉，不过这些年终极是让你费心了。” “你知道就好。” “诶？现在上台的这个孩子就是今年选出的优秀新生代表吧？” 鹤璟椿点点头，看向舞台正中央那个欣长的人影，面色有些复杂，道：“是张家的张天玄。学院这几十年都一直跟张家保持着良好的来往关系，互惠互利，该给他们的不能少。” 崇千礼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往话筒走去结果平地走路都绊了一跤但是面对台下的窃窃私语和笑声脸上却没有什么窘迫的人影，无奈道：“天玄啊，都长这么大了。他小时候我也算是看了好几年。什么都好，有天赋，性格好，长得也俊，就是太倒霉了。整个一大倒霉蛋。” 鹤璟椿闻言暗自翻了个白眼，回道：“还不是你当初给张家族长说的别改名字，明知道他命数压不住。” “呵呵，我可不是说着玩的，”崇千礼望向舞台和观众席的双眼涌上些许金色的流光，“这孩子啊，很快就会遇到他可以改变他命数的贵人了。” “嗯？是谁？在今年的新生里面吗。”鹤璟椿赶紧凑过来小声问。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机缘这种东西，提前泄露了就不准了。” 张天玄静静地站在舞台中间，对着话筒，熟练地将已经提前背过的演讲稿念出来。他不是没有听见台下窸窸窣窣的嘲笑和议论声，他只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这种场面了。 有雄厚的背景家世又如何？ 有优秀的外貌条件又如何？ 有过人的天赋又如何？ 平底摔大马趴，下楼梯扭脚，说话咬到舌头，打鸡蛋十有七八都是坏蛋，重要的考试前必出各种意外…他真的已经习惯了。 张天玄目光扫过台下座位上表情各异的未来的同学们，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们会怎么讨论他这次开学演讲前的上台拌跤了。 算了……随他们去吧。张天玄想，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把这次的演讲稿顺利念完，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他正准备随意挑选一个观众席位上表情看上去最淡定的人然后盯着他背完剩下的稿子，目光忽然被前排坐着的一个眉头紧锁的男生吸引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人刚刚好像，动用了气源？ 张天玄心中提起了几分警惕，在开学典礼上闹事不是没有可能性，敌人会以学生的身份混入校园，然后趁着新生聚集的时候使用一些毁灭性的攻击……可是今天连校长都在场，如果真有不长眼睛的选在这个时候出手，那等于说是在挑起战争。 心里有了大概的推测，张天玄不动声色地开始加速运转体内的气源，如果等下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争取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制止对方，或者尽全力将伤害最小化。 “从今天起，我们不仅是异人，人类，我们还有一个新的，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大学生！谢谢大家，我的演讲结束。” 礼堂中掌声轰然响起，看着微微鞠躬道谢的张天玄，崇千礼和鹤璟椿在舞台侧后方满意地跟着点头鼓掌。 “这小子讲的还是蛮好的，有活力有激情。” “嗯，张家把他培养的很好。” 崇千礼背着手看向她，语气里有些揶揄：“怎么了小鹤，这就盯上人家做以后的接班人了？” 鹤璟椿俏脸微微一红，刚想说些什么反驳，还望向舞台方向的表情忽然一变，道：“有点不对劲，按照流程安排，他现在应该下台了。”
礼堂中的掌声还没有停下来，鹤璟椿刚开口喊了句师父，崇千礼的身影霎那间就消失在了原地，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台上方才还有些怪异的张天玄也一步跃起跳下舞台，手中一道深紫色的暗雷网甩向座位席前方的一名已经周身燃起烈火的“人”。 那“人”正是之前他观察了有数分钟之久的，全程都紧皱眉毛的男生。他全身燃烧，像野兽一般嘶吼着想要挣脱束缚住他的雷网，而就在这个时候，方才退场的校长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半空中，在周围一阵阵惊呼声中朝着那个火焰身影扔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金光化作手臂粗的一串枷锁，将人影死死捆住，压制着那深红火焰的燃烧。 诡异的火焰人在金色枷锁的桎梏中没挣扎多久就渐渐熄灭了，“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四周的学生们禁不住好奇伸头望去，被随后赶来维持秩序的鹤璟椿拦在一定距离之外，“靠近可能会有危险，请大家交给校长来解决。” 崇千礼从半空悠悠飘落，一脸严肃地望着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躯体，向一旁的张天玄点头道：“干得不错，天玄。” “崇爷爷…好久不见了。” “嗯。叙旧的话晚点再说，我们先瞅瞅这人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竟然有胆子敢在我庆大的开学典礼上闹事！” 张天玄口中称是，几步上前，谨慎地将自己放出去的暗紫色雷电网收了回来，那个火焰人影的真面目这才完全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这是什么怪物？！” 火焰“人”并没有被焚烧毁容，但是其面容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模样——仅有的单只圆目狰狞而又巨大，几乎占据了一半脸的鲨鱼嘴，还有像是鳄鱼一般的皮肤——完全就是怪物的模样。周围的学生们忍不住反起胃，厌恶地扭头表示嫌弃和恶心。 “嗯？这是——”崇千礼皱眉，靠近两步，看见在自己那金色锁链之下，竟然还捆着几圈散发着丝丝寒气的深蓝色枷锁。 “这又是哪位的杰作？”崇千礼又喜又惊，能在他和张天玄前面出手制止火焰人的爆炸，出手之人必定不简单，他所认识的教师之中并没有人有这样的武器，莫非是在场的哪个藏龙卧虎新生？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测——难道会是消息中明昊收的那个徒弟？ “咳咳，请问一下，”崇千礼提高音调，目光犀利地打量了一圈围观的学生，问：“这条深色锁链，是哪位小友的帮助啊？” 闻言，在场的学生面面相觑，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是谁啊？” “不知道，有点厉害的感觉。” “是你吗？” “当然不是——” “会是谁啊？” “对啊是谁啊？是谁啊？” 嘈杂的声响中，一个不起眼的清秀少年从人群中艰难地挤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跑上前，将那条扎眼的蓝色锁链收回，轻声道：“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那当然没有，”崇千礼一脸欣赏地拍拍少年的肩膀，夸赞道：“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反应快第一个出手制止住这人，今天这场面可没这么好收拾了！” “没有没有……” “小友是新生吗？叫什么名字啊？这次你是立大功，学校要好好奖励你！” 可能是听到有奖励，本来还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回人群的少年突然双眼亮了一下，然后用稍微大了一点点的声音说：“我叫闫一，是大一新生。” “噢，果然是新生，真是后生可畏啊！不错不错！”崇千礼带头给他鼓掌，笑着点头，眼睛去是放在了他背在身侧的手上——这孩子是怎么把那么长的武器锁链收回去就消失不见的？还有，看他刚刚过来的方位，应该是在观众席的中间往后的位置，他是如何隔着人群提前发现这个火焰人的异常并迅速出手的？是气源天赋吗？还是说，他之前就见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才能这么迅速的反应过来。 崇千礼快速思考了几种可能性，然后笑道：“闫一啊，我代表学校感谢你，但同时也有一些情况需要进一步了解，所以邀请你和天玄，稍后随我一同前去校长室一趟。” 第四十章上半 常态与变态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闫一现在的心情，就是悔！两个字，那就是后悔！三个字！很后悔！他干什么听见有奖励就巴巴的跑过去自报家门，还在开学典礼上出这么大风头，早知道现在会被带进小黑屋，他先前发现气源异动的时候就不该一时气盛地出手。 他们一行四人在去往小黑屋，哦不对，校长室的路上，只字不语，除了踩在毯子上的陷入声响之外，简直可以说是安静如鸡。 闫一走在中后方，前面是刚刚在地毯上扭了脚却一声没吭的张天玄，再往前就是校长和一个看上去很威严的女性导师，身后是抗着“火焰人”没有生命体征躯体的两个职工，总体来说气氛有些诡异。 几人快步穿过一眼几乎望不到头的走廊，没有人停下来欣赏墙壁上挂着的画像和画作。如果让闫一知道那些画作有一半都是世界知名大师的遗作，恐怕他会恨不得坐时光机回去痛骂那时候的自己一顿——这么好的机会让你不好好欣赏！名画鉴赏课写不出来东西了吧！？ 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此刻的闫一脑子里想的只有关于他接下来小命的问题。 “老夫的办公室没有布置得很华丽，大家就随意一点，想喝茶水也可以自便。” 闫一小心地打量了一眼这个偌大的校长室，虽然跟开毕业典礼的礼堂相比确实像校长说的“没有很华丽”，但若是稍微懂一点人在场的话，就能一眼看出这里面的家具壁画甚至是植物有多珍贵了。闫一虽是不懂，心中还是给崇千礼的品味点了个赞，华丽的中式古色古香却不突兀，非常有氛围，不过总觉得这种风格，他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类似的？那种在古朴的红灰调棕色中透着闪闪亮亮光芒的感觉…… 他脑子转了好几圈，然后突然想起来之前老师给他去配武器的时候带他去的那间小商铺好像也是类似的风格，难道说，年纪大点儿的人都喜欢这样的历史感觉？不过这话可不能被陈姐姐听到。 “小闫啊，你随便找个地方做就好，不用一直那么拘束的站着，咱们就当聊聊天，不用摆学生老师的架子。”崇千礼笑眯眯地招呼着他，让他坐在自己桌子旁边的红木凳子上。 闫一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在全场人注视的目光中已经有些软的腿动起来坐过去，“谢谢校长。” “你太谦虚了，应该我谢谢你才对，你之前在礼堂的举动可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还有学校的名声，甚至是老夫的名声！ “举手之劳，您过奖了。” “哎呀，真是后生可畏，未来可期啊！” “您谬赞了谬赞了，晚辈不敢当。” 寒暄就此结束，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又回到了方才在走廊上的那种让人几乎要窒息的尴尬，谁也不说话，或是低着头或是望着天花板，这气氛就好像把几个互不认识的社恐患者强行塞进一个房间里迫使他们社交一样。 而且更诡异的是房间的中间还摆着一句白布包裹的怪物，校长您老人家不是把我们喊来进一步了解变故发生前的情况的吗？？怎么现在好像那坨白布像个摆设道具一样，重点是不是歪了？！ 就在闫一脚趾抓地到忍不住想跳起来掀开白布给大家展示一下那个火魔可怖的面容时，压迫感直窜天灵感的苍老嘶哑声在房间里悠悠地响起：“其实我认识你，闫一。” 崇千礼坐在办公桌后，从交叠着双手上方露出一双与声线完全不匹配的狐狸眼，眼神犀利无比，仿佛跟刚才还和蔼可亲的模样是两个人，“在场都是自己人，老夫也就直说了。我有个性格不太好的孙子，习價独来独往，年初听说他收了个徒弟，老夫就一直很好奇，今日一见，倒还是有两手，不算丢人。” 闻言，在场的人甚至连自诩庆茗大学消息第一灵通的鹤璟椿都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都是知道崇千礼的孙子是何许人也，学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挂牌名誉教授——崇明昊，同时也是一个能让当年他带过的学生闻风丧胆的悉魔老师，挂科率高的离谱就算了，还能把整个班半数学生都骂哭，或者说吓哭可能更合适一些。
这样一个魔鬼，竟然收了个徒弟？ 鹤璟椿想着便喷啧称奇，像闫一投去怜悯又佩服的目光。当他的亲传弟子，不知道这孩子受了多少的苦，竟然能在这样严苛，脾气又古怪的师父手下活得好好的没有掉几层皮一一甚至是比她的师父崇千礼更恐怖的崇明昊，空了她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交流交流心得体会。 张天玄自然也是知道崇九爷这号人物的，张家的家主大人这次在他来学校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的避开与崇明昊接触的机会，他的疯魔性和实力之恐怖让他成为业界内出了名的怪胎。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能收徒？张天玄看向闫一的目光从先前的四分不屑和六分好奇变成了十二分的好奇。 “师父嘱托过，要把我是他徒弟的身份尽量保密。但校长您是他的爷爷，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闫一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像您说的那样，我确实是他的徒弟，大概已经一年多时间了。” 此话一出，崇千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竟带头鼓起掌来，虽然在场没有人附和他的掌声，但他毫不在意地边鼓掌边说：“很好，很好！一年多的时间，竟然还能坚持下去，说明年轻人啊，你有一颗非常坚定的心！” 闫一心说可不是嘛，连每次使用“哀悼”时的魔鬼赐予都没能撼动他的思想分毫，更何况崇明昊对他这个徒弟也没有很过分摧残，就是稍微严格了一点，情绪难以琢磨了一点，行踪飘忽不定了一点儿，其他时候还是很靠谱的，特别是在教学方面。 “老师对我其实是非常的尽责，也非常有耐心。以后我会希望继续做他的弟子，在他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闫一信心满满地一顿宣誓，就差拍着胸脯竖起三指打包票发誓了。 鹤璟椿与张天玄面面相觑，心里面有一种真是开了眼的感觉——那种魔鬼般的存在跑多远都不嫌多，竟然还真的有人敢贴上去。 “嗯！很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你这句话，以后许你称我为祖师爷！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老夫还可以认你为义孙，以后若是碰上任何事解决不了的，尽管来找我！”崇千礼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竟然一时间也像个小孩子一样，站起身就要拿酒认他为义孙，吓得鹤璟椿连忙上前夺过酒瓶子，低声道：“校长！正事儿！” 崇千礼撇了一眼地上裹着白布一动不动的躯体，回想起礼堂发生的事情，重新皱起了眉毛，说：“不入流的东西，一看就不是正经异人能干出来的事。” 闫一赶忙接话：“校长先生，这种生物我之前跟师父遇到过，师父说他们像是人类和生物的改造体。不仅有这种会全身自己着火的生物，我们之前还碰到过脑袋是人类模样四肢和躯干是鳄鱼的生物。” 听他这么描述，校长蹲下来一把掀开白布，仔细观察了一阵似乎是在确认他的死活，然后手起刀落，不过微秒，眼前这具“火魔”便成了两截。 但怪异的是，意料之中本该大范围流血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闫一忍着心中的恶心感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发现这具躯体的中间，竟然已经不是寻常的器官与血管组成的构造，而是密密麻麻的蠕动着的不明“生物”。 “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鹤璟椿半掩着嘴，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来话。 崇千礼指尖金光跃动，窜入半截躯体之中，将其中扭动着挣扎着要跑出来的东西全部封死在里面，“我想，这东西应该不能被称作是‘人’或者‘正常生物’了，这已经超出了异人界的常态组成模型了。” 几人陷入了沉默，但闫一不太明白，校长口中的“常态组成模型”是什么意思？眼前的这东西无疑是个变态，那常态又是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他写在脸上的疑惑，崇千礼说道：“等你以后，在学校学习了进阶的异人和源属学知识你就明白了。总的来说，这玩意儿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四十章下半 常态与变态 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常态组成啥啥的？ 好像是在讲很复杂的东西… 闫一闭了闭眼，感觉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和输入的信息量已经过载了，大脑嗡嗡的开始冒出眩晕感，加上之前被“火魔”半截躯干里的玩意儿刺激到反胃感还余存，整个人一下子陷入一种极度恍惚的疲惫状态之中。他依稀记得校长和助理老师还有他未来的室友张天玄似乎就“火魔”体内的组成部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常态存在展开了非常专业的讨论。但至于他们仨人到底讲了些什么内容，当时大脑宕机的闫一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喂——咦？没有反应，他怎么了？” “你还好吗？”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他看起来有一点走神？” “不是走神，”崇千礼警觉地拉开手边两人后退几步，“这个状态有点像是失神。” 闫一看着远离他的身影，抬手本能地想找到一个支撑点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但恍惚之间眼睛却忽而一片漆黑，他完全来不及回应崇千礼他们的呼喊，直接就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说是短暂的昏迷，是因为闫一感觉自己仅仅只是有个三四秒钟的时间是失去了视线，再之后重新恢复时，眼前的场景己经不是之前那个古朴又华丽的办公室了，转而变成了一眼望去无穷无尽的巨大森林，天穹与灰土相接，广阔而又肃穆，阒寂无声。 “这里是哪儿？”他不可思议地四下望了一圈，原地跳了几下又走了几步，再三确认自己现在不是单纯的幻视出现幻觉什么的。“靠！这什么情况？难道又是幻境吗？”闫一立刻想起了之前有过的类似经验，当下开始默默祈祷一会儿校长他们可千万别吊着血窟窿和眼珠子来找他索命。 他习惯性的往胸口去摸“哀悼”，谁知却抓了个空！他猛地低头，才发现自己一直贴身戴着的藏有武器的那个怀表不见了！闫一瞬间就慌了，“哀悼”是他保命的王牌，并且从不离身，他非常确信从礼堂到校长办公室都一直戴在身上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闫一勒令自己的大脑加速运转起来——之前进入黎本天的“源之镜”的时候，“哀悼”都是能够跟着他一起进去的，所以没理由这一次陷入幻境的时候，会存在“哀悼”没能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情况，毕竟是实际存在的物品。 如果说真的有幻境能在把人拖进去的时候顺带缴械，那真的是一个超级大bug了。闫一暂时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他开始怀疑这个地方根本不是幻境，而他现在仅仅是意识层面进入到了这个地方。 但这样还是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哀悼”会不见踪影。 总不能是穿越了吧？ 他在原地定定地站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思考了，便决定先在这附近走走看，反正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他也出不去，站在原地也不是个办法。这么打定主意后，闫一开始往森林那边方向走。随着他的靠近，四周原本寂寥灰败的天地慢慢转为了一种被日落映照的血红，动了动鼻子，似乎是闻到了淡淡的烟子气味，就是那种什么东西在燃烧的味道。他心想不会是森林着火了吧，突然，巨大的像是乌鸦一样的鸟群毫无预兆地从高耸的树林中轰吵着飞出，乌泱泱一片，黑压压地把天空覆盖住半边。 “真是着火了吗？”闫一吓了一跳，还没来得确认，就发现在半空中的那群乌鸦似乎固定住了，一动不动的形成了像是凤凰腾飞的形状，喙对着自己的方向，像一樽大炮。
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升起，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定靶子的待宰羔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秒杀。 闫一开始朝着森林东边的方向跑去，想要试试看那些乌鸦会不会跟着他移动，如果是的话，那就真的太诡异了。可当他刚跑了两步，余光就发现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天边最火红的方向闪烁着，似乎是在呼唤他。闫一顾不了那么多，转脚就朝着那个光点跑去，越靠近他就发现鼻子边那股灼烧的气味就越明显。 这么大一片森林，如果真的烧起来了，恐怕这个空间会变成烈火的囚牢吧？ 他边跑边调转周身的气源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可等他终于接近了那个闪着光亮的东西时，才发现那竟然是自己找寻已久的“哀悼”！！蓝金双色的晶石在周围的红光照耀下折射出透亮又绚丽的光芒，瞧见它，闫一就感觉他心口的大石稍微放下了些许，“吓我一跳，怎么跑这里来了。”他伸手想要一把抓回“哀悼”，手掌却意外地从它的本身穿了过去——这是一个虚影！ “怎么回事……”闫一再次大惊，提起刚放下去的心猛地后退几步，以为自己决计是中了陷阱。可是等了好一阵，他担心的暗杀，攻击都没有出现，甚至连天上的“大炮”都还保持着原样没有动过，整个空间似乎只有他这样一个活动的生命存在。 闫一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想，发现周围虽然一直都有一股烧焦的气味，但是这么久了他却一直没有见到过一丁点儿的火苗。 “所以，最可能的情况，应该是我疯了？” “嘿嘿。” 一个尖锐又嘶哑的笑声突然在寂静中穿透而出，从树林之中飞出一只有着火红羽毛的鸟雀，这鸟雀喙成金，羽翼鲜红，每扇动一次就会出现火星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俯冲下来，站在虚影“哀悼”上面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目瞪口呆的少年，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不好意思，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神奇物种？” 火羽鸟雀闻言凤目一瞪，气呼呼道：“物种？！粗鲁！实在是粗鲁至极！这一届的年轻人礼貌水平怎么这么糟糕！” 闫一不知道自己哪里戳中了对方的雷点，看着几乎要炸开羽毛喷火的鸟雀，只好赶紧道歉：“是我唐突了，请见谅。” “哼！”火羽鸟雀一扭头，相当傲娇的样子。 “实在是因为这个地方太过诡异，一直没有遇到别的生物，所以我有点害怕，才会在言语上冒犯到你。” 火羽鸟雀斜着眼睛盯了一眼还算真诚的少年，便说：“算你找补回来了。我可是伟大的空间使者赤妖，年轻的异人，劝你别再往前走了，前面的空间可不是你小小一个晶体源属的后代能承受的，至少现在的你不行。” 这只自称空间使者的鸟雀竟然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气源属性！！闫一挠头，不死心问道：“我可以知道原因吗？呃，伟大的空间使者赤妖大人。” 这句大人似乎很是受用，火羽鸟雀当即抬起小脑袋扑腾了一下翅膀飞出几个火星子，说道：“小小年纪好奇心这么强！你现在的能力和精神躯体强度，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异空间的变态化腐蚀？” 变态？ 校长之前提到的“常态组成模型”忽然出现在脑中，这个空间使者的意思是，该不会前面的异空间里面，全是组成“火魔”的那些个玩意儿吧？！ 第四十一章 异空间 一想到之前那触目惊心的半截躯体中的画面，闫一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些玩意儿已经不是简单的“恶不恶心”的问题了，是已经达到了超越正常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生物的生理承受范围的程度。 那种直击精神防护的视觉攻击，甚至连回忆起来都是一种对三观的挑战。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在如此年纪就能踏进这个冥火之境中，但本使不忍心看这么一个还在冉冉上升的新星就误入歧途，才好心出来相劝，莫要执迷。” 闫一好奇地看着一直扬着小脑袋有些趾高气扬的火羽鸟雀，追问道：“赤妖大人，听您这话的意思，这个冥火之境一般不是我这种水平的人能够进入的？” “那当然。”火羽鸟雀瞥他一眼，似乎是为了证明，扇了扇羽毛，骤然间身形从巴掌大小暴涨数十倍，金喙火羽，如巨大神鸟降临，单爪稳稳地踩在本该是虚影的晶体“哀悼”之上，仰天长啸一声，震耳欲聋，令人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脚。 “我是冥火之境的空间使者，具审判之力，你虽为晶体源属的后代，前途无量，但如今过于弱小，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入这之后的异空间。若不是看在晶体源属后代的份上，早在你进入冥火之境的时候，本使就对你发动攻击了。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闻言，闫一立刻反应过来，天上那无数鸟雀组成的形似凤凰的，还真是一樽大炮，只不过是人家没有点燃火线炸自己而已。 “晚辈多谢赤妖大人的不杀之恩。误闯此地其实非我所愿，晚辈可以摸着良心，并且以晶体源属后代的身份发誓，我真的是眼睛一睁，一闭，就来到了这个冥火之境。” “嗯？？”火羽鸟雀诧异道：“你是说你是‘被迫’进入冥火之境的？” “千真万确！”闫一怕他不信，接着道：“而且我进来之后也很茫然，一开始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后面是看到我的武器在这里才过来，然后就碰见您了。” “你的武器？”火羽鸟雀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向自己的脚爪，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从“奉行”上飞下，落在地面，凑近了去打量，片刻后才道：“年轻人，你这武器从何而来？” “是师父授予，从武器蕴养池而来。” “源世界的蕴养池？那就有点奇怪…我再问你，它之前有没有出现过变成奇怪的植物的情况？” 植物？闫一一下子想起之前在“永昼之地”里，“奉行”用一缕金沙幻化成参天大树的事情了。但是——崇明昊后面有专门叮嘱过他，这件事事关传说中四大神树，涉及面之广深不可测，千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一丁点儿的消息。 现在这只一眼就能看穿自己身世能力水平的大鸟问起来，他是该说实话还是隐瞒？ 闫一犹豫了几秒，然后摇头道：“好像没有过，它都是变成镰刀或者锁链之类的武器。植物之类的，好像没有。” 火羽鸟雀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本使虽有审判能力，却没有读心能力，就暂且信了你说的。不过，按你描述的，我怀疑你的武器存在诱导你进入异空间的可能性——如果它曾经变成过植物的话，无论是花，草还是树。” “诱导我进异空间？这是为什么？我这么一个没什么水平能力的小角色…” “因为准确来说是‘它’想进去，但它需要媒介搭载。这么说你明白吗？” 闫一恍然，“也就是说‘它’可能是把我当成进入异空间的顺风车了？？” “正解。看来你脑子还不算太笨。”火羽鸟雀哼哼着，拿两米高的翅膀上的羽毛弹他脑门儿，说：“不过既然你说它还没有变成植物的情况，那可能是本使多虑了。” “这…赤妖大人，敢问，异空间里面，都有些什么？” 见他小心翼翼又充满好奇的眼神，火羽鸟雀清了清嗓子，以长者和智者的姿态语气，神秘道：“那里面都不是源世界常态化组成的物种，都是企图入侵愿世界的变态物种。但它们需要媒介搭载才能在源世界存活。据我了解到，前段时间曾有强大的异人几次擅自闯入异空间，掠走其中的某种变态物种，但他们具体是想做什么，在源世界想搞出什么花样，其实并非我们空间使者的管辖范围。”
异空间，变态物种，几次闯入…… 关键字眼让闫一逐渐联想到去年他第一次真正对敌的那场战斗，在那条小巷子里，面对着半人半鱼或是蜥蜴或是鳄鱼的诡异生物，也是他第一次展现出双爆攻击的可怖力量。 当时崇明昊以为这些莫名其妙从墙里面爬出来的诡异生物是与某激进组织研究出来的生物武器，现在想来，说不定他们之中就有融合从那所谓的异世界出来的物种。 他越想越毛骨悚然，如果事情真的像他猜测那样，那他的“哀悼”，多半也是从异世界跑出来的，而且还在“永昼之地”扎根了一颗巨树！虽然“永昼之地”有崇明昊常年加持的结界防守，但这件事得尽快给老师汇报，以免之后回头无门。 “赤妖大人，晚辈还有一个小问题。您在这里是做为审判想要进入异空间的人的存在，除了擅闯之人，您知不知道那些通过正规途径进入异世界的，都是去做什么的？” “他们啊——力量已经强大到在源世界没有对手没有提升空间的时候，就会选择与我们空间使者交涉，通过使者考验再以一定的代价交换，可以进入异世界三到七日。时间到了出来之后，需要接受我们的检查，不得从异空间带出任何物种回到源世界，会扰乱秩序。但是嘛，规则并不是所有使者都会遵守的，很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允许带回点小花小草什么的。” “原来如此。”闫一点头表示明白，他心中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看到赤羽鸟雀已经有不耐的迹象，便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直接道：“今天叨扰到赤妖大人了，还为晚辈解惑众多，来日若有机会必将回报您。” “哼，本使可不稀罕你的回报，还不是看在你晶体源属后代的身份上——你若真想感谢我，就勤快努力的锻炼，早日达到进入异空间的标准，再来找我。” 闫一脑子一抽，当即抱拳，铿锵有力：“晚辈谨记！多谢前辈！” 赤羽鸟雀摆了摆脑袋，重新变回巴掌大的迷你型号，扑腾起带火星子的小翅膀，“行了行了，这冥火之境你待久了对精神不好，快走吧。” “呃，关于这个…”闫一面露难色，“能否拜托前辈，送我一程？” 赤羽鸟雀嘿嘿一笑，“你早说嘛！小事一桩！”只见他张开金色的鸟喙，冲着闫一喷出一道红光，等后者头重脚轻地再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已经正躺在校长室的地毯上，眼前是三颗凑过来的脑袋。 “发生了什么？”他问，“你们怎么都这个眼神？” “…会说话了，好像恢复正常了。”最左边的脑袋，鹤璟椿道。 中间的崇千礼眉头紧锁，双瞳金黄，似是在深思熟虑着什么，“是醒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 右边的自然就是张天玄了，他简单跟着应声之后便不再说话，眼睛里更多的是好奇。 闫一摸着不知为何巨痛的后脑勺坐起来，又倒吸一口凉气，发觉自己全身跟被车碾过一般，哪儿哪儿都酸痛的很。 “你在三分钟以前突然晕倒，整个人飘在半空，几乎接近天花板的位置。然后半分钟之前又突然摔下来，我们都没来得及接你。”鹤璟椿推了推金丝框架眼镜，解释道。 闫一这才明白，刚刚从冥火之境出来前那赤羽鸟雀为何要笑的那么奸诈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揉着胳膊开始编造听起来比较合理能糊弄过去的解释，“校长，是这样的，我的武器比较特殊，不定时的会搞这么一出，我还没能完全控制它，所以时不时就会出现像刚刚那种情况。师父教过我控制法，我学的还不太到位，以后会更加努力的…让大家担心了，抱歉。” 可能由于他的语气很是无奈，表情也诚恳，三人最后看起来并没有对他的说法起疑，校长也因为还得先处理一旁的尸体，便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把人放走了。 闫一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半分钟都不想多留，连自己本来是来校长室讨奖励的事情都忘了，便跟张天玄一块儿匆忙离开校长室。 “终于…”走出大楼的瞬间，闫一松了一大口气，但还没等他完全把心放在，身旁的张天玄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黎本天。” 第四十二章 “神” 夜色的校园总是不安分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并排走着，远远的传来些欢声笑语和吐槽课程和作业的谈论声。 银白色的路灯下，张天玄的脸庞轮廓明暗清晰，带着几分不屈于命运的坚毅和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闫一想，或许，如果他不叫这个名字，生活没有那么多离谱的倒霉事儿，现在应该会成长为一个开朗外向，自信洋溢的大小伙子吧？ “你认识我哥哥？” “嗯，算是吧。”张天玄点点头不说下文，表情和语气都观察不出来什么情绪，闫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跟黎本天相识还是有仇，只能试探性问道：“算是的意思是？” 张天玄不紧不慢地解释：“你哥哥黎本天这几年在白猎人协会很有名，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也是因为身在张家，曾有幸结识过本人。他确实名副其实，晶体爆性的优秀天赋和后天的努力，非常人能够比拟，是一个优秀的奋斗榜样。” 听到同学这样夸自己的哥哥，闫一心中不由暗喜，虽然早已知道黎本天在协会中“声名远扬”，但实际听到别人的夸赞之后，那种为家人高兴的自豪感是不一样的。 “谢谢你——其实我哥他这些年一直很忙，家里面没有大人，他就只能挑起重担，毕业后就去接各种委托任务，不停地赚钱养家，还房贷，还要供我读书，特别辛苦……” 张天玄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可能明白了什么，赶忙道：“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你们家里的情况——” “没事儿！”闫一摇头，看着对方有些紧张的表情，轻笑道：“是我不该说那么多的，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夸他，我就没忍住想跟着也夸几句。” 张天玄弯了下一直板着的嘴角，说：“我好像能明白一点你的心情，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哥哥的话，我也会很骄傲。” “是吧！”闫一一下来了兴致，好像是跟朋友找到了共同语言一般，语气和肢体动作也有些上扬起来，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关于黎本天的各种优点，包括开学送他来上学还絮絮叨叨了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毕竟一个正直青壮年时期的大男人硬生生兼职了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各种角色，这任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句小伙子真是不容易啊！ 张天玄也难得跟着认真听着他的讲述，时不时点头附和几句，回宿舍漫长的坡道也不那么让人感到烦躁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心情比较轻松的缘故，这一路上回去，竟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倒霉事儿发生在他身上。不过张天玄历经了十几年常人无法体会到的苦难人生，他早已不对自己这个招霉体质抱有任何期望了——什么护身符，转运珠，甚至是更玄学的无用功都试过了，遇到贵人这种听上去就很白痴的事情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或许今天各种已发生的霉运事件已经饱和了，那么等到了明天，还有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他。 两人回到寝室时，里面只有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敲着电脑的零玖，并不见他们的第四个室友。而零玖一看到他俩进门就立刻冲过来，睁着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问道：“闫一，张天玄！你们终于回来了！可以跟我说说你们在校长那儿拿到了什么奖励吗？？” 他这么一问，闫一这才想起来奖励这码事，当下一拍脑门，惊道：“怎么办，我给忘了这事儿！” “啊？！”零玖也跟着大喊，表情看起来甚至比他还要悔恨，“竟然忘记了！完蛋了完蛋了，我还把爆料帖子都发出去了，现在还成了热门，这下可怎么宣布——完了完了，几千人还等着的——啊啊啊啊我情报天才的名号还没打出去就要黄了——” “奖励——奖励啊啊啊——”闫一也是相当懊恼的捶胸顿足，他明明是冲着校长当中许诺的特别奖励才硬着头皮去的校长室，结果被“哀悼”搞的那么一出回来全都忘了！ 张天玄看着各自陷入纠结情绪的室友们，突然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校长走之前想起来，托鹤老师用短信告诉我了，关于我们‘拯救神圣的开学典礼的特别奖励’。” 话音刚落，另外两人立刻用看“不愧是你”和看“救世主”的眼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给张天玄看的有些毛骨悚然，甚至是退后了半步，才拿出手机念道：“校长传达——庆茗大学始终是个为初生异人的成长而创立的大学，不是温暖的避风港，学生们不能因为暂时的太平而忘记战斗的本能。所以借由二位年轻人拯救本届开学典礼，我决定创办第一届校园格斗大赛，时间暂定于今年年底，比赛规则五天后见校园网公告——比赛前十名将会有奖金，绩点，武器等各种奖励。”
“校园格斗大赛？” 闫一和零玖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睛里皆是看出来了明显的困惑。 “对了，鹤老师还说这个消息大概会在今晚十点半发布。” 张天玄刚说完，就见零玖看了眼时间，然后纵身扑向自己的电脑，十指在键盘上几乎敲出残影，不过分钟，校园网中的热门帖子就出现了楼主更新的消息。随即紧跟在后面的回帖数量几乎是暴增，十几分钟便超过了另一个讨论开学典礼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第一热门帖。 但在后面的跟帖中，质疑真实性和嘲笑的声音居多，毕竟这个什么全校性质的“格斗大赛”听上去太不靠谱了，比之前有人猜测的给他俩竖个雕像还离谱。零玖却不气恼不反驳，反而拿起桌上的小零食开始喂起了探头出来的小蛇，乐呵呵地看着实时更新越来越多的帖子数量。 就在零玖更新帖子半小时之后，来自校园网新闻置顶帖便给他这个“小道消息”递了一把实锤，发帖宣布年底学校将会举办不分年级的第一届格斗大赛。 官方的这一举动虽是打脸了很多质疑者，但却是激起了更大一波讨论流量。 由于两个帖子里都没有明说比赛方式，而是选择先征求大家的建议，于是各种关于“如何设置规则才能让比赛更具有公平性”的帖子短时间内就霸占了校园网讨论区的页面。因为全校性质就代表着新生与老生，本科生与研究生都会参加，简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公平的混战。一群人研究了二十几天，通过各种排列组合，函数概率，最终向学校方提出了两套方案汇总。第一种，首先是自愿参加原则，分开本科生与研究生进行一对一淘汰赛赛程，最终决出本科区前五和研究生区前五；第二套方案，自愿组队原则，本科生与研究生可私下组成必须为跨年级的三人队伍，然后进行团队赛，最终决出三支优胜队伍。 两个方案的投票人数基本持平，鹤璟椿看着摆在自己眼前必须做出选择的艰难题目，只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三个大。校长一时兴起抛出个点子就什么也不管了，到头来还是只有她来接手烂摊子！一想到他那副“不是老夫不管，这可是锻炼你非常好的机会啊”的表情，她就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撕烂他那张虚假的俊脸！ 而且本来以为发个投票让大家来选就好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票数上保持个位数的微妙差距——今天方案一两千八百三十三票，方案二两千八百二十四票，明天这个差距就会被反向拉回来。若不是校园账号都是唯一性，鹤璟椿都要怀疑会不会有人故意买水军或是有刷票行为了。 “崇千礼这个死老头，总干这种甩锅的破事儿！明明自己是校长，啧，气死我了…” 虽然全校都在关注着投票的最终结果，但对于闫一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比赛的方式，而是他们终于能在已经开学了二十几天后见到他们的第四个室友——鹤璟熠了。 鹤璟熠的登场十分具有戏剧性，他可以说是全学校里最高调登场的学生之一了。 他是坐直升机来的。 就像早年风靡一时的偶像剧情节一样，身着西装的男主角从飘洒着玫瑰花瓣降落的直升机中出现，拿着一束鲜花，向女主角深情表白。 可惜鹤璟熠坐的直升机没有撒花瓣，他也没有穿西装打领带，更没有等降落后拿出一把鲜花，而是在半空中就拉开了机舱门，直接瞄准降落的天台，用标准的英雄落地式姿势一跃而下，引来正在天台谈恋爱互相喂饭的小情侣的鼓掌。 “抱歉，打扰二位用餐了。”鹤璟熠微微欠身，然后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在逐渐远去的直升机轰隆声响中款款离开。 “我的天，太帅了吧——” “他是明星吗？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完美的五官和身材啊！！” “…你再说下去我要吃醋了。” “对不起，明明，你确实是我心中最帅的人！而他——是我心中的神！” “……” 第四十三章上半 个人赛启 “鹤璟熠，原来他是鹤老师的亲弟弟啊。” “嗯哼，并且他是唯一一个新生报道都没来参加还延迟入学二十天的大一学生。要知道，在我们庆大，无故缺课十四天以上的后果相当严重，给处分，会影响到以后继续读研究生，如果情节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被劝退。” 闫一摸着下巴，半开玩笑说：“那这样的话，他会不会特权的太明显了点？” “NONONO，”灵玖与耳畔的小蛇一同左右摇头，道：“拒可靠消息，鹤璟熠跟他姐姐鹤老师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到了相见形如陌生人的地步，绝不会跟对方当面讲一句话。” “啊？这么夸张？？” “没错，并且据说这次他能在开学请到半个月长假也不是靠他姐姐，而是直接给校董寄了一封信。不过……这信里边儿的内容，我暂时还没有收集到。” 闫一闻言对这个人更加好奇了，鹤璟熠作为超模明星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照片视频虽然在网络上一搜就有，但当真人站在他的面前时，那种冲击力与震撼感完全不可比拟。 “中午好啊，你是叫闫一吧？诶，很抱歉打扰到你宝贵的午体时间。初次见面，我叫鹤環熠，这是给大家带的一些小礼物，聊表一点心意，希望以后在学习生活方面多指教。” 高大挺拔的英俊男人风度翩朗，笑起来阳光帅气，完全没有十八九岁刚成年还没褪去的那股子少年气儿，反而像是己经久经职场的精英一般，礼貌，气场，说话方式，甚至是表情仪态管理，都跟自己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存在。这样一看，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网络上那么多粉丝追着鹤璟熠叫男神，还有什么鹤公子——没有鹤公子的秀场就没有灵魂——诸如此类。 不过这只是闫一他自己个人的感受，如果用灵玖后面悄悄跟他吐槽的话来说，就是老油条味儿太重，一个人看上去能有八百个心眼子那种。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闫一此时此刻的见到大明星本人的心情还是非常激动，虽然他表面上可能看不太出来激动二字，只是礼貌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礼物道谢——是一款零玖念叨了一周多的某品牌限量发布的与知名设计师签名款头戴式耳机。 “我也不知道大家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正好前几天在a国看到这个耳机在发售，就想着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多少应该都会需要这种耳机，无论是打游戏还是听音乐都很不错，所以就擅自作主给大家挑选了这个做为一点儿见面礼。” “你太客气了，零玖看到这个耳机可能会尖叫，他爱到快疯了，我每天听他念都要听到耳朵起茧子。” 鹤璟熠大方地笑道：“那真是巧了，看来我的运气挺不错啊，这么准碰上。对了，现在寝室只有你一个人在吗？我记得应该是还有两位——零玖和，张天玄？” 闫一指了指一边的床榻说：“零玖在午休，不过你不用担心会吵到他，他的气源能帮助他在安全环境睡眠中暂时隔绝外界的声音。” 鹤璟熠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真在床栏杆后看到被子鼓起来一团，一条翠绿色小蛇从栏杆中间探出个脑袋，好奇地看向这个新来的男人。 “哦？真是有趣的气源。” “至于张天玄，”闫一转身又指了下对面的床铺，“这个时间他可能会在图书馆，琴房，或者气源训练场。” 鹤璟熠眼睛闪过一道莫名的光，“看来天玄是一位学霸型的好学生。” 闫一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细微的变化，继续说道：“对了，你之前没来的时候，学校在校园网讨论区发了一个投票，是关于今年年底第一届全校格斗大赛比赛方式的——是单人一对一赛制还是三人组队的小组赛。可惜你晚来了一周，上周投票帖就被冻结了，前几天结果就公布出来了。” “嗯？格斗大赛？看来我错过了投出我手里一票的机会，不过听上去很有意思。”鹤璟熠撑着脸看他，“那投票的结果是什么？” 闫一用手机打开校园网站递给他，“平局，完全一模一样的票数。所以学校最后的决定是，个人赛和小组赛都会举办。” “原来我这一票这么关键，可惜了。”鹤璟熠上下滑动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然后递还给他，说：“谢谢你。不过，我觉得这个结果其实也应该是学校最希望看到的。” “这话怎么说？” “白猎人协会的核心一直是三到五人固定队伍的搭配模式，讲究攻守相结合。所以小组赛的形式不仅能够提前锻炼学生的团队意识，合作意识，还有战术和策略的使用，同时也能最大化的让各种气源类型的学生都参与进比赛。而个人赛无非就是比拼单人的武力值，能有这方面自信报名参加的人并不多；但反过来说却可以做到优中选优，选拔出战斗力金字塔的种子，未来再加以培养，成为协会的核心力量。”
听完他的分析，闫一心中对鹤璟熠是“有礼貌的花瓶”的这样一个初步印象瞬间拔高了一栋楼——这分析能力，这大局观，该说不愧是鹤老师的亲弟弟吗？？ “你好厉害，一下子就能想到这么多的角度！” “过奖了。不过比赛既然有组队模式，最近学校训练场寻找队友的人应该不少，”鹤環熠笑道：“毕竟这个最终冠亚军的奖励设置非常吸引人。” 闫一点头，“确实，单人赛前十名和组队赛前三支队伍的奖励都有奖金、绩点和学分也就算了，学校竟然还拿出了‘白猎协珍阁自选一件’这样大的筹码吸引我们。实在是让人找不到不去参赛的理由。” “所以这么说来你应该是会报名参赛了对吧？” 闫一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不过我在个人赛应该是没什么胜算，学长学姐们都特别厉害。可能只有去组队赛碰碰运气了…” “诶，别妄自菲薄啊，两边都参加试试看，不管结果都能知道自己目前的水平，而且说不定咱们运气还不错能混个比较好的名次。” 闫一笑笑，心里本来没当回事，可当他被抓去报名现场当志愿者时，又一次在个人赛预报名的名单上看到了“林歆歆”这个名字。鬼使神差地，闫一就跟在后面把自己的名字和学号也写了上去。他曾在开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名字，但无奈不是一个专业的，他一直到现在开学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打听到林歆歆是何许人也，是男是女，是高是矮，还有——到底跟乐正兄妹有没有关系…… 所以这次格斗赛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趁机见识一下这位林姓歆歆。闫一为自己的机敏暗自点了个赞，可等过了两天，他一下子想到他明明可以直接当观众就能见到本尊的，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搭进去参加个人赛呢？？！ 但他这回过神来想后悔时，名单已经被“扎帐”上交学校开始准备比赛随机排序了。 “这下完蛋了，要上去丢人了！”闫一抓狂地看着校园网上公布出来的比赛名单，因为报名的人数过多，个人赛比赛被提前到十一月份开始进行海选了。 也就是说从十天后开始，每天都有数十场赛事，赢者晋级，然后参与下一轮比赛——可以大概总结为一千进五百，五百进二百五，二百五进一百二十五，然后从一百二十五晋级开始会轮空一个幸运儿，一直到十五强最后打积分赛。 而小组赛仍然停留在报名阶段，由手规则限定必须跨本硕年级组队，所以不善交际的阿宅闫一并没有找到愿意和他组队的还符合比赛规则的队友。 但按照目前这个形式来看，他很有可能己经失去了选择小组赛队友的权利了——如果他在个人赛的战场上败的过于难看的话。 “奖金……学分……都要没了……” 闫一郁闷了整整一个下午，似乎已经是预见到自己在第一轮的晋级赛中就被对方轻松pk下场的场面了。对此张天玄难得出面安慰道：“只要不像我这种运气一出来就碰到大四的学长学姐，凭你的气源你没问题的。” “唉，概率很大啊天玄，这次新生里面报名的好像都不超过三位数，还有一大半都是大三大四的，我感觉很悬。” 张天玄无奈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更惨一些？第一轮直接碰上那个大四的最强战斗力——就是开学典礼上演奏管风琴的那位学姐。” “呸呸呸，不可能！”闫一见他表情逐渐不对劲，连忙道：“你最近不是也说你的运气稍微有比以前好转一些吗？所以这次不会有问题的！” 张天玄笑笑没说话了，他心里的压力说实话不小。这次报名完全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家里边擅作主张联系了学校让他务必参赛。因为张天玄作为新生代表，还在开学典礼上出了那么大一把风头，又是大名鼎鼎张家的异人，若是不参加的话肯定会被不少人背后议论——他本人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会有损张家的名声…… “你放心，我有预感，你这次肯定会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闫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 “借你吉言了。”张天玄回击：“到时候要是我们俩在比赛碰上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哈？那我们就试试看！” 两人算是互相鼓励了一番，各自稍微提升了些许信心，虽然心里边还是没有底，闫一却在比赛正式开始的前三天收到了失踪三个月的崇明昊的短信——【明天中午，庆大校门口见】 嗯？老师这是？难道要给自己在比赛前传授什么武功秘籍？内力大法？ 第四十三章下半 可当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如期去赴约，看见校门口拉风的银灰色跑车和站在一旁骚包的崇明昊时，前年在高中校门口发生的尴尬回忆突然袭击了他的大脑一一超跑加墨镜型男，简直是嫌自己不够惹眼。 不过好在庆大的学生大多对这种场面己经司空见惯，所以并没有引来像之前在高中校门口那样大范国的围观，只是吸引了些许过路人的侧目。闫一低头小跑过去，叫了声老师后，然后恨不得在一秒钟之内就把自己塞进车内原地消失。 “诶？你上车干啥？”崇明昊疑惑地透过窗户玻璃看他，敲了敲车窗道：“我们要进学校啊。” “……”闫一现在是真的想钻地缝了，他灰溜溜地又从车上下来，小声道：“我以为我们要去山顶修炼。” “？山顶修炼？？”崇明昊用一种你在想什么蠢事的表情看着他，随后全然不顾及自己帅比型男的形象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如同召集观众的贯脑魔音。 闫一闭了闭眼，心中默念“问题不大问题不大，反正大家也不认识我丢脸的是师父不是我”， 可还没等他给自己洗脑成功，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闫一？你在这儿干什么？” 被点名的青年一脸视死如归，睁开死鱼一般无神的眼睛看了过去，“鹤公子啊…好巧…” 鹤璟熠虽然不知道他俩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倒是很好奇眼前这个捧腹笑到见不着面容的高大男人，“这位是？” “让你见笑了，这位是我哥的老板。” “咳咳，未来很有可能也是你的老板！”崇明昊一秒收回表情，推了下墨镜，单手插兜，“你是阿椿的弟弟吧？你好，我叫崇明昊。” 鹤璟熠面上浅笑的表情无异，但是语气却听上去不似之前那么轻松了，“原来是校长先生的家人，久仰大名了。” “客气。”崇明昊勾过徒儿的肩膀，冲对方摆摆手，“我们有事，先走一步，拜拜。小一仔，带你去个好地方！” “下次有机会再见。”鹤璟熠侧身目送两人走进学校大门，表情渐渐地冷了下来一一这个男人刚才绝对是故意提到鹤璟椿的，在明知道他们俩关系不和的情况下。看得出来，他是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多寒暄一句话，甚至日后也没兴趣跟自己打交道。 “这人的性格还真如传闻一般，蛮有意思的。”鹤璟熠视线扫过路边随意停放的价值不菲的跑车，忽然笑了一下摇摇头，转身朝山顶的方向走去。 “老师，你怎么突然来学校了？” “这不是听说学校开办了一个什么格斗比赛吗，为师很是心动啊！可惜竟然不许教职工参加，只允许当评委或者裁判！所以啊！为师就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一一虽然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你是我徒儿，但是师父内心还是十分想看到你的成长，在赛场上发光发亮——啊！想想都感觉非常自豪！” 闫一幽幽地叹了口气，“师父啊，那徒儿可能要让您失望了，这次比赛我说实话，没什么信心。我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从小就接受训练的那些学长学姐？” “这么不自信？喂喂小一仔，你可是我崇明昊一手教出来的，可不能这么怂啊！” “…”闫一不知道该怎么跟崇明昊表达，他前段时间去过几次学校的气源训练场——好家伙，个个儿身手矫健不说，那五光十色的气源技能绚丽得不仅晃眼睛，还震天撼地的，围观群众没有点手段防身都得退避三尺。 崇明昊叹气又摇头，似乎对他这幅念样十分失望但是又带着点庆幸的矛盾情绪，“为人谦虚是好事儿，尤其在打架格斗这方面，牛竟我见过的高看自己结果小水沟里翻船的异人不在少数，为师不希望你以后 也成这样的人。但是呢——你谦虛太过，就会显得好像是我这个师父太菜的原因，所以还是得帮你提升一下你这个自信心。” 自信心？ 怎么提升？ 闫一带着满脑子问号老老实实跟着崇明昊走到了图书馆，然后看着后者刷脸带他一路从低层阅读大厅到中层静修场，最后再到普通学员止步的顶层藏书阁，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这里面灯光幽暗，古朴静谧的陈设也仿佛并不是为了阅读而存在的藏书地，角落里的蜡灯，沙发和毛毯，反而更像是一间供人藏身躲避世俗的绝佳桃源。 “难道是要通过历史厚重的气息来提升认知和价值感从而达到锻炼自信的目的？” “没错，回答的非常好！！” “啊？真的假的？”闫一诧异无比，没想到自己随口带着吐槽意味的一句话竟然还歪打正着猜对了。
“跟我来就知道了。” 崇明昊领着他一路直奔藏书阁的尽头之处，那里的书架上稀疏摆放着几本看上去有百年历史的陈旧书籍。但是这里面恰好也是光源最弱的地方，根本看不清那些书上写的什么。闫一正习惯性地想摸出手机开手电，一下想起方才进来这个顶层藏书阁之前被门口的管理员要求把手机放在门外了。 “老师，我去把桌上那个煤油灯拿过来？” “不能碰那边的东西，”崇明昊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然后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块散发出盈盈白色光芒的石头，说：“还记得你九月份给我发短信提到的‘异空间’和‘植物’的事情吗？” 闫一点头，借着那还算亮堂的石头光，眯着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几本蒙着灰尘的书封面上写着的字——黎氏真本上册；魔神之树。 “我这两个月一直在想办法调查，要避开协会那些老头的视线很麻烦，自从你的存在被他们发现后，就把我盯得紧了——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屁话，监督我好好栽培种子——其实根本上是害怕我们翅膀硬了协会压不住了，呵，两个晶体爆性气源的后代，他们竟然还打着想要用歪门邪道洗脑再纳入麾下的算盘。 不过我也不是傻子，他们盯我倒是很勤快，却没空去管神出鬼没的老爷子。这些书是他想办法从协会总部弄来的，但十天之内必须原封不动归还回去，不然会引起怀疑。” “歪门邪道洗脑？还有老师你说的弄来这几本书的莫非是校长先生？？” “不然我还认识别的遭老头吗？”崇明昊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行了，以后再给你解释协会内部的弯弯绕人。我们只剩两天的阅读时间，得抓紧，后天中午老爷子就要把书运回去。” 他说罢，起手带起一阵轻柔的气源流，小心翼翼地翻开《黎氏真本上册》的第一页，“尽量把这里面的所有内容都背下来，能记多少是多少。” 闫一点头应声，接过崇明昊不知从哪找出来的垫子席地而坐，心脏咚咚作响——他有种预感，面前的这三本书，将会很彻底的影响甚至是改变他今后的人生。 【气源之道，千变万化，却始于结晶之源。 晶体，坚硬却也可多变，加以元素附着，循环周始，可破陈规，达随心之境】 “老师，第一页这段话，怎么感觉写的文言文不像文言文，白话不像白话呢？” “……你的关注点真的很奇怪。”崇明昊扶额，道：“继续往下看。” “好吧。” 轻柔的青色气源翻动纸张，第二页依旧只有一段话，散落着大片的空白。 【吾等黎氏之晶源，气源之始，异者之首】 “晶体气源和黎氏这么厉害吗？” “有一种说法，晶体气源的异人十个有七个都是爆性体质；而黎氏是一个晶体传承的家族，所以你可以理解成，黎氏一家子十口人聚集在一起，爆发之下可以直接秒空一座城市。” “我靠，这杀伤力过强了！” 崇明昊继续翻页，摘下墨镜的双眼在昏暗的环境中闪过几种复杂的情绪，“可能这也是黎氏后面被灭族的原因吧。” 空气渐渐安静了下来，除了轻微翻动纸张的声音和均匀的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 两人在这个僻静的藏书阁角落里用大半日时间翻完了三本书籍，随着最后一页合上，安静的可怕的空间终于传出一身重重的叹息声。 “比我想象的要简单的多。”崇明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余光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闫一，想了想说道：“怎么样？有什么感想跟师父分享一下？” “啊？”后者呆楞地抬头看他，随后摇摇脑袋，“除了感受到历史的沉重之外，好像并没有别的特别的感觉。” “你在撒谎。”崇明昊弯腰盯着他，眼睛里几乎要迸出真实之光，“其实你跟你的表哥一样，也姓黎。我知道你们在调查你们俩母亲的死亡。” 闫一一动不动，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本来还因为看了半天书有点笨重的脑子瞬间飞快转了起来——难道被他发现了什么？！ “我是来帮你们的，相信我。”崇明昊掰过他的肩膀，盯着他的双眼，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书里记载的你们的祖先是如何被一个一个抹杀的，‘异空间’的魔神之树出现在‘永昼之地’和你的手上绝不是巧合！闫一燊，无论你姓甚名谁，你要记得的你要面对的永远都是真实的历史！” 第四十四章上半 林歆歆 张天玄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室友们正像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灵玖戴着耳机不知又在哪个网站上搜素情报八；鹤璟熠举着二十公斤的哑铃像拎木棍一样轻松，而一般这个时候会跟朋友一起打游戏的闫一——嗯？今天怎么没玩游戏，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滞，盯着电脑屏幕上备注是“哥”的空白聊天窗口一动不动，感觉有什么心事一般。 “你怎么了？联盟又玩腻了？”对方被他拍肩膀的动作吓了一跳，带着几分惊恐猛地扭头看过来，然后松了口气说：“你回来了啊，明天下午我们好像都有比赛。” 张天玄边收拾着衣物边说：“嗯，这一场如果能顺利另晋级，下一场就在下周之后了。” “那咱们仨都努力。”鹤璟熠单手举着哑铃凑了过来，一手不忘搭上正聚精会神盯肴屏幕的灵玖，“我是后天的赛程，明天下午跟灵玖去给你们加油。” 灵玖张牙舞爪地躲开他的手，道：“我天天都会去赛场的！那么好的收集情报机会，一天都不能错过！” “难道你都不去上课了？” “问题就在这里……所以，正课签到就要拜托各位了。”灵玖双手合十疯狂拜拜，耳畔的小蛇也跟着吐起了蛇信子，”等我收集好了这一轮情报，你们晋级之后就有接下来对敌的基本数据支持了！” 三人相视一眼，随后纷纷表示，只要别把他们三个的数据外泄，一切好说。 毕竟灵玖的情报收集是与他的气源特性有关，跟普通的录影录像数据分析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如果被他盯上，就不仅仅是基本的体能数据或者气源源属这些基本情况暴露了，可能连自身对气源的把控百分比程度甚至是战斗中气源存留量实时测算、杀手锏或招数发动前兆等等一系列与气源相关的情况都会被摸得一清二楚。 打个具体的比方就像是预示能力，当别人还在悄悄咪咪蓄力聚源准备给敌人来个措手不及，灵玖便己经提前知道他大约几秒后会出手，具体攻击力和攻击范围是多少。 这样一种可怕的能力，恐怕除了对气源的控制程度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不以为惧之外，任何异人都不会乐意碰上这样的对手。 所以当第二天格斗赛正式开启前，零玖早早地去找了个可以同时俯瞰两个擂台的最佳看台位置，带着水和吃食，一副要在这里扎根的架势。而其他人则是在开幕仪式前才陆陆续续地出现。 学校为了表现校方对这次举办的第一届格斗大赛的重视程度，在开幕仪式上先是把“我校不差钱”这几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鲜花糕点气球，乐团现场演奏，啦啦队场中，还有入场即领的纪念礼盒，甚至比起入学报道那两天的布置还要隆重数倍。 再然后就是校长亲自现身，在引来阵阵呼声和尖叫的看台上空，为所有参赛的学生们致辞鼓励。除了在开学典礼上已经见过崇千里的大一生之外，大半数以上的其他年级学生这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校长本人，当即直呼此次参赛赚大了，竟然能见到传说中活的本尊！ “老夫废话也不多说了，呵呵，再给大家强调一遍，比赛不是生死之战，但凡发现选手有想要下杀手的迹象，学校安排在赛场周围裁判以及评委会立刻出手中止比赛，并取消其比赛的资格——我是指所有比赛，包括下个月开启的团队赛。 所以，请大家秉持着——拿捏准确出手力道去抢第一名的劲头，加油冲吧！！” 话音落下，冲天的礼炮在擂台周围炸响，预示着庆茗大学第一届格斗大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闫一几人今日都没有课，带着紧张和好奇多于观赏的心情陪着零玖在看台上坐着观战上午一对一的个人赛场次。 除了成百上千的师生观众之外，就像崇千礼所言，除了十余个裁判教练坐在看台之上以外，两方擂台的半空悬浮还分布着多个摄影机分别用以记录和给观众在两块大屏幕上投射两边擂台的比赛过程。 而由于比赛具体名单只会在半日开场前才会公布，所以除了刚刚在大屏幕上展示出的上午场次对战信息，在场今日下午有比赛的学生还并不知道自己会面临的对手究竟是谁。 “这个对战排布还真是够随机，看起来完全没有预设任何前置信息。”零玖扫视着轮流滚动信息的大屏，大脑迅速做出了初步分析，“我还以为学校至少会把新生和大二多做配组，毕竟大三和大四已经在逼近研究生组别的阶段，如果直接让新生对上大四学长学姐，可能有很大比例的新生可能会被打击的很惨。” 听他这么说，坐在一旁的闫一和张天玄不由地捏了把汗，他们一个觉得自己不够强一个害怕运气绝臭，如果今天真碰上超级强者，恐怕就是零玖口中会被打击的很惨的两个新生了。 而旁边的鹤璟熠的神情看上去倒是轻松很多，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这次比赛的输赢，或者换句话说，他看起来好像足够的自信无论对手是谁他都会赢。 热火朝天的初赛在烟火结束后开拉响金钟，两边擂台率先上场的是一组新生对大三和一组大二对大三，可能是刚上场大家都过于紧张，战斗结束的出奇的快，两组都是以大三学生那方毫无悬念地在三五分钟之内拿到晋级名额。
看台上的观众们纷纷交流着，也有相识的同学朋友站起来为擂台中的人助威呐喊。输掉的两个异人有点悻悻地下台，对于他俩来说，这次比赛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和难受——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败的很彻底。 “这俩明显太心急了。都没摸清楚对手的气源攻击套路就急吼吼的想出绝招制胜，结果却是被拿捏的死死的。”零玖摇着头在电脑上记录着刚刚收集的信息，看似是作为观众简短地点评了两句，实际上却是在提醒着下午要上场的室友们不可操之过急。 下一轮比赛很快继续开始，本该好好观看赛事吸取一些经验教训的闫一却脑子逐渐开始放空，不自觉地回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崇明昊对他说的那些刺耳却又真实的话。 “闫一燊，无论你姓甚名谁，你要记得的你要面对的永远都是真实的历史！” 无论他姓闫还是黎…他不得不面对真实而又沉重的历史…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似乎是山一样重的担子。而且最让他纠结的是，书上所记载的内容黎本天并不知情，闫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一切，本来就扛起了很大包袱又当娘又当爹还要寻找母亲去世真相的哥哥，如果再告诉他这些…那对他真的太不公平了。 但是反过来想，这些被恶意隐瞒的关于黎氏的真相就这么选择隐瞒，对黎本天来说更不公平，他有权利知道所有，然后再做出选择。 闫一反复思考许久，最后还是陷入了走不出“告诉他”与“不告诉他”的死循环。而正在这个时候，他听见播报在宣布第十六场比赛的参赛人员——“接下来二号擂台上场的是第十六场赛事。马昊宁，大学四年级，对战，林歆歆，大学一年级。” “哇靠，这大一的谁啊也太倒霉了吧，竟然第一轮就碰上‘火鬼马昊宁’！” “就是啊——大四之中实力排名前十的马昊宁，这肯定两分钟就能结束吧？” “上场了上场了——哇塞竟然还是个小姑娘，这也太惨咯，马学长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啧啧……” 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在播报之后顿时四起，闫一也是立刻回神，坐直了身体去看二号擂台上场的这个名字离奇巧合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火鬼马昊宁”人如其名，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还背着一把长枪，反观对面登场的林歆歆，娇小可爱扎着双马尾辫，一身粉嫩的小洋裙搭配着小皮鞋，看她这身打扮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来参加秋日宴会的。 “这小姑娘可别是上来送分的，一会儿下台还要哭唧唧。” “嘿嘿，我倒觉得她可能有点东西，你瞧她面对马学长还能保持神情自若，脚步轻盈。” “嘁，可别是在逞能。” “看看不就知道了？” 台上的马昊宁并未见自己的对手是个小姑娘模样就有轻视表现，他朝着林歆歆礼貌地抱了抱拳，然后互相确认对方已经准备好，便起手示意评委预备开赛。 “马昊宁对战林歆歆，开始！” 随着一声清脆钟响，吵嚷的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聚集在投影二号擂台上幕布上。 “零玖，你怎么看？”张天玄低头轻声问道。 “很有意思。”零玖双眼翠绿如翡，莹莹光亮，盯着场上还未交手的双方，没有像之前那样预判结论。 张天玄闻言与闫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这个小姑娘莫非是藏龙卧虎？ 台上二人对视半晌，随后马昊宁这边率先出手，他提起长枪飞速注入暗红色的气源，随后后脚一个用力，几乎是瞬秒间就从几米开外的地方闪现至少女的身后。 场外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几乎只能看清投影捕捉到的马昊宁身形移动的一道影子，对于他们这个阶段的异人，这种速度确实能称得上是相当恐怖。如果这一招能拿下对方，那这场战斗可能排的上今日最快结束的战斗之一了。 然而他们想象中的压倒性胜利并没有出现，就在已经有观众站起身准备高喊学长牛皮的时候，只见林歆歆微微一笑，脚尖点地一个奇妙的跨步，轻飘飘地就扭身躲过了这一道高速攻击。 场外一片哗然，但还没等他们继续反应，少女手中甩出一道黑金色的气源长鞭反拴住马昊宁的武器，后者也迅速抓紧自己的长枪，双方同时朝着武器疯狂灌入气源，暗红黑金色彩顿时在场中炸开，谁也不堪示弱，最后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观众们瞬间沸腾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这样娇小一个新生少女，不仅在“火鬼”手中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单纯凭借气源制衡对方！这个场面绝对是今日开赛以来最大的爆点！ 第四十四章下半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会是压倒性局面的二号擂台的比赛出现了胶着的白热化场面，场中二人先是在气源之斗中打成基本平局，随后马昊宁迅速调整状态再度进攻，挥动强化后的亮红色火焰气源长枪，所到之处连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无奈林歆歆就跟跳舞一样，轻盈地左右跨步，看起来毫不费力地就能躲过对方招招精准的攻击。 “那小姑娘用的是什么奇招？怎么看起来如此轻松？” “但她咋只顾着躲，不出手呢？” “看得急死我了！出手还击啊！！” 观众们看了十几分钟仿佛二人转表演一般的你来我往后有些坐不住了，旁边的一号擂台甚至都打完第二轮准备上场下一轮比赛了。有急性子的直接站起来冲着擂台喊话，闫一几人也是看的有些焦急，同为大一新生，他们希望林歆歆能在这次比赛中能击败马昊宁这样公认的强者拿到新生的首胜，给他们燃气一些斗志——先前的数场比赛中参赛的大一生无一例外都败的相当惨。 而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零玖忽然开口道：“那个女生不简单，她明明随时可以选择赢下比赛，但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在玩一样地享受这个过程。” 张天玄诧异道：“你这么说的意思，是指她的实力其实已经远超马昊宁？” “没错，”零玖点头，碧绿的眼珠忽然闪烁了一下，“她看起来准备结束战斗了。” 话音落下，本来还算平静友好的二号擂台上，林歆歆忽然停止了如鱼儿般自如的“舞蹈”，整个人只是眨眼间就换上了跟方才完全相反的犀利气场，而且根本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直接从一条“美人鱼”变成了一条“杀人蛟”——避开直冲天灵盖的长枪游窜上前，伸出不知何时汇聚在手心的迷雾一般的浓稠气源手掌贴与对方背心之处。 “你输了。” 众人听见她静静道：“我这一掌若按下去，你脊椎骨必断无疑。” “……我认输。” 听到两人在台上简短的交谈，大家才发现林歆歆伸出的那只手并没有完全碰到马昊宁，而是间隔了非常微妙的距离保证足够的威慑但不会伤害到他——这种可怕的精准控制力和冷静的临场状态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人就能做到的，除非她天赋异禀而且从能跑能跳别人还在刨泥坑跳皮筋的时期就开始练习气源与实战了。 当事人马昊宁接受赛后采访的时候表示，当时他的感受就是相当敬畏，对手非常厉害并且很感谢能够给他足够的尊重没有让他输的太难看也没有对他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马昊宁其实在上场五分钟之后就发现了对方可以绝对是比自己各方面都强上不止两倍的实力。所以他这个本来完全有机会能进本科组个人赛前五的种子选手在第一轮就落败她手，不过他并不觉得气恼，反而能正视自己一直以来自满的态度，从而突破自我瓶颈，达到更高的水平。 “这报道，写的有点假。”零玖咂嘴道：“‘火鬼马昊宁’此时此刻应该在气恼自己的运气也太差了，第一场就碰上了大一的黑马。” 不过这是第一天赛程结束后的事情了，在林歆歆不费吹灰之力赢下比赛后，全场的气氛达到了开赛以来的顶点，所有人包括裁判和评委都对一个看起来娇弱的小姑娘竟然能击败一个名号响亮已久的大四毕业生而感到震惊不已，除了个别眼拙的看不出情况在吐槽后者名不副实的实力之外，其他人都敢说换做自己上台可能连十分钟都坚持不到。 在欢呼和鼓掌声中，林歆歆恢复了原本有些玩儿似的模样在公布她的胜利语音中悠哉地下了擂台。 而从她上台到赢的比赛到离开的这整个过程中，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用一种怀疑到最后变成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她。那个人就是闫一。 从她出现在擂台上开始，闫一就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这个女生无论从外貌身形甚至是后面出手时的气源对他来说都非常陌生，但他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尤其是当林歆歆在最后一手制胜反击时，她手掌上缠绕的浓黑雾气气源让闫一埋藏于记忆中的“经历感”瞬间破土而出。 ——她不会真的是易容缩骨之后的乐正林吧？？ 闫一被自己的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又不敢相信又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毕竟易容缩骨啥的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在异人的世界里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不过他在这里猜测是没有意义的，他能想到的解开这个困惑的方法要么给乐正林或者乐正歆打个电话，要么就是直接找到林歆歆本人询问——虽然这个方法听上去非常像老套的搭讪——“嗨你好，我觉得你特别像我的一个朋友！” 太土了！还会被当成奇怪的变态吧？！
带着这样纠结的想法，601宿舍的四人午休后下午再次来到赛场，这次跟上午不同的是，他们之中有两人都会亲身参与比赛。 “下午场的名单出来了！” 学生们还在陆陆续续入场，大屏幕已经开始滚动播放一对一比赛名单，闫一和张天玄有些紧张地看着屏幕寻找自己的名字，害怕他俩第一场就会碰上实力已经赫赫有名的学长学姐。 “张天玄，大学一年级V.S.林玉衍，大学二年级。” “可以啊天玄，这下你应该能稍微放心了吧？”鹤璟熠抱着手臂，说：“以你的实力没问题。” “你认识那位林玉衍？” 鹤璟熠摇头，“不认识，我是相信你。” “……”张天玄决定在比赛结束之前都不再跟他对话，专心准备自己的赛事。 一旁的闫一却突然道：“我好像见过林玉衍学长，开学的时候是他带我办理流程的。” 张天玄正想追问两句，忽然一旁的鹤璟熠道：“闫一，大学一年级，对战付滕，大学三年级。” 闫一诧异地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惊道：“不会这么巧吧……” “什么意思？” “付滕，就是我之前给你们提过我开学碰到的奇怪的学长。” 张天玄等人看着表情怪异的闫一，也有些惊讶，他们都记得后者跟他们提过在开学时有个不算友好的学长挑衅过他，没想到竟然能在比赛上碰见。这种小概率事件，都不知道该说是有缘分还是巧合了。 “那你正好找回场子，”鹤璟熠拍拍他的背，语气甚是激动，“拿出你的秘密武器，给他丫干到老老实实闭嘴！” “鹤公子，形象形象——这里是公众场合。” “哈哈，无妨无妨。” 张天玄也拍了拍闫一的肩膀，轻声鼓励，“加油，我相信你。” 闫一捏紧胸口的“奉行”，心脏开始咚咚猛跳——他不能第一场就暴露自己的底牌，但付滕学长的实力他并不清楚，如果不到必要时刻，他并不想过早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哟！这不是当今新生之中的两位风云人物吗？” 等待之中，后方传来一个不太友好的调侃声，嗓门之大直接吸引了后场区所有等待人的注意力。来者正是闫一此次的对手付滕，他应是听说过闫一和张天玄在开学典礼上的事迹，但态度却并不见好转，仍是不太待见两人的模样，“说起来我们大家都还得感谢你俩，不然可都没有举办这个比赛的机会。” 这话让人听着怎么听怎么不舒服，闫一皱紧了眉头正想着说点什么，身边的张天玄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上前一步，道：“学长这话夸张了，学校早有准备举办格斗赛的计划，这次不过是借着我们这个由头而己。” “喊，你是张家的人，你怎么说都是对的。等会几比賽场上见就行。” 张天玄点头称好，态度不卑不亢，倒是显得付滕有点无理取闹了。 几人不再对话，其他人也收回看戏的目光，只是隐隐还有些讨论的声音。二人走到一旁，闫一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怼他两句？虽然我不经常跟人拾杠，但是身为蓉城子民基本弯酸人的技能我还是有的。” 张天玄经笑一声，说：“因为待会儿跟他交手的是你，所且跟这种人没什么吵架的意义，你越冷静，就越能显得他越没品。” 闫一给他暗喑竖了个大拇指，道：“原米如此，不愧是你啊天玄，对付人真有一套。” “因为我见过的人太多了。还有你要记得，等下你跟他比赛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用理，左耳进右耳出，只管思考该怎么赢下他。” “好！听你的。” 两人等了一会儿，很快就轮到了张天玄上场。身为张家倾尽全力培养的后代，张天玄除了运气之外的各方面实力都属于同年龄阶层的金字塔顶端。 他的对手林玉衍虽然己经是大学二年级并且也以及有过长达四年的训练，但在张天玄的雷属气源强攻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地，上场不过三分钟便落败。不过林玉衍似乎对这个比賽的输赢看得没那么重，笑嘻喀地挠挠头就坦然接受了，倒是比起那些输了就甩脸子或者破口大骂的人大方了许多。 闫一暗暗舒了口气，虽然天玄的胜利在意料之中，不过看到好友赢得比赛还是为他感到高兴，同时心里也更加有比赛的动力。 下午的场次在两小时后进入了尾声，而此时也终于是到了等候多时的闫一上场的时候了。他深吸一口气，在系统播报声中不紧不慢地走上擂台，站直身体，与对手付滕相对而立，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中一定要赢的决心。 第四十五章上半 擂台风头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 “……”闫一不是很想回答这个俗套的问题，脑子里牢记着张天玄先前给他的建议。 “我等了半年！足足六个月！” “……好吧。” “来吧！今天我倒要见识一下你到底有几把刷子！” “闫一对战付滕，正式开始！” 钟声在擂台上方敲响，代表可以出手的信号——那声响的一瞬间，台上的付滕化作一道黑影闪过，带着一阵阴寒的风，毫不留情地朝着对方的胸口位置狠狠地打出一记重重的勾拳。 “唔——”吃痛的闷哼声响起，观众们也是跟着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比赛中出手如此快狠的人。 闫一双臂交叉在手臂中空形成气源盾化解对方的重击拳力道，脚下却是后退了儿步才稳住身形。 “怎么？这就不行了？菜鸡。”身为速性气源的付滕并没有就此停下攻击，借着自己气源优势，在拳击之后紧接着继续肘击、腿击如同疾风骤雨，拳拳到肉招招不留情，让人看得心生疑惑——这俩人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为啥能打的这么狠？ 这个问题闫一本人也相当困惑，他硬生生扛了数分钟对方不间断的攻击，心中的火焰也是从上台前的两分蹭蹭燃烧到了七分。他是真的不明白付滕学长为什么会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如果是因为白姐，那有气也应该冲崇明昊撒才对啊！而且他跟白姐也一清二白啥事没有，如果仅仅是因为像付滕之前说的白姐对自己“赞赏有加”，那这个男人心眼子也忒小了！求爱不成就无能狂怒！ 虎不威非病猫。 闫一越想越气，于是便不再一味地忍受，调动起体内气源，除了留下几处命门的防御之外，大半都蓄积在了双掌位置。 用“哀悼”引导的“结晶化爆炸”虽然是他目前最厉害的招数，但其让他头目眩晕的反噬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抵消，所以这会儿只能先试试看纯粹的气源爆发…… 不过他记得崇明昊前两天专门叮嘱过他——“如果要在比赛中用气源爆发，那尽量先不要暴露你晶体源属的气源本质，一定想办法要让人误以为是寒质源属，就像你第一次握住‘奉行’时那样，结合周围空气中的水分产生寒流，引发类似于‘纯粹寒质爆发的状态’。” “怎么不回击啊！打我啊！”付滕这会儿正猛攻得起劲，拳脚带风，见对方闷声只能防御，心中也是一阵得意，心想什么毛头小子也不过如此！连他的攻击都破不开！“你可真丢人！丢白姐的脸！” 但恰恰正是因为他的攻势过盛，没能及时察觉到对手已经开始准备反击，直到听见对方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暴风雪”加上终于感知到周围骤降的温度时才反应过来——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 “那小子是不是太过分了点？”鹤璟熠撑着下巴，墨镜后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放心，闫一虽然平时看上去好欺负，但实际上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弱，”张天玄却是勾起了嘴角，“我们就趁这次机会好好见识一下真正的他吧。” 话音落下，四周又起一阵惊呼，只见台上忽然炸开了一股如同漩涡般的寒流，动荡之间让靠近前排的观众甚至感到了阵阵钻心刺骨的寒意。 “这种动静——莫非——” “难道是传说中的——” “是爆性体质？！” “这种轻易能改变自然气象的动静，没有错，绝对是只有爆性气源才能做到的！！” 场内哗然一片，不少见识丰富的人也认出了这股宛如真正暴风雪降临一般的大范围气源流是出自爆性体质的异人之手，当下激动地与周围人分享起这一发现。 因为天生爆性实在过于稀有，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看向擂台的目光都从方才观战时的不解怜悯或事幸灾乐祸变成了好奇和敬畏。 看台中间评委席终于有人也坐不住了，刷地一下也跟着站起了身，“竟然是爆性气源！！” “看样子是纯粹度相当高的寒质…”一旁的评委也提起了好几分精神。 “今年入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新生竟然有这么一个好苗子！” “对啊，等下得查查他的资料。” 最开始站起身的评委摸着自己的胡渣点头，“嗯，他的个人资料我们得好好分析，日后再加以大力培养。” “是的。” “其实，二位，他不止是超纯寒质，”评委席角落，一个翘着腿晃悠的男人忽然插嘴，“而且同时还是最适合攻击的爆性，厉害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看过他的气源分析报告？” “因为啊……”评委席上靠坐着的男人一面把玩着手上的宝石戒指，一面说道：“他是我们九支己经预定好的预备成员。”
这话可让人没法冷静下来，方才十分激动的评委当即呵道：“崇明昊！你们九支己经有一个爆性气源了，你别太过分了！” “呵，人家是自愿来的，你拦得住？” “你——” “二位别吵了，还是好好看比赛，准备出手吧。”评委席上一直听着几人说话没开过口的女人起身说道：“我看那个爆性小孩儿的控制力并不算很好，一旦在比赛场上失控，后果会非常严重。” “放心吧阿秋，”崇明昊示意她不用担心，“我相信他。” 被称为阿秋的女人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了，一直盯着擂台上的情况以防万一，作为学校的校委会成员之一，比起输赢什么的她更关心的是这次比赛的安全问题。如是一个不慎哪家的孩子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那学校的责任就大了。 之前与崇明昊争论的男人也冷哼一声，他是庆大的实战教授，也是白猎协协会六支的掌舵人——莫恒志。他早就对崇明昊当初抢在他前面抢走黎本天这个“杀戮机器”的事情耿耿于怀，如今好不容易能再碰上一个爆性，他居然又要提前带进九支，简直没有公平可言！！莫恒志越想越生气，心里暗暗记着这次年底协会年终总结时一定要向上级提出这个严重的问题！绝不能让崇明昊这家伙轻易得逞，分走这么多战斗力！严重影响协会的资源分配原则还有平衡！ 就在几人争论时，擂台上的形势完全转向了一边倒，一开始被按着打的闫一此时周身缠绕着一圈一圈让人避之不及的爆性气源流，不远处的付滕眼神像是见了鬼，他看到闫一一步步走近，又见四周观众席上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好像在嘲笑他，心中一急，大吼道：“爆性体质又如何？！小爷还不信你这小子能耐我何！” 闫一本不想下狠手，但对方若是不知难而退反而胡搅蛮缠，他就只能煞煞他的自信和威风了。 眼看着付滕抡起重新汇聚气源的拳头准备冲上去硬碰硬，闫一咬了咬牙又从体内抽取了两成气源直接从皮肤层爆开，他本来就已经努力用尽每一分力气去控制这些爆性因子极其活跃的气源的稳定性，这两成气源再加上，是他从未尝试过的强度，不仅太阳穴都有突突的抽搐感，连脚下那本坚硬无比的擂台上竟然也承受不住寒袭崩开了丝丝裂缝！ 离他最近的付滕艰难地将拳中的气源重新凝聚成一块小圆盾，他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身处暴风雪的中心，不仅冻的寸步难行，而且就连周身甚至体内的气源都有凝固的趋势！ “吗的，这玩意儿威力怎么这么猛——”他口中还没骂完，忽然听见咔嚓咔嚓声频频响起，付滕低头一看大惊，他竟然被对方在风雪干扰中分出的两股气源流紧紧抓住双脚，攀附双腿尔后结成冰柱子将自己固定在了原地！！ “放开我……”刺骨的凉意逐渐攀升，付滕终于从心底深处感受了一丝绝望和恐惧，他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也不想管赛前跟人打赌要把这小子揍趴下的赌约了，惊恐地大喊：“放开我！我不打了！！” “住手！”评委席上观望已久的景秋见此场景立刻飞下席位准备阻止惨剧发生，却见擂台上的风卷雪花渐渐散去，站在台上的二人一边负手气定神闲，而另一边竟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他吗真的是个变态，怪物——” 闫一强忍着消耗过度精神力的疲倦和虚弱，轻飘飘道：“随便你怎么说，你输了。” “无所谓！以后离老子远点！！我他吗倒什么霉能碰上你这么个变态！” 闫一直接无视了他的谩骂，冲着在半空漂浮的景秋轻轻鞠了一躬，见后者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裁判宣布他的胜利之后，便在众人的目光和掌声中回到了观众席。 “好小子！你竟然能把擂台都震裂开！这可是曜刚石打造的号称异人界硬度最高的晶石之一！！”鹤璟熠和张天玄等人向他鼓掌表示佩服，闫一却擦了把冷汗，最后强加上去的那两层气源几乎超出他的控制范围，可能有一瞬间晶体源属本质从伪装的“寒质”泄露了些许，才会造成擂台的破损。他现在腿都在微微颤抖，可千万别被其他人看出来端倪… “我…可能是碰巧震击了那个擂台最脆的那个点吧？况且之前大家还在上面战斗了那么多场。” 他心虚地瞟了一眼零玖，后者只是在给他疯狂鼓掌，并没有质疑他的说法的意思。 闫一心中松了口气，坐下来的时候疲惫感涌上差点直接让他眼冒金星晕厥过去。 “靠…这次还是有点逞能了。”他扶着额头嘀咕着：“估计会被老师批评蓄力时间过长，出手扭捏，犹豫不决，气源控制精确度简直就是一坨烂西瓜什么的…” 闫一正想着，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果然是“曹操”发来的短信—— 【出风头的感觉如何？】 第四十五章下半 【其实感觉并不好…】 【嗯？怎么说？】 【因为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讨厌别人的目光】 【现在这么有自觉了？还懂得主动反思，举一反三了？】 闫一叹了口气，手指噼里啪啦按着屏幕，崇明昊一直以来对他的教育模式都是胡萝卜加大棒，每次都是先给他一颗糖，然后再抡起棍子邦邦一顿敲——把他劈头盖脸训得脑袋瓜嗡嗡的。所以习惯了之后，他现在甚至已经学会了主动把脸伸过去求巴掌了。 【是师父您教的好，绝不敢自满。】 【哈哈！你小子现在这么积极主动，看来这个学没有白上。那我这次就不骂你了。还是以前的老问题：蓄积太慢，磨磨唧唧。控制力上下浮动，不够稳定。最重要的是，你差一点就露馅了。这个学校里面的老师都是老狐狸，你稍不注意露出一丁点马脚都会被察觉。现在的你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一定要谨慎。】 【老师，那如果我后面的比赛打不过了怎么办？你不是说我得想尽办法挤进前十拿到那个“白猎协珍阁自选一件”的资格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等我琢磨一下孰轻孰重再告诉你。】 两人的短信交流暂告段落，接下来的比赛也很快结束，在此期间闫一收获了不少频频回首的目光。 可能是有很多下个月开始的团队赛还没有组队的人在思考要不要向他抛出橄榄枝，但又因为他敌我不分的爆性攻击实在不是普通人能扛的住的而望而却步——就怕到时候比赛赢了，台上也直接倒下五个。 就连张天玄这种已经站在同年龄阶段金字塔尖尖的强者，面对闫一的爆性气源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更不要说别的学生了。 不过闫一现在在乎的不是这个组不组队的问题，他只想弄清楚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林歆歆在比赛结束后就不见踪影，人山人海中也难以寻出身影，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听对方，更不敢做出什么尾随装巧遇再搭讪的事情。光是想想自己去装自来熟扮友好的模样——“嗨你好呀，想认识你一下！”——他就尴尬到全身起鸡皮疙瘩。更别说如果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林歆歆等于乐正伪装，那还不知道之后他会拿这件事怎么嘲笑自己！ 闫一想来想去，最后把希望寄托在号称情报天才的室友零玖身上，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当晚，学校网站的论坛区爆炸式的开启了各种讨论贴，眼花缭乱到最后主管都不得不亲自下场，加精置顶了几个主要的贴子，希望大家都聚在里面畅所欲言，别再另其新贴了。 大家主要讨论点集中在格斗体验分享贴，组队赛组队贴，和赛场新秀之上——目光所及主要有爆性气源闫一，名副其实张天玄，以及神秘黑马林歆歆。闫一是占了体质过于稀有的优势，张天玄则是同龄人中优秀的强者还有他并不算秘密的身份背景；而林歆歆完全是实力过于恐怖，几乎所有人都说自己对上她绝对会死的很惨。而其中有个人的跟贴吸引了闫一的注意力。 ——林歆歆啊，好像是我们器械学二班的同学，性格很冷酷，也不咋跟我们说话，听说她还用医学原由向学校申请了独立宿舍，平时除了上课之外都神神秘秘的 ——楼上的！我跟你一个专业的，我们也听说过你们班的这位！独来独往也不怎么跟人社交！ ——她是这么有个性的女生？ ——可能是高处不胜寒吧哈哈哈 独立宿舍？独来独往不社交——这些信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可能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闫一逛着这些帖子直到深夜，待601寝室所有人都躺下张天玄关了房间顶灯后，闫一探头瞧了眼斜对面床铺位置是亮着光的，确认对方还没睡觉便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阿玖，悄悄跟你打听点儿事】 【啥事儿？你尽管问】 闫一思考了一下措辞，回复【今天比赛上，你有没有发现隐藏实力或者隐瞒身份的选手？】 【隐藏实力那就可多了，包括你也是啊。隐瞒身份这个不好说，你在具体点？】 【有没有披着羊皮的狼？】
【……你这个范围就更迷惑了】 闫一抓了抓头发，敲出来一行字又删掉，反复好几次才回复信息【有没有适合跟我组队的？】 这回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回复，但是是一篇相当细节的小作文： 【你找人组队啊，嗨呀你直接这么问多简单！就今天上场的这些人来看，我个人给你的推荐第一个是天玄，首先他的实力绝对排的上号，而且你俩之前在实战课上打过默契配合，气源源属也能打出效果； 再有一个人叫林歆歆，你应该也注意到她今天的比赛了，完全碾压对方。她的实力我初步估计已经达到我校那些实力排的上号的研究生了，按理说是不会受到你气源爆发的影响。不过你俩组队得培养默契。 我今天收集到的数据也有限，比赛不是还有好几天吗？你着急组队的话我后面帮你留意合适的人。】 闫一立刻回消息，顺势继续打听林歆歆的情况。 【林歆歆，你也注意到她了，她的气源源属有什么特别之处没？】 【不好说，我感觉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有点琢磨不透，所以我能肯定她要么贴身佩有能隔绝像我这种透析型气源源属的神秘武器，要么就是个隐藏颇深的超级强者】 【明白了，谢谢情报天才阿玖！改天请你吃饭！】 【客气！后面有需要再找我】 【好嘞！！】 有了零玖的信息支撑，闫一合计，对自己心中的猜测又多了几分确认。接下来他只需要再进一步，就能破案了。 翌日，闫一特地穿了一身黑衣再戴上鸭舌帽，他今天有一个不太见得了光的小任务——昨晚搜了器械学二班的课表——他要去蹭课！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在课余时间多多学习别的专业的课程，丰富自己的知识面，提高自己的学习自主意识……总之就是有很多理由可以找！但是绝对不能承认他是去“尾随”“偷看”别的班的女生。 不断给自己灌输“学习的意志”，闫一装作淡定，实则却忐忑不已地走进教室，找了最后排的角落坐下。 他为了隐蔽位置特意提前了十好几分钟到教室，但也有可能他的打扮有些刻意，所以吸引了一些进来上课学生的注意力，回头看了好几眼，把他看的背后毛毛的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不过还好这个课的人数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很快进入教室的人群便占满了教室，正当他松了口气准备在人群中寻找一下自己的目标时，却听见坐在前排的人说道：“今天咋回事，我们班一共就三十来号人，今天感觉得有五十几个吧？” “哈哈，因为昨天的比赛吧。” “咋？咱们班有人引起众怒了？” “你没发现多出来的陌生面孔都是男的吗？” “好像是哦…” “是因为那个女生吧？” “嘘——可不能说出来。” 前面交谈的声音小声下去了，闫一这时吸了吸鼻子，他忽然嗅到一股奇异的气味，几分清新又有点点熟悉感，诧异间抬头，闫一果然看见林歆歆从教室后门走进来，复古可爱的学院风格衣裙和一把不离手的小伞，加上精致小巧怎么看怎么跟乐正林这个大男人搭不上边的五官，让闫一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假扮的呢…？ 林歆歆走进教室后，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然后在百来只眼睛的注视下直径朝着最后排走来，最后在闫一身旁的空座位坐下。 “！！！”上课铃此时正好响起，戴着眼镜的老师扛着一堆器械走进来，环顾四周然后大声道：“哟！今儿这么多旁听的？难得啊！那我们先点名！” 在一声声“到”和名字中，闫一捏紧了用来做样子的本子和笔，身上的汗毛几乎全部倒立——他没有想到林歆歆会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让他的计划嗖的一下提前了好几步，直接跨过了“寻找目标”和“想办法接近目标”。 但正是因为来的太快，心理建设和准备没有完成，闫一此时此刻反而陷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矛盾之中。 第四十六章 再相见 【一仔，想我了吗】 娇俏可爱的女孩在对视时状若无意地朝他眨了下眼睛，狡黠的目光闪烁着坏心思，甜美到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处于气血方刚年龄段的青少年心动。但闫一发誓，她要是现在敢再吐一下舌头他会当场表演一个“拳打南山猛虎”。 林歆歆见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便知道他明白了，笑嘻嘻地拿回本子继续认真听课。 对方都不装了，闫一这下也不用再心虚地纠结了，他甚至摘下自己的帽子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地听起课来。等到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时，他一把拉过林歆歆的手腕，在一片惊呼声中冲出教室，一路不停地直到跑到天台上。 “哇塞！几个月不见，一仔，你变这么霸道了？” “个屁啊……你别说奇怪的话了，”闫一四处看了一圈，确认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之后反锁了天台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有多诡异！！” “咦？”林歆歆提着自己的衣角打量了一圈，疑惑道：“这是歆歆那妮子给我打造的造型，有哪里不对吗？” 闫一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眼神放在那把浅粉色精致小伞上，扶额道：“你确定乐正歆不是在故意整蛊你？” “哇靠！我都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了，我还在乎她有没有整我？” 林歆歆气鼓鼓地插着腰，只是闫一一想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所扮，声音也变得脆脆甜甜，内心就焦灼复杂到有千万匹骏马奔腾而过——这是什么我的好兄弟一夜变成美少女的日式纯爱发展啊！！ “那么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把自己变成这样的？” “唉，别提了，那个过程我实在不想回忆，”林歆歆猛摇头，随后想起什么一般对他比了个“嘘”，道：“这件事绝对绝对帮我保密，目前只有你知道！要是哪天我暴露了，我肯定第一时间来扁你！” 闫一怪异地看着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少女，还是没能接受这个现实，“你是缩骨，变声和易容一条龙吗？？怎么可能会搞的完全看不出破绽的？？要不是昨天看了你的比赛，我是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 “……其实，”林歆歆忽然掀开上衣的一角，露出腰腹位置，那里有很明显的几条组装痕迹，“这具躯体并不是异人或者人类的，是用类人材料组合而成的。” 闫一本还被他夸张的动作吓得退后了半步，听到这话后又好奇地上前几步，仔细打量起来——确实如他所说，凑近了就能发现，这个甚至在反光的像是陶瓷一样一块一块贴合的皮肤确实不是正常人会有的。 “靠，这是什么黑科技？” “家族秘密！”林歆歆拍拍肚皮，发出的竟然是“砰砰”声响，“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并不是把自己原本的身体变成了这样，而是把‘意识’放了进来。” “等于说是你在用自己的意识操控这具——傀儡？” “唔，可以这么说，”林歆歆跟他比了两根指头说：“足足花了我两个月才适应。” 闫一啧啧称奇，随后继续问道：“可是气源是怎么解决的？你怎么能用意识在傀儡身上使用自己的气源？？” “这个就属于家族秘密部分了！”林歆歆撇嘴，面对好友还是不可置信的目光，道：“行了行了，别的以后再跟你解释。反正，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任务，你知道的，挣家族赏金，唉……” “明白。”闫一点点头，叹着气坐在他身旁，“我也就不问你具体什么任务了，你也有自己的难处。” “嗯，谢了一仔。” “不过有个问题。” “啥问题？” “我以后在人前怎么喊你？总不能像以前在高中那时候一样喊你乐正吧？” 林歆歆点头，“有道理，那换一个。” ”歆歆？嗯……感觉有点恶寒……” “你成功让我也起鸡皮疙瘩了，”对方眯着眼睛看过来，表情相当无语，“就喊林歆歆这个大名吧，如果感觉不顺口，那就——林子，小林，阿林，阿木木——都行！就是别喊歆歆，总让我想到乐正歆那个死丫头打鬼主意最后打到我身上的事情！气死了！” “……okok，林仔听着不错，以前想这么回敬你喊我‘一仔’你还不乐意，这机会不就送上门了？哈哈，林仔。” 林歆歆狠狠咬了咬牙想反驳，最后却自暴自弃道：“随便你！反正我现在都这幅样子了！” “这模样不好吗？用这张脸笑一下，你知不知道多少男性都会败在你的石榴裙下——林仔？” “你他吗的——再说一个字，今天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天台！！”
闫一比了个“听懂，闭嘴”的手势，笑眯眯地歪头，很是得意的模样。 “……还有！这个称呼仅限于对‘林歆歆’使用！听到没！——可以说话了！” “好嘞好嘞乐正少爷——噢不，林仔小姐！” “……老子想锤你！！” 两人并肩坐在天台边，寒风中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闫一先打破沉默，问道：“所以我们俩组队去打团队赛是吗？” “必须的！其实你今天不来找我，我明天也会找你。个人赛我没问题，必拿前十的一席；但组队赛的要求有强制性要求就有点难。你应该听说过了，我现在是申请的单人宿舍，平时也不敢跟别人太过接近，所以第一个想到的组队的人就是你。你的那场比赛我看了，进步很大啊一仔，控制力比起跟我打那会儿好太多！“ 听到夸奖自然是开心，闫一笑笑，道：“不过我还没有找到克制那招‘结晶化爆炸’后遗症的方法。” “那招万倍激化气源是么？”林歆歆摆摆手，道：“最好别用，你那招的剥夺感官的能力我都有点怕。” “但毕竟是个杀伤力可观的绝招，我还是想尽快找到解决办法，可以在团队赛最后帮到你。” “别这么想，不是帮我，是帮我们。”对方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肩膀，“而且你不用想那么多，有我在，这个团队赛十强必有我们一席之地！” “好吧，我相信你。〞 “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按照规定我们去参加团队赛还需要一个至少是研究生一年级或者以上的学生才算组队成功-我们得找一个信得过的。 闫一道：“这个问题我刚才想过了，我认识的在读研究生倒是有两个，但是要说靠谱不靠谱…我还不能打包票。不然我们试试看向学校申请单独二人队伍？” “可行，先试试看。”林歆歆道：“然后我们再计划一个planB同步进行，你去探探你认识的那两个研究生的底，我去问问家族还有没有别的在学校里执行任务的族人。” “好。” 两人商量完后便分开来，闫一回寝室去向学校写申请，才写到一半，就被中午看完比赛准时回来睡午觉的零玖拽住肩膀使劲摇晃，“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啊啊！！” “啊？你在说啥？？” 零玖激动的午觉也不睡了，搬了个板凳坐在他旁边，真诚地问道：“我听说了，你跑到林歆歆课上去，下课还把人强硬拉走——她为什么没揍你呢？” “……”闫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他对方其实是自己高中的兄弟然后几个月没见对方嗖的一下变成了美少女战士吧？ 零玖见他不语，认定了其中必定有什么值得考究的故事，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追问：“以我收集到的关于她的性格和身手的情报，你们俩如果之前不认识，就算——就算是对你一见钟情，也不会任由你拽着她离开教室！所以你们之前是认识的对吧？很熟很熟那种——不然你是怎么做到的？？” “好吧，林歆歆是我的，青梅竹马。” “哈？”零玖用一种你别跟我开玩笑的表情看着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悦，“我调查过你的背景，你的过去从来没有过一个叫林歆歆的人出现。” 闫一道：“你的调查做的很到位啊，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能查出来？” “……别小瞧我的情报收集能力！还有，话题别歪，为什么要骗我？你之前可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人家上场的时候你还说了句‘原来她就是林歆歆’！闫一，为什么要顺着我的话说这种谎？” 闫一怔怔地愣住了，他没想到零玖会用这种方法套自己的话，把他准备好的谎言就这么噎了回去。对方用气源灌注后的翡翠般的瞳孔竖成了野兽一般的细线紧紧盯着他，伴随着耳边嘶嘶做配音效果的小蛇，氛围逐渐紧张了起来。 “阿玖，其实我……” “我知道了！”零玖站直身体，重新坐回自己的电脑前戴上耳机，十指宛如灵巧的舞蹈家在键盘上飞跃——“独家！重磅消息！爆性体质闫一与新生黑马林歆歆有秘密婚约！！” “？？啥？！”闫一反应了半秒中，然后几乎是扑了过去按住他发帖的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晚了，我已经发出去了。”零玖指了指屏幕，笑了一下，“虽然嘛我确实是乱猜的，但有时候真相反而会在假象中自动浮现。也就是说——如果林歆歆看到了这个贴子，很生气这个假消息，那么她自然就会出来澄清。至于形式嘛，可能是跟贴，也可能是重开新贴。你不愿意说真话，那咱们就等着看吧。” 第四十七章 自助塔 飞虫于光，食物于动物，都有着无法阻兰的趋向性，因为本能的需要让他们无法用意志力去克制自我。 真相，或者说情报、消息，对零玖来说就是意志力都按捺不了的光和食物。只要他想知道一什事，无论这件事是不是别人的隐私，也无论背后的牵扯有多少真相有多可怕，不打破砂锅他都誓不罢体。而因气源能力特殊自小就接触了情报收集方面，导致他的兄弟姐妹们都不大喜欢他，家里的族人也对他避之不及，生怕自己的一些小秘密被他挖掘出水公之于众。 但实际上他从来只满足自己无法控制的收集本能，不会轻易把别人真实的敏感信息到处散播。 不过虽然这是他本人坚守的底线，但至于他为了收集情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那就不能谈得上是光明正大上得了台面了，这就造成了会得罪人的结果。因为零玖一直都坚信没有挖不出的真相，直言打听、网站搜索、或是文件记载等等任何方法，只要寻者有心，必定能找出想要的。他的大脑在工作时就是一台超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气源的加持使得他的所见所闻与寻常异人相比全然不同——眼眸由棕转翠便是信号，他可以大概看清没有用特殊手段遮蔽信号因子的异人体内的气源存量多少，能量汇聚高低和走向，用一种直白的描述就是类似于透视。 这种能力在战场上就如同开挂，未卜先知，提前预测到对手的动向。试问谁不怕被这样一个对手盯上——还在专心寻找对手的破绽，却不知自己底裤早都被扒的干干净净。 但是他bug一般的能力也有着很致命的短板，那就是他在运转气源读取数据时，九成以上的气源都会被用于脖子以上部位，所以他整个人是处于基本无防备和完全没有战斗力的状态，甚至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不过零玖也不是傻子，发挥自己的优势之外也会选择借用外物弥补自己的缺陷，比方说他脖子上那条小蛇是他用来保命的，也是家族给他的防身武器——不过这算是他的一个小秘密。 不过，当零玖为了知道室友与学校风云人物之间隐藏的神秘关系而不惜在学校论坛上“造谣”最后真的惹恼了闫一后，他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跟对方好好道个歉然后说清楚自己的难处。 “哦……”闫一听完他的解释并没有多说什么，虽然表情似乎看上去缓和了一些，但那不咸不淡的态度还是让零玖有些着急，他说道：“贴子我已经删了又重开了澄清贴，真的真的特别抱歉对你的个人形象造成了损伤……你如果不解气，接下来两个月的饭卡我包了！” “……”对方撇他一眼依旧不说话，眼睛专心盯着屏幕上空白的聊天框，好像要把那里盯出一朵花来。 零玖抓着头发苦恼地一顿揉，继续加码：“三个月！” “……” “四个月！！” “……” “半年！” “哎，”闫一似乎终于动摇了，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什么时，宿舍门不适时地被推开，是张天玄训练完回来，见他俩一个坐一个快凑到对方脸上，姿势诡异，便好奇地问道：“你俩在干啥呢？” 话音落下，零玖先回头用一种哀怨的眼光看过来，“你怎么就回来的那么及时那么凑巧呢？” “嗯？是我赶上什么好事了吗？” 零玖还未开口，闫一在一旁忽然接话道：“零玖说明晚请全宿舍吃饭，食堂顶楼的自助塔。” “这么大方？阿玖，你是中彩票了吗？”张天玄诧异地看着他，笑着调侃道：“自助塔可是学校最高级的餐食，人均在四位数接近五位数，还要提前一天预约。” 只见男孩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没错！明天晚上，等鹤公子回来确定了我就去预约四人餐！” “大气！”张天玄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过奖过奖……不对，献丑献丑。按理说，你和鹤公子是见过大世面的，应该都看不上学校的自助塔吧？” “那倒没有，”张天玄道：“开学前参观学校时有幸去过一次自助塔，不夸张的说，那里是我吃到过食物最新鲜用料最精确味道最鲜美的自助类别餐食，很值得一试。” 他这么一说，本来纯属开玩笑和肉痛认命的闫一和零玖也提起了几分兴趣，“我确实有听说过，不过因为太贵了就一直没有去尝试。”零玖摸着下巴道：“那这样一想作为信息收集也不错，不亏！” 闫一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之前不知道这么贵，所以跟阿玖开了个玩笑。” “你说这些！虽然我零玖在学校里可能算不上什么，好歹在道上也是有头有脸知名的情报贩子，小金库还是不少！不要小瞧我！”零玖说干就干，抡起衣袖宛如要干架一般在学校网站里搜索到自助塔预订信息开始输入信息交定金，刚刚明明说好还要等鹤璟熠回来问问他时间安排，结果这会儿就忘到脑后。所以等鹤璟熠回来时，他就被通知明天晚上必须空出时间去享用大餐。
对此鹤公子表示：“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四人打着为庆祝其中三人个人赛第一轮初赛通过的旗号，第二天傍晚勾肩搭背地去往食堂，然后在众人惊讶又艳羡的目光中乘上直通顶层“自助塔”的专用电梯。 “第一次来还有点小激动。”零玖从搭乘电梯开始就运转起部分气源，睁着绿莹莹的双眼四下打量，大有要把自助塔的全部数据都写入大脑的架势。 “哈哈，我上周来过一次，确实是很值得品味的餐厅。”鹤璟熠双手插兜，对比之下更显轻车熟路，不过以他的资本和享受生活的方式倒也不奇怪。闫一就相对是最安静的一个，他喜欢美食，但没有那么大的追求，对他来说，一顿饭价格高达上万——那吃的不是饭，是金子！是宝石！是只有乐正林那样的少爷才吃得起的“态度”！！ 心中正吐槽着，电梯稳稳当当地到了第十层，随后开门而来即是富丽堂皇——闪耀却不俗气的水晶灯，红木橱柜上摆放的红酒瓶，奢华的餐具还有身着裁剪得当制服的服务生。 “请问，是零玖先生预订的四位客人吗？这边请。” 服务生迈着不紧不慢优雅的步伐领着他们落坐窗边的雅座，然后道：“请四位稍等，我们将会按照前菜正餐甜点的顺序为您上菜。” “谢谢你。”鹤璟熠冲他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麻烦先给我们四杯茶，就要我常喝的那个，记我账上。” “好的，请稍等。” “你们尝尝，之前这里的老板娘送了我一罐茶叶，说是顶尖的黄山毛峰。” “送你的？！”闫一大惊。 “哇靠，你这个人魅力也太厉害了，能让‘自助塔’老板娘送你茶！”零玖也大惊。 鹤璟熠笑着摇摇头，不经意间炫了一把，“其实没有那么夸张，自助塔的老板娘是校董之一，我们之前就认识，算是朋友。” 一直望着窗外夜景的张天玄收回视线，轻声道：“但自助塔的老板是除了名的神秘，鹤公子能跟她相识，可比这一罐黄山毛峰来的有价值的多。” “那天玄你是不是也认识，毕竟你们家也是校董事会成员。”零玖的好奇心又飞升起来，校董的秘事暂时还是他的信息库未解锁区域，以后说不定能靠着这两个室友开辟出一片天地。 “那倒没有，”张天玄摇摇头，道：“张家虽然有结识的意愿，但陈姨那边态度有点不好琢磨，料想多半是为了崇老爷子不愿站队吧。” 天玄的一句话信息量过大，饭桌上几人直接是陷入了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有些官方的话题不大适合他们几个刚上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抱歉抱歉，我多嘴了，不该打扰大家的兴致。”张天玄反应过来赶紧道：“我们聊点别的吧，大家不都是晋级比赛了吗，下一场不出意外应该在一周之后……” “天玄，我想多问一句，你刚刚说的陈姨，她是不是叫——陈帝青？” 三人诧异地看向提问的闫一，尤其是张天玄和鹤璟熠二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神秘的自助塔老板，校董最难拉拢的成员陈姨的名字，会从闫一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学生口中说出来。这种震撼好比开学典礼上那位演奏管风琴的女神突然开口问旁边欣赏乐曲的观众开口要一根华子一样。 “没错她是叫这个名字，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陈姨的？”张天玄略显急切地问道。 闫一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不应该在公共场合问这个问题，但话已出口，只能想办法圆一点回来——“陈姐，我们之前有一面之缘，不过不是很熟悉。” “这样啊……”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心情，浅笑道：“没事，下次要是有幸能遇见，还要麻烦你们俩帮我引荐一下了。” 几人笑笑，终于将这个话题带过，开始享用订制的茶水餐食。说话间，座位对着大门方向的鹤璟熠忽然眼神闪烁起来，压低声音道：“咦？她来了……闫一，回头看看？” 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闫一含着牛排扭头看过去，随后差点把肉都喷出来——“乐——林歆歆？她怎么也来了？” 第四十七章下半 乐正林这家伙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俩被传的“绯闻”还在风口浪尖，这种时候若是还被有心人抓拍到什么同框照片，再加上一点滤镜配文，那可不就坐实了谣言！！ 闫一心中砰砰打鼓，用眼神警告了坐在他对面的有心人——零玖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在一片寂静和诡异的气氛中与踏着轻盈步伐走来的林歆歆对视。 “你怎么……” “吃好吃的不叫我？”对方叉着腰打断他的“施法”，语气娇嗔的让闫一想把刚咽下去的牛肉当场吐出来，“过分！” “服务生，这边麻烦加一张软凳和一副碗筷！用刚才上菜的顺序再上一人份的餐食给这位女士——都记我账上。”鹤璟熠反应最快，立刻按铃，穿戴整齐的服务生从不远处快步走来，半欠身问道：“请问女士对餐食有无要求？我们今天准备了——” “谢谢，不过正餐就不必了，我只需要甜点。”林歆歆赶在他报菜名之前打断，顺着服务生端来的椅子坐下，压了下裙摆，随后面前便出现了一盘完整精致的巧克力柠檬慕斯蛋糕。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收到八目注祝的自一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咯显牵强地解释道：“我不太喜欢甜食。” “啧啧啧喷喷，”零玖在一旁叼着勺子摇头，满脸揶揄，“都这样了，哇，让我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还是回到了原点。” 在座的几人联想到这两天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顿时都露出了复杂不一的表情。张天玄和鹤璟熠属于是默默吃瓜类型——虽然在低头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但偏着脑袋耳朵却坚起来老高，注意力明显就不在食物上面。 闫一本人则是一脸麻木，他不可能告诉室友们这个看起来可以迷倒宅男无数的超可爱少女实际上是他的“马仔”，更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人本体不仅是纯正直男还是乐正家族的二少爷。 “甜点今日备餐除了您面前的之外还有六款，这是菜谱，您选择一下。”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完全忽视了场面中要爆炸的八卦气息，从背后拿出一叠小卡片递上前。 “桂花糕，鹅肝松露，荷花酥，伯爵红茶塔……中西式两手抓，你们倒是蛮会。”林歆歆一脸傲娇脾气大小姐模样，随意抽了几张卡片递还回去，末了还扫了一眼面前四个人，轻哼一声拿起餐具开始享用美好的甜点。 服务生上完甜品后便是一片沉寂，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只偶有金属与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而除了望着桌面发呆的闫一之外，其他三人都是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只不过他们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静，一个个已经在社交软件中名叫【601四大金刚】的群聊里面疯了。 【鹤公子：这小姑娘我没记错就是初赛第一天只用一招就把火鬼马昊宁治得不敢动弹那个吧？”】 【ＺＴＸ：没错。】 【0909:而且！！她跟闫一两个，你们没看出点什么吗？！】 【ＺＴＸ：……】 【鹤公子：你是说学校论坛区那个爆料贴子吗？我记得后面删了补了一个澄清贴？】 【0909:没错，但是不得不说，今天一见他俩，看上去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ＺＴＸ：光看两个人的磁场确实有点奇妙。】 【0909:何止奇妙！那是绝妙啊绝妙！那小姑娘看我们闫一的表情！还有闫一躲躲闪闪不敢看她的模样！分明就是有什么情感纠葛！！兄弟们！我好像终于懂什么叫做嗑cp了！】 【鹤公子：哈哈，你有点夸张了阿玖，我看那林歆歆的表情，应该是闫一欠了她钱。】 【0909:……什么欠钱，鹤公子，睁大你的慧眼！好好看清楚他们俩之间那种扭捏又有点暧昧的气氛！！】 【鹤公子：说实话，我现在不是很敢看他俩，哈哈哈，怕被瞪。】 【ＺＴＸ：确实有感觉到不一般的氛围，但好像也不太像阿玖说的那样？】 【0909:你们这俩不解“风情”的呆瓜……怪不得开学仨月了都还单身。】 【鹤公子：？？？危险发言】 【ＺＴＸ：……？你好像，也单身吧？】 【0909:我有我的小翠就够了，但你俩这么优秀的条件——咦，难道——莫非是有约定好的婚约？！】 【鹤公子：请停止你的007行为】 【ＺＴＸ：……】 【ＺＴＸ：话不能乱讲】 【0909:sorry！那我们话又说回来了，你们好好想想，林歆歆这种一招把大四学长打得不敢还手的强者，加上极致的外貌——怎么就偏偏跟闫一炒出绯闻了？不是说闫一不好的意思，只是对比你们二位的条件那个差距就显现出来了，所以这才是才让我觉得不得不怀疑的地方！】
【鹤公子：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ＺＴＸ：同意。】 【0909:而且我在这里大胆预测一波，下个月小组格斗赛，他俩绝对会组成“夫妻档”参赛】 【鹤公子：？可是小组格斗赛不是三人制吗？那多出来的那个——电灯泡？？】 【0909:……反正，我直觉很准】 【ＺＴＸ：先别聊了，他俩看着我们了】 埋头于手机的三人组齐刷刷抬头，随后似乎觉得过于显眼了，便有些刻意地开始伸懒腰，喝水，抱怨作业太多…… 林歆歆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说道：“味道还算不错，多谢款待。” “客气了林小姐，是我们的荣幸。”鹤璟熠相当绅士地点了点头，还贴心地递过手边的餐巾给对方。 林歆歆道了声谢接过，随后道：“接下来我跟闫一还有点事要谈，先走一步，不好意思了。” 少女说罢随后干脆利落地起身，一把拽过看上去还在状况外的少年大步离开自助塔餐厅。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待两人人影消失在拐角后发出一阵懂得都懂的大笑。 而被拉走的闫一此时终于回过神，露出了与先前在饭桌上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完全不同的表情，接近于骂骂咧咧道：“你到底是给自己立了个什么人设啊？？还叉腰傲娇？还那么娇嗔的哼哼？哇老林，说心里话，我想揍你了都。” “我靠，你以为我演个戏我容易吗？！我自己都给自己整麻了！你还不配合我！” “我还没配合你？？我就差拿着那勺子舀蛋糕直接喂你嘴里了！” “你那叫什么配合？！放个盘子然后就闷个脑瓜子——跟窝窝头一样！” “哎怎么就不叫了？！盘子都端你面前了！” “你，我发现你脾气渐长了！当我现在本体不在就撒野是吧？” 两人在电梯里互相瞪着对方，一副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的模样，直到电梯稳当当地停在一楼。 “走，去格斗场打一架。” “……打就打。” 两人撸起袖子急冲冲地朝着学校西边的格斗训练场地走去，气势汹汹地引来不少视线，加上二人日益增长的知名度，甚至形成了一小队尾随群众跟着他俩一直到了训练场。 “这是要比试吗？” “看样子是——” “他俩不是那啥吗？怎么要打起来了？” “不知道，哎，快在大群里发个消息，来围观看好戏！” “……你疯了吧，有啥好看的。” “爆性气源对上顶尖黑马，两个人还传过有婚约，这场比赛你说好不好看？” 众人讨论之间，闫一和林歆歆已经在训练场上相对而立。 “不下死手，但不揍你不解气。” “彼此彼此——” 闫一眯起眼睛，随后也不等什么裁判敲钟之类的格斗规矩了，直接扯下脖子上戴着的挂坠怀表，唤醒“哀悼”——乐正林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即便对方说了不下死手，但他也不敢大意。毕竟输了也就输了，但输的太难看就丢人了。 蓝金色晶石在手中化作一阵白光，随后在一片惊呼声中展现出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形态。 “这什么东西？盔甲？” “是某种武器吧？看起来不一般……” 议论声中，林歆歆也有些震惊地看着闫一，他知道对方有一个神秘的武器，也领教过后者曾经用武器“万倍激化”爆性气源的威力——但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却在视觉上更加震撼。 头部，手臂，背部，连带着下肢——闫一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包裹感，“哀悼”化型的瞬间那道光芒就像是藤蔓一样攀附上他的躯体，最后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类机甲式魂体，发出阵阵难以靠近的渗骨寒意，并随着闫一的肢体动作而灵活运作，远远看去宛如巨大的“背后灵附身”。 林歆歆皱起眉头，这个“背后灵”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并不是说看上去多么可怕，而是一种违和感——一种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的错误。 “来吧！”闫一双眸微红，他有种莫名的信心，这一次比拼他不一定会输。但即便是赢下可能只有60%实力的乐正林，也是值得他骄傲的事情了！ 在现场一片惊呼声中，闫一带着身后的类机甲魂体一跃而起，最后凝滞在了在半空中。 第四十八章上半 救命 “阿椿，调查组那边有消息了吗？” “校长，暂时还没有。”鹤璟椿从臂弯中抱着的一叠资料中抽出两张图片递上前，说：“这是计算组根据一周前调查组传来的信息和晦暗不清的照片解读之后得到的两组图片，数字符号对应的是经纬度和对应的地点，另一组是——我不好判断，看上去是有点类似于一棵树的模型。” 崇千礼盯着手里的照片皱紧眉毛，片刻后，拎出印满由诡异形状拼凑而成的合成图，道：“如果这就是调查组拍摄之后传回来的符号解读结果，那计算组的解码效率实在是过于低下。” 鹤璟椿犹豫了一下，解释道：“计算组现在大多都是实习生，经验不如前辈们，进度——确实是有些不如从前了。” “缺少有用的人就招募，咱们学校里优秀的能力者那么多，天才云集，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有用的人才？调查组就不说了，行动组里面能打的相比当年薄弱了多少？你心里也有数。最近连计算组都成了这幅德行，怎么，我不在的这几年，校董和协会那边有别的想法了？？”崇千礼冷哼一声，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鹤璟椿虽然平日里没少抱怨这个即将步入退休生活的校长经常撂担子甩手的行径，但心中还是尊重更多几分。此刻面对他的质疑和压抑的怒火心中还是有些犯怵，毕竟这几年她代为主持工作管理学院，面对校董那些人少了该有的魄力和强势。她这些年一直在学校待着，眼见更多的是单纯热血的学生们，所以一心想以“和”为贵，却忘记了异人的世界从来都是实力至上。 “怪我，不该以为万事大吉了就跑出去这么久，你心性谨慎又多余一些善良，才被那些精明的老狐狸觊觎。” “校长，我……” “我知道你是怕鹤家夹在中间难做人，所以这次我回来，不解决完一些事情之前是不会走了，放心吧。” 鹤璟椿诧异地看向书桌之后的校长，心中泛起些许暖流，“谢谢您的理解，” “道谢的话就先不用说了，除了这方面之外，你还是将学校管理的井井有条，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过，魔神之树这些年也越来越活跃，内忧外患，不比从前那般平静。开学典礼上发生的就是一个警告，以后要多加防范了。”崇千礼看着图片上状似苍天之树的奇异组合，拼凑出无数阴影，犹如深渊恶魔张开的巨口等待进食。 “明白。今晚会立刻将学校的警戒状态提升到二级，加强巡逻与戒备。同时明日起我会将常年在外出任务的研究生们编排成组，轮流驻守，也算加强学校的可调用战斗力。” 崇千礼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什么一般，猛地站起身朝窗外看去，“有什么东西——” 鹤璟椿立刻朝窗边跑去，心道不会这么巧吧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过幸好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远远看去似乎是学生们搞出来的，“校长，好像是训练场传来的，应该是学生之间的打斗比试。” “不太对劲，”崇千礼合上双眼，双手结印，刹那间学校里一花一草一木乃至风吹草动都被收入脑海。搜寻了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不像是寻常比武，走，去看看。” “是！” 两人从窗户一跃而下，敏捷地如同暗夜里的忍者，不一会儿便到了东边的训练场地。他们伫立在顶层窗台上，没有直接进场惊扰学生们，但是下面的场景却让出乎了二人的预料。“校长，这孩子就是开学典礼上那个第一个发现火魔生物出手制止的少年吧？我记得他的武器应该是类似有抑制性的长锁啊？他身后那个……” 崇千礼负手而立，看起来闲庭信步，实际上背在身后的手已经做好了随时上前干预的准备，“我猜测的没错，他果然是有不寻常的地方，不然明昊不会主动收他做徒弟。只是这个像魂体一样的东西，似乎有点危险啊。” “嗯…不过他的对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那个小姑娘在初赛上大放异彩，实力可以说是整个学校学生的顶尖水平。她那天的比赛回放我有反复观看，实在是不得不承认，她简直厉害到就像是打娘胎就开始训练气源一样！” “哦？连你这么说，那这场对决还蛮有看点。那我们就做个场外裁判，见证一下两匹黑马之间的较量。” “呃校长，其实关于他俩还有一件事。” “嗯？是什么？” “实际上，是最近校园网论坛的热门讨论……” 训练场中，依靠着身后的类机甲滞空的正是闫一，但此刻的他注意力全放在了下方场中对手之上，并没有发现抬头就能看到的校长和鹤璟椿二人。 “喂，你在空中自娱自乐多久？”林歆歆喊道：“你不下来我不介意把你打下来！” 闫一睁着有些充血的双眼，突然整个人以一个倒栽葱姿势从半空俯冲而下，身后的深蓝色魂体随着他手臂的动作也握拳向前，径直对准了林歆歆。后者皱着眉灵活地闪避开，迈着灵活又巧妙的步伐躲开闫一接二连三袭来的一拳又一拳。
林歆歆没有急着反击，他观察着不知是在控制魂体还是被魂体操控的闫一，终于发现自己就对那个类机甲式魂体的不适感从何而来——它似乎是在吞噬闫一的躯体。从一开始的背部附身状到现在逐渐侵蚀包裹，按照这个速度，不过十余分钟，闫一就会完全被那个魂体覆盖。到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林歆歆不想去赌。他一改开场几分钟那只躲避的姿态，握紧手中的雨伞把柄，手指做了一个开鞘的动作，随后伞柄中抽出一把泛着冷光的细长刀刃，准备速战速决。 “我就说那把伞不是个装饰品！不过竟然能把她逼到出鞘，这个爆性体质果然不可小觑。付滕，你输给他不算丢脸。” “嘁。” 四周围观的群众中，有着几张熟悉面孔，除了先前与闫一交手落败的付滕，还有先前在入学报到当天曾作为源属学学长学姐接待过他的几人，他们恰好结束训练碰见了这场比试，原本抱着看笑话的想法来围观，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弟竟然没有依靠他的爆性体质就能跟那个小魔鬼林歆歆周旋十余回合，现在看来竟然还有所保留。 手持长刀的林歆歆宛如解开了抑制的封印，主动发起进攻，一招一式皆是快，狠，准，直击闫一身后的那只“背后灵”，试图将其击破。但无奈那个类机甲式魂体刀枪不入，感觉就像滑溜溜的硬质果冻一般。 “你这个新招式，能控制的了不？”林歆歆视此情形不再继续做无用功，反手将长刀收回身后，嘴上虽是在调侃，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魂体侵蚀本体的进度。他发现自己先前的计算似乎并不正确，按照现在目测的速度，已经比最开始快了接近一倍，这样算下来，用不了三分钟，闫一就会被它完全包裹。 而他本人似乎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急促，眼睛愈发鲜红，连思维都开始恍惚起来——这不是个好兆头，闫一用仅剩的理性努力思考着，“哀悼”这次的化型已经超出他的控制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哀悼”停下来恢复正常，只觉得四肢变得越来越轻，飘飘的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接下来闫一做了一件他十九年以来最错误的一件事——因为试图掌握背上压着他的控制权，他朝着四肢灌输了更多的爆性气源。而正是这个举动，使得原本就在吸食他气源的魂体得到了更多的营养，瞬间“砰砰”涨大数倍，在惊呼声一片中几乎把他整个人全数蝉食进其中。至此，整个如同机甲般的生物几乎已经成型，它像是一个巨大的恶魔，周身燃烧着冰体一般的诡焰，手一挥便带过一连串破空的音爆。 完了，这下完了，仅存一丝意识的闫一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被很强的力量拖进一个深渊，地狱，泥潭里去，他没曾想自己竟然会栽在自己的武器上面——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黎本天家族的真相，他还没真正赢过乐正，他还没找到那场火灾的真相——闫一在被完全侵蚀之前努力朝前方伸出手，拼尽全力发出最后的一点声音： “……正，林，救——救我——” 这个变化仅在两秒之间，不过林歆歆还是捕捉到了这声细微的呼救，他想都没想，单手一挥，黑金色的气源流自手中滚滚喷出，像垂直而下的瀑布一般猛烈撞击在那个深蓝色魂体之上，发出巨大的对撞能量波，朝周围扩散。 围观的群众们纷纷后退半步，有的甚至还手快地举起了防御气源盾，直到眼见着能量波被训练场四周的透明屏障吸收化解，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没等他们完全放下心来，又是一波接着一波对冲能量从场中心传出，像摆锤一般疯狂撞击着用以防御的透明屏障。 “哇靠，他们这个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 “这已经不是我们普通学生能搞出来的动静了……” “大家！赶紧退后！准备好防御！” 此时的众人已经几乎看不清场内的情况，那里面强光混杂，透着刺眼的金光和模糊视线的黑，他们只能感受到不断冲击屏障的攻击。 “他俩是不是玩太大了——” 此时闻讯赶来的零玖三人见此场景也是震惊至极，他们甚至不确定地向周围的人反复确认了几遍台上那打得乌七八糟一团的是不是闫一和林歆歆。得到的结果当然是肯定的，零玖立刻运转气源投入脑中，翠绿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烁起来，试图搜索场上两人的踪影。 “阿玖，情况怎么样？”张天玄攥着手里的东西，他已经做好随时上去救人的准备了。 分钟后，零玖终于收了翠眸，鹤璟熠正要追问，却见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怀疑，拼命摇头，如同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阿玖？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 “怎么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哥哥的气源？！” 第四十八章下半 “哥哥的气源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阿玖？” “你还好吗？” 零玖并没有听见周围人的声音，他抓着头发难以置信地猛摇头，脖子上的小蛇却没有向往常一样跟着一起摆动，而是吐着蛇信子一直盯着他，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但零玖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他抬头再一次开启翠瞳，试图二次确认，但得到的结果却不那么如意，“怎么回事……怎么又不见了？？” 鹤璟熠有些担忧道：“阿玖，你是不是这几天收集信息气源使用有些过度导致精神紧张疲惫？” “不可能！我自己的情况我最清楚！”零玖将体内剩余的大半气源全部抽出来再次猛地灌入眼中，额角青筋随之暴起，大颗大颗的冷汗也冒出，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已经因为过分注入气源开始凸起眼球了，此时此刻零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把那个跟哥哥气源一样的人找出来！ 张天玄在一旁见此情况却陷入了沉思，他从入学见到这个舍友后就一直隐隐约约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说不清楚为什么且一直没有弄明白。直到刚刚看到他这般激动地要找他哥哥的时候，张天玄才一瞬间对这种道不明的感觉豁然开朗——他从初中开始就被安排学习协助家族族长理事，在那期间偶然阅见过一份标记着绝对加密的文件——代号“0”。 代号“零”是一个类似基因工程的改造项目……它并不是简单的意义上的装个机械手臂或者加个配件这种的改装，而是通过外部手段强制改造先天性已经定性的气源能力，再比对选拔出最优秀的改造者，最终接受完全洗脑的过程。不过这个项目并不是他们张家做的，而是他们收集到的世界危险性报告其中之一。当时的张家并没有找到有关这个项目实验的完整过程资料，甚至连背后的神秘操盘者都没能搞清楚是谁。 但无疑这种后天的干预意味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已经不是纯粹的异人了，有的连“人”的成分都被改造到甚至低于百分之五十了。不过代号“零”经过后天手段炼就的体躯与他在开学典礼上遇到的那个试图爆炸的改造生物应该并不相同。至少据他所知他们没有那样的自爆功能。 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参与这个改造项目的十个孩子，只有一对是双胞胎，另外的八个孩子都是孤儿院抱来的，并无血亲关系。至于零玖到底是不是双胞胎其中之一——张天玄实在不记得了。十个孩子被层层选拔出来后都是被清洗了脑中记忆并进行了记忆重组，零玖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哥哥，还有他喊的“哥哥”是谁，都还说不定……他想着又看了一眼零玖，对方脖子上的小蛇嘶嘶吞吐蛇信，两颗黑溜溜的绿豆眼直勾勾地盯着零玖，又看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神态警惕地就像在监视一样。 张天玄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阿玖，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或许我们可以帮忙留意一下呢？” “哥哥，哥哥叫零奇，跟我长得很像，个子不高……但他没有进学校念书，明明他的气源能力比我更适合来学校里进修，他却选择让我来过几年安稳的生活自己去涉险……” “原来如此——阿玖，我保证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 名字叫零奇，两人长得很像——张天玄基本可以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了，零奇音同07，零玖音同09，虽然不知道中间的8是谁，但零玖和他所说的哥哥零奇十有八九就是那唯一的一对双胞胎。 零玖却如同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依旧在整个场馆中来回搜寻着，嘴里念念着，“但是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明明感受到了……” 鹤璟熠见张天玄不做声看着自己示意说点什么，便想了想道：“会不会是感应偏差了？毕竟现在四周气源复杂，大家都在开盾免得受到能量波及，而且如果气源源属相似的话就难免会混淆……” “但是!哥哥的气源是我最不可能感知错误的!因为他失踪很久了，我们大家都在找他！”零玖焦急地打断他，刚刚那一瞬问的熟悉感他确信不会错的，绝对！绝对是消失己久的哥哥的气源！ 二人见暂时无法劝服他，便将气源盾扩大了几分把他一块儿圈进去，刚做完这一步，场中交手的二人又迸发出一股超强的能量波，直接撞击在场周屏障发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嗡鸣声，扰的人脑瓜子抽抽的痛。 “他们是不是打得也太久了点？” “是啊，而且完全看不见情况！” “到底怎么样了啊？？有谁用气源能看见的？跟大家伙转播一下呗！”
众人的议论声逐渐变大，有的甚至高喊来一个人转播赛况，他们不仅想知道一个比赛结果，过程也很重要——不仅因为看的很爽，还能从像林歆歆这样的强者身上学到在课本上学不到的实战经验，说不定累计了数月的瓶颈期都能能醍醐灌顶。所以他们哪怕是要持续形成气源盾罩住自己抵挡余波，都不愿意提前离开这个不安稳的“是非之地”。 张天玄和鹤璟熠无奈地对视一眼，他俩都清楚全场最能看清楚赛况的人是谁，但这个人现在却没法集中注意力观战。 “各位，稍安勿躁。”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让人无比安心的声音从半空中悠悠传来，众人抬头看去，来者脚踏气源，气定神闲无风自威，抬手一挥便将濒临破碎的屏障修补完整顺便还加厚了几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校长，大家才一片哗然——没想到这场寻常的学生之间的切磋比赛竟然把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校长本人都吸引来了！ “哈哈，这场比赛实不相瞒老夫已经观战多时，实在是有趣。他们跟我说大一新生里有一个爆性体质，还有一个小姑娘也是相当厉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可观的实力，未来不容小觑啊！”崇千礼保持着优雅的微笑踩着气源悬浮在半空，虽然表面看起来在跟人谈笑风生，但实际上注意力却是放在场中心漆黑一团混乱的赛场上。他大大小小见过不少场面，也见过成千上万的异人不同的气源，但今天这两人所展现出来的东西——无论是那个不知是气源形成的还是武器幻化的类机甲式魂体，又或者那个小女孩几分钟前才展现出来的真正实力——都是让他感到震撼的存在。 看来，得找时间好好跟他俩谈谈心了……崇千礼想着，不然顺便去他不那么可爱的孙儿那里打听一下也行，说不定能在这个叫闫一的少年身上发现什么更有意思的东西…或者也可以叫黎一？嗯…不好听，还是闫一顺口。老小孩一般的校长思索着一不小心就跑偏了，直到下方屏障上再一次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响，他才回过神。 “嗯？连我加固之后的屏障都能震出裂痕，看来，有必要真正入场插手了。”崇千礼略作考虑，随后脚下用来浮空的气源便带着他下降至与赛场等高。他看不清其中的情况，但是离得越近就越能清晰地感应到那墨色之中有两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正在博弈，一股躁狂不安分，另一股灵巧却颇为强劲完全不落下风。 “看来光靠他俩还暂时分不出胜负…但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下去了。”崇千礼呼出一口气，抬起手臂，掌心朝向场中，随后吼道：“所有人！气源盾倍化至极限！我要解开屏障让他们停下来！阿椿！你照看一下大家！” 话音落下，上空跳下一个轻盈的身影，应声之后有条不紊指挥起周围学生们向后退。 张天玄看了一眼面色逐渐冷下来的鹤璟熠，心道这兄妹俩果真如传闻有很深的隔阂，不仅装作不认识，连处于同一个空间都会让另一方感到不适。这简直跟零玖零奇兄弟俩形成鲜明对比。不过这些不是重点，现在连校长都亲自出马，比赛场面应该很不乐观。 崇千礼对鹤璟椿是九十九个放心，他心中默数五个数，随后毅然地解开了赛场周围的防护屏障，刹那间原本还算平和的训练场馆，瞬间呼啸声四起，明明那团墨色从表面看上去是那么的安静，但周围的环境却反应出了其中的波动必然不小。校长皱紧眉毛，用气源包裹的手臂尝试伸进去，随后捏紧拳头做了一个旋转的动作，原本漆黑一片犹如巨大墨球的小空间顺着他拳头转圈的方向呈漩涡状徐徐化解开来。 所有人此刻终于能看清楚场上的情形，原本给人留下打架像跳舞一样优雅印象的林歆歆此刻像凶狠至极的猛兽一般用那只看上去小巧又脆弱的手猛地将什么东西撕裂开，而他的对手更是毫无形象可言，双膝跪在地上仰着头，双眼无神，周身青紫鲜红交错的伤痕叫人看了直吸冷气。 他们这是经历了什么？——所有人的脑海中此时都冒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但没人敢上前询问，场面一时间反而寂静了下来，只有校长上前两步，半跪下来轻轻用手指摸了一下闫一的额头和脖颈，然后听到一旁的小姑娘冷冰冰的声音：“他没事儿。” 崇千礼转头看到林歆歆像是扔垃圾一般随手揉碎了什么东西扔到自己的衣兜里，问道：“那个奇怪的魂体，你怎么解决的？” 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块石头，毫无波澜，“杀了，扔了。” 第四十九章上半 初白虹明玄 “那个蓝色的魂体……如果老夫没猜错，应是这位小友用某种武器所化，你说杀了扔了——那意思是连同那个武器一起毁了？” “是吧。”林歆歆不耐地皱紧了眉，对眼前这个声音和外表严重不符的男性有些既惧又厌的直觉，刚才若不是他察觉到这人贸然的插手及时地收了气源，恐怕他才进行了四个月的任务就得提前终止了。毕竟乐正家族出名的那几种气源实在是过于知名且显眼了，虽然他之前有加入掩饰气源来混淆视听，但闫一的情况让他不得不暂时动用他真正的气源——谁让他的好兄弟竟然是个会被自己武器反噬的蠢蛋。 崇千礼眯起了眼睛，这个小姑娘的态度和实力都让他有些惊讶，要搞定一个爆性气源很难，即便他们并不是你死我活的打斗，但现在双方的状态却证明了他俩之间力量的悬殊，“你叫林歆歆，对吧？” 对方点了点头，只不过表情并不是那么友好，甚至有些提防的意味，崇千礼更加好奇了，试探性问道：“你的能力很特别，天赋也极其优秀，老夫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过像你这么——天赋异禀的天才了，不知小友你师承何人？” 上来就开始挖人老底，该说不愧是活了这么久的老狐狸校长吗？林歆歆几乎压不住自己的冷笑声，心道就算你是百岁老人了，在大爷眼里不过还是小屁孩，“师父籍籍无名，隐世多年。” “哈哈，原来是同道中人！老夫也曾数年隐居，看来这也算是种缘分。” 缘分个鬼啊！！林歆歆差点当着面直接翻白眼，这老头是真的无赖，这种话都能在学生面前说的出口！他努力咬牙攥拳地克制住自己要迸发的暴脾气，冷漠道：“嗯。日后与校长再闲聊，我先带闫一去医疗。” “老夫也正有此意，那来几个人把小友带到医疗中心。” 说话间围观群众中跑出几个白衣飘飘的人员，轻车熟路的把闫一放到担架上扛走，林歆歆不想跟老狐狸再打交道，眼见对方有跟上去的意思便立刻选择扭头离开这里。 崇千礼也看出来这个林歆歆有意躲着自己，虽然心里有诸多疑问，但现在确实不是追问的好时机。而且林歆歆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如此天才，和一看就称得上成熟老练的战斗风格，竟然十几年都不曾有半点风声传出……看来有必要先在背后调查一下了。 台上显然胜负已经分出，众人还云里雾里——那个巨大墨色球体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个问题除了闫一和林歆歆二人，和后面赶来的零玖之外，恐怕在场没有第四个人知晓了。 至于剩下那些看热闹只看到半截的围观群众们，不明所以只能在散场前给场上胆敢在校长面前都装了一手大牛皮的林歆歆默默在心里鼓掌，赞叹着不愧是能把火鬼马昊宁一招逼到投降的真魔鬼林歆歆，面对传中说万中出一的爆性体质也能够按近毫发无损的取胜。这场比赛最后在校园论坛上被人津津乐道了好一段时间，大家集中讨论在“黑屏”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二人所展现出来的完金不同于第一场初赛的实力上面——特别是林歆歆能隔绝视觉的黑屏能力和闫一展现出来的身后那个类机甲式魂体。 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中间是发生了什么，林歆歆如何威风取胜的，闫一败在了哪一招上等等——这些一概都是谜，但是群众们确信他们看到的结果反正是前者赢的很体面。 —— “所以呢，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救你于水深火热中。” 天台上，少年捻着自己有些长长的头发，忧愁地叹了口气，闷声闷气道：“那必须好好谢谢您……” “喂，你这小子，态度好一点！不要这么消极！”少女模样的人毫不客气，凶巴巴道：“要是没有我，你现在都没法坐在这跟我说话！早就被反噬的渣都不剩了！！” 闻言，本来就有些不自在的闫一更加烦闷起来，他对自己的判断失误而感到不安，更为自己连自己的武器都还无法控制——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的程度——而感到更加急躁。原本还以为终于能让乐正林好好见识见识他的成长，结果呢，被反噬了，还得要让人来救，简直丢脸丢到老家山坡上的井水沟里去了…… 林歆歆见他状态不对，便不再追着开玩笑，清了清嗓子小声问道：“你当时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你说我喊你救命那会儿吗？”闫一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上预示着明天有大好天气的亮闪闪的星星，说：“直觉——就是觉得肯定有什么问题的那种不详预感。”
“是吗？”林歆歆摸了摸下巴，倒是没想到他会有这种解释，不过……“你那个武器呢？它化作的魂体被我打碎了，会不会整个就坏了？” “……是啊。”闫一想到怀表里变得黯淡无光的晶体就有些气恼，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摸清楚了“哀悼”化型的规律，但这次来看他根本就完全搞错了！根本就不是他跟崇明昊猜测的根据对手和他当时的心境变化成各种各样的武器这种模式！他得到“哀悼”已经一年半了，但他却从未觉得它这样陌生和危险，哪怕最开始有的那种耳边低语的情况都没让他觉得可怕过。但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他甚至有一种以后再不敢开启怀表使用“哀悼”的惧意。 林歆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那我赔你一个武器？” “倒也不用……” “我们家底蕴还是很丰富，家族赏金我也还有足够的余留，能换一个很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你喜欢那种——冷兵器还是火器？” 闫一见他一副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的模样，心中还有点小感动，果然是好兄弟！但他不能趁机占便宜，毕竟人赚个家族赏金也不容易，拼死拼活的到头来人在外面出任务，家中排名唰唰掉——那到时候他得接受很残忍的降级惩罚，这是乐正歆之前告诉他的。 “真不用了兄弟，它不算坏了，只是我以后不太敢用了而已。” 林歆歆道：“你跟我客气啥，你那个武器，说实话我也不想让你最近再用了。相比刚高考完那会儿，你的确成长了很多，但还不足够驾驭这种等级的武器。” 闫一耳朵尖，直接抓住了关键字眼追问：“这种等级，是指？” “噢是我们家独立给分的等级，你知道嘛，他们就喜欢给所有东西都排个榜单整个级别。” “原来如此，那这个算你们的秘密之一吗？” 林歆歆摇头，脸上有些许嘲讽的意味，“这有啥秘密不秘密的，搞的神神秘秘，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稀罕知道。” 闫一心道我稀罕啊！我可太稀罕了！他入门到现在一直都没能拿的准自己的斤两，所以才导致这次悲剧的发生。丢脸都是其次的了，主要还搞的他都自我怀疑到不敢使用自己的武器了——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那我现在算啥等级？按你们的说法来算的话。” 林歆歆瞄了他一眼，说：“你确定想知道？现实可能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好。” “我能有什么接受不了的，”闫一笑道：“我都这样了，你觉得我还会怕什么？” 林歆歆知道他说的是他家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这人每次都仗着自己除了哥哥没别的挂念就有种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能豁出去的感觉——是好事，但也不算太好，如果哪天他连哥哥都不小心失去了，那他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林歆歆不敢想象。 “从今天跟你交手的情况来看，你现在的基本实力应该还在初源，但是爆发性气源体质的加持可以让你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强化到白源的样子，如果再加上那个武器，做到万倍激化——就是你的那招‘晶体爆炸’——我保守估计应该能到虹源。” “初源，白源……” “对，初源就是指刚入门的异人，虽然已经气源类型已经清晰了，但因为战斗经验不足，对气源的控制力还在百分之二十之下，所以被称作初源。在初源之后就是白级，虹级，明级以及最高的玄级，一共就大致分为了这五个等级。” “初白虹明玄，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会用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来区分。” “《千字文》吗？嗯…这个建议很好，朗朗上口。”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那我的那个武器是在什么等级程度？明级吗？” 林歆歆摇头，道：“造成反噬一定是比自身等级强数倍的情况，你的那个武器，力量强度跟我见过的很多玄级等级的武器非常相似。若非你现在只在初源阶段，它所吸取的气源有限，不然那天我可没法那么快的就能把它压下去。” 闻言，闫一心道原来这么恐怖，阶别之差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怪不得“哀悼”想反噬的时候那么的轻松，自己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那我得到什么阶段才能控制它？” “不好说，”林歆歆道：“按原理是同等级相匹配，你前面那么多次使用你的武器都没被反噬算，运气是真的好。” 闫一诧异道：“同等级？？那意思就是说我也得——玄级？！我靠，那得多少年以后了？！” 第四十九章下半 “初源到玄级…正常的话，也就百八十年！还是很快的，加油！” “百八十年？！”闫一瞪圆了双眼，仿佛看到自己垂垂老矣之后，拄着拐杖从破布衣兜里掏出怀表的模样，“难道我只能带着它入土，然后等来世开始打娘胎里就开始训练，最后争取在下一世五十岁之前能用上？” “……你这说的什么破烂话，咋开口闭口就下辈子下辈子，这辈子你都还没活明白，还指望下一世？这又不是什么重生开金手指小说！有点志向好不好？？”林歆歆对他这个想法感到惊讶，甚至都有点分不清他在吐槽还是讲真心话。闫一则表示很无奈，本来还抱有希望能够有朝一日真正驾驭手中别人可能眼馋到千金万金难求的神级武器，结果告诉他得有个八十年的超长待机时间，这让人怎么能不心生无可奈何的绝望？“少爷教训的是，小的一定听取意见，从今开始奋发图强，争取七老八十拄拐之前能重新拿起武器！” “我只说初源到玄级的正常成长速度大概需要五六十年，没说每个人都一定需要这么长时间！你动一动你脖子上那个脑瓜子好好思考一下行不？” “好吧……但我咋怎么努力这个距离也缩短不了多少吧？” 林歆歆闻言都快要气炸了，他本来继承“墨罄”之后脾气就很难克制，以前扮演高中生就够他头疼了，现在又得来扮演大学生——还是异性大学生，要换做以前在家族里碰到这样又墨迹又没志向的手下，他早就抡起拳头巴掌甩过去让人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了，哪里有现在这样婆婆妈妈的苦口婆心好言劝说的份。林歆歆揉着山根狠狠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你的爆性体质可以短暂提升气源等级，这么明显的bug你要是都利用不起来，就赶紧收拾收拾重开，许愿能投个好胎！” “！”默默听训的闫一忽然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三押，要不要考虑一下出道？当个rapper什么的？我去当你后援会会长。” “？”林歆歆用一种信不信老子真糊你巴掌的表情盯着他，竖了个中指，“就你？你当会长？得了，不出三天就能解散，老子还得被脱粉回踩！” “所以噻，我真的就很普通一人啊…就算你跟我讲有bug可以用，但一想到还得好几十年就有点泄气了。”闫一打了个呵欠，望着天空一脸青春疼痛的忧愁，给对方看的人都麻了，甚至想给他哥打电话——喂黎本天吗？快给你弟空投一剂鸡血来，实在不行来一顿“哥哥爱的鞭笞”也行！这小子是真的越来越——嗯？不对？等一下！林歆歆忽然眯起眼睛，搓着下巴看着“满面愁容”的人，问道：“你唧唧歪歪说这么多，该不会，是想在我这敲诈什么武学秘籍灵丹妙药之类的吧？？” 话音落下，只见原本还在cos偶像剧男n号结果被戳破心事的闫一双手合十祈祷姿势加上求知若渴的大眼攻击，“只能拜托你了！多啦林梦！” “你他妈……”林歆歆指着他歪了半天嘴，最后也没想好该怎输出语言攻击，只能咬牙切齿道：“刚刚说赔你武器你还在那装！告诉你！我家的东西可没那么轻松拿到手，到时候你要是敢偷懒不认真练，你就完蛋了闫一！！” “得令！” —— 这俩人达成了“见不得人”的交易，崇千礼那边也没闲着，即便有很多工作在推进，因为实在是太好奇林歆歆这号人的背景来历了，在处理手边紧急事宜的同时，他特地抽空去调查了一番，虽然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但却意外地在一个海滨城市里发现了他们近几个月来一直找寻的东西——门。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的学生找到的，这位大四面临毕业的学生不仅有着超高的管风琴演奏技术，在气源寻踪方面也是难得顶尖的天才，可以说是他们学校调查组中为数不多真正有用的一员。 “干的很好阿卿，这学期实践课程我会给你满分！” “谢谢校长先生。”电话那头，冷静平和的女声传来，带着几分不算明显的喜意，沉着地继续汇报道：“初步判断，这个地方残留的气源应该已经有一年以上。按照您教给我的探测法，在这面墙壁上至少找到了七次‘门’的开关痕迹。最近的一次就是在一年前，与上面气源余迹推算相符合，但是具体的时间…很抱歉先生，我目前的水平还探测不到。” 崇千礼沉吟半晌，道：“这个不怪你，毕竟是新开发出来的设备，就算是量身定制，你也需要时间基础和经验去磨合提升，目前能测出基本时间范围已经符合我们的预期了。” “还有……先生，在这些残留气源中，如您所想，我确实感知到有熟人的气息。” “是吗？！是谁的？？” 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墙面如同那是世上最昂贵的管风琴琴键，女生面上维持的冰霜有了一丝裂痕，“根据探测分析的数值显示，这些气源中，有至少两种源属的爆性，四种源属的流性，还有两种源属的速性。”
“嗯…阿卿，你能分辨出是谁的气源吗？” “能。”名叫卿白的冷艳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在暗巷角落蹲下，绿色的气源从指尖流转而出攀附墙面，随后在镜片上显示出一条条的数据，“首先是两种爆性气源，一种余量非常微弱，是师兄黎本天的赤晶源属；而另一种我并不熟悉，数据库显示是一名叫闫一的大一新生，但他与黎师兄的气源似乎属于同一种源属。” 崇千礼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将他手中掌握的信息分享出来：“闫一其实是黎本天的弟弟——表弟，他俩都是爆性体质并不奇怪，不过据我这段时间观察来看，他应该是寒质爆性体质，不属于晶体源属。” 闻言，卿白推了推脸上的单边镜片，按照这上面显示的数值，同属源属的计算应该没有差错，为何校长却说兄弟俩气源源属并不相同？难道测算有误？ “这个数据偏差我会先记录下来，后面会报给器械组人员看是否有误。另外，其余残留的气源，对比学校现有数据库，分别是——崇明昊教授，白荔麟学姐，以及李逸辰学长。根据气源在四周墙壁和地面飞溅的情况，他们几人应该在这里跟敌人爆发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但至于他们对手——抱歉，这些数据并不在学校数据库的记录之中。” “不在数据库？”崇千礼听到这话反而有些激动起来，他抓着电话道：“学校数据库的数据来源是白猎协的天罗地网，记录了异人界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异人气源！除开另外两大族群的某些隐居者和变态，这等于说是有相当大的可能性这些有着未知气源的异人——或者叫他们异类生物——就来自那个‘门’之后的异空间！很好！阿卿，你尽可能的去记录下来那些数据的全貌，然后立刻传回学校本部，我让计算组即刻开始测算他们的组成成分！” “是，校长先生。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有点在意。” “你说。” 卿白抿着嘴唇，犹豫了片刻，道：“如果教授和学长学姐他们真的与异空间的异类生物面对面交战过，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前，为何他们当时事后没有上报学校或者协会？这个应该是属于应报尽报的三种紧急事件之一吧？” “嗯——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们上报的是协会那边的主管者，我们并不知情罢了；要么就如同你猜的那样，崇明昊那小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没有及时汇报。”崇千礼皱紧眉毛有些为难，他孙子的为人他很清楚，这两种情况他都干得出来——而且因为有野心，很可能那家伙并没有选择上报，而是暗地里私自调查，掌握更多的线索和证据，然后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明白。校长先生，我的记录正在进行，稍微就会传回学校。” “辛苦你了，阿卿。” 崇千礼长叹，随后按下了静音键，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部看上去比较老旧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阿椿，去找找崇明昊现在在哪，找到了让他直接来我办公室。就说老夫有要事与他商量。” 接到电话的鹤璟椿心中暗骂臭老头子又开始使唤人，脚下的步伐却转了一个圈，朝学校的图书馆走去，“明明自己打个电话或者用一下气源的事，非要从我这里转个圈，这爷孙俩的关系真够奇怪！”她生气归生气，找人速度却是一流。鹤璟椿进到图书馆后径直上升到顶层，随后在一侧墙壁上按下机关，露出其中隐秘的隔间。隔间里除了一些奇怪的陈设之外，放置着一个连接着巨大球体的仪器，她轻车熟路地将整条手臂伸进仪器之中注入气源，刹那间原本沉寂的透明球体之上浮现出了变换着的具体一草一物一人各种影像。 这个仪器是校长创造的，以他本人的气源特性为基准，制造出的一个只要有气源就能催动的快速寻人寻物机器，起名“千礼眼”——不是千里眼，而是崇千礼的千礼眼，对于这个名字鹤璟椿曾无声的抗议过，只可惜当时的校长完全沉浸在机器制造成功的喜悦中，并没有太在意别人对这个有些中二的名字的看法。 “半径设置，2000米；人物聚焦，流性气源，亲风源属；千礼眼启动，开始搜寻——” 机械的女声落下，圆形球体之上随着仪器的运转开始投射出一幅幅处于搜索半径之内符合条件的面孔，不过数分钟，鹤璟椿便满头大汗地找到了崇明昊的所在之处，“那个臭老头下次最好自己干这种事！”催动这个机器需要不少气源，就像是不断吞噬气源的猛兽，她喘着气骂骂咧咧地记录了方位，随后给附近最近的巡逻警卫打电话转告校长大人的需求。 “嗯？”正准备抽出手臂的鹤璟椿忽然瞥见圆球角落的影像，疑惑地凑近，随后惊道：“鹤璟熠？？这小子怎么会跟崇明昊混在一起？？” 第五十章上半 附魂 鹤璟熠出生时，鹤璟椿已经二十岁了。虽然不知道父母是如何打算的，但当时正在念大学的鹤璟椿还是对弟弟的到来还是相当激动，小衣服小东西准备了一大堆，甚至还从善卦的教授那里测算了弟弟名字的卦象，确认是祥和寓意了才敲定“熠”这个字。 只可惜姐弟俩的关系并没有大家预料中那么融洽。鹤璟熠两岁时，鹤璟椿进入大四牛业学年，为了能拿到保研机会，她选择加入了学校行动组长期外出各种任务，甚全不惜为了挣到最难拿满分的实践课，鹤璟椿心一横选择了超出她当时保守实力的A级任务。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达成了日的，但个中过程却是让人不愿回忆，除了差点丧命之外还中了奇怪的毒。从那以后因为毒素未能彻底清除的影响，鹤璟椿一改从前开朗活泼的性格，整个人陷入随时会抓狂的暴躁之中，对待同学老师如此，家人也不例外。而正处于幼孩调皮期的鹤璟熠无疑成了一个小炸弹，几次都把鹤環椿气到大脑充血失去控制，甚至差点把小娃娃都给手撕了。 不过这并不是影响姐弟俩关系变僵的最终原因，两三岁小孩子记事不多，鹤璟熠其实根本不记得自己小时候险些被亲姐恁没的事情。他记忆中的鹤璟椿脾气一直很差，基本上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即便鹤璟熠当时表现得再乖巧，成绩拿第一，或者气源修炼远超同龄人，都得不到姐姐一句夸奖一个笑容。久而久之，鹤璟熠也就不在意鹤璟椿的看法了，进入青春期后，叛逆劲儿窜上来的他自动在脑海中把姐姐划分为“陌生家人”那一栏——意味着不用讨好，不用在乎，甚至连基本问候都不需要的存在。 那个时候鹤璟椿刚做了校长助理，忙的不可开交，一年也就基本上回家一次，不怎么有空关注弟弟的成长。只在有一回母亲打电话回来哭诉璟熠第三次夜不归宿时才出马下山，在全城的游戏厅网吧找了大半宿抓住了正嚷嚷着要请全场人通宵三宿的鹤璟熠，完全不留面子当场就给毛头少年一顿好揍。鹤璟熠那会儿虽然年轻气盛，却根本不是已经在学校行动组磨练了十几年的鹤璟椿的对手——开始他还要还手，只不过没过三招就被对方实力的碾压给制服的动弹不得，那场面暴力失控到在场观众全都躲在角落里打幺幺零喊来阿sir才算结束。 鹤璟椿虽然下手重，但角度力道都拿捏到位，给足了不省心弟弟教训让他最后欧硬生生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恢复，却也没有留下后遗症。而这次事件是鹤璟熠绝对的黑历史，虽然让他恨透了亲姐姐，但自那以后却也逐渐收敛起来——因为他知道就算溺爱自己的父母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永远有个魔鬼姐姐压在自己头上盯着，指不定下一次就是在泡妞的时候被揍了。所以后来他一头一个月能换八个颜色的头发回归了正常，从学校的刺头学生三百六十度逆转成了学霸，最后还被星探看上去做了国际模特。 但这么多年过去，鹤璟熠一直无法释怀那个被亲姐姐当众暴揍的夜晚，他丢的不仅是脸面，还有在少年时期那高傲的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的自尊心。就算再怎么叛逆，也不该让自己在那么多狐朋狗友面前出丑！鹤璟熠想，好在那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手机这玩意儿，不然他都不敢想象如果被录下来放在了网络上传播，他以后该何去何从——知名超模学生时代竟被亲姐当众暴打——奶油小生曾经竟是街溜子——诸如此类的视频标题在各种视频网站疯传，那到时候可不是几笔封口费就能打得住的。 如今以贵公子超模形象处事的鹤璟熠依然惧怕见鹤璟椿，已经到了拒绝跟她同框的程度，因为一看见姐姐，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就会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提醒着他无论此时再怎么风光，鹤璟椿都是知道他不堪回首的一面的。其实说到底，鹤璟熠无法原谅的是过去的自己，在溺爱中长歪了的少年被拳头强行扳回正轨，他至今没有接纳的是过去的自己。但现在成年之后的鹤璟熠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用自己的方法，自己的力量和手段超越鹤璟椿，然后堂堂正正地跟她再决斗一场，把多年前被她丢掉的自尊重新捡回来。他甚至给自己的这个目标起了个代号，叫重启计划——只有击败了鹤璟椿，他的人生才能重新启动。 而鹤璟熠的计划里，加入学校的行动组进行实战磨练是必要的。据他所了解，行动组的导师会在学生大一大二时期就开始挑选适合加入自己组别进行培训的种子，俗称选修课。只不过这个选修学生们是被选，而不是主动选择。所以为了加入最强的行动组组别，鹤璟熠决定自己先行出击，毛遂自荐。 而经过调查后，他想找的那个导师，就是学校赫赫有名闻风丧胆的恶魔教授——崇明昊。
—— 乐正林是个说话算话的诚信人。他答应了闫一给他搞点有助于提升的天材异宝，一周之后就提了个大礼包如期出现在两人约定好的“交易地点”。 “喏，看看吧，少爷我尽力了。” 闫一两眼放精光，略显局促地双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大箱子，出乎意料的重要压的他双臂下沉了不少，“二少这回太给力了！” “屁话，老子什么时候不给力了？”林歆歆下巴一扬，动作可以说是娇俏得越来越像小姑娘了——不过这话闫一不敢说出来，怕被揍。沉重的箱子被小心翼翼放在地上，他盘腿坐下来轻轻打开，一箱子的琳琅满目几乎亮瞎人双眼。 “这些都是什么？怎么还有一颗草？” 林歆歆低头瞅了一眼，随后道：“这个啊，是神奇草药的一种，叫‘良芪’，可固本通筋健骨，是初源晋升白级之前最好的辅助。” “这么厉害？”闫一好奇地拿起密封的玻璃罐，里面的翠色茎叶跟普通的植物完全不同，晶莹剔透闪着玻璃似的光，若不是能感受到其中有些许气源流淌，看上去倒像是一件漂亮的工艺品。 “最近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它吃了吧，这玩意儿就算是在我们家族里也是个稀缺物，毕竟拥有能培育神奇草药气源的异人数量比爆性体质都还要少上几倍。” 听他这么说，闫一顿时兴趣大增，追问道：“那这个草草应该很值钱吧？我就这么嘎嘣吃了会不会有点浪费？” “？浪费个屁！值钱个屁！这学校几个初源会识货？认识这东西的人早就在几年前高价预订了量身培育的种子，没人会稀罕一株属性未知的‘良芪’！！”林歆歆怒道：“所以你别想打其他主意！！这株草只适合你这样什么都不挑的爆性体质。” “啊，这么随意吗？那我到时候就直接吃？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直接吃！鸡肉味嘎嘣脆！” 闫一汗颜地将玻璃罐放回原位，随手拿起旁边巴掌大的圆圈，问：“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歆歆那丫头拿来的，她一听说我在给你找武器，就掏出来说什么‘这个绝对适合他，一定要给他’之类的。” “那有机会我得好好谢谢她。”闫一仔细打量这看上去朴实无华的银圈，试图从上面找出什么开启机关，但无奈还是见识短浅了些，只能问道：“二少，这个怎么用？” 林歆歆拿过他手里的银圈，难得耐心地介绍道：“如果我没记错，这种类型的武器叫‘附魂’——就是跟上次差点把你人吞噬的那个魂体一样的！‘附魂’可以强化你身体的某一部分，然后生成如同附着在身上的灵魂一般跟随作战。不过一般来说‘附魂’都是分段式的，少有人能凑齐一套，我还从没有见过像你的武器那种直接变幻出来的整体式‘附魂’。所以也不怪你被反噬，没有足够强的身体，不可能控制的了‘附魂’。这个银圈，我估计就是单段式的‘附魂’，你直接戴在手腕上，然后用气源催动开启，就能知道它是哪一段‘附魂’了。” “原来如此……那我试试。”闫一重新接回银圈套在手上，随后调动出些许气源流向手臂钻入其中，不过数秒，银圈便化作一道白光，从手腕上一跃而起，挂在了他左肩膀后的肩胛骨位置，随后在两人的目光中蔓生化出了第三条手臂。 “我靠？” “？？” 对于这个变化两人皆是惊掉了下巴，林歆歆更是直接伸手上去跟那条“新手臂”友好地握了握，“这我倒是没想到，有点东西。” 闫一震惊之余扭头看去试着晃了晃肩膀，发现自己好像可以直接用大脑去控制这条“附魂”蔓生出的手臂——就像是有一条联接似的，气源也能顺利地流淌过去。“多一条手臂，等于说背后多只眼睛，感觉还挺不错？” “何止！”林歆歆左右踱步来回打量着，“你拿刀都能比别人多拿一把！” “可是我也不会用刀。”闫一哭笑不得，摆动着那条银白色手臂，还算灵活地在空中画了个圈。 “不会就练！这有什么难的！”林歆歆道：“试想一下，以后有机会你找齐了剩下的其他段‘附魂’，给自己整成一个千手，那架势——握着刀在身后一展开，谁敢近你的身？！这一招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佛手’，怎么样！威风不！” 第五十章下半 “佛手——好家伙名字够霸气，我得随身揣多少把刀？！我又没有‘源之镜’那种移动式哆啦A梦口袋！” 面对他的吐槽，林歆歆报以大笑回应，“那你自己想想办法，到时候掏出来的是隋唐四刀，还是瑞士小军刀，决定了你这‘佛手’威力到底有多大。” 闫一还在努力适应自己的“第三手”，听他这么说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用这个‘附魂’我没有被吞噬的感觉？你之前说我现在还在初源阶段，莫非它正好是个白级的？” “差不多吧，”林歆歆伸手感应了一番，道：“白虹之间，正好在你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但如果化型的时间过长，不排除它会抢占你的身体开始反噬，所以在你突破到白级之前，使用这个‘附魂’得量力而行。” 闫一点头表示明白，笑道：“那现在它只能叫‘小佛手’。” “这东西可不好找，十年之内能找到第二个都算是你跟它有缘。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因为有点好奇所以我去查了一下。不知道你师父崇明昊当初带你去找到你的武器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崇明昊收了个爆性体质的徒弟在业界内早就传的有鼻子有眼了，我之前又恰好见过他来学校找你，当然用手指头一猜就知道那个徒弟是你——那个武器，‘哀悼’，它变形的根本应该是依据你本人的意志和周围磁场而来。打个比方，当你跟我打的时候，虽然没有抱着必杀必死的决心，但因为有极其强烈想赢的念头，‘哀悼’感受到了你的意念，所以拿出了能够赢得比赛的最强形态——虽然听上去很智能，但其实没有那么的聪明，比如它就没能意识到自己的主人目前还无法驾驭自己的全力这一点。 换言之，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一年多你使用它的时候没有被反噬，因为你的‘决心’和对手没有达到让它展现出巅峰力量的程度。”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变相的夸自己呢？”闫一想了一下，又道：“那个时候我确实有很想打赢你的念头，但我还有个疑问——如果是像你说的这样，那如果我有强烈的想逃跑的想法，它是不是会变成一双小飞鞋或者自由的翅膀？” “？？啥？老子怎么知道！？”林歆歆磨起了后槽牙，恨不得把手里刚拿起来的书拍他脸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多烂梗来吐槽！” “互联网冲浪达人是这样的，你多上上网看看，网友们可有意思了。” “乱七八糟…把‘附魂’先收起来吧，这东西很耗气源和精力，然后看看这个。”林歆歆翻开书递过去，翘起了不符合他现在外在娇俏可爱形象的狂野二郎腿，说：“这本书好好读，读透彻了记得还给我——是家里的藏本，我暂时借阅出来的。” “好嘞！”闫一喜滋滋地收了“附魂”，看着它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光钻入自己的袖口中，随后接过那本相当敦实的书。他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武功秘籍或者绝学，结果定睛一看上面画着的是各种异人人体穴位图的讲解，从头顶到脚趾，从上星，神庭到大都，隐白，伴随着经络走向以高清大图绘制，旁边写有文字编纂——譬如气源流从神庭穴位出，急躁易冲脑，应持平且趋稳大势，以保冷而静。翻译一下就是，气源流如果从这个穴位走出，过于急躁会导致大脑充血上头，应该整体平稳地流过才能保持头脑冷静和清醒。 “这……足足几百个穴位，读透彻了就算背下来了，实战也很难做到吧？” 林歆歆摇着手指，道：“并不难。因为穴位经脉可以融会贯通的，虽然与普通人类的组成并不全然相同，但只要明白了其中一部分区块链，就能自然而然应用在其他部位。比如你的双臂，双腿，双手——知其一，就能类比其二其三其四……这一章节讲的是脑袋部分，可能读起来会有些晦涩难懂，但理解之后读下一章节就会顺畅很多。当然，你的下一场个人赛是在后天，我没有要求你两天之内就要到什么什么程度，毕竟万事开头难，只要能在十五强之前理解其中的三四层，你后面进前十的胜算就会大很多。” “我尽量……我努力！”闫一捏着手里厚厚的书开始觉得压力山大，原本幻想着是不是可以搞一个杀手锏啊杀招啊啥的出来，结果没想到果然还是没有捷径可以走，一切都得靠自己勤学苦练，不能别人冒着风险把家里的藏书借给自己，最后因为懒反而霍霍了大好机会。 告别了好友，闫一抱着箱子回到宿舍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本来他还蹑手蹑脚怕吵到舍友，开门后却发现除了在举铁的张天玄之外另外两人都不见踪影。
鹤璟熠经常不在倒是很正常，他经常有别的事情要忙，早出晚归甚至不归。但以往这个时间零玖都会坐在床边或者椅子上敲电脑，最近一段时间却总是很晚才回来，想来是有点奇怪。 “天玄，今天又只有你在。他俩又没回来？” “嗯。不过我大概知道这几天零玖神神秘秘的去了哪里。” “有八卦？”闫一闻言放下箱子赶紧凑了过去。 张天玄继续举着那二三十公斤的铁坨，脸不红气不喘道：“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你跟林歆歆的对战，我们三个有去围观后半场。而零玖，在那个黑色球体出现之后，突然发现了有他失踪很久的哥哥的气源踪迹，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坚信不疑。从那天晚上开始，零玖就经常跑出去很晚才回来，一开始我们不是说他看比赛看的也太入迷了，其实他每天下午看完比赛之后，就去了学校的调查大楼。” “调查楼？那里不是学校调查组的地盘吗？” “没错，学校四大组四栋大楼，行动组，调查组，计算组和器械组，以零玖的天赋和实力，在大二大三招募之前提前进入调查组绰绰有余。但我怀疑的是，零玖主动申请加入调查组，是为了学校的数据库。” “数据库？” “那里面记录了所有学生老师的气源源属数据，是绝对的机密。” 闫一大惊，道：“零玖难道是为了通过数据库找跟他哥哥气源相似的学生？” “这是最保险的猜测，”张天玄压低了声音，说：“就怕他没找到或者没想通，有点走火入魔，用数据库做出什么不利于学校的事情。其实我这周有帮他打听他哥哥的下落——说实话情况不太好，他哥哥叫零奇，失踪了近二十个月，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深圳某个酒吧附近。” “深圳？酒吧附近……”闫一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道不会有那么巧合吧？不会就是我们之前去救我哥的那个地方吧？？ “对。他哥哥消失的地方，有一些痕迹，我们的调查发现现场经历了打斗，但并不算激烈，可见实力应该是一边倒的趋势——他哥哥零奇是被一群神秘人抓走的。” “掐准了他的行踪然后出手的吗？会是什么人干得？”闫一捏紧了拳头，莫名的不详预感忽然强烈地在胸口涌现，就好像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却又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一般。 张天玄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微妙，“那些人行踪隐蔽，即使留下了气源痕迹也是经过伪装的。不过我们还发现了一些东西——闫一，你的气源是爆性寒质对吧？” “啊？是啊。” “为什么你的气源会在那里出现？” 闫一的大脑宕机了两秒，随后反应了过来，“你不会以为是我干得吧？我这个实力，我也办不到啊！我去那里是去救我哥的！” 张天玄见他紧张到开始冒冷汗，忽然一下笑出了声，“你那么慌干什么，我不至于连这个都没调查清楚就来拷问你。” “……你吓我一跳。”闫一擦了把额头，心里面那团乱糟糟的毛线团却逐渐清晰了起来，只听对方继续说道：“你去救你的哥哥黎本天，那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就是被零玖的哥哥零奇带走的？” “？？？”这下闫一彻底懵了，他哥哥当时是被他现在室友的哥哥抓走的，然后他室友的哥哥却在他们救走黎本天之后又被别人抓走失踪了，并且还是凶多吉少的状态——这个逻辑关系听起来好像不难理解，但缺少的就是一个关键核心——理由。 他哥哥黎本天为什么会被抓——因为当时他们杀戮小队接了任务被下套了——是谁下的套？零奇吗？为什么下套？ 零奇又是被谁带走的？那些神秘人是谁？为什么带走他？跟黎本天有什么关系吗？ 无数个问题在脑袋里盘旋周折，闫一却始终抓不住能解开所有问题最关键的一环，就像手里抓了把沙子——好像抓到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 “天玄……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张天玄放下手里的铁坨，手臂上隐隐开始闪烁起紫色的电光，“因为，你是所有事情的轴，联接了一切的因果。如果把这个轴打破，那么就能阻止整个计划继续进行下去——无论是谁布下的网，我不能坐以待毙。” 第五十一章上半 轴 轴是什么？是机械中轮子和其他机件围绕着转动的重要零件；是排在戏曲最末出场的压场大戏；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计划网中的核心棋子。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存在几个“轴”一样关键的人，可以是家人，爱人，也会随着阶段而发生一些改变；同时我们也会可能成为别人生活中的“轴”，或是因为相互关联的人生，或是因为刻意的安排。 但闫一是第一次听说他会是什么大计划里的轴，这就像突然告诉他他其实是超级富豪走失的孩子一样离谱。 而此刻的张天玄气源奔流，雷电四溅，望向自己的眼神冰冷如同陌生人，就像开学典礼上两人第一次出手相遇时那样，强大而又危险。 他要动手吗？ 闫一下意识抚过手腕上文身一般印刻的“小佛手”银色纹路，如果跟张天玄打，保守估计他目前的胜算可能不过五成，对方是异人界内第三家族张家多年培养出来的，底子和经验均在他之上，而且按照乐正林告诉他的分级法，张天玄的真实实力很有可能远超还在初源阶别奋斗的他，已经到达白级了。不过他的气源源属优势也不是摆设，未尝不可以一战。 闫一看着昔日里沉稳冷静的室友，轻声道：“你不会在这里跟我动手的。天玄，你那么聪明，如果真打算杀了我，怎么可能选在宿舍这样的地方？况且这个时间段也不对，另外两个室友随时可能会回来。 张天玄闻言轻笑了一声，随后缓缓收回的在空中盘旋的黑紫色气源流，道：“我就猜到你不会那么笨。就像你说的，我真要动手，不可能这么正大光明。” “所以刚刚的算是，威慑一下？” “偶尔我也想试试当反派做坏人的感觉，”张天玄继续举着手里的铁坨子，道：“不过之前跟你说的那些我不是随口胡诌的，闫一，你真的被人当成棋子了，而且我也是。虽然我还不清楚这盘大棋是谁在下，也还没调查清楚他们想要干什么目的是什么，但现在很清楚的一点是——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掌握着我们的行踪，随时可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明白你说的，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虽然表面看上去好像一件是一件没什么关联，但刚刚经你那么一说出来我才发现，所有事情中间好像存在一股神秘的力量，周旋着我们身边所有人的行动一一包括你说的关于灵玖哥哥的行踪，表面上来看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但当我成为了灵玖的室友之后，这件事就顺理成章地牵连起来了。” 张天玄点头表示赞同，随后继续道：“照你这么说，学校里恐怕就有他们的人，而且不会只是普通的学生或者老师。不然这样的巧合有点说不过去。” “如果这样去想，情况就变得更加复杂了。比如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安排？让我们几个成为室友是为了什么？下一步棋又准备往哪里走？” “所以…”张天玄话音还未持续，忽然皱起眉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噤声，而不过几十秒，宿舍门就被推开，看上去疲惫不堪的零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咦？你们还没睡呢？太好了，我还怕回来晚了打扰到你们休息。” 闫一忙道：“不会，倒是你，最近总这么忙，是不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零玖摇摇头，耳畔环绕的小蛇睁着豆豆眼跟着摆脑，张天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上回在闫一和林歆歆比赛时零玖的情绪失控，这条小蛇出现异常表现之后，就没有最开始见到它时看着那么乖巧可爱了，那种莫名的监视感也越来越强……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猜测，或许把他们几个安排成舍友，目的就是借用代号“零”的实验体来监控他们-—那这样来看，很有可能进行这个实验项目的人与下大棋的是同一批！ 张天玄心中有了方向，当即放下哑铃抓着手机就冲向卫生间，“人有三急，阿玖抱歉了！” —旁正准各拿着浴巾冲澡的零玖呆在了原地，最后与闫一大眼瞪小眼，“他是晚饭吃坏肚子了？” 闫一猛点头，“他刚还在说肚子不对劲。” “好吧，原谅他了。”零玖一屁股坐在小沙发上，整个人都瘫痪了一般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闫一其至怀疑他闭上眼睛就能开始打呼噜。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没有听见之前他跟张天玄的对话，也幸亏天玄敏感发现的早，不然若是被他知道他苦寻的哥哥情况不容乐观，那后果……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闫一摸黑从枕头旁把装有神奇草药“良芪”的玻璃罐子打开，然后像只大老鼠一样开始“咔咔咔咔”开啃，虽然不是鸡肉味，但香香的青草味也不算难吃，让他有种当食草动物的错觉。也许是他啃的过于香脆了，以至于第二天鹤璟熠还特意跑来问他晚上在夜宵怎么不叫他。闫一喊着“下次一定”勉强糊弄了过去，他在食用了“良芪”之后总觉得五感更加灵敏，尤其他本来就敏感的嗅觉，变得更加优秀了；身体比从前也轻了不少——但并不是体重掉了，而是摆脱了之前在打斗中会有的一些笨重感；此外他还发现自己的气源在经脉中流淌的更加顺畅了，如果加上后续研修乐正林带来的那本书，闫一有信心他对自己爆性气源的控制力能够更上一层楼。 隔天便是他跟鹤璟熠的个人赛复赛场，而“良芪”的辅助筑基效果也在这场比赛中完美的体现了出来。闫一这一轮的对手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二学长，挥舞着手里的双斧大喝一声冲过来，颇有李逵那狂野的劲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闫一会像初赛时那样使出像暴风雪般的杀招来取胜时，他却出乎意料地仅用爆性气源包裹双掌就抵挡住了对方疯狂砍来的攻击，看起来游刃有余坦然自若。 “这家伙，怎么一周多就变化这么大了？”鹤璟熠不禁赞叹道：“气源控制力明显提升了不少。” 张天玄点头赞同，道：“而且我感觉他还有所保留，应该会等到后面的半决赛才会拿出来。” “那我可要祈祷一下别碰上他做对手，不然太棘手了。”鹤璟熠把玩着手里圆润的玉石，脑海里却想到了几天前，他第二次“求见”崇明昊的场面。崇明昊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最难摸透的最危险的异人，不少人都评价他疯疯癫癫又恐怖恶毒，鹤璟熠带着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去接触后却有所改观——他疯的有自己的理自己的一套逻辑，他不是无缘无故的就暴起要抡人巴掌的神经病。但也正是因为有自己独特的理论和行事风格，崇明昊才变得让人难以理解，没有人想要专门去从他的角度看这个世界。 不过鹤璟熠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没有跟崇明昊绕弯子，上来直奔主题，提出自己的想法——他要提前进行动一组。一开始对方并不以为然，反而嘲讽他不自量力，还试图用鹤璟椿刺激他。而鹤璟熠送了他一套你来我往，搬出了室友闫一作为“反弹”盾牌——“崇教授你唯一的徒弟跟我现在是室友，他有很强的天赋能力，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能在你的培养下成为协会第二个杀戮机器，做您的接班人，对吧？可是普通的寒质爆性体质怎么能入您的眼？除非他跟他的表哥一样，同属已经几乎被遗忘的晶体源属一脉。” 普通人听到这话可能会反问“你是在威胁我？”或者“你觉得我会被你威胁吗？”，反观崇明昊，他却握着手里的鱼竿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只等鱼儿上钩，隔了好几分钟才慢悠悠地说：“是啊，我徒儿就是这么优秀，别太嫉妒了。” 鹤璟熠几乎忍不住翻白眼，心道我嫉妒个屁！我是在拿你试图保密的东西要挟你！ 不过他忍住了没有回嘴，而是闭了闭眼换了个切入点，“虽然比不上闫一的天赋，但鹤家能给到教授您的帮助可不容小觑。未来您若是参与协会的内部竞争，我想，到时候做为行动一组的成员，我没有理由不站着您这边。” 崇明昊终于拿正眼看他了，虽然语气听起来带着些许调侃，但眼神中并没有太多感情，“是吗？这倒是很大的诱惑力。协会内斗的事情牵扯各大家族的占位问题，如果你拿这个做保证，我能考虑一下——当然，只有口头上的保证宛如你在放屁。” 鹤璟熠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成了，他跟崇明昊定下了半年约定，只要他能拿出实质性的有力证明，大一结束的暑假，他就能预进入行动一组实习——这个结果已经超过他的预期了。 “传说中的魔鬼教授也没那么难打交道嘛，只要利益到位了，没什么办不成的事。”鹤璟熠回想着又自信满满地给自己点了个赞，而擂台上的闫一此时已经占尽上风，胜负不过分钟的事情，他攥紧手中的玉石，站起身准备下一场自己的比赛，“晶体源属啊……有机会我倒要试试手，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第五十一章下半 “刚刚那场赢得漂亮。” 顺利拿下复赛一场的胜利，闫一回到观众席就收到了张天玄的夸赞，他摆摆手，嘴上说的运气比较好，实际上心里早已经疯狂摆起了骄傲的大尾巴。不过并不是他赢了一场两场场比赛就沾沾自喜，确实“良芪”给他带来的转变极为可观，但是并没有到产生质变的程度，而真正让他顿悟的是那本详讲经脉与气源的书。书中第一章讲的是太极与气源，气源在经脉之中的穿行与太极中气血在其的循行相似，通过一拳一掌，包裹着体内周游自如收放气源，不需要上蹿下跳很大的动静就能靠着行云流水般的招招式式轻松对敌。 除此之外，后面还有讲到阴阳五行理论，八卦图等等，闫一还没来得及深入品读，但单单是一个短章节的领悟就能带来如此大的改变——这让他对气源，异人，以及源属的认识和理解产生了巨大的改观。他从小跟着母亲接触太极拳，虽然不敢拍着胸脯说精通一招一式所有流派，但信手拈来的的确有几套，可以称得上熟知。可他从跨进异人界学习运用气源开始，却没有一次想到过能将二者相结合——现在想来还真是呆板！若不是这次乐正林带来的书籍，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参悟到这一点。 太极讲究内外兼修，刚柔并济，乐正林在这方面做到了十足的灵活运用，上一场操纵“林歆歆”这具身体时，闫一就观察到他的步法颇为奇妙，现在回想起原来是他将拳掌脚法结合自身气源特点加以优化，这样更能适应战斗中瞬息万变的战况。但如果不是深谙各氏拳法的人很难认出来。 此时擂台中上场的是他们的室友鹤璟熠，从那些来四面八方围观群众中爆发出的尖叫和呐喊来看，双方还没开始出手，他在气势和人气上就已经是压倒性胜利了。不过鹤璟熠也没有辜负他的“粉丝们”的期待，从上场到解决战斗总共只用了不超过五分钟的时间，还相当臭美地拿着他的特制武器在手中转了几圈，还做了个花哨的谢幕礼。 “鹤公子，不会已经享受到把擂台当作t台来吧？”闫一哭笑不得，身旁的张天玄点头附和，笑道：“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还要补充一句——战斗即是艺术——什么的。” “哈哈，听上去是他的风格。” 可闫一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的鹤璟熠可以说是打起了八九分的精神来对付这场复赛的对手，既然他已经跟崇明昊说好了要拿出能加入行动一组的证据，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耍耍搭搭。他的气源特性虽然打不了持久战，但至少也得再个人赛冲进决赛圈，不然拿什么证明自己够资格的实力？ 用脸吗？ 崇教授应该不吃这套吧？ 鹤璟熠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出了一身恶寒的鸡皮疙瘩，他甩了甩脑袋，几年前在网吧被被鹤璟椿暴揍的记忆又莫名出现，好像在提醒着自己要是再不努力，这种事情可能会在任何时候再次发生。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的他确实还打不过鹤璟椿。虽然有努力接受训练，但前两三年里秀场和代言广告花去了他太多时间，看来得慢慢抽身时尚行业，全身心投入异人界的争斗才是。 家族在协会的地位在逐年下降，虽然明面上各大势力都还互相留有几分薄面没有做的太难看，但上次回家听到父亲在感慨白猎协内斗的形势越来越险峻，他就明白撕破脸皮只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到那个时候再谋求一条出路，还不如趁着现在大家都还能客客气气称呼对方一句先生的时候就摆明态度。不过这就涉及到站哪个队伍的问题了，父母亲的意思是求稳，跟着协会的大流走，不容易出错，最稳妥。但鹤璟熠不这么想，协会内斗越来越激烈就证明大流已经站不住脚了，所以这时候走的应该是一步险棋——比如崇千礼和崇明昊。 虽然前者已经高龄过百，但他在庆茗大学做了几十年的校长，人脉和势力都不可小觑，甚至远比其他人想象的要强大的多。而他的孙子崇明昊，从小因为天赋过于优秀被父母当成了杀戮兵器培养长大。光是这个名字，就能猜测出被这样培养长大的人的性格会变成什么样。他自大自负，不按常理出牌，脾气怪异思维逻辑跳跃，能动手的事情不动口，杀人什么的——对他来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去选择跟随吸附这样一个人，说实话确实有些冒险。但鹤璟熠相信自己的直觉，崇明昊绝对有很强的野心，虽然他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但他绝不是一个甘愿做别人手上的刀的人。 ——
是夜，零玖和鹤璟熠依旧未归，张天玄敲了敲上铺的床沿，对探头起来的闫一使了个眼色，“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虽然还在验证当中，但我们可以顺着这个角度进一步开始调查了。” 闫一放下手中的书，从床上翻下来，轻声问道：“详细说说？” “首先我们应该起一个暗号，方便以后沟通，就用——‘图书馆’来代替怎么样？”见对方点头，张天玄继续道：“我的初步猜测与阿玖有关，他脖子上那条小蛇，我怀疑它不是像他介绍的那样是他的宠物，而是用来监视他的。而阿玖哥哥的失踪，与监视他的那些人应该脱不了干系。” “等…等等！”闫一摆手制止道：“信息量一下子有点大，我没跟上——监视是什么意思？阿翠是谁安排来监视的？” 张天玄道：“忘了你还不知道前面那些事。简单来说，阿玖跟他的哥哥，他们两人是被一个神秘团队‘创造’出来的，具体用的什么手段我不清楚，但是他们本人是经过洗脑并不知情的。而经过上回我们讨论之后我想到，那个做这个实验的神秘团队，与带走零玖哥哥的，应该就是同一批人！” 闫一挥舞了一下手臂不知该说什么表达他的震惊，人造人这个概念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先前一直存在于他脑子里的人造生物是火魔那样丑陋的形象，但零玖——他看起来完全就跟他们一样啊！！ “那他们，为什么要带走阿玖的哥哥？” “可能是实验出了问题，也可能是他哥哥记忆恢复了。总之，朝着这个方向去调查，就算我的想法错了我们也能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张天玄一面留意着寝室外楼道的动静，一面继续道：“我在学校的调查组里有朋友，她愿意给我提供我们想要的有关那条巷子里发生的事的数据，但她有个前提条件。” “条件？是什么？” 张天玄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你哥哥，黎本天，他最近还好吗？” “我哥？”闫一被这突然一转的话题整的有些懵，“我们每周有几次固定的短信或者电话交流，我看看，上一次是——大前天，他说他正在处理一个大任务，前后忙了一个多月，希望年底能完成，然后回学校看看比赛。” “这样啊，”张天玄想了一下，道：“我在调查组的朋友，她，好像跟你哥哥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说她想见一面黎本天——作为违规提供数据的条件。” “？？”闻言，闫一脑子里顿时冒出了各种充斥着狗血和罗曼蒂克的情节和画面，莫非是老哥当年欠下的风流债？？ 张天玄也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说：“我知道这个条件听起来有些古怪，但那位姐姐态度比较强硬，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你说你哥哥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那我们可以着手从别的方面先行调查。” “哪一方面？” 张天玄压低了声音，道：“从调查阿玖脖子上那条小蛇开始，如果我猜的没错那条蛇是用来监控的，那安排这一切的人也在监控我们。你记得吗，上回我们讨论过为什么要把我们几个凑成一个寝室互相认识这个问题，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及解释就是监控。” 闫一听完他的分析后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背后发凉，如果真是在监视他们，那计划这一切的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选中他们几个？？他四下望了一圈周围，立刻起身将桌上摆放的东西收回抽屉中。 “不用太担心，只要那条蛇在的时候我们多注意隐私，然后观察记录下它的动静。”张天玄说罢冲他竖了个手指，闫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是楼梯上有人上来了，他单手撑着床沿翻上去，扯过帘子挡住视线，眼睛盯着那本读了几页的书，耳朵却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张天玄今天跟他讲的这些，需要仔细琢磨的实在是太多了——非要见他哥的人是谁——阿玖是被谁创造出来的试验体——而他最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可能一直生活在一群变态的监视之下！！ 闫一强行压下心里面冒出来的恶心感，告诉自己不能打草惊蛇，不能刻意躲着零玖，天玄愿意跟他合作一起找出真相代表着信任，他可不能给别人搞砸了。 可是……他烦躁地翻了两页书，看了两排后又重新翻了回来。不管怎么样，问题一个一个解决，事情一件一件办！明天先问问老哥他到底欠了别人多少钱，哦不对，是多少债。 第五十二章上半 赔本 在异人大学的生活与普通人类大学差异不大，学生们可以选择混完学分，毕业之后就离开学校各自谋生；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勤奋努力，学习与训练，提升自我实力，然后在大三大四的时候向学校申请加入学院四大组——行动组，调查组，计算组和器械组，为大学毕业以后做打算。 学校四大组分布于校区内四栋巨大的大楼中，顾名思义，各司其职。各组与白猎协关系非常紧密，每年会向协会输送新鲜人才，少则八九个，多则二十几。可以说是进入了四大组，就有机会进入协会分支的巨大可能性，这是除两大家族之外无数异人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进入了白猎协分支，等于说未来有了基本的保障——不仅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最重要还是身后有靠山了。要知道，在异人界，三足鼎立霸占了百分之九十的生存空间，散客大多都会被挤压到底层，唯有数个实力顶尖之人能够鹤立。而在这种大环境之下，非两大族生之人选择白猎人协会，便是最好的出路。 但学校的四大组并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考核的标准低一些便是实力，无论是武力值，气源特性，还是最基本的态度，没达到出类拔萃的程度都几乎不可能通过层层筛选。除此之外，天赋，人品，还有不可避免的关系户等诸多因素也在考察范围内，毕竟白猎协内部也是错综复杂，各个势力盘结，几乎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一张蜘蛛网，最中心是白猎协的协会会长，向外散开一圈是协会长老席，其次是各个大氏族与各分支掌舵人，再之后便是十大分支中的小组和组员们。 其中需要考虑的利益相关者数不胜数，这也是很多有着野心的成员却多年都没能真正实施雄心的原因。 单枪匹马的异人在协会里被挤压着几乎混不出头，而团结一致的氏族宗亲又无法一身轻，毕竟他们如果走错一步棋，带来的结果轻则降级处罚或是逐出协会，重则全家被流放至异空间中，年复一年地被迫承受其中的“变态化腐蚀”，直至最后变成六亲不认神智不清的怪物。 —— 夜半时分，从控制舱中扯掉联接线出来的乐正林揉了揉鼻梁，用桌子上半小时前送来的黑咖啡醒了醒脑子，沉重地长叹一口气。用意识远程操控一个精密人偶不是—件简单轻松的事情，几个月前他才开始练习的时候，勉强站稳都几乎撑不过半小时。而现在，虽然经过高强度的匹配练习与磨合已经能够联接超过十二小时，但对他的精神消耗却是巨大无比。而且每天在控制舱里面像是玩全息游戏一样，完全放弃本来身躯的基本日常活动，乐正林能感觉到这小半年来自己的身体强度已经有小幅度的下降了。 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有些担忧，他的任务如果想要完成，六个月只是一个开始，八分之一的进度。照这样下去，他原本的身体损耗过大，恢复起来也需要时间和精力，这样一对比任务最后的赏金，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唉……”乐正林盯着杯子中微微晃悠着的棕黑色半透明液体，发出了今晚第二声浓重的叹息——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就算知道继续把任务执行下去对自己有很大损害，但也没办法中途叫停了。前期家族里对这个任务的投入相当大，先不提用意识联接人偶这个控制舱的研究成本和造价成本，光是那个精密度无限趋近于异人本身的人偶本身的制造就耗费无数，若不是对控制者的要求极高消耗极大，乐正林都怀疑家族一开始有想要量产人偶和控制舱的想法。 毕竟躲在一个能发挥自己百分之七八十实力的人偶里，就等于说拥有了多条性命——倒下一个人偶，可以迅速更换控制舱联接下一个人偶——无穷无尽，杀不完赶不走。 只可惜，一个正常的异人无法用意识一次性地高强度控制这种精密人偶太长时间，尤其是涉及到需要战斗的时候，更无法坚持过久。 而乐正林现在每天像是在体验未来会构建出的全息网游一般，操纵角色，能读到它的血条和代表自己意识的蓝条，甚至还能通过“眨眼”这个动作达到拍照记录的目的，数据最后会拷贝进人偶大脑后方的记忆卡中，再连接计算机进行读取，可以说是一个行走的摄像机。 除了这些，乐正林的任务内容还包括了“持续监视”和“打入内部”，还有，他必须在任务期间，从白猎协中收集到足够的关于“门”的信息。 “喂？歆歆？” “二哥？你下线歆歆公主啦？” 小妹轻灵又俏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乐正林怎么听都觉得里面透着一股看笑话的戏谑感，他皱着眉毛，到嘴边的训斥又咽了回去，道：“上次跟你提的蕴养类神奇草药，有联系到种植师吗？他怎么说？”
“喔～穆大哥说，养精蓄锐的有，但是二哥你的情况可能不太适合，你需要的是足够的休息。” “……我要是有时间休息，我至于花赏金点数去买草药吗？你动动脑子行不？？” 乐正歆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暴脾气每天就跟我急，你有本事你跟爷爷跟大哥去犟！” 捏着马克杯的手骤然缩紧，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刺激他，乐正林却总克制不住自己心中要炸开的暴脾气，这个时间点跟他提爷爷还有乐正森，明摆着是报复，但乐正林每次都会忍不住发火，他只能转移话题，分散一下注意力，“穆哥怎么说？” “嘁～”乐正歆也没继续激他，说道：“穆大哥说，要是你没办法足够休息和锻炼本身的体躯，就需要浸泡，而不是直接服用。” “泡澡？草药澡？” “对啊，穆大哥最近种植出来的神奇草药里有一种，叫——灵啥来着？哎呀不重要，反正就是熬制八小时以上，再泡八小时，就可以暂时性解决你现在的问题！8颗赏金点数一株！” 乐正林来不及吐槽小妹记不住草药名字，紧急抓住了后半句里的重点，问道：“暂时性解决的意思是？” “就是一次泡八小时只能维持一个月！” “……”闻言，乐正林默默地开始在心里拨起了算盘，八个赏金点一个月，他往后的任务还得差不多四十个月，那就是三百二十颗赏金点？？靠！他这个任务完全了总共才能得二百四十颗赏金点，这不是等于他还得倒贴进去八十点！！？ 乐正歆虽然不知道二哥在做赔钱买卖，但她也知道这个价格绝对不便宜，当下偷笑两声，然后才不急不慢地补充道：“不过穆大哥还说了，二哥你是他的老主顾了，他可以给你私人折扣，订购超过二十株就可以给你六棵赏金点一株的价格，还赠送两株。” “…”四六二百四，再减四六二十四，感情他前前后后忙活四年就赚二十四颗赏金点？乐正林感觉自己的心拔凉拔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掉出前十排行榜的悲惨场景。 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接这个赔本任务啊！！！他终于没能忍住，一掌捏碎了手中的马克杯。 “行，知道了，我等下联系穆哥。先挂了。” 乐正林扔掉电话后把桌子上的碎片一块一块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手上被锋利的边角划过却毫发无伤，他沉默着收拾完桌子，随后又从地上捡回手机，发了几条短信后，才拨通了电话。 ——— 格斗赛个人赛的赛程进入复赛第二场后，小组赛也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号召阶段，学校的论坛网站每天都在刷新寻找合适队友的贴子。因为校方硬性规定小组赛必须由跨年级的三人组成，特别是其中本科与研究生必须都存在这一条件让很多有兴趣参加的学生都忘却止步。 本来临时组队就会面对配合和默契等不可避免的问题，而跨度达到本科硕士时，又会存在有一方拖后腿的情况。 所以最终在网站上报名的队伍并没有预期那么多。 而闫一和林歆歆二人，他们在申请二人队伍被驳回之后，寻找了相识人之中唯一能信任的李逸辰作为他们的队友之一。而李逸辰是流性气源，源属偏向队伍中的辅助角色，与爆性气源的闫一和战斗力破表的林歆歆倒是绝佳配队。 李逸辰一开始没有答应他们的组队请求，直到黎本天独自接手了一个特殊任务，他跟白姐难得空下来之后，才同意与闫一他们组成小组赛的队伍。对他来说，拿不拿前十名都无所谓，就当帮助学弟学妹，参与参与学校的重大活动。所以当他看到干劲满满前来商量战术的闫一和林歆歆二人时，才发觉——自己好像不能抱着去玩一玩的心态就能完事，这俩人撸起袖子的样子活像是要把所有队伍都干趴下。 “下午好啊，闫一，呃，我该怎么称呼这位学妹？”李逸辰有点羞赧地抓了一下头发，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点像哪家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千金一样精致的大小姐，心中不禁怀疑他们是去打比赛的还是干嘛的。 闫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介绍道：“辰哥，她叫林歆歆，你可以喊她小林，大林，都行。他的实力绝对在我之上，有他在，我们这次比赛取胜非常有希望。” 第五十二章下半 “你都这么介绍了，那我明白了，这位学妹是等同于你哥哥那样的存在吧？”李逸辰认真地点了点头，问到。 闫一补充道：“我个人猜测应该是不相上下，不过他的气源更——霸道一些？我可以这么描述吗？” 见林歆歆闭眼环臂点了点头，李逸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比天哥的气源还要霸道？？我的天，那得多凶悍？！天哥的气源在爆发状态下已经让我的小鱼们都无法近身了，学妹还要强悍一些的话，那我们这个队伍是不是得约定一个暗号啥的？比如你要放大招了，喊个’天王盖地虎‘什么的，然后我们赶紧做好准备，避免被波及。” “呃，确实是个好建议。”闫一瞄了一眼林歆歆的表情，见他神色无异，便道：“那不如我们后面熟悉了彼此之后，再商量出一个更明显的简短的适应战斗场合的暗号。你们觉得呢？” 两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到此算是互相介绍完毕，接下来便是实打实的训练了。三人抵达预约的练习场地，由林歆歆用气源将周围的屏障染成墨色以抵挡外界的视野，作为一种赛前隐藏实力的保密手段。虽然闫一和林歆歆二人算是已经没什么可遮掩的，但李逸辰却不一样，他鲜少在人群前出手，也没有参加个人赛，所以这回他们的小组赛，李逸辰与他们的配合打法必定是一个取胜的王炸底牌。 “那我们开始吧，辰哥，可以先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气源特性吗？” “没问题！”李逸辰说着抬起手臂，掌心朝上，随着幽兰光芒浮出，一条一条斑斓的鱼儿从其掌中盘旋着气源旋涡而出，在他身边环绕游转，带起一串串的小泡泡，映衬着他清俊的面容多了几分，“我的气源是流性，源属是海生，虽然攻击力跟别的海源相比确实差了点，但是我可以毫不谦虚的说，我的气源‘海生’，是最全能的辅助——打团战必不可少角色！不过！现在以我现在的实力没有办法发挥出’海生’的最大效用，但是咱们在学校的比赛是绰绰有余的，你们不用担心。呃，说了这么多好像有点自夸嫌疑，不过放心，我不会拖后腿！” 他拍着胸脯介绍完自己后，轮到了林歆歆，他扮演的角色是坏脾气大小姐，所以冷着一张精致的脸，环抱手臂，说道：“我的气源，最大特点就是敏捷和杀伤力。不用担心会误伤你们。” “学妹的气源，是速性吗？” “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定性，非要说的话，那就是速性吧。”林歆歆挥手洒过一片黑金色的气源球，然后手指动了几下就它们从散落的四周收回手心。这种程度的气源控制力展示，已经完全胜过了言语。 不过林歆歆的回答用词比较古怪，模棱两可又好似在隐藏什么。 为什么说是没有严格定性呢？李逸辰斟酌了一下，没有把话追问出口，也许别人有自己不想暴露的小秘密呢？于是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又看向闫一，笑道：“你呢？虽然已经感受过两次你的气源爆发，但还是想听你自我介绍一下。” 后者不大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他知道李逸辰的言外之意——前两次他气源爆发时，没能控制住幅度，可能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阴影。闫一也伸出手，掌心绽放出徐徐变幻着各种动物形状的气源，“我是爆性气源，但是控制度不高——或者直白点说，有点低。所以之前有两次都不小心误伤到了辰哥——实在是抱歉。” 李逸辰闻言摆了摆手，“不要在意，没事的。” “所以这次组成小队去打比赛，你们要防的不仅是对手，很可能还有我这个‘内鬼’。哈哈哈。”闫一说着自己都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想到前后方两名队友正在艰苦奋战，而他一个手滑把场上所有人都冻住，那场面，不说是内鬼行为，也能说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了。 “你还好意思笑。”林歆歆翻了半个白眼，表情很是要发怒般的隐忍。 闫一忙找补道：“不不不，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没那么鲁莽了，而且我们不是还要约定暗号吗！到时候暗号一喊，你们立马做好全面防御，问题应该不大！” 对此另外两人表示能理解，但是不要太过分。 互相介绍完之后，就是基本的默契训练和角色安排。三人中，一个主打爆发性攻击必要时需要当一下靶子；一个主打绕后突袭兼迷惑对手，最后一个就自然是全场最重要的回复角色——既能及时性补充各种开挂一般的加成，又能医疗救援且场中放出干扰。 这个组合要说完整性，那还差个远程攻击角色。不过他们小组的预赛和复赛都是在擂台上进行，有没有远程都影响不大。等到了半决赛和决赛更换场地之后，再调整相应的战术。
三人约定好两日集训一次，不多日，就迎来了团队赛的初赛。 与个人赛相同，团队赛强制了组队机制，所以在摇号时就采取了小组编号并完全随机的模式进行匹配，并在开场前三十分钟才放出上午场的比赛信息。闫一几人拿着手里写着6的号码牌满场寻找他们对手17号，六只眼睛都要望穿秋水了都没找到17号的一丁点影子。 赛场周围闹哄哄的，显然大家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很快就都发现了猫腻——虽然说放出了比赛信息，但是只有号码没有队员名字等信息——这等于说只要藏好了自己组的号码，那不到上场前的一刻，都不知道互相会面对的是哪几个人。 “学校搞我们呢吧？！” “这赛制到底谁策划的？？真是牛！” “3号是哪个队伍啊？3号在哪？！有谁看见了吗？？” “3号在哪——” “这谁那么傻，喊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都知道他们是3号的对手……” “不一定啊，万一人家随口乱喊的呢？万一人家自己就是3号喊给别人听的呢？不懂了吧——这就叫迷惑战术！” “……啥玩意儿啊，乱七八糟，搞个比赛搞的一点都不痛快！”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直来直去马大哈？跟你说，团队赛玩的就是这个！” 四周的围观群众们喧闹不止，闫一侧耳听了几句也明白了，学校这就是故意的。从组建队伍，到比赛前，再到正式敲响开赛的擂台铃——这整个过程都是在考验他们的能力。团队赛跟个人赛不一样，比的不完全是实力。战术，策略，计谋，还有运气。没有一点儿心思的人，恐怕第一场就会被对手打的落花流水。 “喂喂，我们先藏好号码牌吧。”闫一示意李逸辰把手中的号码牌往袖口塞一塞，他们虽然是有赢的自信，但也不能过于狂妄，免得小船刚启航还没抵达海中央就翻了。 “其实没必要。”林歆歆睁开双眼，目光直盯斜对面，说道：“17号，就在那边，两点钟方向。” 闫一和李逸辰望去，五颜六色一片人群，目光所及并未看到哪里有17号的影子。“师妹，你是如何发现的？” “你们眼神太差了，”林歆歆没说自己脸上的这双“眼睛”有放大功能，表情倒是相当傲娇，“那边有个穿紫色衣服的，他旁边还有一个红衣服和白衣服。还看不见吗？”见队友二人摇头，扶额叹气，道：“…我真的是服了。算了，这三个人不是你们之前提到的强者榜单上的，应该不足为惧。这一场初赛，就当练手了。” 林歆歆这话听这很欠扁，却也是实话。闫一他们上场后，明显看见对面三人脸上出现了绝望的表情——显然他们仨是认识新校园风云人物林歆歆的。敌军开场就打退堂鼓，闫一方自然是赢的非常顺利，他甚至都没有出手的机会，对手就被李逸辰附上了提升buff的林歆歆捶倒在地。不过这倒是给他第二天参加自己的个人赛复赛第二场留了相当多的余力。一开始害怕翌日要参加个人赛没力气，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担心，闫一晚上甚至还拽着看上去有些疲倦的林歆歆给自己当练手沙袋。 “你是真的会压榨人。”林歆歆朝他扔了个气源刀，力道速度不减，但心神却已经有些开始恍惚了。他这几天为了神奇草药和赏金点数的事情没能休息到位，本来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在宕机的边缘。本以为今天结束的早又没有课，能早点回单人寝室然后关机下线，让自己身体好好休息泡草药恢复的，结果呢，又被人拉来当沙包！ “好兄弟，当然得是你！”闫一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只觉得自己周身跟之前比轻盈了不少，用稍微改良的太极拳法已经能应付对方的攻击，甚至还有反击的余力。他想着，心中热血奔腾，手中凝出一颗透明海胆状的气源球，找准侧身时机用力扔了出去。本以为对方会轻易闪躲过去，但林歆歆竟然没有躲过这一击，硬生生的被打中，然后像断开了联接的木偶般跌倒在地。 “我靠！大哥，你咋了？！”闫一见状几步冲过去，林歆歆那具身躯没有一丝反应，腰腹部被击中的地方空荡荡的似乎破裂了，那双写满不耐的眼睛也失去了高光，一动不动，任由他摇晃肩膀。 “？？？难道说——他挂机了？” 近期更新安排 12.30:劳苦一周的小科员申请休息一日恢复元气，不想敷衍码字 12.31更新
1.1-1.3元旦请假 1.4更新 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五十三章上半 鹤公子讲堂 乐正林如同做了噩梦惊醒一般从控制舱中醒来，挣扎着扯掉身上的联接线然后瘫坐在沙发上有些惊魂未定，脑袋嗡嗡地眩晕，有一种被强行抽离灵魂的撕裂般疼痛直击他的大脑，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四分五裂了一般。乐正林自问自己经历无数，什么样的皮肉苦都受过，但这种疼痛感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每晚能让他恢复一些精神的的咖啡还没送来，乐正林起身自己泡了一杯三倍浓缩的黑咖，认真复盘了一下他被踹下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感觉到眩晕和疼痛之前，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他强制踢出了联接，但他怀疑并不是因为闫一丢来的那个气源球。 虽然他当时感觉自己已经在心力交瘁的边缘挣扎，但绝不会因为一击攻击就能被挂机。不是说目一的攻击力太弱，而是他的爆性攻击是纯物理型的，最多也只是体感上会出现痛觉，然后人偶被破坏部分零件，根本不会涉及到直接攻击到他与人偶的联接。 除非——一个大胆而又充满可能性的想法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事情发生了就一定会有一种解释，而在这件事情上，排除掉几率小于百分之一的巧合与机器故障之外，就只有一种解答——是另有其人，掐着他被攻击击中的时间点同时出手。并且这个人，一定是知道“林歆歆是个人偶”这个内情并且用上了特殊的攻击手段，不然没有可能做到如此精准的针对性打击。 乐正林抿了一口浓苦的咖啡，有些拒绝自己接下来的推测。 今天硬要拉他去训练场的人，是闫一。只有他，知道林歆歆人偶这件事，并且也只有他！有机会以训练为由把他带到人多开阔的训练场，并能让他降低对周遭的警惕心。 这算是背叛吗？乐正林此时觉得自己比这杯子里的热美式还苦，苦的透心透肺——不仅接了这赔本的倒霉任务搞的他内分泌都要紊乱了，现在还面临着可能“中道崩殂”的局面，连任务的节点奖都拿不到！如果再不提前做一些准备，那他真的在家族赏金点数年底结算时死的极其透彻。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闫一出卖了他，那他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法把他踢下线？难道是一种警告？还是说误打误撞，又或者……根本不是他泄的密，真的是巧合呢？ 乐正林烦躁地拿出手机，忽视了上面的一连串的消息，打了个电话——“喂？我这边的控制舱上次检修是什么时候？” “二少爷，控制舱三日一检，上一次是两日前，一切无异。” “行。今日提前过来一次，我感觉控制舱的联接有点波动。” “收到，二少爷，检修人员十分钟之后就到。” ———— 而闫一这边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庭广众之下一击于翻了学校的黑马人物，还那么多双眼晴在周围，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传出去，指不定又会以什么离谱的加黑加粗款标题出现在校园论坛网上，然后各种言论合理的不合理的就会在后面乱七八糟的出现，最后再传到他耳朵里可能就是加了七八种料的超狗血版本了。 闫一在确认乐正林是真的下线了后，迟疑了几秒，便不是很利索地把地上的林歆歆人偶捞起来背在身后，在吸引来更多的注意力之前迅速带着人逃离现场。 不过他不敢这么招摇的直接回衰室，想来想去还是去了他俩常作为碰头地点的隐蔽天台。 背着个百八十斤重的人偶冲上没有监控的楼梯间，三阶三阶梯子大步跨到了位于二十层的天台，最后喘着气以不会弄坏的力道的把林歆歆人偶地摆在了墙脚放好。 “咋突然下线挂机了呢？不会出啥事了吧？”闫一摸出手机，发出好几条消息询问情况，半晌没得到回复，却等来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咦，大晚上怎么会在这里？” “鹤公子？！”闫一睁大了双眼，“你怎么在这儿？” 鹤璟熠从台阶侧面的阴影走出来，一脸好奇，“我没事儿就会来这儿练习一下，你呢？哎？你旁边那是——林歆歆？她怎么了？” “她不舒服，睡着了。”闫一睁着眼睛说瞎话倒是顺顺畅畅，不过仔细看的话，他身侧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微微抖动着严正以待。 “不舒服怎么会在这里睡？赶紧带人家回寝室休息啊。”鹤璟熠蹲在一旁，保持着出于对女性绅士的距离，拍了拍闫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女孩子，每个月都有几天特殊时期，你作为她身边的男人，就要靠谱一点，给人家多一些关照呵护，不然！等她恢复元气了，有你好受的！”
闫一闻言心中骂骂咧咧，闭了闭眼，解释道：“他脾气不好，又不准任何人碰他，所以我只能在这里陪着。” “哇，你这人，简直是个榆木脑袋！一点儿融会贯通随机应变都不会吗？这么冷的天，就这么让人家就这么躺在地上，你是不是太呆了一点？人家不让人碰，那你好歹，把外套脱下来给人家垫一下也舒服一点啊！” 闫一心道看来这鹤公子今天是打算要跟他耗在这儿了，也不知道乐正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久了连个消息都不会，也不重新上线。有事没事啥情况也不知会一句……现在让他怎么办？ 他想了想，抬手把身上的厚外套脱了下来，反正他的皮肤又感觉不到冷热，气源包裹着也不会被冻伤，不如先按鹤璟熠刚才叭叭的做，免得他起疑心。 鹤璟熠见他轻手轻脚又相当笨拙地把外套盖在林歆歆身上，叹了口气，道：“以后这些事情主动一点，女孩子醒来见到会特别感动。” “……我又不需要他感不感动……”闫一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然后问道：“鹤公子还有什么指教吗？我趁这个机会，都学学。” “这种绅士的直觉和行为，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完全理解的，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等你形成了惯性思维之后，就大功告成！不过，既然你有心想学，我也不会藏着掖着，我们那么好的室友关系，肯定把我这些年学到的全都教给你！” “……那就拜托鹤公子，一定倾囊相授于我…” 鹤璟熠清了清嗓子，从兜里变戏法一般摸出一块丝巾，摊开平整地铺在地上，然后才一屁股坐下去，说道：“看，这就叫细节之一。身上永远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物品——丝巾，可以擦手擦嘴擦任何东西，必要时也能当垫子。 这种类型的物品有很多，需要你在生活中去慢慢发现。其次！非常重要的，就是姿态体态！无论是绅士，还是公子，绝对不可以驼背甩腿走路，一定是挺胸，但同时保持着让人感觉收放自如的松弛感！” “等等等等，鹤公子，这部分我听着有点不能实际理解，挺胸抬头身子不是会自然绷直吗？怎么…又一个松弛感呢？” 闻言，鹤璟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还比了个大拇指，表扬道：“不错，有悟性，能发现关键之处！这个走路啊，并不简单，我学模特步那会儿，整整被模特老师纠正了百来次。普通人走路这个事情其实没有标准的定夺，但是存在一定需要注意的平时很容易就忽视的点！比如你的手臂摆动，你的步伐大小……” 鹤璟熠越讲越起劲，从走路姿势到坐姿手势，餐桌礼仪，而一开始还认真听的闫一听到一半就陷入了迷茫——为什么鹤公子的生活这么多条条框框，他看起来还并不觉得累或者束缚，难道他打架的时候也要时刻保持优雅吗？ 回想到之前鹤璟熠在擂台上敬谢幕礼的模样，闫一突然一下好像又能理解他了，他那不是在享受擂台。就像是张天玄每晚上固定举铁锻炼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某些事，而鹤公子坚持的可能不像天玄那样容易被他人理解罢了。 这样一想明白，闫一就带着更加尊重的心态继续认真听对方讲授。而正当两人一个叨叨一个听的正起劲时，身旁完全被他们忽视了的林歆歆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林歆歆从地上坐起来，疑惑而又带着点嫌弃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问道：“这是啥？” “你终于醒了！！”闫一大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大石头般，随后使了个眼色问道：“还难受吗？可以正常走路了不？” 林歆歆盯着眼前这个眼睛看上去略显诡异的好友，迟疑道：“还……行吧。他是谁？” 鹤璟熠瞬间收敛了刚才授课那种夸夸其谈的张扬模样，微笑道：“你好女士，我是闫一的室友，我叫鹤璟熠。在这里碰巧遇到了你们，才跟闫一一起等你好转恢复，毕竟晚上天寒，又不安全。” “……多此一举。”林歆歆却完全不领情，伸手把衣服扯下丢回闫一手上，利落地站起来，斜着眼睛撇了呆在原地的两人一眼，说：“省省吧。爷可不吃你这些花里胡哨的。” 第五十三章下半 林歆歆迈着大步子头也没回就离开了天台，留下闫一鹤璟熠二人在夜风中面面相觑。 “呃，你别见怪记仇，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这位女士确实，挺特别的。”鹤璟熠的脸色和眼神都有点微妙，但是在幽暗夜色的遮隐下并不明显，闫一没有发现这个细微的异常，他只以为是林歆歆的态度惹恼了待人待物眼光都高于常人的鹤公子，毕竟这种直接当面甩脸子的行为换谁都会不爽，说好听点是个性十足，但说直白点就是没礼貌，所以他只能一个劲儿地替好友跟他道歉。不过鹤璟熠并没有表现出太计较的样子，他拍了拍闫一的肩膀，带着点打趣和苦口婆心的感觉深沉道：“兄弟，你家这位，脾气确实不一般。” 闫一听这话就反应过来鹤公子准是之前论坛上的吃瓜群众之一，他哭笑不得，只能庆幸乐正林刚刚已经走了，没有听到，不然这会儿的气氛不知道得有多尴尬，他摆着手解释道：“鹤公子说笑了，我俩只是朋友，真心的，就是普通朋友。” 闻言，鹤璟熠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怪异了起来，有点不可置信道：“你们，不是有家族婚约吗？” “哈？已经传成了家族婚约了？？？”闫一很想指着那些造谣传谣的人大笑你们方向猜的也太歪了，但一想到最开始的作俑者就是自己的室友，便又觉得笑不出来了，脸上挂着更诡异的笑，给鹤璟熠都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你们俩……不是吗？” “当然不是！！”闫一单手扶着额头，说：“真不是，鹤公子，以后别乱吃瓜了，我跟他啥关系都没有。” “好吧，我明白了。”鹤璟熠点点头，随后眼神莫名地振奋了起来，就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当然，闫一直到数月后才知道，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到底给未来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以至于后面发生的那些离谱事儿还有神奇到剧情走向让人无法直视的发展，都因为这个晚上的对话而改变。 ————— 而在闫一和鹤璟熠眼中过子直性子洒脱的林歆歆，实际上却是“逃走”的。 他在检修人员排查无异常后尝试重新联接登录了控制舱，虽然他的本意是上号去见识一下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把他搞下线，没想到一联接成功听到的是身旁两个声音在讨论什么“绅士的法则”，领结领带袖扣外套什么的，乱七八糟。关键是他们还聊得贼起劲，连林歆歆已经睁开眼睛好一会儿了都没发现。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放松下米，就算闫一没有把他捅出去，但这个学校里确有人己经盯上了他。 林歆歆快速离开了这栋建筑，在黑夜中隐去自己的身形，朝着宿舍的方形前行。因为无法确认到底是谁发动的攻击，己经精疲力竭无法高强度作战的他现在必须尽快把这具人偶放回宿舍中然后下线休息。不管什么样的威胁什么样敌人，只要确认自己身份暴露，他可以直接启动人偶自爆模式，来个鱼死网破。但是此时此刻，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他不想仅仅因为一些推断就冲动行事。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对手。 林歆歆轻巧地越过花园栏杆潜入其中，试图从这里面的捷径直接回到宿舍，但他脚下的步伐迈出不过数步，便急刹车一般忽然停下。四下打量了一圈，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左侧方的一颗大树后，“追的这么紧…想怎么解决，出来吧，速度。” 话音落下，树后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面容在花园昏暗的灯光和树影交叉下映照得忽明忽暗晦涩不清，林歆歆只看见一身黑衣之上，那人脸上戴着一张足够融入夜色的灰墨色面具。 “赫面——”目光瞬间缩紧变得凌厉起来，他认出了这张面具，坚而薄，完全没有反光的哑，灰黑色晕染贴合脸部，名为“赫面”，是庆茗大学四大组之中行动组的高配之一，用以执行特殊任务时隐藏气息和面容。 林歆歆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吸引来了行动组的注意力，这些人在他们调查的资料上显示每一个都是不俗的高手，他这个节骨眼上遇见这人，可以说是诸事不顺倒了大霉。但到底是怎么露出的马脚，他还没想明白。总不能是因为之前几次在大众场合的表现过于突出所以被怀疑的吧？？ 但是双方僵持了片刻后依然没有动静，没有意想之中大打出手的场景也没有其他行动组成员一个个出现包围自己的场面，林歆歆开始思考对方跟先前攻击自己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他试探性地问道：“原来是行动组的学长啊？这么晚了还这么辛苦，在这个花园里吓人？”
对方的声音隔着“赫面”嗡嗡地传出，分辨不出性别：“你为何在此？” 林歆歆摊了摊手，用不可置信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这里是学校欸，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真蛮好笑的——” “这个区域明令禁止夜晚十点后进入，校规三条中明白写着，为何违规？” “这么严格吗？可是这个公园是我们女生回寝室的最快捷径，我如果不在十一点半之前回寝室，就会被寝室阿姨算为夜不归宿给我记上一笔了。哎呀你看——都十一点二十了，不行，可不能再跟你耗下去了。”林歆歆装出一副焦急地模样说罢就朝着宿舍方向快速奔跑，而戴着“赫面”的行动组一员则是拔腿跟在了他身后，不仅不远隔着一段距离，似乎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只是想抄小路赶回宿舍。 林歆歆感受了一下对方确实没有什么杀意或者恶意，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个行动组的人应该只是在学校禁区值守，并没有怀疑过多。但至于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是校规禁止十点之后进入区域，林歆歆想起了在来这个学校之前阅读到的一些资料——庆茗大学，背靠异人界第三大主体白猎人协会，近年来打着为了更好培养更多的异人新星这样冠冕堂皇的旗号疯狂扩招，接收学生的数量是前三四十年的一倍。 勃勃野心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让人不得不防备还有起疑心。 乐正家族为此调查过一段时间，他们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虽然庆茗大学收的学生多了不少，但毕业之后能真正进入到白猎协内部的人数却起伏变化不大，甚至这个人数在此期间有近十年还下降了。可惜他们没能查出背后的原由，也没能查出协会内部的人这十几年到底在研究什么。白猎协之中的“眼睛”太多了，他们虽然看上去是在海纳百川包罗万象，但实际上却比另外两个大家族都更加的排外，能进入到协会核心中的人无疑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考核，甚至洗脑的，而那些“眼睛们”则是盯着这些新血液，不允许出现任何不忠于协会的事情发生。 这样严苛的制度无疑让调查难上加难，乐正家族历经数次尝试，送进来学校或者协会外层的探子没有一个最后成功打进内部。而“林歆歆”计划，也正是他们的第七次试验。 他跳过公园围墙，朝着近在眼前数十米距离的宿舍楼奔去，身后一直跟着的气息在如同他的猜测一般在他跃出禁区的刹那间就消失了。“看来这些行动组的也是一群死守规矩的。”林歆歆默默在记忆条中记下了这人大概的身高体型和声音，他有种预感，未来不久，说不定他们会再次相见。 林歆歆一头栽进柔软的床铺中，然后火速断线走人，而控制舱中转而苏醒的乐正林则是艰难地扒拉着身上的联接线，随后也猛地扎进了房间角落里送来不久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浴桶中。这些神奇草药熬制的药汤虽然贵的离谱贵的让人肉痛，但效果却是出奇的惊人，甚至恢复的速度和情况还在他的预期之上。 乐正林让自己漂浮在巨大的高桶中，犹如凝神静修的圣贤，不听，不想，不看，不闻，更不会尝。过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钟，他才睁开了眼睛，基本恢复清澈的双眼显示着精神的修复，但肌肉和经脉的舒缓则还需要一段时间。乐正林拿过桌上的遥控器点亮投影仪，开始读取下线前发送过来的相片和视频记录，复盘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必须弄清楚自己被攻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 回寝室的路上，鹤璟熠对闫一又进行了一番友好的充满激情的和实操的“绅士法则”教学，乃至最后后者走路姿势和说话腔调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就像一个硬要穿父亲西装的小学生一般，虽然看上去可笑，但确实也不可否认有些可爱。 鹤璟熠表示小伙子未来可期，要继续努力，自己一定会潜移默化改变他的！闫一虽然并没有把学习形体说话还有穿着列为自己的必学项目之中，但他还是对鹤公子的敬业精神表示了感激，一定会加油，不辜负对方的期待！ 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互相热泪盈眶互相握手的张天玄歪了脑袋，“这俩，咋回事？” 第五十四章上半 半决赛之危 个人賽的复賽第二轮还是常规的擂台一对一对决，闫一还算顺利，虽然遇上的是学长，但依日靠着奇异的拳法和气源优势取胜：同宿舍的张天玄和鹤璪熠以及披着林歆歆这个人人偶皮的乐正林也是不出意外地晋级了下一场的半决赛。 而当所有人在为晋级半决赛兴奋时，校方忽然在校园网上挂出了半次賽新规——取消常规的擂台模式，改为特殊的作战环境，尽可能模拟实际中可能会遇到的板端性恶劣情境，提开学生们在实战中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有其他新的比赛规定，要等到第一天开赛的时候通过同步直播的投影再公布。 虽然所有人看到这个消息都暗骂学校有毛病，宣布赛制都藏着掖着搞点悬念，简直要把人急死。但他们也不可否认目前很多在校生缺少这方面的战斗经验，平坦开阔的单打独斗场地他们或许经历过不少，但是一旦周遭环境转变为较为险峻复杂的地形，形势或许就会完全被颠覆。 进入半决赛的人数已经被刷到了只有小三位数，但即便比赛场次相较初赛复赛时已经骤降不少，但因为更换了比赛模式，一场对决所用时间也长了不少，所以依旧需要用五到七天时间完成选拔。闫一则是被安排在了第三天，不前不后正正好。但比起在哪天出场，大家更加在意的是——学校要去哪里找复杂又耐打的比赛环境？ 这个问题直到半决赛开赛的前一天学校才给出正式的全面解答——幻境空间。不是“源之镜”，是纯粹的用气源搭建而出的幻境。 幻境的形成条件苛刻，不仅仅是对气源，形成和后续维持的时长也是一大考验。这次为了创造出真实度达到九成以上的大型幻境，学校出动了三位能够使用幻境搭建能力的教授，共同实化预先设计好的模型然后定型。 只要没有破解开其中设置的锁，在三位教授共同维持的前提下，没有学生能撼动幻境破开它一一除非是里边的参赛人员想投降，教授们就会提前打开大门。 半决赛第一场，所有有场次的学生提前到了邮件通知的位置，那是后山一处被树林和杂草环绕的半山腰，这个地方荒芜且萧条，放眼望去目所能及的只有一名穿着灰色衣袍戴着怪异面具的人影，站在一块大石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不远处三三俩俩或是单独而立的学生们。 人影大咯扫了一眼，确认在场人数和面孔与名单一致，便抬手拍了两下掌，说道：“比赛即将开启，我是今日的引导员，也是学校四大组之调查组的成员，请各位选手认真聆听我接下来讲解的比赛规则。 一，绝不允许出现恶劣性质的行为，意思是致命性攻击，比赛全程有追踪投影，场外的观众和评委时刻都在第关注，若经教授和评委发现有危险攻击迹象的，直接结束幻境，取消比赛资格并倒扣学分。第二，进入幻境比賽的选手有一次提出提前结束比賽的机会，暗号是‘红豆’，只要念出这两个字，评委就会默认那一方投降，按下暂停键。第三，每场比赛限时40分钟，时间一到幻境会自动解除，届时会被判为平局，平局即双方都晋级失败。 第四条，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从半决赛开始，比赛改成了积分制。而只有排名在前三十位的才能够晋级下一场决赛。 能获得积分的情况如下，赢得对局的一方得10分，输掉的一方得5分；比赛维持每9分钟加1分——打满36分钟双方都可以得满4分；此外，还有一种能扭转局面的情况——找出隐藏于三位教授所搭建的幻境中的‘锁’并破解开，直接得10分。这意味着，即便是输掉比赛的那一方，只要能找出机关锁解开，便在积分上可以超越对手。当然，赢的那一方如果能够完成这一条件，在最终的积分排名上就会更有优势。 综上，一位参赛者能够获得的最高分数为24分；最低分数为5分。除此之外，各位请尽情发挥自己的能力。在不违规的前提下取得胜利的方法有很多种，祝今天吃第一口螃蟹的你们好运。” 话音落后，场中的十几个学生都陷入了沉默，这个戴着怪异的灰白色面具的人自称是学校调查组一员，所讲的比赛规则听上去不那么靠谱，真实性存疑。但他们在这里并没有看到除他之外的第二个校方的人员了，这可能意味着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相信这个人说的话。但是——怎么样才能顺利赢取比赛呢？把对手逼到主动喊出提前结束比赛的暗号？还是把对手打到失去意识——又不允许他们使用致命攻击，这就相当考验人了。
要知道能参与半决赛的人可都是有着一定实力的，在这样相当的情况，能最大化为自己挣取积分的难度就骤增。更别提什么解开幻境的“锁”了，简直就是难为他们这群毛头学生！ 而同样跟他们有相似感慨的是在观影院看比赛现场直播的学生们，观影场中一下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讨论，似乎谁都没有想到学校这次在半决赛会玩这种花样。 闫一等人也在观众席中，但他没有别的学生那么大的反应。本来这次半决赛他就比较紧张，对自己能不能顺利晋级感到焦虑，因为先前听到规则中有不得使用致命攻击他就有点纠结，闫一的那些能让他取胜的杀招可个个都是致命性的，要是只能打太极拳，遇上强硬的对手恐怕不出几十回合就能把他干翻。但接下来一听到说是积分制，并且有单独一个大额积分项找出幻境“锁”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幻境与解除的机关，这两种东西他并不陌生。托黎本天的福，早在去年他就体验过了一把“源之镜”幻境的厉害之处，而“锁”他也接触过类似的，如果到时候打不过——那就拖时间外加全场找幻境开关吧！拿个10+5+4总共19分应该有很大的晋级机会。 心中有了决定，闫一暂时放下了悬吊的一颗心，在自己的比赛到来前两天加紧练习拳法，并且还意外地和神出鬼没到杳无音信好一段时间的黎本天取得了联系，向他讨教了一番关于幻境与开关的设置。 终于等到闫一比赛当日，他检查了一遍一切自己所需的东西之后，便跟室友打了声招呼，带着加油和祝福前往了邮件中通知的后山地点。 路上他意外地碰见了有几日没见的林歆歆，他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靠过来，低声道：“你这次的对手有些不寻常，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那个人——是大四学生，在本科强榜上的排名非常靠前。但最难得不是他的能力，是他的脾气和背景。你要记住，开赛之后，能躲就躲，尽量拖延足够的时间，实在躲不掉就认输。得罪他相当于得罪这个学校的校董之一，你明白了吗？如果不能让他输的心服口服，就不要逞强。” 闫一不太明白好友的意思，偏偏对方又像是有急事一般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跑远了，他只能带着一头的雾水往比赛场地走。 但能让林歆歆都这样说的人必定不会弱，难道说这个人的背景硬到能跟天玄家相比？得罪他就等于得罪学校的校董之一？这也太夸张了太离谱了！还有什么脾气臭，能有乐正二少爷的脾气暴？ 怀揣着这些疑惑来到集合地，闫一环顾了一圈已经到场的学生，其中并没有符合他想象中的“臭着脸拒人千里之外傲气十足的大猛汉”，也没有“穿着名牌带着一身优越感的完美绅士贵公子”，在场的大家基本上都互相不熟悉，也没有人想要在这种场合攀谈交际，寂静之中，戴着灰白色面具的人诡异地凭空出现，喊了两个名字，说道：“第一组比赛，随我来，其他人原地等候。”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意外地看了一眼走出来的对方，然后一前一后跟着灰衣人走了数米，身影停顿了半分钟后就如同方才灰衣人出现一般神秘地在原地消失了。 在场的人知道他们这是已经进入了幻境中正式开始比赛了。他们等待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就看见两人先前消失的地方忽然出现一阵波动，仔细看去那片区域的空间都出现了扭曲，而不过数秒，两个人影就从那个位置吐了出来。 说吐出来是因为他俩跌跌撞撞打着趔趄，真的像是被强行踹出来的一样，甚至还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着气。 众人看不到先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还奇怪着怎么回事时，就听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大石块上的灰衣人说道：“13比8，两位积分已录入系统，请等候通知。下一场比赛人员！闫一！卿白！随我来！” 本想保持冷静平和心态的闫一在看到自己想象了许久的“难搞的对手”从角落里款款走出时，惊讶到差点就当众指着对方大喊“怎么是你”了。那与自己一同走向幻境入口的不是别人，而是在开学典礼上以几曲恢弘庞大的管弦乐曲征服众人的——闫一拿人家演奏完跟观众要跟华子来比喻违和感极强的学姐！！ 第五十四章下半 林歆歆跟他描述的时候，他先入为主的以为对手“脾气差和背景大”应该会是一名人高马大的男性，完全没有想到原来会是那位在开学典礼上优雅无比的管风琴女神…… 卿白看了一眼一直没礼貌瞪着自己的清秀男孩，皱起了秀眉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对方心虚一般撇开脸，她想了想没有急着在人群面前做声，一会儿进了幻境，有的是时间。 两人各怀心思，跟着面具人走到幻境的入口前，听得其转身后怪异的声音从面具之下传出：“我必须再一次提醒二位，牢记比赛的四项规则！” “好……” “明白。” “嗯，那么二位是否已经准备好进入比赛？” “是的。” “准备好了。” 面具人点点头，接着道：“在开始前，请各自复述一遍主动提出比赛结束的暗号是哪两个字。闫一，你先。” “红豆。” 话音落后，卿白接着道：“红豆。” 面具人做完这一系列后，抬起右手，向下的掌心中出现了一个漩涡，拽着周围的空气形成了近两米高的更大的涡旋，“进入之后，你们会随机落在幻境里的某处位置，明白吗？明白了就准备吧，计时——开始。” 卿白率先抬脚跨入那个漩涡之门，闫一等了大概三秒后才跟着进入，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是跟先前那荒山完全不同的景象了——晴空万里，瀑布桃园，鸟语花香，大自然纯粹的美在这个放眼望去完全就是一个只存在于另一个次元世界中的圣地中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不过闫一没有太多时间欣赏眼前的美景，他不知道这个幻境区域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先他一步进来的卿白目前的位置在哪里，要是不提高警惕，说不定什么时候角落里射出一支暗箭就把他直接放倒了。 傻站在开阔的原地肯定是愚蠢的，闫一望向一处茂密树林的方向，掏出手机设置了一个定时闹钟，然后迅速朝着那边跑去，边跑边调动体内的气源缠绕在周身，同时也记住了头顶上太阳目前的方位。 他在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卿白之后，就没有想过一定要赢了，且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过，林歆歆还专门来警告过自己不要试图去打赢——“给对方一个面子”，似乎是这么个意思，不然人家背后的家族或者势力可就盯上你了！ 闫一虽然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乖乖，但该有的反骨还是有，他可以选择不从武力方面取胜，但从其他的地方得到更多积分晋级决赛，是他绝对要做到的。 他脑子里回想起比赛前与黎本天的对话，“哥，问你个事儿，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我在参加学校的竞技比赛，然后我进到了半决赛。 “可以啊阿燊！不错不错，继续加油！闯闯决赛！赢了名次哥奖励你个大礼！” “呃，问题就在这里，哥，半决赛我们会在学校教授设置的环境里一对一，还是积分赛制，如果能找到幻境里的‘开门’那我进决赛就应该很有希望。” “幻境的‘开关门锁’啊……啧，学校的花样玩的还真多。不过说到这个‘门锁’，设置它还是有些门道可以研究研究的。” “那设置幻境之中的“开关门锁”究竟有什么门道？” 后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倦意，但关于闫一提出的问题他回答的还是相当详细，“每个人创造出来的幻境都是他内心世界的一种影射，可能代表他们心中理想的想要到达地方，也有可能是他们留下了遗憾想要弥补的地方，甚至也会是执行某种仪式的场所。不过，要说‘开关门锁’，那你就往这几个点去找。‘沙漠中的一粒沙’——这种是最难发现但也是最容易找到的一种，虽然一粒沙尘在沙漠中如同大海捞针，但你如果仔细去感应，就会发现它在一片沙漠中是完全的鹤立鸡群，它所蕴涵的能量是其他沙子根本不能比较的。 第二种，与第一种就是相反的——本身就与幻境场景格格不入的。这种你听起来好像蛮简单，但实际上它更讨巧，一颗珍珠在沙漠里很显眼对吧，一颗珍珠和一块宝石也很显眼吧，那如果出现的是好几颗珍珠好几块宝石还有好几个塑料瓶，你会怎么去选择？挨个挨个试？当然如果你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是可以一把钥匙一把锁的慢慢去匹配，但如果那个时候并不安全呢？其实答案也很简单——用你的攻击，打斗中大范围攻击，同时观察这些显眼的很违和的事物，如果攻击击中了它们但却并没有受到等量的损坏，那就是了。
这两种方法可以概括百分之八九的‘开关门锁’设置模式，剩下的那些就是为了隐藏而隐藏，比如藏在海底啊，制作成某种活动的动物啊，都有可能。如果细心去寻找，不难发现。” 黎本天讲解的相当有谱，给闫一增添了一种莫名的信心，只要按照他说的办法逐一排除，在限定时间里应该可以……“哦对了哥，你说的这些，万一是建立在非常大的幻境区域且限时四十分钟内，有可能实现吗？” “……”对面沉默了半晌，随后道：“非常大的区域？难道那个幻境是好几个人创造的吗？” “是的，据说是三个教授。” “还限时四十分钟？” “嗯……同时还要跟人1v1，很可能是很厉害的对手。” 对面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不打击你，但是你做好准备，四十分钟还无法专注意识，你基本上很难很难能找到由三个教授创造出来的大型幻境里的‘开关门锁’。除非——踩个狗粑粑运气。” “……” 虽然黎本天说希望渺茫，但闫一心里还是想试上一手，心里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就真让他撞上了呢？ 进入树林后，闫一窜上一颗大树，小心探头借着这个高度大致打量了一圈周围整个环境。果然不出所料，之前黎本天的那个幻境跟眼下这个比起来，都不是小巫见大巫了，这简直是大巫秒杀小巫，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地上碾压。当然，这个想法不能让黎本天知道。、 他观察到自己现在所在位置算是这里的中心，望去四周是有山有水，宛若仙境，但并没有卿白的踪迹，也暂时没有看到什么突兀的疑似开关的东西。 闫一料想卿白不会这么快暴露，他们双方都想为了更高的积分而先拖着时间，说不定对方也是打着跟自己一样的主意现在正争分夺秒地寻找“开关门锁”。 他打开胸口挂着的怀表，现在比赛才进行不到五分钟，必须拖到二十分钟左右才能交手。 这样一敲定，闫一缩回枝叶中，在遮挡下悄悄观测起了这片树林，如果是黎本天所讲的“沙漠里的一粒沙子”，那开关就隐藏在这片树林里也不是不可能——某棵大树，某根枝干，甚至某片叶子某颗杂草…… “咦？”他小声地疑惑了一下，森林树林按理说应该是生命里最旺盛最繁盛的地方，会存在很多小动物才对，但这个地方——闫一似乎连一条蛇一只鸟都没瞧见过。 看来教授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创造更多生物啊…… 闫一试探性地伸手，掌心汇聚了小范围的气源，轻轻拍在了身边大树的树干上，灰棕的粗糙树皮瞬间被气源侵蚀成了灰烬，连带着其中的部分直接空了一个篮球大小的区域。 “看来不是这颗…”意料中的答案，闫一却还是有些心慌地失望，这附近起码上百颗大树，数万片叶子，他如果一颗一颗试过去不知道得试到什么时候…更别说除了这片树林之外还有桃林湖泊，瀑布草原，一颗桃子，一缕涓流，一条鱼……千千万万种的可能性！他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搞一个大范围无差别攻击完全摧毁这里，气源耗掉不少不说，这等于在黑夜里给敌人点开一盏暴露自己的浴霸！ 怪不得黎本天听到他说是三个教授合力制造出的空间后让他别抱太大希望，听上去很简单的道理，原来这实践起来是真的魔鬼。 “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握着树枝的手渗出了细密的汗，闫一勒令自己停止无意义的焦虑，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最快解决难题的办法… 他左思右想，最后再次按开了脖子上挂着的怀表，上了发条之后的它没有像以前那样停留在两点，而就是像一块普通的手表那样尽职尽责地工作着。闫一有段时间没敢打开这璀璨昂贵的表盘了，那后面是是他最后的底牌但同时也是需要把自己也一同赌进去的那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最后一咬牙把怀表塞回了衣衫之中，然后纵身一跃，重新跳上大树之顶——他要用他的方法去解决，而不是再一次依靠自己还无法操控的“哀悼”把自己搭进去——至少不是在这个鬼地方！ 第五十五章上半 “千万里” 第五十五章 广袤的树林中寂静得不似寻常，没有鸟雀吟啼，没有野兽嚎鸣，但其拔高的水平树尖之上在这异常的平和中忽而探出了一颗脑袋，这颗头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周围，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于是整个树林上空重归了宁静。 缩回树枝中的正是闫一，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周围的情况与现在的时间，随后瞄准方向脚下发力，轻盈地跳到了旁边的另一棵大树上，紧接着是下一棵、下一棵、再到下一棵…… 整个过程他都保持着最大程度地缩小自己跳动发出的声音，右手掌心时不时还会用气源凝结出一只只小鸟，发出透亮的雀声。 数分钟后，微微喘着气的闫一终于在最后一棵树的枝干上停住了脚步，他警觉地环视了一圈周围，随后打开怀表——用时六分钟二十秒，加上之前五分钟的，他已经挣到了一分的积分。 做完了这些前置准备工作，闫一盘膝坐下，沉吸凝神，将体内气源徐徐引导释放，在皮肤外层叠加数次，用来作为基本的防御，随后将心神完全投入到方才他在一刻一棵大树上设下的布局。 幻境的事物虽然按理说是由创造者的思维和认知建设而成，其模式是否与现实一致由创造者本人决定。打个比方，在普通人的常识里，花草树木都是植物，不会走不会跑跳；鸟禽就是用翅膀在天上飞的，不会下海游泳。但如果是幻境创造者本人赋予了这些植物动物运动或者游泳能力，那在这里面也是完全可以看到悠哉散步的小花小草和在水中驰骋的鸟雀。 再打个比方，幻境的建立有点类似于玩一个开放世界的沙盘游戏，一切参数设置都由玩家自己决定，无论如何天马行空——比如兽吐人语，或者犬添双翼，都是可以自由创造的。 不过闫一无法甄别这个小世界里面的事物是否在常人的认知范围内，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赌一把，赌一赌那三位教授按照模型构建的幻境是不是按照基本事物常理的。 而运气不错的是正如同他所料，这片树林的每一颗大树都有着扎根极深极远的树根，错综复杂，但却能够让闫一借助它们，通过他刚才逐一在树上放置的气源进行连结，直接感应整片树林和树根所及的区域。 这个方法比起一课一棵树去试验效率更高一些，并且气源的消耗量也降低了不少，但唯一需求量激增的就是感应所需的精神力量。 闫一虽然不敢自诩精神力有多么的多么的丰沛，但他是对比了两种方法的在眼下情况的利弊后选择的这一种。毕竟单打独斗起来他的爆性气源更加需要的是气源量，至于他的专注度有多高，在那个需要拼全力时候就没那么重要了。 换句话说，大招一开，敌我不分，就完事儿。 他的精神力顺着犹如婉蜓藤蔓一般攀附着树根枝干疾行，眼球在合上的双眼之后左右上下地频频闪动，直按将周围桃林中的一草一木一果、瀑布河流中的一石一沙甚至直接抵达到了幻境的边界山脉位置全全收入意识中。 数分钟后，徽风轻拂，闫一重新睁开带着明显疲倦的双眼，但跟十几分钟之前刚进入这里手足无措的时候不同，这双眼睛里多了几分光芒和信心——通过这个方法他确实找到了有几处存在不同波动的地方，只要去逐一排查，一定就能找到…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挂足三秒，放在枝干上的手掌忽然一抖，整个人几乎没有思考就直接拔腿而起跳到了另一颗树上。 闫一一身冷汗地回头看去，刚刚他盘腿而坐的地方，现在己经死死钉上了两支金色尾羽的箭矢。他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没及时躲开，现在肯定已经被拿捏小命了。 “是她，靠……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闫一现在没时间感谢自己的本能反应，他扫了一眼箭矢射来的方向，隐约确有个高挑的身影。闫一不敢多耽搁一秒等对方再次拉弓，立刻转而跳到旁边的大树上，随后朝着水流声最大的地方跑去。 而在他落荒而逃之时，正隐蔽在树干之后的卿白收了手上拉倒一半的弓，气源所凝的箭矢也被收入体内。 “不到十七分钟，比赛还没过半。”卿白看了一眼手腕上精致的手表，不慌不忙地将弓背回身后，跟上了对方逃窜的方向。 ———— 卿白一开始刚进入到这个幻境世界时被投放到了一片桃林中，但她很奇怪的是身为调查组成员之一拥有敏锐嗅觉的自己竟然这结满桃子的林子里闻不到一丝果香。
卿白随意查看了几颗桃树，揪下一颗看起来已经完全成熟了的大桃子在手中捏了捏，然后莞尔一笑，摇着头低估：“教授们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这么明显的bug竟然都直接摆在了台面上。唉，等这个比赛结束了得去问问他们…” 她将桃子放在地上，反手把背上的弓取下来握在手上，然后发力拉弓，接着气源涌出，蓝色的光芒在绷紧肌肉的两手之间闪耀着，并排形成了三支闪着光辉的箭矢。 “我将赋予你们视物的能力，成为我的眼睛，去探寻所到之处的每一寸土地。” 低语落下，只见那三支箭矢如同脱缰野马朝着三个方向飞射而出，与此同时卿白的双眸忽然失去了瞳孔的光泽，如同熄灭的灯泡一般，没了生命力。但她并不是目不能视，她的气源能力之一能够将自己五感中的三种转移至箭矢之上搭载，从而达到延伸视听嗅觉的目的——这个能力名为“千万里”。 而刚才那三支飞出的箭矢便是她的“眼睛”，它们能在呈抛物线运动的过程中将四周所有的事物都收入眼底。这可以说是一种等同于千里眼、顺风耳和魔犬鼻的能力。在搜寻和探索中是相当开挂的存在。 “我现在所在的桃林的位置应该是在这个幻境的最东边，嗯…那个男生似乎隐藏的还蛮好。”一番视觉上的搜寻无果，回收了视觉的卿白再次拉开弓，双手间绿色的光芒浮现，三支箭矢再次出现，“我将赋予你们倾听的力量，成为我的耳朵，去搜寻所到之处的每一寸区域。” 三道绿色光芒沿着同样的方向飞出，站在原地的卿白瞬间接收到了无数呜呜呼啸的风声，她仔仔细细地去分辨这些嘈杂声中有用的信息。 末了，卿白第三度拉开弓，一蓝两白再次射出，这一次她直接给予箭矢搭载了视觉和嗅觉两种能力。因为既然教授们没有给这片幻境世界里的事物设置上“气味”，那说明，只要她能用嗅类箭矢闻到一丝味道，无论是哪种，那都是属于外来者的。 白色光芒在幻境上空呼啸而过，经过了瀑布、草地、树林、山川，最后落在了西边的边界位置，缓缓消散不见。 “……”卿白重新睁开双眼，握着手中的弓往西南方向的一片树林跑去——她找到了，不属于这个无味世界里的“异人的气味”。 闫一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一点，脚下生风到恨不得踩上两个风火轮。卿白的武器是弓箭，这说明他不仅需要跑，跑快点，还必须绕着路藏着掖着的跑。 可是穿过这片树林就是一片草地，四周没有遮蔽之物，而他想要去确认的第一处能量波动地就在草地后方的瀑布周围。 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恐怕刚进入草地区域，就会被身后的冷箭射成豪猪。 闫一咬咬牙，手腕之处银色的暗纹涌动，在踏出树林的刹那间，第三条手臂从肩胛骨位置伸出，手中还握着一把气源凝成的长刀。 事到如今，他需要背后有一只眼睛。 “嗯？多出来一条手臂？”后方不远处紧跟着他的卿白在拉弓瞄准时意外地惊叹了一下，如果说对方只是用气源化出来第三只手那她倒是不稀奇，但这个男生忽然多出的明显是类人体手臂，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看来是个蛮有来头的小家伙……”她想了想，轻笑一下摇摇头收回弓，眼神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然涌上一股奇异的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情绪，“不过倒是不奇怪，毕竟，是他的弟弟……” 而此时的闫一并不知道后面的卿白暂时放弃了追击，他在草地上跑的飞唰唰，整个人汗毛倒立，像一只惊弓之鸟。 “阿弥陀佛佛祖菩萨保佑，别让我栽在这里了。”他绕着S形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穿过了草地区域，眼见着终于快到瀑布位置，闫一担心最后一步翻船，心中一急，便直接以一个不太标准的运动员入水姿势，直直地跃入湍急的水流中。 “？？这个小伙子，是不是太急了一点？”正用箭矢跟踪着他的卿白也是大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把这个男生逼到这种程度，立刻赶了过去。 “比赛还剩下十八分钟，为了晋级我不能放水。抱歉了阿天…” 第五十五章下半 闫一扎入瀑布后被水流冲的七荤八素，有接近半分钟时间都没有缓过劲儿来，三条手臂两条腿胡乱飞舞摆动着，远看去活像个会出现在高糊像素图片中的海洋奇异生物。 当然这里不是大海，他也很快地我到了自己失去平衡的原因，赶紧把肩膀后方的那条“小佛手”收了回去，随即再小心翼翼地上浮，探头至水面勉强观察了一番，然后深吸一口气沉入河流中顺着水流游了起来。 他记得根据自己先前的探测，瀑布附近的异常点就在距离其不远之处，有可能是湖底石块中的任意一个，也有可能是里面的某一株水生植物…闫一想了想俯身潜入了其中，这条湖幸好被设置的不深，不然他就凭他这个三脚猫游泳功夫，哪怕就是知道自己要找的“开关门锁”就在这里面，也只能在面上眼巴巴干望着。 指尖轻轻触碰着沙石浮游的湖底，比湖水更深的浅蓝气源波纹从其上徐徐扩散，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逐渐笼罩这一片区域。 “奇怪……怎么会没有……”但他的这番找寻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这片湖底安静得可怕，除了水生植物完全没有其他动物生物的踪迹。 难道是之前的感应出现了偏差？闫一收回手，蹬着腿浮出了水面，补充着氧气。 哗啦啦的水流声让他有些听不清周围的动静，但能够看到卿白的身影已经离河边越来越近了，闫一想了想不死心地又一次潜入河流中，努力睁大他在水里并不算很适应的眼睛。 “再找一次…扩大搜索范围。”这次他换了一块着地点，将探寻的气源埋入了比先前更深的河底，然后猛然释放至少相比较上一次两倍大小的气源能量——他选择了孤注一掷。 卿白很明显已经不准备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留给他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与其舍弃这一处好不容易拼命逃跑才到达的波动点，不如就把这里翻他个底朝天！他就不还不信了——不可能不在这儿！！ 闫一的信念非常足，却没想到自己这一动作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卿白快步赶到了瀑布旁，计算了一下剩余时间——还有十四分钟左右，那为了拿满积分，用八分钟解决战斗就足够了。 瀑布之下的这条河流不宽不窄，清澈见底，但往中下游看去，却有一片雾蒙蒙的区域，好似底部的泥沙被什么力量掀起了一般。 她往前走了几步跃下，正想要细看，忽然间感觉到地面似乎传来一阵隐隐的晃动，卿白还没来得及反应，不过两三秒，更加剧烈的震动猛烈袭来，几乎叫人站不稳。 卿白意识到这应该与刚刚跳河的闫一脱不了干系，虽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应该不会只是把河底的泥沙搅浑了这么简单。她几个跨步躲开随着剧烈震动开始迸裂的地面，站稳后迅速朝着天空斜角拉弓，一支银色的箭矢形成，然后在射出的瞬间生长出了一双闪着银芒的巨大翅膀，带着伸手拽住箭矢的卿白振翼高飞。 也亏得是她反应快，腾空的下一秒，方才站的那块地便四分五裂直接塌陷，连带着周围持续裂开，轰鸣声持续响彻着整个空间。 卿白蹙眉，从上空看去，底下几乎已经没有完整的陆地了，就连那片看起来广袤无比的草原都难逃水流冲刷的一劫，甚至还有往那片树林漫延的趋势。 “他到底干了什么？”望着这样的场景，卿白觉得心生一股无力感，她虽然能暂时性在口中避难，但无法超过五分钟，并且这五分钟还没办法同时进行攻击。这让她怎么在计划的时间内解决对方？ 而造成方才这一切的闫一此时也昏了头，他扑腾着抓了一把沙几块石头就往上游，浮起来才发现眼前已经是一片狼藉。 “怎么会这样？？”他只记得自己是想要在河底深处寻找“开关门锁”，用气源“掏了一下”其中，为什么——怎么就——突然一下引发了地震？闫一摊开双手，左手之上是一把看上去普普通通浑浊的泥沙，右手之上是混乱中随手捞的三个石头，其中有一个与另外两个不同，光滑圆润没有棱角，但似乎都不是他想要的。 闫一咬牙扔掉这些，一头由扎回了已是黄沙翻滚浑浊不堪的河水中。“一定！一定！就在里面！”他顾不上被污水刺激到酸涩疼痛的眼睛发狂一般地拼了命地在河水中一通胡乱徒劳的乱抓——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也没有多少气源去再跟人打一架了，他没有选择了，必须给自己一个答案。
忽然间，脖子上挂着的怀表从衣衫中滑出，仿佛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在闫一的眼前打开了表盘，露出其中蓝金色的璀璨。 哀悼……怎么回事？它怎么自己出来的？！ 闫一惊恐地看着那颗晶石，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呼唤“哀悼”，它怎么会！！ 晶石在水流的冲刷中一动不动，只自顾自地散发着绝对的光芒，忽明忽暗地似乎是在打着什么暗号一般。 这“哀悼”不会是，想让他唤醒它吧？闫一来不及思考可行性，咬着牙一把握住了蓝金色的晶石。虽然心里还对它存在着惧怕，但再害怕也不会有此情此景他的绝望来的更可怕了。 “哀悼”久违地再次与他意识相连，随后像是读懂了他的情绪一般，在闫一的手中瞬间变幻成了巨大的宛若八爪鱼的形态，以人类无法想象的速度在水中挥舞着触碰每一块石头每一粒泥沙，带起一阵阵水浪和更加污浊的流水。不出分钟，一支触手便像是献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卷着一块剔透晶莹的小鹅卵石递到了闫一的眼前，仿佛在告诉他——“这就是你想找的东西。”、 闫一已经被眼前“哀悼”的一系列操作惊呆了，他带着几分怀疑和震惊接过那颗小鹅卵石在手中握了握，随后眼中的不信任就完全被惊喜替换了——这股能量波动的感觉，绝对是“开关门锁”无疑！！ “哀悼”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转而从“八爪鱼”变成一把巨大的弯弓，努力向他传递着自己可以杀掉外面那个女人的意志。 “杀了她？”闫一握紧了鹅卵石，意识在疲惫和喜意中挣扎了起来——对，若不是卿白无止境的追赶，他不至于落得现在的模样，他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找到这个加分项，然后就能主动认输让对方也可以获得赢得比赛的那十分！明明是双赢的计划，可是她偏偏追的那么死，把他逼上绝路，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和心情！ 闫一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逐渐在偏离正轨，更加没有注意到他泛红的双眼染上了一抹不属于他的认知和杀意。他握紧弯弓浮到了水面，随后找到一处落脚地利落地翻上岸，在诱导下缓缓朝着半空中毫无还手之力的卿白拉开了弓。 这弯弓是“哀悼”所化，它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让自己“启动”的力量，至于剩下的，就不需要别人了。 墨色的箭矢在弯弓中渐渐成型，此时正在围观比赛直播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这一箭如果射出去，胜负即分；但他们也知道，这一箭带着杀意，明显违反了比赛的规则。 闫一究竟会不会头脑发热把自己的比赛资格作没？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别怂啊！”，紧接着一句接一句的呼声此起彼伏，似乎所有人都想看他痛痛快快地射出这一箭，哪怕只是打掉对方手里的箭。 同样也在围观人群中的林歆歆却攥紧了拳头，心道这小子可千万别犯傻啊！冷静啊！扔掉那把弓啊啊啊啊！！ 不知是不是好友的意念神奇地通过量子力学传达到位了，还是画面中的主角自己清醒了，总之这一弓开了有好几分钟，直到观众们甚至连卿白都等得有些麻木了的时候，拉着弯弓的闫一忽然张开嘴巴，一开一合地做了两个口型，而后直播影像骤然一转，从幻境世界移到了现实世界的等候区。 “啥情况？？” “画面呢？！切回去啊！！” “咋断了呢？！” “喂喂！快把镜头切回去！” “导播？导播呢！我们要看比赛的画面！！” 不明情况的人群看不见画面，恼怒地爆发出了抗议，但随后不过数秒，本该在幻境中打出关键一击的闫一和卿白却突然也都出现在了镜头中——他们也回到了现实——这意味着，比赛胜负已分。 面具人适时地出现，高声宣布所有人都关心的比赛结果：“比赛结束！时长三十六分钟零一秒！比分19比14！闫一主动认输，但找到了加分项，得分19；卿白赢得比赛，得分14！二位的分数会稍后记录进入总排名，今日请回吧。” 第五十六章上半 两个白姐 “看吧，我说这小子肯定不会开弓的！” “得了吧，谁不知道他是你小队里那个爆性新星黎本天的弟弟。刚才要不是你强硬拦着，我早就敲钟判违了。”一身白裙的女人精致雍容的脸上写着明显的不悦，但是却又无奈于这个疯子是出了名喜欢暗戳戳护犊子的校长的孙子不好发作。 刚刚那种明显属于触犯比赛规则第一条的情况，居然都敢一直拦着自己不让敲响违规钟！简直偏心的过于明显了！ 而在座的别的裁判也没取做声，他们要么是与校长一条线的，要么属于不想惹祸上身的，只有她这个背后还有点背景的能跟这人扯上两句，不然整个房间估计都是他崇明昊说了算了。 “谁叫我是主裁。”崇明昊就属于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一副看不出来对方到底生没生气的模样，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 而对于他这种主动宣告不要脸皮的行为和态度，白裙女人也不装什么知性优雅了，当即直接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不要脸”。 崇明昊自然是听得见的，不过他也没有直接翻脸，手指点着桌子，道：“周夫人，做裁判讲究公平公正是自然的，但是更重要的，难道不是要有精准的判断力吗？方才你如果是敲了违规钟判定他违反规则，确实在明面上看起来合乎情理；而我提出的质疑——由结果证明了我是对的。但当时如果任由你因为担心自己的侄女而仓促下了判定，对本身就没有要恶意攻击的另一位参赛者，那是不是就很不公平了？” “你如果是想要自己刚才的做法听上去更合理一些，那我没有意见。但是！你不要扯到我侄女跟我身上。”周夫人似乎终于被他激怒了，直接站起了身，拔高了音量“卿白在比赛中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得见，她可不是胜之不武！” “周夫人~不要这么急嘛，”面对对方的怒火，崇明昊依旧笑嘻嘻，不紧不慢道：“我也没有说她赢得不漂亮啊，只不过事实就确实摆在了大家面前——闫一在找到‘开关门锁’之后主动说出了‘红豆’二字认输。这等于说直接白送了卿白姑娘一个十分积分，保证她有晋级决赛的资格。这些，也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多么绅士的行为——” “强词夺理！简直胡说八道！要不是那个小子耍诈！卿白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别人投降才能换来成功！！”周夫人大怒，若不是现在场合不允许，她几乎想上去撕烂对方那张叭叭吐不出象牙的嘴！ 崇明昊却稳坐高椅上，笑的直发抖，“哈哈哈哈哈哈！！我只是，根据已发生的事情分析陈述而已，周夫人您也太着急了。再说了，怎么就叫别人耍诈呢？那不是光明正大掏武器一对一吗？” 周青淼正要说些什么反驳，一旁闭目未言的老者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二位，局面已定，不必过多争执。下面的比赛已经开始了，还是以当下为主。” “严老说的极有道理，周夫人就不必过多纠结于此。”崇明昊翻脸堪比翻书，立刻摆出一副严肃认真地模样盯着大屏幕上的画面。周青淼见状也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坐回椅子上，在心里面重重地给崇明昊和那个跟卿白对战的小子记上了一笔，总有一天，她会讨回场子的。 ———— 闫一其实没有崇明昊说的那么“绅士”，他被“哀悼”逐渐侵占意识的时候，是真的想要一箭射穿半空那个人影的身躯的。但最后开弓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兜里早已设定好的闹铃震动着响了起来，把他混沌不堪的精神给拉扯了回来，及时收住了弓。 “……”回过神来的闫一惊恐无比地立刻将“哀悼”收回怀表中，然后趁着卿白还没有出手的时候赶紧按照自己先前的安排说出了宣告投降的“红豆”二字。他拿到了幻境的“开关门锁”已经得到了十分的积分，现在总分完全达到了预期的积分分数，就不必过多地在幻境里纠结了。 而被幻境一同送回现实世界的卿白也很快反应过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诧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投降，给自己送了个晋级机会来。 “难道他知道我的身份？还是说——是阿天跟他提过我？不对，以阿天的性格，应该不会是他…”卿白拿不准情况，左右想了一下，在离场前礼貌地朝闫一点了点头，就算是给他道了谢。后者也回了她一个抱拳——虽然形式很老土，但也算是他俩“不打不相识”的见证了。
卿白见他并没有排斥自己的意思，思索了一下便上前几步，轻声问道：“你哥哥，最近还好吗？” 少年惊异地看着她，与黎本天有着两三分相像的脸写满了“你跟我哥啥关系”，当然他也这么问了出来，只不过用的是另一种问法——“我哥？你认识他？他不会是——欺骗你的感情了之类的……吧？” 卿白弯了弯嘴角，被他的想法逗得忍俊不禁，“那倒没有，阿天他还是比较——绅士的，也很有界限感。我不过是两年前被他顺手救了一命。唔，非要说关系的话，我不过是他的师妹而已。” 闫一心道我才不信什么师妹而已，美女姐姐你之前看我的时候就像是在看土豆地瓜，但你说起我哥的时候眼神那可是温柔得都快拉丝了！你俩肯定不是什么单纯的师兄妹！ “呃，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很久没见过我哥了……他好像最近两个月都一直在忙一个任务，没跟我细说。” 卿白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阿天师兄一直都致力投身于工作和任务，他说他没有一刻敢停下来，因为一旦想放松休息，压力和责任就像黑白无常一样追在他的身后拼无时无刻地不在敲钟，所以他才一直那么拼命…” 闻言，闫一倒是有些惊异，他不知道黎本天这样说是因为对方是对他有好感的师妹，还是他真的是这么想的。李逸辰常说“天哥就是个工作狂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巴不得天天都能接任务出任务！”，他原本以为这是夸张说法，但一个人这么说、两个人也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不是夸大其词，就是事实。 “我……下次会跟他说一下的，适当休息，注意身体什么的……”闫一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卿白从回忆里醒来，恢复了往日里不近人的高冷模样，道：“不客气，毕竟你是他弟弟。以后可以叫我白姐，我们算是交个朋友了——也谢谢你，今天的比赛。” 闫一口中说道没什么，目送对方离开后心里面打起了鼓，“白姐？这个也是白姐？那不是有两个白姐了？？她俩要是同框出现，我该怎么叫？？” 不过他担心的事情短期内并不会发生，因为白荔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小岛上悠游自在地度假呢。 半决赛结束后，闫一并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第二天就得马不停蹄地参加团体赛的复赛场，他在半决赛上有些过度支出了精神力和气源，虽然当晚尽量弥补了一些状态回来，但翌日上场前，他还是感觉整个人时不时地就有些精神恍惚——也不知道与“哀悼”试图侵占他的意识有没有关系。 闫一跟林歆歆暗示了一下自己状态不佳，对方表示理解，道：“交给我们，你还是像初赛那样靠后站，尽量保护好自己就行。” “那麻烦你们了。”对于自己这种过于理直气壮摸鱼的做法，闫一心里小小地不安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被赛场上林歆歆大杀四方的英姿震撼到合不拢嘴——他这是咋了？感觉像是把对方仨人当成了沙包一样揍，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拳脚交加掌掌生风，把本来一开始上场还有几分自信的敌方三人打的那叫一个落花流水，唉声连连。 闫一跟一旁只有默默加buff份儿的李逸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皆是看出了无奈与惊叹—— 他们二人在场上活像两个没用的保镖，而“千金大小姐”撸起袖子自己在前线打的酣畅淋漓，末了还要拍拍手招呼他们过去递水擦汗。 不过林歆歆没让他们给他递水，除了有些喘气之外大汗也是一颗都没出，他在一对三的情况下都是完全的一面倒“虐杀”，给四周围观的观众们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女生……是不是也太强了一点？” “她真的，跟我们是同龄人吗？我怎么觉得——她那个身手应该起码有好几十年的实战经验了……” “太强了，我真的，佩服佩服！” “对啊！！也太牛了！”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转为了喝彩，但就在他们无比顺利地拿下了团体赛复赛的时候，不免有人盯上了他们，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娇小可爱的身影——“去查一下，这个林歆歆，什么来头。” 第五十六章下半 “老大，我们之前就己经查过了，林姓家中并没有名‘歆歡’的年轻女性。” “那是哪家的人？她这种身手不可能籍籍无名！” “这……我们还在查，因为确实有点难度，林歆歆这个名字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我们猜测，她很有可能是隐藏了自己过往的资料，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 一身名牌大衣、交叠着双手露出昂贵手表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又叹出，恶狠狠地瞪著身旁唯唯诺诺的小弟，道：“那就继续查啊！！能轻松查出来的人小爷还需要付你工资来请你查吗？！说这么多没用的是想表达自己的能力差劲吗？！只知道往前走一步不知道多走两步？你是不是还希望我夸你像青蛙戳一下跳一下啊？！” “对不起！老大！我这就去细查！” “啧，真没用…”被称作老大的男人一脸晦气地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出去，他名为箫新祁，是箫家此辈中最被看好的新星。他的周围时时刻刻都跟着不同的“小弟”替他办事，而他本人虽是天赋异禀却也心高气傲，向来以背后的家族为耀，做事也总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在黑白边界线蹦跶。与同期的张家天玄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翩翩公子。 但箫家在白猎人协会中有着不可小觑的一席之地，与张天玄所在的张家勉强能算得上平起平坐，只不过相比之下前者在历史和底蕴上差了一些气候，类比一下就像是newmoney与oldmoney之间的差距。 但偏偏箫家又觉自己财大气粗，家中最近几十年也是人才辈出，所以总是在每年年底的年终集体会上明里暗里地把自家的位置抬高，甚至有种要压过张家一头的感觉。就差拉个横幅宣布 要知道张家是自协会成立以来就存在于各大协会会长左右的存在，居于此位但“百余年，来一直保持着不卑不亢不做，稳稳地站着脚跟，像一颗扎根协会深处的参天巨树，可谓是“铁打的张家，流水的会长”。 所以箫家这种得了意外之财才后来攀登却又不谦虚不低调的，就常年被私下悄悄戏称为“万年老二”。 箫新祁天分可观，从小被家中重点栽培，但为人处世方面却骄纵过了度，导致他年过二十一，都还像个没成熟的叛逆期少年，就像鹤璟熠当初在网吧叫嚣着要给全网吧的人付三天网费一般幼稚。只不过区别就在于箫新祁家中没有一个能治他的长姐长兄，在他树立正确三观的年纪帮他走正，导致箫新祁已经大学三年级了，还需要一帮跟班在身后为他办事——杂七杂八，小到买瓶水打个饭什么的，以此形式来彰显身份。 好在他没有歪的太离谱，虽然像什么“小爷我的地盘我的权威不容他人挑衅”这一类事情他不会让步，但上升到家族利益，兴亡安危大的格局，箫新祁还是明白是非的。 不过眼下学校举办的格斗比赛，对于箫新祁来说就是小打小闹了，最多最多也就牵扯到教授级别的层面不会再往上了，但是为了他们箫家的荣耀，他可决不能被一个无名女子给打败了去，那也太丢人了！ 箫新祁在心里记住了擂台上那个大杀四方震撼所有人的娇小身影，“林—歆—歆，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什么来路，希望我们不会正面遇上。” 而此刻正打的十分过瘾的林歆歆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痒的，他边疑惑着调试那帮人是不是趁他下线的时候给控制舱的连接线又加了一条关于痒的感知线，边起手将刚撒出去的气源之网一把抓了回来，对着不远处的裁判挥了挥手，道：“可以结束了，他们三个短时间内逃不出这个网的。” 漆黑的巨大网兜中，三个完全不是对手的学生挤作一团，口中骂骂咧咧地，却也不敢有过大的挣扎动作，很显然那个桎梏他们的气源之网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小姑娘，下手未免有点不留情面了。”裁判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师，对林歆歆这个“网捞人”的做法摇摇头不太赞同，面上看不太出来是不是在开玩笑，背着双手一副老长辈的作风。 但林歆歆并不买他面子，毕竟对于乐正林来说，就算是号称老不死妖怪的校长崇千礼来，都是小屁孩。 “留了情面又如何？不留情面又如何？一场打打闹闹的小比赛，还需要输的体面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刚好能够被上方正在进行赛场直播的收声装置收入，在赛场周围透亮的响起。
“她刚刚是不是说，这是打打闹闹的小比赛？” “我靠，未免有点太狂了吧！” “她武力值很高，但这个情商也……太低了点吧。” “等着吧，半决赛之后自有人收拾她。” “就是！一个大一新生，打赢了几场基础级别的比赛就觉得自己无人能挡了，也太小看我们庆大的师兄师姐们了！” “……我怎么感觉她还挺酷的呢…” “对啊，跟行动组的那些正式组员比起来，我们这个擂台赛，就是小儿科。” 吵嚷的讨论声在观众席响起，大多都是对林歆歆方才的说辞有所不满，但也有小部分认为她的发言说的是实话，虽然不大好听。 “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裁判大叔明显也被她的发言激怒了，他有他身为一名老教师和本场次团队赛复赛总裁判的尊严，虽是不能当场勃然大怒取消没有违规行为的学生的比赛资格，但他也不能允许自己的身份被一个大一新生如此轻易地挑衅，“或许你曾经经历过一些什么，但这里是学校，庄严神圣，与那些场面不同，不必要应用你的那些经验。” “这话说的，可你们，不也是凭着自己的‘那些经验’才能站在这里的吗？怎么就瞧不起我的经验呢？”林歆歆嗤笑一声，说着手中还收紧了几分气源之网，把其中的那三个学生挤压的嗷嗷叫，像是在用手里的战利品示威一般。 “哼，好威风的初生牛犊！希望你别太快被你知道的无知和自傲打脸！”裁判大叔挥手敲响象征比赛结束的钟声，而钟声响起的瞬间林歆歆手中拉扯的气源网也跟着消散，反应之快完全不给人一丁点儿抓到可乘的机会。 裁判大叔见状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而台上的几人也不再逗留，对手三人不敢当面骂人，得了自由后便仓皇而逃。闫一与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的李逸辰告别后便赶紧追上快步走向赛场外的林歆歆，小声问道；“喂老哥，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太引人注目了点？这样会不会暴露你的身份啊？” 林歆歆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无所谓，反正已经暴露了。” “啊？！”闫一惊叫一声，随后在引来更多的注视前收回音量，拽着对方追问：“已经暴露的意思是——被发现了？！是谁！！？” “……我暂时也还不知道。”林歆歆似乎在确认他的反应是演出来的还是真实的，话里含着几分试探的意味：“不过我好奇的是，我是怎么暴露的？” 闫一听得这话后立刻想到了零玖——他有着奇异双眼和神秘身份的室友。之前与林歆歆在训练场对战，天玄就提到过当时观战的零玖就有过激的反应，喊着看到了“哥哥的气源”，难不成他当时其实也还发现了“林歆歆”这具躯体的不对劲，只不过在当时发现了“哥哥的气源”的震撼之下显得没那么重要，后面缓过神来就上报给了学校调查组以作为进入组内的功劳一件？？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一个猜测……但不是很确定。这样吧，我先去确认一下再告诉你，免得到时候引起一些误会。” “行。”林歆歆看他不像是在说谎，便暂时收起了继续“审问他”的念头，转而道：“你的个人赛半决赛，我看了。” “……噢，抱歉，我差点没能收住手。” “其实你的表现没什么大问题，在只能让对方赢又必须保证自己晋级的条件下，做的不错——当然我是指你没有被你的武器控制之前。你完全有机会让自己输的看上去没那么假。” 闫一挠了挠头，想到当时的情景不免有点小内疚，“当时，我找‘开关门锁’找的太上头了，可能是意念过于强烈，‘哀悼’它自己就跑了出来……” “哎，定时炸弹啊。”林歆歆抱着手臂道：“你现在感觉自己有没有突破初源到白级阶段？” “应该吧？我不太确定应该怎么判断这个界限。” “算了，等明天我的个人赛半决赛过了给你看看。哦对，明天你一定给爷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在幻境里找‘开关门锁’的，多学点经验，说不定决赛学校又会整什么特殊比赛方式。” 闫一啪的一下双手合十，“感谢！但我真心希望，决赛别碰到你了！” “……别在这儿立FLAG！！” 第五十七章上半 布局 第五十七章上半 乐正林极其守信，说好要亲身示范，第二天比赛时就真大展了一番身手与头脑，从进入幻境开始，到找到“开关门锁”再到赢得比赛，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他的这个做法相当招摇地表明自己不需要打满三十六分钟得到那四分，他只需要赢得比赛的十分加上找到“开关门锁”的十分，就足够超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了，再加上超过十分钟的一分积分，最后总计得分有二十一积分，是目前参赛排行榜的总积分排名第一。 “我靠，这家伙完全没有要隐藏实力低调做事的意思，这也太招摇了吧！”闫一眼见着进入幻境中的林歆歆拿着手中的小洋伞先是悠闲地在周围逛了一圈，自在地仿佛不是在打比赛而是来参加下午茶聚会的大小姐。 然后他像自己一样找了个制高点纵观全局，而接下来的操作就完全是在炫技了。只见他单掌触地，随后手臂猛然发力，黑金色的气源自他为圆心猛然炸开，一寸接着一寸直接全域崩裂，整个幻境里所有被冲击的物体甚至连崩开成一块一块的土地都犹如失去了重力一般浮空，而林歆歆则悬浮在半空中合上双眼，心神犹如完全沉浸在其中一般，片刻后像是有了目标一般踏着那些滞空的物体轻盈而灵巧地一个一个跳跃，最后落在一片翩跹的树叶前轻轻从枝干上摘下它。 “他找到了！！‘开关门锁’！”众人被林歆歆这秀操作一般的一系列动作看呆了，纷纷表示这是他们看到的目前为止找到了幻境中“开关门锁”的两人中看上去最轻松的一个——另一个费劲巴拉才找到的自然是闫一。而他知道，林歆歆这些看起来仿佛非常轻易简单的操作实际上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是相当困难的，光是那一手“全域崩裂”对气源的控制精度就足够他们练个十年八年了！闫一强烈怀疑林歆歆完全就是打着让自己学习经验的幌子，实则完全就是在让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多菜。 更别说他在找到“开关门锁”后接下来只用了三分钟便赢取比赛——两分钟用来悠闲地找到正抱着一颗大树挣扎的对手，剩下的一分钟便是把对方打到直接高喊着投降暗号俩结束对局。 这看得观众们啧啧称奇，不得不佩服这个才仅仅大学一年级的新生，虽然脾气够臭说话也很傲，但是别人确实有着这样的资本，让人虽然有些羡嫉却也不得不服气。 不过有个人却不这么想。箫新祁将手里的汽水罐一饮而尽，拿过自己委托的探子发回来的报告打开，上面赫然写着【林歆歆——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箫新祁眯起眼睛，又点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文件，内容竟然与手中的那份几乎一模一样！“呵，还真是怪有意思的。”他不相信什么巧合，一个人找不到可以说是能力不足，但两个三个专业的情报收集者都找不出来，他只能想到两种可能性——第一，这个“林歆歆”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伪装身份，假的、不存在的，但至于为什么他要用伪装的身份潜入这个学校，是后面需要调查的事情；第二，林歆歆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隐藏自己的过去，所以买通了市面上大部分知名的情报工作者为自己隐瞒。 “至于她是哪一种呢……”箫新祁觉得自己终于在这所学校里找到了有意思的事情了，比起什么个人赛啊团队赛啊，调查组啊行动组这个组那个组的，他更喜欢去挑战未知数——能脱离他的家族影响力的变数。 就像那猜不到结果摸不透规律的万花世界，纠缠着不定量的XYZ，在坐标轴上尽情飞舞着不被控制的线条，最后绘制成一副绚丽多彩的油画。 “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箫新祁光是用想象的就已经激动得要跳起来了，他难以克制地抖着腿，将手中的易拉罐捏成了纸片一样薄，随后又发出了一条短信——【帮我个忙，查任何跟‘林’字相关的异人，不管是死是活，都给我查出来！】
【行，不过这个数量太庞大，箫少爷，价格方面能不能商量一下？】 【上次的十倍】 【二十倍？】 【行！但我只给你两天时间】 【…两天，行吧，等我好消息】 箫新祁扔掉饮料罐，心中已经写出了一整副鸿图计划，若是连家里面的人都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他下一步就干脆直球出击，直奔林歆歆面前，跟她大脸怼大脸，好好探讨探讨比划比划——你什么目的？什么身份？什么任务目标？ 这么厉害的人，如果能成为他们这边的人，自然是好；就算非敌也非友都好，但如果是敌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就算倾其家族和个人的全部力量，也要阻止她在学校想做的任何不利于协会的事情。 但他做的这些，林歆歆本人却还不知情，他在个人赛的半决赛上赢得相当漂亮，为了故意路出马脚，他几乎将这个人偶能存储使用的气源一鼓作气全部炸了出来，然后在别人看起来轻松无比实际上却已经耗费了他八成八以上的精力。 如果是他乐正林本体那才叫信手拈来，他甚至可以直接挑战这学校的老校长崇千礼。可惜他的任务并不是毁掉这个学校这么容易，他要做的除了继续监视目标之外，是要查清楚这所学校的暗地里到底在进行什么任务。换句话说，他要进入学校的四大组，才有可能深入内部查到资料。 “啧，不管是谁，打扰任务进行的，都必须处理掉。”林歆歆避开人群目光擦了把汗，他耗费精力设计的局已经布下了，现在就等人踩进来了。 是夜，闫一回到寝室时里面漆黑一片，与往常不同，似乎他的三个室友一个都还没有回来。 “咦，有点奇怪…”他没有急着打开顶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也不知是过于警惕还是直觉作祟，待身后走廊的声控灯熄灭后抚上左手手腕处“小佛手”的纹印处，轻手轻脚地走进寝室，凭借着记忆摸到张天玄平日里放哑铃的位置，抡起一根铁棍后瞬间打开房灯开关——“怎么是你？！” “Surprise！！惊喜不？”房间角落坐着一个完全意料之间之外的人，对方微笑着朝他摇摇手，道：“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哟！” “…我室友他们还没回来？”闫一没有放下手中临时的武器，问道。 来者摊手道：“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是半小时前来的，你寝室里没人。” “好吧，你就不怕你这样会吓到别人？” “我好歹也是学校的教授，学生们看到我不应该是激动吗？怎么会被吓到呢？” 闫一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扮做一脸无辜表情的师父，说：“因为这里是学生寝室，不是教室，崇——老——师。” 崇明昊见他一脸无语又很认真的模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大腿道：“可以可以，不错！小崽崽有进步！没有直接闯进来。” 闫一也见怪不怪了，拎着铁棍坐在离他不远的凳子上，等他笑够了，便开口问道：“…所以老师，您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要事吗？” 对方的目光在他手臂方向转了一圈，随后终于摆正姿势说到了重点：“那个姑娘，叫林歆歆的，师父想知道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第五十七章下半 “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吧。”闫一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他第一次意识到林歆歆可能就是乐正林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道：“他是一挺不讲道理的人，脾气臭，喜好很奇怪也没什么礼貌…” “这么了解？看来你俩关系发展的不错呀。”崇明昊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揶揄，闫一当然知道他会怎么想，学校论坛网站里那些帖子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估计老早就看到过那些满是风言风语的帖子了，更何况崇明昊本来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说不准他自己就有账号马甲，时不时登上去发发言，扇扇风再点点火，乐得吃瓜。 “……其实我对他完全不了解，我没听他说过他的家人朋友，总是独来独往，而实力又出奇的强过同龄人。” “是吗…”崇明昊摸着下巴，疑惑道：“我还以为你俩已经相处成好朋友了。” “算不上。”闫一掂量着手中的棍子的重量，尽量让自己不在老师面前露出马脚，他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向他隐藏，包括乐正林的存在、“小佛手”、“良芪”、还有“哀悼”能控制自己意识这些事情——虽然闫一不知道他是否应该这么做，只不过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暂时还不能完全相信崇明昊，即便他是自己的入门师父。 “那她平时有没有跟你提到过，她的那一身完全超出能用‘天才’去描述的力量，是师出何人？” “好像没有。”闫一道：“老师，你为什么突然打听起来林歆歆的消息？” “她在最近两场比赛中的表现实在难以让人不关注起来，特别是今天在幻境里的那一手‘全域崩裂’，为师简直开了一把眼界——好久没有见到那么干净利落的气源控制了，所以难免有些好奇。” “那，其实你可以直接去找他啊。” 崇明昊笑嘻嘻道：“那不行，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到时候可不好解释。” 闫一不知该说什么，老师话语中意思似乎是惜才与新奇，但他总觉得背后多半还有什么隐意，以崇明昊的性格，再厉害再天才的小屁孩，也不值得他深夜时分出现在这里打听消息。 “老师，要不您还是直说吧？如果他真的牵连到什么利害，我身为您的徒弟，学校的学生，能帮上忙肯定会尽力。” “小孩子…眼力劲儿也有长进，不错——行吧！看在你主动发觉的份儿上，为师就跟你多说两句。”崇明昊抬手召出气源流，凝出一个球形的屏障将两人圈进其中，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视野，然后说道：“是校长派给我这个任务的，他老人家上回短暂的接触过一次那个小姑娘，觉得有些异常，加上她最近两天在比赛场上的表现也极其突出引人注目——老人家有些顾虑。” “只是因为有点顾虑就让师父你来调查吗？”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我之前跟你提到过协会内部不是很太平，最近几个月这种情况加剧了。 三天前，我们收到计算组传来的一组解码信息——属于协会机密——有人试图夺取庆茗大学校长职位，用不那么正当的手段，我是指，可能让老家伙无法善终的那种。” “校长的职位？我记得校长之前有过暗示说过几年这个位置将会由他的助理鹤老师来接任。” “没错，可能那些本来打主意的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想要开始行动了。庆茗大学校长的职位对于白猎协来说意味着所有新星人才最后的归属，是个相当重要的位置。换句话说，校长能决定学校的新星人员进入协会之后的站位，而我家老爷子，他在这个位置待得太久了。” “意思是……有人想分流？” “没错，”崇明昊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棍子，接着说道：“当然，老头子也察觉到了，他不傻，过去的十年打着隐居的名号，实则是将自己从明处逐渐隐藏到了暗处，以‘上帝的视角’去观察，究竟那原本就在黑暗中隐藏着的人到底是谁。”
“那校长先生有观察到吗？” “差不多吧，他没怎么跟我讲具体的。不过他先前也有怀疑过学校的学生会不会是派来的卧底什么的，学校行动组里也有专门的成员专门盯梢被列为怀疑目标的学生，有问题的就会被暗中悄悄处理掉。而林歆歆这个查不出家庭背景的、能力极强的、大一新生——每一条都正中雷点。所以，秉持着尽量不打草惊蛇的原则，我这个探子就先出马咯。” 闫一思索了一下，问道：“如果林歆歆真有问题，那他应该在学校里低调行事才符合逻辑吧？就像那种谍战片里或者谋杀电视剧中，最不起眼的其实才是那个最有问题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崇明昊翻手将棍子缠上气源，随后轻轻一捏，整个钢制的坚硬无比的棍子便拧成了麻花，他像审视未成形的艺术品一般举起钢棍上下打量起来。 “啊！老师——这个不是我的，是室友的。” 崇明昊抬手将麻花棍抛还给他，道：“那你就努力努力，试着用气源把它复原——” 闫一一脸莫名地接过完全扭曲变形的钢棍，心想老师这也太会抓这种细节到芝麻粒儿大小的时间了吧！！平日里神出鬼没，这种时候倒是想起来要教自己东西了…… 崇明昊接着道：“这一点我们同样也想过，但是我们也考虑到了‘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性，所以不能小觑对手。”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师父，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做你们的卧底，在林歆歆的身边打听消息。” “Bingo！不过呢，考虑到你的演技拙劣肯定会露出马脚，所以呢，交给你的任务并不是打听消息，而是传递消息。” “传递信息？”闫一刚用气源完全附着上麻花钢，奇怪地抬头看他了一眼，对方点点头，道：“将你们俩每天的对话，一字不漏一字不差的，传达给我——每天——每个字。” “嘭”的一声，闫一手中扭曲凹陷的钢管忽然在气源的过大作用力下凸出来一团，把原本还算规则的形状扭成了趋离于美感二字的模样，崇明昊看到了也不做指点，只是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你可以把自己当做一个——存储卡，每天，或者三天一次，交到我这里，然后由计算组的专业人士来进行内容解读。” 闫一盯着手里的东西，忽然有种到了不得不做选择的焦虑感，他问：“那您为何，不直接在我身上放一个定位器和录音器，这样的话传出的结果才是最准确的。” 崇明昊拍拍手道“我就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太直白的说出来不好听，你明白吗？这相当于是让你在做只有行动组的正式成员才有机会接触到的秘密任务。” 闫一没有说话了，专心致志地摆弄起手中的东西，大有不把它复原就不罢休的架势。崇明昊也知道他需要时间做这个决定，便抬手看了下表，道：“你的室友们也快回来了。这样吧，我把这个先放在你这里，一旦你想好了，就直接打开开关，开启你身为我们九支准成员的第一个委托任务。记住，三天后，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们图书馆老地方见。” 崇明昊在桌子上放下一个黑色的小正方形物体便起身从身后的阳台跃下，而还沉浸在自我思想斗争中的闫一在他离开后才后知后觉地举起手里还乱七八糟的棍子，“这——还没复原啊老师！——您太坑人了！” 第五十八章上半 只是路人 “背叛…双边spy…我这是过得什么奇怪的生活啊…” 闫一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脸上倒是还算白净，加上清秀的五官倒也符合他刚成年的大学生这个形象，只是那迷离疲倦的眼神 他花了大半个晚上来想崇明昊给他的选择，就像思考生生存还是毁灭一样深沉，因为对他来说，无论是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以后都站在这条线上，必须放弃另一方。 他不蠢，但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光在昨天这一天乐正林和崇明昊就突然都找到自己说发现了异常要布局找出背后之人，难道真的有这么巧合吗？？还是说背后有别的… 闫一感觉自己又陷入了跟之前一样的迷雾之境，总是在这样一个相当被动的位置，看不清背后操盘手也看不清四周的利害，“三天…这不是逼我么…” 他没精打采地跟着室友一起去到早课的教室，稀里糊涂的过了两节课，也不知老师到底讲了些什么，最后只有借来张天玄的笔记才勉强把今天的课堂作业赶在最后交上去。 “感觉你今天状态不对，是有什么事吗？” 闫一闻声看去，是方才借他笔记的张天玄，他侧身避开了旁边桌的另外两个室友，投来略带关心的视线。 闫一想了想，写了张纸条递过去。 【如果是你，怎么选择——明显有毒但绝妙美味的V.S.可能有毒但难吃至极的】 【就不能不选？】 不选？闫一用笔尖在纸上点了几下，随后写到【必选其一】 张天玄的回复来的比他预料更快，上面写着【我不做这种选择，我创造第三种】 ——第三种？？ 闫一想了想写到【你选择都要？】 【……我选择取二者精华，去其糟粕】 【哦，那就是又有毒又难吃至极的】 张天玄没有回复他的纸条了，闫一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面临的情况不是简单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在两个老狐狸面前做到严丝合缝的完美演出。 张天玄面临这种两难境地的解决方案合理，但闫一做不到，他可能会直接把鱼和熊掌都弄丢。 正当他愁的又要开始抓头发的时候，那张写满字迹的纸条又塞了过来，最底下写着一行对方新加上去的字——【图书馆的事情，我这边有点眉目了，中午食堂见】 图书馆……闫一反应了几秒，才猛然想起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字条上的图书馆代表着什么——是他跟张天玄还在查的关于零玖的哥哥零奇失踪的事情！！ 前些天光是忙碌于两场比赛和训练还有上课就几乎占据了他全部时间和精力，完全忘记了还有这码事儿！！要不是他这会提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起来！ 他半带着心虚给同桌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努力回想着自己最近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直至中午到了食堂打完饭，端着二两红油牛肉面坐到角落里，闫一还是没有从自己的脑袋里抠出一丁点儿能证明自己这段时间不是摸鱼的消息。 无奈他只有老实地直接承认，好在张天玄并没有怪他，而且摆摆手拿着筷子微微举起在嘴唇斜前方位置，低声道：“这些消息本就不是想打听就能打听得到的。我也是靠着点运气才发现的，不过足够印证我们之前的有一点猜测。” “是什么？” “是监控。我连续观察了好几日零玖脖子上的那条小蛇，虽然白天里它的表现基本上没有什么异常，跟着零玖形影不离，但是到晚上时分，它就会像个监控一样睁着眼睛，我昨晚起夜直接跟它打了个照面，吓了一跳。” “啊？？那这样的话，监控那边会不会也发现了你察觉到他们了？” 张天玄点头表示赞同，道：“不无可能，所以我们需要加紧调查的脚步了，但是也必须更加隐蔽，不能让对方警觉之后也推进步伐，这样就打草惊蛇了。”
闫一沉默了一会儿，埋头吃了一会儿面，然后抬头问道：“我有一个想法，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或许你之前跟我提到过的，在调查组的那个朋友，她是不是叫——卿白？” 张天玄看他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复杂和高深莫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问道：“难道是你们之前打比赛对决之后，她主动跟你说的？” “也不算吧，我觉着她应该是早就知道我是黎本天的弟弟，不然以她那个冷漠示人的性格，恐怕不会对我有好脸色的。” “也对…毕竟是调查组的，小卿姐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信息网络。如果你跟她的关系能再熟络一些，或许我们收集消息的进展可以更快。” 闫一瞬间感觉自己身上又哐哐砸了两个重担上来，还是他最为不擅长的跟人打交道的那种——而且还是异性！ 他嘴上答应着尽量，实则内心已经开始翻江倒海的焦虑了，崇明昊给他的三天期限已经过了半日，而在他完全没有头绪的时候忽然又多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这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得罪了哪边都不好过！ 于是他又漫游自我地过了下午的两讲课，直到夜深，才拿出手机给他亲爱的老哥发出了求助消息。 【哥，学校有个叫卿白的学姐，让我代替向你问好。】 对方的消息意料之外地回复的很快，似乎正好就拿着手机正在做什么事情一般。【噢，是她，你们咋认识的？】 【就之前跟你提到的那个比赛，我们碰巧是对手】 【对手？！我靠，你赢了没？】 【直观来看，我输了。但是按积分赛制来看，我应该算小胜一筹，能晋级决赛。】 【……还整得有点奇妙，不过好在没丢人，不错，哥哥回来有奖】 【不过哥，话说回来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她叫你‘阿天师兄’诶】 【咋说呢…卿白进调查组之前在行动组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崇爷正好分派我去带她，就认识了呗】 【噢，没别的了？】 【还能有啥？】 【你说呢？】 闫一紧紧盯着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无数个想法和猜测从脑海中飘过，什么“准嫂子”、“前任”、“只是师妹”等等代名词，但都不如最后对方的回复来的现实——【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背后有一些势力的一个路人】 【……？】背后有一些势力的一个路人，这个称谓，会不会太打击人了？闫一呆了一会儿，随后立刻不是那么懂事地追问了下去。【可是卿白学姐好像不这么看你的啊，你们当时真的没有别的事情了？】 【小孩子哪里来的这么重的好奇心…你还不相信你哥吗？？】 【好吧……那我哥啥时候能来学校看我一回？都快仨月没见过你了。】 【再等段时间吧，我这儿也在收尾了，估计…再有个十天八天的样子，能赶上你比赛的决赛吗？】 【应该没问题，我有两个比赛，都在下个月会进入决赛。】 【行】 【对了哥，我还有个问题，就是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你把“奉行”留给我自己去敌人老巢那个事？】 【记得，咋了？】 【你还有印象当时抓走你的那两个人吗？是不是有一个身高不高，长相偏向孩童一般的男生？】 【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他好像是我室友的哥哥…不过哥，你相信我的话，等你回来我详细跟你讲，你放心，我现在在学校非常安全】 【行，不过你记住不准一个人去做什么独入虎穴这种蠢事！】 【是，明白，清楚，得令，您放心！！】 闫一点击了发送键之后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如张天玄推测的那样，自己的哥哥的确是被零玖的哥哥抓走的，至于原因，那就只有去找卿白进一步确认了。但是黎本天对卿白的态度…他十分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上去就碰一鼻子灰。 第五十八下半 而且就算碰一鼻子灰都算好的，他怕的是卿白知道真相之后一个恼怒，抡起那个巨大的弓就直接扇他脸上。况且欺骗人家姑娘的感情本来就不道德，他不能利用这个信息差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卿白也绝不会像张天玄对自己被毁掉的运动器材那般大度地一笑而过。 他需要改变一下自己目前同时钻两个牛角尖的情境，起码有一边他要尽快做出选择，当然，如果能两手抓自然是更好。 崇明昊深夜来访下达任务的第三天清晨，闫一从枕头下拿出了那个一直压在底下的黑色小方块，摩挲了一番后郑重地揣进兜里，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床上跃下，与室友一同前往教室去上今天的课程。 他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就像张天玄建议的那样，他创造出了第三种选项。 至于这个选择扇动的翅膀会引起多大的暴风雨多强烈的飓风，而他到那个时候能否控制住他的决定所造成的局面，只能往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闫一的个人赛决赛时间被安排在了一周之后，出于绝对的公平性，校方将匹配对手的过程做成了完全公开透明的大屏幕直播模式，将半决赛积分数排名前三十位的参赛者姓名放在没有任何条件设置的最为随机的算法中进行一对一匹配。 不过这个公布在学校网站置顶帖的最新消息要到比赛正式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才会开始，留给参赛学生的时间还有不到七日，这期间如果是在半决赛中受伤较严重无法正常参加决赛的便可以主动提出退赛申请，并将排名后位相同分数的学生中随机抽取补上名额。 虽然还是有人对这个赛制仍然存在不一致的看法，但这是校方尽可能照顾到更多人的最公平的方式，晋级决赛的闫一、张天玄、鹤璟熠和林歆歆四人倒是比较满意这个匹配法，并且有祈祷最好不要最后在赛场上碰见对方。 而闫一此时要考虑的并不是这些事情，他与崇明昊的约定三日已经到了，当晚，他带着那个黑色小方块如约去到了图书馆的顶层。 【老师，我已经到了】 闫一没有等到回复，却见到从那个需要使用人脸识别才能打开的厚重大门“吱呀”地微微开了条缝隙，一只满戴着各类颜色爆性晶石的手从里伸出朝他招了招。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几乎可以称作标志性的手的主人是谁，上前两步扒住门框把自己从缝中挤了进去。 “来啦。”崇明昊正拿着一本厚厚的大书翻着，头都没抬地招呼了他一句，便转身走到书架旁的坐垫旁一屁股坐下。 见他翻阅得十分认真也没有想要立刻讨论的意思，闫一扭着手握着那个小方块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干脆也学着对方在书架上随意找了本书看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崇明昊终于合上了那本厚到看起来可以当搬砖武器的书，长长的呼出一口大气，道：“久等了，小一仔！一不小心看入迷了，啧。” “没事，我也正好学习了一些额外的知识。”闫一挥了挥手中的写着《异者历史进程简章》的书，道：“没想到我们还存在一段至今未知的禁史。” “不是未知，是只存在于协会最高层的绝密档案。”崇明昊纠正道：“就像上次我拜托老爷子从协会本部‘借来’的《黎氏真本》一样，这些于远古历史有关的书籍被规定的知悉范围相当有限。” “原来是这样……究竟会是什么内容居然会被管的这么严格？” 闻言崇明昊眼神有些复杂地飞快皱了一下眉毛，随后立刻转变了话题道：“以后有机会你会知道的。说正事儿，怎么样，为师很是好奇你的选择。” 闫一停止了自己飘忽的想象，从兜里拿出黑色小方块，说：“在这里。但可惜的是，这三天我都没有碰见过林歆歆。”
崇明昊微微眯起眼睛，并没有接过那个小黑块，只是说道：“没碰到过……问题不大，不过你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对吧？” “是的。我自然是会与师父一条心。”闫一脸不红心不跳，将自己反复练习了两天的台词顺溜地说了出口，对方听后意料中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但闫一不确定他是不是完全相信了，只能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为什么要笑啊师父？” “咳咳……因为，你最好是牢牢记住你今天说的这句话——当你未来遇到各种岔路口必须做出比今天这个更加艰难的选择的时候，师父需要你在心里面把‘师徒一条心’这五个字反复默念一百遍！” “啊？会这么夸张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崇明昊卖了个关子，拍拍他的肩膀对他今日带来的选择的诚心表示相当满意，“等你这段时间忙完了学校的格斗赛，师父一定会对你加倍的栽培，毕竟——和平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闫一没怎么听清楚他最后一句话，他刚想追问，对方便紧接着说道：“对了，你哥阿天快回来了，他马上要完成一个大任务了——这个任务的结果关系相当重大，如果成了，那接下来，异人界的天就要变了。” 变天……闫一没有继续提问了，他看着老师隐忍着兴奋的面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感——黎本天最近在执行的任务，似乎承载着极为重大的使命，直接能关系到整个协会和两大家族的那种，但并非是能够让人激动起来的感觉，反而是让他想要逃离的危机感。 “对了老师！还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分析一下。” “嗯？”崇明昊歪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闫一咽了咽嗓子，道：“您对‘零玖’和‘零奇’这两个名字熟悉吗？” “零奇？” “嗯，他们兄弟俩，弟弟零玖跟我是室友，但是我最近发现他的行为有点怪异。” 崇明昊来了点兴致，“怎么讲？” “是这样的，他的哥哥零奇，在大约十几个月之前失踪了，一直没有音讯，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但是，前几周零玖忽然说，他在学校里感应到了哥哥的气源——他的气源能力可以记录分析每个人的气源特性——然后他就开始疯了一般的满校园的找，每天早出晚归，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什么结果，但他的状态有点疯魔了，我很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唔…你这么说的话，可能他是需要一点心理辅导和疏通。” 闫一道：“关键不是这个，老师，他的哥哥零奇，你应该还记得，他就是之前在深圳抓走我哥的那俩神秘人的其中一个！” “你是说——那条小巷子？！” 崇明昊的眼神忽然从本来的稍微有点儿意思变得极其锋利，追问道：“你是在说，你的室友的哥哥，就是把黎本天抓紧巷子里那个‘门’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闫一被他紧逼的模样吓得退后了半截，说道：“我也是前两天跟我哥联系了之后，跟他确认了才发现的，所以想问问老师你知不知道他们两兄弟的情况……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得到答复后崇明昊没有说话，之前死死盯着他的目光涣散着左右转动起来，似乎是在进行什么回忆和超高速运算一样，“零奇……零玖……难道说……” “老师？你想到了什么吗？” “应该是十几年前，我看过一个项目的策划书，叫——‘代号零’。” 第五十九章上半 代号“零” 第五十九章上半代号“零” “基因工程这个概念在人类社会中，接近千禧年代之后才逐渐被大众所知，其实，早在九十年代末尾的时候，与人类共同生存的异人就已经开始悄悄进行起相关的研究了。 但是，由于在分子水平上对基因进行操作过于复杂，即便是有着超出寻常人类能力的异人科学家们，实验一开始也是进行的极其不顺利，中途甚至一度因为毫无进展加之道德伦理原因，由当时的三大势力——白猎人协会和两大家族联手签署了禁止继续进行基因工程实验为期三年的合约。 只是这个合约在三方和平执行到第三年的时候，一个自称从“异世界”修成归来的神秘人，带着可以突破当时已经停滞两年多的异人基因拼接和异人的DNA重组技术，主动要求组建一个秘密团队，由三方势力各派人手组成，他来带头领导，将这个明面上不属于任务势力派系的小团队将基因工程研究继续推进。 也不知道那个人当时是如何将白猎协和两大家族说服的，不过数次会谈，那三方势力就还真把他要的人手和设备、场地甚至是经费都给准备齐全了。 据几位当时参加过这个秘密的基因工程研究团队的白猎协成员后来回忆，领头人带领的工程研究实验，推进的相当大胆，由着三方势力的“庇护”和默许，将什么伦理什么道德这些问题全部抛之脑后，只管不停地往前进，往前跑，往前冲刺、突破。听说有的甚至连属于‘人’的成分都被改造到低于了百分之五十！ 不过这也是这个研究在接下来两年中迅猛发展的主要原因，这个仅仅只有十余人组成的小团队成功地实现了在五六年前只存在于纸上的推论。 而代号“零”这个基因改造工程项目，便是当时在经历了无数牺牲后形成的较为成熟的技术下开启的数个项目之一。不过我记得后来开展的这些项目都不是原来那个领头人带领的，至于是谁负责的我有点记不得，可能是某个大家族吧——哎记不清记不清，毕竟是十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又一门心思扑在了获利更快的任务上，就没有太在意这个看起来有些无厘头的项目。” “咦？老师，冒昧问一下，这个项目开启的时候，您多大了啊？” “你觉得，我现在有多老？” “大概——”闫一保证自己的目光在上下打量时不太过冒犯，“三十？”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你陈姨的那些保养液还是很有用嘛！”崇明昊看起来相当开心，甚至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枚小镜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面部皮肤，末了还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悄悄告诉你一个连你哥都不知道的秘密，为师出生于七十年代，如今已经是个中年男性咯！” “七十年代！那就是说您今年已经——”闫一抻直了脖子，对这个事实直感惊讶无比，就他认识崇明昊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根据对方的外表赋与了对方“年龄不过三十岁上下这个阶段的青壮年”这个推论和认识，现在突然一下告诉他对方实际上已经是个快要奔五的“老大叔”，简直就像与他同岁的乐正林有一天忽然告诉他他其实是个百岁老妖一样离谱！ “嘘嘘——”崇明昊摆着手指示意他不要把接下来的几个字说出来，自信又莫测道：“你知道就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基因工程并不像大家想象中那么简单，而是通过外部手段强制改造先天性已经定性的气源能力，当时实验的过程中产生了很多‘残次品’，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知道当时那些‘残次品’当时是如何处理的……你今天这么一提，倒是让我联想到了很多可能——比方说那个小巷子里出现的恶心生物，去年开学典礼上那个自爆的傻子——那些丑东西都看起来很像是基因工程的失败品，嗯…很合理，非常合理…… 啊，让我们再说回代号‘零’，这个项目算是当时比较特殊的一个，我记得策划书上写的这个项目是跟双胞胎有关的特殊计划，从全世界的孤儿院挑选了二十几对双胞胎进行基因改造的实验。”
“双胞胎，跟单独个人进行的实验有什么区别吗？” “这就是我不知道的部分啦，毕竟当时我拒绝了参与这个项目。但如果你说的这个零奇零玖的事情与我的推论相符，那我想，他俩应该就是在这个代号‘零’的基因工程项目中突出重围的一对双胞胎！” 这个说法跟张天玄推测的基本符合，但是在项目策划选择目标方面有所出入，不过闫一并没有直接跟崇明昊质疑这一部分内容，因为他知道白猎协内部各种派系错综复杂，而天玄所在的张家与崇明昊所在的崇氏的关系如何是否处于统一战线他还不清楚，所以他选择最好不要进去掺一脚以免弄得更加混乱。 “我的室友零玖，他的脖子上还有一条小蛇，这是另一个我比较担心的。” “咋？你怕蛇？” “我更喜欢小狗，问题的重点在那条蛇，它让我觉得像个监控一样，在寝室里随时随地监视我们——我指的是我和其他室友，当然还有零玖他自己。” 崇明昊搓着他没有一丝胡渣的下巴，思索道：“你的担忧很有道理也非常重要，要是这个代号‘零’工程的背后主使想要在学校捣乱或者盯着你们这些学校未来的新鲜血液下什么黑手，那我作为白猎协第九支掌舵人和学校的荣誉教授，就必须插手了。” “会有这么严重吗？” “我问你，学校这次举办的格斗赛，个人赛晋级决赛的学生中大一学生有几个？” “好像是——四个？” “你们寝室占了几个？” “三个……” “你的室友零玖的气源能力是什么？” “是观测记录异人的气源数据……”闫一终于理解到了老师所担忧的那一层是什么情况了，如果他们所有人的气源能力、特性的数据被这样一个可能是对立面派来的卧底记录并分析，那这不仅对学校来说是一个麻烦，对协会来说更是致命的！试想一下，每年精心筛选选拔进入协会核心的新星人才的所有气源能力、战斗特点都被敌方完全掌握，这不等于被人家抄了老底了吗？！ “唉，幸亏你还算警惕，把这事儿在造成无法挽救的局面之前告诉了我，明智的选择！你接着回去观察，不要暴露任何端倪，这事儿为师会跟进的，放心吧！” 闫一点点头，与他告别后带着那个黑方块还算安心地离开了。他给自己创造的第三个选择，第一步——先稳住双方——成功一半。至于另一半乐正那边能不能成功，明天见分晓。、 第二天是他们的三人团队例行训练的日子，闫一将黑方块用帕子和纸巾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他不确定林歆歆在之前说出“无所谓，反正已经暴露了”这话后对自己是否有怀疑，他只希望对方这几天心情好一些。然而等他来到约定的天台时，见到的却是抱着手臂一脸愤怒的林歆歆——很显然他一路上的祈祷并没有得到应验。 “辰哥还没来啊，呃，你咋了？有什么事发生吗？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娘的！！有个傻缺玩意儿跟踪老子！”林歆歆竖着眉毛瞪了他一眼，闫一忙道：“我可没这闲心！” “爷知道不是你！靠！今天算他小子溜得快，下次老子绝对逮他正面，不打到他掉牙求饶我不姓乐——林！！” 闫一摸了摸衣袖，他的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只是被跟踪了林歆歆都这么生气，万一知道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个录音器专门录他俩的对话，就算到时候能跟他解释是为了监听别人圆谎，以乐正对这方面的警惕和敏感，后果……他还是不敢想。 第五十九章下半 “嘿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几分钟，你们在聊啥呢？” “没什么，闲聊几句。”林歆歆漠然，李逸辰却已经习惯了她的这个性格，他见旁边的闫一似乎也没什么异样便并不再多想，三人开始了对三天后将面临的团体赛半决赛进行准备。 这次的团体赛半决赛与个人赛一样采用了积分制，原本也是计划用于个人赛类似的幻境赛制，但林歆歆在个人赛上那一手让幻境“全域崩裂”的能力显然震撼到了评委席，他们几乎是立刻就联系了策划部的人着手修改团队赛的半决赛赛制，朝着更加公平的方向——不然那个小姑娘一上场就开这么一个大招，恐怕只有由最顶尖的学生组成那两三个团队尚且还有与之一战的可能，而其他人遇上了是可以直接弃权的那种程度。所以策划部抓耳挠腮赶着时间头脑风暴了三十几个小时，在反复的提交方案——修改方案——再提交方案——这个过程挣扎了数次后终于敲定了最终版本赛制。 “半决赛虽然也是积分制，但跟个人赛的那些规定完全不一样了，也就是说，我们得研究透彻这个赛制，最大化拿到分数才能晋级决赛。” “嗯，像你们俩个人赛的打法就不可行了，虽然特别精彩。” 闫一听着队友的讨论，埋头也研究了一会儿手里打印出来的赛制，标题是“以夺取金色之星为名”的半决赛赛制，下面清晰地罗列出了一二三条，密密麻麻的字看起来比个人赛的半决赛赛制要复杂一些。 “这个标题名怎么感觉有点中二味道……” “就是很中二，哈哈，我这个老二次元一眼就看破了！”李逸辰听见了他的低估声，当即笑着说：“以夺取金色之星为名——哈哈哈！这味儿也太浓了！” 林歆歆则是对这个槽点略微扫眼带过，继续把重点放在了下面的条例中，“第一条，比赛采用3V3计时赛，限时20分钟，以最终成功夺取到‘金色之星’的一方为胜利方。胜利队伍获得10分积分，反之落败队伍获得5分积分。接下来的这个附则更重要——举例两个队伍分为红队蓝队，抢夺到‘金色之星’的红队需要按下其上对应的红色按钮进行一分钟的倒计时，倒计时停，即为胜利——期间，蓝色方可以继续抢夺‘金色之星’按下蓝色的倒计时按钮，此时，红色倒计时暂停，待红方再次抢过倒计时后可自暂停时间继续计时。 另外，‘金色之星’若在比赛期间被损坏，则比赛判定为平局，双方在输赢项只能获得5分积分。” “3V3应该就是一个小组对一个小组，20分钟时间——那这个一分钟的倒计时感觉也不是很仓促，如果我对这个附则解读的没错的话，假设我们倒计时在40秒的时候被对方抢走了，再抢回来的时候可以从40秒继续进行。”李逸辰道。 闫一点头，说：“我也是这么理解的，不然这个限时的20分钟会有些赶时间。不过，就是不知道那个‘金色之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会自己跑的有机动性的那种——还是就是一个单纯可以计时的物体呢？” “不好说，不过据我了解有一个教授的气源能力似乎与这方面有关，说不定到时候会是那位教授出手做一个能跑能跳的小东西来给大家比赛用。”李逸辰想了想道。 林歆歆则说：“既然与个人赛藏在幻境里的那种不同，那一定是有一定自主机动性的。到时候需要李师兄多多帮忙了，你的气源特性用来抓取这玩意儿最合适不过了。” “交给我！”李逸辰拍拍胸膛，相当自信。 “第二条，比赛采用积分制，第一条中获得胜利的一方得到10分积分，反之落败方则得到6分积分；其次，比赛用时在十分钟之内的队伍，可获得5分积分；在十五分钟之内则获得3分积分；在二十分钟之内则获得1分积分。” 李逸辰说：“这条好理解，那我们就尽量把时长缩短在十分钟之内，这样的话，就能拿到十五分的积分。”
“这一条还有一个附则，”林歆歆道：“1分钟倒计时中没有被打断的队伍可以额外获得3分积分；被打断一次可额外获得2分积分，被打断两次可得1分积分，被打断三次及以上无加分。” “这样算的话，这场比赛最高能得到十八分，而最低……只有七分！”李逸辰简略一算，惊讶道：“没想到差距会拉的这么开！” “毕竟除了输赢之外增加了两个加分的不定项，就算是输掉比赛的队伍，在十分钟之内结束的话也能一共得十一分，要是弄坏了那个道具，哪怕也是得到十分钟比赛的那五分也只有十分——等于直接出局了。”闫一指着单子上的第一条附则分析道。 “看来保护好‘金色之星’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放心交给我的鱼摆摆们吧！他们可不是不知轻重的单细胞生物！” 见李逸辰一副你们都必须相信我的小鱼的表情，林歆歆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转而看向好友，说：“这方面，你应该多注意下，你的气源爆发的威力你应该有数，而且敌我不分——到时候除非万不得已尽量别用这招。” 闫一猛地点头，“两位放心，我一定控制好自己，不拖后腿！” “行，接下来是赛制的第三条，这就是些不能下杀手之类的跟之前比赛大差不差的要求了，没什么好说的。” 三人分析完赛制后开始对比赛的布阵安排做计划，他们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所以只能就可能出现的情况排列出了三种不同的应对方式，到时候除非是真的倒霉碰上了学校最强的那两支队伍——都是由两名硕士生和一名大四强者组成的，其他队伍不出意外几乎可以保证在十分钟之内赢得比赛。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恨的就是立FLAG，因为一旦出现了“除非……不然……”的想法，那么十有八九的事实都会发现这个“除非……”。 闫一三人就是如此霉运，说是尽量不要被匹配到公认的最强两队，结果比赛前一晚公布的翌日排赛还就真让他们对上了那两队的其中一支队伍！ “我靠——！”闫一目瞪口呆地盯着屏幕，粗话直接爆出口，引来一旁两个室友的注意力。 “咋了？”零玖先凑了过来，一看屏幕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拍拍闫一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唉，只能说是你们运气太不好了，这个队伍里的，有两个是硕士院里榜上有名的强者——还有一个是我们本科院有名的最强辅助！按我收集到的数据分析，你们仨遇到他们仨，直接对打胜率可能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这么低。”闫一在心里捏了一把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不巧会碰到这样一块铁板！ 撑着桌角扫了一遍屏幕上的名单的张天玄则说：“不过幸好我们团队赛的半决赛赛制不是直接硬碰硬，百分之三十也不是很让人绝望的几率，做好应对策略说不定有取胜的机会。” “有道理……阿玖，你收集的关于他们三人的气源数据，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个数据分析，可不可以在不侵犯他人隐私的前提下给我详细透露一下？不用太具体！就是类似于他们的气源特性这些。” 零玖抱着手臂，脖子上的小绿蛇嘶嘶地吐着蛇信，有关代号“零”的那些信息一下窜入了脑海，闫一不自然地偏了偏头，想要避开那条蛇的注视。不过对方好似没有注意到他这细微的异常，说道：“你想知道的如果只是他们几个的气源特性能力，那不算什么秘密，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所以只能透露这点基本情况——抱歉，因为之后我想加入学校的四大组，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就遵守他们的规定，不能违反那些保密规则，不然会影响我之后的申请评定的！所以先说声不好意思啦！” 第六十章上半 极地深渊 第六十章上半极地深渊 “完事儿了？” “完事儿了，直接回来这边的。” “很好。开始汇报吧。” “针对小巷里的‘门’，我进行了初步调查，发现那个地方己经至少经过了三轮不同人的探寻勘察，而且校长先生——您的爷爷，他应该也己经察觉了。不过业界内目前没听到什么有关的风声，也没有明显的再开关迹象，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大家都还没能找到开门的方法。 “恩，没关系，这一点我大概猜到了。你继续说。” “我尝试过您提出的两种开门方法，第一种温和的‘唤醒法’的效果不大，应该是说几乎没有反应，我去推测上次抓我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有着独特的方法才能轻松打开，或许是钥匙之类的。然后是第二种，我使用了一些稍微暴力的手段，试图‘炸开’它或者破坏它的闭锁机制，结果应该不算是成功但也不算失败，我的气源爆炸确实撼动了它几分，最重要的是我感受到了——是生命的味道。” 崇明昊皱紧的眉毛听到这话后往上提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那扇‘门’是活物？有自主意识的生命？” “是的，我能感觉到它明显有抵挡我的攻击，保护自身安全的那种意识，而不是单纯的防御。所以我判断它应该是有基本的意识存在。”黎本天说道：“虽然因为怕动静过大吸引来奇怪的人没有使出全力去攻击，但……我问题应该不大。” “嗯…我大概知道情况了。你继续说下去。” “后面我在多地探寻是否有存在相同的‘门’，但答案并不如意，除了不知为何出现在巷子尽头的那扇之外，我在其余七个沿海城市并没能找到与它类似的存在。崇爷，或许，我们之前设想的沿海和死胡同并不是‘门’出现的前提条件。” “那如果是完全随机的，这个范围可就太大了……对了，那个抓你的女的呢？找到她没？” 闻言，黎本天眼前闪过酒吧里的各种“群魔乱舞”和“乌烟瘴气”，还有那些晃得他脑子眼睛生疼的乱七八糟的灯光，以及那位宛若真正的从淤泥中破出的洁净莲花一般纯白无瑕的满月女士对他说过的话——【你发现了吧，它是有生命的。其实那后面并不是什么关着怪物的房间，也不仅仅是能通往各个空间的连通口，它还是我们‘回家的’指引。】 回家的指引…… “我换着时间蹲守过五次，没有碰到过她，”黎本天迅速从回忆抽身，面不改色地说：“连先前在酒吧里碰到过的那个酒保也不见踪影。” “嗯，就算跑路也算意料之中，由此我们也可以推断出这个‘门’并不能随意地移动，是固定在原地的。而她们那些人不可能完全放着它不管，所以不会走远，你攻击了‘门’也恰好是一个逼她们现身的契机。所以无妨，我安排人过去二十四小时蹲守，如果能碰上他们派来监视的就更有趣了！” “嗯，”黎本天点点头递过一个黑色的资料夹，继续道：“此外，上周您发来的让我调查基因工程项目的临时任务，我查到的资料都在这里。二十世纪末业界内确实存在一个秘密团队，他们的任务目标与基因工程开创有关。在二十一世纪初，这个团队的领头人向业界的三巨头宣布了基因工程完全突破性进展后，团队便在这个时间节点解散了。 而当时参加过统一基因工程开创团队的成员回到所属后，几乎是借由家族或者协会的支持，人手创立了一个与基因改造相关的项目。但因为有些资料还处于保密阶段——特别是那两个家族，把东西都藏得很紧。而这次时间也比较紧急，我能通过正当手段的信息有限。目前能查到的在当时成立项目有——‘火种计划’、‘腾龙’、“深渊之冥”和代号‘零’。相关的简介在附在了后面。” “深渊之冥，这个应该是我们碰上过的那帮子丑陋至极的生物的发源。”崇明昊点了点手上的资料册，说：“抽取不同物种基因进行组合，试图创造出能够靠指令驱使的，最适合去往极地深渊探索的魔物军队。娘的，变态玩意儿。”
“崇爷，这个极地深渊是……” “是通往‘异世界’的必经之路。看来这帮人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去那个所谓的‘异世界’去探寻啊！”崇明昊继续翻动着手里的文件，直到目光落在了项目代号“零”这几个字上，“代号‘零’，嗯…有点意思。” “代号‘零’是我查到的这四个项目中，唯一一个已经宣告失败的。”黎本天在对方抬首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的目光中道：“因为这个项目的目标是达到对比同卵双生子与异卵双生子的基因改造与随年龄增长的变化。适用性并不高，而且前段时间，其中一对同卵双胞胎的哥哥宣告死亡，所以实验也就失去了对比收集数据的意义了。” 崇明昊却想了想，说道：“我大胆猜测一下，这个什么对比同卵异卵双胞胎发展变化的任务目标，只是表面上最浅层次的做给别人看的吧？其背后，应该还有着一些额外的目的。” 黎本天的眼眸微微收缩了一下，他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这种对他来说太过表面的烟雾弹完全没有意义。“您的推测没有错，但至于这个项目额外的目标是什么，我没能查到。” “没关系！至少你查出了有个实验体已经确认死亡，这件事现在应该还没有公开。” “……”黎本天没有细品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是在真正的夸他，他现在有另外一件好奇的事情想要迫切地弄清楚。“崇爷，刚刚您提到的极地深渊和‘异世界’，我有个猜想。会不会与那扇‘门’之后的空间有关？”、 崇明昊稍显意外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可以啊阿天，举一反三技能已经练习到了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了，我刚还在想要不要提醒你两句呢你就先一步出击了，有进步啊！” “……多谢您夸奖。”黎本天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他总不能告诉崇明昊说是因为满月那个狡猾的女人不愿意开门让他见识一下“门”后到底是什么他才想靠着崇九爷这边的人手尝试进入，要是被这大哥发现他刚刚汇报任务的时候隐瞒了相当重要的信息，黎本天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或者走出这栋大楼了。 “那就跟你讲讲吧，反正过不久你也应该会接触到了，极地深渊——那是一个完全无法用我们的基本认知去理解的地方。它的极端温度变化可以在十秒钟之内从零下两百摄氏度飙升到零上五十度；它的恐怖天象包含人类世界所有的发生过的天灾，台风、火山爆发、地震、海啸、沙尘暴…而即便是好运扛过了这些，深渊之中还有着数不清的野兽和怪物在虎视眈眈，而对我们来说更为致命的是，那里是永无白昼的黑夜。” “竟然有这种不合理的地方在地球上存在？”黎本天无法想象气温在十秒钟之内从零下两百摄氏度飙升到零上五十度是什么感受和概念，也无法相信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同时存在着火山、沙漠和海洋，至于野兽怪物…他开始怀疑崇明昊是不是在编故事逗他玩呢。 “极地深渊当然不属于地球，是‘异世界’。”崇明昊神秘兮兮地轻声道：“嘘——听我说，二十世纪末业界内那个研究基因工程的秘密团队的领头人，他就是从‘异世界’回来的，带着比那时候先进数倍的技术，实现了只存在于纸上和脑子里的想法。” “‘异世界’？为什么去这个‘异世界’需要通过极地深渊？” “因为！我们要成为变态！变态才有资格在那个世界自由横行！！”崇明昊举起手臂，做了一个展翅的动作，“现在的我们，不过是局限于人类世界的常态化模样，只有突破自我达到变态化，才是我们异人真正的完全体！！” 第六十章下半 下半 真正完全体……突破自我的变态化……局限于人类世界——蓦地，满月那意味不明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那扇门啊，是回家的方向。】 黎本天的脑海里霍然冒出了一个听上去合理但又不那么合乎逻辑的推测——他们异人如果想要得到完整的力量和躯壳，就得打开那扇“门”，再通过极地深渊的历练和考验，才能前往“异世界”修炼成为真正强大的异者。 但怪异的地方就在，在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中，异人是人类的变种，但在总体大类上仍然属于“人”的范畴。而崇明昊方才的模样，和他脑子里莫名衍生出的推论，让他有种他们并不是“人”而是不得己用人类的形态奇居在人类世界的生物的错觉。 “成为异人真正的完全体——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都算是毛毛虫？” “是被迫隐藏起来的蝴蝶。” 崇明昊转身看向他，难得没有被墨镜遮掩的双眼之中透着一股难掩的疯狂和拼命按捺的隐忍，矛盾得像是风平浪静海面之下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一旦落入其中就会被吸卷而窒。 “这是否，与我们的历史和起源有关？气源，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崇明昊收敛了那展露不过瞬间的野心，背着双手重新站回窗前，看着脚下过往犹如蚂蚁的人群，说：“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原因。我只能告诉你，现实远比你想象要更不可思议，更残忍，更难以理喻。你也不用费劲去寻找答案，这部分信息可比那些基因工程实验的更难挖掘更加秘密。等某一天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把证据全都摆在你的面前。” “是什么时机？” 崇明昊再次转身盯着他，用着黎本天从没有见到过的，相当严肃又完全认真的表情，道：“不远了，你的弟弟闫一，他的出现就是一个契机，他的成长就是这个契机成为时机的过程。等到了他比你我都更具杀伤性，就是解开异者秘密的时机。” 黎本天有些不能接受，他原以为只要他做的够好够完全，一切使命、责任就都可以由他来承担了。但听到崇明昊的解释，他感觉自己先前几年的努力，那些没日没夜地接任务做任务、拼命提升自己实的时日，都像是无用功一般被扔进了下水道，泡沫般一文不值地被冲走。 “为什么是他？”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是协会的‘前瞻者’窥视得到的结论。命运，很多时候无法用逻辑和常识来解释，也不能提前公布一切细节，但是阿天，在成就我们的大业之上，每个异人生来的职责都是独一无二的。你绝不要小瞧了你前面已经铺设好的路，我敢说，那将是我们所有异人最后取得战争胜利的最坚硬的那块基石。” “……我明白了。既然是‘前瞻者’所视，那我就没什么疑虑了。”黎本天垂下眼眸，他并不习惯于与崇明昊对视，而且，这种被人看穿内心想法的感觉也很糟糕，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以上所有任务汇报完毕，接下来，我申请休假十天。” “没问题，我给你带薪假！你就好好的休息，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多放空放空自己的大脑，也可以去学校转转，感受一下那些崽子们的蓬勃朝气，说不定趁着这个机会还能突破一下自己的瓶颈期。” 黎本天点点头，道谢后转身朝着这个办公室的大门方向走去，刚握上门把手还没按下，身后又传来崇明昊的声音，“对了！替我向闫一问好！就说，为师提前祝他取得比赛的胜利！” “好。”厚重的大门悄无声息拉开又关上，崇明昊一手捞过桌上的冰饮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照理说他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告诉黎本天这些的，“黎明计划”进行到目前为止都还是绝对保密状态，但根据线人所报，这一年来他们的推进速度已经落后于在执行相同计划的两大家族了。那些墨守成规，不知变通，瞻前顾后的协会老家伙们对此却一直扭扭捏捏不愿意改变计划，还在坚信着自己那一套在这个迅速发展的时代下早已过时的理论！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迈出这一步，那他崇明昊不介意来当这个吃螃蟹的人，他要靠着“黎明计划”，把现在这个迂腐的协会搅个天翻地覆！
而离开大楼的黎本天此刻还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当成了工具人在利用，他打车前往机场订了一张最早离开三亚飞往闫一学校所在的城市。 或许就像崇明昊所说的那样，他是时候该让自己松懈下来，好好感受一下眼下这个他生活的世界。无论他们异人是否属于“人”这种生物，无论他们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何会惧怕月光，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还算美好的世界给予了他们足够的生存空间，是他黎本天愿意守护的“家”。 “滴滴。”衣服兜里的手机响起，是闫一发来的信息，说他明天要参加团队格斗赛的半决赛了，对手很强，他们没什么把握。 黎本天想了想，手指啪啪按了一串回复过去，【我这儿忙好了，明天会来观赛，加油，掌握好控制力以及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嗯我知道了！谢谢哥，那明天见】 【早些休息，精神好才能发挥好】 手机那边的闫一回复了好的之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入睡，干脆一个挺身，盘起腿在床铺上开始打坐。 不久前，零玖给自己说的那些话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你们明天的对手，是学校——我是指整个学校里——这次比赛中公认的最强团队。这两个硕士院的，李赫之，研二，流性气源，源属为炎，以媲美爆性气源的超高强攻击为名；另一个叫夏天的，也是李赫之常年的搭档，研二，速性气源，源属暂不明确，有点特殊，可以达到催化‘炎’的爆炸反应的效果。他俩的配合我有幸见过一回，可以称得上是此呼彼应，默契到——就像一对同卵双生子… 最后这个本科院的最强辅助周霁，大四，流性气源，源属‘蝶’，也叫‘杀人蝶’。我看过他的个人赛比赛，光是那一手撒出去混淆视野翅膀上又有着各种毒和药的翅类飞行虫，就够对手喝一壶了。那些可不是什么翩飞又美丽的蝴蝶！你到时候可不要别它们无害的形象给迷惑了。 唔，差不多能说的就这些了！别的就……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闫一看着手里记录的笔记，感激道：“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很足够了！谢谢你阿玖！” “谢啥！都是一个寝室的好兄弟，我还指望你们俩都能进入前十拿到奖品让我开开眼界呢！哦对了！天玄，你要不要也了解一下你的对手？这三位——我恰好也知道一点消息！” “当然想知己知彼，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现在装模作样放过了，恐怕半夜都会后悔睡不着把你摇醒。”张天玄难得开起了玩笑，似乎也是相当看中这次比赛的输赢。零玖接着他的话打趣了几句，随后便一五一十地给他也介绍起对手的基本信息。 而让开位置站到一旁的闫一此时正抱着电脑噼里啪啦疯狂地打字，把刚刚得到的这些消息发到他跟林歆歆还有李逸辰三人的小群里。 【……上面是我刚刚得到的关于我们明天会面对的对手的基本信息，我们的战术需要根据这些变化吗？】 【靠！感觉有点难搞啊，两个打配合的强输出再加上一个毒奶，我感觉我们稳一点，按方案三来吧？】 李逸辰回复的很快，就像是守在电脑旁似的，而林歆歆过了会儿也发了一句【就方案三，不虚】 【好嘞！师妹有信心那我也有信心！先睡啦！】 【嗯。】 闫一看着聊天框里这俩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原本他以为会进行一番激烈讨论的大事，有一种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结果队友们抬了个眼皮子就解决完的空虚感，他悬在键盘上的手指停了半晌，才默默在最后打出一句话作为结语。 【好的，那我们明天就先执行方案三。两位晚安，希望能一切顺利】 扣上电脑洗漱完爬上床的闫一并没有安然地入睡，他先是有些不安地给黎本天发了消息，随后就在脑子里一遍一遍演绎起了明天的比赛，还有方案三每个人的角色安排、打法、谁去抢夺“金色之星”、还有比赛规则等等…… 一直到打坐到凌晨两点，他才完全均匀了自己的呼吸，放空大脑沉沉地睡去。 第六十一章上半 金色之星 第六十一章上半金色之星 “以夺取金色之星为名——团体赛半决赛今日开赛！” 人声鼎沸的格斗赛场中，先前的两块擂台被临时搭建成了一块整体的擂台，周围围绕着一圈透明的光幕，用以吸收场内的攻击，防止其扩散至观众席上。 这块光幕由学校的五位老师合力出手，耗尽大半数气源起阵搭建而成，比赛期间他们还需要轮流给这扇巨大的光幕输入持续不断的气源，来维持它在源源的攻击下依旧保持完整不破。 擂台上方和周围依旧是漂浮着数个投射大屏幕影像的小机器人， 这次的半决赛计划会进行三日左右，由于并非是最终决赛，学校并没有把所有的课程暂停，虽然还是鼓所有空余时间的师生都去赛场观看比赛，但却在这几天跟老师强调了上课点名的重要性和把控学生请假的严格程度，除了在比赛名单上必须参加比赛的学生，其余试图以奇怪理由申请假期的都必领把控真实性。 不过强调归强调，具体实操还是得看老师本人的态度，比方说原本在闫一比赛的当天他所在的专业上午是有一讲课的，但那位课程的老师对战斗那是相当的狂热，干脆直接将观赛作为了课程实践作业的一部分，要求学生们连续观赛三天比赛，然后下周交一篇三千字以上的比赛心得，内容包括任选两组比赛小组对其比赛的过程进行详细分析使用的战术和策略，取胜的关键因素等等。 这对于他的学生们来说简直是一件让人又爱又恨的事情，明明只有一讲课不用上，换来的却是三千字的作业！怎么想这都不算是一笔划算买卖！ 不过这对于灵玖这样有着极强分析能力和天赋的人来说，这不过就是个随便“洒洒水”的小作业，而且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赛场上会不会再次出现他哥哥零奇的气源。虽然他知道，通过前阵子从各种渠道收集到的信息和数据来看，方方面面都显示着希望很渺茫，渺茫到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那时候的感应是不是出了岔子，不然为什么那么多那么多的线索都指向的最后那个让人绝望的事实，他一直拒绝相信就是因为他还坚信着自己对气源的敏感度绝不会出错！这次的格斗赛是他抓住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如果等到所有的比赛结束都还没有找到……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坚持继续下去了…… “树神大人，若您有灵庇佑子民，请给予我指示，这场比赛我到底该压哪一边……” 身旁一个不停碎碎念的声音吸引了零玖的注意，他收回了思绪侧耳停了一会儿，发现这人竟然是在做着什么祈祷，希望树神能保佑他压中比赛的输赢——还是这次半决赛争议最大的一场，黑马队V.S.最强队。 他看了眼自己屏幕上的数据，可惜这次闫一他们这只黑马队的获胜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但依靠积分制进入决赛的可能却超过了80%，要他来说，这次要下注就赌一个最后进决赛的名单，那才更有意思！单纯压个输赢对普通人来说其实也就是抛个硬币正反面的概率，实在是没有挑战性。 不过，树神……是指的四大神树吗？零玖有些疑惑，在他认知里，四大神树应该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象征着恶之极的存在，怎么现在还成了年轻人们祈祷的主题了？ 他正想着回去得好好收集一下关于四大神树以及当代年轻人是如何理解信仰与“神”时，场面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抬头一看，原来是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也就是万众瞩目的黑马队与最强队出场了。 作为本次半决赛最受瞩目的两支队伍，他们之间的对决除了被学生们当做明面上不被允许的“赌盘”之外，零玖知道，有很多老师教授也非常好奇他们之间的碰撞会爆发出怎样的火花——由学校公认的最强二人组加上最全辅助，对上这一届最有潜力的两匹黑马新生和一位万能型辅助，尤其其中一匹黑马还是万里挑一的爆性体质！这样的组合，无疑就是这本来看上去极为悬殊的实力差距中存在的一个最大变量。 在欢呼和巨大的讨论声中，六位主角在场上面对面的站定了，他们的脸投射屏幕上轮流过了一遍，似乎看上去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紧张没有焦虑，更没有胜利在握或者破罐子破摔——只是平静如水，感觉就像下一秒要进行的是石头剪刀布的比赛而不是抢夺金色之星的半决赛一般。 “双方握手后回到擂台边缘，比赛准备开始！准备投放‘金色之星’！”
喇叭声中，闫一，林歆歆和李逸辰三人走回场边，低声交流道：“记住，一会儿抢到‘金色之星’按下倒计时后，直接给李逸辰师兄，让他用水生物包裹住隐藏起来，你的任务就是在这之后用气源冷冻全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明白了吧？” “明白了。”闫一郑重地点头，随后三人拉开相互之间的距离，盯着半空中那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同时也对不远处对面的三人严阵以待，等待着开赛枪响。 “六位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开始比赛？”裁判席上，一脸严肃的女人等待了大约几秒，在看到六人纷纷点头后，拎起手边精致的金属小锤子，猛地敲下——“比赛开始！” 随着那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场外巨大的倒计时便开始了从20分钟倒数，场中原本被固定住只是徐徐旋转着的“金色之星”忽然之间也有了生命一般在场中四下飞跃流窜，若不是有着周围有着一圈屏障阻拦，它完全会直接蹿出去奔向自由的康庄大道。 闫一他们的预想没错，这个“金色之星”被创作者赋予了“生命”，有着不愿意被抓住的自主意识，所以在有强敌干扰的情况下想要顺利拿到它还是有不小难度。 不过好在他们制定了战术计划，比赛一开始，速度最快的林歆歆就一个蓄力直接起飞，朝着那撞击着屏障试图出去的金色物体，完全无视了对手的攻击和地球的引力作用，在那黑金色气源的引控下滞空跳跃着，侧身闪过飞射而来的攻击，最后到达看上去有点懵的“金色之星”面前，伸出手—— 但与此同时伸出手的还有对手李赫之，林歆歆仔细一看他探出的手中有着一团气源凝聚的尖刺，他丝毫不会小瞧和怀疑这个尖刺的攻击性和毒性，但林歆歆也绝不会因为畏惧而退缩。黑金色的气源像火焰燃烧般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包裹着，如同一团带着闪电的黑色云烟，而原本打算直攻的李赫之也猛然发现，这个他原本以为顶多就处在白级虹级之间的小学妹，周身的气源竟然已经引起了空间的微微扭曲！ 要知道，能随手用没有强烈攻击性的气源达成这种变化的异人，实力绝对已经是在虹或者明这个阶别了，从小就接受家族最严格的训练和最全面的培养如今在二十四这个年龄终于达到虹级的李赫之无法想象，一个不过十八九的小姑娘，是怎样的天赋才能在这个年龄阶段达到连许多年过四五十的异人都无法到达的阶别的！ 李赫之没有犹豫，他在看到那一圈细微的扭曲后便当即做出判断，收回手掌暂避锋芒，他不能因为逞能和面子就在比赛的一开始重伤了自己的左手。 而林歆歆自然没有管他，拿到“金色之星”后便直接按下代表他们队伍的红色按钮，同时掉头冲向正拉开一条水流长河般气源的李逸辰。 “红方已经拿到了‘金色之星’开启了倒计时！这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咋舌！！虽不知为何蓝方李赫之没有跟他同时抢夺，但我们能看到，‘双子’组合李赫之和夏天准备再一次进攻，而且周霁的‘杀人蝶’已经在场中翩飞了！看来蓝方对抢回‘金色之星’也是信心满满！红方要小心防守了！” 赛场解说激动地几乎快吼破了音，而场中的情形也是瞬息万变，所有人在欢呼或是焦急林歆歆顺利拿到“金色之星”后便都屏住了呼吸。 场中成百上千色彩缤纷的蝴蝶扰乱着视野，李逸辰手中的鱼群也不甘示弱，一条海豚飞跃而起将林歆歆手中的金色叼走后一头扎回气源之河中，拼命摆尾想要游回李逸辰的手中藏起来，但它还未游出几米，忽然整条在半空中的河流便向被拦腰斩断了一般在它眼前断裂开来！ 原来是李赫之与夏天的合体之技，瞬发之际直接砍断了海豚回家的路！林歆歆皱眉，上前一步时含有毒粉的蝴蝶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围了上来，完全无视他身边那足以扭曲空间的气源，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誓要将他拖在原地。 而在就在夏天趁着这个机会顺势冲了上去准备夺回“金色之星”的时候，一旁一直有些被忽略的闫一忽然也冲了上来，但他的目标却不是与夏天正面对抗，只见他指尖轻碰那半空中像泡泡一样无主的水性气源，然后自此而起整个空间气温骤降，不仅那小海豚连着半截气源水流被冻在了半空，那些扰人的蝴蝶也被忽来的极寒凝结住了翅膀！ “出现了！是爆性气源！！” 第六十一章下半 下半 在场几人的动作虽然都因这突来的寒潮攻击慢了数拍，却也并没有因此被完全桎梏，李赫之他们在知道了自己的对手是学校的黑马队之后也做出了相应的对策，所以在闫一用气源爆发的瞬间之后他最先反应过来，用他正好能克制对方的“炎质”气源冲破了这股对气源流动的凝结。 “不愧是李赫之！他只用了一秒就解脱闫一的寒质爆发！他现在冲向了‘金色之星！’他成功夺取到了‘金色之星’按下了蓝色方倒计时！爆性闫一被击倒在地！现在我们能看到林歆歆在试图冲出重重围着她的蝶群——她突破了！！她的气源瞬间焚烧了周霁的‘杀人蝶’！！不愧是魔鬼林歆歆！如此庞大数量的‘杀人蝶’在她眼里完全算不上威胁！周霁可以说是瞬间就损失了他的这些气源！” “靠…这解说真吵……”林歆歆皱着眉毛挥手摆开眼前正在徐徐飘落的蝶翼灰烬，虽然这些都是气源形成的，但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性燃烧让周霁完全没有时间和一丁点儿机会回收这些气源蝴蝶，使得它们只有以“实体”的存在被焚烧殆尽。林歆歆漠然地看着正准备揣着那愚蠢的金色星星躲起来的蝴蝶主人，指尖汇聚出一道气源，像弹弹珠一样手指用力飞速弹出，把那个开始了几秒的蓝方倒计时的“金色之星”从周霁手中弹飞，没有了压力的作用上面的数字便暂停了，停留在了蓝色的52和红色的46，而原本就被设计成有自主跑路意识的金色星星也趁着这个机会脱离了人群朝着半空中飞去。 “‘金色之星’逃脱了两队之手！倒计时暂停！现在局面开始陷入白热化！看起来双方准备先行一番交战再去抢夺‘金色之星’！率先动作的是林歆歆！她出手引爆了一片黑金色的火海！！李赫之的反应也相当迅速，用自己的‘炎’质正面对抗上了！” 黑金与火红在擂台中央相撞，李逸辰每次回忆起这部分记忆时都无比佩服自己当时的直觉和反应力，他的小海豚没能回到他的怀抱时他本来还有些着急，但接下来看到闫一被李赫之暂时放倒在了眼前，他就立刻采取了他们计划里的行动。 李逸辰用他的流行气源覆盖住陷入了昏迷的闫一，把他拖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挥手将能够提升控制力至更加精确的蝴蝶鱼顺着河流般的气源流抛向了林歆歆——根据他们之前的计划，闫一失去战斗能力是一个信号，这代表着林歆歆要出手尽快结束战斗了。虽然这个信号出现的比他们预想的要早很多。 林歆歆与李赫之的出手把观看这场比赛的观众的情绪拉到了巅峰，四周欢呼和呐喊此起彼伏，声音之大甚至一度盖过解说员的话筒声音。 “我最讨厌有人从我这里抢东西了……” 林歆歆盯着李赫之的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喷出火，比赛进行到现在不过三四分钟，情况却己经有些超出他的预期，己方失去了一名战斗力，倒计时还卡在46秒“金色之星”就被抢走了，现在他还不得不装模作样跟这个小鬼过招——真是麻烦！ “彼此彼此。”李赫之感受不到他内心复杂的情绪想法，只是有些惊叹于对方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顶佳了自己的“炎质”浪潮攻击。看来是时候加速推进了 “夏天。”他微微偏头轻唤，身旁默契的搭档便心领神会，趁着这个对面二人都被牵制住的好时机朝着空中飘非飘去找不到出路的“金色之星”一跃而起，有着速性气源加持的她身轻如燕，速度之快令四周看合上的观众几乎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夏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们的超高速镜头只能勉强跟上她的脚步！她拿到了！金色之星！！蓝色方倒计时从52秒继续！！但是现在双方的计时都被打断了一次！额外加分都少了一分！！” “啧，这个解说真的很烦人。” “是啊，简直搞人心态。学妹，我们接下来走哪个计划？” 林歆歆瞥了一眼失去了意识正在被两条亲吻鱼轮流嘬脑袋的闫一，低声问：“他还有多久能醒？” “不好说，他之前挨的那一下对方是下了狠手的，虽然不致命…”李逸辰也皱着眉，眼前二对三的形势对他们来说不容乐观，对方手里五十秒的倒计时太快了，如果再不想出应对之法，那不过眨眼一瞬他们就直接可以下场了。 “终极计划。我去挡李和陈两个，麻烦师兄去抢一下星星，顺带暴力一点把他弄醒。”林歆歆说罢重新燃起笼罩全身的气源之火，气势之庞然几乎快要笼罩整个擂台！ “出现了——！！！是林歆歆的绝招——暗之囚牢！”
正一脸严肃带着无尽黑焰，煞气四泄走向擂台中央的林歆歆听到这句话一个没忍住直接破功，翻着白眼破口大骂：“啥玩意儿？？？什么破名字！谁给老子乱起的！！” 对面原本如临大敌的李赫之看到他如此“不羁”的样子也愣住了，道：“林学妹——好魄力。” 林歆歆正气头上，听到他还竟敢出言嘲讽，恶狠狠地一捏拳头，把周围燃烧着的黑焰球直接凝成实体化，“老子记住你了！” 墨色球体几乎隔绝了半数声音和视野，摄像机只能拍到其中模糊的身影，观众们包括裁判一时间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从其中看到更清晰的画面。其中最夸张就要数那位情绪最高亢的解说员了，他几乎把自己整张脸都贴在了其中一台摄像机后面，不断调整着视角和距离坚持敬业地继续解说。 “林歆歆放出了大招！现在大家的实现都受到了阻碍，但是没关系！本解说会尽全力为大家将比赛现场的情况第一时间解说到位——林歆歆出手了！她的速度太快了！几乎媲美速性气源的夏天！李赫之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相当勉强才接下了这一拳！！林歆歆又继续发动攻击了！她以一敌二，对上打配合闻名的李夏二人也没落丝毫下风！反而把二人制约到腾不出手对付李逸辰！她太强了！这位学妹还只是位入校不过半年的大一学生！！” “金色之星”原本在夏天的手中，但她在林歆歆放出墨色球体的时候迅速转移给了周霁，而遍布“眼线”的李逸辰也注意到了这个不起眼的一个动作，他看到了上面的蓝色倒计时已经走到了28，如果再不快一点，他们就真的要没机会了！ 李逸辰分出数条亲吻鱼甩向昏迷的闫一，随后掌心对准周霁所在的位置，五指卷曲，摆出一个“收”的姿势，而下一秒，一条尖嘴的小鱼从后者身后的地面位置蓦地探头游出，悄无声息灵活地避开几只蝴蝶，随后张开嘴轻轻一抽就直接叼走了他手中的“金色之星”！紧接着还没等周霁做出反应又猛地一头扎回地面上李逸辰不知何时遍布的气源流中，一个摆尾就蹿回到了他的手中。 “红色方再次夺回‘金色之星’！！李逸辰这一手玩的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中三人的交战时，他已经再次按下了红色方的倒计时！不愧是我们硕士院的第一buff主！！太牛了！！比赛进行到现在过去了六分钟，大家可以看到头顶上屏幕的显示，蓝色方倒计时被打断两次，停在21秒！红色方倒计时被打断一次，现在正走到30！两队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同时比赛也越来越让人紧张了！！胜负的关键就在接下来的几分钟！” 赛场中，李赫之发现“金色之星”被夺走后并没有怪周霁，他必须抓紧时间在接下来的十秒钟内扭转局面——“夏天！用烟花！” 烟花？林歆歆知道这个词应该是什么暗号或者属于他们俩的合体技能，但他没有时间去细想，只看见李赫之与夏天十指相握的双手中迸射出数道红光，像是人类世界过年放的那种烟花爆竹般飞速升空，然后猛然炸开，散成上百道燃烧的尖刺急速飞射而下，他们的目标好像不是自己——而是他身后蜷缩昏迷着的闫一！ “我靠——”林歆歆侧身轻易地躲过攻击后睁大了眼睛，试图上前阻止——即使这些伤害不会致命，但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兄弟在自己眼前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别人欺负。 只不过他眼前这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可怜好友，却在那些尖刺逼近身躯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伸手攥住了其中一根，狠狠地一把捏碎！与其同时周身都蔓延出了冰冷刺骨犹如冰晶一般的盔甲，将射向他的无数的燃烧尖刺全数弹开！ “闫一醒了！爆性闫一在千钧一发苏醒了！并且直接挡开了李、夏二人的‘烟花’攻击！” “这个感觉……”林歆歆皱眉，敏锐地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这个没有表情眼瞳里甚至没有光的闫一，好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二章上半 破印 第六十二章上半破印 “爆性闫一苏醒！！现在场上重新回到了三对三的局面！比赛也进入到了最精彩的阶段！！” 从地上晃晃悠悠站起来的闫一环视了一圈四周，他的重新加入让李赫之等人压力骤升，尤其现在“金色之星”还在闫一他们的手里，红色倒计时走到了23秒——即将超过他们蓝方的21秒。 “是时候用那招了。”李赫之偏头给了周霁一个眼神，且不论倒计时快要结束的问题，现在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源在林歆歆这个“暗之囚牢”中莫名地在持续缓慢流逝——圈着他们的巨大黑色球体就好像是有吞噬力一般吸食着他们的气源。这样拖下去，恐怕比赛真的得在十分钟之内就被结束掉，他们必须立刻创造出翻盘的条件。 周霁领会到李赫之的示意，拧着眉毛在双手中心聚出一只约有一人高的巨大蝴蝶，“这才是‘杀人蝶’的真正面貌” 这只血翼黑瞳的蝴蝶几乎占据了整个球体内部空间，虽不知其是否会散发 毒性，但林歆歆和李逸辰还是退后了半步，后者更是紧紧捏住手里的“金色之星”警惕地游移着双眼。不知怎的，他见到这只蝴蝶后心里总有种发毛的不祥感，连带着把分布出去的小鱼们都收找了回来，以免他过分地失去大部分的气源。 “是血蝶！周霁的成名绝技——杀人血蝶！”解说惊恐的大叫：“接下来红色方要面临的是血蝶带来的无穷幻境！他们会陷入血蝶空间中无止境的坠落和撕裂般的痛苦！！” 那滴落着暗红液体的血蝶挥动了一下巨大的翅膀，刹那间，李逸辰和林歆歆眼睁睁地看着前者手中的“金色之星”上面红色的倒计时忽然一下变得相当的缓慢，就像是被什么外力干扰了一般，一秒钟生生被拉得得有十秒钟那么长的长度。他们所有的动作也莫名像是被调整成了慢动作，原本是镜头都跟不上的速度现在连眨巴个眼睛都像是在故意送秋波。这个状态下的他们简直就像是菜板上的鱼肉！ 而周霁他们三人明显提前做了相应的准备，并不像林歆歆等人那样受血蝶的影响，所以李逸辰一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畅通无阻地飞跃到自己面前，伸出手直接触碰到“金色之星”。现在的他完全做不出及时的反应，就连身边的小鱼们都被按了减速键，一旁的林歆歆也似乎无法在这一秒半秒之间腾出手，只能无可奈何地把小星星拱手相让他人……而这也意味着，这次半决赛，他们没戏了。 “完了完了完了…我可是都押注在黑马队上的啊！你们可千万别输啊！！”观众席上，那个在比赛开始前像树神大人祈祷的学生听到这一幕的解说几近崩溃，攥着拳头几乎快要蹦起来。 一旁的零玖见状却笑了笑，他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担心自己的室友会输掉比赛，因为在他的眼里，透过那个墨色的球体，其中的胜负就在瞬息万变中扭转。 ———— “暗之囚牢”中，就在周霁和夏天同时探出的手马上就要抓住“金色之星”——蓝色方的应援组要提前跳起来庆祝胜利——解说也提了口大气在喉咙不上不下——之时，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闫一忽然在这诡异的快慢缝隙中像个机器人般生硬地拧过头，脚下微弱浮动着的寒气骤然咤盛，犹如野火般再次席卷整个赛场，像是冰原一般封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但对比他第一次的气源爆发，林歆歆察觉到了其中的差别——这次的爆发，不仅气势看上去比第一次更加的磅礴恢弘，而且其对气源的控制力到达了超过百分之五六十左右的精确度！！跟之前顶多百分之二三十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其中的差距意味着，闫一这次的气源爆发不仅仅是最基础的敌我不分地暂缓周围人体内气源的流动还有肢体动作，也不止是简单地能将周围的液体凝结，而是可选择地精准地单独将场中对手三人的气源桎梏住，借助空气中的水汽进一步扩散自己气源的优势，并且还能影响周霁的血蝶振翅的速度。
林歆歆现在坚信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现在闫一的这具身体，绝对不是他自己在控制！而且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脖子上的那枚定时炸弹搞的鬼…… “不可能…血蝶竟然…失效了…”周霁瞪大了双眼，隔着眼前薄薄的冰层不可思议地看着本来马上就要到手的胜利离自己越来越远。 “红色方倒计时——继续！！只剩下最后的十五秒！！闫一这一手气源的爆发直接扭转了红方先前的弱势局面！！并且——很有可能会把这份优势保持到比赛结束！！”解说员已经激动到要破音了，观众们的情绪也是随着大起大落，尤其是学校里有不少人支持李赫之这支学校最强队伍，他们有些难以接受现在的战况竟然是快要输掉的趋势，纷纷站起身来高喊着加油为偶像团队加油助威。 浑厚的呐喊声穿透了“暗之囚牢”，林歆歆扯了下嘴角没有说话，他正配合着“被冻住”的姿势站在原地保持一动不动，评委席上那么多双眼睛，他不能让他们察觉到闫一的变化——毕竟他这前后的差距是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过的，搞不好比赛结束就会被那些不怀好意的怪老师们拉去调查研究。 “我们轻敌了。”李赫之在一次次尝试冲破体内气源上的冰封枷锁失败后，闭上了眼睛，随后他听见轻微的“咔擦”声从脑海中传出，一道直接冲破开墨色球体直达天际的赤色火焰之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冲至云霄！ “这是——” “李赫之终于出手了，他真正的实力!” “是李赫之的最强之技！！” “太帅了！！” “李赫之赢定了！！” 与此同时，评委席上也有教授坐不住了，特别是一位中年男子，更是直接脱口道：“那小子！竟然解封印了！为了这么一个小比赛——他竟然敢开印！！” “李老，大家都知道你护子心切，但赫之这几年的成长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得相信他的才对。” “哈哈是啊，而且年轻人嘛，总要冲动一两回，为自己争取争取才对嘛！” “就是啊李老，你也不想小李这么容易就放弃对吧？” 评委们谈论之间，解开自己封印的李赫之现在已经完全不受闫一的气源影响，赤红着双眼，伸手之间半空竟也从火柱中跟着探出一只庞然火掌心，直接按碎了“暗之囚牢”，朝着李逸辰的方向而去。 “靠！这人是不是不要命了！”林歆歆皱紧眉头，手中黑炎展开生出一条数米长的黑炎棍，硬生生地靠着双臂的力量堪堪挡住那比他大了好几倍的火掌！ 而李逸辰也被这阵仗惊到了，手忙脚乱地把只剩十秒的倒计时揣进怀里，拼命地往后退远离李赫之。这个时候他的最佳选择不是去帮林歆歆，而是撑过最后十秒钟的计数！ 而歪着脑袋的闫一又一次像机械一般正过自己的头，随后竟是有模有样地学着李赫之，从自己的体内破出一道缠绕着雾气的冲上天际的结晶冰柱！从其中也伸出了一条巨人般的手臂抓住了对面的火掌。 远远看去，赛场之中黑雾渐去，一白一红通天直柱各竖一方，巨大双臂甚是壮观！！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二章下半 下半 “我靠？”林歆歆这回也看呆了，他心想这动静这阵仗——算了算了这回就算是爷也保不住你了，你小子自求多福吧——真的是！！开什么玩笑！！这明显是别人祖传的秘籍神功一类的绝技，就算再有能力也不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去模仿啊！！这不——明显赤裸裸的挑衅么？！这个背后灵到底是有多蠢啊！！ 但林歆歆抓狂归抓狂，局面还是要先稳住的，起码在比赛结束、确定他们的胜利和积分之前事情不能乱套。 “这是——这是——”解说和观众们一时间也都仰着脖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们之中的部分人很清楚李赫之身在的宗族有着独一无二的技能名为“破印”，封印一破除，其本人实力会瞬间暂时性的大涨，还会出现像眼前这样通天的火柱，是他们“炎”质气源独特气源流现形状态。 而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除了那道震撼的火之柱外，另外多出来了一根冰之柱，这就好像原本只是期待能看到独龙腾飞，结果却出现了双龙相争这等大戏——简直是大值回票价——当然他们也没有花钱买票，反正就是赚了的感觉。 但不管目前场外人员有多惊讶，都比不过李赫之本人和评委席上的其父亲李海其此时此刻心中的震惊诧异，不过李海其见过了大风大浪倒是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们宗族独有的《印”不可能在其他人身上存在，这个叫自一的爆性估计是有着什么能力手段，由着可爆发性的气源特性来复制他人的技能。 这个推断并不是没有可能，爆性气源虽然比不上流性气源的高可塑性，但其极强的汇聚力和爆发性是另外两种气源类型无法比拟的，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之其特殊的模仿能力，不是没有可能生成出外貌与他们宗族解开封印之后相似的招数。 但李赫之本人却没能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这一层次，他引以为傲的王牌竟然只出现了不到五秒钟就被当着面一比一的“复刻”了，而且更可怕的是他能感受到这个通天冰柱所含的力量，并不弱于自己的破印火柱…… 半空中，一红一白巨型双掌犹如坚硬的巨石，相互用力较劲之下侵蚀着，发出濒临破裂开的声音，耀眼的光线从中泄出，看上去即将因为挤压过度而发生爆炸。 “倒计时只剩最后三秒！！两秒！一秒——” 场外的倒计时屏幕滑向了红色字体的两个零，全场却并没有爆发出预想中的欢呼和尖叫或者是喝倒彩，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空中即将裂开的两只巨手，有的人甚至已经给自己竖起了防御盾，害怕被爆炸可能产生的巨型能量波殃及。 评委席上的李海其此刻也终于无法继续稳坐了，他唰地一下站起来，一跃而至赛场的正上方，借着一台大型摄像机的上方落脚，抬起双手，气源在之间形成了一个深赤色的球体，不断地扩大扩张，直至逐渐将整个擂台都包裹住。随后他轻喝一声“解体”，李赫之破除封印所生成的那道破印火柱便像是被吸收了一般缓缓地开始消散，连同那只巨大火掌也从破碎边缘逐渐地开始温和地分解，而后尽数地顺着炎柱的方向回到李赫之的身体里。 李海其仅凭一己之力轻松化解了本几乎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局面，让李赫之免于受到可能会产生的“损坏学校设备以及伤害同学”的惩罚或者罪名。但反观闫一这边，他并没有解除自己头顶上的“冰晶柱”的意思，反而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李赫之、夏天和周霁三人，眼神中似乎是带着几分不太妙的杀意。 他缓缓抬起手，“冰晶柱”中也跟着蔓生出了一只缠绕着雾气的巨手，朝着对面的方向缓缓按下，李海其见状眯起了眼睛，掌心之下气源急速汇聚，随时准备着做出犯规并宣布“取消比赛资格”的宣判。 而林歆歆则是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垫着脚伸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的脑袋顶，压低了声音迅速说道：“不管现在的你是谁，给你五秒钟时间，把闫一的意识换回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而“闫一”的双眼也终于聚焦在眼前这个比他矮小一个头的女孩身上，歪了歪头，随后扯着嘴角上细微的弧度，喃喃自语：“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那混沌无光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澈起来，其头顶上不断散发着寒意的“冰晶柱”也徐徐地消散，钻回了闫一脖子上佩戴的怀表之中。而终于回过神志的他后退了半步，相当懵地摸着自己不知为何钝痛的头，看着四周观众席上投来的复杂的目光和弥漫着的窃窃私语，悄悄问道：“咋了？发生了啥？” 林歆歆微微松了口气，小声道：“回去再跟你解释，现在什么都不要说，装作很虚弱的样子，比赛已经结束了。” 闻言，闫一这才发现头顶上方那个倒计时牌上，已经停止了计数，而李逸辰抱着的“金色之星”上也是同样的两个红色的零。他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选择按照林歆歆所说，捂着自己的头退后半步，开始喘气擦汗。演技虽然不算完美，但还算能忽悠过部分人。 李海其心中打的算盘没能实现，皱着眉很是气怒，不过他有着自己身为评委的尊严和职责，当下只能宣布闫一、林歆歆和李逸辰取得比赛的胜利，而这时观众席才逐渐恢复了热闹，鼓掌欢呼，还有不相信比赛结果的。零玖却是注意到了他视线范围不远处，席位的角落有一个声影的气源波动远远超过了他身旁的其他学生。这种程度的气源控制与收放，他推测这个人的实力绝对远超在场几乎所有的学生，很可能还可以与评委席上的几位比一比。 到底是什么人？零玖默默记下了这个气源的气味，虽然不算清晰，但在一片混杂中也是相当突出的凌厉，非常有特点，就像——就像是——闫一的爆性气源那种感觉！零玖蓦地反应了过来，这样剧烈的气源波动、像刀锋一样气味，可不就是爆性气源的特点吗！！而且跟闫一的气源也有几分相似，难道说，这个人会是他时不时会提到的哥哥？ 零玖的好奇心上来有些挡不住，他甚至收好自己的电脑站起身，猫着腰朝着那个方向小跑着过去，悄声莫气地坐在了那个身影斜后方的空位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从侧后看除了性别倒是看不出什么别的，这个男人有着挺拔的鼻梁和清晰地下颌线，用人类的审美标准来评判一定称得上是俊帅这一类别，但是…… 就在零玖专心致志地观察时，他的被观察对象忽然扭过头与他正正地对视，褐色的眼瞳写着警觉和戒备，他有些尴尬地推了推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框，然后挠着头发，想了一下干脆起身再换了个位置，直接坐在了他的身旁，说：“不好意思，冒昧观察你这么久，我只是发现你的气源非常特别，所有有些好奇。” “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是学生家长，来看比赛。” “我大概猜到了，”零玖见对方没有恶意，便继续追问道：“我能不能再大胆猜测一下你的身份——你会不会，正好是我室友的哥哥？” 对方偏头又看了一眼他，而零玖紧张地不自知地又做了一次推眼镜的动作，但是他的脸旁边除了一条碧绿的小蛇之外，并没有可以推动的物体。 “现在在场上的，有你的室友？” “啊对对，就是那个刚刚决定了比赛胜负的人！” 男人终于轻笑了一下，点点头，声音中不免带上了几分自豪感：“那就是我弟弟。”零玖的推测完全没有错，这个男人其实就是昨晚赶回这座城市为了今天能观看自己弟弟比赛的黎本天。方才如果不是林歆歆及时出手打断闫一，那可能下一秒会出场的就是黎本天了。他不在乎闫一是用了什么手段导致实力剧增，但他不会允许有任何人阻止闫一取得比赛的胜利。 第六十三章上半 坦白从宽 第六十三章上半坦白从宽 “坦白从宽。” “我知道…抗拒从严……”垂着脑袋缩在凳子上的闫一看起来丧了吧唧的非常可怜，他很想躲开周围围绕着他的各种打探的目光和声音，但无奈因为老师布置的作业，他还得继续观战，然后写一篇千字分析报告出来。 “现在人多，你暂时不想说没关系，”林歆歆抱着手臂，眉毛拧的紧紧一团，表情相当严肃，“就算你失去了当时的记忆也无所谓，我有方法帮你回忆起来。但是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危险的情况了，上次个人赛也是这样，但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有外力帮你恢复意识苏醒过来。 刚才在场上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你知道吗？往大了说，一个控制不了自己气源的爆性体质异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而控制一颗重担的最好方式，不是别的，就是加一根引线，然后在需要使用的时候点燃使用。你好好想想，今天如果是被裁判席上面那些家伙发现了端倪，把你抓去调查，把你真你看成了一颗炸弹，而为了更方便控制——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你好啰嗦……” 对方小声抱怨着，林歆歆听到后感觉自己脑袋都要气炸了，他苦口婆心跟他分析局势，费那么多口水讲了这么老半天，对方竟然觉得他啰嗦！啰嗦！！他又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事儿佬，唠叨半天不还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吗？！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在这讲这么多！ “行，你嫌老子啰嗦！等你哪天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时候！你再想想老子到底为了谁啰嗦！” 林歆歆气到就差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痛骂白眼狼了，不过就算他脾气暴躁，但好歹阅历在那摆着，再生气也不会在人群前过于失态。 闫一知道他不高兴，但他现在也很懵，他都不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被敲晕了之后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再然后随着几声爆炸响动让他逐渐能看清眼前的画面，再一睁眼就看见四周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脑袋还莫名的生疼。 他非常努力地想要回忆起那段模模糊糊的时间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不管怎么尽力去想去思考，闫一都没办法看清楚眼前迷雾之后的画面。 所以当林歆歆让他坦白从宽的时候，他是感觉非常的丧气，这种无法掌握无法控制的感觉真的相当让人难受，而且更让人膈应的是自己的身体被操控的感觉——他知道有可能是“哀悼”取代了那时没有意识的自己，用自己的身体帮他们赢得了吧比赛。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林歆歆后面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乐观的事情。 更何况，崇明昊曾经说过要把他当做人形兵器来培养，本来就是兵器了，他还在乎什么炸弹不炸弹的吗…… “吵架了？” 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闫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地回头看去——“哥！你真的来啦！” “那必须。”黎本天凑过来坐在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又朝林歆歆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我怎么可能食言，缺席你这么重要的比赛，昨天刚去汇报完任务，马不停蹄就坐飞机过来了。比赛没让哥失望！哦对了，你好——我叫黎本天，是闫一的大哥。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他了。” 林歆歆点了点头，板着脸语气不咸不淡，“你好。林歆歆。” 黎本天不是很在意她的表情和态度，继续笑道：“刚才的比赛我仔细观察了，你的实力非常强，至少我敢说我在你这个年龄如果碰上你作对手，可能开场不过一分钟就会被揍趴下了哈哈。” “你那时候不是还……”闫一疑惑地还没说完，黎本天便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打断他，继续说道：“你们的比赛相当精彩，李赫之跟夏天我是有所耳闻，也打过交道，我知道他们的实力并不是什么纸上谈兵的纸老虎，所以这也侧面证明了你们的实力和配合已经完全达到了能够进入学校四大组的水平了。” “……”林歆歆看着他不说话，他知道这个名叫黎本天的爆性，跟闫一不同，这个男人不仅天赋极强，行动力和任务完成度在一众阶级的异人中相当之高，他的城府可不是他弟弟这种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愣头青能比的。他说的这些话，听起来肯定虽然像是在夸奖他们，但话里话外似乎透露着一股打探什么的感觉……
“阿辰的实力和能力我也很清楚，我俩在协会支队里是多年的老队友了，”黎本天说着朝不远处的李逸辰挥了挥手，得到了热情的回应，他笑了笑继续说：“他确实可以为攻击型气源添砖加瓦，锦上添花，也能雪中送炭，绝渡逢舟，但这远远不会让不会飞翔的幼鸟瞬间成长为雄鹰。闫一的实力呢，我也大概有数，虽然他看上去是决定这场比赛胜负的关键，但我能看出来，实际上真正的核心是林歆歆。我说的对吧？阿燊？” 闫一被今天话多到不正常的黎本天忽然点名，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只能点头附和，而林歆歆则是不吃他这一套，任凭对方夸得天花乱坠，就是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嗯嗯回应，整个儿一副油盐不进的快要散架的模样。 黎本天见状也大概明白自己从语言是试探不出什么了，便转移了话题，放低了声音问道：“阿燊，最后你那一手，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林歆歆在一旁也听见了，微微偏过头，想要听听从下场到入座观众席都丧了吧唧的好友要怎么跟他哥哥解释。 “你是说——哪一手？”闫一小心翼翼地探头问道。 “就是李赫之的‘破印’，那是他们宗族的独门秘技，你是怎么模仿的那么到位的？” 破印……这两个字有点耳熟啊……闫一抿嘴刚想说自己有点想不起来时，忽然眼前闪过了几个怪异的画面，其中有着通天的火焰柱子，还有着冰晶一样的超高气源柱，破天而立，就如同古籍里的四大神树之一…… 咦？冰晶气源柱？似乎有什么东西与他记忆中的爆炸对应起来，炸裂开的红色——破裂开的黑色球体——火焰柱子中伸出的巨掌——还有——无意识呼唤“哀悼”之后从他的身体中破出的冰晶气源柱！ 靠！原来林歆歆一直说的是这个！闫一先前记不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有猜想应该是“哀悼”按照他的潜意识做了什么力挽狂澜的大事，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怪不得周围这些人一直偷偷用打探的目光看他，还总小声议论着什么，怪不得李赫之最后下台前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怀疑和警觉还有惊恐，原来是这样！是因为他，不对，是“哀悼”无意识用它的能力和闫一的爆性气源复制了他们宗族的独门技能招数！ “因为当时情况特别紧急，最后十秒钟怎么也要拖住他们三个，然后我好像就那么，突然一下脑袋里灵光一闪，借助了那个武器的特性把爆性气源导入进去再呈直线状输出出去，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效果会那么好，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尝试。” “灵光，一闪？”黎本天显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忽悠过去的，他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似乎想从他有些躲闪的目光中看出一二嫌疑。 但闫一却很坚定自己的说法，猛地点头，继续说：“对！你想，当时那个情况，无论我或者是林歆歆在用什么招数去抵挡，另外两个对手都会拼命过来抢‘金色之星’，而那个时候最秒的选择，除了压制对方的气势，更重要的就是击溃对方的心里防线！而模仿他们家的独门秘技，就是能短暂震慑全场的最好手段！毕竟我要的只是十秒钟不是碾压对方的实力，只要拖足十秒，我们队就赢了！” “原来如此，你这样的解释有道理，我能接受。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黎本天的质问来的很快，“你是怎么知道‘破印’是李赫之宗族的秘技的？” 闫一疯狂转动着自己的脑瓜子，这个地方人多眼杂，他不能仓皇搬出零玖当挡箭牌，更何况他答应过零玖不会暴露他给自己比赛前透露对手信息这件事的！而且！黎本天是不是疯了？！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地方问他这么多！！明明等到今天比赛全都结束后他就会告诉他所有事情的，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刨根问底！！ “是我告诉他的。”林歆歆突然开口，赶在闫一抓耳挠腮手足无措崩溃之前，嗤笑一声说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家可没少把这事儿挂嘴边炫耀。” 第六十三章下半 下半 “那你们俩——”黎本天的眼神在闫一和林歆歆身上来回转了好几圈，然后轻笑一声，说：“配合度挺高的嘛，在那种紧急时态能做到这么及时迅速的交流，这跟‘立夏’组合比起来可都不遑多让了。你们俩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林歆歆抢先回答道：“跟你这弟弟倒还算有点缘分。” “哦？这么巧，那可算是非常有缘了啊！” “……一般一般。” “说起来，学妹这一身好身手，不知师承何人？” “他老人家仙逝多年了，不必打听。” “这样啊…是我失敬了，抱歉。” “没事。” 闫一夹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俩的一问一答心惊胆战，即便目前暂时还没什么火药味，但他生怕这俩人一言不合就开始互相“戳刀子”。而且闫一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感，他总觉得他们俩好像认识彼此似的——他指的是黎本天和乐正林。 虽然乐正林现在披着“林歆歆”的马甲这件事按理说除了他之外无人相识，但这种没由来的直觉很是让他琢磨不过味儿来。 他们话里话外都好像在点搭着什么，闫一本来就是个什么事情都容易多想的性格，成长过程中的家庭因素造成了平常不管是谁无心的一句话他都能自个儿瞎琢磨好几天的习惯，而刚刚接收了这么多超量的信息，足够他接下来好久天的脑补材料了。尤其是黎本天一改常态追问林歆歆的那些话，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他是对林歆歆的身份存疑心的。 黎本天和林歆歆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较着劲儿，听来听去好像也就是前者想打探后者的信息情況，后者随着烦躁但并不想就这么跟他撕破脸于是就不痡不痒地避开正面回答，导致黎本天只能变着法儿地从各个角度尝试逐个击破。 闫一越想越歪，逐渐偏离了针锋相对的两人尬聊的话题，虽然紧张了一会儿，但思绪一旦跑歪也就慢慢地习惯了这个气氛。他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地看起了擂台上的比赛，只是心中感慨着黎本天这些年变得太多了——姨妈和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里，他沉默寡言，每天都抑郁得不愿意面对生活，毕业答辩一塌糊涂，毕业后扒拉着电脑打游戏来逃避，几乎是要准备放弃保研，每天与泡面火腿肠啤酒为生。 据他本人回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有天在游戏中与人吵架时被骂了“没娘的玩意儿”这种对他来说是极具侮辱性和攻击的话语之后，他才真正的清醒过来直视了现实，他是真的没有母亲了。 可能生活就是这样，无论他怎么否认和回避，等到了逃够了该清醒的时刻，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拉扯回到脑海里的理智已经足够让他明明白白地看清楚眼前的世界。 在这之后，黎本天便花了整整三天的时候收拾自己和家中，把房子挂上出租栏后便带着行李前往闫一的家中。 他其实一直都认识这个小表弟，小时候双方虽然住得远不常联系，只有逢年过节的能够见上一面，当时的通讯不发达，没有当下的智能手机和电脑，唯一的联系的方式只有家中的固话座机，打三分钟电话就要收两毛钱的那种。而且黎本天初高中的时候闫一还只是个上小学的小屁孩，幼稚到要拿着摔炮当奥特曼炸土堆，而那时候正处于青春期给自己整高冷非主流人设的黎本天压根儿不屑于搭理他，觉得这娃真是被小姨给宠傻了，人家在他这个年龄不说玩什么考验智商和耐心的高端模型飞机小船，好歹也是跟一帮子朋友打弹珠集卡片恶作剧。像他这样自娱自乐都能傻乐一下午的蠢小孩，虽然懂礼貌不捣乱，但对黎本天来说也并不讨喜。 不过再怎么深挖这些旧忆，现实的二人却必须在接下来的数年生活中相依为命。他抱着对小表弟仅存的固有印象来到他家后，发现这个他印象里只会拿着摔炮或者冰棍傻乐呵的小孩已经长高了不少，只是那一脸麻木呆滞的表情和消瘦的面庞与记忆中傻笑的圆脸无法重叠了。 对方看到自己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讶或者欢迎，只是默默地从鞋柜里拿了一双白色的旧拖鞋过来，然后拖着步子在饮水机接了杯水递给他。 黎本天有点无措地拿着杯子环视了一圈这个房子，虽然是老旧，但干净整洁，代表着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敷衍自己的每一天。他诧异地看着去到厨房熟练地洗起青菜的少年，忍不住问道：“你这两个月，都是一个人这样生活的吗？” 哗啦啦的水流声持续了不到几秒便停下了，双手浸在洗菜盆中的少年应了一声，然后说出了见到他之后的第一句话：“晚上吃煎蛋面，你吃几两？”
黎本天感觉自己的眼泪几乎是一刹那掉下来的，他难堪地低头转身，狠狠擦过那几颗连母亲过世时都没出现过的水滴，然后紧紧捏着手中的搪瓷杯子，大声说道：“哥哥吃三两！家里鸡蛋够不够？不够我现在下楼买。” 在这之后他想尽全力地扮演好“完美长兄”这个角色，好好照顾弟弟直到他考上大学成家立业。不过现实还是比较残忍，两人生活的基本资金虽然目前有着租房的租金作保障，但并不是长久之计，闫一翻年就要考高中，要交学费住宿费，正值青春期长个子的时候衣服裤子鞋子也得添置合适的——他舍不得这个本来就因为母亲离开变得更内向自卑的小孩还要因为穿自己的旧衣服旧鞋子而被同学嘲笑。 更别说往后还有考大学，于是他给保研后原本指定的导师打了个电话郑重的为自己放弃入学而道歉并且说明了家庭原因，得到了对方的理解和原谅后，错过春招的黎本天转头在人才市场遇上了许诺了他高薪的一家外地企业，至此开始了上了贼船的“不归路”。 这个所谓的外地企业自然是崇明昊掌管的第九支所在的“皮包公司”。 而崇明昊在那一年变故就盯上了被发现是体质特殊的黎本天——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前者是从火灾发生后注意到他们的，本来想直接直球登门的他发现这个大男孩竟然在失去了母亲后一蹶不振，精神萎靡，大有从此就废了自己人生的架势。 这个状态并不是挖掘他作为接班人进行训练的最佳时候，容易走火入魔，于是崇明昊没有直接现身，而是派人默默地观察他，三天汇报一次情况，如此持续了两个月。当时若不是因为爆性气源过于稀有，连续六十天盯着一个一成不变的废物青年这种浪费时间和资源的事情实在考验耐心。而就在崇明昊忍不住准备上硬手段的时候，有一天傍晚，这个废物青年忽然关掉了电脑，然后开始打扫起了房间，甚至去认真的洗了个澡——崇明昊知道，改变的时机终于被他等到了！ 他派人继续跟着废物青年，把他挂出来的比市场价低两成价格得房子给租下，再跟着他去到了闫一家中，伪装成急需招聘人才的公司邀他上船。并且就如崇明昊所料，需要资金的黎本天拿到了几家OFFER后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便选择了开价最高的第九支。 至于他的那个小表弟——反正哥哥已经在“贼船”上了，过两年稳定了再捞弟弟也不难——崇明昊把算盘打的很精细，也如愿在三年后见到了同为爆性气源的闫一。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在稳定哥哥的这三年，弟弟已经被敌对势力用他们的眼睛捷足先登了。 不过崇明昊不在乎，他是谁啊，他可是崇九爷、白猎协第九支掌舵人、庆茗大学荣誉教授、协会第一代人形兵器、异人界鼎鼎有名的疯子——他的头衔要多少有多少，他才不信自己搞不定一只才断奶的猫崽子！先是作为徒弟收入麾下，名正言顺的一对一特训加赠武器，然后进入自家地盘庆大继续磨练，这连环套似的一环接一环，就算闫一再想叛逃，也得再三思量反复定夺了。 更何况他崇明昊又不是个一板一眼的古董，他的最终目标原本就不是壮大白猎人协会，按照显得状态继续发展下去，协会内部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他只要保证自己的计划不被打乱，哪怕是明面上的敌人，他都可以友好地为了利益进行交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跟谁过不去都不要跟钱过不去，虽然崇明昊不为了钱，但只要跟他有相似目标的，都是友军。 前期为了大业的铺垫，“装疯卖傻”的崇明昊成功骗过了所有人，后来终于筹备充足准备开始大展宏图不遮不掩了，一个一个捞人再上船时，闫一和黎本天他们才看明白。 而这会子的二人一个还在为了比赛挺进前十而奋斗，一个除了挣钱之外心思都投入在了追查当年导致二人的母亲逝世的那场火灾的背后真相，所以即便他们知道崇明昊这个人不简单不能完全信任之外，并没有过多的深入调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闫一拿着手机咔咔拍着比赛场上的照片准备作为观赛小论文的素材留存，而等到卿白、张天玄等熟人上场，他更是抓拍了好几个帅气的姿势和角度预备赛后发给他们。 而看到他这副模样的黎本天心中也扬起一阵欣慰的暖风，弟弟在学校的状态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既能跟室友相处融洽，也在能力上取得可观的提升，实在是太让他这个老大哥深感慰藉。 第六十四章上半 天泽 第六十四章上半天泽 瞩目的半决賽如火如茶地进行了三天半后终于告一段落，闫一、林歆歆、李逸辰三人小队最后得到十七分的积分，成功晋级了最后的团体赛总决赛。而他们的对手李赫之、夏天和周霁三人积分只有十二分，但因为所剩的秒数在众队伍之中算是短的，所以落入备选名单之一。 可惜的是，闫一的室友张天玄所在队伍因为配合度比对方差了些许，在最后抢夺“金色之星〞时失手错过，遗憾落败。 不过张天玄本人却说他并不是很在意团体赛的胜负，这个队伍他是随便找的临时需要人员的那种临时队伍，能撑到半决赛都已经是超出了他的预计了。他的家族需要的是他个人的荣耀，所以他保留了更多的实力给予即将到来的个人赛决赛。 不过他这么做实际上还有别的理由，他告诉闫一，他被家里反复叮嘱除了个人赛决赛之后都要保持低调，至于具体原因他没有细说，闫一大胆推测了一下，可能与黎本天给他说的近期的协会内斗升级有关。 那天的比赛结束后，黎本天破天荒大方了一回，带着他去了学校顶尖的餐厅“自助塔”庆祝一番。本来他还邀请了林歆歆和李逸辰，但二人都以晚上有事为由婉拒了他的邀约。只不过林歆歆的“婉拒”并不是那么委婉，因为他简直累的快要虚脱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跟黎本天闫一他俩吃饭寒暄交流，半决赛中他几乎快耗尽这具身体的所有气源，最后散场时差点站都站不稳，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回到宿舍下线。 而前往“自助塔”餐厅的兄弟二人，却意外地遇见了在这里聚餐的李赫之队伍三人。 这个餐厅的设计十分明亮和宽敞，两边的挂画也颇有妙义——当来客走出电梯站在门口往里看时，餐桌的排列，陈设的植物还有墙壁上的挂画及整体色调会形成一种视觉上的强烈冲击，给人一种这里的空间大到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错觉。 “这么久没来，还是跟以前一样震撼，”黎本天环顾着四周，笑着感慨道：“不愧是陈姐的审美和设计感。” “哥，你也知道这里是陈姐开的店？” “嗯。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崇爷介绍过，我们去他的专座，刷他的会员卡。”黎本天说着给礼貌站在他们俩身边的接待员报了崇明昊的大名和手机号，随后跟着他往餐厅内部走去。而就是在这条路上，他们与刚开始在这里用餐的李赫之等人撞上了目光。 “……” “……”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黎本天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闫一的拳头悄悄捏了起来，周霁狠狠嚼着刚塞进嘴里的一块牛肉，夏天眨了眨眼，而李赫之则是不咸不淡地盯着他俩从他们附近走过，随后像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切着盘子里的肉。 他们不找茬，闫一二人也不会主动挑衅，只是跟着领路的接待一路走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二位请坐，请问是否要点崇先生预设置的双人餐？” “预设置的？” “是的，崇先生在这边有特殊的餐谱，他预设置的餐点之中有个别是常规菜单上没有的菜式。” 闫一与黎本天听到有隐藏菜单后眼睛都亮了些许，后者清了清嗓子，点头道：“那就上崇爷预设的双人餐，不过别刷他的卡，刷我的这张。” “好的，”接待员礼貌地双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信用卡，然后又询问了有无忌口后才离开。 “我们这样，老师他会不会事后计较什么的？”闫一轻声问道：“这个位置是这里看夜景视野最好的，还有老师他个人的特殊权益……” 黎本天低头看着落地窗外的晶莹灯火，喝了口茶水，说道：“不用担心，崇爷跟我说过很多次随便来这里刷他的卡——虽然我觉得他是仗着陈姐的偏爱才这么肆意。” “啊？陈姐她喜欢老师？” “哈哈，是啊，也算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陈姐保养得当，虽然没人知道她真实的年龄，但对于崇爷来说，年龄从来就不是他会考虑的问题。况且，除了美貌容颜，陈姐的那种成熟魅力，还有她的阅历带给她的韵味和眼界，可以让人完全忽略年龄这种事情。” 闫一听得一愣一愣地，看黎本天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哥……你不会是……想跟师父竞争吧？” “？竞争个屁。”黎本天伸手戳了他脑门子一下，说：“我是在从客观角度给你分析，你哥我的眼光倒还没到陈女神那个地步。”
“明明就拈花惹草…”闫一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抱怨，然后趁机追问：“那哥你的眼光是哪种类型？” 黎本天斜眼道：“我？我现在没眼光，看谁都是一个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么？能有啥不一样……还没有气源来的有吸引力。” 他一脸已经看穿尘世的神色，闫一也不知道这话有几分可信度，但是对方接下来的问题却让他好不容易稍微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变得紧绷起来了——“我比较好奇的倒是你，亲爱的弟弟，你跟那个叫林歆歆的姑娘之间，有没有什么嗯？” “没有。”闫一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非常纯粹的战友关系。” “哈哈，那也挺好。我看那个女生，不太简单。背后应该有着什么，你以后如果要继续跟她相处，一定要小心一点。” 闫一刚想说什么，端着两份前菜的服务员便从不远处走来，“先吃饭？看了大半天的比赛，饿得不行。” 餐点按照顺序一道接着一道行云流水地被端上来，那几道据服务员特别介绍的隐藏菜式虽然看上去造型奇特，菜名也颇有寓意，但闫一总觉得吃起来感觉这也就是“好吃的菜”，没有到想猛炫三大晚饭的地步。看来崇爷对菜品的品味好像跟他不太一样。 “对了哥，你之前到底出的是什么任务？一个人在外这么久。” “不是什么危险的打打杀杀，去查了点资料，跟你室友有关。” “我室友？”闫一手中的筷子顿在了半空中，“你说的是哪一个？” “别紧张，你总共就三个室友——”黎本天放下筷子，跟他掰着手指头：“张天玄，鹤璟熠，对吧？还有一个，个子小小的，叫苑明泽。” 闫一听到最后，没忍住也把筷子放下了，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啊？苑明泽是谁？” “苑明泽，洗脑后，被重新赋予新名‘零玖’——这么说，你懂了吧。” “零玖？苑明泽？？”闫一的脑海中瞬间划过许多他之前跟张天玄收集到的与代号“零”相关的信息，难道说黎本天去查这些，是因为他先前跟崇明昊说过这件事的吗？ “他的哥哥，零奇对吧，本名叫苑明天，被怀疑已经去世于二零一五年十二月之前。之所以说怀疑，是因为至今没有人找到他的尸骨。” 没找到尸骨…… “虽然零玖之前是跟我们说他哥哥失踪很久了，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零玖怎么会前段时间在学校里又发现了他哥哥的气源？这说不通啊！”闫一越说越激动，声音不由自主地也大了起来。虽然他跟张天玄一直隐隐觉得零奇失踪这么久恐怕难有奇迹发生，但当黎本天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从小相依为命的双胞胎兄弟俩，被用来做基因工程实验已经够残忍了，竟然还要让他们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实在是—— “你稍微冷静点阿燊！我说的是‘他哥被怀疑死亡’，并没有盖棺定论！其实这也是我回到学校的原因之一，我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在学校里继续调查这件事。既然零玖确信他感知到了他哥哥的气源，那我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线索。”黎本天皱着眉，神情严肃，“即便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找出来的。” “好……” 闫一低着头，不愿想象零玖如果听到这些话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也不敢想象他那时候的情绪会是怎么样的，因为这些事情如果换做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必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好了阿燊，你以前不是挺坚强的吗？怎么越长大还越敏感起来了？” “我只是觉得他们兄弟俩这样太可怜了……” “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吧！你哥我这些年这么努力的拼命的训练，接任务做任务，可不会轻易地就被打败！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发生了抗不过去的事儿——那也是我的命。” 闫一攥紧拳头狠狠盯着他，眼神犀利地几乎要迸出气源激光，最后直把黎本天瞪得直摆手道“乌鸦嘴呸呸呸”。 “对了，今天比赛结束之后，我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嗯…就是关于我最后在场上释放的那个技能，其实，当时的那个人不是我。” 第六十四章下半 下半 “不是你的意思是？”黎本天晃眼看了一下远处似乎已经快吃完的李赫之三人，问道：“你被控制了？？” “嗯，我的武器‘哀悼’。”闫一低声道：“它控制我的行动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在上周的个人赛半决赛上，它侵占我的神志后帮我找到了幻境之中的‘开关门锁’，在积分获取上赢得了比赛。今天…相似的事情同样发生了，在我被攻击失去意识后，‘哀悼’像是能感应到外界的危险一样，在我没有呼唤他的情况下主动出现侵占了主权，然后才发生了擂台上的那些事。” “我听明白了，”黎本天沉下了面色，皱眉道：“最开始你跟我说这个武器不寻常的时候我是有点担心，但没想到它竟然能影响你到如此程度，是我大意了。听你的描述，有这种能力的武器的确远超你现在实力的可控程度，所以才会出现控制你的神志这种事。而且这么高自主意识——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近乎一比一完美的模仿高等级技能，我们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轻视它了。这样，这段时间我去查点资料，你这段时间暂时注意些，实在不放心，先别贴身携带，等我调查清楚了我们再做之后的打算。” “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也是我这次回来的原因之一。最近协会内部的纷争因为近期的比赛和在逐渐激化，恐怕等不到我们之前预想的时间就会爆发战争，所以这段时间你必须得抓紧训练，还有——也是我们兄弟俩都应该谨慎的——站队问题。” 闫一明白黎本天说的站队是什么意思，在他先前临近入学之前，被详细科普了近年来白猎人协会中的四派纷争以及其氏族构成，张、箫、李、云为首，后面紧跟崇、罗、周、梁丘、卿氏等家族。 张、箫、李、云各大家族中分别有着身居长老席之位的存在，除了历史最为悠久的张家之外能算得上势力均衡；但在他们周围的崇、鹤、罗、周、莫、梁丘这些家族，甚至还有像陈帝青这样不属于任何家族的散人，他们才是决定四大派系的总体实力的关键。 崇氏擅谋，并且因族长崇千礼居于庆茗大学校长之位而频频被箫、李尝试拉拢，而且崇氏之中还培养出了个鼎鼎有名的异人疯子——第一代人形兵器崇明昊，虽说没人喜欢跟他打交道，但他们都不得不承认在同一辈异人甚至是上下两辈异人中，从小就接受了的变态式训练使得他对气源的控制精度近乎无人能比。这样顶尖的能力，在异人界中可以被称得上是只此一份，所以即便是因为一些私人问题不待见崇明昊的人，在实际见到他时不说要有多尊敬有多热情，但还是要留几分面子，以便日后在大事上的纷争上更好相处。 鹤家擅商，与张家的关系十分紧密，其不仅在财力物力上独占鳌头，现任领者之女鹤景椿更是被看做下一任庆茗大学的校长接班人，这种程度的实力更是让张家不可能轻易放走他们。 周家与卿氏皆是擅武，一个近攻一个远攻，且相互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得了其中一家，等同于另外一家也能一齐上船，所以这两家也一直是张、箫、李、云尝试劝服的对象。 莫家的人口最多，他们之中虽然单拉一个出来的武力值在一众精英天才中算不上号，但其占了人多的巨大优势，合体技能独树一帜，并且莫家人相当的团结排外，凝聚力使得其他家族氏族的人都望尘莫及，也非常难渗入其中。目前可以说是白猎人协会中最中立也最被孤立的一派。 梁丘氏擅毒，近年来与箫家走的很近，已经像张、鹤两家一样被认定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而因为箫家数年来与张家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所以这也导致了箫家、梁丘氏这两家与张家鹤家之间频发矛盾冲突。抢任务抢功劳都是小事，这两年甚至出现了直接在对方出任务的过程中明目张胆使绊子的行为了！所以这四家之间的战火可以说是就差一根火柴就能爆发。 而罗氏在这些排得上名号中的家族里是最为神秘的，就是在每年年底的协会年终总结大会上出席，也都是寥寥两三人，跟其他家族浩浩荡荡的队伍形成鲜明对比。但这么多年来罗氏的地位一直稳固不被动摇，这与他们的气源特性有关。虽然比不上爆性体质稀有，罗氏的气源体质也十分特殊，似乎是与某种动物紧密相连。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捉摸不到行迹，就是与这种动物有关。协会中除了部分年岁已高老者，并没有几人知晓他们的气源特性与具体能力，甚至连到底是哪种动物都像秘密一般无从得知。
至于其他散人，他们有的是将白猎协当做行走江湖的靠山，有的是想混口饭吃，还有的是不被异人界中三足鼎立的另外两足接纳的。白猎协朝他们敞开大门，吸纳各种人才，不逼迫他们挂靠某一家族，但也不允许他们私自与除了白猎协之外的其他势力再过多接触，否则便被视为叛变。 陈帝青作为散人之一在白猎协生活了几十年，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但她与崇明昊要好倒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也自动将她划分到了崇氏的势力中。 黎本天和闫一实际上也算是散人，虽然他们祖上“黎氏”曾在异人界是叱咤风云的一方，但百十余年前离奇的没落使得这个姓氏也逐渐退出了大世界的舞台。而滑稽的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再也不会有姓黎的爆性体质出现时，黎本天被崇明昊找到，然后横空出世，就像一颗耀目的新星，点亮了异人界的整片天空，也点燃了那些知道历史、和祖辈参与过历史的人心中的恐惧。 他们怕的不是爆性体质，他们怕的是“黎”家的爆性体质，他们更怕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家族竟然没有完全被覆灭！居然有残留之根偷偷摸摸地在人类世界苟活！ “当时消息一出，没多久就有人坐不住了，尝试着把我除掉——虽然他们没有得手。我刚接触气源世界还比较弱的时候，崇明昊一直让我跟着他，无论是训练还是出任务。一开始我不知道原因，直到后来他在我面前下杀手做掉了前来杀我的人，才告诉我真相的。所以当我有了足够强的力量之后，崇爷不再跟着我了，而是根据我的气源特性组建了一支‘杀戮小队’，在异人世界中横行。阿燊，你还没有真正杀过异人吧？我已经不记得杀过了多少个来试图取我姓名的了。”黎本天手里的酒杯轻轻摇晃着，表情平淡的看不出来他在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的心情。 但闫一的脸上却难掩震惊，他没有想到，那些他前不久才从《黎氏真本》上知晓的真相，黎本天竟然那么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独自承受了这么久的追杀……相比之下，他简直就像个温室长出来的花一样，被保护的脆弱不堪！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在带我进入异人世界的那一天就告诉我？！” 黎本天笑了笑，说：“告诉了你又能怎样？你又不姓‘黎’，他们暂时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比起让你过早承受这么多的仇恨，我更希望你能多无忧几年。毕竟一旦真正介入这浑水中，那安稳的生活从此就与你无关了。”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安稳的生活！”闫一盯着兄长的双眼，认真道：“那些对于我来说不是奢求也不叫奢望，我只想找到母亲死亡的真正原因，然后，一报还一报。” “阿燊啊……你知道对于我们来说，要想到达一报还一报，意味着多少腥风血雨吗？恐怕你杀遍整个异人界，都杀不完。” 闫一不再说话，他觉得黎本天根本没有理解他表达的执念，他现在可以不在乎历史的车轮到底是怎么滚到现在的，他只要为母亲报仇就够了！ 当晚兄弟俩谈到最后有些不欢而散，而早些时候回到自己独立寝室下线林歆歆意识的乐正林从控制舱中苏醒，疲倦无比地喝下一整杯浓缩咖啡，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上次我提议的加大人偶中的气源容纳量这事儿，有进展没？总工怎么说的？” “……啧，我早就说过不要用真人躯体做这个人偶了！上次差点被发现就算啦，现在又是容纳量难以改造的问题——把设计总工给我叫过来！就现在！我在控制室等他！” 第六十五章上半 开端与真相 乐正林在乐正家族被称作二少爷，其地位确实与寻常族人不同。他的父母亲二人一边是族长之女，一边是长老之子，除开这对于乐正家族来说便已经可以称得上“高人一等”的身份，最让人心服口服的是他们二人在家族中还曾是连续霸占家族赏金榜榜首和榜二十余年的家族顶尖高手。 这项顶尖的记录在乐正家族普遍能高达一百二三十岁的长寿历史长河中已经足足有六十余年没有被打破了！他们的最优秀大儿子乐正森也仅仅在榜首占据了八年时间，第九年便被二儿子乐正林挤下来了。 不过乐正林并不算是万众期待的青出于蓝。 他从跻身进入赏金榜单前十的第五年开始，继承了在整个气源体系中，唯一一个凌驾于流速爆三性之上的存在的，并且能带来无尽的长生效果的“墨罄”。 自那以后，被“墨罄”副作用严重影响脾气和心性的乐正林的成绩就开始逐渐下滑。先是被大哥乐正森抢回了第一名的宝座，气急的二少爷顶着巨大的压力在第二年中间直接滑出了前五，甚至最后一度差点掉出前十被剥夺“墨罄”！ 后面还是多亏了乐正歆后来在机缘巧合下找到可以大幅度缓解“墨罄”带来的影响的清心池，才算是拯救了当时已经被其折磨到近乎于走火入魔却又舍不得放弃它的乐正林。 但清心池的作用也只是体现在表面无法解决根源问题，所以乐正林这么多年来在族人眼中一直都是脾气差、性子倔的魔王二少爷，能不招惹就尽量远离。 不过乐正林不太在乎这些，他不但没有放弃“墨罄”，反而日夜钻研，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十二经脉与之融合的愈加深刻，直至完全与之结合在了一起，无法通过寻常外力手段正常的剥离开来的程度！虽说他逐渐被其渗透至体内的副作用彻底改变了性格和脾气，但为了重新赢下大哥，夺回第一名的位置，那时的乐正林根本不在意，几乎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什么影响心性不心性的，一腔热血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这浑身上下的暴躁和冲动间接害死了乐正壹。 自那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阴沉不语，见谁都是欠了他千万债的样子，不要命一般在赏金榜上一个接一个地按取最危险最难的任务，意图用这些事情麻痹自己的意识。 他的爷爷见他消沉至极，甚至是仿佛已经出现了只知道做任务挣更多赏金点数的刻板行为，他担心他这样下去迟早要把自己搭进去最后把自己命都玩没了，便动用了一些关系和权力，把当时收集到的有关黎氏后人的信息截留，然后透露给了他，暗示他去接取当时在赏金任务榜上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监视可疑人员的任务。因为黎氏后人这几个字的诱惑力，在他们乐正家族的族人眼中，比任何金银宝物功法宝藏都更来的有吸引力。 这个任务长达两三年时间，而且表面看起来其所需时间与得到的回报完全不成正比，并且，因为乐正林爷爷的插手，任务描述单上被抹去了原本应该写上的“怀疑是黎氏后人”这几个字，只留下了“可疑人员”几个字，所以寻常族人都不会多看两眼。 乐正林原本也是瞧不上眼这个任务的，但一听到可靠消息来源说被监视的对象很大程度跟消失数百年之久的黎氏后人有关，便没多想立刻就做了决定。因为从长远角度来看，眼前的这点赏金点数虽然此时此刻不足为道，但“黎氏后人”未来能给他带来的效益和有利之处远远超过了这个任务本身，甚至是超过了他手上现有的所有赏金点数之和。 而这个监视黎氏后人、同时也是被怀疑有着晶体类源属的爆性气源的任务对象，就是在那个时候刚刚进入高中的闫一。 乐正林在临行前做足了功课，因为能找到的被监视人的信息其实不多，他能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个名为闫一的监视目标数月前经历了丧母，目前与家中表哥相依为命，性格有些内向，中考成绩不算很好但是打游戏莫名的有天赋，所以他需要一个合理的接近对方的理由。 乐正林想来想去，在乐正歆提出的鬼扯建议的灵感下，给自己刻画出了一个“外向开朗热情、乐于助人、成绩贼棒，但是玩游戏很菜的神秘富商之子”人设。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做完计划后跑去清心池里足足泡了十天之久，几乎快把整个人泡都蜕皮了才爬出来。他感受着自己已经多年未体会到的平静之心与安稳，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尝试着朝着天空咧开一个笑脸，“不就是监视个小鬼头吗？完全在爷的掌握之中！”
可惜他的满腹自信在真正见到了任务目标之后就被一盆冰水浇灭了——太像了！实在是太相像了！眉眼有两三分像可以叫巧合也就算了，因为但凡一开口那点既视感就会瞬间破散。但是！！巧就巧在了这两个人连性格，话说方式都形如一人！！乐正壹——闫一，如果不是时间对不上，他甚至都要怀疑人类世界所说的“转世”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乐正林越想越心虚，撑着下巴眼睛时不时飘向自己座位的斜前方，心中拼命打着鼓，努力回想着——他的消息来源曾经也是爷爷的左膀右臂，难道说，是爷爷早就知道这些情况，看到自己日夜疯魔，所以才会让自己接这个任务，修身养性，治愈疗伤？？难道说，什么黎氏后人，晶体源属，都是为了骗自己来这里的谎言？！ 他越想越心惊，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跳起来指着他骂没用的弟弟的乐正森的脸还有族人们议论纷纷看着自己的表情。若不是提前用清心池压制住了躁狂的“墨罄”，现在想到这些的他恐怕已经拍桌而起跑回家去质问老家伙了。 乐正林很快调整好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虽然目前还感受不到这个闫一身上有气源的痕迹，但根据自己收集到的资料来看，他的母亲和姨妈双双一同葬身火海，如果只是普通的火灾也就罢了，可偏偏那场燃尽百十余人性命的火诡异到找不出任何起火点，家族中有擅于火系的族人调查过此事，告诉他当时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颗的火种般，平白无故的爆燃，完全不像普通火焰那般，顷刻之间就夺走了诸多生命。但商场的监控无法恢复被烧毁前的数据，最后他们只在现场找到了些许似乎不属于人类的皮肤残骸。 乐正林不能直接判定这场火灾是否与闫一的家人们有关，但他大胆推测，如果他们一家真的是黎氏后人，那肯定不止他们乐正族人发现他们的存在。其他另有担忧的势力或许会提前下手试探，如果确如他们的猜想那般，那这火灾就能逼迫他们暴露身份；如果他们猜错了，那些普通人类，死了也就死了。 虽然现实情况是他的母亲的的确确离世了，但乐正林却直觉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能在人类世界里隐姓埋名数百年的黎氏后人，其忍耐力和眼界远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他的母亲为了不暴露他们一家的身份忍受着痛苦被火火烧死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乐正林给自己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最后终于在一次周五的放学后“尾随”对方去了一家网吧，然后晃了两圈等到他旁边的座位终于空出来后一屁股坐了下去，装作惊讶的样子：“诶？闫一？好巧！你也玩这游戏？” 他的嗓门大到对方戴着耳机都能听到，闫一被四周扫过来的不满的目光吓到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帽檐，似乎很怕被别人认出来一般。 “麻烦你小声点。”他飞快地摘了耳机，然后迅速回到键盘上，操作着键盘鼠标的动作熟练到就好像手指在跳舞一般，画面上的人物更随着这些操作在团战中拿下一个接一个的人头，最后甚至完成了乐正林从来没有达到过的五杀。网吧广播中的“恭喜87号机拿到五杀”的播报响起，乐正林眼睛都瞪圆了，凑过去惊叹道：“我靠，你怎么这么厉害！五杀诶！五杀！我玩到现在最多最多只能杀俩人！” 闫一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重新投回屏幕上，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在旁边观战观得津津有味自己都不想玩了的乐正林已经入迷时，他才开口轻声说道：“五杀，可以免网费。” “啥？”乐正林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他，仿佛在确认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五杀咋了？” “免网费。还送饮料。” 乐正林思考了半晌，忽然手起手落，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豪气十足拽道：“以后！只要你带我上分，无论什么时候，你的网费和饮料，小爷都给你包了！” 他原以为以闫一的性格多半会扭扭捏捏的拒绝，然后他再追加筹码，他再拒绝，他就再再再加！可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考虑多久，便直接说道：“行，你现在什么段位？” 第六十五章中 “我啊，我现在——白银！” “白银，那我这个号没法带你，”闫一平静说道：“段位相差太大，得找个差不多段位的号——你哪个区的？” “你什么段位啊？我主要玩的板凳儿城，诶你如果要号的话——我去贴吧现买一个！就买白银的行不？你需要什么符文英雄？” “……”闫一抿着嘴，手上按着鼠标的动作没有停下，画面中的进度已经推到了敌方高地，借着前方上单冲入敌方的契机，他操作的角色紧跟其后，手弩射出的箭像子弹一样刷着对方的血条，乐正林都没能看仔细局势战况是如何发展的，就见到画面中的人物一个基本的闪现加点燃再补两箭的操作追了两个残血，顺顺利利地拿下了三杀。 “就白银吧，射手号上单号最好，不过问题不大，我都可以。” “咱俩这玩的到底是不是一个游戏……”乐正林还直愣愣地看着屏幕砸嘴感慨，刚才对方自信秀操作的这一行为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让让把自己完全代入了所扮演的角色中，感受属于“青春”特有的那股子无畏无惧且充满了对未来的刻画。 不过毕竟是活了这百多年的“老家伙”，乐正林很快就从这种氛围中抽身而出，他知道自己不能迷失于其中，他知道有很多族人就是因为在任务进行中没有坚守住立场动了恻隐之心，才会让任务最后走向失败。乐正林不能忍受失败，他为了这个任务足足预支了自己将近两年半的时间，如果最后没能取得预料中的成绩，那后果…… 于是乐正林在接下来的“攻略”中贯彻了一个“死皮不要脸”的牛皮糖模式，从扒拉着对方周周带自己上分，到辅以学业功课助力，时不时再请客吃吃饭，乐正林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成功取得了这个因为性格在学校班级里没什么朋友的闫一十之七八的信任和认可。 比方说他知道了他有个表哥，小时候很少来往，直到双方的母亲都意外离世后才真正熟络起来，现在共住一个屋檐下，但表哥在外工作，很少有时间回来一趟。最重要的是，他了解到，他的表哥，姓“黎”。乐正林不知道为什么他表哥没有改姓，可能别人是觉得灯下黑，也可能有别的打算，但这都让原本对任务还有些不确定的的他坚定了闫一肯定多少与“黎氏后人”都沾亲带故了。他联系族中亲信，安排他去调查一下这号表哥，等他哪天打听到了这兄弟俩的居住地址后，再派人去蹲守，必要时也可以出手试探一番。他们无意与黎氏后人交恶，现在做的这些事全都是为了未来异人的所去所从，像闫一这种还没被开化的，如果不提前看紧点儿，过个两年三年被那些烂人发现了抓走，当成了什么实验对象，那对他可就太残忍了。 虽然从接近目标到了解信息这个时间比他之前预计的长了两个月，当总归算是成功了一大步。闫一对外人的警惕心和防备心比乐正林想象的要强很多，这一点也跟乐正壹比较相似，但闫一是因为家中事变，乐正壹却是因为……原本就有些怯懦的性子再加上从小接受的训练和教育导致的。 乐正林扮演的“外向、开朗热情、乐于助人、成绩贼棒，但是玩游戏很菜的神秘富商”之子可以说是相当的成功，在整个班级里乃至学校中都出了名，他不禁有些小得意，标榜自己这演技在人类世界里拿个什么“影帝”都绰绰有余！ 只不过他的这个高调人设没过多久就吸引了一些势力分布的眼线的注意力，虽然这里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县级城市，因为地靠国际机场这些年被带动起了经济发展，乐正林出行前有料想到会有业界内的眼睛迟早会查到这个地方来，但这些烂人来的稍微有点早了，如果冒然出手解决，那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甚至还可能会破坏他的任务计划。 他思来想去，最后让蹲点的族人全都暂停任务，一部分回族中汇报情况，一部分来学校这边，伺机寻找能够悄无声息抓捕这群人的机会，然后他来进行审讯和洗脑工作。实在没有机会抓住的也不能打草惊蛇，尾随他们回基地，看看他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作祟！
这次的行动计划他们成功抓到了两个“眼睛”，乐正林寻了个周末时间把俩人逮到小黑屋里问话，只要能问出他们想要的，就可以用他的“墨罄”对这两人的大脑进行穿透和扰乱精神的“清洗”工作——也就是洗脑，最后再放归这二人，并分别尾随他们回到了他们各自的老巢穴——白猎人协会的罗氏，和白猎人协会的崇氏。 他乐正林的名号和名声在业界内不算小，但是他们乐正家族做什么任务按理说白猎协是没有胆子来掺一脚瞅一眼的，难道说——他们也怀疑到“黎氏后人”这方面了？而且，根据两个人的问话结果来看，他们都是由家族内部单独指派的任务，没有知会协会。 “奇了怪了，白猎协这几年内斗有这么严重吗？一个探寻任务两个家族悄悄出动，还都与协会本身没有关系……”乐正林看着手中的报告，越想越好笑，虽然一直有耳闻白猎人协会过不了多久就可能会面临分崩离析的境地，但他没想到的是像罗氏和崇氏这样的协会中的流砥柱竟然都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单独做这种明白着应该按协会规定必须上报总部和长老会的事情了！ “哎呀，要是那个老家伙知道他一手创办建立起来的协会如今被后人们搞成了这样，会不会气的直接从坟墓里跳出来？”乐正林略显幸灾乐祸，嘿嘿笑了两声，随后重新换上他高中生角色的面孔，哼着曲儿往学校方向走去，暂时处理掉了威胁，接下来就安心的继续执行他的任务！ 他的监视任务还算顺利地进行了近两年，在高二的学期末时，事情的发展开始朝着不受控的轨道奔驰而去。乐正林在某一天的晚自习发现，他的好友闫一不太对劲，虽然说他每天都是少言寡语的，上课时不时走神发呆，但还从没有过整整一节课都盯着窗外神游的情况过。他记得对方这次放小长假回了趟家，难不成他回家之后跟他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乐正林想到这里开始疑惑自己在闫一家的附近一直布设了监视，也没收到他们这两天有汇报异常情况啊？乐正林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可能有点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将气源从脚底铺开衍生出去，用人类基本不会有反应的最柔和的力道试探了一下对方。 “要不要去校医那里拿点药？”乐正林凑过去低声说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闫一手背上鼓起来的血管之中流转过的极其细微的蓝白光芒——是气源，他觉醒了自己的气源！这就能解释今天他的一切反常行为，不可能有正常人类在大夏天烈日照耀下穿长袖长裤戴鸭舌帽还不出汗的！至少闫一前两年在这方面还属于人类范畴！ 是他哥哥替他开化的吗？乐正林心中有了推测，当晚立马给家中爷爷发送了暗号，提醒他这个项目的进度提前了计划中至少一年的时间。 原本根据他们的预测，闫一的气源开化最早也是会在结束高考的那个夏天，因为根据他们的调查，他的表哥黎本天被崇明昊带进了白猎协的第九支，这两年用一身爆性气源简直是红遍半个异人界！如果他们想把闫一也带入协会中，那一定会让他努力学习先把分数过线到能上庆茗大学——现在这家伙的总分儿可不是那么让人乐观。 等他提高了成绩，完成了高考，然后再由他这个已经获得信任的好兄弟乐正林来作为引导人把他正是领进门。可没曾想——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黎本天到底怎么回事？！他难道不想他弟弟努力高考考上庆茗大学了吗？！怎么提前了整整一年，还是在学习最紧张的高二学期末这个节点？！疯了吧？！！ 第六十五章 下半 下半 但乐正林这两年练就出了强压情绪的一身本领，纵使他内心深处已经把黎本天翻来覆去千疮百孔，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风平浪静外加一点点关心的模样，甚至还善心大发，帮这小子把他桌子上那张比他脸还干净的卷子给写了！乐正林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耐心了，他把没有预料到闫一被提前激活气源的重大失误归咎在自己头上，所以当晚做了一个相当重要的决定——他要把任务目标薅到眼皮子底下来监控！等于说，他要把闫一先“骗”到自己家里来，然后寻机使用“墨罄”探寻需要的信息，加快任务进度。 但是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这时的他还没有想到，他做的每个看似对任务有利的决定，比如说把任务目标放到最安全的地方监视着，比如说趁机窥视任务目标大脑潜意识中最难挖掘出的过往，再比方说放任手下结果却酿成了家族与黎氏后人之间的关系紧张的后果……这一切的一切，都导向了最后他会遇到零奇，然后发生了那些让他不得已才选择逃避的种种事情。 零奇确实是他们的人抓回来的，也确实是他下手整成了半死不活，之后更是因为家族新启动的“无限”计划，被硬生生制造成了“初代无限人偶”——就是现在他通过控制舱操控的林歆歆的躯壳。 虽然他试图阻止过“无限”计划的初代人偶使用真实人体，但项目负责人——也就是他的爷爷乐正宇霍，却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而是执意使用了他当时带回族内的植物人零奇作为初代实验体。而且“无限”计划的推进也顺利地正如乐正宇霍所料，由真实异人人体的加工和晶体、芯片植入，用气源意识连接的非常通畅，虽然那控制舱的造价远超他们的预测，但用以实施任务却是已经足够。 乐正林当时是自告奋勇来做“初代无限人偶”的操纵师的，他的上一个监视任务因为自己身份的暴露已经被迫中断，想要继续进行计划那必须有伪装。闫一那边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他的表哥黎本天和他的师父崇明昊。 虽然一提到这个崇明昊乐正林就一肚子的气，就是因为黎本天那个家伙坏他事儿，按照计划明明他才应该是闫一的师父！但事情现在既然已经发生了没有修改的可能性，那他就继续扮演好闫一身旁的“好兄弟”这个角色，再加上平时里以朋友的名义赠送一些能帮助他成长的物件，那他相信这个好感度信任度应该是不比师父这一角色来得少。 除此之外，乐正林还有别的想法。如果只是继续做监视那用这个“初代无限人偶”就太浪费了，成本都能赔到太祖爷那里去！重要的是，他要利用“林歆歆”这个身份潜入庆茗大学中，光明正大的收集白猎人协会最重要的血液大动脉的后代讯息。 张、箫、李、云、崇、罗、周、梁丘、卿…这些一个个组建成为白猎人协会的一颗颗钢牙，迟早有一天，他们乐正家族会一颗一颗的全部打碎。至于与他们并肩的另一大势力……乐正林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跟他们乐正家还有后起的白猎协一直正面对抗完全不落下风的，竟然会是一帮子兽群呢？！ 异人界第二大势力，是由能够使用气源化作人类形态的兽群所组成。这件事情在异人界知道的并不算多，大部分异人只知道有这么个强大的群体存在，却不知道这个神秘势力的背后实质上是兽类所化。 不过也不是所有兽类都是天生体内有气源可用，据他所了解，目前这异人界中的第二大势力似乎名为“古兽”。顾名思义，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成员的本体都是有着极其悠长的历史进化。而“古兽”族内目前有至少二十种以上的兽类族群存在，他们似乎没有唯一的大统领，但族群之中得等级制度极其森严，等同于“头狼”地位的存在在每一种生物类别中只有一位，所有“乙狼、亥狼”都得遵从“头狼”的指令。 而有能力把这样一群本应是相互蚕食的兽类紧紧关联到一起成为同一势力的，并不是什么大族长大领导，他们与普通兽类不同，他们似乎信奉着一种精神——是他们这些本体就是异人类所不能理解的“精神”。这种精神可以让“头狼”们高傲的头颅垂下，可以集合所有族群朝着同一个目标奋斗。
但是这么多年了，乐正家族尝试无数，却也依旧没有完全探究出这份神秘且高深莫测的“精神”到底是什么。 好在“古兽”并不喜欢跟他们异人类往来，虽然并驾齐驱了千百年，但基本上都是处于“圈地自萌”的状态，他们更喜欢在深海，沙漠，森林、或者丛林沼泽中出没。只要异人类不侵害到他们的领地，那古兽们就不会选择去插手他们之间的纷争。 乐正林在“古兽”的研究上并不多，反倒是他的大哥乐正森这些年来钻研颇深，他似乎对这些兽类十分的感兴趣，甚至十几年前还在爷爷面前发誓自己一定会找出用以影响古兽意志的“精神”真正的本质。对此乐正林是一直抱着看戏的态度，毕竟跟他的研究方向并不冲突也不重合，内心深处甚至还有隐隐的期待，期盼大哥哪一天能真的解开谜底，也能让好奇了几十年的他了却一桩心愿。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乐正林目前自己的研究方向是“黎氏后人”，跟乐正森的比起来难度并不小，二者都是牵扯众多的复杂谜题，一边是整个“古兽”族，一边是“白猎协”和还没露脸的神秘势力，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乐正林这边还要更加有挑战性。 眼下他所面临的就是一个难以攻克的挑战——“初代无限人偶”林歆歆——或者应该称呼“初代无限人偶零奇”更为合适——一次性能储存的可供他使用的气源量，遇到了上升瓶颈。 用异人类躯体造出来的人偶，因为本身材质内层结构属于异人体，所以在容纳量上有着难以突破的上限。比方说现在的乐正林，他能够控制“初代无限人偶”使用的气源量不过百分之七八十，关键时候根本无法使用全力。就比方说这次学校举办的团体赛半决赛，若不是闫一在紧急时刻发挥了作用，他们绝对就是输掉的份儿。在那个时候，脾气本来就急的乐正林那个时候使不出全力，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一群小屁孩耍威风，他都差点想下线开着自己的本体过来手撕擂台了！ 所以眼下解决这个人偶气源容纳量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可不想在决赛的时候还出现这种只能在原地干着急的情况了。以后要是传出去他堂堂乐正家二少爷被几个小鬼头逼得没有还手之力输掉比赛，那他在道上好不容易打出去的名号名声可不就被毁于一旦了！ “绝对不行！”乐正林气的咬牙切齿，猛地放下陶瓷杯，在一片寂静中发出了巨响。 “二少爷怎么发这么大火？”接到消息马不停蹄赶来的初代人偶设计总工刚进门就被这脆响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人偶出什么问题了？” 乐正林清了清嗓子，马着脸说：“别的都还好，就是我上次跟你们提过的加大人偶中的气源容纳量，有改进和实施方案了吗？最快能多久完工？” “这……”设计总工犯了难，搓着手吞吞吐吐：“改进方案我在三天前提交给了负责人，但是……被他给否决了。” “我爷爷？”乐正林拧起眉毛，问道：“他否决方案的理由是？” “理由有两个，第一个，是方案不够成熟，在实际实施中会有小概率可能性损坏人偶；还有就是……负责人说，您在这项任务中，不可以因为能力过于显眼而引起怀疑，如果任务因为这个失败的话，您得负责的……”设计总工越说声音越抖，他看着二少爷脸上越燃越凶的怒火几乎以为下一秒对方就要跳起来一巴掌拍死他这个传话筒。 “这是什么理由？！”乐正林猛地一拍桌子，道：“你把方案给我看看！” 设计总工继续搓着手，为难道：“负责人还说了，设计图纸和方案，不能给您看，现在的‘初代无限人偶’已经最适合您的了……” 第六十六章上半 双气源 “最适合我的？？什么叫——最适合我的？！老爷子这几年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乐正林送走了设计总工之后，在房间里越想越生气，拍桌狂怒，然后盯着那一地的残渣生着闷气。爷爷每次都是这样不愿意相信他，说什么不能因为能力过于显眼而引起怀疑，其实根本就是因为还是在顾虑他因为“墨罄”的后遗症而衍生的“无法控制怒火”。 现在无论接什么任务，他都一定会以这个为由头不提供他需要的足够的支持，而且更过分的是，每每把他与大哥还有歆歆甚至是其他族人作比较的时候，都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有缺陷的残疾人一般！！ 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确实是他的一个弱点，这几年借着清心池算是能控制到七八分的程度，但是……很显然，在爷爷眼里，他已经是个无法在关键时刻沉着冷静做出判断的冲动莽汉了。而整个庞大的乐正家族，也势必不会交到这样一个不能控制情绪的人手中。 “墨罄”已经无法与他的经脉肺腑割裂开来，且不论其己经带给他的各方面能力提升，他的本体气源也己经完全与之互相渗透了，如果因为这个刺激情绪的副作用而放弃它，这就好比打折了他的双腿还再要夺走他的五感一般可怕！ 所以乐正林是不可能考虑走这一步的，眼下除了一个月就得去清心池里把自己一身泡得皱巴巴的之外，找到一个能长期稳定“墨罄”副作用的方法对目前在这个局势和大环境的他来说更为重要。 但是……连那一汪清心池都寻之不易，更何况是比它更有效果的奇珍异宝呢？就算是他们乐正家族千百年米相继传承一直都制霸异人界一方的“君主地位”，族中包括“墨整”在内的存宝无数，却都唯独一直没有找寻到能够以最小代价抵消或者压制副作用的方法。 但乐正林不是在原地坐着干着急的人，在乐正歆机缘巧合发现这清心池后，他先是研究着清心池中池水的的成分和来源，然后寻了个机会搜寻了整座冰山，发现了其中来源于冰山之上极寒之泉。但真正起到压制“墨罄”副作用的并不是这冰水，而是那泉水其中可以影响人心神的一块晶石。 只不过可惜的是，等他在冰山上找到这个晶石的时候，透明的小东西己经被长年累月冲刷掉了大半的体积，只剩下拳头大小的一块了。他有些担心直接拿走这晶石会导致其中的特性失效，便找人过来先是大约测算了一番，发现可能不过十年——最多再有十二三年，这块晶石就会被周围的水源损耗殆尽。 届时失去了清洗池的压制，他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又会变回最开始继承“墨罄”那两年的时期的模样，他完全不敢想象。 所以乐正林当机立断做了个决定，狠狠心把那个透明的晶石敲下一小块，让家族中的人带去分析其中的结构，如果能够用气源或者科技手段能复制出来有相似效果的晶石，那就再好不过了。即便是凭借现有手段无法再造，他也能造出个探测机之类的玩意儿然后在整个地球寻找——他就不信还找不到了！ 乐正林的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但源头都来自于他心中的期望，——得到家族的肯定、做出一番惊天地的成绩、甚至是有朝一日能够走上那个他从小就仰望的高度。 跟他相比，闫一的烦恼就不太一样了，自从阅读了历史真本知晓了有关家族的过去，加之黎本天先前在自助塔告诉他的那些关于他曾经遭遇的、以及未来他们所要面对的种种，闫一终于明白了自己继续这么努力活下去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了！而且他还有一种直觉，这些事情，必定与妈妈还有姨妈葬身的那场火灾脱不了干系！ 当然，这些在夜深人静时期做下的重大决定，都不是简简单单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闫一这一点倒是想的很明白。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那些人眼里不过就是只稍微有点让人忌惮的小老鼠——他们不惧怕老鼠，甚至可以随手杀死，但黎氏血脉和身份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肮脏老鼠身上潜伏的传染病一般，不愿意亲自动手抹煞，但只要一想到就会膈应到频频作呕。 这些人隐藏在了道貌岸然之后，他现在只是一届平平无奇的在校学生，先前在擂台比赛上还因为爆性体质吸引了众多目光，等于说是他在明，那些人在暗，情况对他并不有利。不过好在明有明的好处，至少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会有胆子轻举妄动——他要把握好这一点，不然没有崇明昊的看护，哪天指不定就会被“销声匿迹”。
做好了打算，闫一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该上课就去上课，空余时间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给了训练。他做出决定的那个晚上就联系了崇明昊，向对方表达了自己想要尽快提升能力的想法。崇明昊还以为他是想在不久后的个人赛和团体赛的决赛做充足准备，就专门按照他的排课空挡腾出了空余时间给他做指导，也算是弥补一下，做个称职的师父。 “你确定要最严格的训练？” “我确定。” 崇明昊将他上下打量了数遍，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脸上却还是写着欣慰，说道：“行！为师一定满足你的好学之心！那你除了气源控制，还有没有别的想学的？” “除了对爆性气源的控制，我还想锻炼晶体属性。” “嗯？怎么突然想锻炼你的本体气源？现在的伪装寒质出什么问题了了吗？” “倒不是，”闫一摇摇头，思索了一下，半真半假诌了一套听上去有板有眼的说辞：“上次打团体赛的时候，老师应该看见我使出了与李赫之同样类型的招数了吧？其实，那并非完全是伪装寒质，而夹杂着我在不经意之间爆发出的本体气源，所以我想锻炼它，它的可发掘潜力应该非常大。” 崇明昊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的话，你的猜测没错，只不过——那天比赛的时候我也在场，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发现你使用了本体气源？” “奇就奇在这里！那个爆发的瞬间，是伪装寒质在外包裹住了我的本体气源，形成了一层伪装壳。虽然这个伪装壳并不坚硬，但在当时的那个情景之下，应该是没人察觉到其中的真相。况且，后面比赛结束，我也没有再出手，不然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嗯，确实妙哉……我知道了，那这次训练是得针对性的提升一下你对本体气源的控制，以后出手的时候都用这个办法！不仅可以用伪装寒质隐藏本体气源，必要时刻还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谢谢师父！！” “谢什么谢，为师倒是还挺惊讶你这次主动开窍了，不愧是——晶体源属的后人，一定心有所向，便会立刻像石龙点了睛那般——” “师父……”闫一赶在了崇明昊指着天又要开始不着调前，先开口阻止：“我们倒不如现在就开始训练吧？时间不多啊……” 崇明昊瞥了他一眼，嘀咕着小屁孩胆子越来越大了，但却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胳膊，清了清嗓子，一改刚才带有调侃的表情，严肃道：“那就直接进入正题，从锻炼你的本体气源开始。你的本体气源，是晶体源属，因色泽白透与寒质源属极为相似，如果不是极其精通气源源属的人，基本上无法在短时间内区分开来。 我们先前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用外物给你做了伪装寒质，通过对你这几次比赛的表现来看，现在你对它的控制熟练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我比较满意的水平了。现在另外再锻炼控制本体气源，对于你来说就是同时控制两种不同的气源，难度可以说是之前的双倍甚至更多，明白吗？” “明白。我想尽力尝试。” 崇明昊见他神情坚定，便不再多说，抬起两只手，一掌之上碧色盈光，另一掌上则是赤红如火，看上去极其玄妙，如果忽略颜色不计，几乎就像是那天在半决赛的擂台上出现的场景了！ “老师！你有两种气源？！”闫一惊道，一人体内持有两种气源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他是靠着外物之力才能一真一假的使用，但是崇明昊这双手之上出现的，明明白白就是从他体内生出的两种源属完全不同的气源！ “哈哈哈！要不然，怎么能叫我异人界的疯子呢？你忘了为师可是被当成了第一代人形兵器培养出来的？” 第六十六章下半 下半 “人形兵器……我以为只是一个代号……” “是代号啊，任何代号都有背后的含义。你先前接触到的代号‘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其实‘人形兵器’，也曾经是一个项目代号，但后面因为实验条件苛刻，符合实验要求的目标也极其难寻，当时算上我可能也就——三个人吧。” “三个人？！这么少……”闫一惊道，先前就算是代号“零”那样的基因工程研究，都有十几人被选出，老师经历的这个“人形兵器”，到底是有多可怕…… “是啊，要打造出兵器这样的存在，那自然是爆性体质最优。可惜，当年进行这个项目的人寻觅千百里国内外，都没能找出一个天生的爆性体质幼孩出来。所以，他们就把目标转移到了天资极佳的流性气源身上，致力于在一体之中，创造双气源——因为流性气源是最容易被后天插手改造的，所以当时的我被选中了。 因为气源特性中的可塑性高，他们给当时的我们身体内强行塞入了第二种本体气源的核一一至于这个核从哪来的，”崇明昊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条浅红色的细长伤疤，说：“你看它是怎么进到我身体里的就能大概猜测到了。” “第二种本体气源的核……是从别的异人身上……”闫一张了张嘴，卡在嗓子眼的话上下转了几圈还是没说出来，生剖这种事…即便脑子里己经飘过无数副血光四溅的画面，但碍手从小接受的伦理道德教育，让他无法保持着平常心把这件事像吃饭喝水那样说出来。 “无妨，不必深究，十几二十几年前是异人界做人体研究爆发的阶段，还有很多更残忍更无人道的实验，等你以后慢慢接触多了就会习惯。话扯远了，当时我们一共三个小屁孩接受了‘第二种核’的植入后，有一个当天就出现了强烈的身体排斥反应，两种不同源属的气源核在他的体内互相玫击，最后把他的五脏六腑搅碎得乱七八糟，直接经脉寸断最后爆炸身亡。 另一个坚持了三天，也是同样的下场。当时我怕的要死，却没想到自己能活到现在。” “老师，当时您多大了？” “唔——好像是五六岁的时候吧，有点记不清了，反正从第二个实验对象也自爆死掉之后，我就做好每一天都是自己生命最后一天的准备。虽然是没想到两种‘核’能在我体内乖乖的待着，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那些实验人员说，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我本体气源的源属是包容性很强的风源，所以另外加入的‘赤源核’能够一直存在。 但对身体来说，平白多出一个外来的气源核，没有一点影响是不可能的。我的性格从那个时候就开始逐渐变得怪异起来，也不怪其他人给我冠了个‘疯子’的称号，当一个人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的时候，那可不就是个疯子吗？” 崇明昊叙述的口吻听上去很轻松，甚至还有些已经无所谓看般开了的自嘲，但这些过往的背后，被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的记忆，但那些经历对他来说到底有多刻骨有多黑暗，那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所以呢，如你所见，我现在的身体里拥有两种气源核，一种是我的本体气源‘风’源属，另一种外来气源——我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取来的——是赤源属的核，所以理论上，以及实际上，我是能够使用两种气源的。但是前几年我发现，只要我使用赤源属的次数越多，我的脑子就会比之前更疯一点，所以我尽量控制使用次数，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一般我都选择只使用自己的本体气源——连你哥他们都不知道我有两种气源。 虽然已经是有好几年没有大大方方把本体气源核与‘赤源核’同时拿出来招摇了，但使用起来却没有一丁点儿生疏，你看好了。”崇明昊话落，掌心中再次浮现出一青一赤双色，随着他的手指微动各自变幻着不同的形态，且每个都精细如雕，如栩如生，只用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气源的控制力有多高。下一秒，崇明昊双手相互靠近，青赤两色缓缓触碰对方，却不交融，互相之间仿佛有着不合的磁场一般，互相排斥着，“他们俩在我身体中从不打架，是因为他们的本质之间完全没有一丝的亲和性——‘风’本该有着助长赤火之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俩之间完全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我想，这也是我能安然无恙活了这好几十年的原因之一吧。不然的话，我早就被烧死了。”
“那老师，我的本体气源核，与伪装寒质并不是同处于一体的情况。” “这你就放心吧，不是同一种情况，但却是比起我从前经历过的，已经是轻松了不知道多少倍。首先，你的爆性晶体源属，本就是一切气源源属的起源，我如果是‘人形兵器’的项目负责人，就一定会挑你这种体质来做实验——哎，又扯远了，给你的伪装寒质确实是外物，外物之力与本体虽然不可相比，但想要随心操纵的话，其实上手反而更容易一些。 论深度和精度，可能无论你使多大的劲，一辈子都无法达到与本体气源相比的程度；但是现在的你——起码近五年，都不用考虑到这一层。等你超过了这个阶段，你也就成长到足够强，不再需要双气源了。 来吧，像我一样起双手，一手出本体气源，一手出伪装寒质。然后尝试将二者相融合。” 闫一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虽然按照崇明昊所言，摊开自己的双手，掌心向上，将体内翻腾的气源从右手掌心腾出，形成一块深蓝色的冰晶棱镜；而其左手之上，由他指上所戴的浅蓝晶石散发出的浅色气源也徐徐升起。他两掌翻转，然后试探着趋于靠拢，让二者缓慢融合。 “做得很好，不要着急——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能心急紊乱了气源流！”崇明昊在一旁轻声指导着，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那两缕颜色，手中也是气源翻腾，他生怕这个毛头小子一个不小心紧张过度就会造成融合失败发生爆炸。 闫一没有吭声，他没有告诉崇明昊，自己早就在之前阅读乐正林给自己的经络经脉相关书籍时，误打误撞尝试过融合自己手所掌握的两种气源了，并且还成功了——如果今天的教学发生在黎本天告诉自己一切之前，他或许会直接告诉崇明昊，但是现在他心中有了更多的计划和打算，他选择藏拙，尤其是在崇明昊这样的强者面前。 “嘭——”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破声响炸开，闫一扭过头又慢慢转了回来，只见自己双手之间并没有他预料中的血肉模糊，只要一个青色的泡泡缓缓飘起。果然是老师出的手，能在气源流紊乱的瞬间出手将其压制，不愧是人形兵器…… “抱歉，老师。” “没事儿，第一次尝试失败太正常了，积累刚才的经验，我们再试一次。” 闫一点头，再次摊开双手，将两簇气源流放出，然后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老师，我能冒昧问一个问题吗？” “问吧，估计你也憋挺久了，问出来也算是能解个心结，之后的训练会更顺利一些。” “谢谢老师……我想问的是，您知道‘人形兵器’这个实验的负责人是谁吗？” 崇明昊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你好奇这个干嘛？” “因为，二十几年前，以您和崇氏的地位，怎么会把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你抓取做实验呢？这不太说得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好奇什么呢，原来想这些小问题去了！”崇明昊大笑几声，随后却缓缓敛起了笑容，表情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人形兵器’，这个项目，其实早在三十年前就被提出了，当时苦于目标选取和理论证据不足，一直没能推进，直到，我出生，然后在家族中展露天赋和觉醒本体气源源属——项目的负责人才看到了希望。这个人，就是当时日夜陪伴我，训练我的，我那完美主义又绝情的父亲大人——崇山。” 第六十七章上半 十六进八 第六十七章上半十六进八 “您说，您的父亲叫——崇山……”闫一的脑海听到这话，记忆像是被渲染开墨迹的宣纸一般，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形象，远远的站在一座大山之前，侧脸朝着回首的方向瞥了一眼，神色面容难辨。他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脑中的人影，似乎是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只在母亲的嘴里存在过的，闫山。 但奇怪的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在家里或者任何其他地方见过有关父亲的照片，妈妈主动提到过他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连“闫山”这个名字都是他偷听母亲和姨妈的一次通话知道的。 或许妈妈是不想让他对这个父亲有所谓的期待，或许是为了避开这个伤心的话题，亦或许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闫一非常肯定的是，家里没有存放任何有关父亲的信息，更别说刚刚出现在他脑海里那一幅就好像自己曾经亲眼目睹过一般的场景。 “是啊，崇山峻岭的崇山——”崇明昊打断了他的思绪，指了指在他走神时手上已经飘散的气源，说道：“别的事情先不想了，训练优先。快，再试一次！” “是，老师。”闫一强迫自己暂时把这件事打包入箱抛在脑后，随后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在自己的双臂双手之上。 崇明昊虽然确确实实是一个指导性极强的老师，他三言两语就可以点破闫一所处的瓶颈期，但他也实在是一个喜欢乱跑火车的，经常讲知识点讲到一半就发散到了各种奇闻异事、历史故事，甚至是他自己的一些“风流往事”，都能拿出来讲的手舞足蹈。对此闫一虽是心中有几分抱怨，但每次听得也挺起劲，就算那些故事真真假假掺着夸张的元素，但是有些历史事件却是值得一听。 这样的训练生活持续了一周之久，很快就到了最后的个人赛和团体赛的决赛周。 这一周，学校取消了所有课程，呼吁所有师生都前来擂台观看比赛，可谓是把整个比赛直接推上了学校最重要的事程顶端。 师生们也非常给面子，以相当热情的态度响应了学校的号召，甚至预备了给不同选手加油助威的横幅、气球、甚至是如同追星一般的应援相片，一眼望去最显眼的莫过于学校最出名的几个榜上有名的学生——譬如虽然团体赛惜败但是个人赛赛况却是一马当先的李赫之、再譬如数次上场比赛都震惊四座的“黑马小魔女”林歆歆，虽然他本人对那张不知出自谁的镜头下的自己的照片还有这个不知是谁开始喊起来的绰号表示相当不屑。 总之从星期一的早上开始，这股子“全民参与”的气氛就高涨起来了，几乎是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擂台场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个人赛的决赛没有之前的半决赛复赛那么多的规则和花样，最后的决赛变得反而最简单最基础的一对一。筛选掉了运气和机遇之后，剩下的最纯粹的就是比赛能力了，十六进八——八进四——四进二——冠亚军赛——单打独斗各凭本事，限时一场二十分钟，没有虚的，胜即晋级，败则淘汰。 这也是大家最想看的、单纯的硬碰硬。学校里的那些榜上强者到底是虚是实，还有关于那几匹黑马沸沸扬扬的传言到底有几分夸张——比赛场上皆能见分晓。所以在第一天个人赛的比赛预热之际，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就已经快要掀翻整个场子了，校长崇千礼正好在这一片叫好声中闪亮登场，骤然出现在擂台的半空中，用能力悬浮着，将自己的脸投影在周围漂浮着的数十个屏幕之上。 “各位老师，同学们，早上好！我是你们的校长，崇千礼。想必——大家应该是对今天的比赛期待了很久了，我跟你们的心情一样——因为这是我们庆茗大学自创办以来，第一场正式的、面向全校的格斗比赛，我也是相当迫切地想要开始今天的决赛，也非常的荣幸能够亲手为胜出者颁发属于他们的奖章！而在座的大家，每一位，都是比赛结果和最终荣誉的见证官！！让我们尽情地欢呼！有请今天第一组比赛的选手！”
崇千礼的出现无疑是给现场如火的气氛添了一把最大的柴，他非但没有平缓众人的情绪，反倒刮了一道更猛烈的大风，坐在最前排等候席的闫一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被身后热情的老师同学们吵得嗡嗡震鸣，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不是能单独坐在最前方的参赛选手而是观众中的一员，会不会直接淹没在人群中窒息晕死过去。 第一场个人赛上场的是两个在本科学院中较为有名的强者，他们双方能力相当，不上不下打了一场精彩的开头赛，最后虽是一方遗憾落败，但也颇有风度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与胜者一同微微鞠躬享受着属于他们激烈的掌声欢呼声。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时刻不多有，甚至是可能人生的唯一一次，所以干脆看开了之后，与其在胜负上纠结，他们更愿意选择享受这场万众瞩目酣畅淋漓的比赛。 第二场随机分配好人选的比赛很快接着开始了，出场的其中一方是闫一的好友张天玄，他的对手是本科学院榜上赫赫有名的强者，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为难，甚至还算是比较轻松。闫一猜想，他最不想遇见的应该是林歆歆，其余人，可能也包括自己，在他眼里都不算强敌。 他的这个猜测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得到了证实，张天玄的确拿出了区别于之前半决赛复赛的本事，手段也变得更加的高深莫测。眼尖或是敏锐的人能发现，他出掌间除了那玄妙的紫色雷电，还多了几分张家独有的吞噬之力。 张家的气源有个特点，就是炼化到一定的境界之时，能够将周围空气中稀少的源之力、甚至是他人脱手的气源——都汇聚在自己手中炼化并加以使用。说不好听了，就是霸道地吞掉那些本该供给所有人用来恢复的源之力。而炼化程度越高，吞噬的范围就越大。不过知情之人观察张天玄的出手，便能知晓他大概还是刚刚进入炼化阶段的门槛，如果是他们张家那些老妖怪大牛出手，那可能这方圆千百米的源之力都会直接被抽干净。 不过就算张天玄的这个能力才刚刚踏进门，但也足够让他的对手感到害怕了。毕竟在这种眼睛都不敢随便眨的赛场上，被悄摸地吸干了周围用以极限回复的源之力还有原本属于自己的气源，可比那些直晃晃的骇人招数更可怕。 张天玄最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赢得了这一场晋级赛，不过他没有急着庆祝，而是转身走到自己的候场区静静回复着消耗的体力和气源，他要把更多的力气放在下午的八进四比赛中。只要能挺过八进四……他也算是能给家族一个交代了。 “——下一场可千万别先遇见闫一他们俩……”他轻声嘀咕的话音未落，场中的广播就忽然响起了好友的名字。 “十六进八第三场比赛，闫一对战箫新祁！请双方上场！” “箫新祁！是那个箫家的！” “哇，闫一这个爆性气源对上箫家那个脾气爆的——这场比赛有看头咯！” “我压一手爆性气源！” “我压箫大少爷！暴脾气上场可不给爆性气源准备的时间，直接咔咔——手起刀落！” “就是就是！！箫大少爷的速性气源那也是榜上有名的！论速度肯定是胜过闫一！” 众人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他们跟选手一样都是才知道谁对战谁，闫一昨晚拉着零玖好说歹说套了不少情报，所以对这个箫新祁还算是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的速性气源在擂台上很占优势，尤其他又是个急性子，喜欢速战速决，对闫一这种更倾向于先用见招拆招的打法来说有些克制，但没有在十六进八就碰上林歆歆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万幸了。所以眼下无论对手是谁，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都能暂时放一放。 至于怎么跟箫新祁打……站在擂台中间环视着周围，然后把目光放在眼前不远处那个把桀骜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的箫新祁，闫一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伸手抹掉了左手手腕上的银色纹路。对于急性子，那他就配合对方，难得的打一下快速战吧！ 第六十七章下半 下半 “第三条手臂……呵呵，果然如传闻一般，有点意思，”箫新祁看着眼前这个瞧着很是羸弱的少年——只是能看得出来些许训练痕迹的手臂仿佛一折就能断掉，竟然还敢露出这种看不起自己的轻蔑表情，是不是被那些无知群众捧得昏了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他想了想也跟着笑道：“我还说没能一开场就碰上林歆歆有点可惜，不过——先跟你过几招热热身也不错。好菜嘛，自然是等得越久才越香。”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响彻全场，话语之中也完全没有要掩饰自己的想法和意图的意思，惹得看台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们议论纷纷，兴奋八卦的目光来回扫射着擂台上的二人还有坐在前排候场区的林歆歆。 不过闫一并没有被箫新祁这种玩情绪的手段刺激到，也没有被周围的观众影响到，那些人怎么讨论自己用什么眼光来看自己他都不在意，他的目标相当明确且只有一个——必须赢下这一场，进入前八强！ 下定决心后，闫一便不等对方还要放出什么讽刺人的话，便抢先一步在比赛钟声响起的瞬间就将体内的滚滚气源翻腾着从三只手中爆发而出，导致他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般，散发着阵阵模糊视线耳朵白雾，而四周的气温也明显地持续下降着。 “嘁，整得这些花里胡哨的……”箫新祁轻蔑一笑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些不过都是多余的——看起来唬人的假把式谁不会啊，整得跟个干冰成精一样，真是服了，有够幼稚。 不过他吐槽归吐槽，一出手就有些打脸的错觉，因为他本人的气源比他的吐槽对象更加引人瞩目而且更加浮夸——他周身上下的气源奔腾起来就犹如流星一般光芒四射，且速性体质的速度极快，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从擂台的一边出现到了闫一的面前，身后甚至还留有一道流星的余光，一眼看上去倒是真的像是一颗闪耀的流星。 箫新祁的出手绚丽夺目，引来了周围观众台上一片欢呼和尖叫。只是那明晃晃的像是圣斗士流星拳的拳头刚被镜头捕捉到投影在屏幕上时，就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眼尖的人仔细一看，发现他那宛若流星的璀璨之拳竟然是被直接周遭气源的冻结在了半空中动弹不得！！ “这就是……寒质爆性气源的威力吗……？” “竟然能精准控住速性气源的攻击！这人对气源的控制力——有点东西啊！” “看上去，他恐怕是早就做好准备等着箫新祁送上门了。” “若真是这样，那这闫一也太不给箫少爷面子了——哈哈！有种！”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一浪盖过一浪，而此刻的评委席中也有人坐不住了，直接提出了质疑：“这个小孩是不是之前就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我怎么看他对气源的控制精度比上一次比赛展现出来的高了不少啊？” “周夫人，话不能这么说，万一，人家就是这几日训练有效，突飞猛进，大幅度提升了能力呢？” “几天的训练？几天训练就能成长到这种程度吗？崇明昊，开玩笑也要打打草稿吧。爆性气源的难控程度是出了名的，这个小朋友在这个年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优秀了，但你要说他是在十天之内从半个月前那个水平提升上来的——那就有点夸张了。”一位看起来面目很是和善的中年人说道，言语之间的攻击性虽是不强，但也很明显不相信崇明昊的说辞。 崇明昊才懒得继续解释，嘿嘿一笑盯着场上不再说话，他要的就是让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半信半疑然后陷入自我怀疑——不过至于闫一到底藏拙没藏，说实话他这个当师父的还真不好说。 “又来这一套，”一旁本就与崇明昊不对付的莫恒志见状冷哼一声，不屑道：“瞎卖关子。” “各位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擂台之上，闫一先是放出伪装气源的冰寒雾气，看起来像在虚张声势，实际上是借着这个遮掩将他的本体气源与伪装气源二者相结合，在自己身前凝出了一张透明的网。根据他昨天对箫新祁的了解，这个人性格直率脾气火爆且有些自负，在这个学校里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对手没几个——当然不包括他闫一。 所以如果咋赛场上跟他对上手，那么对方八成会因为想要快速解决战斗而直接正面攻击。那么为了在一开始就掌握主动位，出其不意地锁住对方的攻击就相当重要。 而眼下被双气源封住了拳头的箫新祁果然有些诧异，他试着抽了一下手却没能成功，闫一就抓着这个他暂时无法脱身的机会，侧身半步，连着小佛手在内的三只手掌心中都用气源凝出一根锋利的冰锥迅速地扎向他。 不过箫新祁虽然自大，但也不是只知道莽撞冲动的小菜鸟，面对近在咫尺的攻击也没有自乱阵脚，而是立刻用另一只手抽出了他带在后腰上的武器展开，堪堪挡住了那三根冰锥。 一击不成，闫一也不气馁，“小佛手”抽刀跟上，与对方手中的短棍正面相撞，而另外两手之中双气源的混合悄然汇聚，将原本只是禁锢住对方拳头的结晶催生攀爬直至覆盖住其整条手臂，甚至还有再继续向前的趋势。 “本以为杀鸡焉用牛刀，看来是小爷之前的估算出现了偏差。”眼见着自己的处境愈发不妙，箫新祁终于收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盯着两步之远的闫一，说道：“小瞧你了。那就让小爷我来试试你这个爆性体质的能耐究竟有多强！” 他话音落下，没有给闫一反应的时间，原本就已经很耀目的“流星拳”又迸发出了更刺眼的光，不过两秒之间，那被冰晶桎梏的右臂就开始震动起来，随之便从透明的晶体中射出了一道道炫彩的光。 如此明显的动静，观众们也跟着激动了起来，而更有甚者已经举起印有箫新祁名字的灯牌开始高声欢呼起来—— “箫老大要认真了！” “箫老大加油！” “箫老大牛逼！！” 周围的其他观众也都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接下来的每一秒比赛。 “哦豁，这个闫一不会帅不过三秒吧？” “这场比赛有看头，哈哈！” “鹿死谁手还未知——” 箫新祁震碎了冰晶后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臂，神情有点凝重，他能感觉到刚刚这小子用的气源不一般，爆性的狂躁因子连带着影响到了他整条右手臂的气源流动都有些紊乱——他甚至都不敢强行用气源贯通。 “靠，这爆性气源怎么这么恶心人……”箫新祁暗暗嘀咕了一句，随后将手中的武器抬手一抛，伴随着气源的灌注从一根仅仅四十厘米的钢制短棍转变为了带着无数暗刺尖刃的一米长棍。 望着那星光游走但一眼看上去就相当变态的武器，闫一知道对方终于开始认真起来了，他不敢小觑，轻叹一口气，右手抓住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那只怀表——其实崇明昊给他开小灶的那段时间，除了融合双气源之外，他更多训练的是如何用自己的潜意识去控制“哀悼”。 他没有告诉崇明昊他之前被“哀悼”上身侵占了意识，只是说自己感觉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武器。而后者虽是不知道实际的情况，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那就是他现在的能力确实没办法控制“哀悼”这样高阶的武器——这个说法跟乐正林之前告诉他的也基本一致。不过崇明昊还是想了个办法指导他“越阶控制”，虽然还达不到百分百的程度，但是用这个方法也能够七七八八地掌控其中的不稳定能量。 闫一握着怀表的手轻轻按下启动机关，蓝光闪烁，“哀悼”在他的手中化作成了一团不断变幻着形态、光晕一般的盾牌。 第六十八章上半 无尽防御 第六十八章上半无尽防御 “你的这个武器，‘哀悼’，它可以随着你感知到的周围幻境而变幻出不同的形态——而就我所看见的和知道的，前几次它的出现都是变成各式各样的武器，却从来没有过一次是纯粹的‘防御者’姿态，对吧？ 其实很简单，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因为先入为主对‘哀悼’下了‘武器’这样一个定义，你也是在主观意识和潜意识里都把它看做了自己用来进攻的武器。而具有攻击性的武器，会遵循着主人的意志，将‘除掉威胁’或者‘杀掉敌人’作为自己的首要任务。而你以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完全掌控它，那么在它执行命令的时候，就免不了会出现侵占主体意识去达成任务目标的情况。 我这样讲你能懂吧？——很好，所以我们只需要换个思维，把‘攻击’的指令换成‘防御’，消除掉进攻意识转为保护主体，或许就可以解决你一直困扰的问题了。” “那我要一直对它默念‘防御防御’吗？” “虽然你这么说也没错……要不这样，你把这个小东西想象成AI，而你本人呢就是发出指令的‘主体’，给AI输入相应的任务指令，让它完成就行了！” “输入……任务指令……不得进攻——保护主体——” 不断在晶石之中游走着处于待机状态的“哀悼”虽然对这突来的有些陌生的任务感到奇怪，但是它不会“反驳”或者“抗拒”自己的“主体”——或者用异人和人类的话也可以说成是“主人”，只要接到来自他意识中的命令，它就必定百分百的遵从并行动。无论是此刻接受到的保护主体不受伤害的任务，还是除掉眼前这个气焰嚣张的人或是，或者是杀掉全场所有人，只要是来自主体的指令，它就一定会办到。 只不过…… “气源转化率，用另一种说法也就是我一直让你尽快提升的气源控制精度，把气源百分百提纯之后每一分都用在刀刃上，和一股脑粗糙地直接抓起一团连发酵都没完成的面团扔到对手脸上，你觉得差别大不大？ 不过这是对我们异人气源的界定，但是对于你的武器‘哀悼’来说有所不同，因为攻击是它作为武器的基本逻辑，所以在它占据意识操纵你的躯体的时候，它能够最大化且效率最高地利用你身体里的所有气源——这个控制精度是绝对超过你自己本人的，所以才会造成你自己无法达到的攻击。 但是，就如你现在看到的，它在进入防御形态与自然的攻击形态的时候不同，一把核心意识是杀戮的武器，防御就是它的短板。所以虽然在形态上能够做到执行命令，但跟攻击相比，它的防御就是水和面粉才刚刚混合的面团——还得靠你自己注入气源来控制。” 前几天崇明昊教他的话盘旋在脑海里，闫一抓紧了手里形态并不稳定的盾牌“哀悼”，将自己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稳固其中他注入的气源之上，堪堪抵挡住箫新祁甩着手里的狼牙棒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太狠了吧……”看着被对手垂得节节后退的闫一，坐在候场区的张天玄不禁睁大了眼睛摇头，“一点不留余地。” “他暂时没事。”坐在旁边隔了一个座位的林歆歆说道：“他手里那个盾牌，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他用起来也不算熟练，但是防御力却有点看头。” “嗯，不过箫新祁为什么下手会这么狠，他手里的那根棍子，是他们箫家的传给他的宝贝之一，我以为他会直到最后一战才拿出来，现在就拿出来了倒是有点意外。” “什么破宝贝……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战了。”林歆歆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就这么一根破棍子都能当成宝贝，这个箫家是不是太寒碜了点？ “嗯？你这么肯定？”闻言，张天玄偏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虽然闫一的爆性气源确实无可比拟，但箫新祁也不是光有一身暴脾气的莽汉。” “嘁，情况都没摸清楚就急着一个大招接一个大招的放，不是莽汉是什么？”林歆歆啧了一声表示很无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在比赛中完全不观察局势就光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进攻的傻叉。 话音落下，地面上无数的碎石忽然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震动着升空，然后被擂台之上衍生而出的无数道流光拉至上空，“万万没想到，我最自豪的杀招之一，竟然会先用在你身上。不过没关系，就拿你试试水，哈哈！来吧，睁大眼睛接受自己的失败吧！流星引力——”
闫一在对方收起“狼牙棍”然后张开双臂召集四周的石头的时候，就立刻开始调整手里圆盾中的气源，把它从一个面团拉伸成了像是半圆形面饼一般的形态放在自己的头顶。 “糟了，气源不够拉成从头到脚都包裹住的防护罩…靠，不管了！”闫一心道不好，但是也没时间在这上面纠结了，他趁着箫新祁朝着自己喊话的间隙，一把收回防御形态的“哀悼”，随后直接在三只手之间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流畅度将自己手里的两种气源融合在了一起，然后一掌拍在了地上，破地而出升起一颗雪白的参天大树，蔓生的枝叶将他的身躯完全护住，成完全抵御的姿态挡住了半空中宛如一颗颗流星般砸向他的石块。 “那棵树……”崇明昊最先反应过来，他按捺住自己从评委席上跳起来的冲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擂台中突然出现的这棵树的形态，跟“永昼之地”里的神树模样，除了颜色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闫一这小子是不是脑子疯了？！怎么会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之下暴露出神树的形态？！明明一早就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过神树的事情必须保密——如果这要是被在场的哪个人精认出来了，那后果——！ “咦？这小孩还藏有这等手段，倒是有点让人惊讶。”不远处周夫人和莫恒志的讨论飘入耳中，崇明昊迅速收起自己表情中的异样，扮回先前一副看戏的神情，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评委的窃窃私语。 “看这树的精细度，闫一这小伙子对气源的控制度是真的远超我之前的判断了。” “是啊，看来之前的确是藏拙了。” “不过——他从箫新祁进攻开始就一直在防守，难不成除了这树之外，还有别的什么隐藏之技，要一举拿下战局？” “这就得继续看下去了，不过，我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同样爆发出一片哗然的还有场中的观众，他们也是谁都未曾想到本以为接不住箫新祁“流星引力”的闫一竟然还能再一次出手惊人，这爆性气源的体质，可当真实玄妙之际啊！ 而擂台之上，箫新祁虽是惊讶自己的招数竟被如此轻易化解，但却没有过分震惊，只是一面搓着手臂念念叨叨冷死爷了，一面研究着眼前这颗巨大冰树该怎么打碎。但此刻被树枝裹住的、使出这个防御招数的闫一本人却是完全的懵了，他原本只是想用融合的双气源造一个像爱斯基摩人的冰屋那样的防御壳，眼下这个局面——这颗树——完全不是他的本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身体里几乎空空如也的气源提醒着他这就是他的气源所化，但他知道单单凭他自己的力量他知道是绝不可能的！他虽然这段时间有所突破但是还远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难道说…… “——又是‘哀悼’？！”这个念头一出，闫一瞬间联想到，方才因为气源量不够展开“哀悼”的缘故，他将注入其中的气源尽数收回到了自己手中，而“哀悼”化形变回的那颗蓝金色晶石，他在融合气源的时候竟然一直握在手中的！！难道说，这颗由气源形成的冰树，是还在执行“不得进攻——保护主体——”指令的“哀悼”做的？？ 他看着右手手心中闪着璀璨光芒的小石头，心中不知是喜是忧，不过既然搞清楚了情况，那现在就不应该继续在为什么哀悼能够超过自己对自己气源的控制这件事上纠结了，当下最重要的是先完成战局，他防守了这么久，也消耗了不少对方的气源和精力了，是时候开始反击了。 闫一握着手中的晶石，掌心覆盖在身边的一条雪白枝干上，将形成整颗雪白古树的气源通过“哀悼”全部吸收回自己的体内，重新出现在了擂台上。 “哟？这是终于认真起来了？”看到毫发无损且完全没有一丝虚弱的对手再次站在自己对面，箫新祁的笑容有些勉强，他知道自己先前使用气源有些猛了，现在体内的气源量仅剩半数，如果换了别人他倒是不怕，但眼前这个他看不透的爆性新生——他是真的有点虚。 “来吧，我们十个回合之内结束比赛。” 听到如此豪言，观众们又一次爆发出了剧烈的欢呼，但唯独有一人，坐在候场区中，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可置信和震惊，与周围的欢呼声完全隔绝开来。 “刚刚出现的那个是——神树之一……吗？” 第六十八章下半 下半 “这个形态——跟古书上记载的有十之八九相似——不对，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是绝对没错，那种姿态那种灭世的姿态！绝对是四大神树之一！！ 闫一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跟神树沾上边了的？！这种大事我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啧，这种程度的失职可不是闹着玩的！”林歆歆的目光渐渐从一开始见到场上出现的巨大冰树之后的诧异逐渐转变得复杂了起来，神树这么严肃的事情都没能发现，他明明是放弃了其他所有高赏金任务，下定决心来进行的这项很有潜在价值的监视任务的——但是他竟然连对方已经接触过神树这种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这就显得他亲力亲为了好几年的监视任务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件事如果被爷爷大哥还有族人们知道了，最轻也是要给他扣一个消极怠工、不务正业的大帽子！往严重了说，这个算是知大情而不报！到时候别说是任务价值后补赏金了，他连基本的赏金榜前十都没法维持了！深究起来，说不定还会扯出多少乱七八糟的遭殃事！ 而且，千不该万不该，为什么非得让黎氏后人接触神树！黎本天崇明昊这些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啊？！！ “真是——让人猝不及防的惊喜啊……”林歆歆气的只能暗暗咬牙切齿，甚至差点一口气没能提上来，扶着额头难以自持的喘着大气，拼命压抑着涌上喉咙的怒火，“多谢你们这些臭小子们了——黎本天——崇明昊！如果不是你们插手捣乱，我这漫长的人生还真是少了好多好多的精彩！等着吧，爷会一个一个慢慢还给你们的……” —— “十个回合结束？哈，是你太自信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擂台之上，箫新祁显然是对对方向自己放出的厥词深表怀疑，因为一直以来无论是在比赛上或者是面对实际的敌人时，这种占据对局气势一头的事情一向是他来做的，冷不丁被人抢了个先，尤其对方还一脸冷静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简直是太令人火大了！ “你的气源，剩下的应该只够差不多十个回合了，对吧？”闫一偏头看向他，神色无异甚至看上去相当沉着自信，但实际上心里面却砰砰打着鼓。虽然他刚刚利用“哀悼”回收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用来形成巨树的气源，但实际上却完全没有在十个回合内能取胜的信心，甚至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住十个回合。不过他能肯定的是，箫新祁跟自己此刻的情况差不多，所以他必须刺激扰乱对方的心态，赌一把。 “嘁，十个回合，行！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资本！”话音落下，箫新祁再次从身后拿出自己的武器，并且同时用自身的气源包裹住，就像是联盟里的闪现技能一般，眨眼间就带着金色刺眼的光芒出现在了闫一的面前，毫不留情地猛烈挥动手中的那一棍子下去就能给人身上扎出无数个洞眼儿的“狼牙棒”。 “千行棍——” “输入指令——保护主体——无尽防御。” 闫一再次熟练地将体内一半的气源注入“哀悼”中，开启了它的防御模式，化作圆盾挡住了攻击。随后肩胛骨位置的“小佛手”握着剑跟上攻击，但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挡掉了。 不过他并不意外，箫新祁可是学校里攻击类速性气源中的佼佼者，而且就刚才交手之间的观察来看他的气源控制力也远远在他之上。所以他不认为自己这么简单的一次攻击就能伤到对方，他也这么没想过，他需要的只是一步一步卸掉这个人的警惕心，因为两人之间本质的差距对他来说，想要的赢的话机会只有一次。
满是尖刺的长棍带着凌厉逼人的气源再次迎面袭来，闫一手中的气源盾像是有生命里一般迅速抢先在攻击击中主体之前变幻形态将攻击挡住并化解掉冲击力。 “你这盾牌，倒是有点意思。不过这就是你敢那么硬气的底牌吗？”连续五招进攻无效后，箫新祁像是已经看出了端倪一般，笑着摇头道：“胆敢说出十个回合之内结束比赛这种话，你到底还有什么手段，最好快点使出来，我耐心不多，不想跟你继续玩下去了。” 闫一掐着手掌心轻轻松下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方似乎也已经快到极限了，他不能提前露出破绽，“那就，如箫少爷所愿吧。” 说罢，他将“哀悼”所化的气源盾再次收了起来，将体内所剩的九成九气源都运转起来，汇聚在青筋暴起的双手之上，化作一团夹杂着冰雪的迷你版龙卷风。 “的确比第一次使出来轻松更轻松一点了——暴风雪。” 龙卷风脱手后骤然成倍涨大，在场中带着巨大吸力旋转，箫新祁不得不用手中的武器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被吸入其中。 闫一此次的出手是拿捏了精准的度，暴风雪的波及范围缩小到了擂台之上，不像第一次粗糙地爆发还殃及了周围的观众席。他知道这个招数给他带来的机会非常短暂，于是趁着箫新祁还在防御之际，他向前伸出了有些颤抖的手——与此同时龙卷风中也蔓生出了一只手掌形状的冰掌，朝着对方一把抓去，紧紧握在了手中。 “靠——”箫新祁忍着刺骨的寒意努力在狂风暴雪中睁大眼睛，被死死抓住动弹不得的手臂让他火大的爆了句粗口，吼道：“就这？！这就是你的最后手段？！” 闫一依靠着最后些许气源又将手掌握紧了些，他能感觉到箫新祁在挣扎反抗，但这真的是他最后的绝招了，他绝对不能被攻破！ “哈哈！你小子——还是太嫩了！”箫新祁大笑两声，随后闭住了呼吸，在自己被冻僵之前，把全身上下的气源都调转起来，像风火轮一样在体内疯狂地旋转，升温，最后整个人像焰火一般迸射出彩色的光芒，冲击力之大直接震碎了桎梏住他的冰掌。 攻击被破，气源瞬间紊乱了起来，闫一失去了对龙卷风的控制和制造它的气源，被其爆破开的冲击力撞飞了几米远，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该我了。”箫新祁双眼通红明显是被惹急了，一把捞起掉落在地上的武器，随后也不再叭叭狠话，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一步跃起，带着万丈光芒的狼牙棒对准地上虚弱到爬不起来的少年狠狠的砸去。 现场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也有人不忍心看下去而偏过了头，候场区的林歆歆也有一瞬的惊慌站起了身——难道他才是判断失误的那个？箫新祁这个傻叉竟然还留了一手！！而且这个时候……评委难道不是应该喊停吗？！要让他受到无法挽救的伤吗？那个做师父的家伙难道要让自己的徒弟冒着变成终生残废的险都不愿意停止比赛吗？！ 评委席上的人谁都没有动，崇明昊在那一瞬间也犹豫了，没有举起自己有权利按下比赛暂停键的手，因为按照场上目前的局势，他如果这么做了，就等于是直接认定没有还手之力的闫一输了。 “只会说大话的家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半空中的箫新祁脑海里闪过来自胜意的快感，正想着要不要看在对方还是学弟的份上留手时，那个被自己的攻击炸的本来已经昏厥的少年，忽然睁开了漆黑的双眼，瞪着即将落下攻击的他，诡异地咧开嘴做了个口型——“去——死——吧——” 第六十九章上半 “奉行”刻印 第六十九章上半“奉行”刻印 “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箫新祁突然不动了……” “箫少爷怎么停手了？？” “箫老大怎么回事——明明马上就要赢了的！！” “……但是闫一这是在干什么？” 箫新祁发觉此时此刻的情形非常的恐怖。 他似乎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定格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地，而且不仅动不了手脚，连自己脸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了，耳朵也听不清楚周围的讨论声，喉咙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用双眼看着原本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闫一直挺挺地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竖”了起来！！那姿势怪异的就像人类拍的僵尸片里面那些诈尸的僵尸一样！ 他瞪着对方，用眼神质问他到底干了什么，但闫一似乎并没有读懂他的目光，他甚至都没正眼看过来，只是左右来回扭了扭脖颈，脸上挂着那让人汗毛竖起的诡谲笑容，伸手轻轻松松地将箫新祁手中的武器夺走看了一眼，然后好像是跟破棍子有仇一般，甩手一把给扔出了擂台之外，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诶？” “咋回事咋回事？箫老大的武器怎么突然飞出去了？！” “啥情况啊？” “画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我们看到的都是断断续续的。” “难道是摄像机出问题了？” “不可能同时出故障吧——” “难道是什么能力？” 比起观众们议论的各种质疑，几乎要把座椅扶手捏碎的林歆歆更关注的是他发现闫一现在的模样——特别是那个眼神，似乎跟先前他们团体赛半决赛最后对战李赫之时一模一样的陌生和说不出的诡异，难道说，他又被那个莫名的武器侵占了意识？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非善意的注视，猛的一个拧头盯了回去，浅色玻璃珠似的眼睛之中没有了熟悉的内容，尽管没有说话或者做表情，但林歆歆确信这个人——或者说现在在操控的意识绝对已经不是闫一了！ “闫一”冲他呲了一下牙，似乎把林歆歆也当成了威胁之一，但身后传来的细微“咔擦”声却重新拉扯回了他的注意力。 “你到底——干了什么——”似乎是束缚减弱了一些，箫新祁吐出一嘴巴的冰碴子，艰难地喘着气质问道。 可谁知闫一并没有回答他，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只是利落地一个转身带着有点危险的架势，以弯曲的手肘为发力点，猛地向下将箫新祁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虽然在落下的最后一刻他似乎有意避开了最脆弱的脊椎位置没让他受到致残伤，但对于箫新祁来说，这种屈辱压制的折磨真的比直接碾压让他输掉比赛更难以接受！ “靠！疯子！靠——”他拼命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终于找回了肢体的控制权，便立刻运转起体内为数不多的气源，预备来一个极限反击挽回一点面子。 但“闫一”，或者说是“哀悼”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察觉到施加的控制过了时效，他便抬起另一只手，将拳头层层覆盖上伪装气源后扭曲成尖锐的钻头形状向下对准了箫新祁的后脑勺——被猎物反抗而激怒的他此刻是真的起了杀心。 “生……阿燊——阿燊——闫一燊！！”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闫一”愣了一秒，随后散去手上的伪装气源飞速抬手接住了从半空中“掉”下来的长刀。 “？”他打量着手里这把不知为何忽然出现的有些眼熟的兵器，还未来得及反手扔出去，上面的纹路便亮了起来，晃得他眼睛有些刺痛，而也就是这个时机，那纹路像是有生命一般浮了起来，伴随着“闫一”的双眼变成对眼之际牢牢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用“贴”或许不是那么合适，因为那金色的犹如什么神秘咒印一般的东西在接触到他的皮肤之后缓慢的持续融合，带着深入整个大脑的剧痛，最后嵌合了进去。 “闫一”抱着脑袋嘶吼着扔掉手里的刀，踉踉跄跄地在擂台中蹒跚，像是想把这个印记甩出脑袋一般疯狂晃着头。
“什么情况——”林歆歆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想要看清楚在刚刚那短短半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一个以杀戮为核心理念的武器意识放弃了进攻！同样好奇的还有张天玄，他也站到了一旁的警戒线边缘，神色凝重道：“方才那个，恐怕不是箫新祁做的，我从没有见过箫家有人用过这种手段。” 不是那个速性傻叉干的？林歆歆抬起下巴踮起脚，看了一眼那把掉落在地上之前突然出现的长刀，心中奇怪道：这不是他给闫一的那把刀啊……是从哪里来的？ “那把刀——刀柄上似乎有刻画特殊的纹路，如果能看清的话我可能能认出来是方才那个刻印是什么。”张天玄道，他不敢擅闯擂台警戒线，只能摸出手机，试图用相机放大刀柄的模样。而就在这个时候林歆歆正巧抬头之际看见摄像机的镜头扫过了地上的刀聚焦在抱头打滚的“闫一”身上——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确确实实看清了那把刀刀柄上的纹路！这种名为“奉行”的刻印，异人一旦被烙上，只要这把刀在，那么被烙印的人就会被用刀人控制意识和精神，被迫“奉命行事”。 这个刻印与刀共存亡，并且刀生且与主意念合一才能结有印！要想摆脱，只有刀毁人亡，印记才得以毁掉。 但这把刀究竟是谁的……他阴沉着脸，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测和暴行，如果真是箫家那小子干的，他不介意现在就上台毁刀杀人，更不介意顺手先灭掉这个箫家。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张天玄收了手机，忙问道：“你认出来了？严重吗？” “闫一随身带的武器，都有哪些？” 张天玄回忆了一下，说：“我知道的只有一把刀，就是之前比赛上他用第三支手拿着的那把。” “……”林歆歆不再说话，攥紧的拳头之上已经汇集起了不稳定的暴烈气源，张天玄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能一拳头把境界结界砸碎，“你先别冲动——” 话音未落，擂台中痛的打滚的闫一终于停了下来，四肢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软在地，眼睛也紧闭，好像是又一次昏迷了过去。箫新祁把不准这次他会不会还像第一次那样忽然“诈尸”，便小心翼翼地绕着他踱步两圈，就像是在给他画圆做法一般，看上去倒是有些滑稽。 “喂喂，同样的招数用一次就够了！小爷不会再上当的！”箫新祁试探性地上前伸手拍了一巴掌他的肩膀，“你要是真的晕过去了，那这场比赛就算我赢了哈！” 地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箫新祁微微松了口气，叉着腰朗声道：“按规则我给你十秒钟时间，十秒钟结束，就算你默认认输！十——九——八——七……” 而躺在地上与“哀悼”的意识双双潜入昏厥状态的闫一，他在他的梦里终于看清楚了一直在喊他的人的面容——是黎本天，周围是那天他第一次向自己介绍什么是异人什么是气源的深夜，站在自己的床边，手上握着“奉行”。 “哥？” “你醒了。” “哥，我怎么在这？你怎么也——我不是在比赛吗？” “你失控了，被‘哀悼’控制了。” “啧——我怎么又！” “现在情况紧急，所以我把你先拖进了‘奉行’里。阿燊，别怪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全你。”黎本天的眼神看起来很悲伤，他把手里的“奉行”递过来，说：“如果再控制不了，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它害死。拿着吧，这也是哥权衡了很久利弊才做的决定。虽然没想到会在你的比赛中提前用上，但是如果这个时候还不介入，你不仅会被取消比赛资格，还会因为误杀箫新祁而与整个箫家甚至是白猎协为敌，到时候学校容不下你，崇明昊也保不了你。而我现在的能力又还不足够——对不起，阿燊，时间紧迫，现在只能这么做了……拿着它吧。” 闫一好奇地看着“奉行”，刀柄上的繁杂纹路微微亮着光芒，他问道：“哥，你是想帮我控制‘哀悼’吗？” “嗯。”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相信你。”闫一笑了笑，欣然接过了“奉行”。 第六十九章下半 下半 长刀入手的瞬间，也就是对应着在现实世界中的“闫一”伸手接下从天而降的“奉行”的时间，不过奇怪的是印记飘起来印在他额头上时他并没有什么感觉，没有像现实世界中那样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似乎是因为目前主导身体的意识并不是他本人的，所以他并不能感同身受。 “嗯？这样就好了吗？”闫一摸着额头上没什么手感有点热热的刻印，疑惑地问道。 “应该，是的。自从崇明昊跟我说过你的情况后，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寻找能抑制你的武器的方法，最后才找到这么一个最安全又不会让你失去‘哀悼’的办法。” “哥，那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让它再占据我的意识，控制我的身体了？” “没错，其实更准确的说，是可以利用‘奉行’来控制它。只不过——我现在还没办法把‘奉行’直接交给你用，这几年就只能先委屈你一下，等我强大到不需要它的时日，或者我找到可以替代奉行的武器的时候，就把它继承给你，这样你就能完全掌控它了。” “我明白了……谢谢哥。”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用‘奉行’生成的刻印，具体效果如何，我们来试试看……” 黎本天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在耳边响起的有些粗鲁的吼声，还有朦朦胧胧间能听见的喧嚣。 “——喂？！喂！！你是死了吗？ 喂喂——按规则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十秒钟结束，就算你默认认输！我开始倒数十个数了啊——十！九！八！七！六…” 意识在这个粗犷的倒数声中骤然恢复，闫一猛地睁开双眼，盯着湛蓝色清晰无云的天空，和一旁抻着脑袋伸手正准备数一的箫新祁，说道：“……抱歉，刚刚走神了。” “哈？”对方歪着脑袋用“你别太离谱”的表情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走神？？你刚刚那个应该叫晕过去了吧！？” “都差不多。咳咳时间不多了，来吧，结束我们约定的战斗，应该还剩——三个回合？”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绝对是哪里有点问题。”箫新祁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小子是怎么从——被击飞昏过去——发展到像变了个人似的用招数把自己困住——然后又忽然抱着头满地打滚第二次晕过——最后再到现在似乎是恢复了本来模样的清醒——这个中一定有什么猫腻！他甚至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精神分裂人格分裂这种病症了。 “我能有什么问题……”闫一心道总不能告诉你我刚刚在脑子里跟我哥交流了一番吧？他起身捡回了地上的“奉行”，握在了手里。 “你手上这把刀——刚刚是从哪里来的？” “嗯？我没有义务跟你汇报这些事情吧？” 闻言，箫新祁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变得更加扭曲，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怀疑问道：“难道说，你不会是——有‘纹之间’中的‘源之镜’能力吧？！” 闫一弯了弯嘴角没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因为他不会承认他没有的东西，也不会在此时此刻的场景之下出口否认。不然黎本天刚刚悄悄出手帮他就会有暴露的嫌疑，而且即便他那么做是为了救箫新祁一命，但也会被算做作弊，那结果就是取消他的比赛资格。所以这个时候，即便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有违道德原则，但是为了赢得比赛，为了不连累黎本天，他选择沉默。 箫新祁见他不做声，以为是他默认了，便冷笑一声，攥紧了拳头道：“狗屎运踩满的家伙……之前还低估你了，没想到除了天生爆性之外，还能有‘源之境’相伴，简直是开局就鞥王炸的一手好牌。不过，可惜你没有出生一个好家族，不然以你这个顶配的天生条件，一出生就会以精英的条件来培养长大。可惜咯——！可惜你没生在协会的大家族里，呵呵，不然连我见到你都得喊你一声哥。”
闫一皱了皱眉，听到这话心中有些莫名的怒火，他虽然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家庭，但是既然他是他母亲的孩子，那他就不会去想什么“要是生在大家族就好了”这样的事情。这都不是什么孝顺不孝顺的问题，而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他面无表情地按照黎本天的说法催动起“奉行”施加在自己的额上的刻印，随着气源的凝聚，闫一感觉到额前开始微微地发烫，原本躁动不安的“奉行”意识瞬间就被压制的安静了下来，乖乖蜷缩在一旁。 真的有用！闫一心中微喜，随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将体内最后的气源全部调转到右手中的“奉行”之上，他要用最后一招结束比赛！ “不理我？行吧，看你气势倒是很足，小爷就陪你玩最后两招，等比赛结束，再跟你好好聊聊。”箫新祁也拿出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认真的态度，两人都对比赛有了疲意，想要尽快结束。 “奉行”中留存黎本天存储的气源，如果使用的话，他必定能赢得相当轻松。但是，原本就有外援相助已经让比赛的公平有些倾斜，闫一做不出这种会让他半夜睡不着坐起来后悔到扇自己巴掌的事情。 当然，这个想法在他后来被箫、李、云、周、莫五家联手追杀而亡命天涯逃跑之时翻出来狠狠唾弃了好久！对待小人果然根本就不需要留任何恻隐之心！不然就是在给自己留炸弹！ 不过这些后话之事毕竟还未发生，闫一在此刻的擂台上，只想用尽量保证天秤平衡的发放时赢得比赛。他摸了摸额头上额头上的刻印，默默道在心中道——小哀悼，虽然暂时用这种封印牵制住了你的意识，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我们一定会合作的很愉快的。 “哀悼”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让刻印一烫一烫地回应着，闫一也不管那么多了，“小佛手”再次拿起乐正林送他的刀，右手持“奉行”，左手持“哀悼”，三臂各持一刀，远远看去 “好家伙——”箫新祁见状发出了一声怪笑，手中起势却未停下。两人都做了最后一击的决心，各自带着武器，一蓝一金在擂台中央狠狠地碰撞，声势虽没有开头二人过招时的浩大，但却是让在场的观众们都纷纷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大屏幕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应该是最后一回合了吧？” “是吧……两人不分上下，都不愿意先低头。”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低头！那不是等着被人笑话么？！” “但是这也僵持太久了，万一他俩最后都耗尽气源了……” “气源有波动了！要分出胜负了！！” 喧哗声中，清脆的“咔擦”声传出，随即而来的是巨大的爆破音波和能量冲击，撞在警戒结界之上，带出一片烟尘与震荡。 “谁赢了？！” “看不清啊！！” “一定是我们箫少爷——” 观众们努力垫着脚想要看清楚形势，看台中央的评委席也有着小声的议论，崇明昊捏着下巴，耳朵努力地在偷听其他评委的讨论声，脸色也比较微妙，因为对于他这个九星分支的掌舵人——杀戮小队的创建者——黎本天的启发者——“奉行”的创造者来说，他在“奉行”出场的时候就看出了端倪。不过崇明昊并没有判定闫一为作弊，虽然有着他并不想让箫家那小子赢的心思，更重要的是，别的评委即便是赛后知道了那把刀不是闫一是黎本天的，也能够避开“源之境”是否存在而诡辩为是后者在赛前就交给前者专门用来比赛的——本质上就不会算成作弊了。毕竟如果真要深究起来，那上场的百分之九十的参赛者都得因为这个被取消比赛资格。 不过，竟然有胆量在比赛中间使用“源之境”，黎本天的胆子越来越超乎他的预料了，“啧，这兄弟俩，远比我想象的要更团结啊……怎么办呢？要不要想个法子撬一撬？” 第七十章上半 三手爆佛 第七十章上半三手爆佛 足球场一般旷阔的擂台上，烟尘和雾气正在慢慢消散，其中两个相对而立的人影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你输了。” 脖颈前后两道锐利冰冷的刀锋将箫新祁逼得不敢随意乱动，锁死在了一个绝境区域中，让他不得已举起了双手，在倒计时逐渐结束下说出了主动放弃的投降二字，然后瞪着闫一低声威胁：“行——我记住你了！整个箫家也记住你了！” 闫一没有回应他的狠话，待听到评委宣布了自己的胜利后，便主动收起了手中的三把武器。他环视了一圈欢呼声和叫骂唏嘘声交响的观众席，没有做出胜利者的姿态回应大家的情绪，只是伴随着一道道针尖一样的目光，脚步略显虚浮地走下了擂台回到候场区的角落位置。 他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内心，不要去听周围那些刺耳的谈论声。不过倒不是因为他嫌烦，而是比赛赢得很坎坷而且也并不算光彩，他有些心虚，所以不敢去听也不敢去看周围人的反应，生怕会听见有人识破了他跟黎本天的作弊小手段，那到时候即便他们有着再正当的理由，恐怕也会被强制取消晋级资格，还会被好面子的箫家人追究到底。到那个时候，只怕是他最后连学校都待不下去了。 “最后那招很漂亮。” 张天玄的声音在身旁轻轻响起，闫一睁开眼睛，平淡地嗯了一声，没有接话去炫耀自己是如何如何赢过榜上有名的强者箫新祁。不过他平时就不是喜欢分享的性格，所以张天玄并没有看出异常，见他情绪比较低落还以为是经过刚才那一战之后身心俱疲，便说道：“不过你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没给他箫少爷留面子，以后在学校里如果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碰见他，还是稍微——避一下锋芒。” “他会报复吗？” “不太好说。箫新祁是出了名的急性子又好面子，今天开赛前他是当着全场人的面说得跟你比赛是热身，结果落了败场。所以他会不会为了找回面子而给你使绊子或者找麻烦——还真的不好说。” 闫一看了眼张天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今天赢了箫新祁的人是天玄，那碍着张、箫两家的身份，箫新祁会怎么做？ “我会注意的，谢谢你提醒。” “没事。”张天玄看了眼手机上收到的消息，忽然笑了一下，说道：“学校决定把本科赛的八进四挪到明天上午，今天下午将会进行的是研究生十六进八的赛事。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闫一点点头，道：“我再看一场比赛，一会儿想回寝室休息了。” 不远处是准备下一个上场的林歆歆，张天玄了然地嗯了一声，道：“你这一场比赛估计消耗不少，中午我给你打包午饭回来，你尽管好好休息。” “好，谢了。” 林歆歆的比赛是大多人都在期待的，所以他一出现在擂台上，四周的尖叫和欢呼便相较之前几场比赛来说都高昂了不少。他的对手是云氏一族近年来拔尖的强者云禾，与其他大姓家族的同辈少爷小姐不同，云禾并不是家族中的族长或者长老所出，她的父母在族中平平无奇，不是什么功臣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但云禾的出生给二人带来的天翻地覆的改变。她自小天赋异禀，其他小孩需要十天才能熟悉的剑法，她三天就能精通，其他小孩十岁时还在为气源筑牢根基时，云禾已经初步掌握了气源运转和收放。 云氏对于人才是极其珍惜的，毕竟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协会内乱逐步升级，能够为家族多添一份力量都非常重要，所以云禾从小就与族长、长老的子女们一同接受重点培养。 这次的格斗赛个人赛，也是几大家族之间的较量——关于究竟谁家的后辈更胜一筹，各大家族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心里面跟明镜儿似的在意的不行，私底下把别家孩子的能力、气源控制度还有源属都分析的透透彻彻的。云氏之中除了年纪稍长两岁的云禾闯入了前十六强之外，其他还在大一大二的云氏族人都皆是在之前的半决赛中落败。所以云禾此次的十六进八比赛备受瞩目，若是赢了还好，毕竟是协会的四大顶梁柱家族，但如果是遗憾止步于此——那云氏可就有些难过了，所以云禾在这场比赛中的压力极其重。
而她的运气似乎在半决赛之后就用尽了，让她在对她最为关键的一场比赛中遇到她最不想碰上的对手——林歆歆。 云禾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对面面无表情的少女，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开局要用什么招数，而对方却忽然像是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能开始了吗？” “……好。” 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林歆歆便率先主动出击，他才不管对方身上有什么重担有什么故事，什么都阻止不了他赢下这场比赛！ 犹如一道墨色闪电几乎是瞬移到了云禾的身后，而后者虽然有所准备，却只来得及提剑格挡住半数攻击，却没来得及运转足够的气源抵挡另外半数由源属力带来的冲击，只看见对方那如同木偶娃娃一样没有感情的眼瞳，然后非常难看的连退了十几步，甚至差点没能在最后的余波中稳住身形。 “黑马魔女出手了！！哇速度也太快了吧！她真的不是速性气源吗？” “太快了——我这个速性气源都甘拜下风！” “哇靠，真是一点不给云禾大美女面子！开场就这么狠！” “喂喂，你看没看到那边云氏几个人的脸色有多黑——” “嘁，他们一天到晚尽给我们这些不是大家族出生的人脸色看，我才懒得管他们现在脸色有多难看！” “就是就是，他们云氏居高临下不屑与‘平民’打交道可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说，这次就该让他们碰上个能打压打压他们那股子高傲劲儿的铁板！” “就是！哈哈！小魔女加油！！” 像是突破了积怨已久的关口，周围支持林歆歆的呼声变得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几乎是整齐划一的高喊着“小魔女加油”，让观众席位上坐着的云氏族人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吵死了……”林歆歆皱了下眉头，虽是不耐，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他自问自己在学校应该没那么高的人气吧，怎么今天这些人这么反常？？他这臭脾气可没给谁留下过好印象，不可能有什么粉丝团组队来大力支持。难道说这些人针对的，是他今天的对手？ 林歆歆瞟了一眼同样眉毛紧皱着的云禾，心中倒是有了一些猜想，不过跟眼下的事情相比起来，这些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他不再去想这些杂念，在场中阵阵高呼声中将云禾打得节节败退连还手的机会都没能找到，直接将整个比赛打成了完全一边倒的局势。 “太过分了！” “是你们家族人实力不如人，怎么能说别人过分呢？” “罗千文！！你说话注意点！” “周家，莫家，梁丘家惧你，我罗氏可不会惧怕你们。且看着吧，那个林歆歆，会让你们云氏的骄傲输得一败涂地！” “你——” 不大不小的吵嚷声中，四周观看比赛的群众再一次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淹没了几人之间的斗嘴。擂台之上，云禾从不离身的宝剑跌落在地，被一团浓墨似的雾气栓住了四肢禁锢了行动，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娇小姑娘用气源裹住剑柄将地上的长剑提起来，随后指挥着，晃动着，将剑锋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认输吧。你没有反手的机会了。”林歆歆冷静道。 云禾有些绝望地闭了眼睛，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艰难地开口道：“你很强——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今天，我感受到了，你有多强——” “……认输吧。” “但你的力量，可怕到在常理中根本不可能存在一个十八九岁人身上！你到底是谁——” 林歆歆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但他没有表现出惊慌，只是看着对方，随后叹了口气，抬手握了一下拳头，用气源紧紧卡住了她的喉咙，“输了就是输了，那么多话。” “你——到底——是——” 第七十章下半 下半 “比赛结束！比赛结束！！林歆歆同学——你已经赢得了比赛胜利，请放下云禾同学！否则将取消你的比赛成绩！” “OkayOkay，你们这反应也太夸张了。”林歆歆控制气源松开了对云禾的控制，有些无奈地摊着双手，说道：“上一场比赛的参赛人濒临绝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的喊暂停呢？” “……”负责喊话的副裁判一时语塞，他也是没有料想到林歆歆会问得这么直接，他不过只是个为协会各大家族办事的小角色，平时光是忙着端平一碗水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哪里还管得到别的普通学生？ 不过林歆歆也只是阴阳怪气了两句就悠哉着下了擂台，并没有追着要一个说法，看起来似乎只是因为被迫喊停而心生不满才随口那么一提。 云禾脸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娇小的声影甩着手离开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端的怒火。她当了二十年的天才，无论在家族里还是协会中的平辈比拼，从来都是她来掌控局面。而第一次经历这种被人绝对碾压却又没办法还击的无可奈何，云禾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合适的心态去面对自己的惨败，只能捏着剑柄勒令自己保持基本的理智和姿态，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战局又丢了脸面。 “下一局比赛即将开始，也是本次本科院个人赛的最后一场，结束后下午将进行研究生院的个人赛，请上午成功晋级的选手明日上午同一时间参加个人赛八进四的比赛！再通知一遍——今日晋级前八强的选手，下午不再进行八进四比赛，于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开始在本擂台进行八进四强的比赛！！” “学校怎么突然变得人性化了？” “对啊，一开始明明还通知大家下午接着比八进四呢……” “是不是有人跟校委会反应了？” “估计是吧，而且应该是什么说话有分量的大家族人提的，不然学校不可能这么快改安排。” “啧啧，还得是大人物说话才有分量。” “就是就是……” 下午的比赛是研究生院的个人赛，因为人数群体基数的差异，场面虽然没有上午的本科院那么火爆，但还是将整个一周的观众席坐的七七八八，其中也不乏慕名前来观战的老师教授，甚至还有很多白猎协各大家族的成员也纷纷到场。 毕竟研究生之间的对决，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新生代血液们的水平，这对协会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若是一个家族中出了一个两个极为优秀种子，那助长的可就不只简单的是家族的脸面了，还有更重要的——今后在协会中的地位。 “研究生院擂台赛个人赛比赛的第一场对决即将开始，请校长助理鹤璟椿老师来进行现场抽签！” 赛场上的欢呼声和音响播报声在半个校园中扩散着，不过在男生寝室的方向却是几乎听不见声响。闫一从回寝室的十一点开始，呼呼大睡到了快下午五点，爬起来的时候虽然是精力充沛，但是窗外都已经快夕阳西下了。 “你醒了？给你带的午饭都凉透了。” 闻言，闫一从床铺上探头看了一眼下面桌上的打包盒，伸了个懒腰，笑道：“谢了，我会当晚饭吃掉的！寝室只有我俩吗？” 张天玄正在电脑上翻看着学校的论坛，见闫一跳下床，便指着屏幕道：“你看，你现在成了学校的头号人物了。” “我？？不应该是林歆歆吗？” “那姑娘的变态强大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而且云氏有意想把云禾输掉比赛的事情，还有最后那个被锁喉的画面的传播热度压下来，而箫家那边似乎没什么反应，所以现在是你占据着论坛榜首热帖。而且你赢了比赛之后还因为特殊的造型得了一个称号，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称号？” “虽然不知道是谁开始的，但是现在大家都在论坛里称呼你为——‘三手爆佛’，简称‘三手’。” “……‘三手——爆佛’，实在是太夸张了点。而且我感觉，这个名字是不是对人家佛祖有失敬意？还不如叫拜佛、佛手什么的呢。”闫一无奈地摇摇头，对这个新的莫名绰号表示无福消受。
张天玄却道：“‘爆’这个字应该是因为你是爆性气源。不过其实拜佛也好爆佛也好，都不算夸张，就单单凭借一己之力能赢过箫新祁这一点——等于你已经超过学校里百分之八九十的人了。你看这个高赞回复写的：一个接受正式训练才一年的普通异人家庭后代赢过协会名门之子，这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鼓励。 还有这条——即使不是爆性体质，我也在这场比赛中看到了坚持的精神。明明都昏厥过去了两次，明明可以直接放弃的，但他还是毅然站起来完成比赛赢得比赛！三手爆佛是我们大一的骄傲！ 你看，大家的评论都非常正面，称号也并不是带负面意义的。这是所有人对你的肯定和赞赏。” 闫一凑过去翻看了几页跟帖，越看心里就越心虚打鼓，要是这些同学们知道了他是靠着小作弊和各种卡bug最后才赢了比赛——会不会气到组团来手撕了他？而且他感觉这些跟帖的内容有些奇怪……虽然表面上看去就是夸夸群既视感，但是每当出现负面评论时，都会被正面的评论四面八方围上来攻击，就好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一般。 “对了！话说回来，明天的八进四比赛，我们有可能会对上，还有林歆歆。八个人，四组比赛——这个概率太大了。” “是啊，如果到时候真是我们俩碰上了，就——点到为止？” “好啊，”闫一笑笑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有种莫名的直觉，我应该不会跟你对上，而是跟林歆歆一对一。” “为什么？” 闫一回想起箫新祁临下台前放下的狠话和威胁——“我记住你了！整个箫家也记住你了”，叹了口气，说道：“我感觉箫新祁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你之前不是提醒过我吗，你说箫新祁是出了名的急性子又好面子，很可能会因为今天的失败而报复。我孤家寡人的没什么家族上的把柄，他们也动不了我哥，所以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报复，就是让我跟林歆歆对局。我跟林歆歆还是下周团队赛决赛的队友，用这招还可能会让我们俩之间闹翻，影响后面的比赛——这怎么看都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吧？ 而且既然云氏有能力压帖子的热度，那他们箫家肯定也可以。既然他们任由这条夸我的帖在热榜第一，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他们是想让大家今天把我捧上‘神坛’，明天就让我摔得粉身碎骨？” 张天玄听了他的分析后有些意外和惊讶，他没想到闫一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能想得这么远，而且他说的也不无道理，造神又弑神这种事的确是他们箫家做得出来的。 “你……就这么确信你打不过林歆歆？” 闫一心道怎么可能打得过！就连身上那第三条手臂都是他给的，而且基本上能算得上他第二个师父。要是认真起来，现在的他就算祭了自己的命给“哀悼”去执行绝对杀戮的任务，都不见得能在乐正林手上走过三十个回合。 “我肯定是没办法赢的，这个不是努不努力坚不坚持的问题——是质的差距。” “那，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如果你一定要赢的话，你跟林歆歆私下商量一下？” “让他放水？”闫一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道：“且不说他肯定不会同意，我自己良心上都过不去。天玄，其实我跟你说实话，这次比赛我能走到现在八进四的程度，已经是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并且也达到了我的最终目标，我只要进前十能得到奖励就好。什么第一名第二名的，根本没有过一丁点的想法。所以我也不太在乎明天比赛的输赢结果。” “那你甘心就这么踏进箫新祁设计的圈套里面？” 闫一摇头，眼神却是清明不已，“当然不甘心。我得想个法子破了这个局面。你觉得，我是将计就计好，还是直接撕破脸皮的好？” 第七十一章上半 打假赛 第七十一章上半打假赛 翌日清晨，万众瞩目的本科院个人赛八进四终于拉开了帷幕，虽然不是最终的冠亚军争夺赛，但却也是人声鼎沸，几乎将整个场子都坐满了，有好些来晚了的甚至都找不到合适的座位了，只能站在最高的台阶处往下看。 而今天的八进四比赛，一共只有四场，每场的时长限定从十六进八的二十分钟一场延长到了四十分钟。也就是说给参赛双方更加充足的对决时间，更大的扭转局面的可能性。 诚然，这样的安排对于速性气源的异人来说并不友好，因为他们的主要攻击方式就是靠着速度取胜——而极致的速度就意味着更多的气源供给，所以速性气源在拉锯战中往往都属于下风。 不过好巧不巧，这次个人赛进入前八名的本科生们，有七个都是流性气源——剩下一个是闫一这个爆性气源，所以这个时长设定的公平性也就自然而然地提升了不少。 “接下来将要开始的是本科院个人格斗赛八进四的比赛！比赛采用与昨天相同的一对一格斗形式，限时四十分钟，请各位参赛选手做好准备，三分钟后将开始随机摇号匹配！” 场周的通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而坐在候场区的闫一等人也逐渐变得紧张了起来。虽然闫一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但他的心里还是抱着几分侥幸心里，祈祷着对手是除了林歆歆和张天玄之外的另外两人，这样他说不定还有几率能够赢下八进四的比赛进入四强之列。哪怕遇上天玄他心中其实也有着能够一战的自信，但是如果真被安排成了跟披着林歆歆人偶外壳的乐正林一对一，他必输无疑。 闫一心中长叹一口气，闭着眼睛，不过多久就听见了广播通告再次响起——“接下来将进行八进四比赛第一场的随机摇号，请各位关注大屏幕！” 场中的交谈声逐渐小了下来，大家都屏气凝神盯着几块屏幕上的滚动着的名字，闫一不敢睁开眼睛，伴随着愈加急促的呼吸，他听见观众席上忽然吵闹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比赛通告声。 “匹配结果已出——第一场比赛，闫一对战林歆歆，请两位选手上场！” 闫一心中“咯噔”一跳，然后暴走式地默念着“果然果然果然”，认命般缓缓睁开了眼睛，与不远处站起身的林歆歆对视了一眼，心中想起了昨晚上两人的聊天记录。 【明天八进四，我们可能会遇上】 【嗯，概率很大。】 闫一抠着手指，无比纠结地盯着眼前聊天框中的“正在输入……”，反复挣扎着到底要不要跟对方开这个口。想来想去最后回复了一条【别让我输的太惨（哭笑）】。 【……你今天用的那些招数我还挺好奇，明天如果碰上了正好试试看。】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斤几两！那些花里胡哨的对付别人也就算了，我可不敢跟你硬碰硬。】 【自信一点，我现在只能使用不到百分之八十的实力，还是很有可能的】 闫一看着这条信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林歆歆这话的意思很明确表示了他不会放水也不会故意输给自己，看来明天八成注定会有一场恶战了——而这个想法现在也得到了证实，两人在擂台上再次站成了面对面的姿态时，林歆歆甚至率先给他比了个类似于挑衅的手势，引起了四周巨大的欢呼声和呐喊，听得闫一浑身起鸡皮疙瘩，毛乎乎的。 “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感觉异常的亢奋呢？”闫一小声嘀咕了一句，因为现在在擂台上的声音有可能会被四周的收声话筒捕捉然后在音响中放大，所以他暂时没办法抓着林歆歆问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只能硬着头皮朝裁判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开始比赛了。 今天担任主裁的老师跟昨天的并不是同一人，他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闫一，似乎是有话想说，但最后也只是沉默了三秒，随后敲响了预示比赛开始的钟声。 只不过这一场八进四的开场第一场比赛进行的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激烈，虽然擂台上的闫一和林歆歆打的你来我往有来有回，而且双方看起来似乎是都拼尽了全力的模样——前者一开场就拿出了自己标志性的第三只手，而后者也是墨色气源环身，与昨天跟云禾对局时的模样别无二致。 但不知为何，双方已经交手了十数回合，却都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看不出来哪一边占据优势哪一边落了下风。 “他们是不是相互试探对方？我怎么感觉这打的不得劲儿啊？？”
“我也有这种感觉，还是说，难道闫一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云禾学姐了？”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昨天他都能打败那位学长。” “嗯……不过之前不是有传闻，说闫、林他俩，有婚约还是啥的吗？他们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不好对对方下重手啊？” “这个谣言不是已经澄清了吗？我倒是觉得，他俩是因为互为团队赛的队友，所以才拉不下脸的！” “有道理——” “说不定还有可能只是战术呢？毕竟有四十分钟时间，谁都不应该一开场就拿出绝招吧？” “对哦！” 观众席中也逐渐出现了质疑声和各种猜测，大家似乎都看出了这场进行了接近十分钟对局的奇怪，评委席上的一众老狐狸们也不例外，他们虽是早在比赛刚开始五分钟之内就瞧出了些许端倪，只是无奈于这俩并没有违反比赛的规则而无法做出任何判定，只能无奈吐槽几句。 但崇明昊就不只是吐槽了，他并不太清楚这个林歆歆是何许人也，前段时间虽然对她的一些事迹都有所耳闻，也观看了几场她的比赛，虽然是有疑惑她为何小小年纪能力就如此强大，不过却也暂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今日看到她与闫一的对赛，崇明昊终于重视了起来。这二人虽然看上去好像是因为不想撕破脸而在打什么友谊比赛，但仔细观察一会儿，崇明昊却是发现这个林歆歆实在是有些诡异。 因为一般来说，成绩再不好的学生也很难在写满答卷之后得零分，但林歆歆现在在比赛中的行为，就仿佛是知道每道题的正确答案而故意避开的学霸一样，不仅轻松自如地拿捏着每一次的出手力道，能够让普通人无法判定到底是不是在故意放水，而且还在逐步地精准地耗着闫一的气源，就好像是计算好了对方会如何出手一般，将对局的时间拉的漫长无比。这就好比会算牌的麻将大师，在牌局中悠然自得地控制着场面，最后能让对手输的恰到好处不那么难堪。 “这小姑娘，是真的深不可测。” 身后的其他评委显然也看明白了情形做出了评价，但即便是已经能基本判定林歆歆在放水，他们也无法直接下场叫停比赛。 不过八进四的对局没有平局一说，如果最后两个人耗光了比赛的四十分钟时间还没分出胜负，那就会被判定为皆败，八进四直接变成八进三。所以这种“放水”行为并不会被定为打假赛。 观众席上一人坐了两个凳子的箫新祁此时也有些火大，他费尽心思威逼利诱计算组负责人修改今天的匹配算法不是为了看这两人哥俩好还你侬我侬的！他要看的是反目成仇！是琴瑟不调！是反面无情！！不然他的完美报仇计划就要失败了！！！ “真他么有毒！” 箫新祁暗骂了几句，正思索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时，忽然发觉正在擂台上愉快打友谊赛的林歆歆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过于强烈的视线，对方的眼神像是锁定目标的导弹，瞅得箫新祁不知为何背后一阵发凉发憷。 “我靠，这女的是不是有病！！”意识到自己竟然产生了惧怕情绪，箫新祁反应过来后几乎要跳起来大骂，他堂堂箫家之子！怎么能允许自己被一个不过十八九的小女孩给吓到！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他还要不要在学校在异人界混了？！“我靠，小爷迟早要把这女的解决了，简直有毒……” 就在箫新祁暗暗下决定之时，擂台上的闫一有些绷不住了。他打从比赛一开始就发现了林歆歆在悄悄放水，他不能趁人之危，所以一直配合着对方将比赛的友谊性进行到底。前面十分钟都还好，在林歆歆的引导下过招出手格挡都很顺利，但越往后他就发现自己越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 本来明明可以“完美的”、“刚刚好的”挡下的攻击，从第十分钟之后就开始变得有些勉强了。他不知道是林歆歆加重了出手力道还是自己的问题，原本还能对对方造成一定“威胁”的攻击也变得像是弹棉花一般软绵绵的。 不过林歆歆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完成了昨晚上他提出的别让他输的太惨这一请求，接下来他只要再耗会儿时间，然后找准机会爆发一下气源然后却被抓住破绽打倒下——就算是完成了今天的比赛任务！只要不让箫新祁的计划奏效，其他的闫一都不在乎。 第七十一章下半 下半 “感觉好像差不多了……”林歆歆抽空抬头看了眼半空空已经走了一半多时间的倒计时屏幕，朝喘着大气的闫一比了个像是在起势拿招数的但实际上是暗号的手势，示意他不用再拖下去了。 闫一虽然已经打的头昏脑涨，但还是及时接收到了他的信号，故作体力不支，被再一轮猛攻袭来的林歆歆击退到了擂台的边沿颤颤巍巍。 比赛中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掉出擂台范围就会被视作失败——所以闫一借着被攻击的力道故作失去了平衡，脚下一滑，虽是也放出了些许气源想要挽救一下，但是因为恶斗依旧消耗了不少没能赶得及把他托起来——所以他在一片唏嘘声中相当直接地脑袋着地摔出了擂台范围。 “叮——叮——闫一选手出界，选手出界违规，本场比赛结束，林歆歆胜利！” 裁判的钟声终于响起来，悠长地拖着，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包含着质疑和不解的讨论声——“出界？？有这规定吗？？” “好像是没明说过，是个约定俗成的比赛规则。” “太可惜了吧！三手刚才明明要使出绝技爆发气源拿下比赛了——” “你眼瞎？就刚才那场面，再怎么看也是小魔女占着上风吧！” “……不管什么上风下风，只要爆性气源一出，那都得退避三舍！！” “就是！三手的爆性就是最牛的！！” “对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但无论观众席上吵成什么样子，都改变不了出界即是违规即是出局这一事实，所以林歆歆成功晋级前四强，而闫一也如愿以偿地“体面的”落败。 这场比赛表面看上去似乎有些意难平，但却是达到了闫一的目的，他揉着生疼的脑袋从沙地上站起来，故作遗憾地皱眉叹气，但也不知是不是演技不够醇熟，等到他一脸惋惜悔恨回到候场区坐下时，背包中的手机也适时响了几声，他翻出来一看，是崇明昊发来的信息，说晚上要见他。 闫一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评委席，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跟为师解释一下，你们这个假赛，是在打什么主意？” 闫一舔了舔嘴唇，从头将他跟林歆歆还有张天玄商量的用来对付箫新祁的计划和盘托出。 “老师您看出来了？” 崇明昊翻了他一个大白眼，道：“难不成你们还自以为这比赛是打的精彩绝伦毫无破绽？？！评委席上的明眼人都瞧出来有猫腻！没点破罢了！” “我也是没办法了，哎。” “小一仔，你最好趁着我现在脾气没上来，从头到尾老老实实解释一遍！起因经过，一个都不能漏！” 闫一擦了把冷汗，攥着手道：“这事，得从我在十六进八的比赛中赢了箫新祁开始讲起——天玄告诉我，箫新祁是出了名的记仇和小气，我让他输的挺难看，他之后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而且以他的急性子不可能伺机等很久，所以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会直接在今天的八进四比赛上做手脚。” 崇明昊问：“那你们怎么确定他真的会做局？” “老师，你平时逛学校的论坛吗？” “嗯哼？你是说昨天晚上赞扬你的那个热帖？？” 闫一点头，说“天玄说，昨天十六进八那八场比赛，林歆歆对云禾才是一开始讨论度最高的，但后来被云氏用手段压了下来，我的那个帖子讨论度才高了起来。所以我们推测，如果今天的八进四比赛我和林歆歆碰上了，那这个预估的八成可能性会提升到九成以上。” “所以你们就商量好打假赛？就不怕评委判违规吗？” “是我想出来的破局办法，说实话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入箫新祁的圈套，我不想让他得逞——也算是一点自尊心作祟吧。所以，宁愿冒着被判违的风险，也想拜托林歆歆陪我演一场。嗯……事情就是这样，师父如果要责罚，我心甘情愿承受。”
“那这个林歆歆跟你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崇明昊摸着下巴，听了他的描述之后对这个神秘来历的林歆歆更加好奇了，“不过，你们这个计划是不是有风险呢？箫新祁性格再急，也能在下手之前想到你跟林歆歆因为关系不一般而打假赛这种事啊？” 闫一点头，道：“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这是一步险棋，但我想要的不是赢得比赛。云禾是云氏中数一数二的翘楚，也是本科院中公认的榜上高手，但是却在林歆歆的手中没走过十招，惨败而归。所以我需要的不过是多撑一会儿时间、输的没那么难看罢了，没想到最后进行的还算顺利，林歆歆说还在擂台上就看见了箫新祁特别难看的表情，那就证明我们的确赌对了。” “嗯——但是，你是不是最近翅膀长的有点硬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跟师父我商量一下就莽撞行事？还是说，你不相信师父有能力帮你解决问题呢？箫家也好云氏也罢，你师父我还真没有看得上眼的。” 闫一瞧着崇明昊眯起了眼睛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便反应过来他视乎是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而有些生气，连忙说道：“老师您的背景强大我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次打假赛——整件事情，都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的一己私欲，维护面子和自尊心这一点小事情，所以不太想打扰您让您烦心……” “小事情？那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想出打假赛这种事情，而且还算是成功了——以后再有什么问题出现，你第一时间寻找解决办法就会往歪了想你知道吗！”崇明昊的神情忽然间变得极其地严肃，音量也勃然拔起，把还想解释什么的闫一镇在了原地不敢做声。 “我以前觉得你还挺聪明机灵，一点就通，怎么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就那么蠢？！” “老师……您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个结果不是挺好的吗？我达到了目标——观众也大部分没有发现——评委也没取消我们的比赛资格。” “还狡辩——”崇明昊看他一脸不明白还有点犟的模样就一肚子的火气往上冲，他忍住自己指着对方鼻子骂人的冲动，咬牙道：“你以为你们这点小聪明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世？箫新祁如果想查清楚他肯定能查出来！如果真被他找出什么证据然后去举报，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还是干脆再走一步‘险棋’直接暗杀他？” “不会的，我跟林歆歆是上场前才短暂交流过，没有留下文字记录！连社交软件上的聊天记录都没有痕迹！” 崇明昊扶住自己重的仿佛要撑不住的额头，大叹一口气，说道：“重点不是这个啊小一仔！！重点是你在发现箫新祁很可能会针对你的时候，也就是昨晚上，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呢？！我在这学校好歹也是教授，稍微查一下箫新祁有没有找人做手脚然后收集证据揭发，这不是更好的方法吗？！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打压箫家！而你今天打了假赛，虽然是没让他的计划得逞，那别人也不知道他箫新祁做了什么啊！” 闫一的脑袋一阵嗡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师这么生气的样子，但仔细想想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出发点跟自己不在同一个方向，所以想到的解决办法也就不同。“老师，虽然听您这么一说我好想知道我的问题出在哪了，但是有件事我想先跟您确认一下，可以吗？” “你说！” “您所在的崇家，是不是与箫家，不合？” 崇明昊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了些，随后点点头，道：“没错，不合已久，甚至一直在蓄谋找到能够扳倒对方的机会已久。你的室友张天玄，他们张家也是与箫家不合，但是一直都碍于脸面不愿意明着与他们争斗。” 闫一这才了然，说：“那我就明白了！老师，这次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冲动了，下次如果再遇到——不对，以箫新祁的性格，一定会遇到——我肯定第一个就联系您！帮您找到打压箫家气焰的机会！” 第七十二章上半 四进二 第七十二章上半四进二 “怎么才回来？去哪了？” “唉，被提去问话了……” “是因为今天你跟林歆歆的比赛吗？” “你们怎么也知道？” “你过来看吧……” 闫一见一宿舍的人脸色都有些凝重，便凑上前去看他们围着的电脑屏幕，只见上面的学校论坛中多了许多正在热烈讨论的帖子。 “这些是？” “有人发帖质疑你今天跟林歆歆是商量好的乱打比赛，甚至还有要求你们重新比赛的和呼吁取消你们比赛资格的。后面的跟帖很多，基本上都是附和，我们怀疑是有人蓄意而为的。” 闫一翻了几页帖子中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发表的对今天他的比赛的负面推论和猜测，但如果多看几条就会发现这些人基本上有统一的话术，而且但凡有人提出相反的观点就会被回怼的非常极端。 两个晚上两条舆论方向完全相反的热门帖，如果猜得不错，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操控大众的想法和看法。 “你怎么想？”张天玄看向他，虽是询问，但看上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闫一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到一块儿去了——箫新祁不会轻易罢休的。” “嗯，是的。” 零玖和一旁的鹤璟熠看着仿佛在打哑谜的两人，面面相觑，随后追问道：“你们俩在对什么暗号？难道说——比赛真的有问题……？” 闫一耸了耸肩膀，道：“朋友之间于情于理都不能对对方下死手吧？而且，打不打假赛都没有意义，我又没有赢，而且我是真的打不过林歆歆，他强得几乎可以说是变态这件事是人尽皆知的。” “说的也有道理，那这些事情跟箫新祁有关吗？？” 闫一与张天玄对视一眼，随后后者解释道：“闫一在昨天的十六进八赢了箫新祁，昨晚上我们看到学校的论坛热帖跟他有关，而且都是夸赞到比较离谱的帖子。我们推测，如果今天的八进四比赛是闫一跟林歆歆对决并且输了比赛之后论坛还会出现这种明显被牵着鼻子走的负面向帖子——那很可能就是箫新祁所为。” “虽然现在已经有几分确定了，不过这些都还只能算是我们的推测，只能在我们这个小房间里说说，不能给其他人听见了。”闫一补充道。 鹤璟熠还在思索的时候，零玖却已经反应了过来，拿出电脑翻了翻自己的记录，然后道：“这么一对比这两个帖子，我也感觉你们的推测是有道理的——发帖人的ID重复率超过七成，而且点赞数最多的几个ID虽然名字不一样，但IP地址却是一致的——这很显然是背后有人在操控。” 听到他这么说，闫一忽然心中冒出了个想法，“阿玖？编写比赛匹配程序的人物，学校会不会交给了四大组之中的人？” “好像是的……” “有没有可能——我也只是猜测——这个人会被收买了或者是威逼利诱什么的，然后篡改程序的写法？” 零玖愣了一下，随即思索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之前似乎听计算组的师兄师姐提到过这件事，确实是他们之中一位导师承担了这个任务，但具体是谁——我就不太清楚了。” 闫一心中一阵豁然，了然地笑道：“没关系，知道这个我就能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了！谢了阿玖！” “你准备怎么做？”张天玄的目光追了过来，似乎很是关心他的计划，闫一却想了想道：“等我请示一下上面的人，计划如果能进行，就跟你说，到时候咱俩合作一把。” 鹤璟熠在一旁琢磨透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听见他们把话题跳到了合作上，却是没有选择接话。原因呢，闫一没有喊他是其一，此事牵扯箫家和学院比较深是其二，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跟着的人另有别的任务交给他，他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再掺和进其他事情里去了，礼貌围观且不随意捣乱就是他目前能给到的最大尊重了。 几人又翻看了几页还在热烈讨论的学校论坛，便各自散去预备洗洗睡觉。 翌日，四进二的比赛如期举行，第一场便是林歆歆出赛，现在学校中有不少他的支持者和粉丝，甚至是爱慕者——不过惧怕于对方的能力并没有人敢主动搭讪示爱。不过林歆歆并不在乎这些，他虽然因为任务会经常查看这所学校的论坛，但却是从来不会在上面发言跟帖，所以即便他知道这些天因为比赛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只是在心中默默有个数而已，不会贸然插手——除非是有人特地来拜托。
今天他面对的对手似乎是某个大家族氏的子弟，负手而立，神色自若，看上去倒是气势十足，很有信心的模样。 林歆歆毫不怀疑这些大家族的人会为了面子为了打赢比赛而不择手段的做出过激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学校里打打闹闹的小比赛，这几天至少都有好几号人单独联系过他了，尤其昨晚上更夸张——或许是因为十六进八那场打云禾的比赛有些过了，吓到了这些名门子弟们，昨天打完八进四之后当晚就有三个人前后脚找过来——正好就是前四强除了他之外的另外三人。他们一个带着一群跟班，一个带着支票和各种异宝，还有一个倒是干干净净的不过声称他可以以任何他想知道的秘密来做交易。 林歆歆当时急着下线休息，黑着脸把最后一个紧追着不放的人用狠话赶走，他这个活了百多十年的人知道的业界内的秘密不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异人少，如果那小子真的知道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以后再“拜访”一下也不迟。 “所以是谁呢……今天要揍的人……”林歆歆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在广播播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伸了个懒腰，步伐拖沓着走上了擂台，看到对面站着的人后，嘀咕了一句：“是想用钱砸人的那个啊……” “啊？”对面的周仁杰听到这个随风钻进耳朵里的低语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叫用钱砸人的……林小姐，我有做过自我介绍吧？” “你们三个都一样，所以无所谓。”林歆歆耸了耸肩，歪着头看向裁判举起了左手，“我准备好了。” 周仁杰对这个油盐不进的人很是恼火，但他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下失了更多的脸面，只能跟着对方也举起了左手，“我也准备好了。” “双方准备完毕，我宣布，四进二的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 钟声缓缓落下，赛场周围却异常的安静，比赛进行到争夺前三甲的地步，对大家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时刻，比起大声欢呼跳跃鼓掌或是喝倒彩喊话，在场的人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高手之间交手的细节上，如果能够参悟一些招数或者步伐上的细节，那对于他们来说受益匪浅。 比赛一开始，周仁杰就咬着牙直接拿出了自己的王牌之一，他很清楚林歆歆的能力有多强，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的试探试探就等于在给对方机会直接撂倒自己。 不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在他做好了自己的王牌被轻易打散的准备时，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横，甚至还、 “啧……做样子还真是有点烦。”林歆歆故作柔弱地倒退了几步，由于昨天帮了某个人的缘故，他不能一开场就给观众们完全区别于昨天比赛的感觉，那样就太明显了。只能先等这个用钱砸人的家伙威风威风，然后打到后半场了他再表演个力挽狂澜，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就能不攻而破了。 “林歆歆怎么搞得？感觉她今天没什么干劲？” “对啊，以往她的打法都是快狠准，难道是被周仁杰的气源压制了？？” “不该啊，林歆歆的气源很有攻击性的，周仁杰虽然也厉害但也不过是蔓生气源，按理说应该会被打的没有反击能力才对啊……” “可能她有自己的战术和想法？毕竟周仁杰背后是周家和卿氏，这两个大家族可不是好惹的。” “那照你这么说，昨天那个没什么背景的闫一就输的有理有据咯？” “这谁知道呢，本来这种比赛就是那些个大家族势力之间的争斗，要我说，闫一昨天其实输的好，他一个没什么靠山小人物，就算是稀有的爆性体质，也可能扛不住那些大人物的施压。” “喂喂，你这话得小声点说，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可就不好解释了！” “这有什么……昨天还有前天的论坛，大家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但凡知道一些内幕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行吧行吧，咱们也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唉……” 背后的讨论声弱了下去，闫一隔着墨镜回头瞟了一眼，发现刚刚说话的人其中一位竟然是他在刚入学时碰见的同一专业的学长林玉珩。闫一的心中忽然有些放松下来，林学长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着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孤身奋战，箫新祁的手段也并不是完全隐蔽不为人所知的。 可能这也算他运气比较好，碰上的是箫新祁——这个人尽皆知急性子好面子还臭脾气的箫家少爷。毕竟，人群总是会偏向弱势的那一方——接下来，他可以好好准备他的回礼了。 “——林歆歆终于开始反击了！！” 第七十二章下半 下半 “林歆歆终于开始反击了！！” “WOW——这利落的身手和脚法——这才是魔女林歆歆嘛！！” “加油啊！” 观众席上掀起了一股不小的热潮，看来这前面的六七分钟属实是给大家都看的有些窝火了，眼下看见林歆歆一改先前的畏手畏脚，忽然开始大展身手，大家终于是有一种一下子喘过气儿了的畅快感。 闫一抬头看着眼前用以投映播放实时画面的大屏幕，擂台之上呼啸声四起，林歆歆释放出了自己的超强能力之一，缠魂跗骨般可怕的气源化作了一道道尖锐漆黑的矛，犹如被手法已经出神入化的木偶师精准无比地在操控一般，飞速在擂台中穿梭着，将原本还游刃有余掌控着局面，甚至准备用绝技一举拿下比赛的周仁杰困于四面为难的境地。 闫一紧紧盯着那些黑色矛刺的动向，他虽说昨天跟林歆歆没有正正经经往死里打比赛，但对于这个他曾经面对过三次却仍然没想到破解法子的招数心有余悸。一旦在这些黑矛中乱了方寸，就会被影响身体中的气源流动，那些原本在自己掌控之中乖巧的气源会慢慢地变得躁狂起来，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无法安分下来听指挥。 虽然是听上去看上去都相当无解的能力，但昨天与林歆歆周旋之时却意外发现，对方在没有使用全力的时候，那些黑矛并不是随着林歆歆的自主控制在自由飞翔，它们的远动轨迹似乎有着一定的规律。只不过当时在比赛中他忙于应付，没能抓住这个规律的破解点，有些可惜。而现在仔细观察林歆歆与其他人的比赛，他忽然发现，这一次黑色尖矛的运动轨迹与他前三次经历过的似乎都不太相同，少了几分压制，多了几分杀意和凌厉。 难道说是有着随对手的气源特性而发生微妙变化的特性吗？ 还是说是由当下的局势所决定？ 又或者说是林歆歆按自己心情制定不同的攻击模式？？ 闫一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不是跑太远偏离了重点，虽然确实是一个非常牛叉的能力，但他一直害怕这是人家家族的独门秘笈，所以有好几次都想直接去问，但最后还是按捺下去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集中精力去仔仔细细观察和分析的时候，他挂在胸前的怀表，似乎也在跟着他一起观察一般，盈盈散发出着非常微弱的幽蓝色光芒，忽明忽亮，不仔细看去还发现不了。 “林歆歆这个势头——” “哇靠！反转局势只需要两分钟！！” “已经要赢了……” “太厉害了吧！！” 众人眼睁睁看着周仁杰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悠然自得急转直下，然后伴随着半空中环绕着他的黑矛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整个人的脚步和气息也都变得慌乱了起来。 “仁杰还是年轻了一点啊，遇到了变数之后就手忙脚乱的，哎，缺了气候啊！” “呵呵，老周你莫急，我看仁杰比起上半年来，实力精进了不少，估计已经将同辈人都远远甩在了后面！” “老卿，你也莫说，你们家的白儿那同样也是出落的相当优秀啊！哎悄悄给你说，前不久我听我的几个学生说，好几次都看到仁杰和白儿同进同出，他们俩会不会是……” 被称作老卿的老者捋着胡子呵呵一笑，满面的红光，“那感情好啊，我早就说嘛，年轻人，多相处相处，感情就能培养出来！以后稳定了就好！” “哈哈哈你个老头子！想的倒是很周全嘛！” “自家孙女儿的大事之一，当然是要多上心多关注咯，而且白儿那丫头性子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哎——还是你们仁杰好，又孝顺又能顾全大局。”
老周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老卿指的大局是什么意思，他们周、卿两家互通往来已有百余年，联姻、结拜这些事是常有的，尤其是与家族中有权势之人的子女，多拉一份关系，就等于说把双方之间的纽带系的更紧了几分，日后在协会中也更好生存下去。 原本是双赢的互利互惠，仁杰与卿白也是青梅竹马，互相之间可以说是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础，是非常被看好的一对。可谁知就在两家人准备等两人从大学毕业后就着手商讨二人订婚的事宜前，仁杰却告诉家中，卿白说她只把他当哥哥来看待，并没有与他喜结连理的计划——这就非常不给他们周家面子了！明明都是自己家中最优秀的孩子，凭什么你们家闺女说不愿意就由着她胡闹？！ 老周当时就不乐意了，吹着胡子连夜就冲到了老卿家去，阴阳怪气地抓着对方说道了好久，从他们两家家族交好开始——扯到老祖宗们的教诲——再到呕心沥血培养后代为协会效力——然后最后才发现，连老卿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孙女儿的真实想法！ 再之后，两个老头子平日里闲着闲着没事就忙着撮合自家孙儿孙女，忙活了好一阵儿，最近似乎有所成效，乐得来连孙女孙儿就快要一前一后输掉比赛都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但他俩乐得高兴是他俩的事儿，讨论时没加掩盖的音量却是让周围其他评委们听得有些不是滋味，暗地里给俩老爷子翻了不少白眼——你们俩的家事，还这么炫耀地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下不避嫌的讲，变着方式来炫耀，这不是讨人嫌是什么？谁不知道你们两家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 不过就在他们俩讨论之中，周仁杰已经因为自乱阵脚加上气源被大幅影响而节节败退，不过十个回合，已经要支撑不住败北了。而林歆歆这边，对比一开场处处忍让，现在的他就像是技能冷却结束又吃到了BUFF加成的狂战士，不仅步步紧逼而且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带着一股狠劲儿直接就把周仁杰逼出了擂台之外，让他被迫出局。 虽然是与昨天闫一几乎一样的落败方式，但周仁杰却显得要更加难看一些，他是直接一屁股“坐”出了擂台之外的，约等于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引来了观众们不少窃笑。 周仁杰有些懵地从沙堆中站了起来，不过他倒是没有恼羞成怒，拍拍衣服上的沙子又叹了口气，大方地抱拳道：“我输了。” 林歆歆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了一开始的冷漠和不屑，似乎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样可以这般坦荡地面对自己的惨败，如果没有昨晚上带支票来的操作，他几乎都要对这个叫周仁杰的小伙子心生钦佩和看好之情了。 “……继续加油吧，你还是有前途的。” 周仁杰诧异地看着林歆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评价，老气横秋地跟他爷爷一样，还是从一个比自己小的娇小姑娘口中说出来来的——这感觉，别提多奇怪了！ 林歆歆却像是没有发现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奇怪的样子，抬头像裁判确认了自己的胜利后，便一悠一哉地走下了擂台，晃着出了比赛区域直接回宿舍了。他要为明天的决赛而做好最完全的准备，无论对手是谁，他都一定要把第一名给拿到手，彻底挫败这些家族“翘楚们”风发的意气。 虽然按他的资历和年龄来说有作弊的嫌疑……不过他是冲着这学校给出的自选白猎协珍阁宝物的名头去的，个人赛的第一名有选择两件的权利，所以这个金牌他是要定了，至于其他道德层次方面的问题——等以后掀开白猎协这些年暗地里做过丑事的遮羞布，也算能平衡一下吧？ 林歆歆心情很好，一直等到了第二天上午，终于迎来了冠亚军争夺的决赛。 第七十三章上半 决赛 第七十三章上半决赛 决赛之日，仅有两场比赛，一是本科院的冠亚军争夺赛，另一是研究生院的冠亚军争夺赛、全场座无虚席，几乎是全校师生都汇聚于此——平日里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出现了，甚至连号称庆大最忙碌的人，鹤璟椿，还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都亲临了现场，坐在评委席之中，朝着四周不断打着招呼的学生和老师微笑点头，并时不时挥挥手示意。 气氛热火朝天吵了不久，悠长的钟声在擂台中徐徐响起，预示着众人期待已久的决赛终于要开始了。 “很荣幸，能在本次比赛的决赛开始前致词，我是庆茗大学的校长，崇千礼。 即将开始的是我们庆大第一届格斗大赛个人赛的决赛场，身为校长，老夫看到今日的盛况，深感欣慰啊！我看到，我们有这么多的、这么多的学子教师，血液中都燃烧着属于我们异人的热血——是我们过去不曾注意到的宝藏。所以，这将是非常有意义的两场比赛，因为这不仅代表着我们即将决出了最优的两位胜者，更标志着庆大曾经的绝对和平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第一届格斗大赛只是一个开始！日后‘格斗’这两个字将会完全走入在场所有人的生活中！ 不仅仅局限于校方组织的比赛，我们将会非常支持学校的社团和学生组织创办各种与格斗相关的比赛！相应的奖励和启动基金都可以向校方提出申请，我们会鼎力支持每一场合理的格斗比赛！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我们庆大的骄傲——异人界的未来和现在！我宣布！庆茗大学，第一届格斗大赛决赛——正式开场！！” 话音落下，雷鸣掌声瞬起，校长的这番话，对很多人来说不只是简单的开场致辞，过去的百年里，庆茗大学从未有过一任校长是公开表态大力支持校内学生之间进行格斗对决，个中缘由并未公开，但崇千礼今日站出来当着几乎全校师生甚至还有白猎协元老家族们的面宣布这个颠覆决定，就意味着他们这些学生们以后不再能理直气壮地以学生或者老师的身份在这个地方蜗居避世，不去战斗，不去锻炼自己——同样，这也意味着，原本表面上平静已久的异人界，未来不久，也将不会再这般平和了。 “下面将进行本科院的决赛第一场，林歆歆对战——罗铭麒！” 欢呼声再次四起，伴随着足以震动整个比赛区的掌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了擂台之上，相对而立。 “咦？原来是有秘密的那个——看来昨天是带小弟那个输了啊——” “你好，林。”有秘密的罗明麒看起来对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反感，而是非常礼貌地朝着她点了点头，眼神清朗，只是他的打招呼方式却让林歆歆感觉背脊骨一阵发凉的寒意。在这个国家，几乎没有人会用一个人的单姓作为第二次见面打招呼的称呼，但是，如果是作为名的话，却很有可能。 罗明麒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率先静静地举起了左手，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而在同一时间段，观众席和评委席之上的议论声并没有停下来，显然有很多人都没有预料到最后站在擂台上面的竟然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一新生，和一个在白猎协中地位不上不下只能说是很神秘的罗氏之中的小辈，这个组合，让在座的许多白猎协中名望大家族之人深感无奈和失颜，尤其是四派之首的张、箫、李、云四家，竟然没有一人能站上这个冠亚军争夺赛的擂台上——实在是，当着所有家族的面，狠狠挨了一巴掌。
“罗明麒……除了昨天的四进二，之前都没怎么注意过他呢？” “是啊，虽然现在仔细一看确实很帅，是跟那些意气风发的名门子弟不太一样的感觉…” “就是就是！看起来很神秘诶，搞不好能赢过小魔女！” 与满面激动的小女生不同，有好些知道一些协会内情的人却是一脸凝重，“罗氏的人——啧，每次都这样，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周仁杰轻轻一笑，道：“你也别生气了，罗明麒在罗氏是出了名的狡诈阴狠，但是他对上林歆歆，可就没准了。” “那个林歆歆，你昨天交过手，她真的有传言那么厉害？” “她啊，某种意义上来说，跟罗明麒有点像。”周仁杰收了笑意，看着擂台中缓缓举起了左手的林歆歆，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直觉——说不定这场比赛，让他们俩打，其实才是最好的结果。 “比赛开始——” 钟声响起，相对而立的两人都没有急着出手，他们一个有话想问，另一个知道对方应该想问话，但碍于四周悬浮着用来直播的东西存在，一时间陷入了举棋不定的境地。 已经入冬的天，半山上的寒风很是刺骨，凛冽，最后一场比赛没有限制时间，二人就这样在朔风中占了好几分钟，四周的窃窃私语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朝着他们高喊快动手，而这时，罗明麒先叹出一口气，打破了沉默。 “你，不冷吗？” 林歆歆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薄衣，随口道：“我感受不到温度。” “嗯…我猜到了。”罗明麒呵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又把半截下巴埋回厚厚的围巾中，说：“你应该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吧？林。” 林歆歆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又是这个意义不明的称呼——是想暗示他什么？还是试探？威胁？设套？ “你怕冷？” “是啊，很讨厌冬天。”罗明麒又叹出长长的一缕白雾，而就在这个时候，林歆歆的身形却忽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然后下一个瞬间，又出现在了罗明麒的身前，伸出双手，轻轻一拍——“啪”！ 清脆的掌声久久地回荡在空旷无人的擂台之上，几乎没有人看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歆歆和罗明麒的消失，是比赛前所未有过的事情！ “去哪里了？！有人看到吗？？” “追影机没有捕捉到！！” “什么？！连教授的追影机都没跟上——他们的实力，难道说已经超过了教授？！” “怎么可能！！他们肯定只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法避开了追影机！！” “喂，你们刚看见林歆歆闪现的那个速度了没——我怎么感觉，她在此之前，一直都没用过全力？”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姑娘直到今天才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之前都是在闹着玩？？”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零玖眼中却是闪着翠色的光，他刚刚似乎是观察到了什么，就在林歆歆和罗明麒消失前—— 裁判席上同样也有人看到此情景之后有些坐不住了，低声询问道：“崇老，您看这个情况，我们是不是得先安抚住学生们的情绪啊？” 第七十三章下半 下半 “你们啊，可别小看我们庆大的学生们了，呵呵。”崇千礼笑道，他虽是没有符合他声线和年龄那样苍老的面容，但在身边其他有些年纪的评委的对比下，却并不显得违和。 “校长，您刚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吗？” “嗯。”崇千礼点头，道：“是很巧妙的障眼法，在座的，可能梁丘老师最为清楚了。” 被忽然点名的梁丘岳连忙点头，解释道：“方才那二人，表面上看起来谁都没有先动手，但实际上罗明麒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暗中布设他的‘网’，在座各位肯定已经发现了这一点，而那林歆歆肯定也是察觉到了，她主动发起攻击就是想要在罗明麒完成‘网’的编织前破坏掉。 至于两人为何会突然消失，又去了哪里——梁丘某虽然是略通晓一些空间之术和障眼之法，但远不及校长先生的‘千里之眼’，若是等下梁丘某的表述有误，还烦请校长先生您指正。” 待崇千礼点头应允后，梁丘岳便继续道：“罗明麒与林歆歆同时消失，其实并不是扭曲了空间或者使用了瞬间转移，也与‘源之镜’无关——而是用的非常巧妙的障眼法。所以他们二人实际上现在还应该在擂台上，但从视觉上却给人一种消失了的错觉。这种类型的障眼法，在我们梁丘家称之为‘梦觉’。嗯……如果要具体解释的话各位可能会觉得有些繁杂，简单一句话形象概括，就是用气源力量捏造出一块与周遭环境极为相似的幕布——像变色龙的外壳一样，然后隐藏至其中，伪造出消失的假象。 如果不仔细观察，在这寒冬天雾气四绕的环境之下，再加之罗明麒一直在暗中布设‘网’扰乱视线，二者再一齐发动，就造成了现在这个情境。” “那按梁丘老师所言，意思是这障眼法是罗明麒与那林歆歆一同作用而产出的？” 梁丘岳看了眼提出疑问的周夫人，抽动了一下嘴角，硬着头皮回答道：“据我推断——确实有可能是这么个情况，但具体的……” “梁丘老师所说不错，罗氏独门的布网确实精妙。我看过比赛的录像，他能一呼一吸之间，悄无声息地做局，前几场比赛似乎也是这样，前半场让人觉得能力不敌，但实际上是在做‘网’，然后在后半场能杀人个措手不及。”崇千礼慢慢说着，游移着萤石一般光芒的双眼一直盯着擂台之上，似乎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梁丘家的‘梦觉’我也曾有幸体验过，非常精妙。不过，那个小姑娘不是梁丘之人，自然也不用不出这‘梦觉’。但是个中原理应该是非常相似的，哈哈，虽然是没逃过老夫的眼睛，但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后浪推前浪！哈哈哈！” 崇千礼笑的完全不加掩饰，评委席上的其他人有些诧异地面面相觑，听他这话，对林歆歆完全是高度评价，目前还没有哪个年轻一代的小辈无论多优秀多有天赋，都还没受到过这种层次的赞扬，这个林歆歆到底是何方神圣？？ 。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帘幕之后，将外界声音和视线都隔绝了的林歆歆低声质问着，掌心之中是漆黑的箭矢，直逼罗明麒的眼球。 “我想赢。”罗明麒一动不动，看起来并不畏惧眼前足以夺走他生命的威胁，一字一句说道：“我说过，我有很多秘密可以与你交换。” 林歆歆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昂贵的限量款手表，冷冷道：“五分钟，你想说什么，开始吧。” “你能保证外面的人都看不见这里吗？我是指所有人——包括校长。”罗明麒环视了一圈四周，警惕地问道。 “我不能保证，尤其是崇千礼那家伙，所以要是你的秘密泄露了，我不负责。” 罗明麒见她歪着头一脸不关我事但又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也不气恼，耐着性子道：“那有点可惜，我觉得你一定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的，毕竟，这跟你们家族相关，林。” “……你再说详细点？” “你确定吗？要是被外面的人听了去，我不知道这后果是不是你能承受的。”罗明麒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有着一双本来就大的瞳，这样一睁，就显得是在瞪人，但他的表情又很无辜样，所以在林歆歆看来这个人就是在装模作样地嘲讽自己先前说的“秘密泄露了不负责”。
“行…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想赢吧？” “我家里给的任务，我自己也想看看我赢了那些纨绔子弟之后他们的脸色有多精彩。” “那你昨天应该已经看过了。不瞒你说，那个人带着一帮小弟也来找过我，目的跟你一样。” “姓李的啊…他不行，他哥李赫之还勉强可以，可惜我还是本科学生，不能跟他一战。他弟弟跟箫新祁一样，都是草包，就算赢了也没成就感。” “你想要成就感？那我也不是纨绔子弟啊，如果你用手段跟我交易，拿到冠军——这能有多少成就感？” 闻言，罗明麒耸肩一笑，说：“冠军，这两个字就算有水分，那也足够满足我的虚荣心了。” “你这人……说话还真是直白，也不知道该说你是诚实的傻子，还是精明的利己者。”林歆歆对这个回答哭笑不得，这个叫罗明麒的青年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罗氏虽然在业界内名声并不算响亮，平日里行事作风也一贯低调，但怎么也想不到其中小辈会是被培养成这样的性格。 罗明麒倒无所谓，甚至还有些无趣地打了个呵欠，泛着眼泪花问道：“理由你知道了，那咱们还打不打？” 林歆歆无语，第一次有种被一个小辈哽住的无奈感，“我也想赢。理由……跟你一样，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这样啊，你是为了第一名的奖励吧？”罗明麒托腮，完全无视了还在眼前竖着的的明晃晃的威胁，思考片刻，说：“那不然这样吧，你给我冠军名头，我换给你第一名的奖励，外加一个秘密。这个交易——哇我真是亏大了。” 林歆歆忍下了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按着他说的条件想了一下，刚要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往后撤退了数步，目光警觉，一手撕破四周用来隐藏的气源幕布，露出了二人的身影。 在一片哗然之中，只见林歆歆刚才站立的地方，崩着数根极细的白色丝线，散发着屡屡雾气，刚才若不是他反应的快，现在恐怕已经被这些线束缚得无法动弹！甚至是被大卸八块了！！ “靠…真是防不胜防的阴招！”林歆歆呸了一口，眼中杀意攀升，他没想到这个青年在跟他表面谈交易的同时还能通过自己的呼吸来下套，若不是他最后心急露出了些许破绽，那他乐正林这二百多年真就算是白活了！ “咦——竟然又被你发现了？”罗明麒一脸遗憾，外加些许对林歆歆的新奇感，笑道：“你是第一个能两次破我‘神结’的人。不愧是你啊，林！” “废话多，手段也多。罗氏，哼——看来得找个时间来往一下了。”林歆歆脑中闪过数个对这个家族的印象和信息，随后发现他们乐正家族确实对这个罗氏了解甚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擅长的作战方式和传承的气源之力。这些人行事作风很少引人注目，如果今天不是与罗明麒正面过招，这么多年他都一直没太注意过这个氏族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来我们的交易破裂了，那就只有动手了。”罗明麒浅浅一笑，手中银白色气源交叠着游走，时而化作银针一般尖锐细长的线，时而又绕指柔一般在指尖腾游翻转。 正面刚林歆歆自然是不会惧怕，不过他在意的是这个青年明明说着要做交易但暗地里却还下黑手，根本没有契约精神，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拿什么秘密来做交易，他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在试探他罢了。心思深沉、能力超强、临危不乱——这个罗氏小辈不简单。不过……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讹诈嘛，他也不是不会。 “那就战吧，我倒要看看，传闻中与‘古兽’有联系的氏族，到底有什么能耐。” 第七十四章上半 交易达成 第七十四章上半交易达成 “我倒要看看，传闻中与‘古兽’有联系的氏族，到底有什么能耐。” 乐正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仅仅是因为活得够长见识够广，更主要的是他的思维极其敏捷，调取和分析、推断信息的速度相当之快。从发现自己和家族都对罗氏的了解甚少——到说出让从上场到现在都一直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罗明麒第一次露出不可置信和紧张的表情——之间只间隔了不到三十秒钟。 虽然对方细微的慌乱只出现了一瞬间，但林歆歆还是捕捉到了，看来他想的没错，一直以来神秘莫测的罗氏，与异人界三巨头之中最为隐秘的“古兽”群族有关系，而且看他的反应，他们并不希望这种关系被他人知晓。 古兽一族，在异人界极其低调，就连乐正这样独霸一方的超级大氏族都对他们所知甚少，特别是在早期白猎协在迅速扩张与乐正家族起了不少冲突的时候，古兽作为异人界第二大势力却一直都不曾参与其中，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观火。 虽然他们看上去佛系也不愿掺和其中，但那时候的乐正家族仍然害怕古兽族是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数次专门派人前去深入调查古兽族的底细。 要知道，他们乐正家是为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当时他们在这件事情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但是却收获甚少，只了解到关于他们信奉了一种“精神”，能够将古兽群体凝聚在一起，但至于这个“精神”具体是什么，乐正家和白猎人协会双方费尽心思绞尽脑汁也没能搞清楚个一二三出来。 乐正林曾也三次参与过调查古兽族任务之中，他很清楚每次明明都寻到了一些踪迹可最后还是无疾而终的那种感觉有多难受有多无奈，而这次他作为林歆歆在擂台上的灵光一现可以看做是完完全全的机缘巧合，也可以看做是挖掘他心中的执念——但如果不是罗明麒心性不够成熟，自信过了头露出马脚，他恐怕还得好一段时间才能发现罗氏与古兽之间有所联系，而且恐怕这种关系还不浅。 罗氏在白猎协之中立足已有数百年之久，因为历代族长都能深得每一届会长的信任，氏族的整体实力也是稳居在中上游水平，没有特别突出。所以就算曾经因为气源特性引来过怀疑，也很快就能洗脱干净，所以就造成了这样一个灯下黑的情况。 罗明麒的反应也恰恰好证明了林歆歆的猜测，虽然眼下还只是无凭无据，但这一个一秒钟的短暂惊慌就已经足够了。 林歆歆大笑出了声，在确信了猜测之后，他就直接用自己的这具人偶躯体中设置的联网系统将他确认的信息传到了爷爷那里去。他相信以他爷爷乐正宇霍对这件事情的执著，在收到信息的第一秒就会立刻启动调查程序，结合之前对古兽的三次调查，迅速做一份任务执行书出来。 可惜他无法参与其中，但这份情报的价值，绝对完全超过庆大擂台赛冠军的奖励了。所以林歆歆笑的非常肆意，他已经不在乎这场最终比赛的胜负了，如果罗明麒想要冠军，那他可以考虑让出这个位置——毕竟对方可是送了自己这么大一份礼物！ “你要是早点说，你想用来交换的秘密是这个，那你现在已经拿着冠军的奖杯了。”林歆歆嘲讽地笑道：“可惜啊可惜……” 罗明麒抽搐了一下嘴角，他不知道林歆歆是怎么发现的，心里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不是自己刚刚嘴误说漏了什么信息。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对方知道了自己家族的秘密，即便他手里拿捏了他此刻身份的秘密——两个人现在也属于拉扯平衡的状态，要么都守住，要么你死我活，谁也别放过谁。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看到你这么慌我也就不着急了。其实我们的对话我一直用了‘障耳’隔绝关键字，除了我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完整的内容。所以我在想，这件事对你和你们罗氏来说，值多少？” 罗明麒皱起了眉，对方现在的态度就好像是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难道他不在乎他会把他的身份就这么直接捅破吗？不管什么“障耳”，他是有能力可以向在场所有师生宣布这个披着不知道是谁的外壳的人实际上内里其实是乐正家族的二少爷！
“你就不怕……” “我无所谓，但是你应该清楚，这两件事情的轻重。”林歆歆朝他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罗氏这件事牵扯到与异人界第二大势力古兽族，白猎协对古兽族虎视眈眈多年，如果他们罗氏与之的关系暴露了，那这个影响程度可就远比他一个乐正林来庆大当卧底来的更震感更爆炸，毕竟这所学校里的潜伏者可不止他一个。 罗明麒攥紧了拳头，第一次感受到了因为想捂住一个人的嘴而直接灭口的冲动，他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按捺下不断上涌的情绪，在对方嘲弄一般的笑容中说道：“那干脆用拳头来解决好了！” “行啊，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林歆歆一脸跃跃欲试，体内早已准备好的气源大盛，像千万缕的墨色云雾缠绕在身边。而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的罗明麒相当恼怒，他没曾想自己一路走来畅通无阻，临到头要顺利完成了却被乐正家的人绊了个大跟斗！简直是—— 罗明麒来不及思考出一个能符合自己现在心情的形容词，对面的林歆歆已经抡起拳头朝他冲了过来，下手拳拳带风掌掌不留情。面对这股狠劲儿罗明麒只能拿出自己九十成的实力来应对，他可是见识过这个人是把云禾完虐的手段的，如果这种时候还想着有所保留，那他恐怕撑不到用王牌的时候。 两个人各怀鬼胎，赛场的观众们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虽然他们之中大部分并没有听明白这两人开打前如同对暗号一般的对话，也不清楚他们之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是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现在打的足够精彩就行了。 但评委席上坐着的各位可就没那么单纯了，林歆歆与罗明麒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听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只知道这两个人似乎为了一件事情起了争执，但不知是因为风声过大还是有人刻意遮掩，每到要说出关键词的时候就会出现一阵刺耳的呼啸声盖过了对话声。所以直到两人真正认真地动起手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搞清楚个中缘由，只能认为是他俩谈崩了。 崇千礼虽然有着能洞穿一切的双眼，但对于声音的接收辨认能力还是稍微欠缺了，他只能凭借观察到的表情和林歆歆有意扭曲的口型粗略分析情况，可惜罗明麒的方位是背对着评委席的，不然如果能同时看到两个人的口型，说不定就能知道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事情了。 “你打不过我。” “呵，这不过才交手五招，你就能自信得下定论了？” “说这种废话……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的能耐。” 罗明麒抿唇不语，他当然知道乐正家二少爷的大名与事迹，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但根据之前对他的观察，现在的林歆歆，似乎还无法发挥出乐正林的百分百实力。 林歆歆却仿佛知道他心里所想，直言道：“别想了——这个冠军我赢定了。” 罗明麒手中忙着防御，脑子也没停下运转，思索了片刻，道：“那我退一步——为了感谢你——刚才没有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冠军就给你了。但作为交换，请你替我将这个事继续隐瞒下去，同样我也会保守你的身份秘密。” “说的好像你很大方一样，刚才想偷摸勒死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大度？” “……要是我能仅凭几根丝线就勒死你，那我现在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林歆歆笑了一下，似乎接受了罗明麒的这个说法，但是——“你的提议不错，但跟我想揍你一顿不冲突。所以，可别偷懒！” 罗明麒难以置信地看着拿着剑面目表情近乎癫狂的林歆歆，心中只剩“这人果然是魔鬼”这个想法。“喂！你怎么说——也给你的合作朋友一点面子吧！！” “我的朋友只有一个，不是你。” 第七十四章下半 下半 “你这么说我很难过。”罗明麒撇了下嘴，看上去真的很受伤的模样，林歆歆恶寒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上挥动着气源凝成的纯黑色的剑重重地朝对方砍去，这架势如果闪避不及恐怕落在身上的下场就是一个残疾。 “这么不留情！”罗明麒惊呼着堪堪闪过这一剑，道：“到底还要不要愉快合作了？？” “大声密谋是吧——你可以再吼响亮一点，让所有人都听见，然后评委判我们一人一个违规。”林歆歆将手中的气源剑化作一根长鞭，“啪”地一声打在地上，看上去怒气值不降反升。 罗明麒伸出两手朝他往下压了压，示意对方不要着急，随后低声道：“其他的都无所谓，被让我输的太难看就行，我没别的要求了。” 林歆歆冷笑一声，抬手甩出气源长鞭将他捆得动弹不得，随后那气源编又转化成一道道犹如爬山虎一般的墨草，密密麻麻地将罗明麒和他的声音逐渐吞噬其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算是刚入门的异人看不出什么差距，也会被林歆歆这一手气源的收放控制力惊叹无比——简直可以去拍巧克力品牌的广告那种程度，直接省略回收再放出这个步骤丝滑变幻姿态——可以看出来他前几场的比赛绝对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 不过罗明麒现在没工夫感叹这精妙的气源控制力，他在那些黑黢黢的东西淹没下逐渐在失去自己的意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再被抽走，但是却没有挣扎的力气，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连续熬了三个大夜有八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过觉一样——沉重且疲惫。 “睡吧……睡吧……”林歆歆垂下眼眸，指尖持续微动，低声道：“睡着了我就能看见你的记忆了……” “罗氏那小子，不会有事吧？” “那姑娘应该不至于这么心狠。” “我倒是觉得她没是没那个胆量在这里闹出事来！” 评委席上议论声起，崇千礼却是没有参与其中，他死死盯着擂台上的那个被墨色吞没的人影，眉毛越拧越紧——他那无所不能视的双眼，竟然看不穿看不透那团墨色之后的景象！！ 除了震惊之外，这让崇千礼心生一种久违的惧意，他很久没有过害怕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感觉了，他以为自己活得够久了什么都见识过了，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为何这个学生却总是能让人出乎意料？崇千礼甚至开始后悔上次在见到她跟那个爆性体质的学生对战之后没有抽出足够的时间去深入调查这个人，当时他被手里其他事情缠住腾不出空，想着忙过之后也不迟。现在看来，真不该小看了这个看起来古灵精怪无害的小姑娘！ “……校长先生，您怎么看？” 身边突然传来的询问让崇千礼拉回了思绪，他并没有听到先前自己在追悔之时这些老师们都说了些什么，此刻被问到就只能深沉地托着下巴说道：“接着看就好。” 周围人听到校长发话，便都停下了讨论，只能干瞪着擂台上两个根本不像是在格斗的人影——其中一个甚至还被裹得不成人样。 “奇怪……气源明明没有很强的波动，罗明麒那边为什么没反抗？” 听见零玖的疑惑，闫一也有些疑惑，他没有前者对气源的强感知力，所以跟很多观众一样都以为是林歆歆出手把罗明麒束缚得动弹不得，但听到零玖的话，他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心中呼啸而过各种猜测——林歆歆不是什么绝对正直的人，他是绝对有可能会因为利益而与人做交易的类型，莫非是这个叫罗明麒的罗氏之人提出了让他这个乐正家二少爷都能心动的条件？ “而且，我感觉到罗明麒的气源相当的平稳，平稳到完全不像是一个在擂台上还在参加比赛的异人！倒像是——”
“像是什么？” 零玖眯着眼睛思索半晌，随后猛地一拍手，惊道：“像是在睡觉！” 闫一不安地搓着手指，心中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慌张感，但不是因为林歆歆与其他人做比赛交易，而是零玖刚才说的话。 林歆歆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什么能力，能做到让人能在格斗类型的比赛中睡着？而且他跟乐正好几年的朋友，打过数场配合，交手次数也有十几回了，还从未见到他用过这种诡异的能力！甚至提都没有提到过！这种能让人沉睡的能力——为何他上次不在团体赛的关键节点出手？还是说想留到团体赛决赛再用的王牌？ 闫一想了很多个说服自己冷静下来的理由，但却都没有用，反而让他越发的焦虑，而且这个不安感来的很莫名其妙，按理说无论林歆歆有多少手段和新奇的能力，他都不应该有这种感觉，怎么想也应该是庆幸或者带点自豪吧？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这个决赛也没有时间限制啊，让对手睡着这个攻击手段——好像也没办法直接赢得比赛啊？”零玖显然也不太理解，疑惑地问道：“闫一，你知道林歆歆的计划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闫一抿着嘴摇头，刚想再补充两句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段带着火光和悲伤无比的回忆。 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起很早之前做的梦了？闫一皱着眉拍了拍脑袋，试图暂时先甩掉这些画面，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联想到，自己做这个梦的当晚，是被还在高中时期的乐正林闯入房间吓醒的。 而且他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他困得有些异于常日，几乎是沾到枕头就进入了睡眠中，而且他也记得自己是被一股力量强硬地拉扯进入那个火灾现场的梦境，还与早已过世的母亲有过几句“对话”。那按照这个推断，难道说——他是因为乐正林的这个能力而陷入的梦境？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不是甚至还能操控他的意识去做特定的梦？？ 闫一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他越想脑子就越乱，呼吸也越急促，各种乱七八糟离谱的想法在脑海里充斥着挥之不去。他一方面想要相信乐正林，一方面理智又在不断地分析着他与乐正林相处时对方的种种行为还有没有诡异之处，似乎想要向自己证明他不是个好人。 “啊！终于动了！” “我靠，终于——这决赛看得是真憋！为啥不打架要干站着？！！” “罗明麒还是没反应，他会不会就这样输了？” “林歆歆直接一脚就能给他踹出界好吧！肯定输定了！” 周边忽然炸开的议论声压过了闫一大口呼吸的声音，他没有办法去关心比赛到底结果会如何，他现在只想抓住乐正林，一个一个问题把心里的疑惑都问个明白！ “闫一，你朋友要赢了——”零玖有些激动地跟着人群站了起来，手中扯着闫一的衣服，道：“快看！” 越过重重人群，闫一看见，擂台之上的林歆歆抬起手臂，相当轻松地将被墨色裹成人形茧子的罗明麒缓缓地向后移动着，就像是在推一个柜子一般，直至挪到了擂台的边沿，然后轻轻一推。 “罗明麒——出界！林歆歆胜利！！赢得了本届格斗大赛个人赛本科院的冠军！！” 评委适时地抓住了人形茧子落地的瞬间敲响了比赛钟，伴随着一阵阵压抑已久的欢呼声，象征着林歆歆取得了冠军宝座。 但闫一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呆滞地拍着手掌，目光抓着正走下擂台预备回到观众席的林歆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的第一个问题，应该问哪个？ 第七十五章上半 意念 第七十五章上半意念 “咱们高中那会儿，日子过得虽然是很无聊，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时不时一想起来却总会觉得那时候的时光可真自在——天天还能玩游戏。” “是啊。” “可现在呢，上了大学之后，反倒是每天的时间都耗在了各种训练上。有时候真的会觉得很累——心累——甚至感觉都已经找不到自己努力的理由和方向了。” “你这是输了比赛之后的情绪低迷吗？” “不是啊，”闫一撑着下巴摇头，目光略显忧愁地看着远处一望无际连绵的山际，说道：“也许有一点吧。不过我很清楚我几斤几两，能进前十名都已经是撞了大运，所以根本不会因为比赛而难过。” “那你是因为输给我不甘心？”林歆歆有些无奈地问。 “也不是，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就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乐正你会来庆大呢？乐正氏族，不是一向跟白猎协不合吗？你是来卧底的？” 林歆歆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向自己抛出连环问题的好友，道：“我也不是第一天来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质问我这些？” “不是质问，就是疑惑……以前没问，是作为朋友相信你。今天我就是忽然想到了，所以问问你而已。” “……”林歆歆叹了一口子，将金光闪闪的奖杯随手放在一边，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跟白猎协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但是既然你都问了，那我作为朋友也相信你。乐正家的确跟白猎协明面上不合已经很久了，但人类有句话说的很妙，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所以我隐瞒身份来庆大，除了接受教育之外，身上确实带着别的任务，只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内容。” 闫一看了一眼这个披着小女孩外壳但又做出很是深沉模样的人，皱着眉毛问：“可是你来这里真的能学到东西吗？你的实力不是已经足够碾压所有本科生了吗？” “当然能，学校又不是只能学到如何提升能力和打架的地方。就比方说，从今天的比赛之中我就学到了不少——哪怕对手弱的我都替他难过。” “说到这个……乐正，你最后到底对罗明麒做了什么？为何他会在比赛途中睡着？” 林歆歆的瞳孔骤然缩紧，但还是并无改变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睡着了？” “我室友告诉我的，他的能力与气源观察有关，是他发现了罗明麒的气源平稳得不像是在比赛现场反而像是在安稳地睡梦中一般。” “你的室友——竟然有这种能力？”林歆歆的眼中渐渐染上了猩红，问道：“他叫什么名字？这么厉害的气源能力，有机会的话我倒很想拜访一下。” 闫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回答道：“他叫零玖。” “零玖——是吗？”林歆歆笑得有些不明其意，甚至还带着些许豁然明朗的杀意，“这么巧，我也认识一位与他姓名相似的人，叫零奇。你说他俩会不会是兄弟或者亲戚之类的？” “你认识零奇？！”闫一诧异地伸手抓住林歆歆的胳膊，说道：“零奇是灵玖的哥哥！而且他已经失踪很久了灵玖一直在找他！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过零奇？” 林歆歆怪异地看了一眼抓着他手臂的手，脸上不那么自然的笑容持续扩大，看得闫一感觉自己有点毛骨悚然。 “我很久没有见到过零奇了，不过是前两年有过几面之缘，也谈不上有多熟……你还挺关照室友的嘛。” 闫一听他这么说，心中略有点失望不过也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乐正认识零奇并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他前几年一直都在读高中，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每次这种好不容易发现了任务线索但还没能抓住就断掉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他有一种真相就在眼前但是却怎么样看不清的焦虑感，而且这种负面情绪困扰着他已经有段时间了，他原本一直以为只要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来就能缓解这种焦虑，但最近这种感觉却越来越严重了。尤其是当他推测到乐正林很可能在高中时期就曾经用气源能力引导并窥视过自己的梦境之后——整个人的焦虑状态直奔顶峰。
“有件事情，我左想右想，还是应该跟你确认一下，不然太困扰了…” “那你直说，不用跟我磨唧。” “高中那会儿——应该是去年吧，我做过一个梦。梦里面，我见到了我过世已久的妈妈。你知道她是怎么走的吗？” 林歆歆看着他，摇了摇头。 “火灾。”闫一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在自己的叙述中找出对方的表情变化，“她在一场火灾中失去了生命。” “……嗯。” “但是奇怪的是，她是一个异人，为什么一个有气源能力的异人会在普通的火灾中无法自救呢？这个问题我想了整整一年都没想明白。你觉得呢？” “可能——那个商城的火灾并不是简单的火，有可能是火源属的异人所释放，这样的话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是有可能被偷袭致命。” 闫一看着他，久久没说话，黑洞洞的眼眸中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深邃且波澜。林歆歆皱着眉退后了半步，心中被他这个模样搞得还有点紧张，“你怎么了？又被附身了？” “……没有。”闫一抿着嘴唇闭上眼睛，随后轻声道：“听你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愤怒，想要把残害母亲的凶手抓出来碎尸万段的那种愤怒——” 林歆歆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后觉得似乎是意有所指，便试探性问道：“你心里有想到会是谁吗？” “我以为你会知道呢。”闫一睁开眼睛，那双眼眸之中的情绪重回了以往的纯粹，但说的话却是有些让人琢磨，“你不是连我母亲是在商场里遭遇火灾都知道吗？” “这种事！但凡天天关注新闻都会知道！而且你是我兄弟，朋友！我虽然是调查过你的背景，但那也是因为我关心你！”林歆歆的忽然炸毛让闫一有些愣神，虽然他说的话不无道理，甚至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狂奔了一千米回头一看是绕了个圈回到重点那种无力感。也许他不应该怕影响朋友之间的感情而搞这么委婉？ “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今天在擂台上让罗明麒睡着的那个能力，实在是有点让我不得不多想。说实话，我妈走了这么些年，我只梦到过她一次，就那么一次，醒来还看见你在我房间里——我没办法不多想。” “原来是这样……”林歆歆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学着闫一开始时那样，撑着下巴望向远方的山，说：“其实那一天，我确实用了能力——这一点我必须承认。但并不是你担心的那样，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怎么帮？”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听见你的房间传出了哭声。我说的是实话——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不是被欺负了，呃，就是校园暴力一类的，想说一定得帮你出头，结果进了你的房间之后看到你是睡着的状态，虽然看上去是在睡梦中流了两颗眼泪。不过，秉持着为了兄弟为了朋友的奉献精神，我当时就想的帮你解决一切问题，所以才用了窥视梦境的能力，看到你母亲去世的火灾现场。” “我怎么觉着你在胡扯呢……” “你不信我？靠，老子当时就应该先给拍几张丑照留念作证据！” “……那照你这么说，意思是我做的那个梦的内容并不是你促成的？” 第七十五章下半 下半 “……这让我怎么解释呢？应该可以说并没有直接关系。我并没有控制你的梦境，一切都是你的意识在主导。”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你在框我——谁睡着了做梦会哇哇大哭的？” “你啊。”林歆歆睁着眼晴大说瞎话，他知道闫一八成不会相信自己这番临时胡诌出来的说辞，但他并不会承认之前都是在胡说八道，因为他还没想到该怎么跟闫一解释清楚所有的一切。 而且现阶段，他还需要对方的信任来支撑自己手上正在进行的两个重要任务，所以就算是编故事，他都要硬着脖子把这个听上去离谱到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故事给强行编圆了。再之后等过了这个关键阶段，以后他想怎么恨自己，都无所谓了。 “……”闫一听不到他的内心想法，只是无奈地叹气摇着头，“好吧，姑且信你三分。” “才三分？？”林歆歆夸张地叫了一声，道：“那我得努努力，争取下次再多赢两分！”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闫一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想着这人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怎么自己还给自己编的谎话举个此地无银的牌子呢？？“总之，之后你的小心一些了，出这么大的风头，不少人已经开始调查你的身份背景了，你就不怕到时候暴露吗？” “这有啥怕的？” “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在敌军大本营吧？” “没那么夸张。乐正和白猎协之间的关系不是非黑即白，你不用担心我。” “行吧，反正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反正你也知道是什么事。所以只要不影响我的计划，我们应该就不算敌对吧？” 林歆歆看着他， 闫一看着离开的林歆歆，心情相当复杂。因为即便是知道对方在糊弄他，他也还是不愿意戳破——毕竟贸然的结果一定会偏离他的预期。他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自从开始接触异人这个领域之后，他就慢慢发现了乐正林身上的可疑之处了，而且还不是一点两点，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明晃晃地招摇——只要他想查，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但之所以一直没有选择揭开这层面纱，闫一更多的是想走一步看一步，心中还想着说不定他未来的发展道路少不了乐正林这个帮手，所以能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就多谋取利益吧。 可是，有一点他必须承认——他闫一燊真的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明明一小时前在观看比赛时那种激动又气氛的情绪让他在心中发誓这次一定要抓住乐正林问到底！但等到真正与对方面对面的时候，闫一发现自己又不由地胆怯了，攥着拳头在心里疯狂打退堂鼓，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之后开口竟然是祝贺他取得冠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也许是怕对方恐怖的实力？怕对方背后的家族？还是说怕失去这个朋友？ 他不是没有朋友，张天玄、鹤璟熠、李逸辰、白荔麟，甚至还有卿白和零玖，但乐正林对他来说与其他朋友不太一样。 从走进高中校门开始，与其他同学大包小包还有一两个家长陪同或者说甚至是全家三代都集体出动的不同，穿着黎本天刚给他买的新衣服入学的闫一对周围的环境和同学都非常抗拒，他封闭了自己主动去社交的念头，独自坐在教室的角落，不与同学交流，一个人出入食堂、课堂、操场，自由又落寞。虽然这种情况在新学期刚开始的高一班级中并不罕见，但入学过了一个月还是这样，跟常人一比就会显得非常孤僻。
闫一拒绝非必要的交流，尽管能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但却因为一直挎着脸，表情过于阴郁、对任何事情都恹恹的而引起了不少的背后议论，直到班主任都看不下去，将他叫到了办公室中进行了比较亲切的交谈。班主任关心了学业关心了家庭还不那么明显地关心了他的心理健康，但效果明显不佳，闫一还是天天一副油盐不进的死鱼脸模样独自过活着。 无奈之下，班主任只能把当时已经在班级里“混的”最好的最话痨的也是最活跃的乐正林安排成为他的同桌，希望能够带着他尽快融入整个班集体中。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还是坏，但至少起到了效果，班主任发誓他看到了闫一这学生终于像个高中生一样——跟乐正林那小子勾肩搭背放学之后进网吧了！！ 他当即就要发扬自己严师的威严冲过去把俩小子从网吧里抓出来严肃教育一顿，却无奈被红灯拦在了马路口，等到他冲进那间网吧的时候，找了一圈却没见着自己要抓的人，反倒是吓坏得一片其他还没来得及脱掉校服外套的其他学生躲的躲藏的藏跑的跑。 班主任无可奈何地痛骂了几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学生，随后便放弃了继续找下去。某种程度上对闫一来说，这或许会是一个好的转变。 其实他当时没看见的是，就在他等红绿灯时，眼前开过了几辆大卡车制造了视觉盲区，而也正好给了那俩臭小子转身拔腿就跑的机会，钻进了另外一条街上的网咖中。 那还是闫一第一次进网吧，冒着差点被老师抓到的巨大风险，直到他把自己完全塞进网吧宽厚的椅子里缩在屏幕后面，心脏都还在砰砰直跳，脑袋也冒着冷汗。 而乐正林却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狂笑，又拍桌子又跺脚，笑他竟然会被吓成这个样子。而那时候怕被抓到叫家长怕到腿都在抖的闫一根本没空反驳，他当时还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听信这个乐正林的鬼话——什么放学来上分！什么班主任不会管！什么网费他出！！都是在放屁！ 可惜，这话等到他一回生二回熟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了。 乐正林那时候就像个太阳——躁狂的太阳——随时都可以发疯，但也能感染周围的人，带动他的情绪。 所以在后来，就算闫一发现乐正林不对劲的地方，比如邀请他来合租，比如要送他贵的离谱的手表，比如隔三差五的消失几天，再比如忽然出现的乐正歆……他每次都选择了逃避，任由自己的情绪和意念去做出选择，将理智圈禁在这块土地之外的地方，不允许其涉足。 只不过一次又一次的回避和忽视并不能抹灭事实的存在，这就像一直在活动的火山一样，总会有爆发的一天。而现在的闫一还不愿点燃手里的引线，他甚至知道自己宁愿在火山失控的之前引发海啸来压制住，也不想失去它。 所以现在即便是面对如同把他当傻子耍的谎言，他也还是选择了相信——我还要再多利用他一段时间——这就是他劝服自己的理由。 “我可能是疯了吧……” 闫一拖着沉重的步伐独自回到宿舍中，踌躇着拿出手机给乐正林的号码发送了一条关于下周将要进行的团队赛决赛事由。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静静等待回复的时候，乐正林那边遭受了巨大的变故。 第七十六章上半 变故 “异人界，终于开始动荡了啊……” “老爷子你在说什么？” 崇千礼合上自己的老式翻盖手机，说道：“臭小子，近期你最好召集你的九支所有队伍都归部，尽量年前都能回来，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祟明昊诧异地看了崇干礼一眼，随后立刻按灭手里的烟掏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也不忘继续追问：“是谁？这么英勇！” “英勇个屁！”崇干礼瞪着他，他知道自己这孙子一直都不安分得很，存二心，不过星然他身处白猎协里类同长老级别的重要位置，还是庆茗大学的在任校长，但崇千礼实际上对白猎协内部目前的掌事人大礼司不满己久，所以一直都对 崇明昊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猎协的大礼司蒙江在会长走后接手了掌事之位，可惜他优柔寡断没主见，遇事犹豫不决，缺三领导决策力。当初会长选他是因为他是协会中为数不多实力绝对拔尖且又不被各大家族左右的绝对中立者，本以为是个万无一失的最佳人 选，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蒙江没能顶佳各大家族的利诱拉拢，作出的几个重大决策明显又偏向性，导致协会内部面临着分崩离析。现在又有人意图破坏异人界的三方平衡，局面就变的内忧外患了。 崇千礼毫不怀疑，如果乐正和古兽被逐一挑动，那么协会里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家族会趁机让白猎协从内部爆发斗争。到那个时候…没准崇明昊这小子的计划还能派上用场。 “会长那老家伙，也不知道要流浪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唉……等他回来，说不定白猎协都已经变天咯！” “老爷子，别叹气了，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崇明昊倒是一脸兴奋，他布局谋划下大棋，坑蒙拐骗抓壮丁数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而崇千礼自知年纪大了，比不得他们年轻人还有的这番冲劲，只能摇摇头，敲着桌子道：“我不知道你准备做什么，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的计划失败，绝不能牵连崇氏！为保族人，到时候我会跟你父母一同与你断绝关系，剥夺你的姓氏将你逐出崇氏。” “这您放心！这些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绝不会拖累家族。”崇明昊邪邪地笑 了一下，敲屏幕的手指还没停下来，“不过，要是您跟我一起，说不定我们能开 辟一条崭新的道路——我是指我们回家的路。” 闻言，崇千礼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那本他们从协会里翻出的历史古籍，回家的路…他们异人，真的能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家”吗？ “警报，警报，外墙受到攻击。警报，警报，外墙受到攻击。警报……” 乐正林从控制舱醒来的时候，刺耳的警报声在房间中循环回荡着，墙壁上印着不断闪烁的红光， 什么情况？ 他挣扎着抽掉身上的各种管子和连接器，从控制仓中出来想要去拿手机查看情况，但当乐正林两腿踩到地上的时候，膝盖却不受控制的打弯，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靠——这玩意儿是在抽我的源吗？怎么感觉一天比一天虚！”乐正林骂骂咧咧地扶着一旁的墙壁走到沙发边坐下，抓过桌子上的马克杯咕咚咕咚地给自己灌了一大杯药。 耳边的警报声还在嘈杂作响，乐正林盯着大门的方向，再次确认手机上没有收到任何的信息，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乐正林现在还没办法自由地掌控自己的身体，比起这具他本来的躯壳，他好像越来越习惯“林歆歆”那个人偶了，现在就连气源的运转都有些生疏了。如果不是每天用药调着，恐怕他这会儿已经都要接近于半瘫了！这个控制舱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简直是在抽取他的生命力一样！！他现在这个状态，连实力的六成可能都发挥不出来，如果家族在这个时候真的遇袭，他恐怕…… “喂？到底出什么事了？如果是普通的袭击，守卫应该早就解决了吧？难道是报警系统出故障？” “二少！是塔防遇袭！请您尽快前来支援！！” “情况这么危急？袭击者是谁？” “事发突然！袭击者不明！大少和族长出任务了都不在！我们没法启动阵法！目前只有您的‘墨馨’能够……” “喂喂？！”乐正林皱着眉看肴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己中断的画面，心中那股不安感也放大到了最强，他抓着自己的大腿使劲一拧，在痛觉袭击下按捺住腾腾上涌的火气。
到底什么情况！乐正家如今己经混得差到都能被人随意袭击总部了吗？还偏偏是选在乐正森和族长都不在的时候。 难道说——是古兽那群家伙发觉他知晓了他们和罗氏的秘密之后想要毁尸灭迹？？虽然对他们那群只追求“精神”的家伙来说应该不至于，但除了古兽，他想不到第二个群体有足够胆量和实力敢跑来他们乐正总部撒野做出这种事情——除非是那群缺胳膊少腿儿本来就不要命的。如果是他们出手，那就没想过要全身而退，是要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吗的！非这个时候来！那就不要怪爷手下不留情！”乐正林重新运转了身体内部的气源流一周，确认差不多恢复到七成左右后便站起来开始活动关节热身。 他管他是谁！敢来就说明他们做好了淮备，那他也不用再束手束脚了！这俩月打那个比赛给他憋了好久，眼下总算有个机会能爆发，可以不留手的打个痛快了！ 乐正林冲出控制室时外面的楼道空荡荡的，平日里即便人不多但也不会像这样安静，他想了想，先一路上到楼顶的总控室，用面部扫描进入控制中心，这里有基本覆盖整个总部外围的监控画面。 他首先调出外围和塔防的视频，那里果不其然此刻正弥漫着硝烟和火焰，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丑陋的火魔生物在族人的追杀下开始扭曲自己的身体，还未等族人们竖起气源盾，随后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爆炸与火光吞噬掉至少直径十米多！ “靠！！”乐正林攥紧的拳头猛地捶桌，这些个玩意儿真不是东西！现在族中无人能启动总部布设的阵法，如果不出手阻止，那么这些东西就会肆无忌惮的攻击族人和建筑物；如果与它们搏斗，那么下场就会像刚刚那样，被炸的生死未卜！ 火焰……爆炸……忽然间，乐正林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他立刻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随后他再次在监控中确认了几处打斗最激烈的地点，便转身朝着最近的一处狂奔而去，体内的肾上腺素也飙升到了极点。 如果那些火魔，早在六七年前就已经被制造出来，那么他的猜测就不是没有可能！闫一的母亲十之八九也是异人，并且实力不会弱，能压制住她的火焰——恐怕除了火之族外，就只有这些火魔了！！实在是可恶至极！制造火魔不仅需要活人做载体，其过程也极其残忍痛苦，失败品会被直接当成人肉炸弹丢向起爆点，而稍微成功一点的就会被带上战场，就像今天这样，在乐正的总部大肆作乱。 “二少爷来了！” “二少！！” “太好了二少醒了！！” 乐正的族人们看到从天而降的熟悉的身影纷纷激动地欢呼起来，平日里他们最怕的魔鬼乐正林，那个看上去随时会发飙的身影，此时却显得无比威风和可靠！乐正家的顶梁柱之一！实力绝对不是他们这一群小辈能比的！ 乐正林示意族人们将那些火魔的注意力都拉在自己身上，随后飞快运转起体内的“墨罄”。一圈一圈的漆黑流体自身体而出，环绕着形成一道坚不可破的屏障，和身后上百只巨大无比的箭矢。 “叮叮叮——”口哨声和铃声四起，本还在四周打砸肆虐的火魔们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嘶吼着便朝着远处乐正林的方向爆冲而去，可还未等他们跑出数米远，就被半空中飞驰而来的数支漆黑箭矢洞穿身体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去。”乐正林面如寒霜，挥手间身后由墨罄形成的箭矢便犹如脱弓一般飞射而出，把一个个丑的简直没眼看的生物全全控制在地面之上。 火魔们在剧烈的疼痛中挣扎着暴怒，像野兽一般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完全没有了方才还威风十足地追杀又破坏那股傲劲儿。乐正族人们见到这一幕自然是激动无比，若不是二少爷现在脸色太难看，他们几乎要跳起来拍手叫好了。 “一共五个，先解决掉吧。”乐正林冷静地指挥道：“小心！它们要自爆！” 刚要上前的族人们立刻架起气源盾退后两步，而乐正林则是像抓住一匹超大的布条般反手将自己周身旋转着的气源如长鞭一般甩了出去，死死地将地上钉住的五个火魔包裹。 “嘭——” 第七十六章下半 下半 焰火一般的爆裂声闷闷地从漆黑墨布中传出，乐正林轻哼一声倒退了两步，强行压下涌上喉咙口的血腥，心中大骂道——狗啃的没爹的没种的！吗的！本来现在的身体情况就不妙！爆个炸还把老子的气源给吞了！ “果然还是得二少出手！这么迅速就能解决火焰生物！” “二少也太帅了吧！！” “二少——塔防那边发来求救信号！请您速速赶往救援！” 面对一脸期待和激动的族人们，乐正林不敢暴露自己已经有些虚弱了，他负手而立板着脸点头，一身大家风范的气质，让指着他救场的族人满怀信心。 “那就麻烦各位收拾一下这个片区的残局，我现在去塔防支援，有事联系。” 众族人纷纷点头，用一种目送壮士去的眼神望着乐正林离开，平日里看不到的实力差距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极其明显，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够像二少爷那样轻松利落地秒杀这些火焰怪物。 “不愧是二少爷……杀伐果断，出手干净。” “是啊，不过要是大少爷在的话，可能都不会拖到现在，应该在这些怪物一出来就解决掉了。” “对啊，大少爷是乐正家无可替代的存在！无论是实力，相貌，身高，还是性格，都像天选之子那样完美——” “是啊是啊！简直完美到跟我们不像是一个次元的存在！！就是可惜好久都没有见到过大少爷了……” “哎……” 已经跑远的乐正林没有听见族人们在他离开后的讨论，不过他早已对这样的言论见怪不怪了，因为他在族人口中当了几十年的“魔鬼二少爷”，即便今天顶着压力耍了一把威风，但是在他们眼里，还是连乐正森的千分之一都当不上。 可是他也不能放着这些乐正家的族人们不管，毕竟别人还尊称他一声“二少爷”，毕竟他还姓乐正。 一路往塔防赶的时候，乐正歆似乎是提前一步到了，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一片的天空之上雷云闪烁，带着金光的巨大闪电从中破开，一道一道落下甩在地面上，发出轰轰的剧烈震响。 “歆歆那丫头——出手没轻没重，可别把总部毁了！”乐正林心中警铃大作，脚下的步伐也提上了速度，几乎已经接近了自己的极限。 乐正歆的气源源属是雷源，名为“落霞”，虽然威力极强，但乐正歆对“落霞”的控制有一个界限，一旦跨过了那个临界点，那么，她将会反过来被“落霞”控制。而到那个时候，整个家族总部都将会被失控的落雷击碎！ “墨罄”、“落霞”，都是他们兄妹二人从赏金榜上继承的绝对能力，但万事都有两面性，绝对能力的副作用总是相对的，“墨罄”会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易怒易暴；而“落霞”则更像是隐藏的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反手给宿主来一个反客为主，奔向自由。 乐正林以几乎是百米五秒的异人极限速度奔驰着，此刻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搞一个随身携带的提速工具——比如庆茗大学那个叫卿白的，她的那个弓就很有意思的样子，把自己当成箭射出去，那绝对把现在用两条腿跑来得快多了！ 他紧赶慢赶冲到了塔防区域时，眼前又是明晃晃的两道金雷落下，将地面直接炸出了两个巨大的裂口！ “我靠！她这是无在差别的大范围攻击吗？！”乐正林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强烈，他跃上一处高楼，在一片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废墟”中搜寻着乐正歆的身影，他必须在一切失控之前阻止她！！ 但是乐正林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在一片密密麻麻火魔的身影中终于找到了乐正歆时，她伫立在一处空旷地带，双臂展开，像一个漩涡中心般吸收着四面八方的源，然后再转化的金色气源像是缥缈的腾云一般从头顶涌出，源源不断地钻入高空的云层中，再化作一道道惊雷劈下——即便眼前的火魔已经大多都被这雷电打成了焦黑尸体，她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攻击。
而最令乐正林心中发寒的是，体量如此之大的攻击模式，乐正歆完全没有正在努力奋战的模样，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焦点——表情也没有以往的灵动——这个状态，她似乎是已经被“落霞”反控制住了…… 乐正林大略计算了一下，塔防这个圈环位置，火魔大概有百只上下，他不知道这么大数量的外来种是如何如破他们的防御外墙，但既然敌人派来了这么大数量的“先锋队”，就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就想了事的。 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亡命人，是真的打算与他们乐正家开战！ 乐正林紧皱眉头，衡量了当下局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播出了紧急联系人第一位的号码。 “喂，大哥。” 电话那头传来了沙沙声，好一会儿，才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阿林？你应该知道你打的是紧急号码吧？” “嗯…总部塔防被攻破，歆歆被‘落霞’反噬……” “等下——” 话音落下，对面的嘈杂声忽然扩大，乐正林大概能猜到那边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他不耐地用脚掌拍着地，心中同时在默数，大概过了八十几秒的时候，手机那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乐正森的声音听上去比一开始要急促不少，“歆歆现在什么情况？” “跟上次被反噬的状态一模一样，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入侵者的数量还在源源不断增加。” “是什么人？” “火魔——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生物结合体。” “我明白了。我现在马上往回赶，辛苦你一下，先稳住局面。” “好。” “……阿林，谢谢你第一时间联系我。” “讲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再不回来——老家都没了！” 乐正林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乐正森总是这样矫情！还磨磨唧唧的！所以说他不想联系这个人——这么危急的时候，他已经还在说什么“谢谢他联系他”这种无关紧要又浪费时间的面子话！简直不可理喻！！ 他暗骂了几句后，重新扫视了一番脚下的战场，他在乐正森赶回来之前要做的有两件事，其一是在乐正歆进一步被反噬吞掉理智前，重新唤醒她；其二就是重新将总部的外围防御竖起，阻挡试图第二波进攻的敌军。 “我怎么就没有学会‘影分身’这种技能……”乐正林一边吐槽着，一边推动自己的气源流运转至最大功率，分身乏术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情况恶化到无法挽回之前用最快的速度去完成任务。 而就在乐正林陷入恶战的夜晚，白猎协中不少耳目遍布八方的家族收到了眼线的传信，所有人都在这个深夜忙碌了起来，原本隐藏在乐正、古兽和白猎协之间的平衡似乎也在这个晚上悄悄被打破了。 张氏，一场观点相悖的争论在族中爆发，大局派认为可以在这个危机时刻请示协会，集体向乐正家族伸出援手，雪中送炭，共同对抗第四势力，维系三方的整体和平；激进派则相信这是一个趁机重创乐正家族的绝佳机会，已经有人迈出了第一步，他们紧随其后，是时候让这个异人界老大弯一弯腰杆了。 张天玄属于大局派，他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也知道乐正家族向来是睚眦必报，如果他们真的在别人危难之时趁机踹两脚，那么除非是直接斩草除根，后面要面对的绝对是数百年甚至千年的无穷无尽的复仇。那个时候的异人界，定然是绝无一日安宁，今日的和平也将不复存在。 毕竟乐正家，与当年的黎氏不同，黎氏当年虽有独霸一方的实力，但败在了人少，轻易就被群起而攻下；而乐正家族似乎明白了这个道理，这百年来除了基本的发展巩固之外，甚至还向不少外姓之人抛出了橄榄枝，邀请他们更名换姓加入乐正，共同壮大这个异人界第一大家族。 所以张天玄毫不怀疑乐正家族的体量和整体水平，历史上用来对付黎氏的那一套在乐正身上并不会有同样的效果了！ 第七十七章上半 争吵与矛盾爆发 第七十七章上半争吵与矛盾爆发 “我们张氏不是强权家族，主张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对投票结果有异议的，欢迎随时提出。那么现在开始举手表决，支持大局为上的，现在举手——好的，请放下。接下来，支持激进派的举手——” 张天玄抬头扫了一眼会议厅，偌大的空问，举起手臂的人数有些超过他的想象，而且比起刚刚支持大局的似乎更多一些…… 不过这个结果也不是很让他惊讶，毕竟父母很早就给他打过招呼，张氏内部这几年在副族长的带领下出现了不少思维跑偏的族人。这些人跟着副族长，一直在寻找可以发起内部斗争的机会，想要推举副族长代替现任族长——也就是他父亲张明麓。 眼下终于让他们等到了这个时候，明面上是把乐正家弄跨，实际则是打着趁乱一石二鸟的主意！ 如果现在的族内会议中支持激进派想法的人数超过大局派，他们不得不向协会请示发起攻击，那后续的事情可能就真的会顺着这些人意发展了。而到那个时候他父母和亲信甚至是他自己的性命安危，都悬在了最危险的崖边，如履薄冰。 “现场参与投票人数激进派略多于大局派，有没有人提出异议？” “有。” 会议厅中，一个冷静且沉稳的声音响起，众人朝着那个方向望去，站起来的人并不是族长的左膀右臂，而是他那个还在读大学一年级的儿子，张天玄。 张明麓双手交握，坐在大厅正上方，他看上去并没有阻拦自己儿子的意思，面容平和，似是有着几分鼓励的意味。族内几个参加会议的有话语权的见族长没发话，便也不好出言打断。 “各位晚上好，我是张天玄，在此将就刚才的举手表决结果提出三点反对理由。其一，如果我们张氏向协会请示进攻乐正家族，首先在协会内其他家族的眼中就会被贴上负面的标签，那么张氏在协会中名年来树立正面的形象将会被毁于一旦，所有人都会把我们看做乘人之危的小人。 再说第二点，乐正家族干年来的积蓄也许远超我们的想象，如果经此一战无法将他们完全清除，那么以他们家族的高傲，必定会将这一笔屈辱完完整整地刻画在复仇列表中：而我们也将会迎来无休无止的追杀——这等手是给张氏增添了一个不可估量的仇敌。 其三，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异人界三足鼎立己久，或许各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改变一下局势，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现在还对那个神秘的古兽一无所知，我们也无法确定他们的态度，不能排除他们会有黄雀在后的计划。 而且如果混乱四起，异人界，甚至连同人类，都将会因为战争遭受到巨大的打击，和平的年代也将会一去不复返。这对于我们张氏的晚辈、协会中其他家族的新生代、还有无辜的人类来说都是不公乎的。我们异人，在找到对抗真正外敌的方法之前，不能再自相残杀损耗力量了。 以上就是我的观点，请族长、副族长再做决断。” 张明麓微微皱着眉没有说话，副族长张明晖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知道张明麓是什么意思——自己不好正面出来，就让儿子来当出头鸟，这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既能阻止议程的进度，还能向大家展示“看这是我的好儿子，如今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喔”！ 但他跟张明麓毕竟是表兄弟，是真真切切有三代血缘关系的，即便他们俩近年来的关系愈加糟糕，他心中也一直有着夺位的想法，但在大是大非上，张明晖并不会因为一时的置气头脑发热就背道而驰。在要不要趁机请示协会进攻乐正家族这件事上，他心里是打着鼓把握不准的。就像张天玄方才所言，古兽族是一个绝对不可忽视的存在，他们就算联合了全协会的其他家族与乐正家族开战，最后也会落得一个渔翁得利的下场。更别提与他们张家原本就不和的箫家与梁丘氏，他们会不会暗中也下黑手，就更难说了……
但是即便他这个副族长这次想要与族长统一战线，但还是会有人不会轻易答应的——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没有经历过战乱年代，果然是要单纯一些啊！”片刻的沉寂之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站起身的是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他是出了名的激进派，名叫张明觉。 张明觉戏谑地盯着同样站立着的张天玄，挑衅一般道：“你说的，关于公平不公平——我觉着，对于年轻一代的异人来说，一辈子都活在无所事事之中，会不会才叫不公平呢？拥有着一身力量的我们，却束手束脚无法畅快的使用它们，会不会才叫做不公平？” 他提出了连续两个强势反问，已然引起了会议室中纷纷的议论了，张天玄思索着如何回应，张明觉却继续追击，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天玄还是小瞧了我们张氏的能力和底蕴了，协会也不像你想象中那么脆弱不堪，即便是对付乐正家族，也完完全全足够抽出三分力来盯梢古兽一族和协会里的其他氏族。 而且，我们张氏千年来树立的威信和尊名，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被毁掉，反而，在取得成功之后，还会为张氏稳固协会内的地位，甚至成为主导——也不是没有可能！ 各位好好想想！我们暗地里被其他氏族诟病‘软弱’、‘无血性’、‘胆小’已经多少年了！？我们为了协会内部的稳定，考虑外部虎视眈眈的乐正家族，忍气吞声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摆在眼前的机会，难道我们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它跑走，被其他氏族抢先，然后坐实了这‘怯懦张氏’的名号吗？！我反正是忍不了！如果族长先生您忍得了的话，不知道我们在场这么多张氏族人能不能忍下去？？” 他话音落下，果然引起了不少族人的共鸣，有大胆者甚至开始高声附和，意图将舆论风向朝着他们有利的方向猛压。 张天玄攥着拳头，对张明晖的做法很是愤怒，他就是故意煽动族人们的情绪，有些明明还在认真思考的族人，思路被这么一打乱，必定会做出违背理智倾向大众的错误选择！这种情况，不知道父亲会如何…… 他转头看向稳稳地坐在最前方的张明麓，眼神中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赖和求救。 张明麓瞧着情绪高涨的族人们，又看看一直与自己作对的张明晖，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的无奈似乎是在质问着对方“满意现在的局面了吗？” 张明晖避开表哥的目光，微妙地缩了缩脖子，一副理直气壮但是又显得心虚的模样。 “安——静——你们把这庄严的会议堂当成什么地方了？！” 哄闹之中，坐在张明麓身旁的威严女性用着带有气源缠绕的声音镇压了整个会议室，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就惧怕她的缘故，原本还嚣张地手舞足蹈的族人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乖巧得就好像前一秒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几句话就能让你们失去理智，你们这些乌合之众！真的愧为张氏之人！！” 第七十七章下半 下半 只靠一句话镇压全场的女性身穿着银白色的衣衫，虽是一脸严肃和烦怒，但她面容姣好，气质出众，举手投足极其优雅，任谁看了都得在心底赞叹一句大美女。 她叫张灵，是张氏的最高决策者之一，因为拥有着极为特殊的窥探未来的能力，被无数族人们尊敬。不过她自认为自己不能代表神明，也总说唯有天机和命运不可泄露，脾气和性格跟她的能力一样是出了名的极其难搞，所以让不少想要打探消息的人都止步于谋生想法这一步。 同样的，也有很多人因为张灵的能力而惧怕她，虽然她只能探测未来不能直接改变，但是理论上来说她可以用各种手段来间接影响事件发生的走向，所以很多族人，甚至是知情的白猎协协会中其他氏族的异人都害怕得罪她。 现在她在会议上发话了，所有人安静下来并不只是因为这个理由，他们更多的是想知道张灵是否使用过自己的能力探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阿灵，如果你看到了什么，那么在现在这个时候——适当透露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全氏族未来的大事！” 张灵看了一眼说话的长老，又扫视了一圈在场神态各异的族人们，眼神冰冷，“这句话我已经说腻了——因和果本就是相辅相成，种的什么因，就结什么果！所谓命运的探知，不过都是对未来缺少敬畏的愚蠢做法！但是……作为张氏族人之一，在这种决定氏族生死的情况下，我倒是没办法袖手旁观。所以即便是冒着被命运审判的危险，我会告诉大家我看到的，未来。”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张灵这话锋一转的言辞，他们诧异又惊喜地互相看了看，从对方的表情上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皆是往前坐了坐，想要凑近一些张灵的位置，别听漏掉一个字眼。 张灵垂下眼眸，暗紫色的气源流在眼前犹如一条缩小的银河，其中有一个像是黑洞一般存在的黑色螺旋状，徐徐旋转着似乎有着极其强的吸引力。张氏族人们见到这一幕，商量好了一般都纷纷移开了自己的目光，避免被那个黑洞吸走了神志而当众出糗。有不少能力超群的异人可都是栽在张灵的这个能力之上，虽然说出来很讨打——他们当时都或多或少留下了非常想要删掉的视频…… “根据各位刚刚争吵的两个方向，我窥视了相应的未来，结果有两种，其一是血流成河，其二是繁荣昌盛——但是，我无法判定这两种预示未来分别对应哪一种选择。” “什么嘛……” “怎么感觉说了等于没说？” “这不是窥视了个寂寞吗？？” “真是……” 四周的议论声虽然不大，碍于张灵的威慑力，出言抱怨的人都刻意压低了自己的音量，不过在这空旷的会议厅里还是显得非常突兀。不过张灵并没有因为这些窃窃私语而生气，她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说完会引起大家的不满情绪，神情非常平淡，甚至还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各位总是对未来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性质，却对我能给出的窥视又嫌弃不已，在你们眼里，真的对命运有过一丝尊重吗？你们一个二个，不过是想要个理所应当的借口去做有助自己利益的事情罢了。” “尊敬的张灵女士，请容许我对您的言论进行几分解释——与您有着这样伟大的能力相比，普通的我们有所不同——我们非常尊敬未来，甚至可以说是敬畏。纵然，我们都有为自己利益的私心，但在集体存亡面前，个人利益永远排在集体利益之后！大家也都是一心为了家族的发展尽心尽力而已。”
方才与张天玄叫板的张明觉此刻又率先跳了出来，他看上去好似并不惧怕张灵，竟公开在众人面前与她对峙反驳她的话。即便是之前还跟着张明觉的豪言壮语叫过好的族人们，此刻也会觉得这个人是真的有点疯，居然敢跟张灵作对，当真是不怕她记仇以后给他使绊子？！要知道这个女人的能力可是连白猎协的会长都惧怕几分的！他张明觉虽然是有几分实力，但也没到能遮天的地步，是哪里来的胆量让他给自己招惹那么大个敌人的？？他平时虽然比较喜好炫耀和出头，但也不至于到这种不知自己斤两的地步……难道说他手上有什么新武器？或者线索把柄之类的？？ 不过张明觉并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狂跳，有一股冲伤头顶的热血，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平日里缜密而冷静的思维变得跳脱又急切，就好像要急切地完成什么任务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挥出自己的拳头，狠狠地打上一架！ “怎么样？！张灵女士！我说的没错吧！？” 张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不屑与轻蔑在转头眨眼间飘了几分出来，惹得张明觉心中火气蹭蹭上飙，几乎要克制不住紧紧攥着的拳头挥上去打烂她那张漂亮的脸！ “行了——明觉，你先坐下。”张氏族长张明麓此刻终于发话了，他先是劝退了火气快要从顶门上窜出来的张明觉，随后目光转向张灵，语气明显放缓了些，问道：“阿灵，你所卜出来的两个未来走向，可否再细节一些？比方说——因果之中的因是什么？” 张灵闻言，再次垂下眼眸，星河从中溢出，形状像无限循环的无穷符号一般，随着亮光在其中环绕着，越转越快，四周再次陷入了阒静中，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 片刻后，张灵重新睁开了眼睛，但这次几乎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眼中的疲倦，仿佛在那短短的分钟内经历了几个年头一般。 “如何？”张明麓皱着眉，轻声追问。 张灵轻轻叹了口气，脸色相当凝重，“我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是我们自己都无法决定的程度。族长，我申请跟您和副族长单独谈话。” 话音落下，场中哗然一片，张灵刚刚那话没有说的很明白，族人们难免会过度解读或者想象力过于丰盛，甚至有人大声提问，“张灵女士的意思，莫非是说我们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张灵女士，请您解释清楚！” “张灵女士——” 张明麓与张明晖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难得的达成了一致，“各位，稍安勿躁，待我和明晖与张灵详谈之后，便为各位答疑解惑。现在，请大家全都冷静下来，各自有主张建议的，都趁这个时间准备好一份可行性方案出来——可好？” 族人们面面相觑，随后点头称好，张明觉咬着牙也点了头，他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正埋头认真写写画画的张天玄——之前若不是他站出来多一事，现在也不至于节外生出这么一枝来！真是不知好歹到已经把自己当做族长继承人了吗？！要是此次要打响这一战，他一定会把这小子第一个纳入自己的攻击范围！！ 似乎是感应到了不怀好意的视线，张天玄手上的笔顿了一下，他抬起头，与张明觉的目光撞击在了一块。 “冲动的家伙……”张天玄嘀咕了一句，没有理会那满是挑衅的眼神，继续书写构造他的情况分析图。他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一次的异人界之中的战争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也决不能是他们张氏挑起的。现在，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了…… 第七十八章上半 双心 “阿灵，现在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三人，隔绝屏障也已竖起，你想说什么，尽情畅言。” “族长，副族长，我们张氏，一直以来在协会、在异人界，也算是有几分分量的吧？千百年传承的悠久历史，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但是——我们扪心自问说实话，与百年前的昌盛相比，现在的家族正在走下坡路——这是无可否认的。对吧？” “你的意思，我们不便于插手这次事件？白白地将机会拱手相让？” “副族长，我尊敬您，请您也给我几分同等的尊重，听我讲完后面的话。” 张明麓示意两人都各退一步，随后微微皱眉，用着不算是平和的声音看着张明晖说道：“现在在这种事情上争吵没有任何意义，明晖，我们眼下面对的是对整个家族至关重要的时刻。无论我们二人之间以前有过怎样的隔阂、冲突、误会，此刻都应该暂时摒弃，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共同面对这个局面——为了我们的族人，为了我们千年传承的家族，还为了我们家族的荣耀和名誉！如果因为我们的过失和冲动带领家族走错了路，那这个罪责，这个罪名，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担不起！” 张明晖抿着嘴不说话，他虽然是带有两分与张明麓置气的态度在，但是他心里其实也知道现在是最不能耍脾气的时候，只不过，如果他做了违背自己诺言的选择，那张明觉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谢谢二位的理解。那么我就继续了。实际上，我说之前的话是因为在我窥视到的异人界的未来中，我们张氏在其中可以说是——渺小到根本无足轻重。我的意思是，无论我们做出什么选择，都影响不了异人界的未来。” “你的意识是，异人界的崩塌或者延续，与我们张氏，无关？”闻言，张明麓难得的诧异了一下，甚至不确定地提出了反问。 “是的。但我也说过，虽然我们张氏虽然这些年有些走下坡路了，但未来异人界所要面临的，是我们比鼎盛时期再强大十倍二十倍，都难以影响其之两分的情形。 族长，副族长，张灵绝无夸大引起恐慌之意，这一点我可以以我的人、我的姓氏、和我身体流淌的血液起誓。” 张灵说这话的表情比起刚才还要严肃几分，张明麓和张明晖知道，她是一个对生活极其认真的人，她平日里几乎不会跟人开玩笑，把每天要做的每一件事都视作仪式感极其强烈的任务一般对待，也将家族的发展看得极其重要，态度比起他们这族长和副族长都更要严正。所以她说这话，张明麓和张明晖就明白了，这次的时态严峻到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范围了……恐怕，按照张灵方才所言来推测，这一次动荡不只是影响异人界中的鼎力三足，也不止牵连人类，还会牵扯到超越这个空间的异世界！ “阿灵，我们相信你。但是，我还想在多问一句——万事起因结果，皆有一个‘核’，这次动乱的‘核心’，是……” “族长，这一次与以往的巨大事件都不同的是，此次的‘核’——是‘双心’！” 这个注定万人无眠的夜晚，战斗、争论、商议、决策…无数的事情同时进行着，而目前处于最安宁的最无纷争的当属处于庆茗大学之中没有家族消息来源的学生们，在男生寝室601房间，就有两个因为信息差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学生——闫一和零玖。 “真是难得，鹤璟熠和天玄两个人家中都同时有事情请假回去了，就剩我们俩，也不知道他们俩明天还回不回得来上课。” “好奇怪…他们俩连信息都不回一条？”闫一盯着眼前电脑屏幕上的安静无比的对话框，上面显示着最新一条他发出的消息时间是五十分钟之前，除了他们601寝室的小群之外，与天玄的私聊聊天框，还有与乐正林的私聊聊天框都通通没有回应。 “他们都有什么要紧事吗？这么巧？这个时间段？”
零玖在隔壁床铺上回应道：“是啊，都是在这两个小时之内——星期五的晚上，七点钟——很不寻常！” 闫一来回关闭自己的社交软件重新登录，发现无异后又断开网络重新连接，他甚至重启了两次电脑，但一切都还是没有变化，如同这两个安静无比的小时之中一样。他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的强烈起来，像一个警报雷达一样滴滴持续作响，扰得他心烦意乱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阿玖！快发挥发挥你‘情报天才’的作用，搜搜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信息之类的！” “不用你说我早就开始全网络搜查了——这些巧合，凑到一起还神神秘秘藏头露尾的——简直就像是刻意来挑衅我名号的！！我就还不信了！十二点前我抓不出你们的蛛丝马迹，我就自废称号！！”零玖被质疑了长处，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咆哮着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猛敲着键盘，双眼之中翠绿光芒咤盛，隔着床铺的帘布看去十分诡异，好似其中正在进行着什么做法巫术一般。 闫一按着手机，在通讯录列表上仅有的几个名字上选来选去，最后按下了黎本天的号码。 “喂，哥，嗯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忙不忙？” “……你现在在哪？”黎本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促，周围的环境音也很嘈杂，似乎是在外面做什么事情。 “我在学校啊，怎么了？哥你在哪？” “太好了——你别管其他的，”黎本天似乎松了一口气，大声道：“你就待在学校！哪也不要去！听到没！！绝对不要迈出学校一步！等我处理完事情，就来接你！” “发生什么了？是紧急任务吗？？喂？哥？？”闫一惊异地看着手中显示已挂断的屏幕，脑子里闪过的各种信息流，先前那股不详的预感在这一刻也强烈到了极点，他无法控制自己脑海里的恐惧情绪，心脏砰砰撞击着喉咙口，双手也不自制地颤抖了起来。 “咋了？！你哥有说什么吗？？”听到他打电话声音的零玖好奇地问道。闫一大脑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直到零玖掀开帘布探了个头过来，他才拉回自己的思绪，深呼吸数次，看着室友说道：“阿玖，我怀疑可能出大事了——我是指，超过我们寻常想象的那种。” 零玖听他这么描述，也明显惊了一下，转了转眼睛，忽然间伸手将头旁边的小蛇的蛇头捏住，随后面无表情地手中一个用力，瞬间翠光混着血色四射，伴随着碎裂的声音，这个平时如影随形又亲昵无比的“小伙伴”就彻底没了生气。 “阿玖——你——在干什么……？” 眼前忽然变得陌生无比的零玖拽下毛巾一脸无所谓地擦拭着手中混杂的液体，说：“我其实早就知道它是来监视我的，不瞒你说，我从前被洗掉过很多记忆，但最近恢复了不少，只不过碍于对方庞大势力而不敢随意出手。” 现在轮到闫一震惊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零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哥哥的事情？他什么时候发现那条小蛇是监视的？他怎么可以下这么狠的手？ “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过程有些复杂，空了跟你解释。现在要紧的是我们需要搞清楚到底发什么哪种程度的事情，能让这些大家族的人都紧急回到自己家族中去。” “嗯。能让我哥也出动，我估计，这次的事件可能会波及异人界中至少大半势力，不止是白猎人协会，还有……另外两大家族。” “我同意你的看法，不过，我在收集的时候最关心的，是事件的起因。”零玖钻回了自己的床铺边，重新敲打起了键盘，嘴上不忘继续介绍：“这件事——无论是什么，一定是提前预谋了很久，策划了很久也谋划了很久的——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让我捉住你们的尾巴——” 第七十八章 中 下半 零玖对情报收集的执念相当深，他嗷嗷大喊了一番宣言之后没多久，还真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看看这个——神秘小岛深夜起火，浓烟升空，闪电雷鸣——很可疑啊，小岛失火，雷鸣不断，会不会是与遇袭开战之类的有关？”零玖翻了一圈这个比起文娱或者社会类新闻来说完全不起眼的新闻下面的留言，念道：“这评论说‘是报应’——有点奇怪，值得考究一下，说不定这是个知情人士留言，我得私聊他一下。” 零玖打破砂锅钻到底的劲儿上来别人轻易无法打断，闫一知道现在打扰他意义不大，便干脆也学着零玖的方法，开始在网络上搜寻一些看似不起眼同时却不太寻常的新闻或者消息。 学校的论坛上一片沉寂，不知是不是管理员暂时关闭了论坛，往日里那些一到晚上就闲不住在论坛里刷帖子聊八卦的学生也都像时商量好的一般销声匿迹了，他原本以为今天大家应该都会热烈讨论擂台赛赛况的，现在想来，眼下正在发生的大事，应该牵扯到了学校甚至是白猎协，并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学校——或者说是白猎协协会，并不想让他们这些学生牵扯其中。 “这么看来危险程度应该很高——还与崇老师提及过的其内部纷争也挂钩……”闫一基本确定了自己的思绪，在纸上写下了【高危险性】和【内斗】两条信息作为树状分支的开头，随后，他将零奇方才提到的那条新闻【小岛起火】写在了纸张的中端位置并且在旁边写上了【报应？】，然后在最末端位置画上一个问号。 “乐正林，是乐正家族；天玄——代表着张氏，鹤璟熠是鹤家，崇明昊——对了！！还没联系老师！” 闫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忙放下手中的笔，拿起电话拨通崇明昊的号码。只可惜，这根稻草并没能在闫一最需要的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伴随着机械重复的“暂时无法接通”播报声，他重新拿起笔在纸张上轻飘飘地写下【崇氏】二字。 “等一下……神秘小岛？该不会正好是没有信号那种地方吧？？”闫一把【崇氏】二字与【小岛起火】四字画了条连接线，中间写上一个问号，随后，他又将黎本天的名字也写在了上方，并在旁边标注了【紧急任务】和【不能出学校】两横字。 还有什么线索…… 笔尖在纸张上来回虚画着，闫一来回在脑海里搜寻着还有什么相关的信息可以联系起来，忽然间隔壁床铺上响起一声尖叫——“找到了！！我找到了！” “什么？你找到了什么？”闫一竖起了耳朵，却只听见零玖敲打键盘的声音愈来愈大，几乎都要到了砸碎电脑的程度，这兴奋程度可见他一定是搜索到了什么非常直观且重要的线索。 “阿玖？” “我就知道那个小岛是关键！！我的情报网之前有过专门的记载，虽然详细的地址坐标不明确，但是岛上的居民，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是异人界第一大宗主，也是第一大势力——乐正！” 闫一才刚冷静下来的大脑瞬间又嗡鸣作响起来，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说，着火的小岛，是乐正家族的？” “八九不离十！！想来也是，只有第一大势力出事，白猎协才会如此兴师动众，毕竟他们觊觎这个机会已经不知道几百年了！大新闻啊——这绝对是异人界这几十年来最大最震撼的新闻！如果几方开战，那必定地动山摇，说不定连人类也会受到牵连！”
零玖的分析如行云流水，闫一却没有空赞叹佩服他的联想逻辑，因为他脑子里方才一直断着的缺少拼图的思维导图，这个时候突然逐渐清晰了起来。乐正林从下线“林歆歆”之后就一直没能联系上，而且按照零玖所说的，能让白猎协各大家族都倾巢出动、甚至连黎本天都掺和一脚进去的，必定是牵扯到了异人界的鼎立三足！而且他以他对乐正林和乐正歆实力的了解程度，想必整个乐正家族的整体水平都不容小觑，而如果是连这样的乐正家族都无法在被人类发现之前处理好的事件，必定棘手无比！ 闫一把【乐正林】和【小岛起火】两行字连在一起，随后问道：“阿玖，你说的这个小岛，它在国内吗？” “我只知道在公海上，怎么？你难道也想去掺和掺和？” “我哪有这能耐……”闫一闻言无奈地苦笑——没有精确的方位且就不论了，公海，他一不会飞二没有财力包下直升飞机或者游轮，他拿什么去那个在公海上的岛屿？一支木桨一条木船——除非他是胳膊和腿会伸长的好运少年。 闫一叹着气，那在两分钟前还维持着的热血和勇气，直接被眼前的现实打做泡影一片，他也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心有余力不足了。 带着这种犹如被抛弃的怨念感，闫一不甘心地又给乐正林发送了几条讯息，虽然依旧像是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但他却在一个小时后之后意外地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发来的短信。 【你在学校吗？】 闫一双眼紧盯着那条显示发自张天玄的信息，心脏重新躁动地加速起来，他有种莫名的直觉，张天玄现在这个时间发来消息问他在不在学校绝对不是要找他帮忙跟学习有关的事情，而很有可能是跟他正在纠结挣扎的事情有关…… 【我在。】他立刻回复了消息，随后不过分钟，对方的信息也跟着过来了——【虽然这么晚有些冒昧，不过我们正在经历一个特殊时期，情况非常紧急，且事关重大，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半小时后去到学校大门口，我会安排一辆张氏的车来接你来张氏，我们一起面对这个情况。】 闫一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就重新燃起方才熄灭掉的热血之焰，虽然他知道张天玄的这个邀约背后代表着意味着什么，他一次性打了这么长一串字发来，意味着是反复思索下定了决心才来找他的，但对闫一来说，这却是一次难得的接近真正战场的机会！不过——黎本天在电话里的警告却是也在提醒着他不能冲动，自己的亲人不可能害自己，表哥让自己绝对不要迈出学校一步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 闫一犹豫着在输入框里删删补补着“好”和“发生什么事了”几个字，不想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多明显，但又不想显得他不太乐意的样子，最后斟酌了一会儿发送出去了一条【好像很严重啊，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就跟你直说了，这事情牵扯到你跟你哥黎本天。】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张天玄看着自己已发送的消息框，眼神中有着无奈和绝望，他偏头看向身旁的父亲、副族长和张灵，问道：“还要我做什么？” 第七十八章 下半 下半 “将‘双心’二人的将其中之一掌握在我们手中，就等于给张氏增添了最大的一份保障。你做的很好，天玄。” 张明麓用力拍了拍张天玄的肩膀，语气中毫不掩饰平时颇为吝啬的赞扬，令得后者听在耳中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日里无论他这个长子如何努力如何拼尽全力，哪怕是已经做到了接近自己身体和精神上的极致，都难得父亲一声“做得好”。对方一直的理由是让自己勿骄勿躁，时刻保持谦虚的心态。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让他利用自己跟朋友之间的关系去近乎等于是“哄骗”对方的时候如此夸奖他，这好像就在告诉他，以前自己为了讨好父亲，为了得到认可所做的那些努力都是多余的都是白费的一样！！ 但是他不敢在众人面前顶撞质问他的族长父亲，这样的行为虽然很符合他当下冲动的心境，理智却劝说着他至少现在要压下心中的不理解和气愤，在众族人面前给足父亲身为一族之长的脸面——这同样也是他身为家中长子应该明白的基本道理之一。 “按照阿灵的预示，这次事件我们张氏的决定无法影响大局走势，但我们能做的，是利用我们有阿灵的优势，抓住这个大转折中的决定性因果中的‘核’——之一。” “那另一个‘核’是谁？如果我们决定不了整体局势，那为何不直接抢占更多的先机？？”张明觉的步步紧逼立刻跟上，他对族长副族长还有张灵单独小会议的结果并不满意，而且反正他已经站出来撕破脸皮了，这会儿也没必要再重新扮回以前的样子了，干脆就把这个“反派角色”坚持到底！成了他就是有功，不成，这些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是我们抓住的目标的哥哥。”张明晖带着警告意味看了一眼这个已经逐渐不把自己副族长身份放在眼里的张明觉，随后又扫视了一圈在场仅剩的数个精英族人，郑重其事说道：“在座各位都是张氏最核心的成员，所以我们也就将话都一次性说明白，希望各位能够提高重视，因为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天翻地覆。‘双心’有两个个体的情况极其罕见，我们抢占先机，等于先抓到了一手好牌，但这副好牌如何打，就是我们接下来需要仔细商讨的。 九十分钟之后，如果不出意外，‘双心’之一会来亲自为我们抓起这手牌，他叫闫一，是天玄的室友，我们需要将他看做尊客来对待。而他的哥哥，也就是另外一个‘双心’，各位应该也都不陌生，就是这五年异人界最有名的新星之一，黎本天。” “黎氏……”族人们面面相觑，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顾虑和担忧，黎本天这个名字在异人界的新生代中的确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姓黎，又是爆性体质，实力提升迅猛，还是那个疯子崇明昊的得力手下，这几重身份的加持让他想低调都难。他有个弟弟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有信息收集意识的人都多少知道一点，不过因为二人并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所以就算了解到这个弟弟的存在，也没有投入多少关注度。直到他以“又一个爆性”的身份炸裂般出现在异人界中，他们这才关注到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可惜当他们想下手的时候，少年身边已经有不止一个虎视眈眈的监视者了。
“可是族长，如果我们就这样利用天玄少爷的关系把黎本天的弟弟骗来，等他发现之后，会不会来找茬？” “所以我们要以宾客之道对待他的弟弟闫一，从根源上先让这个少年与我们张氏站在一条线上，这样的话，即便是黎本天，也无法强迫弟弟吧？”张明晖抢在张明麓开口前说道：“几位可都是张氏长老级别的人物，有这方面的担忧很正常，我们也很欣慰看到各位有这样的意识，不过不用特别担心，只要按照计划行事，我们的优势会非常明显。但是记住！绝对——不要说漏关键信息！不然我们全都得完蛋！” 张天玄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会议上，他满脑子都塞着刚刚自己骗了自己的朋友这件事，并且他还得跟所有张家的族人们一起继续欺骗下去……他不知道如果哪一天闫一知道了这件事，他会作何反应，会恨他恨他们张氏吗？会联手黎本天来掀翻他们的地盘吗？ 或许是张天玄脸上忧愁的表情过于明显，张明麓清了清嗓子，有意无意提醒他注意场合，张天玄如同被针刺一般接收到了“信号”，收回思绪立刻重新扮演回最开始的表情，他一直被教育不能在人前过分流露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这样的会议场合，因为他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注视着他，根据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来推断他的想法。 “所以，等会儿人来了之后，我们要表现出我们的大族风范和礼节，要让他感觉到我们是善意的友好的！我们争取到每多一分信任，就是为我们张氏增添多一张好牌！天玄，等下你负责全程接待和陪同，毕竟是你的朋友，这项最为关键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张明晖的手在张天玄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两座巨山一样的重担也不容反抗地随之安在了他的身上。张天玄看了一眼他的父亲，对方轻轻点着头，并没有为自己说话或者反驳这个安排的样子，应该是默认了副族长这样的发号施令。 张天玄维持着自己练习了十几年的完美扑克脸表情，双手却忍不住慢慢攥紧了衣袖。他深深感受到了——在大局之中，每一个人都只是一枚棋子这句话。无论是他，还是族长副族长，还是闫一黎本天，所有人都把对方当成了为达成自己目的的利用之物，并且还在渴求着他人的理解和支持，实在是—— 无聊又愚昧。 第七十九章上半 一个少年矛盾的觉醒 张天玄从记事开始，到形成自我独立的三观，一直接受的是两种矛盾的教育。身为族长的父亲张明麓教导他，必须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万事从大局入眼，且皆以张氏为重；而他的母亲，直到她去世前一秒，都在告诉他要遵从自己的本心。这可能也是他们夫妻俩关系一直不合的缘故，虽然在族人面前扮演的如同模范夫妻一般，但当他们单独相处时，张天玄就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可他的本心又是什么？ 一直以来，他被父亲当做族长继承人来培养，自母亲走后更是变本加厉，这三年的磨砺已经使得他变得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戴上他的面具，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完美的“天玄少爷”。他隐藏私心，克制情绪，不近女色，事事都为了家族的利益着想。可每当他顺从父亲的决定去做事的时候，母亲最后的那句“本心”就像个一根细长针一样刺进他的心脏——不是很痛，但却令他无比地清醒，去质疑和评判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合乎“本心”？ 可他从来没有听过自己内心的声音，在近乎“机器人”的麻痹下，强迫着自己不要做违常理和意志力的事情甚至是产生一丁点儿这方面的想法。 而今天，在父亲的命令之下，他终于听见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没有过如此清晰如此肯定，他想走出这个缠绕了他近乎十九二十年之久的牢笼。 “本次行动命名为——涅盘行动！灭生死之大患，远离业果！为求延续张氏百年的寂静安稳！ 而只有团结一心，所有张家人都往一个方向努力一个点去使劲！才能达成我们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 车已经开进大门了，各位，务必提高警惕心！从人下车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张氏未来的命运就掌握在你们每一个人手中！ 我在此荣幸宣布——涅盘行动正式启动！” 张明晖高昂的指挥还在继续，他似乎点燃了每一个在场族人热血的向心情绪，连族长张明麓此刻都能将二人之间往日的隔阂抛之脑后，站在最前方最高的那个位置，朝着众人点头示意。 张天玄知道他现在应该跟着大家一起整装待发，斗志昂扬，他确实也能够像往常一样戴好他的面具来应对这种场面。但是他的内心深处，此时此刻却只觉得反感——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厌恶，看着四周拿腔作势的族人们，心中更是没有来的一阵恶心——平常从未觉得他们有这么惺惺作态，现在这一个两个三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让人觉得这模样着实不忍目视，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必须配合这样的族人们一同演戏，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合伙欺骗一个无辜的人！ “天玄！集中注意力！”族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刻意压低了嗓音，显然应该是注意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碍于在人群前不便作势，便靠近他的身后悄悄提醒，“你的朋友马上就到了。这次的行动成败全在你，是你一举坐实接班人的最好机会！必须抓住！” 肩膀被一股力量紧紧攥住，就好像捏在了他的心脏上一般，这是他的父亲张明麓的能力之一，也是困住了他十几年的牢笼。 “我知道了……族长。” 道路两边的路灯将墨色的夜点亮，低调的黑色轿车映着一簇簇灯光从庄园长廊驶入，停在了古朴的巨大雕塑喷泉前，随后在隔着数米远的众目之下从中走出一名无论是表情还是举止一眼看上去都十分稚雏的少年，正略显局促地打量着四周。 “应该是他了……” “看起来确实是个入世不深的小子。”
“我们的希望很大。天玄，现在看你的了！快去——” 张天玄木着脸上前一秒刚挂起来僵硬的表情，走上前，像以往一样与好友打着招呼，“闫一，你来了。” “天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喊我来这里？” 张天玄眨了一下眼睛，随后拉着他往会客厅的方向走去：“非常紧急也非常重要，我们进来说。 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父亲，也是张氏的现任族长——张明麓。这位是张氏的现任副族长张明晖，这位是张氏的‘未来之眼’张灵。他们三人决议邀请你前来张氏，一齐渡过其次异人界的大劫难。” “……族长先生、副族长先生、张灵女士，晚上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们了。” “哪有的话，是我们邀请你来的，该道谢的是我们。”张明麓和蔼道：“常听天玄提起你，所以我还要特别、单独感谢你——以一个父亲的角色，感谢你与我的儿子天玄成为室友、朋友，一同成长。” 看着眼前对方伸出来的手，闫一有点莫名地荣幸和惶恐，捏着一把汗蹭了蹭赶紧回握，“呃，您过奖了，我才是……很高兴与天玄成为朋友，他是个额，很好的朋友。” “你别紧张，哈哈，我们非常欢迎客人，等这事儿过了之后，以后还要邀请你常来。” 闫一紧张的模样倒是逗乐了张明麓和张明晖，二人都是惜才的，见到脸上直接写着我是璞玉的牛犊，自然是较有好感，更何况这个爆性气源的少年性格内敛还懂些礼数，又是天玄认定的朋友，对张氏来说可以说是如虎添翼，所以得趁早绑上船为妙。 “事情很紧急，请二位族长允许我先给这位小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张灵在这二人还要开口寒暄之前插话进来，“想必天玄少爷的朋友现在也应该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闫一顺势点头，有些急切地看着张灵，后者得了首肯，便挥手在半空中拉出一条璀璨的星河，随后在其中点拨了两下，介绍道：“这次事件的爆发点，是乐正家族遇袭。” 果然！我之前的猜测没错！真是乐正那边家里出事了——闫一闻言心中大喊不妙，但他没有急着打断对方要求去支援，而是捏着衣角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听下去。 “你在学校应该多少听说过这个姓氏，他们比我们张氏强大十数倍不止，是能够与白猎人协会所媲美的超级大家族，也是异人界中的一方霸者。这样的巨头势力遭受袭击，其背后之人，必定是抱着必死或者必胜的决心。 虽然现在我们还不清楚是谁有这个胆量敢挑起战火，但我使用我预示未来的能力所见，这是一场无可避免的腥风血雨。我们张氏虽只是白猎人协会中的一个群体，但对异人界的和平维护却是当仁不让，战乱等于伤亡，异人原本就只是在地球苟且养生，最不能也是最不该发生的就是内战。所以，当我们收到乐正受袭击的消息后做了预示，之后就决定让天玄少爷联系了你。” “张灵女士，不好意思我多问一句，为什么要联系我？” “你是万中出一的极稀有爆性体质，但你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保护你自己。我们联系你过来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为了在即将爆发的战乱前将你保护起来，免受意图不轨之人迫害或是利用。 其二，也是因为你的身份。你是天玄少爷的好友，我们不会让少爷的朋友在战火四起时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第七十九章下半 下半 …… 简直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还什么不会让少爷的朋友在战火四起时孤身一人——这任谁来听都听得出来是在忽悠人！不知道是谁编出来的这条借口！实在是太烂了！！骗三岁小孩儿吗？？ 张天玄表面虽是不动如山，心中却已经咆哮着吐槽了八百回了，张灵那严肃的表情再配上她说的话实在是太可笑了！！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笨蛋才会相信这些诳语！ 可能是他的吐槽磁场过于强大，惹得张明麓奇怪地看向这边好几眼，张天玄装作没看见父亲的注视，心中反而有一种违逆族长副族长旨意的窃喜。而就在这个时候，沉思了半晌的闫一终于有开口说话的样子了，张天玄期待着他说出一些的能够反驳或者旨意那一番幼稚说辞的话语来，却没想到，对反竟然带着感动的眼神说道：“族长先生…副族长先生，还有张灵女士，天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我，如果有什么忙能帮得上，请直接告诉我！我能帮到一定会尽全力！！” “好孩子啊，是个好孩子……” “天玄没有交错朋友。” 张明麓、张明晖和张灵三人听到这话皆是欣慰地点头，看上去是非常满意这个回答的模样，张明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的两三分没藏好的得逞奸笑！ 在场只有张天玄一人的表情是不合群的，他不知道是闫一傻的可怜还是三位长辈的演技真的有那么好，他完全无法说服自己理解为什么闫一会能够相信他们这一套假的已经不能再假的话术，或许对方是有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过往经历导致了他的单纯，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这样容易相信人的性格——总之张天玄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同意了自己父亲提出的方案把闫一骗了过来！！如果真要说是为了家族的未来发展，那他们完全可以做另外的选择走另外一条路，而不是拉一个无辜的人进来蹚浑水。 说到底——还是想抓一个垫背的替死鬼罢了。 张天玄望着前方熟悉又陌生无比的亲人、族人和朋友，心中那刚刚萌生出来的反抗意识之芽开始挣扎着激烈地生长起来，就像是得到了超级加倍的养分，茁壮地生根发芽，将他内心深处盘踞已久的“张氏接班人”形象和“彬彬有礼的天玄少爷”人设逐渐侵蚀，他压抑已久的不满情绪和叛逆心理即将掀开整片禁锢他已久的土壤，然后结成一颗与之前完全不同颜色的参天大树。 “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现在——倒是没有那么紧急，你从学校赶过来也需要休息，我们决定今天先观望一下乐正家族那边的情况发展，明天一早再去协会与其他家族汇合，听听他们的意思再做决策。天玄，你好好招待一下朋友，带他去你隔壁房间休息。”张明麓微笑着挥挥手，示意张天玄先把人带离会客厅，而身为跟了他十几年的亲儿子，张天玄也知道自己父亲的意思——他总是在得手之后就立刻进行下一步，没有缓和也没有多余的犹豫。 “我带你转转，走吧。”于是他根本没有再多问一句话的打算，直接领着本来还沉浸在一定要好好报答一番结果被突然的转折搞得有些不明情况的闫一快步离开这个偌大的厅室。 “额……诶？？天玄，这是怎么……” “你是真够笨的。”张天玄皱着眉，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后，才气冲冲看着他，道：“你是怎么相信他们的说辞的？！” “啊？？”闫一抻着脖子，脸上的困惑愈发明显，“可，不是你打电话说很紧急需要立刻赶来的吗？我以为我们起码，今晚就得出发或者做一些实质性的举措？” “他们只不过是想抢占先机拉你上船罢了。” “我有点搞不明白，天玄，你跟你父亲他们——你们难道是……吵架了？” 张天玄紧紧盯着他，深褚色的眼瞳中划过紫色的气源暗光，“不用管他们，你如果还相信我，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想法。” 闫一不知道他的好友是否跟他的家人们在他到达这里之前产生过什么分歧，但很显然他们现在似乎没有站在同一条线上。不过对他来说，这些都没太所谓，因为他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其实，有个朋友在乐正家族，虽然我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但曾经她帮了我不少，我想——我至少得知道她是否平安。”
这个回答倒是令张天玄完全没有想到，他确实对闫一的过去了解甚少，以对方的性格竟然能有乐正的人脉朋友，这一点实在是非常令人意外——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计划范围。 “你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闫一咬咬牙，回答道：“她叫乐正歆，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 “实际上，这个名字，我听过。”张天玄仔细回忆了一番，点点头，“乐正森，乐正林还有乐正歆——乐正家族赫赫有名的鬼伏三兄妹。” “鬼伏？这是什么称号？” “就是能让鬼都臣服伏倒的存在，他们三兄妹在整个异人界都很有名，但是本人却属于比较神秘的存在，就算是直接面对面与他们交手的人都很少有看清楚他们的脸。我也只是听过几次他们的名字而已。” “这样吗？我之前倒是没听她说过这些。”闫一挠了挠头，脑海中闪过一些疑惑，一些豁然，还有一些猜想。 “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多问一句，”张天玄道：“你见到的乐正歆，她的气源，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他这么问，闫一仔细回想了一下，在他高三的那段与乐正歆进行功课补习的记忆中，对方几乎不怎么出手，就连每次必要的示范都是使用的最基础的气源流，而且都有意无意用了一些掩盖气源的手段。对此她也曾做过解释，她身上有一些家族秘密不能外传，也怕出手会伤到他或者引起大范围的空间源属波动。因此闫一也仅仅只有一次见到过，在她手中一闪而过的金色雷电。 “她的气源跟你的好像是同一种源属，天玄，只不过她的是金色，你的是紫色。” “金色雷闪——靠，还真是她。”张天玄罕见地爆了句粗口，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不过他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因为他必须立刻根据这一个新加入的变量修正自己的计划。“没关系，没关系——张氏的防御虽然很强，但是我知道薄弱点在哪里，我们如果要趁夜逃出去还是不难，但问题就在于，单凭我们两个要怎么去到乐正家的岛上？” “天玄，你在说什么？我们俩逃出你家？直接去乐正那边？” “没错，你没听错。给你打电话是我父亲的要求，但是我已经厌倦了他们老一套的行事手段，我从挂掉电话就开始后悔听从他们的意思把你拉进雷池——我要我自己的方式去证明他们是错的！听我说闫一，现在马上到午夜十二点，我们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把我的计划大概跟你说一遍，我带你去找乐正歆，我们必须立刻摆脱我父亲他们，不然你这辈子都可能会被他缠住！！你相信我吗？他的气源——非常恐怖！比你想象的要恐怖的多！他能润物细无声侵蚀占据你的精神和捆住你的意识！如果我没有我的母亲给我种下的‘防御’，我可能也会混混沌沌跟随他一辈子听从他的指令去做事！ 总之！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很难跟你解释清楚，不过我现在需要你的信任——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恐怕你可能会昏迷十天半个月。” 闫一看着有些崩溃的好友，一时间攥紧了拳头也不知该从何回应起，从今晚沉默的俩小时开始到现在，一切都发生的过于莫名其妙且过于紧凑紧促，能给他的思考时间真的不多，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把自己从这团乱麻中抽离出去，化繁为简，只想着目标行动。 他相信张天玄，以及他要去找乐正林——就这么简单。 “我相信你。实际上，从我们合作开始找寻零玖哥哥事件开始，我就已经完全信任你了，天玄，你是我的朋友，这绝对是真心话。” 第八十章上半 叛逃 第八十章上半叛逃 “……谢谢你，闫一，你的认可对于我现在来说意义非凡，真的谢谢你。”张天玄如释重负地掩面叹息，似乎是将积攒了许久的压力都借此机会排出体内，对于他来说，张明麓的控制能力就像能把神明都悄无声息地钉在自己圈地中的数道明尺，十多年来一道一道地穿透他的躯体，将他牢牢地锁在名为“族长接班人”的囚椅中——不允许他挣扎，不允许他反抗，更不允许他尝试离开。 这么多年了，除了心中时不时会响起的母亲的临终念言，他能做的只有顺从、听从父亲的每一个指示和要求，将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任务都做到尽善尽美，并且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把“张天玄”打造成成一个百分百完美的接班人。 而当他意识到是时候该离开这把囚椅的时候，除了心底反复着的母亲的声音之外，没人给予他遵从自己本心的支持。所以这时候选择相信他的闫一，就像一把救命的船桨，让他能够驾驶着船只驶离这个致命的海岸。 “我们一点钟出发，一定要跟紧我，谨慎行动。张家院宅里的眼线多的就像街上的红绿灯，而且存在于各种形态，路灯、鸽子、数——有些甚至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才将他们一一分辨清楚。” “好。”闫一闻言立刻提起了百分百的精神，将张天玄交给他的暗色衣服换上，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如果你这么做，后面被你父亲发现了怎么办？” 张天玄打包行李的手没有停下来，脸上淡漠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教养我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反噬的一天。闫一，如果是你，对直接用能力禁锢你思维十几年的人，你会怎么做？” “我可能会尝试反抗一下……吧……”闫一没有真切体会过他说的那种感觉，只能假装设想了一下代入黎本天与自己的角色之中，但并不太能感受到对方所说的发现思维禁锢之后的激烈反弹情绪，便随口说了个想法，张天玄自然是也没有期待他能与自己共情，他现在终于破开了枷锁，眼前有一片全新的大陆正等着他去开拓，别人的想法与看法，暂时影响不了他。 “还有二十分钟。你现在先回隔壁的房间去，等待七到八分钟之后关灯，然后听我敲门三急一缓为暗号，即为出发。” “三急一缓，那一共是四声吧？我记住了。” “嗯，以防万一，如果你听到我敲的是两急加两急，那代表计划有变，保持警惕。” “好！” 闫一离开后，四周重新回归了宁静。从晚上接到紧急联系电话后，张天玄已经接近二十小时保持神经高强度紧绷了，虽然他的体质相较于一般异人来说算是更强一些，但是十五分钟之后，等待他的可能将是比这二十小时更加刺激的新生活。 张天玄合衣躺在床铺上，十分钟也好，五分钟也好，现在他的大脑需要重启他先前没有告诉闫一的是，即便他决议此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这些事情，也并不代表他背叛了父亲背叛了张家。他永远都是张氏之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也并不想改变。他想要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方式去活着，哪怕短短数日或是弹指几年之后不得不再一次重新回到父亲为他量身打造的囚椅之中，也好歹算是遵从了“本心”，不负母亲的最后所托。
预先设置好的闹铃很快就震动着将张天玄从“睡眠”状态唤醒，他睁开眼睛，先前那浓厚的倦意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坚毅。 “母亲，我醒悟的太晚，让您费心了……”张天玄攥紧胸口的挂坠，低头无声地念了一段似是祈福的话语，随后起身贴在墙边合眸静息数秒，确认四周无人站岗值守后，便从窗边悄声翻出，在夜色的隐蔽下摸到了旁边闫一休息的房间，按照两急一缓的频率轻轻敲门。 而探头出来的闫一似乎是并没有用这十几分钟时间好好休息，虽说是换上了他给他的衣物，但脸上的倦容却是相当明显。张天玄怕他这样再加上等下紧张过度会出岔子，便从贴身背的包里摸了一支翠色的瓶子递给他。 “这是用了草药特制的清凉剂，涂抹在太阳穴和人中，接下来至少两个小时都得集中精神赶路。” “喔好。” 两人在屋檐的阴影之下，身着几乎是能够隐蔽身形的暗色衣，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巨大的张家宅院中。 闫一跟在张天玄身后，他伸手示意自己就立刻跟着停下——就像后者之前说的，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起码六七种监控的形态，花、草、路灯、乌鸦、甚至还有路边的一块石头！如果没有熟悉这里情形的张天玄带路，他敢说自己踏出房间门不过七步，就一定会被监控捕捉。 两人七拐八绕终于到了一处外墙的转角处，张天玄探头查看了一番，随后缩回转角之后，用气声凑近闫一耳边道：“守卫换班的机会只有一次，一会儿看我手势，一定要快，必须保持安静。还有，记得用气源把皮肤覆盖完整。” 闫一抬头看了眼天空中高高挂着的月亮，想到他们俩这一路走过来几乎都是在建筑物的阴影之下，所以一直没有被月光影响，张天玄这么叮嘱他那接下来应该会脱离建筑物的遮挡直接暴露，虽说二人穿着的衣服将胳膊和腿都包裹完全，但因为需要视物所以面部免不了会有皮肤在外。 他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见张天玄又探头了两三次，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后者整个人的身形骤然绷紧，连体内的气源似乎都开始奔腾了起来，闫一心想这是不是就是马上行动的意思了，赶忙也将自己体内的气源也跟着运转起来，但就在这时却听见张天玄气恼的声音：“计划有变，直接突围，跟上来！” 闫一惊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就见对方周身闪过数道暗紫色雷闪，随后像炮弹一样从原地飞射而出——“啊？？这是直接动手打起来了？”他不敢当缩头乌龟，探头看了一眼转角之后，发现那里并不像张天玄所说的那样只有两名守卫站岗，他就只是晃了一眼就起码看到了五个拿着武器的人影！ 他们的计划暴露了？还是路上不小心被某个监控捕捉到了？？ 闫一咬咬牙，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他将体内的气源尽数调动起来，大步跨出转角，连同着“小佛手”也从肩胛骨生出，带着一把气源所化的冰剑，一头冲进了战场之中。 第八十章下半 张氏的守卫都是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的士兵，张天玄一对多虽然仗着气源特性能够暂时占上风，但却是无法支撑太久。而且以现在的局势来看，速战速决是绝对第一选择，他们拖得越久，援兵就来得越多，到时候惊动了父亲他们，那今晚他和闫一就是真的走不了了！ “闫一！爆炸！现在！” 爆炸？ 闫一在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这个词语的各种含义，最后在与对方的对视中确认了这个爆炸的含义——竟然是真的要让自己在张天玄自己的家宅里边使用气源爆发！！ “不是我疯了，就是天玄疯了……算了管他的，一起疯吧！”闫一心里面吐槽着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随后熟门熟路地将体内的气源引线点燃，随后爆炸的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瞬秒之间，全身的气源便几乎都被引爆开来，在以他为中心的方圆数米之内形成一个半球体的暴风雪帘幕，所到之处皆是冰封凝晶，就连周遭的空气都没能幸免，远远看去绚丽又惊骇。 “这个爆发——跟之前在擂台上比起来又上了一个等级吧？”早做好防御准备的张天玄有些惊讶地看着不断试图扎入自己气源防护的结晶，对方这次的爆发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空气中不断凝结的冰晶把那些训练有素的族人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趁现在跑吗？” 好友的声音在身后瓮声瓮气地响起，张天玄回头看去，一看吓了一跳，对方不知道是爆发的控制精度没到位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把自己的脑袋周围一圈也凝成了雾蒙蒙的冰碴子，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了！ “当然！跑！”张天玄赶在自己想学着对方吐槽前打断自己的跳跃的思维，立刻招呼对方抓住这个他创造出来的数秒机会，头也不停地朝着高墙之外逃跑。闫一这个源属的爆性气源的极致爆发在理论上是可以瞬间将万里之内都冰晶化，他现在虽然离这个程度还有很远的距离，但起码能为他们争取到三五秒左右的黄金时间。 “你之前那一下，非常厉害。” “谢谢夸奖……” “不过你当时都把自己的脸都封住了，还能呼吸吗？” “……闭了一会气，跟游泳一样，没事。下次改进。” “哦。我们得走快点了，不然天亮都到不了目的地。” 郊区的田间小路旁，两个漆黑的人影一前一后快步走着，由于先前的计划暴露导致他们有机会顺一辆代步车，在此刻凌晨的郊外，只能靠着两条腿跋涉。 “话说回来，你这样离开，你家里人会不会出个悬赏之类的把你抓回去？” “换做以前还有点可能性，不过，现在异人界的局势不明，比起我跑掉这个让他们暴怒的事情，他们更不想‘张天玄叛逃’这个消息被其他家族的人知道。而且张氏的人都比较看中脸面，他们觉得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我现在反而觉得一身轻松，第一次有一种——天高任鸟飞的感觉，哈哈。”张天玄耸了耸肩，笑了笑，说道：“你看下导航，我们还需要多久才到得了那个地方？” 闫一看了眼电量不多的手机，道：“按照我们现在的步行速度，大概——还得四个小时才能到。” “四个小时啊，那看来得改变一下计划了。”张天玄打开自己的手机，搜索出一个号码，随后递给对方，“我的手机被监控着的，你给这个号打个电话，等下我来接。”
闫一点点头，按照他说的拨通了号码，随后把手机给他自己则礼貌的在原地多等了几步，等待着对方把这个重要的电话打完。 闫一看着黑夜里对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羡慕了很久的大家族少爷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风光。他以为自己了解张天玄，刚认识的时候，他一身贵公子气息，风度翩翩，志得意满，举手投足都是受过良好家教和培养的模样，跟他这样的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可是今晚经历的这些事，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那些了解太过浅显，敷于表面，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大家族里被视若珍宝的幸福贵公子，他说他连思维都被自己父亲所控制着，这不就活生生像一个只被家族需要的提线木偶，任凭摆布，没有一丁点的自主权。 这与孤独了这么些年的他比较起来，反而还更显得有些可怜，至少他自己的想法和意志还是由他自己掌控的。 “还算幸运，我们不用多绕一圈了。”张天玄回头挥手，语气有些雀跃：“没想到刷脸这一招还能用，还真让我问到了！闫一，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去机场了！我知道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了！加紧赶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到达你想去的地方了！” 闫一加快脚步赶上他，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明天晚上就能到乐正家的岛上了？” “嗯。我们得往太平洋的方向走，先飞到福州，然后转动车去宁德。我现在订票，你的身份证信息给我一下。” “噢好！我的身份证号是……” 等到张天玄真的订到了早上七点多机票时，闫一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种不真实的畏惧感，他不是不相信张天玄，只是就他们俩还不到二十岁的学生，没有行李也没有充足的准备，直接就这么朝着只存在于课本和新闻上的公海跑去，实在是有些过于胆大妄为的冲动了！ 而且之前黎本天还再三叮嘱过他千万不要走出校门，一定要留在学校——他这样贸然跑出来，万一到时候真的去到了乐正林他家所在的地方，对方却根本不领情该怎么办？？他这么拉着张天玄陪他一起疯狂真的没问题吗？他们张氏会不会知道了真相之后千里迢迢跑来追杀他？ 无数的问题在脑海里挤做一堆，闫一不由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却还是挡不掉这种危机感带给自己的恐惧。 “天玄，这里离机场得有四个小时的脚程，我们这样光靠走的能赶得上飞机吗？” “放心，我算过时间，只要中途不休息，时间是完全充裕的。” 闫一听到这话瞬间感觉心口拔凉拔凉，倒不是因为要不停歇的走四个小时，而是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退路可言了，现在后悔恐怕来不及了，张天玄已经因为他的一番话与家族对立了，他要是这个时候退缩，恐怕会被对方给宰了的吧？ 虽然一开始是决定想要一起疯一把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当真正开始疯狂的时候，对未知的恐惧会如此强烈！ 靠！！我总不能扒着张天玄说我害怕吧？！闫一瞪着眼睛不住地搓着手臂上竖起来的汗毛，拼了最后的尊严把颤抖的呼吸给压住——现在认怂，不仅是张天玄看不起他，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所以这趟冲动的旅程，他必须去！不去也得去！就当是为了朋友也为了自己！ 第八十一章上半 多方出动 第八十一章上半多方出动 “北极熊，我已到达目标海域，可以目视目标地点。” “非常好！小企鹅！你的提前到达大大加快了我们的任务进度！现在请你目视目标地点！汇报情况！” 黎本天选择性地无视了“小企鹅”这个代号，看着眼前在黑夜里寂静地宛若沉睡的森林一般的海域，拿起手中的特制单筒镜。 远处的风平浪静在这个气源加持的“真实镜筒”中根本两个世界！里面可见一处裂开巨大缝隙的气源墙壁，其中电光火光交加，甚至还能隐约听见一点细微的雷鸣声响。 “目标地点——外屏障已经破裂，但入侵者似乎还并不想引起人类的注意，所以如您推测，他们在最外围增添了类似的结界隐去了可能会暴露出来的实体。至于目标地之中，我主观推测双方正在交战，但因为距离问题，我现在还无法判断哪一方占据上风。” 崇明昊的声音过了几秒钟才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听起来像是刚刚在谈判桌上大获全胜一般兴奋，“哈哈，不要慌小企鹅！我们现在已经领先了其他人不少，只要赶在别的家伙之前进入目标地点，那这次行动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好……北极熊。但是我申请在接下来进入目标地点之前，先绕场进行情况预检查，包含可疑人员搜寻、埋伏排查和撤退路线的制定。” “你总是这么谨慎，所以我才说把这个关键任务交给你最放心了。哈哈！放手去干吧小企鹅！只要保证任务顺利完成，别的其他事情——这次我都放权给你！你自行决定！” 黎本天诧异地呆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崇明昊这次会这么大胆，说出要放权给自己的这种话来。虽然他刚刚说自己小心谨慎，但事实上他崇九爷才是最慎重的那个，以往跟着他出任务时，黎本天可是实实在在地感受过对方在面对任何需要做决定时的审慎。 虽然崇明昊经常性给人一种很随便的感觉，比方说之前要收闫一为徒弟这事儿，当时显得很突兀，但黎本天后面回想起来才发现对方应该是在很久之前自己不经意提起过他还有个弟弟这事儿的时候就已经暗暗在打算盘了！所以崇明昊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有城府最有深算的老狐狸！！ “好的崇——北极熊，我会按照计划行动，也会向您按点汇报进度和情况，必要时候，还是请您帮忙把关。” “得嘞得嘞！去吧小企鹅！我还有事，先挂了！” 黎本天将手机揣回兜里，望着眼前看不见尽头的海域叹了口气，他不是在艰巨任务前露怯，比这更艰险的情况不是没有经历过，但现在的情况除了要面对外患，还有“内忧”需要他关心。他现在还猜不透崇明昊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对方绝不会随随便便在这种大任务上搞什么放权的操作，其中必定有他没弄清楚的深层理由！他现在都不求捞什么功劳了，只要这次任务顺利结束，闫一在学校里安全无事，就万事大吉了！ 清晨，飞往福州航班的商务舱中，有两名清秀的年轻人引起了负责这个区域的空乘的注意力，这两人看着年龄不大，其中一人上机后要了个枕头后就歪头睡了，另一个虽然看上去也是一脸的疲倦，但却没有像旁边的青年一样呼呼大睡，而是从起飞之后要了纸和笔就一直埋头写写画画，很是认真。但比较奇怪的是，每次空乘想要靠对方询问他需不需要加水服务时，对方都会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一般提前知道，相当警惕地把纸张往身侧的方向叠起来半截，挡住上面的内容并礼貌地拒绝或者接受。
原本觉得这个行为在公共场所还蛮正常的空乘逐渐也有些被勾起了好奇心，等到准备发放餐食之前，他特地放轻了脚步，拿着菜单悄无声息向他走去。 “先生您好，我们这边今天有为您准备一些糕点餐食，这个是菜单，您可以先选一下，在上面打钩就好，等下我会来回收菜单为您上菜。” “好，谢谢。” 青年警觉地看着眼前递来菜单的空乘，礼貌道谢后将手中那张不知到底谢了什么秘密的纸张小心翼翼折叠好收进一旁的包里，随后认真地看起了手中的菜单。 对方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空乘还是没能看清楚这个青年到底在写一些什么，但接下来的忙碌让他只能收起心中的好奇心，祈祷至少别影响他们这趟航班的正常飞行就好。 这两个青年便是按竞走速度徒步了接近四五个小时的闫一和张天玄。睡着的那个是在今天之前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且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高强度活动的精力，且他还把自己体内的气源给爆出去了不少，所以飞机一起飞他就没能抗住席卷而来的重度疲倦，头一歪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而从小就接受过各种训练的张天玄不太一样，他除了还能够保持基本的清醒之外，还可以利用这个相对安全的时间将他在来的路上所设想的一些执行方案写出来，并思考在这些计划之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意外情况。 直到空乘人员给他拿来菜单之后，他才意识到先前走了那么久还真是有些饿了。于是他将菜单上面看起来还不错的餐点每样都点了四份，他倒也不怕丢人，他跟闫一走了这一个大夜是真的饿了，反正昂贵的机票钱已经出了，多吃点也无伤大雅。 几分钟后返回来拿菜单的空乘听到他的点单后明显有一点诧异，还重复了一遍每样四份对吗，但他也没有表达出不满或者质疑，只是让他稍等一会儿便带着菜单离开了。 借着这个空挡，张天玄终于能放松着闭上眼睛歇口气了，他揉着鼻梁，让自己的思绪暂时放空。今天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有回头之时，虽然已经提前将卡上的资金转到了他个人的秘密账号中短期内不用太担心生活的问题，但这件事情拖久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他在异人界中有一定的知名度，大名和脸部熟知度不说太大了，至少在白猎人协会里边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但凡碰见几回与张氏关系较好的氏族的人，没几时肯定就会把他的行踪暴露回去。 这么说起来……他要不要干脆先去找人做个易容？ 能瞒一时是一时，至少得等他有足够多的能力和底气了，才能考虑与父亲正面对峙不受影响。 “先生，您的餐点来了。” 正想着，空乘的声音远远传来，他睁开眼睛，一个大托盘出现在眼前，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糕点和中式早餐，沉甸甸的满满一大盘。 张天玄赶紧叫醒闫一，吃饱这一顿，下飞机还要立刻去转乘火车路上不带停歇，所以这会儿得吃饱了再睡，才有助于恢复气源。 闫一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满鼻子的食物香气，肚子竟然发出一串应景的咕咕声。 “快吃吧，吃了继续睡。”张天玄难得笑了笑，把托盘放在他座位前的桌板上，从里面挑了一些重复的出来也吃起来。闫一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随后也不管什么形象了，开始大口大口消灭起这些中看却不太中吃的糕点。 下半 下半 他们的航班在中午之前顺利降落了，下飞机后，两人各戴一顶黑色鸭舌帽，低调地出现在机场到火车站的大巴车上。 “在飞机上还不知道，刚刚从机场出来的那一路，我至少看见了三个熟面孔。没想到大家的动作都那么迅速，协会的集体决策会议今早上八点才开始，而这些人就已经提前行动了，看来各家还是有各家的算盘。” “我们这还不算快的？” “肯定不是最快的，一定有人比我们还先到，说不定就我们还在凌晨徒步跋涉的时候，就已经有消息灵通的在目的地探测情况了。” “那我们到时候去了怎么办？” “没关系，早去有早去的优劣，晚到一步也有晚到一步的好处，我们此行的首要目标是找到你的朋友确认她的安危，其次才是打探进攻者的身份和进行别的任务。”张天玄继续轻声道：“所以等‘前人’帮我们开好路，对我们来说反而更有利。” 前人开路…… 闫一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在电话里让自己一定要待在学校里的黎本天，心中有种莫名的直觉，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去开路的“前人”之一？闫一左想右想，竟觉得这个猜测相当合理——虽然让他说理由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但就是觉得，如果真的如黎本天之前跟他讲的他的复仇计划那般，那他是不会放过这种能够得到机会或者情报或者人脉的机会的。 “……所以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养精蓄锐。闫一，我不太清楚你过去有过多少次真情实弹的战斗经验，但是这次的情况一定会超过之前我们经历过的所有局面。这次不是学院里的格斗比赛那种程度能比得上的，作为朋友我多提醒你一句——尸体一定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啊？” “异人界彻底开战的现实，相当残忍。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说的意思。” “……我明白。” “嗯，那就好。快休息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闫一看了看他帽檐下的眼睛，就如同他们在开学典礼上第一次见面，其中写着让人发憷的上寒冷和杀意。这提醒着他，他一直以来似乎都忘了一件事情，在学校庇佑下的他们，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异人之间的真正的杀伐，以及像张天玄这样从小生长在大家族中的长子，经历过的必定比他这样的小角色多的多的多！他现在所拥有的最大眼界，还局限在黎本天和崇明昊给他讲述的世界中，好奇和新奇居多，而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他逐渐忘记了这个异人的世界与他先前生活了十几年的人类的世界不同。 异人界没有明文条例写出的人人都能遵守的法律，也没有一个人类世界那样的统一权威执法机构，异人界是全凭谁的拳头硬的世界，就连白猎协创立的初衷也只是为了将无数散人组成一个能够抱团全暖的群体。 方才张天玄所言意有所指，他不便明摆着说，但闫一却是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异人之中的真资格大战，残忍到是能够将一个强大无比的氏族都能集体绞杀到几乎斩草除根地步的。比如昔日的黎氏…… 两人怀着复杂的心情，一路闭目养神，直到抵达火车站。这里与机场不同，人流量大了数倍，闫一和黎本天不得已一直戴着鸭舌帽低着头，生怕被人群中某个同类认出来。 “这里人多眼杂，还有火车上也是，直到到达站点都不宜讨论。”肯炸鸡餐厅里，捧着汉堡炸鸡的二人在火车发车前进行最后的能量补充，他们的旅程在火车到站后才算是真正的开始。目的地不算是一个旅游胜地，尤其在这个季节，所以在那个地方遇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会将张天玄行踪报回张氏的熟人；而闫一虽没有这样的困扰，但是他深知这次计划如果没有前者的带领和帮助，他是一步都走不出去的。所以他们必须避开人流量大的地方，在火车抵达福鼎市后，他们恐怕得自己包船，绕过台山岛像着目标坐标方向前行。
包船不是问题，而问题在于，他们俩都不是航海的能手，闫一他甚至可以直接坦白说他不会。遇上天气晴朗还好，但要是遇到大风大雨，那问题就大了。迷失了方向，即使他们一个是爆性体质一个是掌握雷源属的好手，面对有着无尽的深渊巨口一般的深海也都是极其渺小的存在。所以他们需要做出选择，是赌一把包船自己上路，还是冒着风险雇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异人水手？ 闫一皱着眉头纠结到不能自已，但张天玄却看上去相当豪迈，他先是爽快地刷卡付了老板开口要的包艇一天的天价价格和押金，然后轻车熟路地跳上游艇，朝还站在岸上愣神的闫一招了招手，道：“走吧！抓紧时间！” 老板笑眯眯地跟着挥手回应，心道今天开张赚的这一笔够大，足够他这三个月淡季的支撑。但如果当他知道自己的游艇最后在不知何处的海域之上沉没了，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闫一咬着牙上了船，低声问道：“天玄，你会开船吗？就我们两个是不是太危险了？” “这个你放心，别的我不敢说，这个东西我从小就在接触，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能派上用场。” “你们家族的训练——还挺广泛的。” “毕竟设定的敌人是乐正这个庞然巨物，协会想要有朝一日撼动乐正家族的地位，就必须在各个方面都下苦功夫。别说开游艇这种事了，就是开直升飞机我们也得学。” 闫一瞪着眼睛，目睹着对方熟练的操作，惊异地不知作何回应——这难道就是别人常说的，贫穷限制了的想象力吗？！豪车、游艇、直升机……这些他连想都没曾敢想过的，竟然就是张天玄成长过程中的日常！！ “我……有点惊讶，说实话，你别笑话…” “哈哈，我不会笑话你的。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不用为了天天学习各种猎杀手段，不用被人扛着武器在海上追杀，也不用因为没有达成期望目标就挨鞭子。”张天玄笑了笑，虽然看上去苦意满满，但跟刚认识他的那几个月不一样，闫一感觉现在的张天玄，面对着大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畅然的豁达。就像是——挣脱了桎梏了多年的枷锁终于奔向自由天空的鸟雀。 “别这么说，你羡慕我，我才是一直都佩服你！”闫一也跟着放松下来，在对他来说惬意的海风中，逐渐放下了警惕，他们至少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这个时间可能是他们能享受的最后的安静和平了。 “佩服我……呵呵，我活了十八年，直到昨天晚上，才真正意义上做了一回自己。闫一，从今往后，你可能会重新认识一个新的张天玄了。哈哈！” “新的张天玄，你是指脱离你父亲控制的自己？” “嗯。是终于不用压抑自我感受和想法的张天玄，如果等那个时候你还能说出佩服我这句话，那我才算是成功地活了一回自己！” 第八十二章上半 抵达 第八十二章上半抵达 “你不觉得害怕吗？” “怕什么？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就什么都不能怕了。”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呃，海——海洋——深海，你看着不发憷吗？” 对深海的恐惧源自于小学时期在游泳池的深水区呛水后差点溺水的一段经历，虽然后来他也并不完全害怕游泳，但那种双脚踩不到底、四周没有支撑点只能双手双脚拼命扑腾挣扎的无助感，让他开始惧怕海，只要是低头望一眼漆黑如墨的深海，就会瞬间感觉头晕目眩且浑身无力。 闫一现在的感受就是这样，他生长在一个内陆城市，唯一接触过大海还是在那次小学溺水事件之前跟母亲去海边玩耍。他知道自己对深海有恐惧，就像“深海恐惧症”词条上描述的那样，也一直避免去看会引起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的与深海有关的各种图片视频，所以这些年来也有些淡忘了这件事。上次在三亚与崇明昊乘坐往返西岛的封闭式游船能稍微减缓不少恐惧症一一毕竟是在安全度较高的封闭空间里。 但此时此刻，他站在甲板上，握着栏杆瞧着与海岸边越来越远的距离，无回忆力那份扎根在心底的恐惧感重新席卷而来，提醒着他那一段不好的经历还没有遗忘。 “你难道是有深海恐惧？”张天玄听他支支吾吾地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脸色不太好看嘴唇也发白，便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 好在他的表情里并没有轻视或者嘲笑的意味，这倒是让闫一稍微好受了一点，他搓着手臂望着天空干笑道：“一点点，其实还好，只要别把我踢下海就好哈哈！” “这个情况倒是在我的计划之外了………”张天玄望着海平面思考了半晌，说道：“我们此行，需要潜水或者下海的可能性很大，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所以你提出自己的深海恐惧，恐怕会影响我们后续的计划。恩……我方便问一下你具体是到哪种程度了吗？游泳可以吗？” “说实话我现在也不太清楚，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过了，本来还以为这么十几年过去了早该不怕了，没想到这一实际上阵，还是有点……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到时候如果碰到必须下水的情况，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想办法！！” “你这么说，那我成什么人了？”张天玄摇了摇头，道：“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换个角度，这对你来说也许会是一个机会。” “机会？克服恐惧症？” “更准确一点说是利用恐惧，激发你的潜能。听我说闫一，如果要问我从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的训练，最大的感想是什么，那就是绝处逢生四个字。 我的父亲并没有把我当做一个正常的小孩来对待，制定的所有训练计划都是足以弄死未成年人的极端程度。但在这一点上我却不得不感谢他，因为他的‘裁培’，任何时候我没有权利和理由去害怕任何一件事物，我必须利用他们，才能活下来。所以我觉得你也可以尝试一下这种方法，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对你本人的体验感不太友好，但最终一定是有实际效果的。” 闫一点了点头，他明白张天玄的意思，海洋对于他这个寒质晶体源属来说称得上是天然的优势战场，每一处都是能够起手就能利用的资源，可以说是没有比大海更适合他的地方了。而他却害怕海洋，这就真的像是鱼儿离开了水自行车没了轮胎——只能在地上蛄蛹和翻滚。 两人乘着游艇一路朝着只闻其坐标不曾见其真貌的乐正家的岛屿前行之际，其上的事件发展已然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时间线回溯到今日凌晨。 乐正歆的气源“落霞”从开始降下直到逐渐失控，开始反噬其主人，之中z只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虽然这一次的情况相当危急，并且对比上一次她坚持到的被反噬相比已经是翻了一个倍额的成长，但很明显在这种家族总部里只有她和乐正林两个尖端战力的情况还是不够用！爷爷乐正宇霍、大哥乐正森、还有长老们恰巧都在外出执行任务，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赶回来，而乐正林这半年一直泡在那个控制舱里，即便他没有忘记战场是什么模样，但他的状态却无法支撑他以一敌百，随心所谓地大杀四方。
所以即便知道后果，乐正歆不得已，即便很清楚地知道“落霞”在自己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侵蚀攀爬，也只能任由它继续放纵，狂舞，直至乐正歆眼睁睁看着眼前自己生活了数十年的土地在火焰中开裂，耳边是遍野哀嚎，与二哥呼唤自己的声音，她只来得及抬头瞧上一眼，然后就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靠！！死丫头真狠！！亲哥都差点谋杀！”不远处，正飞奔着赶来想要阻止乐正歆失控的乐正林迎头差那么一毫厘就被从天而降的巨大雷电劈中，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要是被“落霞”这玩意儿直接击中，轻则头晕目眩耳鸣失去五感，重则——他可以干脆地直接原地躺平。 “乐正歆！给我清醒点！！”乐正林怒吼一声，心中虽是吐槽万分，但手中的气源却在飞速凝聚着，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已经不是杀敌或者将那些丑陋无比的火魔都一网打击，而是在乐正森赶回来之前守住他们的岛屿不被自己人炸成一块一块的碎片！！ 漆黑的“墨罄”在乐正林的双手中以从未有过的量级程度疯狂地汇聚，声势之浩大几乎与失控的“落霞”平分秋色，但这些令人汗毛倒立黑洞一般的目标并不是正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火魔生物，而是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屏障，横在天空与地面之间。 “二少爷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很清楚，二少爷的行为不是一向都很难以捉摸吗？” “但愿他别毁了乐正岛……” “嘘——你这话！你被别人听见就完蛋了你知道吗！！二少爷如果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两个乐正家族的族人们躲在一处角落阴影处低声讨论着，乐正岛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废墟，那些偷袭来的火魔数量似没有止尽，一队接着一对，更可怕的是，他们到现在都没法边与敌人交战边堵住被破开的结界墙。 “这些家伙，偏偏选在了乐正岛上力量最薄弱的时候来……这很难让人不怀疑我们之中绝对有内鬼！” “这话你留着等大少爷和族长回来再说吧！你们这些蠢货！难道都看不出来二少爷是在拯救乐正岛吗？！” 身后忽然传来怒骂，二人回头，是率先赶回来的首席军的乐正铭，这人在首席军的席位颇高，还是二少爷乐正林的亲信之一，虽然见到他如见救兵，但被听到了背后说人坏话这件事却不那么光彩，尤其被这个刚正不阿的首席军听见——这简直就跟直接宣判他们的死刑一样！！ “现在情况危急，我先不追究你们避战的责任！但是睁大你们那形同虚设的眼睛看看清楚！二少爷是在用气源阻挡三小姐暴走的‘落霞’！！‘落霞’一旦失控，整个岛屿都会炸掉！ 如果，你们还认为自己姓乐正是这个家族的人！与其在这里偷偷摸摸说三道四，还不如立刻去前线出一份力！” “是！首席军先生！” “谨遵您的教诲！！” 二人站的笔直笔直，甚至还学着人类行了个军礼，但一等到乐正铭发话放人，下一秒立刻拔腿就跑，那架势就像背后有鬼魂在追赶他们似的。 乐正铭皱紧眉头，抬头望着半空那在黑夜中都显得压抑无比的浓墨屏障，脸色相当难看，他刚赶回来，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这一路走来，岛上的情形看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也就大概明白了。无论是谁敢对他们乐正家做出这样的事，那一定是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 而且，能逼得三小姐和二少爷都完全爆发，形势可能比他预先想象的更严峻。看来他有必要先通知一下那位先生…… 第八十二章中 抵达 第八十二章中抵达 乐正铭这么想着，随后双脚发力跃上屋檐，确认四周安无人全后，才拿出一只老式的直板功能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先生，是我。” “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猪蹄。” “bingo！说吧铭铭，有什么重大发现？” “您怎么知道的？” “以我对你的了解，在这个节骨眼儿，你宁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都要联络我，肯定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说吧！” “嗯，我刚回来，这里的情况完全超出我的预想了，按照现在这个趋势，恐怕——今晚将是我们乐正这数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浩劫。” “唔，那确实挺严重的，我明白了！谢谢咯铭铭，你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地非常及时！” “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抱歉。我现在要挂断电话去前线支援了，再见。” “拜拜！” 电话被重新收回衣服衬里，乐正铭的脸色相当复杂，估计谁也想不到，他这个几乎被所有人都视作二少爷亲信的对家族最忠诚首席军，竟然会是一个偷传消息给外族人的叛徒吧。 即便他选择这样做，也并不代表他对家族不利。乐正铭始终坚信，那位崇先生，必定是乐正渡过这次劫难的贵人！ 此时的岛屿中心，乐正林消耗体内近乎十之七八的气源形成的墨盘暂时性抵挡住了“落霞”的爆发式攻击，一道接一道的金色雷电劈在其上，试图冲破这个像一盘厚实的打不痛黑色棉花般的防御。 不过实际上还是很痛的，乐正林与“墨罄”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连结，虽然不是很夸张的痛感相连，但他再平时使用气源的时候确实可以感受到“墨罄”受到的攻击。而当这个攻击强度超过一定的界限，那这种感受就会同样的成倍翻涨，每一击正中“墨罄”的伤害也会像是打在他的身上一般。 说实话，乐正林可能已经有十几二十年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过这种痛感了，之前无论是与闫一过招还是出手抓捕零奇或是别的任务，都未曾撼动过这个临界点分毫，今天这暴走“落霞”反倒是还让他重温了一把什么叫刺骨之痛。 不远处已经完全进入失控状态的“乐正歆”也很快发现了让自己的攻击不奏效的祸首，愤怒地嘶吼一声，将所有雷电都向那一个方向汇聚，然后凝成一道足足有十米之宽的超型雷电，狠狠地朝着乐正林的头顶劈下。 乐正林的反应相当之快，他从天空中持续下落的雷电忽然停下就发觉了不对劲，立刻将“墨罄”所形成的墨盘集中朝着自己的方向收拢。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超型雷电的闪现之快几乎就是在几个眨眼之间，墨盘还未能形成最坚硬的盾牌就已然降临，毫不留情地垂直撞击在了“墨罄”之上，以极快的速度熔化着表面的防御，最后不过数秒，就将墨盘熔出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洞坑，然后继续砸向正下方的乐正林。 而此时的乐正林已经近乎灯尽油枯的状态，他体内的气源在先前凝聚巨型墨盘抵挡“落霞”无差别攻击时就拿出了几乎全部的力量，再加上承受了无数深入骨髓的疼痛，现在的他已经近乎于强弩之末了！ “靠……爷才不能……现在就倒下了——”乐正林强行拿出最后的气源进行防御，但他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退缩，乐正森还没赶回来，乐正歆被“落霞”控制，火魔也还在一波接一波的入侵……但是，在这个令无数人都感到黑暗的绝望之际，他却是有一种可以称得上是久违了的、兴奋的疯狂感。
“能把老子逼到这个份上，这些丑东西今晚的行动不算失败。”乐正林狠狠咬住后槽牙，眼神中爬上的狠戾预示着他正酝酿着的孤注一掷的计划。 “快看！！二少爷他好像要用那个了！” “‘墨罄’染血……难道说，二少爷也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战斗力稍弱一些的族人们闻此言心中都有些慌乱了，先是三小姐暴走六亲不认，然后又是二少爷准备用爆血相拼——难道说他们乐正一族今晚真的要受此重创无法挽救了吗？！ “血爆——”嘴中的低喃听上去平和且冷静，但下一秒睁开了染上血痕的双眼之际，浑身的皮肤之下都像是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爆炸一般，使其上的肌肤都逐渐变红。这是乐正林的底牌之一，这个招数会引爆体内部分血管中的血液，用以强化气源或者直接化为气源，虽然强度极其乐观，但从结果上来看也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旦开启血爆，对他本人的本体损伤相当之大，后续会陷入无法动弹的虚弱状态，且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休养才能逐渐恢复。毕竟血管再生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如果没有“墨罄”从旁辅助，那乐正林就算再疯狂，也不敢拿自己的死活开这种玩笑。 但这张底牌的力量之强，即便是冒着事后等同于直接瘫痪数月的风险，乐正林还是决定要走出这一步。血爆后的他面对“落霞”的针对性攻击甚至都不需要展开任何气源进行防御了，弹指之间，手中的数道猩红色气源犹如炮弹一般窜出，在一个相当夸张的半径控制范围内将数十只与族人对战的火魔们穿脑而过，就像针扎豆腐一般轻松。而更恐怖的是，乐正林除了动动手指之外甚至都不用迈出半步！！他就像一位掌握着命运的神，睥睨着众人，只一个眼神就能决定生死。 那些猩红色的气源穿梭着，在族人们惊异又惧怕的目光中随性绞杀，不过分钟，就已经将岛屿之上入侵的火魔消灭的七七八八。 乐正林勾勾手指收回了猩红气源，融入掌心之中，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急速消耗的体力精力和生命力，得亏他是长生体质，不然这招数要是再多来几次，他就能直接去见他的太太太太姥了！ “丑东西解决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歆歆了……” 看着正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妹妹”，乐正林轻轻叹了口气，他方才明明可以直接用血爆之力轻松解决掉“落霞”的，但是那样做也就等于毁掉了乐正歆，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他已经失去过一个弟弟了，他不能再因为自己失去亲人了。 “歆歆，快醒醒…”乐正林攥紧拳头，心中的挣扎和上涌的疲乏快要抽干他的意志力了，但他现在还没想到能在不伤及乐正歆的前提下唤醒她的办法。 而就在此时，原本雾黑的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了一团飞速下落的火红流光！穿透了岛屿上空的结界，直至指向地面方向。 乐正林定睛一看，一直紧皱的眉毛却终于是舒展开了两分，因为他认得这个气源的感觉，没错，这火红张扬的气息，是他又敬又恨的大哥——乐正森。 第八十二章下半 抵达 第八十二章下半抵达 “终于来了，靠！”乐正林啐了一口从喉咙涌上来的鲜血，虽是骂骂咧咧，但神情明显比之前放松了不少，甚至连绷紧的肌肉都缓了下来——他不想承认的，但是乐正森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等于定海神针，只要他在，那几乎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儿。 “再晚点，你就来给我收尸吧！” “哈哈，抱歉啊阿林，晚上能见度不高，直升机再快也有限制。” 乐正林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问道：“老陌送你来的？” “嗯。阿林，你把‘血爆’收了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大哥。”乐正森身高一米九多，在火红的气源之中仿佛一座燃烧的小山，定定地站在屋檐上乐正林的身旁，吸引了无数族人激动万分的目光。他不知刚从哪里赶回来，身上还穿着体面的深色大衣和西裤，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样。 乐正森环顾了一圈四周，脸色不算好，他离开了不到半月时间，原本熟悉的家园此时满目疮痍，硝烟弥漫，尸横遍野，他轻声问道身边的弟弟：“阿林，能跟我简单说一下现在情况吗？” “就像我电话里说的那样，歆歆那丫头——现在已经被‘落霞’控制了。入侵我们的那些东西叫火魔，会自爆——喏就是那边地上躺着的那个鬼样——我刚刚用‘血爆’基本上都解决掉了。爷爷和长老们带着人出任务都还没回来，剩余的半数首席军，还有族人们都在结界破口处修复结界，但是收效不佳，火魔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门’里边爬出来。” “内忧外患啊…阿林，你辛苦——” “——大哥！你能不能别说屁——没用的话了！等‘落霞’发起疯来，整座岛都会沦陷！”乐正林扶着自己的额头没好气地打断乐正森习惯性要说出口的没用套话，要不是他现在收了“血爆”没了力气只能瘫坐在原地，他恨不得一脚直接把这人蹬下场让他赶紧收拾战场！ “你还是老脾气，太急躁。”乐正森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倒是了解自己的这个亲弟弟，也知道他的难处，即便他这会儿已经暴躁的想要给自己一脚了，但是他是绝对不会付诸实际的，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情况这种情形。 乐正森笑了笑，裹着气源的手忽然抬起，随手拍掉了从头顶上方打下来的雷电，“阿林，虽然我们俩都清楚，小一仔的去世，是意外，跟你没有关系。所以，即便是家人，变成恶魔的时候，就不是我们的家人了。”他看着不远处那个双眼猩红，表情狰狞，张牙舞爪地往他脸上一直甩着雷电的“乐正歆”，眼睛里没有多少大哥对亲妹妹应该有的感情。 “乐正森！你想干什么？！”乐正林听他忽然提起乐正一，心头警铃大作，可能在别的族人甚至是爷爷乐正宇霍的眼里，乐正森是一个打分系统都会破计数表的完美大哥，家族未来的绝对掌门继承人，但是乐正林知道，这个看似完美的超人一般的大哥的内心深处，其实比他这个表面看起来暴脾气的二少爷阴暗可怕的多的多的多！！
“放心吧阿林，歆歆是我们的亲妹妹，我知道下手轻重。”乐正森上前两步，站在房梁的边沿，抬手圈出一道火红色气源光圈，罩在乐正林的身上，随后挥了挥手，朝着乐正歆的方向一跃而下。 “乐——！！”刚要开口大喊点什么的乐正林才发出了一个声音，便捂着自己痛的不行的胸口不住地喘气，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很多，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他知道这是“血爆”的后遗症上来了，“开大招”爽完了，接下来的一周他都没办法行动自如了。 而此时跃下场子的乐正森，换下了方才与弟弟谈笑的面容，英俊的五官上看不到一丁点表情，“抱歉了歆歆，事情解决之后，大哥一定找最好的药草帮你好好恢复。”他低语一句，随后手中的气源绽开，形成数把利刃环绕在身体周围，一部分抵挡着“落霞”密集的攻击，另一部分从身后绕圈，随后急速射出，像是有意识一般一把把地竖在“乐正歆”的脚边围成了一个圈，相互之间还一道火红编织的网，将她牢牢锁死在其中，越是动弹挣扎，其上的火焰便烧的越旺盛。 “落霞”虽然不像异人能进行独立复杂思考的能力，但她像动物一般的本能可以感受到眼前的危险，也直觉眼前这个高大的雄性生物比之前那个要强一些。 “不肯拜服吗？”乐正森缓步走向“落霞”，每走一步身后悬在半空的剑就会飞射出一柄，持续地将那个圆圈更加密集地扩大，“你们这一类的生灵，不是一向会屈服于力量吗？难道是我下的手还不够重？” 乐正森在距离对方五部远的地方站定了脚步，抬起手指，朝着火色囚笼的方向点了点，瞬间浓焰四起，伴随着痛苦的嘶吼声熊熊燃烧。他没有真的要烧死“落霞”的意思，毕竟那样也会连带着烧死歆歆的躯体，但是为了让“落霞”主动褪去，除了用足够强的手段让它主动拜服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火烧的还不够旺？”乐正森有些烦恼地点了点额侧，似乎是在想什么办法补充一些力道，“落霞”在火笼之中愤怒地咆哮，拼命降下的巨雷却像是滴在水面上轻轻荡开的涟漪，伤害不了这个人分毫。 “好吧，没想到你这次这么有骨气，那我就再稍微，多加一点料。”乐正森抬起头，虽是看起来带着一点笑意，但这张脸却让人觉得阴冷无比。话音落下，原本还灼烧着的火焰渐渐弱了下来，“落霞”并没有去思考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这是个机会，能够破开这个困住它的该死的牢笼的机会，便双手攥住火网开始蓄力，怒吼之间将雷电的力量发挥到最大，就连皮肤的表面都迸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只不过，这样的行为在乐正森眼里，就像是低等动物之间为了争夺地位而做出的幼稚的莽攻，无效且可笑。 “‘落霞’——你还是像我发现你的那样，老老实实待在冰山底下比较好。” 第八十三章上半 形势巨变 第八十三章上半形势巨变 叹息之间，身后剩余的所有气源剑全部飞跃在了半空，在乐正森双手同时握下之时如同钉枪打出去的钉子般，朝着牢笼交叉着猛地插下，这架势像是完全没给对方活路，力道之大连同地面都颤抖着发出了嗡鸣声。 “稍微——有一点小过分了。”乐正森收回双手，稍微松了一下脖子上还没来得及解下的领带，随后另一掌心之中再凝出一跟两米长的火烧巨刺，这把武器比起之前气源剑的光芒浓郁了得有数十倍，远远望去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氤氲着恍惚了起来。这如果要是让乐正林看见了，肯定得怀疑乐正森是不是已经变态到想干脆整死乐正歆永绝后患得了。 “‘落霞’，你不愿意主动退下，那我只能再粗暴一点了…” 忽然间，乐正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似乎听见了一些异样的喧哗声，从东南方向传来，而那个方向，他记得是他乘坐直升机来的时候看到的结界被破的位置所在位置。而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原本在他围攻之下还临死不屈的“落霞”，此刻盯着异动的方向，就像是见了魔鬼一般，鬼叫一声竟然自己主动地藏回了乐正歆本体的意识之下！！ 而随着“落霞”的退下，逐渐苏醒过来的乐正歆迷迷瞪瞪地晃了晃脑袋，环顾四周圈禁着自己的火笼，立马反应了过来，大喊：“大哥！！放我出去！我回来了！是我！我本人！乐正歆！” 乐正森瞧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挥手收了火牢，这聒噪劲儿，百分百是他的小妹没错了，“你去南厅的屋顶上找你二哥，带他去掩体。” “二哥他，不会是……”乐正歆摸着手臂，似乎回想到了些什么，缩了缩头有点愧疚的模样。 “嗯，又‘血爆’了，他现在已经没有战斗和自保能力了，等今天这事儿过了，我再好好跟他说说这个问题。” “好嘞大哥，他现在可能就只会听你的话了，爷爷的话他都敢左耳进右耳出！你再不教育教育他，这以后——他该准备上天了！” “嗯，另外，虽然对你来说有点严苛，但是等你安顿好阿林之后，我还需要你和‘落霞’的力量。”乐正森的脸色出现了今晚进岛以来最凝重的表情，远处的裂口外，透过结界光罩，一只目测有数十米高的巨大火焰生物正在吼叫着粗暴地破坏着被族人们持续修复的结界，它与地上躺着的那些生物长相差不了太多，但身边燃烧着诡异的紫色火焰，乐正森真切地从这个巨火生物身上感觉到了不小的威胁。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怪物侧身的时候，他瞥眼看到了它身后的一道“门”。这“门”他太熟悉了，即便是在沉寂的夜色中，那上面散发出的令人胆寒又莫名试图沉沦其中的矛盾的阴郁气息，他接触过几次，相当邪门。 “快去吧歆歆。” 乐正森攥紧了手中的火矛，像个优秀的标枪运动员，对准那半个庞大身躯挤进结界内的巨大火焰生物，随后助跑了几步，手臂猛地发力，向前掷了出去。火矛飞射而出，像开弓的箭一般破开了沿途的障碍，随后猛地贯穿了巨火生物那比巨象腿都壮几倍的小腿部。 这一击的势头虽然很足，但似乎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实际性伤害，那巨火怪物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一般，只是低头瞧了一眼腿上忽然多出来的小玩意儿，随后毫不在意地伸出它长至膝盖的臂爪，想直接扯了扔掉。但是它刚刚碰到火矛，就像是按下了开关，那火矛之中的能量失去了平衡，炸开四射的金光，随即“轰”地一声发出猛烈的爆炸声响，将那巨火怪物的整条小腿都炸碎了开来！！
巨火怪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地，它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却相当的愤怒，咆哮着单腿站起来，随手抓过几只旁边刚从“门”里面爬出来的小型火魔，塞在断裂的肢体下方，这些生物估计是同一种类，所以这一粗暴的行为并没有出现什么血腥画面，那些被抓来的小型火魔像是融化了的蜡烛般，十分诡异地连着断腿的接口融成了一条新的小腿。整个过程异常的顺畅，堪称丝滑，但乐正森很清楚，这也同样证明了，只要那道“门”关不上，那这巨火怪物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支援。 这是一场持久战，但他同样也知道，现在乐正岛的情况不适合打持久战，他的自尊也不允许拖到其他人赶回来的时候他都没能解决问题。 沉思数秒，乐正森在关“门”和杀敌这两个选项的先后顺序之中，最后选择了先动手搞定眼前的这个威胁，关“门”就等乐正歆回来再处理。 乐正森做好了决定，便扯下身上一直束缚着他的衬衣领带，再踢掉脚上的皮鞋，这一身体面的行头在人类那边确实好使，但在异人的世界里，只有力量才是一切。 黎明的光辉已经隐隐在海岸线的那边照耀过来了，再过半小时，朝阳升起，就是他乐正森气源最胜之时。 巨火怪的身后，那源源不断在爬出火魔的“门”之后，隐藏着几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身影。 “满月姐，看样子，那边的大哥准备动真格了，我们的兵能撑得住吗？” “我们只需要再坚持半小时。三十分钟之内，踏碎乐正岛，就算是为零奇弟弟报仇了。”阴影中传出清冷的声音，一头银色长发的女子双手合在一起，结了个奇异的手印，“这次大动干戈的主要目的不是杀多少‘乐正’，而是宣战。” 话音落下，她身边的幽暗之处忽然睁开了数以千计的猩红双眼，被唤醒的怪物们嘶吼咆哮着，跟随者指令彼此之间慢慢地融合起来，随后又形成了十数个与“门”外面相似等高的巨火怪物。 “放它们去吧。” 身旁的人虽有些犹豫，但咬了咬牙，也抬起双手结印，双手之间的每一次气源流转换，都让待命的巨火怪物更加暴躁。 “这次如果运气好，我们还能带走乐正家的一个核心成员，这样的话，回去了你应该能给老板交差吧？” “满月姐，你是指——乐正的那位二少爷？” “嗯。”优美的女人点了点头，虽是轻声细语，但其双眼之中却蕴含着满满的阴寒和恨意。是她把零奇捡回来的，也是她没有保护好那个小孩，她把他当亲弟弟对待，却到现在都寻不回他的尸骨。 她蛰伏隐忍一载之久，追查线索，壮大兵队，所以即便是违了老板的意，她也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 “满月姐！乐正森——出鞘他的‘染华’了！” “看来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沉得住气。霄霄，即刻变更指令，让巨火兵以攻击岛屿为首要目标！” 第八十三章中 第八十三章中 “染华”是乐正家赫赫有名的大哥乐正森的气源源属名，能被命名的源属首先是因稀有，基本独一无二，其次是能力超群，使弱者一飞冲天、强者如虎添翼。 而这个名为“染华”的源属，名字听上去虽没有乐正林的“墨罄”那么霸气，跟乐正歆的“落霞”相比也少了几分韵味，但一个在乐正家族赏金榜上蝉联十年榜首才能被得到的源属，“染华”的恐怖之处远比另外二者更甚——因为它没有缺陷，没有会影响宿主的不稳定性。 “墨罄”让乐正林的脾气一直处于胀满空气的气球状态，一戳就破，只能借助外物来平静情绪；而“落霞”则更是致命，它苏醒了一定的属于本身的神志，一旦开启反噬，乐正歆无法控制，那逐渐就会被夺取主动权，直接变成一个六亲不认敌我不分的暴力分子。 但“染华”不一样，“染华”是迭代进化得已经相当成熟的源属，所以它的稳定性极强，几乎没有给乐正森带来过什么副作用。更重要的是，它的力量在乐正森的精准控制下可以发挥到极致，这就等于是给武林高手配了把绝世宝刀，给头上张根独角的奇异猛兽再配一对闪亮的大翅膀。 乐正林与“染华”就是这样的存在，他赤着身脚，两手摆在腰侧，摆了一个拔刀的姿势。随着他右手的动作，一柄燃烧着赤金火焰的长刀凭空出现，连带着他的右手、小臂、直至蔓延到肩膀，整条右手臂都燃起了浓烈的双色火焰。 对于乐正森来说，“染华”的出鞘代表着他的态度，而火焰燃烧的程度则表示了事情的严重程度。通常他只需要连同到右手的位置一起就足以应对半数以上的场合了。而从他得到“染华”迄今为止，最严重的程度就是将整个上半身所有的气源都一起燃烧了，大杀四方，也是那一次，让他一战成名。 巨火怪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远处的杀意和威胁，撕扯着结界裂口把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挤进了岛屿之中，它喘着粗气，像想要挑起战斗的猿类一般愤怒地拍打着胸口，那说不上是嘴巴的巨口中也发出嗷嗷的吼叫声。 “嗯？”乐正森眯起眼睛，微微拧起了眉头，因为他看到这巨火怪身后的“门”在煽动，随后从中像是挤压一颗破烂苹果般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巨火怪，接连着砰砰地砸在岛上，随后站起来，瞪着破烂的猩红双眼，朝着结界的缺口开始往里挤。 “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个？”乐正森心中虽是疑惑隐藏在“门”之后的人，但他没有过多犹豫，提着赤金火刀，脚底踩着气源，竟是仿佛登阶般一步步朝着半空踏去，与向着他冲来的第一只巨火怪对撞，他举起刀，切豆腐一般从对方的头顶狠狠砍下。 “染华”的加持下，世界上几乎没有物体能够抵挡得住这跃起的一刀，但乐正森丝毫不敢放松下来，之前这只巨火怪用小型火魔修补身躯的那一幕，让他怀疑这只怪物就算是被他劈成了两半也会再次合二为一，亦或者是直接变成两个等高的怪物。
他落在半空，紧紧盯着还在摇晃的两半身躯，然后印证了自己的第二个猜测——那数十米高的被砍成两瓣的怪物，在黎明之光升起时，同时睁开了四只眼睛两张嘴——它们另一种意义上的杀不死。 “有点麻烦了。”乐正森皱紧眉毛，迅速在脑海中思考起新的解决方案，这时，一旁的屋檐上传来正气凌然的声音：“首席军乐正铭！向大少爷报告！” “首席军。”乐正森侧身看了过去，是一个壮硕的高大男子，手中提着带血的长枪，训练有素的模样代表着家族最强军队的傲气。 “很好！”乐正森略带欣赏地点了点头，随后道：“乐正铭！你刚刚看到了吗？这些巨火怪被攻击之后会分裂！” “报告大少爷！我刚刚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嗯，所以我现在要改变战略，我们不能以强攻为主，更不能让它们自爆！” “大少爷！现在目测一共有十四个巨火怪，如果它们自爆，那——” 乐正森看了他一眼，眼神幽暗，“这种体积，如果同时自爆，那么整个乐正岛都会被震碎！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转变攻击方式。” “这……”乐正铭没想到大少爷会如此笃定地说出这个结果，如果换个人来，即便是能猜到结果，也会抱着有一定的庆幸心态或者不确定，但是乐正森，他算准了的认定的，说出口时完全不带一丝犹豫。这或许就是领导者的风范？虽然乐正铭一直跟着的人是二少爷乐正林，也知道以对方的能耐站在这里时也一定能推断出相同的答案，他们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不是没遇到过极端情况，但与大少爷此刻的冷静与灵活截然不同，乐正林会用自己的拳头，下更狠更死的手，来破除绝境，找到一条新的生路。 “乐正铭！你去离结界缺口最近的地方，发信号，让所有还坚守在那里的族人们离开那！” “是！！”乐正铭提着枪朝着结界口的方向奔去，而乐正森则是换了一只手握着“染华”，他这次将两条手臂的气源都燃烧了起来！他要做一个巨大的火牢，把这些不死军全都圈禁在里面，再丢进大海里！ 而就在此时，后面挨个儿挤进来的巨火怪忽然全都静止在了原地，仔细看去似乎连呼吸都同时停止了，随后不过数秒，它们像是接到了新的指令一般，忽然全都红了眼变得躁狂起来！发疯一般对着岛屿之中的建筑又砸又踩！每走一步都举起双拳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下去，仿佛不把这里夷平不罢休！ 乐正森呆了一下，随后瞬间明白了，今天来整这一出的人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他们的根本目的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是毁岛！！他们要毁掉整座乐正岛！ 第八十三章下半 形势剧变 第八十三章下半 乐正岛建立在公海之上，总体呈不规则的圆形，由一层能够隔绝人类探测和视野的结界围住，建立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从未受到过毁岛这种风险程度的攻击，他们也从未怀疑过会有人冲着他们的岛屿而来。 但是今天，这些突来的巨型不死怪，还有成百上千的小型火魔，无一不是在。大地“轰隆”地颤抖着，乐正森挥舞着手中“染华”与巨火怪周旋，想要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将它们都聚集地同一处地方，然后等黎明全然升起之时，他将会最大限度地造一个“染华结界”将这些斩不断杀不死的怪物们都一网打尽，然后给它们扔进海里或者塞回那个“门”里去！ 但这些怪物就好像是猜到了他的计划一般，它们完全不被乐正森所吸引，只顾着遍地破坏房屋建筑，甚至是有节奏地一同高高跃起，再重重落下，将整座岛屿都震的轰隆响。 但这些怪物，无论如何大闹，但都只会用蛮力攻击，它们似乎没有能够进行复杂思考的大脑，脖子上面的那坨肉就像是一个装饰品，不存在任何实际意义。乐正森在屋顶上仔细观察着，心中的计划有了改变，他喊来疏散完族人的乐正铭，让他在这里盯着这些怪物，并叮嘱如果看到乐正歆就让她来结界破口处来找他。 距离黎明升起还有二十分钟，乐正森不可能就干巴巴地在原地瞎等，这些怪物明显是被什么人在背后操纵着的，人类有句俗语叫擒贼先擒王，即便他现在无法安然进入“门”中，他总能想个办法把这“门”关上！或是切断傀儡与操控者之间的线。 他灵活地闪身躲着肆虐着岛屿的巨火怪，朝着结界之外半空中的那道“门”踏空奔去。 乐正森知道那藏在“门”的人应该是能够看到这外面的情况的，但这并不会影响他的计划。他双臂燃烧着金灿灿的火焰，直愣愣地狠狠地照着那“门”的外框正中心抡起一刀砍下。只不过那扇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门”在这一刀的猛攻下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其表面覆盖的保护层将攻击尽数吸收进去并化解成一圈圈的气源涟漪层层飘荡而出。 乐正森先前跟类似的“门”打过几次交道，所以他是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迅速起手，赶在气源涟漪散尽前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一层层的气源之间竟然都跟他手中燃烧的金色火焰有着用以连接的气源线！乐正森动了动手指，气源涟漪被引导着逐渐排列整齐，形成了一个圈，不大不小，正好把“门”围在其中。 “尺寸刚好。”看着眼前被火光完全包裹几乎不见缝隙的“门”，他满意地笑了一下，随后转身再次观察起那些巨火怪的行为。按照他的预期，被他的气源暂时断掉了操控的巨火怪，此时应该陷入失去目标的无头苍蝇状态。但这个场面并没有发生，那些巨火怪只是停顿了几秒钟，随后又继续起了比刚刚更加疯狂的暴力行为。 “怎么回事？”乐正森疑惑地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火笼，十分确信“门”后的人与这个外界世界的联系是被他切断了的！但眼下这个情况却在告诉他很明显应该是还有什么疏忽和纰漏，傀儡离了提线不可能还会遵从主人的命令，除非，还有别的线在牵扯。 乐正森阴沉着脸，立刻想到了很糟糕的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这些在现场的族人之中，有内鬼。 这个推断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来的这些人会恰好选在了岛上力量最弱的时候偷袭，也能解释他们为何要等到他出现了乐正林退场了才放出巨火怪。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让他去查一遍谁是叛徒，既然已经安插了眼线在他们之中，那他们说不定也已经知道了关于他的气源在黎明之时最强盛这一特点，也知道乐正歆会被“落霞”反噬，乐正林会因为“血爆”而暂时失去战斗力。说不定这会儿，还有人在爷爷和其他首席军赶回来的路上设法拖住他们——以不毁岛不罢休为目的。 思绪在脑中瞬间形成了一条缺少源头和关键点的线索链，乐正森心中暗骂出卖他们的混崽子，表面上却是一直维持着他身为长子的沉着和冷静。即使现在没办法确切地揪出叛徒，但还有一点时间能够大概做出排除。他望向在乐正铭的指引下朝着掩体方向前去的族人们，立刻东身跟了过去，然后利用他们对自己绝对的信任，以保护他们为名义，也圈了个巨大的火牢将其围在其中。 “大少爷，为何不让他们去掩体躲避？”乐正铭有些不解，明明这里离掩体的距离就剩几分钟脚程了，怎么突然让他们停在了半道上？ 乐正森不说话，摇摇头示意他跟上来，二人随即跳上一旁的建筑房顶，前者观察了一番周围，随后才说道：“你看到没，那些怪物还在破坏岛屿。” “是的，大少爷，我们该怎么办？” “杀又杀不死，斩也斩不尽。目前，没有解决办法。”乐正森指了下不远处，道：“看，它们完全不在意敌人不见了，只知道拆房子毁建筑和地基。” 乐正铭反应了一下，随后惊道：“您的意思是说，敌人的目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的岛屿？！” “没错，而且我还怀疑，有人通风报信。不然我们的结界没可能这么容易就被破开，还正好挑的防守最薄弱的时间。” 闻言，乐正铭悄悄抓紧了手中的武器，他不知道大少爷说这话给自己听有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即便他可以发誓今天这件事跟自己之前的行为绝对没有直接关系他也绝对不知情，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大少爷怀疑他，如果被大少爷发现他身上有一部特殊的手机，如果让大少爷看见那上面的通话记录——他是解释不清楚也脱不了干系的。 “还没停。” “什，什么？” 乐正森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和表情都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起伏，“这些怪物的行为，是被人操控的。但是我已经切断了那边那扇‘门’和下面的那些族人们与外界的联系，如果有人试图用气源穿透我的火牢，我会第一时间知道。但是现在，还没有人做出这件事；那些怪物的动作，也还没停下来。” 乐正铭咽了咽口水，感觉对方已经把细作两个字按章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提起一颗心，干巴巴想好歹解释一点什么，而就在这时，脚下忽然一滑，底下的建筑忽然朝着一个方向开始倾斜。 乐正森低头环顾一圈开始开裂的地面，眼底的情绪终于突破防御溢出了表面，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动作居然这么快。”乐正森的表情阴翳又可怕，他反手先是一掌将乐正铭拍入地面上的火牢之中，随后回头盯着那个正举着半个破碎建筑物往地上砸的块头最大的巨火怪，整个上半身都燃起了赤金色的火焰！ 第八十四章上半 岛毁 “满月姐，距离日出只有不到八分钟时间了。按照人类的天气预报，今天这边是艳阳天，到时候一定会有太阳升起的。” “不用担心。他已经中圈套了，不用八分钟，最多五分钟，乐正岛必毁。”银发女人勾起一抹大仇将报的笑，她完全肯定，虽然乐正森可能会怀疑自家有内鬼，但他现在是绝对发现不了他们放在岛屿上的“眼线”的！ 他这个人看似心怀若谷，实际上刚愎自用，薄情寡义，虚伪至极！乐正家族应该好好感谢他们选出来的这位未来接班人，没有他想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下作残忍手段，他们哪里来的今时今日的安稳生活？！还有他的弟弟乐正林，如果不是这兄弟俩不断干扰从中作梗，他们的“归途”计划早在十年前就启动了！如果那个时候他们的计划能顺利进行，那么她视若亲弟弟的零奇也就不会为了保住她而被这兄弟俩抓走，直到现在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回来！零奇的身世原本就惨不忍言，她本以为小孩儿跟了自己之后，下半生一定可以不再受折磨被试验，可以正常生活下去，她甚至还许诺过对方一定会在计划启动之后把他的弟弟找到，让他们兄弟俩团聚。现在想来，她满月连这仅有的一件承诺都没能为他做到。 “毁岛只是第一步，是一个信号。接下来，等到‘归途’计划启动，届时，乐正家族千年的荣光将永不复存在。” 乐正岛树多山少，那帮巨大怪物破坏完了大半的建筑物，开始拔树根，哐哐锤着地面，怎么看都觉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乐正森在一旁虽是愤怒，但多看几眼也觉得好笑——这些人也真是有够蠢的，目标既然是他们的岛，那干脆直接把“门”开在半空啊，让这些巨怪从空中掉下来直接砸穿地面不是来得更快一些吗？ 搞这么些咋咋呼呼的傻大个儿真是费力气，既然都是没自主意识和智力的蠢东西，干脆一点儿当做一次性炮弹炸出去不就完了？难道还舍不得？想搞回收再利用？ 他在半空中踩着气源跑了小半圈，瞄准了十几只巨火怪逐个掠过，在它们的身上钉上了自己的气源链，连成一张看不见的网，然后起手一收，那十几个成吨重的巨火怪通过气源链全部朝着一个方向拉拢。他现在出手的力量虽不足以把它们都圈在一处地方，但至少能保证让这些全岛撒野乱跑的怪物在太阳升起后被他迅速控制，他要把这些玩意儿扔进海怪的嘴里当饵食。 乐正森站在这些怪物中间，一边审视着它们的行为，一边在脑海里持续进行着卧底的可能性排查。近八成的族人，还有那个首席军现在都在他的火源结界之中，他不会怀疑乐正林和乐正歆，他俩一个没这个机会，一个没这个胆子。那么剩下的就是散落在岛屿上的零散族人，还有海底下的“兵器”。 他现在没法在全岛范围内挨个儿搜查，先解决了这些巨火怪，把“门”毁了，然后再搞定内部问题。他有预感，这个隐藏在他们之中的内鬼，一定是会让他意想不到的某个人。 “嗯？”察觉到手中的气源链有所异动，乐正森警觉地观察了一圈，被他的气源链钉上的怪物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当下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像提线的僵尸，齐刷刷地转头，盯上了正中心牵扯着它们的人。 这一幕让乐正森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一点发麻，他不知道这些怪物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知道它们一定被设定了什么与自己气源有关的设置，而气源链可能就是触发的机制！
这些巨火怪集体发出咆哮的吼声，从头到脚开始像纸扎人碰了火一般迅速地接连燃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乐正森很快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气源锁收了回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十几个巨火怪集体变成了真正的“火焰怪物”！它们发出连串的哀嚎声，抱着头跺着脚，拼了命地要把脑袋塞进刨出来的土坑里，看起来痛苦又疯癫的模样。 而此时终于在安顿好二哥之后赶来的乐正歆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轻盈地几步跃上残破的建筑物顶，站在大哥身边，惊讶无比，“大哥，发生了什么？” 乐正森第一次感觉到了慌乱，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些怪物被他的气源链全部串起来后，就像是连通了的线路一般，而能够做下这种设定的人——还是一个仅针对于他的独一无二的设定，一定是个非常了解他气源源属特性之人，而在乐正家族，能这么透彻了解“染华”的——屈指可数！这么说的话，那家族里的内鬼…… “大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乐正歆见他不说话，心中也莫名地有些着急，在她心中，大哥乐正森是一个能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情况保持绝对冷静的人，因为他绝对的实力，所以有着能够自傲的资本。但是像他现在的模样，这个表情，那一定是遇到了他无法掌控的事情！而连乐正森都觉得失控了的事…… 乐正歆转头望向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园，恐惧刚刚蔓上心口，一股强烈的震动袭来，随后是巨大的近乎将要撕破人耳膜的爆炸声响在耳边撕裂，那十几个站成一圈一圈的燃烧着的大怪物瞬间一个接一个地一圈接一圈地爆炸开来！乐正歆抬手召下一道金色的雷光将二人圈在其中，把随之扑面而来的强劲风浪和伴随着的破碎杂物隔绝开来。 “自爆？它们这是想干什么？？” 乐正森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正在飞速扩散的火圈，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这些怪物的爆炸能量总和，能直接毁了整座岛！ “他们要毁岛！” “什么？？！不可能！”乐正歆觉得自己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不相信就凭这些个怪物的自爆就能毁掉他们的岛！起码再来个十倍的量还差不多！ “我们的岛不是这个星球天然形成的岛！爆炸只是一个引线！你去带族人进掩体！！立刻！！”乐正森来不及解释了，他掉头朝着结界被破开的方向奔去，但他并没有朝着半空中的“门”而去，而是在岛屿的边缘飞身一跃，直接朝着大海跳了下去。 “乐正森虽可恨，但真的很聪明，反应也挺快，就是差了点时间。”“门”之后的满月看到眼前的景象相当满意，她甚至难得夸赞了两句。 “满月姐，我们要不要先撤？” “不，我要亲眼看着这座岛分崩离析，彻底沉没！” 话音落下，原本还坚挺地乐正岛忽然间整个儿开始颤抖起来，就像遇到了海底火山喷发一般，一道火焰柱从地底下喷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直至遍布整座岛！把它变成了一座华丽的火焰喷泉岛！ “霄霄，给你五哥发消息吧，就说任务成功，可以进行计划第二步了。” “是！满月姐！” 两人说话间，数小时之前还完整平和的岛屿，刹那间就如同一块被随意掰开的脆弱饼干，破碎成了无数块… 第八十四章下半 岛屿的崩塌，其造成的所有能量被原本的结界圈在了其中相互化解掉了，没有引起人类的注意，这可能是过去的这十几小时以来唯一一件让人不用担心的事情了。乐正林望着离自己视野越来越远的海平面，波光粼粼，映着升起的朝阳，还有一块块碎裂下沉的家园，平静又喧哗。 他怒目而睁，却动弹不得，什么也做不了，“血爆”的反噬让他现在连基本的自救都做不到。而更可怕的是，他所在的掩体，方才因为爆炸的冲击被震出了一个米字裂纹，虽然现在还没破开，但过不了多久，等到他下沉的水压到了一定程度时，他的掩体舱就会被海水压破。 乐正林勉强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部，这次入侵的爆炸太过突然，他们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是冲着毁岛来的，歆歆把他安顿在这里之后并没有给他穿上掩体里面备好的特殊潜水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靠着他还没断气的那么一点点力量，去启动掩体的潜行装置，在被水压挤破之前带他先离开这一片随时可能被岛屿残骸淹没的区域。 但所有事情的走向都仿佛是在跟他乐正林作死对，明明那个红色的启动按钮距离他只是一个抬手的高度，他扒着墙壁一点一点往上移动，最后就差一根手指的距离时，掩体之上迎面压来一个巨大的阴影。 乐正林不得已只能抽出体内最后一丝气源的一半，接替这段距离按上了按钮，在这块岛屿上的巨石压着掩体舱急速下潜之前总算是启动了螺旋桨。 总算是暂时逃离了被碾压的命运，但他也变得比之前更加虚弱了，这种没有气源可用的时候，都不用异人，随便一把水果刀都能送他上路！ 乐正林心中期盼着乐正歆或者乐正森能下来捞一下人，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需要帮助的不止自己，岛上所有的族人都可能还在等着救援，而本该在这个时候发挥二少爷作用的他此刻却比任何人都脆弱。乐正林开始懊恼，他为什么要一时冲动逞能，提前用了副作用最大的“血爆”，以至于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还像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甚至刚出生的婴儿都比他强，至少婴儿会哭会闹，他现在连发出声音都困难，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地后悔！ 掩体舱的动力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长途航行而设置的，所以并不是很充足，乐正林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过了多久也不清楚他现在在往哪里行驶，他醒醒睡睡，耳边仿佛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也不知道是他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等他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确信自己应该是产生幻觉了，不然他怎么会在这公海这不着村儿不着地儿的地界看见闫一呢？？ “林——乐正林，乐正！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嘿！还真是那小子的声音，真是神奇，幻觉都能搞得这么真实！那下一秒他是不是要摸着他的脸给他做人工呼吸了？？ 乐正林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费劲地掀开眼皮，发现除了闫一之外，旁边还有个不算陌生的面孔，他在庆茗大学的时候见过这人几次，是张家这一辈最被看好的新星，好像是叫——张天玄？反正挺神叨叨的一名儿。不过他俩怎么会在他的幻觉里凑一块了？还是说这其实，是真实世界？乐正林想到这里，又试图把自己疲软的身子往上抬一点，一旁的闫一见状连忙伸手帮了一把，让他能靠在船舷边。 “这，哪儿？”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这是哪里，不过你不同担心，你现在安全了。” 乐正林终于能坐起来看清楚周围了，他现在应该是在一艘游艇上，闫一看起来浑身都湿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张天玄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周围。乐正林相信他俩出现在这里绝不是搞什么冬游春游也绝不该是巧合，他们俩——应该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
“你，为什么，这儿？”他拉了一下闫一的手，即便是口干舌燥也想开口像要个解释，不然他觉得他的脑袋快要因为思维混乱而短路了。 闫一赶紧给他拧了瓶水递过去，一面说道：“乐正，你别急，我跟天玄知道了你们家发生的事情，是想来找你的看能不能帮上忙。但是我们不知道你家在那，只有大概方位，所以在这个范围找了几个小时，然后找着找着天玄忽然说看见海底下有个东西反光，也就是你躺着的那个舱体，面板已经坏了正在往里面渗水，情况紧急，我们就想办法砸碎了舱体把你救上来了。” 乐正林瞅了眼远处他不太熟悉的张天玄，衣衫干净整洁，跟眼前像个落汤鸡似的好友完全是两个对比。 他就着闫一的手喝了些水后，终于感觉自己能正常说话了，低声道：“先离开这里，我一会儿跟你解释。” 闫一点了点头，起身去找张天玄。乐正林垂着眼眸，试了试力，他现在虽然还是没办法自如控制四肢，但体内还好恢复了些许气源，不再是之前那脆玻璃样儿。 “我们会在天黑之前返程，你再休息一会儿吧。”闫一走了回来，坐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能把你逼成这样，我觉得一定不会是小事。” “一仔，你知道，火魔吗？” 闫一感觉自己的汗毛在一瞬间立了起来，“火魔”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开关，跟母亲身亡唯一的直接联系就是火魔，他压着砰砰猛跳的心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我们开学典礼上出现的那个自爆生物，我见过。” “我怀疑，它们背后有个很深的势力，我们的岛，被它们毁了。” “你是说——你们的乐正岛，被毁了？？”张天玄忽然放下望远镜，回头紧紧盯着乐正林，眉头拧做一团，仿佛对这件事的真实性深表怀疑。 乐正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沉淀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就在我眼前被毁的。那么大一个岛屿，全沉了……” 张天玄与闫一对视了一眼，都被这个回答震惊到了——乐正林已经这幅模样了，他没有必要欺骗，所以即便是不像张天玄那么了解内情的后者，都知道这句话背后所包含的沉重。 “那你妹妹他们……” “他们应该没什么事，我应该是最惨的一个。”乐正林苦笑了一下，“要不是被你们碰见，我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直接挂在那个掩体舱里了。一仔，我欠你一条命。” “什么一条命不命的，我们能在这么大一片海域里这么巧合碰上你，这应该叫命中注定今天就不该你死！乐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安心养伤吧！” 乐正林笑了一下，碰了碰他的手以表感谢。 “你们俩好像很熟，什么时候认识的？” 闫一看了眼正怪异地盯着他们的张天玄，一时间有些支吾，他一开始是欺骗张天玄他与乐正歆的关系比较好，但从没有提到过乐正林，而对方显然是记住了他的话，所以现在才忽然提出这个问题，如果解释不好的话，恐怕以天玄的性格，往后都会一直提防他们的。 “我跟乐正林其实比跟他妹妹乐正歆认识的更早一点，在高——” “告诉你有什么意义？”乐正林打断闫一，语气听上去并不友好，“立刻返航，晚上会有风暴。” 第八十五章上半 风暴 第八十五章上半风暴 气氛有些沉闷。 四周汪洋无垠，海浪翻卷，夕阳西下落日优美，但在场的三人却没有一个有心情赏景。 闫一瞄了一眼左边坐着垂眼休息的乐正林，又看了一眼右面专心掌舵的张天玄，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刚才为什么突然一下闹成了现在这种僵持的谁也不理谁的地步。 按理说，张天玄肯从张氏“叛逃”出米，带他来找乐正林，那么他们张氏应该与乐正家之间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的过节，而且也是张天玄先发现在海中飘荡的乐正林，指导他用气源下海把他救上来的。所以从他的角度米看，张天玄与乐正林之间应该是没有矛盾的，甚至前者是抱着友好的态度的。但乐正的反应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闫一原本就不善言辞，夹在这有些不对付的二人中间，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把他尴尬地几乎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放。 “带手机没？” “带了带了！”闫一连忙从防水袋中拿出手机递给乐正林，对方却摇摇头，说：“你帮我打个电话，我现在动不了。” “好，你说号码。”电话拨出后，他拿着放在乐正的耳边，却看见他闭上眼睛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的错，忘了这里是公海，你电话打不出去……” 闫一听着那一串嘟嘟嘟的占线音也抽了下嘴角，无法跟外界联系，那不是说明他们仁现在只能靠这艘船回岸边，万一出一点儿意外，那他们就真的可能会死无音讯了。 “乐正，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等爷恢复了，不管那些火魔背后，是谁，爷都干死他们。”乐正林的表情相当阴狠，看来他这次是真的被惹急了，就算说话都己经有气无力了，还是要把狠话放出米。 闻言，闫一心中忽然冒出了个大胆又合理的想法，既然他跟乐正林现在有了同样的敌人，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现在可以为了同一个目标，合作？ “乐正，我好像一直没给你说过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对吗？” 乐正林轻轻呼出一口气，对视的毫无惧意也毫不躲闪，“一仔，我也从没有说过我不知道，对吗？” “你……”话音未落，忽然间游艇剧烈的晃动起来，闫一的疑问还没能出口，整个人就被甩到了游艇的另一边，摔了个七荤八素，差一点就直接飞进海里去了。 “糟了！”乐正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朝海平面看去，果真看到了他们的游艇之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色阴影。 “什么情况？！”张天玄在控制室里大吼，乐正林没有理会，他正努力地伸出手，探出一缕气源将趴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的闫一拴住。这是他的错，他忘记告诉他们乐正岛下有一张原本属于他们的保命底牌——一只沉睡了百年的变种深海生物，叫“沧龙”。大哥没来得及唤醒它，它一定是因为岛屿沉没被惊醒的，现在受了惊在海中乱窜，要换做以前，乐正林可以轻易拿捏它，但是现在的他就是个废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控的沧龙胡乱冲撞攻击——只要它一甩尾或者抬个头翻个身，那么他们这艘相比起来就是小蚂蚁的游艇绝对扛不住。 “一仔，快醒醒，快！” 黑色的气源雾缠绕着闫一的头，似乎是在刺激着他陷入昏迷的大脑。而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温和轻柔地唤醒了，直接化作他潜意识中最害怕的形态钻入他的昏迷梦境中将他惊醒。 “靠！！”闫一猛地从地上翻身坐起来，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乐正林管不了那么多了，下巴示意他注意水底，“下面有个失控的大家伙，我们的情况有点危险了。” 闫一小心伸头望了一眼，顶着逐渐开始眩晕的脑子，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呃，一时难以解释，你可以把它看做在找妈妈的小蝌蚪。” “……”闫一有点来不及在恐惧中抽出多余的情绪来吐槽这个比喻，他让乐正林抓好扶手，甩了甩脑袋跑去控制室，“天玄！我们遇到了个大麻烦！乐正说有个失控的海底生物在我们船底下，要是它攻击我们的船，那就——” “我知道了。”张天玄看起来倒是比较冷静，他望了下窗外的海面，又想了想，问道：“闫一，你会开游艇吗？” “我不会啊，我连车都不会开！” “嗯，那是真的有点麻烦。现在情况紧急，你得立刻做出二选一的决定，要么你来开船我去解决底下那家伙，要么我继续开船，你下海去解决！” 闫一愣了一下，最后恐惧战胜了不确定，他选择掌舵。 “行，你先去把你朋友拖进来。”张天玄简短地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等闫一把无法动弹的乐正林背进控制室后，没有丝毫犹豫地扯掉上衣，冲出门外以一个漂亮的曲线跃入海水中。 他一入海水中，原本还泛着橙黄的落日天空很快聚集起了大片的乌云，黑压压地翻滚着闷雷声响，似乎即将降临一场强烈的暴风雨。 “完了完了完了，我忘了天玄的气源源属是雷电！刚刚我就不该那么怂，我该选择跳下去！！明明我的气源源属才是最合适在海里战斗的——” “冷静点，冷静，冷静一点！听我说，”乐正林努力想要把他的情绪先安抚稳定，这个时候他虽然很废物一点忙都帮不上，但好歹嘴巴还能说话，“一仔，你的深海恐惧不仅仅是因为心理上的原因，你的恐惧还会造成生理上的反应，明白吗，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感觉到眩晕，会觉得心跳加速——这些都很正常！完全不必要去自责！你控制好这艘游艇，带我们安全离开这里，那你就算做到了最好。相信我。” “你不懂，乐正，我幻想过无数次这种时候自己站出来去战斗的场景，但是！等我真正碰上的时候又变得这么没用，我真的很恨这样被恐惧控制的自己！” 乐正林皱着眉，这种鼓励方式对现在的好友来说作用不大，那他只能换一种方式了，“那不然，你把海底下的那个生物，想象成大龙，你现在虽然没办法参团，但可以趁机带线，推掉对方的高地！” “什么啊……”闫一哭笑不得，这么严肃的时候乐正林这家伙怎么跟他说起了游戏？ “我说真的，你试一下换种思考方式，对吧？你在游戏里那么——”乐正林原本见情况有好转的趋势想要再进一步让他振作起来，而这时候天空降下一道深紫色的雷电，垂直地穿透海面，击入海底。 “——快！加速！”乐正林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惊吼，闫一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的方向盘也不受控制一般，纵使他现在稍微把情绪冷静下来了一些，但毫无开船经验的他此时面对惊涛骇浪和电闪雷鸣也无计可施，只能控制住方向盘不停地加速。 “发生了什么？？” “你朋友，他的攻击会激怒‘沧龙’，我们如果不再跑快点，可能就跑不掉了…” 乐正林话音落下不到半分钟，就又见一旁掀起了数米高的海浪，他俩毫不怀疑，这一浪打下来，这艘游艇必翻无疑。 “快快快快快快——”闫一发誓他已经把速度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提到了最高，但是方向盘就像是被锁死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眼见海浪下一秒就要压上游艇，闫一当机立断不再做无用的挣扎，而是转身扑上一旁的乐正林把他紧紧抱住，随后紧接而来着就是极其猛烈的撞击！巨浪没有留情，直接将他们的游艇掀翻！！ 第八十五章下半 第八十五章下半 游艇被翻了个面，无数的海水在一瞬间就冲进了控制室，发动机跟着熄火，闫一抓紧了乐正林避免二人被冲散，现在的乐正说矫情一点就像一只破布娃娃，风一吹都能栽个跟头。如果他不去保护，且不论日后还想着要拉上乐正家站在同一战线上一齐复仇，就是二人高中亲如亲兄弟般的感情也不允许他对对方的情况视而不见。 海浪掀起又落下，就算是能容纳十几人的游艇面对其也变得宛若一片轻盈的树叶般飘飘荡荡，更何况两个何其渺小的人。 闫一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灌了多少海水，也顾不得喉咙咸腥的发苦、心脏咚咚地撞击嗓子眼、或是几乎让他两眼发黑的深海恐惧，只记得哪怕手脚并用都得死死抓住乐正林，保护他不让他摔进海里。 “气源…用气源！”乐正林趁着探出海面的间隙，扒在闫一耳边持续输出，虽然他很感激现在对自己不抛弃不放弃的好友，但是他一个异人——有着最纯的寒质、最稀少的晶体源属、还有最稀有的爆性体质——叠了三重大bUFF的异人，竟然在海水里被海浪卷来卷去拍上拍下！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嗓子都得笑哑巴了！！ 可惜眼睛被海水迷得五迷三道，耳朵被海水蒙得瓮声瓮气的闫一根本听不清楚他说话，乐正林见劝说无果，心中大骂再这么下去他俩都得挂在这，然后相当勉强地运转着体内为数不多的气源，精准地栽进闫一的额头之中，尝试着将他绷紧的恐惧情绪舒缓下来。 “乐正……？”眼神逐渐清晰明朗的闫一在他的催眠下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他刚想说些什么，一个浪头又一次打下来，两人无奈地沉入水中，而这一次终于敢睁开眼睛的闫一终于看清楚了海中的世界。他们二人应该是随着海浪漂离了刚才翻船的位置几十米远，越过乐正林，他能看见远处有一个庞然的阴影，那应该就是乐正之前所说的“沧龙”，它正与天玄做着激烈搏斗，那一片区域紫色雷电和柱形水炮攻击交加，激烈到闫一毫不怀疑他这种恐海的弱鸟如果被卷进去恐怕会直接被撕成片状。 “听我说，一仔！用气源，控制周围的海水晶体化，你能做到！”再又一次上浮水面之际，乐正林紧紧盯着好友说道，他的气源撑不了太久，或许几十秒或许几分钟，他需要闫一在这期间学会用自己的气源为两人制造出一个晶体气源舱，争取多一些逃生时间。 “海水晶体化。”闫一想了一下，一手保持住把着乐正的姿势，另一手覆盖在海面上，心里默念了几遍黎本天教给他的晶体化卦语，尝试了几遍后发现竟然还真的成功地用掌心的气源将一小片海水结晶成了一艘超迷你小船，更让他觉得惊讶的是，他生成这小船用的气源竟然比他想象的要少很多很多！ “不错不错，这个尝试是个好开头唔——”乐正林正喜出望外地想给闫一鼓巴巴掌，数米高的浪头啪地一下拍下来把那气源小船拍了个稀巴烂！ 闫一连忙手脚并用抓紧差点从手中被水流冲飞的乐正，等两人从水里面再次冒头出来时，他相当激动，眼神清亮，“我找到窍门了！乐正，我们有救了！” 乐正林大口喘着气，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源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但他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吓到他，还是努力扬起一个鼓励的笑脸，道：“那快让哥开开眼。”
闫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手心再次轻触海面，下一秒，只见寒雾缭绕于四周，一艘与方才被海浪掀翻的游艇形状基本一致但体积缩小了一半的气源船浮现在了眼前，整个过程如同大变活人一样奇迹，乐正林发誓要是他现在能动的话他一定狠狠地给好友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他现在已经连用气源缓解对方的恐惧都要马上做不到了。 “我靠！这也太神奇了——我根本没有用多少气源就造出来了这个！！乐正！这要是在陆地上，恐怕得耗费十数倍不止的气源吧？” 乐正林在他的托举下勉强爬进了气源船中，瘫在其中，等闫一也翻上来后立刻把控制他脑中情绪的气源收了回来。“所以，你可不能恐惧海洋，这里，就是你的天然最优战场。你的气源源属，是最适宜水源多的地方作战的，更何况，你还是爆性体质，那战斗力都不是成倍增长了，是百倍！明白吗？” 闫一一把抹去脸上的海水，整个人忽然间又出现了船翻时候的惊恐情绪，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听了乐正林的话后，也想努力尝试去克制自己的恐惧，或许他需要多习惯一下这个幻境。 “我们，要不要去接应天玄？” “你忘了刚刚那个气源船被浪拍碎的场景了？一仔，说不好听点，现在你造出来的气源船，脆的仿佛一张纸。与其关心别人，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再跑远点。”乐正林望着漆黑的天空，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那么就一切都还有可能。他看了眼没有接话的闫一，知道这个人放不下朋友，于是便叹了口气，说：“张家大公子张天玄，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脆弱。你就放心吧，他有起码超过十种方法让自己逃离这里全身而退。” “嗯……但如果不是他，就凭我一个人，我根本找不到你。所以我只是有些愧疚……” “他能理解的，你别老想那么多别人怎么样别人如何。” 闫一又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望着深不见底的海面，攥紧了拳头，“就像你说的，这里明明是属于我的天然优势战场……都怪我，胆小帮不上忙。” “唉，一仔啊，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救下亲人或者朋友的，起码今天你不用担心他会出什么事——这一点我像你保证。以后，如果你真想报答他，有的是机会的。” “好吧。”犹豫了片刻，闫一最终决定先带着行动不便的乐正林朝着安全的的地方离去。 “对了，你这船是电动的，还是手动？” 闫一尴尬地看了眼形如最原始模型的船，他在创造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要构造船只内部结构这件事了…… “可能，只能手动了。”闫一在乐正林歪头瞠目的表情中，伸手放进海水中，随后结晶化出了两把船桨架在船舷两侧，一前一后地将气源小船缓慢向前推进。 “……怪我，忘记提醒你了。” “没关系……这点儿力气我还是有的。” 最后，就如同前一天晚上的马拉松竞走那般戏谑，这一晚上，闫一成功地将自己两条手臂累到麻痹失去知觉。 第八十六章上半 宣战 第八十六章上半宣战 “能看到了，再加把劲！” “大哥．我都划了快十个小时了，己经快不行了……”麻木地机械地运动着手臂一前一后地划动，加上为了维持他们乘坐的气源船形态和手里的两根气源船桨耗费的精力，闫一觉着自己完全是就着不能再下水的决心吊着一口气儿才撑到了现在。 而乐正林现在除了手臂之外还是没办法自如行动，拿着他的手机一个一个电话打着一条一条信息发着，看上去倒是蛮悠闲的。 这一路上闫一都想问清楚他之前在乐正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火魔到底做了什么，对方却三缄其口，几次都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甚至宁可用烂俗的笑话搪塞也不肯详细告诉。 闫一撬不开好友的嘴，只能自己在心里面默默吐槽，每当肌肉酸涩地抽痛一下，就狠狠地给他加上一笔账。 “快了，我们快接近陆地了。” “我一直是按照你说的方位在划，再不到——我就得倒了！” “加油，你可以的!”乐正林用能拾起来活动的手给他比了个冲啊的姿势，随后把脑袋搁在船舷上，望着前方想了半晌，才回头看向他，说道：“我用你手机订好了住宿，上岸之后我们先去休息，到时候等我自己把脑子屡清楚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一一告诉你。” 这话倒是让闫一有些意外，他一直都急于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忘了考虑这些他想知道的事情对乐正林来说却是极其严肃的打击。虽然他说他的家人们都没什么事，但是家族的岛屿沉没可不是什么能一笑而过的小事情，他现在不愿意提至是因为自己都还在努力接受和消化这件事，而不是对他有所隐瞒。 闫一想通后，心里的愧疚一下子拉到了顶峰，他一面后悔一面继续哐哐地卖力划船，早一分钟上岸他们就能早一分钟休息，再之后的事情，就等睡完大觉再考虑！ 而在二人划着小船逃离海中心时，张天玄则是独挑大梁，与深海巨怪面对面，一对一。 不过他并不是奔着非要杀死对方为目的去的，他在入海之后就看到这海怪身上印着的一枚属于乐正家族的族纹。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他这次来本就有意结交乐正家的人，要是在这把人家家里的吉祥物给整没了，那他后面的所有计划就也都没了。 而帮助闫一他们二人逃走争取足够的时间，就是他的“橄榄枝任务”第一步。 只是张天玄没有想到的是，沉睡了几十年的海怪，骤然被惊醒后面对周遭环境是会应激的。他自以为降下的雷不过是挠痒痒一般的程度，但却让那头海怪宛若癫狂一般猛烈地反扑，导致他不得不为了自保和拖延更长的时间而下重手。 这一纠缠起来，动静就闹得大了。张天玄注意到他们租来的游艇被掀翻了，但游艇本体不重要，他可以直接买一艘赔给老板，重要的是船上那两人！那俩一个恐海一个瘫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残疾二人组！虽然张天玄相信他们有能力自救，但他还是有些慌张，毕竟他面对的压力可不是简单的“一句任务失败了”就能翻篇的，他如果不拿出点能让家里那些老古董认可成绩来，一辈子都没可能理直气壮地回家证明自己了。 最后张天玄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与乐正家的吉祥物来回周旋，既不能重伤对方也不能就这么放走它，得收放有度地拿捏，然后以把对方累到不想动了飘在水中为成功的信号，才潜入水中找到一块游艇的残骸抱住浮上水面。 他是真的也有些疲惫了，他甚至感觉可以放空一下，直接趴在浮板上睡一觉。只是还没等他喘口气的功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有规律的一下一下的声响。
张天玄警觉地张开眼睛竖起了耳朵，像纸片人一般轻盈地从趴着的姿势灵活轻盈地跃上浮板半蹲着。他运转着气源在原地伺机，随后就着夜色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驾驶着一条小船出现在眼前。 而让他惊讶的不是别的，是他发现他似乎认识这个人。 “你是……” “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我如果说我是游客路人，你应该不会信吧。”对方倒是听上去还蛮友好，借着玩笑话避开了他的问题，将船开到他身前两三米处停下，打量了一番四周后，问道：“能问一下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什么吗？” 隔着这个还算安全的距离，张天玄终于想起了这张他总是觉得面熟的脸是谁了！“你是闫一的哥哥，对吗？我是他室友。” “嗯？”人影打开手电筒往前凑了凑，随后把船又靠近了些许，“你也是庆大的学生？” “嗯，我叫张天玄。” “张家人啊，久仰，久仰。” “您太客气了，我才是对您久仰大名，业界最有名的新星，敬仰已久了！” 二人你来我往地客套着，听起来好像和和气气，但双方却都是一直绷紧了身体的，他们都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就算是把当下的场景描述成各怀鬼胎都不为过。 “你叫，张天玄是吧？你知道我弟弟现在在哪吗？” “他现在，应该很安全。” 黎本天眯起了眼睛，“应该”很安全？这叫什么话？ “他在哪？我有事要找他，十万火急。” 张天玄也很很谨慎，突然在这种海域上冒出个自称是好友哥哥的人，就算不可疑也很诡异，他记得黎本天是白猎协里崇明昊——那个号称异人疯子的崇九爷的人，他跑来乐正岛附近，难不成是协会已经完成谈论和投票做出了最终决定？还是说，这只是崇爷个人的意思？ 张天玄拿不准情况，但想着哥哥总不会害弟弟，便说道：“他在一个多小时前就朝海岸方向去了，你要找他的话，朝着西边去。” 黎本天捏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强忍下几乎烧至大脑的怒火和担忧，把船的方向调转半圈，随后又看了一眼还在海面上飘飘荡荡的张天玄，朝他摆了下脑袋，“要一起吗？” 张天玄自然不会假装客气放弃这个摆在眼前能离开海域的机会，一边说着麻烦黎大哥了一面相当不客气地跳上船只，还给自己找了个稳稳当当的位置坐好。 “乐正岛，沉了是吧？” “我不太清楚，没有亲眼看到。” “我应该是看见了。”黎本天道，语气里听不出是悲哀还是幸灾乐祸，他出奇地平静，毫无波澜地仿佛在讲一则事不关己的新闻。张天玄抿了下嘴，不知道该不该接话问下去，他心里其实好奇的要命，尤其在他见到传说中的乐正林都成了瘫痪状态那副模样，各种推测猜测都快把他的大脑挤破了。 “冲出地面的火柱和爆炸声，我只能说，那个场景，就算是协会全体出动都无法达到。” “你的意思是……”张天玄犹豫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攻击乐正岛的人，整体实力已经在整个白猎协之上了？” “我的意思是，他们就是冲着岛屿去的。”黎本天望着海平面，神色复杂，“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宣战。” 第八十六章下半 第八十六章下半 “以击垮岛屿为目标的宣战方式，会不会过于大胆了？” “不用这种手段，怎么能达到他们想要震慑目的呢？” “震慑……”张天玄沉思良久，脑海中闪过数个猜测，先前把乐正林救上来后，他确实提到过“火魔”这种自爆生物，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火魔”是某个基因改造工程的失败产物，十年前应该就被废止集中销毁了。不过这些年断断续续有听说过它们仍然有活动迹象，但因为早些年那些违背伦理道德的基因工程项目太多了，比如他之前调查到的代号“零”，还有这个产出了“火魔”、“水魔”等一系列怪物的，那时候的参与实验的人们在解散团队后，大部分都急于撇清关系而卷着铺盖飞快跑路，留下的少数人来处理后事。虽然当时他们上报的结果是都已处理完毕，还配有照片，所以这事儿就属于明面上已经办结的状态，大家也都从此闭口不提，权当未发生过。 只是从这十年之间时不时出现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人前前后后试探过我们几次，包括在庆大开学典礼上那继续等同于站在校长面前扇他巴掌的程度，也没能引起重视，所以筹备齐全的他们这次就干脆直接玩了个大的，瞄准异人界第一大家族，用他们的领地来开刀。” 黎本天嗯了一声，“我认同你的这个想法，符合整体逻辑。也是我们调查得出的最能合理解释的一种推测。” “你们还有别的推测吗？” “那就属于天马行空不切实际了，我老板——崇九爷，你也知道，他能冒出什么样的想法都不稀奇。” “崇九爷啊……那确实，他一直是出了名的呃——有性格。”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我弟弟，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闫一？我带他来的，他说想来救一个乐正家的朋友。” 黎本天瞟了他一眼，语气虽然没有异常波动，但如果张天玄这个时候能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爆起了青筋，离情绪的爆发就差一根火柴。 “他不应该在学校吗？你不应该在张氏宅邸吗？” 张天玄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了，这个突然在海上出现的闫一的哥哥黎本天——异人界的超级新星——晶体源属的爆性体质——疯子崇明昊的得力干将，不会是个对家人相当保护的护短狂魔吧…… 虽然闫一的哥哥是黎本天这件事情在业界内不算什么秘密，但他在突然成为崇明昊的徒弟之前的行径跟他哥哥比起来算是极其低调，所以有关这兄弟俩的传闻也不多，哥哥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弟弟。张天玄也自然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但万一黎本天是跟他弟弟千叮万嘱留在学校不要出来走这趟浑水，那他这个主动提出要带闫一来的人岂不就成了罪魁祸首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闫一是他们张氏从学校里骗出来拐到张氏宅邸里的，这如果黎本天知道了…… “哎，我弟弟虽然看起来很傻，但心思比较多，就他那个实力他竟然还想跑来这地方救人，他别把自己搭进去都算他运气好，哎——实在是难为还得你送他过来了。” “我带他来也是顺路，我正好也要找乐正家的人……” 张天玄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回答时对方倒是先给了他台阶下，他不知道这个可以看做是帮他解围的做法的背后有什么意图，但现在二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在同一条船上，这个时候起争执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要找乐正家的人，找谁？” “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本天哥，我就实话跟你说了，虽然这事儿听上去有些丢人，我离家出走了。” 这回轮到黎本天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管一个不听话的弟弟都够难了，这会儿还又来了一个，感情他俩是碰一块叛逆了？
“张氏，对你不好么？” “挺好的，只是我在张氏的时候，我不是张天玄，也找不到自己——我知道这话可能听起来很矫情，抱歉，您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令尊的气源源属，我略有耳闻，能理解。” 张天玄抱着脸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抱歉，情况实在是有些尴尬，总之我近几年都不会回家里，还麻烦本天哥帮我稍微多隐瞒一段时间。”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今日乐正岛被毁一事，恐怕过不了两天就会在业界内掀起轩然大波，你离家的事情相比起来倒是没有那么明显，这点倒是可以稍微放心。” “本天哥，你今天来这里，有提前给闫一说吗？” “还没有，我经常在外面跑来跑去，他习惯了，不会多问。” “噢，你别怪他，能为朋友涉险说明他善良而且有勇气，是个好孩子。” 黎本天背对着他不耐烦地撇了下嘴，他就是太知道弟弟的性格了才会担心他！阿燊那家伙竟然会不跟他商量就悄声莫气地就做决定，他很少有固执己见不听劝阻的时候，但一旦脾气劲儿上来了，那连他这个哥哥出马都拉不回来！ 这回他不听他的话话拉着别人家的孩子跑出来，还是来这种稍不注意没了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地方！那家伙不是深海恐惧吗？？怎么突然一下就又不怕了呢？ 黎本天越想越觉得心中窝火，小孩子不过刚上大学没多久，竟然都已经开始不听话到这种地步了！这要是再不管教，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 张天玄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见黎本天没回话，便也趁着这个时间先休息一会儿，等之后上了岸，又得开始东躲XZ了，而且他还不知道协会之中那些人有没有讨论出个什么结果，黎本天出现在这里很明显是崇明昊的指意，他在这公海上晃荡了这么久应该是也还没接收到最新情况的进展。两人消息完全滞后了，所以他们得在有机会好好休息的时候抓紧养精蓄锐，来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还包括了目睹兄弟俩在酒店大堂意外碰面的尴尬。他们在此之前除了联系对方确认安危之外，完全没有提到住宿地点，但事情刚好就是那么的巧合，黎本天二人办理完入住后，转身就碰上了架着乐正林从大堂艰难走进来的闫一。 张天玄发誓，这场面可以说是难看到堪比他日后被家里人抓包的景象。 “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好像我来问比较合适吧？阿燊，你不是应该在学校里吗？” 闫一很明显地咽了下口水，抓着还没法自己走路的乐正林的胳膊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想过要跟哥哥好好解释的，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他又饿又困又累的时候！ “我，见义勇为来了…对不起，哥，没提前跟你说。” “我开了两个房间，先上楼。”黎本天不想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发脾气，弟弟现在没什么大碍，他可以稍微放下心来，至于要给他的教训，等上楼回房间后也不迟。 于是四人以一种非常奇怪的氛围一同乘上了电梯，没人在这个时候说话，闫一是不敢说，张天玄在察言观色，黎本天则是在压制情绪，而乐正林纯粹是太累了不想说废话。 电梯一路升至十六层，等到了房间门口，几个人意外地相当有默契，全都挤进了一个房间里。 “行，既然都在这里了，阿燊，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出的学校，先去了哪里，怎么去的，然后又是怎么去了乐正岛，都给哥哥一一交代清楚。” 第八十七章上半 局势 第八十七章上半局势 让一个刚处于成年早期的、还介于青少年和成年人身份转换的过渡之间的人最难堪的事情，不是在犯错之后被家长逮了个正着，也不是被大庭广众下抓正行问责却还没想到好借口，而是以上二者同时发生的时候，身边围观群众中的还有自己最好的朋友。 闫一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哥哥有这么可怕过，高中比较老实的他并没有挨过来自严厉长兄的鞭打，他也没怎么见到过黎本天发怒的模样，所以这几年也一直以为他是个不大会发脾气的好好先生性格。可谁知道今天他会发这么大的火，完全没有顾及他在朋友前的面子什么的，直接等于是指着他就怒骂，让他老实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闫一咬着嘴里的腮帮子嫩肉，强迫自己无论现在多难受多委屈都不准在当着朋友的面出糗，“哥，我只是想救我朋友。” “你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不听我的话也就算了，竟然还拉着别人陪着你发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怎么跟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交代？我怎么跟你朋友的家里人交代？？闫一燊，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理想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成年了，有点能力了，脑子一热就可以去做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了？？这不叫成熟，叫不负责任！！懂吗？！” “呃，作为被救的伤员，允许我插个嘴——我非常感谢两位朋友的出现，让我幸免于直接海葬，感谢，感谢。”乐正林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而闫一却被连番轰炸训斥得不敢还嘴一个字。 说实话他还是不知道黎本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虽然之前在海上的时候情况确实比较危急，但他也因祸得福，学会利用海水和自己气源源属适配度极高的特性最大化开发了气源的控制力啊！虽然这些他目前还不敢开口提，不然在对方听起来就是实打实的狡辩和不认错了。 张天玄告诉过他，当长辈对着自己发怒且进入持续输出阶段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百分之九十的沉默加上百分之九的顺从还有百分之一的“嗯”。 不得不说这个经验总结可以称得上是相当适用于此刻的情况，闫一把所有想要反驳和解释的话都默默地先咽回了肚里，然后做乖巧忏悔样低着头静等黎本天把情绪发泄完。 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外人”此时也不太方便插嘴人家家里人的事情，毕竟这个时候要面子的可不止闫一。 “你好好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怒吼声落下，等了片刻后不再有另起的一句时，闫一终于敢说话了，他舔了舔已经干涸的起皮的嘴唇，先认了个错，缓和对方激动的情绪。 “哥，这事儿我确实做得不对，我太莽撞了，没有思考过后果……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那天晚上跟你打过电话之后，我联系不上我朋友，也联系不上你，就感觉坐立不安，心里很慌，总有种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的惊恐感。然后我就尝试联系了当时已经返回家中的张天玄，想问问他是不是知道点情况。 然后他当时好像正好与家里面因为一些私事闹得不愉快，我们俩就——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去乐正岛救人。事情的起因就是这样，哥，我知道错了。” 黎本天瞪着他，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想发作好像又一下子气不太起来了，但是又不好变脸太快，只能拉着表情继续追问：“之后呢？” “等我们到的时候，乐正家的岛屿已经没了，他们在岛上经历的事情我也还不清楚……”闫一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占领了一张单人床正闭目养神的乐正林，还有旁边在沙发上休息但是脸色眼神都有些微妙的张天玄，“然后我跟天玄开着船，碰巧在海里看见了正躺在快要碎掉的掩体舱里的乐正，就赶紧把他救了上来。”
“然后呢？你下的水？” 闫一点了点头，立马如同献宝一样补充道：“天玄和乐正还教会我利用海水与我的气源源属适配度极高的这个特性，最大化开发了气源的控制力！我们俩回来的路上是我用气源造出来的一条船和两根船桨，竟然可以支撑十几个小时！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哥！我是不是找到了最适合我的天然战场？” 黎本天飞快地撇了下嘴，随后清着嗓子说道：“你上大学前我带你去三亚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为了不让你产生‘反正有捷径可走’这种错误观念就一直没告诉过你。现在你发现了也不一定是坏事，一条船撑十几个小时的前提条件是在没有外力攻击下吧？等以后你对气源的控制力更上几层楼后，那你建一艘游轮、一艘潜艇、抗住海浪海啸都不是没可能。” 闫一见他开启了絮絮叨叨模式，就知道今天自己应该是挨了足够的骂了，连忙趁这个机会拉着黎本天介绍床上瘫着的好友，“哥，这就是我救回来的朋友，他叫乐正林，也是我高中时候最好的兄弟。” “高中？”黎本天刚刚舒展开没几秒钟的眉毛瞬间又皱了起来，他盯着那个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男人，脑海中闪过数条能对得上号的信息——乐正森、乐正林、乐正歆，他记得听崇明昊提过还有一个早逝的乐正壹，乐正家赫赫有名的几兄妹，而且个个儿都是长寿怪，早都不知道活了几百八十年了，怎么还有个成了闫一的高中同学？逻辑上讲不通，但如果加入一条执行任务的关键信息进去，那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 黎本天握紧了拳头，只要他现在虚空一握召出“奉行”，只需要一刀，就能结果了瘫痪在床的乐正家二少爷。 “哥，你怎么了？”闫一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劲，小心问道：“难道你认识他？” 黎本天闭了闭眼，犹豫片刻，最终选择卸下了紧绷的气。 如果换做几天前，让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整个高中——三年时间，居然都被乐正家的人监控着，他绝对会提刀杀人的；但是现在大局变了，出现了未知的敌人，这个时候动乐正家的人，恐怕除了宣泄愤怒之外讨不了多少好处。而且现在还有张氏的人在，他保不齐这个宣称自己正在离家出走的叛逆青年会不会暗地里与家中保持着通信。崇明昊的宏图伟业开展在即，他不能这个时候惹出乱子，不然那个疯子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俩的。 “嗯，确实认识，还是久仰大名那种。”黎本天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怪话，闫一刚想问点什么，他便继续道：“喝点水，跟我去隔壁房间，先休息。” “不行——” “等一下！”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黎本天拧着已经快打结的眉毛，他累的要死，没好气问道：“又干什么？！” 床上躺着的掀开眼皮子，开口：“我是病号，生活不能自理，我需要照顾。” 黎本天斜了一眼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张天玄，“张氏小友在呢，怕啥？” “我跟他不熟，不放心。”乐正林也不管对方尴不尴尬，拗着上来的倔脾气就开始扬脖子——也就幸好他的腰部以上的上肢还能动，不然他现在只能支支吾吾阿巴阿巴都没人理会。 第八十七章中 第八十七章中 “他一个堂堂张氏少爷还能害你不成？？”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我跟你俩都不熟，所以无论什么身份摆在这里，都我没法信任。”乐正林瘫着手，一副已经有免责申明了你们谁也没办法拿我怎么样的欠欠表情。 黎本天好不容易松开的拳头瞬间又攥了起来，他跟乐正家早有过摩擦，所以算不上是友好，如果他现在已经具备了足够理想的能力和条件，那么现在也就不会被崇明昊束缚，干掉一个生死未卜的落海异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情，根本不用担心后续被找上门兴师问罪！ “反正这个房间两张大床一个沙发，我们四个凑合着将就休息一下，绰绰有余吧。”乐正林又添了一把理所当然的柴，拍了拍身后的枕头，说：“你们请便，这张我占了。” 他说着打了个呵欠，然后还真的又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渐渐沉了下去。 黎本天捏了捏鼻梁，拍拍闫一的肩膀道：“我去洗澡了，等会儿我睡沙发。” 闫一倒是没有想到情况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看了看似乎已经睡死了的乐正林，又看了看还在沙发上呆坐着的张天玄，直到浴室里哗啦啦水声响起，才听到后者轻声问道：“闫一，你刚刚，为什么要骗你哥？” “我没有骗他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跳过你是先来的我家里那一段经历，直接就说去乐正岛救人了。”张天玄怎么思考也没能想到理由说服自己，纠结之下只能选择提出疑问。 “我只是感觉没必要现在提，而且跳过也不影响整件事情的发展……我哥，我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的样子，我也有点吓到了其实，所以这个时候能不提让他会更生气的事情就还是不提了，以后找个机会再告诉他。” “好吧。”张天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其实都还没想好如果闫一真给黎本天说了是张氏要喊他羊入虎口，他要怎么给这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人解释，“等下你先去洗澡吧，我晚点睡沙发，你们兄弟俩挤一挤床。” 闫一抓了抓头发，连着两三日奔波这会儿终于能卸下来气儿，听到这话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头发衣服全都皱巴巴的还透着股熏人的海腥味，怪不得黎本天那么急冲冲要去洗澡，那么爱干净的人肯定早就受不了了。 乐正林倒是糙到底，反正他独占一张床，腿又不太动不了，干脆和衣而眠，以养精蓄锐为主。 这四人终于能放心休息之时，时间线往前倒转二十个小时，也就是白猎人协会众人齐聚一堂，共同协商做决议之时。 白猎协的总部与庆茗大学一样，坐落在偏远山区之中，设立了重重障眼法避开人类，在大山内圈出一块独立的地盘，建立起庭院天井，作为白猎协的会议总部。 每年年底，四派之首，加上其后的其他氏族和重要散客，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年度大会。而今年不同的是，众人抵达的时间比以往都早了不少，他们个个都面色紧绷，看来在来之前的路上都或多或少知晓了召开这个临时会议的原因。
偌大的议事厅中，坐着不少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协会中人，他们两个三个地凑在一起细细密密讨论着，交流着手上掌握的信息，试图在决策会议正式开始前弄清楚其他盟友对这件事和乐正家族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放眼望去，这厅中有着不少闫一熟悉的面孔，比如白猎协散客席之首的陈帝青、庆大现任校长崇千礼、不打不相识的擂台赛半决赛对手卿白、十六进八的劲敌箫新祁、室友之一鹤璟熠、团体赛的对手李赫之、败于林歆歆手下的云禾、甚至还有他认识的几个老师……如果他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叹于自己对白猎协的了解还是太浮于表面了，这种众强者济济一堂的场面可不是平常能够见得到的。 大约又等了一两个小时，等到放眼望去几乎座无虚席之时，坐在最前方左侧的老者睁开了眼睛，与坐在对面的中年女子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后，老者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将议事厅中嘈杂的声音压了下去。 “各位，情况紧急，还在路上的成员我们就先不等了。现在开始召开紧急决策会！”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人在这个严肃的时候跳出来出风头，都乖巧地或坐或站，倾听老者的发言。 “昨日深夜，乐正家族在亚太公海上的岛屿遭到了不明敌人入侵，据可靠消息，岛屿上出现了长相非人、浑身燃烧火焰的奇怪生物。它们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个家族中，数量巨大，导致乐正家族陷入苦战。这件事，想必在座各位，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个大概。那么我也就不废话了，今日需各位参与决策的主题就是——我们白猎协，应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受到第四来源攻击的乐正家族。” 老者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议事厅，见无人补充，便继续道：“每个家族只有一票有效票数，散客席也只有一票有效票数。老夫参齐天作为协会长老席之首，代理会长，欢迎各位提出自己的看法见解！” 话音落下，座中就有人直接站起了身，朗声说道：“现在能给乐正家族雪中送炭的只有我们协会，所以我的建议是尽快伸出援手，借着这个机会拉近与乐正家的关系，日后说不定能结成一派，将其收入协会的麾下！” 发言的人是四派之一的云氏家中一员，他站起来就是代表着云氏的态度和决定，而与其不对付的另外三大家族张、箫、李听到后纷纷面露各色，很显然，这四派之间并不持有相同的想法。 参齐天不咸不淡地说道：“云氏投救援派一票，下一个。” 大长老的威压还是非常强的，干脆利落的喊下一个也无人敢直接起身就嚷嚷着反驳云氏，而是像等待老师选择的学生一般个个都举起手，按照规则来做事。 “左数第六位，箫氏。” 被点名的萧氏族人应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负手而立，“我们萧氏认为，乐正家族能有此劫，实乃咎由自取。在座各位别忘了，白猎协与乐正家之间过往的种种，可不是能一笑泯恩仇的小打小闹！参长老、闵长老，我们萧氏的决定是静观其变，必要时出手将乐正家一网打尽！” “萧氏投反对票，下一个。” 第八十七章下半 第八十七章下半 “参长老、闵长老，李氏全族经深思熟虑，毅决联手，共同对敌。乐正一族虽与我们协会常年不合，但当下所面临的情况，理因摒弃前嫌，共同对敌。”站起身发言的的李家之人衣决飘飘，慈眉善目，一副理中客的模样侃侃而谈，惹得先前慷慨激昂演讲一番的萧氏族人不满地撇嘴摇头。 但参齐天不管这些，他是坐在白猎协协会长老席之首位置上的人，协会中一手之数中的爆性气源之一，这些家族之间的斗争从来都影响不了他，“李氏投救援派一票，下一个。” 四大派系之中的箫、李、云都率先发表了各自的看法，现在还剩下的就只有张氏一家了。众人都在等，张氏与另外三家有所不同，他们在协会建立的初期就存在了，可以说是与协会共生死共存亡的独一家，至今已经数百余年了，许多暂且还排不上名号的小家族虽然明里并没有表现出依附哪一家，但实际上暗中还是会偏向张氏，所以这一次张氏的决定几乎应该能说是直接影响着他们的选择。 箫、李、云三家也同样知道这一点，他们也在等待着，等张氏最后表态。 “他们家昨晚是不是出了点事？”先前起身说话的李氏侧身问道，他身后坐着的就是与闫一等人交过手的李赫之，他轻声回答道：“父亲，只是有传言，昨晚张氏‘请了’人回去，但天没亮就又走了。” “请了人？是谁？” “还不太清楚，他们藏的很好。” “那又去了哪里？” “我们调查了，是岛的方向，这一点可以肯定。” “知道了。”李赫之父亲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眼中闪过几道算计的光——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张老头那个引以为傲的、次次都不会缺席会议的小儿子却不在场。他确实没想到，没想到张氏的动作不仅快，还直接派出了张天玄，至于他们请的人是谁，他倒是还真暂时猜不到。 “我们会继续跟着查下去，您放心。” “嗯，你办事我有数，去吧。” 二人悄声谈论之间，张氏那边也终于做好了决定，现任族长张明麓缓缓站起了身，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也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从容且风范，“张氏全族，暂不对此次乐正岛受袭事件表态，我们认为，协会的重心，此刻应该放在袭击方身上。 ‘火魔’，在座的各位一定有知晓甚至是接触过这种生物的，这么多年，它们一直蛰伏在我们身边，背后的人绝不会止步于袭击乐正岛，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武装所有异人，保护学校学生，尽可能提升自我能力，做好打持久战、惨烈战的准备！” “嘁，弃权就弃权，讲这么多长篇大论，显得他了。”箫新祁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抖着腿嘀咕，很是看不惯对方的模样。 他说话的声音倒是不大，正好够周围一圈箫家的人能听见，他父亲今日没有在场，在天亮之前就出发赶往乐正岛去了，要不是碍于大长老参齐天和二长老闵舒二人的爆性气源，他们箫家压根儿就不用给张氏那么大脸面，听他们叭叭叭的讲一堆有的没的，好像他们张氏好伟大似的。
箫家其他人不敢驳箫少爷的话，只能由得他任性吐槽。而站在前方的参齐天显然是对张明麓所说的话相当赞同，点着头面露欣慰，“张氏弃权，其观点也是我们会议将会进行的第二议题，稍后再议，下一个！” 场中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四起，很显然张氏决定使得很多人都一时间有些迷茫了，但仔细想来张明麓说的话又并不是没有道理，在这种形势不明朗一切都还是未知的时候，先做好自我防御和应战准备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于是接下来的投票，第二梯度的崇氏、鹤家、罗氏、周家、莫家、梁丘一族中，除了与箫家、李氏、云氏三家有明显交好的之外，其余几家都选择了与张氏一样的弃权票。如此一来，目前场上的反对派和救援派的票数竟然都赶不上弃权派的票数，并且第二梯度之后的第三梯度投票趋势也是如此！就连散人席代表陈帝青也投了弃权。 箫家、李氏、云氏虽然面露难色，但却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难——他们又一次被张氏那些人精给耍了，戏耍的非常难看，还只能忍气吞声，把怒火都先咽进肚子里去！ 大长老参齐天和二长老闵舒却好像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们二人身为长老席的两根顶梁柱，在收到乐正岛遇袭的消息之后就立刻联络了会长先生，而那位先生的意思，除了保持按兵不动之外，就是一定要把众人朝着一个方向拉，白猎协内斗多年，这种外患突起的情况下已经经不起继续内患了，而这也是一次非常合适的机会，能让这些互相斗了这么多年的老家伙们，都为着同一个目标团结一次。不然，这偌大的白猎人协会，过不了多久，就真的会面临各奔东西的结局了。 第一轮投票结束，弃权票数超过了三分之二，而剩下的三分之一里，反对派和救援派的票数基本持平。大长老参齐天宣布结果后，便直接进入了会议第二议题，众人举派各家最强战力，形成一个前线小队，作为紧急时刻的第一反应队伍；其次，以崇氏为主，带头给庆茗大学树起最强防御，保护尚无强战斗力的学生们。 “第一队伍”的提案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反对者认为把自家最强战力抽调出来，那家族中就失去了主心骨；赞成者则相信这样的做法才是白猎协作为一个整体的表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长老参齐天和二长老闵舒却在这个时候一改先前的审判中立态度，主动下场劝说反对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这个做法已经让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这是会长的意思。 这下没有争辩的余地了，各家族代表纷纷开始埋头写起了名单。 而像四大派系之首的家族，自然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们表面上给会长和大长老二长老面子，提供出了一份写着家中最强战力的名单，但实际上是怎么计划的，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崇千礼身上还有身为庆大校长的职责，要负责防御整所学校，所以他只在名单上写了崇明昊一个人的名字，反正那小子，原本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被打造出来的——第一代人形兵器。 第八十八章上半 老林古兽 第八十八章上半老林古兽 疯子崇明昊不是从小就这么疯疯癫癫的，他与普通人一样，曾经也有过一段天真烂漫的孩童时光，性格活泼天赋异禀，有父母疼有爷爷爱，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孩。 他也不是从一出生就被当做了人形兵器培养的。这就导致了一个后果，崇明昊在成为人见人畏人见人避的疯子之前，永远都会记得自己曾经是正常人的模样，也会永远记得自己是如何在非人的对待和折磨下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他甘愿成为第一代人形兵器的实验体，却也同样怨恨把自己送上刑场的父母。 就因为他的“基因适配”，就因为他“可塑性高”，就因为他——叫崇明昊。 大疯子咬着嘴里的冰棒木棍，咔吱咔吱，仰头迎着正午的烈日，眯着眼睛哼小曲。 小企鹅已顺利出征，龙宫恐怕不保，虾兵蟹将们也在劫难逃，现在就看“龙王们”准备怎么反击了。 哦对了，还有一只笨花豹。 “崇爷，你要的资料。” “谢啦鹤鹤~”崇明昊接过文件，吡着大牙给自己撑起一把巨大的户外遮阳伞，埋头像看宝贝似的缩成一团开始看文件。 鹤璟熠有些不自在地压低了帽檐，他戴着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但可能因为前些年做公众人物的习惯，他总是对出现在人类的公共场合有些担忧，即便眼前这个行为举止言论都透露着古怪的男人在外形方面比他还出众那么一点点。 “崇爷，我们需不需要去接应一下——小企鹅？” “不用，他办事，我最放心。嗯……你确定你不去协会参会没问题吗？” 鹤璟熠已经不想吐槽他说话的语序总是乱七八糟的问题了，蹲在他旁边蹭着点遮阳伞的阴凉，道：“鹤家需要的人已经在场了，我去了反而多余。” 崇明昊“嘿嘿”了两声，手上快速翻动着文件，浏览速度堪比敷行阅读。 “这么看的话——是龙宫里边又出了只山羊啊！” “啊？”鹤環熠目瞪口呆，试图理解这个人说的这向话里出现的两个完全不搭噶的词语代表着什么，龙宫？山羊？？ “干得不错鹤鹤！这份资料来得很及时，我可以确定咱们下一步怎么走了！”崇明昊举起巨大的遮阳伞扛在肩上，抬头咽下嘴里嚼碎了的木渣子，指着前方的海面，气势昂扬：“准备出发！目标是海的那边！” 鹤璟熠扶着自已的额头，不忍心上前打破这幅诡昇又可笑的画面。 “崇爷，龙宫又出了只山羊——海的那边，都代表什么啊？” “小伙子，别心急，慢慢跟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崇明昊收起户外遮阳伞，再透出在阳光的脸已经跟之前堆满笑容的表情完全不一样了，那上面写着明明白白肉眼可见的疯狂。 鹤璟熠最怕的就是他这个样子，跟他们家里那个女人疯起来一样，甚至更狠，完完全全的就是名副其实的——疯子。 “花豹子！走咯！” “诶来了！崇爷，为什么叫我花豹子啊？” “哈哈，顺嘴想到的，别在意啊。”崇明昊提溜着那柄阳伞，在沙滩上大步迈开，朝着与海的反方向走去。 鹤璟熠跟了上去，“崇爷，我们不是要去海的那边吗？” “绕个路，除非你会飞。” 鹤璟熠虽然已经基本上习惯了时不时被这人阴阳怪气暗讽两句，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得劲，他不知道以前跟着他的那些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有什么高招，有空还是得去跟人家取取经。 两人从三亚出发，乘飞机后再转高铁、汽车，一路辗转最后到了蜀地的一处隐蔽山林之中。 “崇爷，我们来这里是…” “寻找大山之中的机遇。你没听说过吗？”
鹤璟熠很老实地摇头，崇明昊用手里的登山杖指了指眼前的郁郁葱葱，说道：“那你总听说过——古兽吧？ “古兽？！异人界的第二大群体、多年来都拒绝与协会建交、很少出现在人类世界的神秘古兽一族？” “没错，咱们来办一件别人馋羡己久的大事！”崇明昊拍了拍笨花豹的肩膀，心情看上去不错，“也不知道我那傻徒儿现在怎么样咯~” 鹤璟熠道：“闫一吗？我走的时候他在寝室里。” “那之后就不一定了，他啊，在龙宫有个好朋友，还是龙王之一，说不定这会儿正在龙宫里边愉快玩耍咧。” 闻言，鹤璟熠终于是想通了明白了崇明昊一直仿若打暗号一般说的龙宫啊，龙王啊，还有虾兵蟹将都是什么了！他说的那些，指代的是眼下最受关注的大事的主角——乐正家族。 龙宫，指的是乐正家在公海上的独立岛屿；龙王们，自然就是指乐正家的那几位赫赫有名的赏金榜前十人物，还有他们当家的那三位。 乐正家族的赏金榜前十，每一位都拥有着独特的有灵性的气源源属，单是这一点就与普通异人不同。 源属原本是异人在开化气源之初自行生成的唯一的特性，例如与自然属性靠近的较为常见的炎质、寒质、风质等；而乐正家族榜单前十所拥有的“染华”、“墨罄”、“落霞”等源属，都是在自然界极端环境下独立生成的稀有源属。它们有着一定的灵智，能力比起寻常异人自我形成的源属更特殊，但同时也更加危险。 因为有灵智存在就意味着有需要演化的必要性，不然面对的就是被其反噬神智，最终导致“神死”。 闫一的源属是寒质，但因为他本身还有着晶体源属的天赋存在，所以演化成了极为特殊稀有的独立源属“晶皇”，而黎本天的源属“赤晶”也是由同样的原理形成。 令鹤璟熠意外的是，闫一这样看上去比较内向的小孩竟然在乐正家族有认识的朋友，还是崇明昊口中的“龙王之一”。要知道那些在榜单上的乐正都是出了名的脾气怪不好相处，像他了解到的就有已经经历过“神死”状态的乐正歆，和被“墨罄”影响到像个随时都能爆炸的炸药包一样的乐正林。他们二人的大哥乐正森的口碑似乎要好一些，但很多跟他打过交道知晓一些内情的人却是知道，乐正森虽然看上去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还风度翩翩，然而他才是那个最可怖的存在。 所以鹤璟熠相当好奇，闫一到底是怎么搭上乐正家的那些人的，爆棚的运气？还是超越他表面所展现的城府？ 但他不会在别人的师父面前问这种问题，崇明昊跟乐正家的疯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万一一句话没说对戳中了他的霉头，鹤璟熠不会怀疑这人会直接把他扔进这大山里暴揍三天三夜。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他的气源源属不是最适宜攻击的类型，但很明显崇明昊是，更何况他还是白猎协九星分支的掌舵人，其实力本就不容小觑，要是在这个地方动起手来，鹤璟熠可以很不要脸面地承认他会输的很惨。 不过有一个问题他还是能问的，“崇爷，龙宫龙王的含义我都明白了，但是，山羊是什么意思啊？” “山羊就是山羊咯，跟紧点，古兽那些家伙用气源做的障眼法会扰乱神经系统，等会儿爷可不想把你扛出山头。”崇明昊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在吓唬人，鹤璟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清理了出去，专心跟着崇明昊的脚步朝着深山之中的方向走去。 七拐八绕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两人终于是在一块看起来完全不起眼的半人高椭圆形石头面前停了下来。 “应该是这里了吧……”崇明昊四下望了望，然后从背包中摸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巧玲珑的器械，调整了一下角度，从中发射出一枚彩色棋子，钉在那块灰色石头之上。 第八十八章下半 第八十八章下半 “崇爷，这就是上次我们找到的那个东西吗？竟然是用在这里的？” “这玩意儿可值钱咯，这颗小棋子儿是古兽唯一认可的敲门砖，为了搞到这么一颗，费了老大劲儿。” 只见那彩色棋子之上，颜色流转，如同融化了一般，缓缓嵌入灰石之中，将其表面染做虹色霞锻。 “先做好准备。”崇明昊后退了半步，体内的气源涌动起来，虽然他们使用的是“古兽”认可的最友好的拜访敲门方式，但他还是没有办法保证那些兽类对他们的贸然造访会是热烈欢迎还是大打出手。 彩石莹莹发亮，片刻之后，其后方原本丛生的树木杂草景象之上忽而徐徐扭转了起来，空气一阵波动，从中凭空跃出了两条大尾巴的褐红狐狸。 大尾巴狐狸们看着两个不速之客，鼻尖快速动了动，似是嗅出了他们身上不太友好的气源气味，俯身咧嘴，呲着牙摆出了备战姿势。 鹤璟熠见状准备抽出武器，却被崇明昊摆手拦了下来，他是抱着友好的橄榄枝来到这里的，就算不提前期所耗费时间精力，他也不想两人刚敲响人家家门就因为打了人家的门卫而无功而返。白猎协历史上的确有多次试图与“古兽”建交但失败的例子，但他崇明昊可不乐意在这个名单后面再加一笔自己的名字上去，那也太没面子了。 褐红狐狸们等了半晌没见二人有动静，便渐渐收起了炸开的毛发，像个人儿似的坐起来抓了抓脖子后面的毛发。 “二位——狐狸老师，我们是来拜访您家家主的。”鹤環熠上前半步，主动发出友好信号，试图打破眼下目前面对的僵局。 左右两边的大尾巴狐狸同时张嘴，齐齐发出一声怪叫，两人这才发现这俩狐狸不仅长相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行为动作竟也如同照镜子一般一模一样！！很难让人不免怀疑它们到底是什么来路，这“古兽”一族的群体究竟还有多少惊喜和惊吓等着他们？ 崇明昊和鹤璟熠摸不准这一个尖叫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对就触了“古兽”的霉头，违了他们的规矩。 狐狸们变着调儿地又嚎了两嗓子，然后在二人的眼前以一种极其野生的方式变化成了人形模样，一个美娇娘，一个美艳男，穿着长褂锦缎，束着长发，外形特征相当符合人类对“狐妖”“狐仙”的幻想。 “二位千里迢迢，造访我‘古兽’有何贵干？”美娇娘先开口了，一口人语说得倒是很利索，鹤璟熠想，随即他又觉得这样想不对，古兽一族虽然是兽类大族，但总归还是异人，或者叫异兽，他们会说人类的语言根本也不奇怪吧！ “‘古兽’一族向来与世无争，我们非常尊重，但如今事态变迁，‘乐正’一族遭遇不明敌人袭击，凶多吉少，大局恐怕会有动乱，所以——特意前来拜访‘古兽’的几位家主，商讨事宜。”鹤璟熠按照计划好的台词，不卑不亢徐徐陈述。
美娇娘与美艳男对视一眼，五官虽没什么大的变化，但还是能看到二者表情上的松动，他们显然应是已经知道了乐正一族遇袭之事，所以并没有急着变脸赶人走，而是纠结挣扎了片刻，说道：“二位暂且稍后，我们回去禀报一声。” 崇明昊对目前为止事情的进展都还比较满意，只要古兽的家主眼睛不瞎不作妖，那接下来他的计划应该也能顺利进行下去。 大约等了二十来分钟，面前的空气墙终于是再一次波动起来，崇明昊和鹤璟熠纷纷亮了一下眼睛，满怀希冀地看着前方。 “二位，请随我入山。” 这回走出来的是先前的大尾巴狐狸变的美艳男，他虽然面容阴柔有些雌雄莫辨，但举手投足却还保留着一些兽类的习性，比如竖直的瞳孔带着些许防备和随时准备着反扑一口的警觉，整体看起来没有先前那位美娇娘那般自然大方。崇明昊跟着他入山的路上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四周没有夹道欢迎的景象，两侧的树林里倒是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窥视的目光，毒蛇、猎豹、猴子……一路走下来风景不错，而崇明昊至少辨认出了七八种动物。 该说真不愧是异人界的三大之一吗？竟然能让这么多物种的动物在同一座山头共居，实在叫人越来越好奇这些兽类的最顶端的“家主们”到底是何许人何类物了！ 大尾巴狐狸带着他们走入的，是一个真正的桃花源，行过丛林夹生的小道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处宽阔敞亮的地界，其中河流小溪纵横，四周有瀑布环绕，飞鸟翱翔，鼻间似乎还能嗅到清新芬芳的花香。 而处于这世外桃源正中间的，是一颗巨大的茂盛古树，枝叶交错，颜色在翠绿与深蓝之间交替，奇异无比，绝不是寻常植物会有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崇明昊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丛林版本的永昼之地。 “家主大人在中心树等你们。”美艳男语毕后扭身又变回了褐红狐狸模样，三两步窜进了一旁的树林中消失不见。 根据崇明昊所了解到的，古兽的族群之中等级制度森严，而这只“看门”身份的狐狸应该是没有权限进入他们眼前的“桃花源”。他取下了脸上的墨镜，一边赞赏着四周生机盎然的景色，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如果等下聊天聊崩了的话在别人家的主场动手，他能有几分胜算？ “鹤鹤，跟紧咯，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鹤璟熠捏着拳头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连您都说预感不好，那我们此行，恐怕不会太顺利。” “安、心！爷既然带你来，就有把握带我俩从这里走出去，放心吧，总不至于没法跟鹤家交代嘛，你说是不是？”崇明昊大笑几声，随即迈开步子，朝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中心树走去。 第八十九章上半 再次出发 第八十九章上半再次出发 “我们接下来的安排，是怎么计划的？” “两个选择。第一，顺着火魔这条线索继续深入调查；第二，古兽。” “古兽？” “对，古兽一族，崇爷说他已经去了那边。” “老师？？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就在我们睡得七荤八素的时候。”黎本天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确是崇明昊发来讯息，除了简单的两个文字“古兽”之外，下面还跟着一段经纬度，显然是已经把人家家老巢位置都准准确确扒出来了。 “如果去查‘火魔’的话，我们去哪里查？” 黎本天略作思考，接过店主打包好的饭菜，转身边走边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先去趟深圳。你还记得那条巷子吗？” “巷子？”闫一惊道：“是你被抓走的那个地方吗？我记得那里确实有个很奇怪的门，里面爬出来过好多长相怪异的生物！” “没错，就是那里。那附近有一家酒吧，与‘火魔’有关的异人与那个酒吧老板似乎有些关系，从那里入手，是一个不会错的方向。” 闫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随后犹豫了一下，说道：“但是，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问题也很明确，乐正虽然可以自己缓慢行动了，但还需要至少两到三天的休息时间才能恢复战斗能力，我们如果现在出发去古兽或者深圳那边，他怎么办？” 闻言，黎本天拎着手里买的盒饭拐进街边的咖啡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阿燊，你朋友自己在酒店里待两天休息，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万一他要是遇到追杀来的‘火魔’怎么办？哥，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想救他的，这好不容易把人从海里捞回来——要是再半路撒手，不就等于前功尽弃了？” 闫一跟在他身边，抱着四杯咖啡愁眉苦脸，他能理解哥哥想要尽快推进任务的迫切心情，毕竟眼前这个大环境的形势，快人一步也就等于是抢占优势，但他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乐正林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都且不论，单从他们之间这么三年多的朋友情谊来讲也不厚道。 雪中送炭从来都是最难得，他不想给人再雪上加霜。 “那就……兵分两路吧。虽然哥希望你能跟着我走，你师父也表示想见见你，但乐正林明显不信任张天玄，那你就留在这里等他恢复，然后你们仨继续追查火魔这条线索，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 我就先去崇爷那边跟他汇合——说实话，目前我对张天玄也没有很足够的信任，所以我没办法把他带在身边去找崇爷。” “我明白，哥，那天玄就跟我们一起吧，他带我出来的，我总不能把他半道丢下。而且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应该在张氏宅院里出不来了。” 黎本天皱眉，道：“我担心的就是这点，阿燊，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二人的身份本就特殊，现在这个突发变动的大环境下，很容易沦为靶子被别人挡枪的，你别忘了我之前给你讲过的我们祖先的历史。所以虽然你说张天玄是顶着家里的压力带你叛逃出来的，但出于谨慎考虑，我暂时不能排除这是他们张氏放长线钓大鱼的手段之一，所以你与他共同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多留一个心眼。” 闫一不吭声了，他不想出言反驳黎本天，因为关于被张天玄利用了信任带到张氏这件事他也确实都一直耿耿于怀，他没有那么天真，被别人以居心惦记上了还傻乎乎地帮别人数钱，他只不过是不想以最坏的情况去猜测他的朋友而已。不过他也不会怀疑他哥哥的用心，毕竟那是他在自己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了，黎本天是绝不会害他的那个人。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崇明昊，白荔麟还有李逸辰，都不要过于信任，我跟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很了解他们背后隐藏的秘密有多深。现在冒出来的张天玄还有乐正林，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自己以后多长点心，做什么事情接触什么人，最好都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免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 “知道啦哥，你变啰嗦了。” “……”黎本天咬着牙，把想要脱口而出的教育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是真没想到在叛逆期的小孩怎么会这么讨厌！明明是关心他的安危却要被说啰嗦！他以为谁想这么没完没了叨叨叨的啊！要不是他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才不稀得管教这么多！浪费时间！！ 两人带着餐食和醒脑咖啡回到酒店房间，张天玄跟乐正林二人一个拿着自己的手机埋头苦点，好像在用手机办什么大业务一般神情紧张眉头紧锁；一个躺在床上干瞪着天花板仿佛一只沉淀了百年的木乃伊，看到闫一两人回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道：“终于回来了！一仔，手机借我用下，我的泡水泡的稀烂，彻底坏了！” “噢噢抱歉我忘了这事，给，记得帮我充下电。”闫一说着把手机和盒饭一齐递给他，末了还给端上了咖啡，完全是把对方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人士来照顾，看得黎本天心中暗骂，直翻白眼。 几人各怀心思凑在一屋里迅速把肚子填饱，随后黎本天再三给闫一叮嘱了安全注意事项之后，便以任务为由先行离开了此地。 他走之后，张天玄仿佛终于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的姿势都变得放松了起来，闫一不知他先前为何像是十分惧怕黎本天一样，相当拘谨，甚至连气源都不曾安稳过，时刻都拿捏在手心像是备着随时会袭来的攻击似的。 闫一当然不知道黎本天带给人无形的压力，后者对气源的掌控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精准定位，就算是在同一个房间内，他能做到只将爆性气源的威压准确地释放在特定地目标身上，避开其他目标。换句话说，黎本天能直接把体内释放出来的无形的气源威慑力只打击到张天玄和乐正林身上，只让这两人能感受到。张天玄跟他实力相差悬殊，被压了十几个小时，几乎不敢大口喘气；而乐正林虽然本身力量足够强，但败在了后遗症的虚弱期，无力回击，不然他也不会平白受这个气。 “我哥去做别的任务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乐正林几口把杯子里的黑咖啡吸进肚子里，眼神凶狠，“给我一天时间恢复，明天我们就出发。” “去哪？” “那群玩意儿搞了我家，我能就这么放过它们？乐正家族从来不是吃哑巴亏的，这次不把它们老巢掀个底朝天，爷就不姓乐正！”乐正林的暴脾气上来，双眼赤红着充血，看着还怪吓人的，闫一被吓了一跳，合理怀疑要不是他现在动不了，早就嗷嗷叫着提刀杀出去了。 “所以我们明天去哪？需要订票之类的吗？” “订票！去深圳！” 闫一拿着手机准备搜索的手指顿在了半空，瞳孔意外地收缩了一下，乐正林为什么会要去深圳，难道他也知道那个地方有“门”的存在？ 第八十九章下半 第八十九章下半 “为什么是深圳？我们为什么去那？” “去了就知道了，张家少爷，你跟我们走吗？” 张天玄正努力地把饭塞进嘴里，他对食物的需求向来很大，这两天的奔波是真的饿坏了，虽然他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这两人的对话，但忽然被点名还是怔了一下，只能努力地把嘴里塞满的饭咽下去，又灌了一大口咖啡，抬头抻了一下脖子，才缓过来，说：“行，我跟你们走，反正现在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乐正林眯了下眼睛，他懒得追问缘由，这人这时候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他不排除任何可能性，但绝对不会单纯。 三人定在第二天的晚上出发，闫一和张天玄二人先去了最近的商城，买了两支新手机，然后找到一家专门卖“老年手机”的店铺买了三支老年机，这是他们目前能想到的避开张氏家族监听但依旧能保持远距离联系的最好办法。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的办卡补卡的流程，等忙乎完这好些事情后，两人才带着餐食返回酒店，一进门就看到正在单手做俯卧撑的乐正林。 “这么拼？你伤好了吗？”闫一表示相当震惊，早上走路还是一瘸一拐要扶着墙的人这会儿就己经开始单手俯卧撐咔咔整了？ 乐正林保持着一秒一个的匀速运动，不喘大气不脸红，看上去游刃有余很是轻松： 〝你也太小瞧我了。手机买了吗？ “恩，饭也打包回来了，来吃吧。 “你们先吃，我还有十分钟。”乐正林说着换了条手臂继续他的运动，闫一见状也不劝说，便和张天玄坐在一边先吃起课饭。 他们在网络上搜索了一圈与“水怪”、“奇闻异事”或者“火灾”等关键字眼相关的新闻或者贴子、词条，并没有看到与乐正家族遇袭或者某座荒山惊现多名奇装异服游客之类的内容，便还算是能松口气。 他们最怕的就是被其他人类发现他们的存在，异人之间无论是哪族哪派，都有个不成文的共性意识——无论任务或是内斗，不得牵扯与此事无关的人类，更不能在大众视野中暴露异人存在的事实，否则将会招来所有异人的共同追责。 闫一曾经问过崇明昊存在这个共性意识的理由，只得到了对方意味不明很模糊的一句回答，说是，我们异人原本就对人类有愧，如果不心怀感恩，是会被反噬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神神秘秘，闫一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追问下去，按崇明昊的性格，他取货只愿意说到这种程度，那他再多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实质性回答，所以他后面转头去问了黎本天，而黎本天的回答就更有意思了，他说，异人虽然有着超出寻常人类的能力，但也有着人类没有的致命弱点，鸠占鹊巢的他们就好还是别再得便宜卖乖了。 这回答相当耐人寻味，再结合上他曾经听到过数次关于“门”和“回家”的字眼出现在他俩口中，一个大胆而奇幻的推测就在脑海中形成了。闫一有种直觉，等找到了“火魔”背后的那些人，打开了所有存在的“门”，或者是穿越过那个曾经去到过的神秘树林，他就能证实这个所谓的“回家”是否和自己猜想的一样了。
翌日，三人在房间里又熬过了一个白天，随后在夜幕降临之际乘上了前往深圳的火车。 乐正林一路压着帽檐，把眼睛缩在阴影之下，就像他心中选择藏起来的秘密一样。他没有告诉闫一，现在在深圳那边，已经有人等着他们了。 他在一天前就联系上了乐正森和乐正歆，两人将落水的族人们还有失控的‘沧龙’安顿好，汇报了乐正宇霍后便也选择前往曾经见到过唯一一扇固定“门”位置的酒巷。他们二人乘坐直升机目前已经到达目的地，将整个酒吧直接清空，只等乐正林抵达后一同强行开“门”。无论那后面是什么，他们都会把操控“火魔”击毁他们的岛屿的幕后黑手揪出来！乐正家族被光天化日之下扇了个大耳光这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异人界，他们骄傲至极不容羞辱的家族荣耀不允许他们就此忍气吞声养精蓄锐，他们必须立刻做出回应，做给异人界所有人看，包括乐正族人！ “二哥好慢啊……” 偌大的酒吧内，五颜六色的灯球持续闪耀，音响里播放着轻快的爵士乐，但却没有随之摆头起舞的双人舞，也没有碰撞的酒杯暧昧的交错，只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坐在吧台前，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一支又一支酒瓶子。 乐正歆嘟囔着什么，起手又随意丢出一个酒瓶，伴随着破碎声响和飞溅而出的液体，小女孩仿佛被稍微安抚下来似的弯了弯嘴角，“大哥，你说人类怎么就喜欢喝这种会侵蚀意识的东西呢？” 一旁高大的男人嗯了一声，敲打屏幕的手指没有停下，只是浅浅地叮嘱找不到出气口只能砸酒瓶的妹妹：“扔均匀一点，等会儿烧的才干净。” “知道啦——我总不能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也不知道二哥还有多久，慢死了！非要坐火车，直接飞过来早就到了！” 乐正森用手指点着额头，片刻后，随着两个玻璃瓶在地上的碎裂声炸响，说道：“他应该不是一个人。” “他带人来？？”乐正歆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这个节骨眼，他带什么人来？？” “不知道，他在信息里没说清楚。” 乐正歆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可能会出现的人选，最后定格在了一张五官表情都带着稚嫩和天真的脸上，诧异地轻声自语：“不会是他吧……” 乐正森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句，他看了一眼还在思考挣扎的妹妹，问道：“你想到的人选，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敌是友？” “以前，肯定是友，但二哥中途差一点把他变成了敌人，至于现在——还真不好说。”乐正歆噘着嘴晃脑袋，手边却闪过了几道金色雷电，“二哥带人来，应该是有他的用意，再说了！如果等会儿要是形势不对，那直接干掉不就好了！” “嗯。”乐正森轻轻抿了一口纯水，随后在吧台里找出了些许冰块扔进嘴里，一下一下地干嚼着，然后吞咽。 两人就这样一个嚼冰块一个砸酒瓶，等了大约三个半小时，酒吧大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第九十章上半 狂徒 第九十章上半狂徒 闫一看着乐正林拉开酒吧大门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许是乐正林动作太过熟练，也许是这个在他意识中本该人声鼎沸热闹喧器的地方开门的瞬问迎来的竞然交静如己，也许还是乐正的表情不够放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些怪异。 这一路火车路途，他的脸色随着路途的缩短变得眼见的愈发难看，一开始闫一以为他是因为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或者是对袭击者的愤怒逐渐开始燃烧起来了，但直到刚刚那一刻他打开酒吧大门时，闫一才发觉事情应该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的表情不是愤怒也不是身体不适，而是一种对即将要见到的人或物产生的一种排斥和无可奈何。 而等到他走进酒吧大厅，见到吧台前坐着的两个身影，西装和洋裙，一左一右，仿若门神，瞬间就有种“原来如此”的豁然。 “二哥！你大慢了！我跟大哥都等了你五个小时了！” “没事，来了就好。阿林，这两位是？” 乐正林马着脸，看上去像是被绑架来的，老大不乐意，转头对着闫一说道：“男的乐正森，女的乐正歆，我兄长和小妹。”说罢也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十分敷衍地又转身道：“这个闫一，我救命恩人；这张天玄，张氏的。” 两方互相点头算作礼貌招呼，乐正林极其简洁的介绍让他们没有过多了解的余地，乐正森脸上虽然挂着礼貌的微笑，但并没有多少温度在里面，相反的，他看向闫一和张天玄的双眼中有着难以察觉的危险，这俩不速之客若不是阿林亲自带来介绍的，乐正森此刻已经开始逐一践行他脑海里能想到的千百种折磨手段了。 “你救命恩人？”乐正歆精致可爱的脸上皱起了揶揄的表情，语调也包含着打趣的意味在里面，“二哥，能从你嘴里听见这几个字，很有意思喔~” “有个鬼的意思！”乐正林骂骂咧咧一句，随后解释道：“岛屿沉没的时候，我在的掩体舱裂了，差点淹死，最后被他救上船，不是救命恩人是什么？” “嘻嘻，你说你有理，我信。”乐正歆捂着嘴偷笑，她相当乐意看到她的这位暴脾气二哥能有这么吃瘪尴尬的时候。 乐正森在一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从打一见到眼前的这个青年开始就有种很熟悉的既视感，无论是对方名字还是眉眼，总让他会莫名想起已经永生长眠的幼弟，“闫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你莫非就是崇明昊前阵子收的那位小徒弟吗？” 闫一正小心避开眼前满地的酒瓶碴子、碎片还有水渍，有点惊慌地抬头看向提问的乐正森，这个人是乐正林的大哥，但他们之间好像跟他与黎本天不太一样，似乎有着天生不和的磁场一般，乐正林在今天之前除了提到过自己有个妹妹乐正歆之外，从来没有提起过哥哥乐正森的存在，闫一还不太清楚为什么，但乐正林一见到自己哥哥就一直摆着一张“别惹我”的臭脸，连话都不想多说两句的模样，他只能大胆揣测这两人之间应该有着什么难以磨合或者翻篇的矛盾。 乐正森跟乐正林虽是亲兄弟，但相貌和性格都不太相似，两人虽都是英俊绝伦仪表不凡，但一个像是西装革履气质出众但城府极深的金融大鳄、人类世界的总裁精英；一个如果不开口说话则更偏向于“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感觉，两人站在同一个画面时很难很够想象的出这是在同一个环境里成长的亲兄弟。
“嗯，崇爷是我老师。” “久仰大名。他收徒这事儿是最近才在圈内传开的，你现在应该算是半个小红人了。”乐正森笑的非常有礼貌，让人感觉不到冒犯和不友好，而且也能够在这一句话之中就拉近了些许关系。 “不好意思，乐正大哥，我想多问一句，我老师——崇爷收徒，是个什么新鲜事吗？” 闻言，乐正森抬了下眉，眼中闪过几道复杂的情绪和猜测，但是他这些年在人类世界混迹了很久，他能比以前掩饰的更好，只表现出了一丁点戏谑和诧异，“你问这个问题，看来崇明昊对你这个徒弟还不错。” “挺好的吧，他还蛮耐心，就是思维比较跳跃，有时候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挺好的，崇明昊在圈内的名声可不只是因为他的性格，你好好跟他学，能学到很多东西。”乐正森点点头，随后一眨眼换回之前的目光，望向乐正林，道：“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你能行了吗？” 乐正林啧了一声，表情五官上大大写着不耐烦，“来试两手？是好几年没跟你打过了。” 乐正森没有被他这一句完全不尊重兄长的话语刺激到，倒是谦和地笑了一下，“能打就好。只不过我们这一次是去复仇，路途险恶，如果带上这两位小朋友，不太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啊。” “张氏少爷能自保，闫一我管着，他跟‘火魔’之间有跟我们类似的仇恨，带上他一块儿，也算是我回报他的救命恩。”乐正林望了眼二楼的方向，偏头示意道：“走吧！不耽误时间了。” 乐正歆撇着嘴巴鼓着脸等了好久，等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咧嘴笑开了，“快走吧快走吧！憋死姑奶奶我了！差点以为你们还要东拉西扯一小时呢！” “行，那就动身，到时候我们兄妹三人在前，两位小朋友走后面，非必要不出头。”乐正森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抬脚朝着二楼走去，乐正歆乐呵呵地跟在后面，其次才是乐正林招呼着闫一和张天玄跟上。 闫一走在乐正林后方，在刚刚不到三分钟的简短交流中，他基本是看明白了这兄妹三人的情况，乐正森和乐正林之间不合，但更多的像是在斗气，大哥会包容弟弟的脾气，但不会放纵，所以乐正林做什么事情都会向他解释清楚。 而乐正歆应该是比较惧怕大哥的，她平时大大咧咧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外放的性格，但乐正森在说话或者跟别人对话的时候她却不敢插嘴，纵使再心急也只能闭着嘴巴乖乖忍住自己的情绪，等大哥把话说完了再开口。 这三兄妹中，妹妹古灵精怪下手狠毒，二哥性格暴躁，只有大哥乐正森看起来温和近人，但如果闫一推测的不错的话，他应该才是那个最恐怖的。 而且他还记得崇明昊曾经在跟他讲解异人界大形势的时候，专门给他分析过乐正家族，他用了这么一句话来描述乐正森——“一个比他这个人形兵器还要更疯的狂徒，一个完全摸不透的奇人。” 能让崇明昊出言这么形容，这个乐正森决计不可小觑。 第九十章中 第九十章中 五个人组成了一支暂时的队伍，走上楼梯，到酒吧的二楼位置，整个过程只有脚步声和乐正歆轻轻哼唱奇怪的童谣，再伴随着推开大门吱呀开合的刺耳声响，整个二楼的氛围有些论异了起来。 暖黄的灯光，暗红色的地毯，墙壁两侧的油画作品，还有走廊尽头摆放的艳丽统放到有些枯萎的一盆马萨德医生。 闫一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头顶上的灯泡再闪两下，前面可能真的会出现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双胞胎女孩问他们要不要一起玩球。他隔着衣服悄悄搓了下胳膊上竖起来的汗毛和鸡皮疙瘩，明明是已经感觉不到冷热温差的体质了，却还是会被脑子里莫名跑出来的想法给吓一跳。 “走廊走到底之后，右转的第二扇窗户，打开跳下去，就是我们要去的巷子。”乐正林开口道：“我提前跟各位警个醒，‘门’一旦开启，形势难料，可能会出来守卫，也可能没有。但是不可贸然进入，门后面的通道不一定通向我们想去的地方，甚至这条通道都有可能己经被他们毁掉了。” 乐正歆正抬手轻轻揪掉一朵盛放的花，闻言疑惑道：“毁路这种事他们也能千出来？？” “有什么干不出来？这扇门对他们来说早就暴露了，哪伯代价再大，他们也会冒着空间错位的风险赌一把。” “啧，真疯啊，毁通道，也不怕把自己玩死。” 乐正森扶着窗向外望了一圈，现在是半夜十二点，月华正盛，为了避开人群他们不得以只能选择晚上行动，如果下雨倒是还好，但碰到像今晚这种晴朗月圆之夜，对他们来说最是不利。 “我先下去，不排除有埋伏，你们在这里等我信号。”乐正森说罢抬腿一脚蹬在窗沿上，随后轻轻一跃，悄无声息落入小巷中。 这条巷子此刻一半漆黑无光，一半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白，乐正林和乐正歆两个人侧身一左一右站在二楼窗边，望向窗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闫一站在旁边甚至能直接感觉到他皮肤之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气源流。 乐正森站在深巷中，静静地盯着不远处宛如一面死胡同的灰墙，手指指尖抬起，飞出五道细小的火焰，钻入“门”和三周墙壁以及脚下的地面之中，发出极其轻微地“噗噗”声。但他的手指并没有收回去，只见他依旧保持着火焰飞出的姿势，摊开的手掌之上青筋和掌骨凸起，随着手指上下轻微动作而活动着，双眼也随之轻轻合上，似是在感受着什么，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的五根手指与墙壁和“门”之间分别连接着一条相当细微的透明气源丝线。通过这条气源线，他能够感受到墙壁、地面和“门”之中存在的能量波动。 四周阒静无比，乐正森不动，二楼鬼鬼祟祟观察的四人也不敢动，大约过了有五分钟之久，等到闫一感觉自己呼吸都放轻到几不可闻时，乐正森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很平静，几人隔着距离没办法判断他对气源探测的结果是怎么样的，他们只能准备好作战，等他打信号。 乐正森缓缓放下了手，而二楼四人的心却随着他放在身后的手反之提了起来，目光灼灼，等待着即将出现在他身后的手势信号。 乐正森的大拇指和食指刚刚抬起准备摆出“八”的形状，忽然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极为凌厉，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在气势变化的刹那，整只手就化作了燃烧的火焰，一掌拍在了地面上，瞬间整条巷子都像是油遇见了火焰，铺成了一条耀眼赤色之路。
“靠！”乐正林最先反应过来，一手撑住窗沿，整个人像一条灵活的大鱼哧溜地就翻了下去，跃到巷子的墙头上，周身漆黑墨色环绕，看着站在中间的大哥道：“喂，这儿交给我和两个小朋友，你留点力，后面解决大的。” 乐正森有点意外，抬头看了他那个一直不服气他的二弟一眼，“怎么？” “我刚恢复，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乐正林虽是一脸的不爽快，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顾全了大局，身为他的亲哥哥，乐正森则是相当满意被“墨罄”影响到情绪的弟弟如今终于能克制住成长到这一步了，点点头抬手撤了他的火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可以下来了。 乐正林也当然毫不含糊，带着环绕在手臂周围的黑雾气跃下，整条巷子被月光照亮的半边小巷也逐渐暗了下去。 在二楼的闫一补上了方才乐正林空出来的位置，探头探脑看着下方的情况，轻声问道：“他们俩这是什么情况？有敌人吗？” 乐正歆道：“大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们最好也做好准备，等下来的应该是场恶战。” 闫一和张天玄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后者生长在张氏，所以也算是身经百战，面对战场倒没那么畏惧，闫一却还是少了实战经验，他虽然先前参加了学校的擂台比赛，但大家必须遵守规则所以交手之中都是收着力的，所以面对真正的敌人的时候根本上还是算最弱的那只菜鸟。 黑暗笼罩在深巷中，渐渐地，只听一阵“咔哒”声，仿若开锁打开，尔后平整的墙内地面之中，冒出了无数个诡异生物的脑袋和四肢，有的爬有的跑，面目狰狞一窝蜂地朝着站在中间的乐正林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从地面之上拔地而起的，还有着数支宛如巨大章鱼触手般的漆黑，迅猛灵巧，只是数个摇摆，就把这些个怪物穿刺成了一串，重重地甩在了墙壁上，砸了个稀巴烂。 而先前与他换位立于墙沿之上的乐正森，一面观察着巷中的战斗，一面起手朝着巷口位置扔出一枚棋子，棋子掉落在地，拉扯出一片透明的帘幕，遮挡住与外界的视野交界。 深巷中愈来愈多的恐怖生物冒出，它们就像野火燎原一般源源不断，就连被乐正林气源敲碎的残肢都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活动着冲上前要拔掉乐正林的皮。 乐正林完全没有惧怕之意，甚至连多一步都没有后退，迎着四面八方跃起的敌军，全身上下腾起“墨罄”将其笼罩，形成了攻守兼备的暗色之笼，使得怪物近不了他的身。 这一手虽然看似巧妙，但在二楼的乐正歆见到这一幕，眉头却罕见地轻轻皱了起来，“这架势……二哥才刚刚从后遗症中恢复气源使用，他不能过于拼力，持久战更是不行，不然对经络无益处，还可能会加重还未恢复完全的伤势。” “那怎么办？”闫一忙道：“我能下去帮他吗？” 第九十章下半 第九十章下半 “先与大哥汇合商量一下，走。”乐正歆跃出窗户，张天玄和闫一紧随其后，三人逐个落在了乐正森旁边，四人或站或蹲，在墙沿上码得整整齐齐一排。 “大哥，需不需我们去帮忙？二哥的身体情况毕竟——” “暂时不必，他能行。别太小瞧你二哥了。”乐正森打断她，目光在场中扫过，最后落在巷尾的墙壁之上。 那面墙就是他们寻找已久的“门”，“门”之后有着无数条通往各地的通道，而这些地方，就包括了他们的“家园”。 只是打开这扇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这东西是个活物，他们游走在全球各地，定位了几十年，才在这个地方找到这么一扇不会频繁自由移动的。 原本以为只要打开“门”就能进入通道，却不曾想到这“门”竟然还有自我防御的功能，或者说是被人专门设定了反应机制，除非作出特殊指定的交换行为，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从墙壁和地面上源源不断跑出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发起攻击。 这些东西虽然攻击力不算强，但就像是蟑螂一样打不死，更过分的是被就算被打的四分五裂了都还能“分头”行动！ 乐正森倒是有一定的气源优势，可以直接用“染华”烧，管它到底有多少，烧就完事儿，只要不被打扰，哪怕烧个七天七夜都没问题！但乐正林的气源“墨罄”的特性就有些不同，比起对付这些没有思想的小强，他更适合直接与异人交手。 “这样，歆歆跟我来，我们先去门那边，试试看能不能卡住它。你们两位小友，麻烦在这里随时观察战斗情况，如果阿林需要帮助，在注意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帮他一把。”乐正森安排完后，如履平地般在墙沿上大步朝着巷子尽头走去，乐正歆给他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后连忙转身跟在了大哥后面，留下闫一和张天玄蹲在原地，宛若两个周扒皮监工一般，眼睛一瞪啥也不干，只有场中唯一一个干活的在使劲。 “闫一，说起来，你到底怎么跟乐正林认识的？” “他是我高中同学啊，我俩高中经常一块儿打游戏。” 张天玄闭了闭眼，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恶名远扬的鬼伏三兄妹之一，活了百八十年，然后跑去跟一个高中生一起念书……还玩人类的游戏……要不是他还算了解闫一的性格，他绝对会认为他说这话是在逗他好玩！ “哦。那你们关系确实还可以，乐正林他——游戏玩得好吗？” “将就吧，感觉他这方面天赋好像没那么强。” “这样啊……”张天玄又闭了闭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接受他所说的“天赋没那么强”这句话。 闫一专心盯着巷子里的战斗情况，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否认有些不合适，想了想便补充道：“不过他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情商也很高，班上的同学跟他关系都很好，也有好几个女生暗恋他。” 张天玄己经不太敢说话了，心里面憋笑到几乎憋出内伤——这也太稀奇了！！听到别人夸奖一个恶鬼一样存在的人成绩好、情商高、考试还考第一名！这好比突然发现地狱撒旦和阴间阎王爷忽然爱好蹦迪并且还是爷场舞池的superdancingqueen一般离谱！ 张天玄还是有些接受不能，他宁愿下场去跟乐正林打一架，也不愿把“学霸”、“人缘好”、“游戏菜鸟”这样的标签融入他对乐正林已形成多年的印象中，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乐正森和乐正歆这边，二人走到巷尾的墙沿上，前者观察了一下用肉眼确实看不出个什么一二三的墙面和周围的墙壁，示意后者先别妄动，随后全身上下都燃起鲜红的火焰，把躯体完全的包赛在内，从墙头跃下。这条小巷中目前除了前仆后继的怪物之外，整条路都铺满了乐正林的气源流“墨罄”，那个玩意儿对精神力还有记忆的控制和影响乐正森实在是不想贸然接触，索性直接用“染华”跟它完全隔绝开。 他站在“门”的前方，右手手掌化作纯粹的火焰融入墙壁之中，像是在里面找什么似的左右摸索着。大约过了分钟，他手臂上的肌肉骤然绷紧，墙中的手似乎是抓到了找寻的东西，用力一把攥住使劲向外方向扯动。 “大哥这是找到开关了？”乐正歆紧紧盯着他，不敢有一刻的走神，生怕这一下又会触发了什么机制，她必须得第一时间反应，这是大哥交给她的任务，不可有一丝懈怠。紧接着，非常细微的机器运转声响和震动同时传来，乐正歆手中雷电闪过，天空中乌云迅速聚集，轰隆声响闷声贯彻天际，而乐正森在这时候浑身燃烧的火网瞬间咤盛，犹如绽放双翼的火之妖，点亮了半条深巷的阴暗。 “我靠——好强！” 闫一和张天玄异口同声发出感叹，瞠目结舌地望着忽然让眼睛一闪的方向，“乐正林的大哥这么牛吗？” “鬼伏三兄妹可不只是个名号，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鬼伏之首出手，说实话，相当震撼。”张天玄服气地赞扬着，他自问自己如果对上对方，可能连一手之数的招数都走不过。 闫一感觉到脚下的墙壁正在轻微地晃动，他先是以为是不是地震了，但一听见不知从哪里传出的齿轮和机械运转的声音，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们所说的“门”正在打开。 “不对——”深巷正中正在迎敌的乐正林也感觉到了此时的异常，他操控着一缕“墨罄”气源钻入墙壁中，随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因为他很明显地感受到，那扇“门”的后面，有不知一股莫名诡异且不弱的力量正在蓄势待发。 “一仔！做好准备！小心‘门’后！！”乐正林抬头吼道，话音落下，几声兽类发狠的怒吼叫声从巷子最深处传来，闫一和张天玄同时在自己身前竖起一面气源盾，也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无形的强力气源波浪从中打出，飞速地划过几人，轻而易举地就击碎了他俩手中的盾牌。 张天玄退后了几步在墙壁上勉强稳住了身形，顺带拉住了失去平衡差点一头栽倒下去的闫一，“小心！来了！！” 闫一正四十五度角悬空在墙边，耳边雷鸣和兽吼此起彼伏交杂，他小心翼翼偏头看过去，只见乐正森以一己之力拦住了三只起码有三四米之高的怪兽，乐正歆的雷电击落也牵制住了两只在半空飞的，但即便这俩人反应足够快，也还是有几只小巧一些怪物跟在后面越过了他们，嘶吼着朝着闫一的方向一跃而起。 乐正林分出五分精力用“墨罄”迅速桎梏住了这三只法外狂徒，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其中有一只竟然在被墨色气源拴住之后自断身躯，直接分裂成了三段！此刻终于站回墙沿上稳住自己的闫一也是在这个瞬间当机立断，直接释放了体内的爆性气源！ “爆。” 最纯粹的寒冷像是炸裂开的寒冰盛宴，将在场的所有参与者都化作了完美的纯洁的结晶雕塑，就连时间都仿佛变得慢了下来，一点一滴，只剩下喘着气的闫一还保持着正常世界的频率。 第九十一章上半 撬门 第九十一章上半撬门 如果用几个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场景，闫一脑海里出现的是“结晶”、“冰寒”和“盛宴”这些字眼。他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仅仅隔了数日，他的气源爆发就能达到这个地步，就连乐正森这样的强者都没能防佳，这种能力的增长会不会有些过手可怕了？ 但其实闫一当时若是与乐正森的距离再近一些，他就能发现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对方也是爆性气源体质，只是因为对气源的超精确控制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像是流性气源那般灵活变幻。 乐正森在被他的气源结晶化的瞬间就反向用“染华”进行了爆性防御，直接吞噬了闫一的寒质晶体气源“晶皇”的实质性伤害，仅保留了最外圈的一层形状，所以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他也被闫一的爆性气源控制住了。 而乐正森其实也倒不是说故意要隐藏实力，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确认一下能让崇明昊一见面就决定收做徒弟的小孩，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和潜力。 晶体源属再加上爆性气源的含金量，不是简单地一加一等于二，他本人就是爆性体质，所以深知这样的天赋在战斗中有多么恐饰，但即便是还有完美源属“染华”的加持，面对同级别的爆性晶体源属的时候，乐正森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实打实的百分百把握能够轻松取胜。 不过据他所知，晶体黎氏一族，当初在四方合力的围猎追杀之下已经所剩无几，犹存的族人隐世也已有数百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除了三年前横空出现的异人界新星黎本天着实让不少知情人都吓了一跳之外，就剩这个一年前不显山不露水悄无声息被崇氏搞得第一代人形兵器给抢先占了机会的闫一。 一想到这儿，乐正森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一早先去监视的人是乐正林，最后得逞的却是别人，这小子去人类学校的那两年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连眼鼻子底下的任务目标都能看丢，难道他的情绪已经被“墨罄”影响到了这种地步了？ 乐正森虽然是三兄妹中的大哥，但他抽空仔细思考了几秒钟，发现自己确实有段时间没怎么管过他的弟弟了，他俩的年龄都是三位数往上走了，他如果用长兄的角色去管，不见得像小时候那么有威慑力，而如果用暴力手段，可能只会遭受到弟弟更加强烈的叛逆和反扑，搞不好他还会反被他手里的“墨罄”给影响了精神。 这么一想，他的确是应该想个办法，好好管一管弟弟乐正林了。乐正森待在冰晶里，目光落在了正满脸写着惊异好奇地东张西望的闫一身上。 他眨了一下眼皮，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适当的利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此时已经被盯上的闫一还完全不知情，他除了对自己的实力不可能造成这样的局面保持怀疑之外也没闲着，思考了一下，试探性的将手掌隔着晶体层贴在距离鼻子不到半米距离的怪物头上，然后调动着其中还牵扯在掌心的气源流加速紊乱，直至一道闷闷的爆炸声响从晶体层中传出，眼前的被封层怪物便直接在里面碎裂成了粉末，赤色的液体将晶体层染做深浅变幻的粉红，远远望去竟是美丽无比。 “我靠……”闫一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在自己手上一秒钟消失的怪物，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最朴实的感叹。他发誓他绝对没有想做到这个地步的，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他已经有这样的能力，真实的相当陌生。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在场的其他四人，尤其是乐正林，他算是从闫一觉醒气源开始就看着他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他刚刚那一手漂亮的不只是在果断干脆的“雾化”了敌人，更精妙的是他是在没有破坏外层结晶壳体的前提下做到的！这等于说是他是绕过了外层形成壳体的气源扎到了里层深处，然后再进行的局部范围内的针对性攻击。
这操作，乐正林不得不说，连他这样杀伐果断踏尸无数的人看了都不禁要拍手称赞一声绝。 但可惜他这番英姿没能维持多久，一分多钟的样子，被结晶化的怪物就有冲破壳体的迹象，乐正森乐正林乐正歆三人见状也不演戏了，纷纷抢在那些怪物挣脱束缚前震碎结晶壳体，乐正林更是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起手招来如瀑布一般的墨潮，铺天盖地的从半空中压了下来，遮蔽了头顶上整片天空。他要趁着这些怪物们还没突破结晶的时候，让他们全部都在其中化作再起不能的尘埃。 张天玄的反应稍慢了些，但是也赶在“墨罄”无差别袭来之前用气源震碎了结晶壳体，给自己撑开了一道深紫色闪着电光的屏障。 乐正森和乐正歆就不必提了，他俩对“墨罄”很熟悉，墨潮一出便迅速给自己撑开了防御屏障，但闫一就没那么快反应了，他一半心思还沉浸在刚刚误打误撞碰巧造成的伤害中，直到眼前已经漆黑一片了听到乐正林的喊声才反应过来，但无奈气源在先前的爆发时已经用掉了大半，现在想要在短短几秒中竖起足够程度的屏障已经有些困难了。正焦急之时，刚才还在巷尾深处只能看见小小一道人影的乐正森，眨眼之间忽然就带着他那双展开长度几乎等同于巷子宽度的火焰之翼出现在了身前，速度之快几乎媲美同等级能力的速性气源。 乐正森抬起双侧的火翼帮闫一挡住了“墨罄”从天而降的墨潮攻击，乐正林见状暗暗收回自己好不容易空出来准备帮忙的手，把注意力集中在控制气源之上。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的话，这一招可以一次性直接解决在场所有让人头大的奇怪生物，不让他们还有“分头行动”的机会。 “没事吧？” 乐正森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闫一平白打了个激灵，除了道谢不敢说别的，害怕自己下一秒也会像这些怪物一样死无全尸。乐正林的大哥给人的威压感实在是太强了，不提他绝对超过了一米九上限光靠目视无法计算的身高，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源压力就足够让闫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直视对方。 “二哥！你招呼都不打一声，放‘墨潮’出来是想搞死我们吗？？”乐正歆举着她手上的金色气源屏障，小步跑来这边，皱着鼻子抱怨道：“你看你都差点殃及你救命恩人了！” 乐正林懒得理她，这个歆歆心思坏得很，这种时候还在拱火，生怕大哥身上的火烧的还不够旺盛似的！ “这样也应该算是解决了，”乐正森扫视了一圈“墨潮”褪去之后的巷道，场面虽然称不上横尸遍野，但黑糊糊一团接着一团不明凸起的地面和墙壁也足够难看了，“阿林，你这算是托闫一的福了，没有他先晶体化这些东西，你恐怕还得跟它们纠缠好一会儿。” “我知道。”乐正林捏着拳头，他脸色发白却不肯示弱，放出“墨潮”之后他现在已经是强撑着的状态了，刚刚如果不是乐正森出手，而是他帮闫一挡了一把的话，现在恐怕人就已经躺倒了。 乐正歆看出自己的二哥这会儿想发脾气但又没力气，嬉笑着跃下墙沿扑过去扒拉着他的手臂，故意用比平常更加亲昵的语气打趣他：“二哥太厉害了！二哥真棒！放心吧~接下来就交给我和大哥就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啦！” “行啊，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乐正森收回了身上的气源火焰，整理了一下衬衣，偏头望向巷尾最深处，道：“去撬门。” 第九十一章下半 第九十一章下半 “撬门？门在哪？”张天玄歪着脑袋朝乐正森看去的方向眺望，他能目视到的只有一堵晦暗潮湿的灰色墙壁，死胡同的最底端，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能打开的门，但他同样也知道事情不会敷于表面那么简单，不然连不可能这么多年了异人界都没人能够真正找到并控制一扇“门”，只是他现在多装两分傻气，为的是能让这鬼伏兄妹们能对他少一分提防。 乐正森和乐正林没有回话，乐正歆见状，倒是乐于给他解释，抬手指向前方巷子尾，说道：“‘门’呀，就是你看见的那堵墙啊。那些人，心思深沉着呢，特地在这条巷子旁边整了一栋矮楼，明面上是做成了人类的酒吧，实际上就是用来盯梢的。这条巷子平日里阴气死气重，寻常人类不会没事跑进来，若是碰上了，派人盯紧了他们别触发巷尾机关就好。 而如果是异人查到这里并且发现了门的存在，还试图想要进入的话，就会出现像我们之前遇见的那些怪物，群起而攻——而且，我大胆猜测一下，这些怪物被触发机关而唤醒，从墙后面跑出来跟我们大打一架，这应该是能起到提醒在这门后面的人外界出现入侵者的作用。大哥，我说的没错吧？” 乐正森正跨过地上一团团交错断裂的浓稠尸快再次朝着众人目光齐齐望向的地方走去，听见这话后也没回头，提高了音量道：“前面分析的挺对，但以那些人的手段，恐怕是不会让寻常人类进入这个地方的，他们应该是在巷子口设置了障眼法一类的机关，能够统过一些普通的探测。阿林，你带着两个小朋友稍微躲一下，歆散，你跟我过来。” 乐正林回收了部分气源，正抓紧时间喘气恢复，听到乐正森发话便只能将闫一和张天玄二人招呼到身后。 为了避免撬门之时再跑出什么奇怪的生物，三人没有靠在墙边，而是站在了乐正林竖起的气源盾之后，缓步朝着“门”的方向靠近。 而乐正森则再次来到那面墙壁之前，伸出燃烧的双手，像是按进未干的水泥之中一般，渐渐融化了墙面本身的覆盖面，散发出一股焦臭味。 只听墙壁中在这火焰的灼烧下忽然发出了似是疼痛一般的怒吼，随后紧接而来的嗡鸣和颤动，墙壁上暗色的水泥面逐渐剥落，藏在后面的白银金属色显露了出来。 “居然真的是一张人脸……”张天玄诧异道，他确实没有想到这扇被称为活物的“门”的表面竟然真是有着眼睛和嘴巴的！ “太诡异了！我上次来都没看到。”闫一低声附和，也是惊异无比。 但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比他更惊异的声音自身前响起，“你来过这？” 闫一看着回过头脸上写满了惊讶的乐正林，点了点头，“对啊，我来过一次，我哥被人抓进那个门里边了，我来救他的。” “你哥？你哥——你哥，不是，你哥被谁抓进去的？”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队伍是因为在出一个任务，然后中了计被迫分开，我哥落了单，就被抓走了。” “这个事情，是多久发生的？？” “大概，一年多以前了，就是我俩还在上高中的时候。” 闻言，乐正林大脑飞快运转着，他的确记得一年多之前，崇明昊来过学校门口，大张旗鼓地找过闫一，还引来了不少围观。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事情，那么跟他在这里抓走零奇的时间前后间隔不超过两个月。
你哥有提过里面是什么情況吗？” “没有，他说他被抓进去之后一直处于意识浑浊的情况，看不清也听不太清楚，那些人好像在他身上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就把他丢出来了。我们当时也没进去，看他出来就赶紧带他走了。” “找东西？”乐正林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说实话，他完全没有料到闫一早已经有过跟“门”接触的情况，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而且按任务要求这种“超纲”的事情理应及时上报，他却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事儿，幸亏乐正森和乐正散没听见，不然他这个任务真的是把底裤都要赔进去了！ “一仔，这件事，你先保密，别让其他人知道，也麻烦张少爷就当没听见。” “啊？为什——”闫一话音未落，轰鸣震动了分钟的金属大门忽然睁开了上面闭合的双眼，露出一双泛着银光的竖瞳，盯着在场的几人，寒意炸盛。 “虽然这事儿我没什么经验，但是撬门，一般不应该是指在不惊动门后的前提下用除了钥匙之外的外力将门打开吗？我们这个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张天玄的发文虽然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但他的手掌之中，却已经因为此时的异动而开始运转起了体内待命的气源。 闫一本想接着他的话习惯性的吐槽两句，但脚底传来的高频率振动却让他们重心不稳地向旁边一歪，差点打个趔趄原地摔跤。 “喂，什么情况？？”乐正林朝着前面不远处的乐正森和乐正歆吼道：“提前给个信号行不？！” 乐正森在墙上出现人脸之时就撤出了双手，将双臂都是化作了火焰，迎战意味非常明显。 “看来是撬门失败了。”乐正林手里的气源盾也是随着大哥的这一动作默默加厚了些许，回头示意闫一和张天玄在两侧也撑开气源盾，争取将三人的周围都防护住。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这时，闫一忽然从乐正林的背后伸出了脑袋，看向前方墙上的双眸，神色古怪又好奇，“这个门在说话，你们听见没？” “什么？门在说话？” “说话？” “除了再次各位，我确实没听见什么人说话。” “…一仔，你听见了什么？” 四人望着闫一的脸色表情各异，他们显然都没有听见从那道门上传出什么说话的声音。 闫一心中也有些惶恐，跟他同处一个空间的其他人明确表示他们没有听见说话声，可他的耳中分明传入了不属于他们几个之中任何一个人的说话声！声音低沉细微，隐约之间他还能看见那墙上一张一合的出现了一张说话的灰白嘴唇！ “一仔？喂喂？”乐正林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见对方呆滞地一动不动，皱眉问道：“难道先前那些怪物有能够致幻的？” “应该不会，”张天玄答道：“他眼神清亮但带有惧意，如果是陷入幻境，眼神应该空洞且失神。” “而且，那些怪物都跟单细胞生物一样组成成分相当简单！如果有致幻剂或者是幻境作用，那大哥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乐正歆也否认了这个想法，如此想来，就只剩一个可能了，那就是闫一真的能听见这扇门在说话！ 第九十二章上半 火烛燃道 第九十二章上半火烛燃道 “难道是，门语者……”乐正森第一时间在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库中，想到了符合当下状况的解释。这“门”原本就是活物，会自己跑不奇怪，能听到声音甚至能说话也不奇怪，但它的语言系统与异人并不属于同一套，甚至连发出声音的频率范围都在特定区间，如果没有特殊仪器或者手段监测，寻常异人根本听不见它的说话声。 但凡事总有例外，异人之中，有很小一部分人在觉醒气源之时会开化听觉能力，而“门”的声音赫兹也就是在这部分开化的范围之中。 不过，仅仅是能听到还不能被称之为“门语者”，毕竟交流是双向的行为，除了听得懂之外还必须能够说得明白。 如果说听觉能力的开化是天赋，那么语言表达就是后天需要练习的。只可惜能听懂门语的异人原本就少，能找到“门”并将其唤醒的就更是寥寥无几，所以目前在这个世界上现存的真正“门语者”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乐正森并不是“门语者”，他只是恰好认识一个，所以当闫一说他听见门在说话说话的时候，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门语者？？”乐正散听见了他的声音，思索了片刻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类特殊人的存在，她没想到就在他们这一行五个人里还就有一个！这对他们的行动可帮大忙了！！ “但他很明显不会说门语。“乐正森对着闫一喊道：“你听见了什么？能告诉我们吗？” 闫一还待在原地没动，他像是被点穴定住了一般，四肢躯体僵硬，只剩下五官还有细微的动作。 “不会吧，这家伙竟然开化了门语能力，还真是……一个接一个的惊喜啊…”乐正林喃喃自语，不知该笑该哭，自己做个盯梢监视的任务，还肩负起了教学责任，没想到这意外却总是来得相当猛烈，让人猝不及防。 张天玄只对“门语者”有一点概念但不算清晰，所以他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举着气源盾，等待下一步情况的变化。 “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是第一次听见门语。”乐正森道：“第一次听见门语会因为声波的冲击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阿林，把他强制唤醒，不能放任他这样不管。” 乐正林点点头，抬手放出一缕气源“墨罄”，钻入闫一的额头中。 “墨罄”入额，前后不过三秒，闫一整个人忽然向后退了半步，猛地甩了下头，望着眼前盯着自己的八双眼睛，有点结结巴巴道：“我我听见了个声音，有点模糊，好像说的是——生人强闯，还毁我兵，过分、过甚、过火……” “哟，这门说话还挺有韵味调调，”乐正歆歪着脑袋弯着嘴角，“它还说了什么啊？” “别的我也没太听清楚了，听到一半感觉脑子好像敲了一棒槌，全剩嗡鸣声了。”闫一揉了揉头，疑惑自语道：“为什么头那么痛，有谁打我吗？” “这门这么说，意思是地上这些怪物都是它的护卫？“乐正林装作没听见他得嘀咕，将话题拉回感觉有些奇怪的地方。他来这里星然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但这确实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些用诡异怪物。它们跟“火魔’的特点相同，外形丑陋，几乎没有思考能力，单凭着本能攻击且用寻常手段杀不死。
乐正林本以为它们应同是被操纵火魔来攻击乐正岛屿的那些人控制的，但这“门”开口说话竟然说这些怪物是它的护卫，这就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既然护卫己无，那就继续强制撬门。”乐正森说罢，再次拾起火焰般的手臂，猛然插入门上双眼下方，他竟是想直接用疼痛逼迫它自己打开！ “门”被烧得发出“滋滋”的声音，连带着其表面也冒出了白色的烟雾和难闻的气味儿。门上的双眼之中，竖瞳随着攻击扩张开来然后又收拢成一条细线，它是活物，有神志，能感受到疼痛和情绪，只是被困在了这个交流的牢笼之中。 众人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都纷纷拿出了预备进攻的架势，一旦“门”开启，通道展开，那么他们将面对的，是完全陌生且极具危险性的新世界。 颤动大地的嗡鸣声再次从“门”后传出，闫一上前了两步，一回生二回熟，经历过前面一遭，这回侧耳仔细一听，还真的能从嘈杂的奇异声响中其中分辨出了能听懂的部分，“它说——你们，会后悔的。” “哼。”乐正林冷哼一声，对这句不轻不重的警告很是不屑。后不后悔，开不开门，根本不是外人能够擅言批判的！不知其苦，莫劝其善，无论是一道被他们即将撬开的门，还是莫名其妙跟来的张氏之人，谁都别想阻止他们今日之行！ “门要开了！！”乐正歆高声喝道：“都注意着眼前脚下！” 话音落下，只听得撕破耳膜般尖锐的开门声响，在场睁圆了眼睛的五人果真在这“门”之后看见了很是不寻常的景象！ “怎么这么黑……” “歆歆，把‘火烛’给我。” “大哥，‘火烛’在这。” “火烛是什么？”闫一轻声问道，乐正林知道他好奇但又不敢打扰乐正森，便也低声解释道：“点亮唤出门后通道的必需之物，根据我们前期的调查，如果没有‘火烛’，那么通往异世界的通道绝不会出现，门后面也就不过只是漆黑一片。” “异世界……”长久未被提及过的词语忽然出现，闫一心中蹭的一下冒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他一直以来经历过的许多事情，都其实好像是围着一个核心在转，张天玄曾经也跟他提到过“轴”的存在，说有人织了一张网，把异人界三鼎都圈在其中玩的团团转。白猎协能意识到这一点，乐正家不会不知道。 也许，今日进入这“门”后的异世界，一切疑惑便就能一一解开了。 “火烛”落在门后漆黑之地，滚跳了一下，随后像是遇了助燃的油一般，轰然助涨，直接将五人的眼前点亮，烧出了一条深蓝泛着星星之光看上去玄幻无比的道路，盘旋而上，尽头之处通往的竟然是一处森林！ 第九十二章下半 第九十二章下半 “森林……果然。”闫一心中一惊，脑海中出现了曾经去到过的神秘巨大森林，半空中由鸦雀组成的凤凰状的巨型武器，还有那只自称“冥火之境的空间使者”的火羽鸟雀。它还曾经警告过自己，他的武器“哀悼”存在引导自己进入异世界空间的可能性，还提到过“源世界”和“变态物种”这样奇怪的名词，甚至是除了他跟崇明昊之外，唯一跟他提及过武器化神树一事的生物。它也告知过闫一，要想穿过冥火之境，必须接受它的审判，没有能力过于弱小者，将无权前往异世界空间。 “乐正，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既然都掌握了门的位置和火烛，为什么却一直没来过这里把门打开呢？ 乐正林望着门内旋梯的尽头那一片神秘的绿，面色复杂，“确实有计划，但没曾想来的对方这么快。” 乐正歆则补充道：“这条通道，跟这扇门一样，并不是死物。我们虽然很早就得到了情报——这门之后可能存在着与异世界相通的通道，但这些通道却并不是固定在此，会以一定的频率和概率随机移动的。我们虽有探测仪器，但还没来得及计算由稳定的结果。”她说着，看向前方的目光中除了期待，还有压抑着的暗流涌动，“没想到，运气竟然这么好，头一回开门就让我们遇上了。” 闫一心中仍有疑虑，但他不指望自己喊一声“乐正”就能让其三兄妹都回答自己，他知道乐正森才是那个知道最多的，他手里掌握的信息应该有的甚至是连乐正林和乐正歆都不知道的，但想让他自愿开口告知，难。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我们直接进入门中，就能找到想找到的那些人了？” “不然，”乐正森道：“我们现在能看见的森林，确实是极其难得一见的空间入口，但我们要找的人，不在这条通道上。” 乐正歆摸着下巴，很快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想来……那些人应该是知道我们会找上门，所以提前将通道切换了，他们的大本营，是连着另外一条通道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几人站在敞开的“门”前，一时间似乎是都没了主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概过了数分钟左右，乐正森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对着乐正林道：“最好的办法，兵分两路。异世界通道难遇一回，阿林，你带着两个小朋友，进去探探路。歆歆，我们俩再开一次门。” “哥，你难道是，已经摸清楚了通道变幻的规则？！”闻言，乐正歆诧异万分，要知道她负责探查门后通道移动规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不能说一无所获，但也确实还在摸索当中。所以她太清楚有多难了，但乐正森刚刚的话语却是在表明，他这个从来没接触过规律探索的人，仅仅是通过今日的两次试探就已经明白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通过刚才两次撬门得出了一点皮毛经验，想碰个运气，试试看。” 几人面面相觑，虽然对这个安排稍有疑虑，却也暂时想不出比这个更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在犹豫了不过半分钟，乐正林便带头，领着闫一和张天玄跨入门中。
“一切小心，摸个大概情况就行，不用逞强。” 乐正林看了一眼大哥，攥紧了拳头，“知道了。” 几人进入门中站定，乐正森便和乐正歆一齐将厚重的门重新合上，双臂再次燃起“染华”盛炎，捣入门中。 闫一，乐正林和张天玄三人在星河一般的通道中四下打量，这里面梦幻异常，闫一甚至觉得比起崇明昊带他去过的白猎协会会长亲自铸成的那个满是奇花异草的“源之间”更加奇妙。他们每走一步，脚印都如同水幕一般泛起阵阵涟漪，连带着周围的星星之光都闪烁莹亮。 “我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如果这是人为，我实在不敢想象这人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张天玄道：“不似‘源之间’，也不似幻境，这里的环境，真的太过奇幻。” 闫一点头附和：“我也没见过，但这里虽然很美，我却总有一种并不安全的感觉。”他看了眼脚下，如同寒冷坚冰，其上虽似有水但却不湿鞋，但令他感觉后背真正发毛的是，透过这深蓝之下的漆黑深渊。 如果脚下踩着的冰层碎裂的话，那在这个只有一条旋梯的空旷空间中，他们必会直接掉下去。 “我们快走吧，总觉得毛骨悚然的。”他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但话音刚落，那不祥预感就成了真——只听“咔嚓”一声，乐正林迈出的步子之下，一道裂痕生出，并且伴随着四起的破裂声音朝着四周迅速扩散！ “我靠！你这乌鸦嘴太准了！” 三人立刻跃上旋梯，但还没等他们站稳松口气，脚下的梯子也开始了碎裂！！ “这个地方，太邪门了，就好像是在逼着我们往上走一样！” “你说的没错！”乐正林吼道：“别回头！往上跑！” 碎裂的透明旋梯块像是山野间会出现的落泉往下掉落，闫一低头看了一眼，浑身上下的细胞毛孔体内每一丝气源都随着瞳孔的缩紧而紧张无比，他推测的没错，刚刚他们走进来的那片冰层之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还有在破碎的冰碴子之间隐约可见的一双鲜红巨眼。 “快跑！”他大叫，恨不得自己长双翅膀提着乐正林和张天玄直接飞在空中，“底下有怪兽！！” “啊？” “还有？！” 乐正林和张天玄同时低头，随后也是破口大骂，脚下的步伐不约而同都加快了数倍。 像是回应他们的怒骂声，深渊之中匍匐已久的巨眼怪兽发出了一声低吼，从深渊之底卷起巨大旋风而起。 三人连跑带跳，终于看到在眼前映着翠色的尽头，乐正林低头又看了一眼呼啸声袭来的脚下，喊道：“张天玄！来道雷，劈那个大家伙的翅膀！” 第九十三章上半 再探冥火之境 第九十三章上半再探冥火之境 暗色电光伴随着雷鸣声，轰响而降，在这个不算宽阔的空间中炸开，带着飞溅而出的赤色液体，给原本墙壁上莹亮着的星星点点又添了两分色彩。 闫一，乐正林和张天玄三人前后脚地赶在楼梯全部碎掉之前跳进了门后，但他们此刻还来不及欣赏门后面翠色的好风景，立刻转身，警觉地与正扇着挂了彩的翅膀悬在半空瞪着他们三人的怪物对视。 这怪物，肉眼望去差不多得有三人高，头似龙，身像鳄，四指爪，眼带邪光，双翼上长有尖锐的倒钩，完全展开时正好撑满整个通道的直径。 “长的就不像正常生物，够变态的。” “变态生物……怎么感觉在哪听过？” “不过，这怪物看着个头大气势汹汹的，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伤了？”乐正林疑惑地从门框内探头观察着，他不是看不起张天玄的出手，只是先前只是低头一瞥他就感受到了那只从深渊之底而来的红眼大翅膀怪的绝不是什么可以挥手小觑的小怪兽，可眼下它竟然被张天玄的随手一击就劈裂开了半边翅膀，这就实在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它好像并没有继续追进这里的意思。”张天玄道。 “而且你们看到没——它的伤口在愈合！！而且它虽然看上去好像想冲过来用翅膀扇我们，但又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一样不敢扑过来…” 闫一的话音还未落下，身后传来鸦群乌泱泱一片从高耸的树林中轰吵着飞出的声音，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望去，果然在这苍翠一片的世界的半空中，看到了他曾经见到过的凤凰腾飞乌鸦大炮！那长喙也是直直的对准了他们三人的方向！ “糟了！我怎么忘了这冥火之境里还有这东西了！” “嗯？这是什么？”乐正林和张天玄同时看向闫一，眼睛里的情绪相当复杂精彩。 闫一边注意着那乌鸦组成的炮的动静，边解释着：“我之前，机缘巧合下，来过一次这里，这里边有一位冥火之境的空间使者，自称赤妖大人，是审判进入此地之人的巨大神鸟！它说凡是有它审判不具备通关能力的异人，都会被天上那樽凤凰形状的炮攻击！” “空间使者……赤妖……冥火之境……”乐正林抓住关键词在脑海中迅速搜寻着自己的词库，在他的印象中，调查出的与“门”相关的资料中确实存在异空间和空间使者和审判力。 他们乐正一族中五六百年前中曾有过关于进入异空间的族人的记载，他们几人都提到过若想进入异空间中历练，就必得先行接受审判，待使者判定是否通过，若成功通过审判，才会放行，否则便会直接被轰出去。 现在看来，原来这个轰出去还真指的是物理上的“炮轰”出去啊…… 不过，闫一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乐正林的眉毛越发皱紧了，乐正家中已有五百余年未曾出现过能够找到“门”并且进入其中接受审判的族人了，他们耗尽多年人力物力财力，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扇门，为何在闫一这不足二十年的小毛孩身上却频出契机和惊喜？？见过“门”也就不提了，竟然连门内存在的秘密都知道？！这简直就是让他们族中负责调查探寻的那帮人无地自容！掘地三尺埋了自己算了！ “前有炮，后有怪，看来我们只能二选其一。”张天玄看上去没有乐正林那么多思想活动，他握拳唤出气源，预备好了迎接攻击。 目前他们一行三人组中，乐正林和闫一先前在门外为对付那些打不死的变态生物时耗费了大半多的气源，如今还在恢复中，现在他二人应是尽量避免再使用气源，加上先前乐正林发话喊了张天玄出手，所以几人默认了现在应对基本的情况都由他先应对，实在不行了闫一再加入，最后才是乐正林。
用他的话来解释就是——等个cd，憋个大招。 “来的这条通道路都没了，明显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可能没得选。”闫一将门关上，转身面对那樽占据了大半天空的乌鸦大炮，头皮一阵发麻，“我们要想出去，只能在这里面另寻他路。” “嗯。”乐正林点头，眼睛不断地打量着四周。 他们脚下踩的是草地，眼前除了看上去对他们三个闯入者虎视眈眈的鸟形武器之外，还有一片似无尽头的幽深树林，除此之外，暂未发现无他物。 “我们往前走吧，我记得这冥火之境中的空间使者就在那片树林里，它还比较好说话，我们或许能从它那里打听到想要的消息。” 三人一面警惕着头顶上空时刻扭着脖子调转方向对准他们的乌鸦大炮，一面快步前进，直至跨入林中，闫一朝着林子深处大喊道：“赤妖大人！您在吗？？” 周围阒静一片，连鸟鸣虫叫声都不曾出现，闫一继续高声传话，“赤妖大人——我上次来过您还记得我吗？？此次贸然——想请教您一些问题——绝不逗留——绝不擅闯异世界！！” 声音在林中旋绕数圈散去，但他们仍旧没有听到回应，乐正林和张天玄虽不知闫一口中的“赤妖大人”究竟何须人，但看这架势绝不会是好客之人，今日搞不好，他们可能得在这个“冥火之境”中大动干戈了。 但闫一的表情却并未出现失望或者焦急，他动了动鼻子，问道：“我嗅觉不好，你们有没有闻到烧焦的气味？”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 “树林着火了？” “不是！这个味道代表着赤妖，他应该听到了我的声音，现在就在附近！” “你不会说的是——那边树枝上的红色小鸟吧？”乐正林望向东北方向，那坨拳头大小的红色物体是方圆十几米中除了他们三人唯一的活物，走近看去，对方此刻正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似是根本未曾注意到他们一般。 “赤妖大人，您还记得晚辈吗？我前不久唐突闯进这里，被您劝返，还告诉了我很多知识和信息。” 本还专心致志整理身上羽衣的火羽鸟雀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睥睨一般居高临下看向三人，黑珍珠一般亮堂的豆豆眼中闪过几道光，原本巴掌大的身躯骤然膨胀至数十倍大小，展开近乎四丈长的羽翼扇动间带着一簇簇火焰，刮到了周围的一片林子。 它艳金的鸟喙张开，竟是真的吐出了人语！ “又是你小子？上次不是给你说了现在的你还不能承受异空间的撕裂能量吗？” “赤妖大人您误会了，我们这次不是来硬闯此地的。” “那是为何？” “说起来也是巧合，我们打开了一扇门，原本的目的地是别处，当时后有追兵，我们三人无路可退，只能往前逃，但不知为何，最后却到了这冥火之境。” 闫一的语气十分诚恳，表情举止也找不到破绽，要不是方才是一同与他进来的，乐正林差点就信了他的这番说辞！虽然也算不上扯谎，只是隐藏了两分事实，颠倒了顺序和情景，听上去倒还有模有样！ “巧合？？”火羽赤妖缩了下脖子，摆着脑袋，明显有几分怀疑，“我镇守这冥火之境已有数百年！进入者寥寥无几！ 上次你说机缘到了，进来一回倒也无妨，说得过去，但你再三叨扰，还总有借口，本使听着总觉有诈！！” 第九十三章下半 第九十三章下半 “这怎么可能呢？赤妖大人，您作为审判长慧眼如炬，瞧我们三人，我跟他，体内气源在门外对付敌人的时候就没了大半，如果真有什么意图，那为何先不保存实力，留作后用？”闫一说的理直气壮，听上去更是颇有几分道理，乐正林暗中观察着，发现这只冥火之境的审判鸟，看似威风实力不凡，但实则灵智并不算聪慧，甚至还有点呆笨，闫一若是能成功忽悠过去，那他们今日倒是能免去一战。 “你说的，倒是不假。”火羽赤鸟渐渐收起了用以示威的巨翼，“本使也确实未曾探测到到你几人带有敌意，嗯，你们今日误入此地，本使可以不做计较，你们——立刻离去便是。” “使者先生，容我多言几句。我们能巧合来到此地，便是机缘，我想借此难得的机会，劳烦您用审判之力，断我本人在全盛之际是否有能力能够通过您的考验，进入前方的异空间？” 乐正林忽然上前，双拳一握语气恭敬，倒是像模像样。 火羽赤妖闻言吐出了几个火星子，嘶哑着声音怪笑道：“呵呵，好胆量。但你可知，接受我这考验，是需要自行承担后果的。” “可问是什么后果吗？” “本使之审判，不仅考气源之力，同时测精神之力，二者缺一不可，若审判结果为否，那么本使将直接逐你出此地，投入极地深渊！” “极地深渊……” 三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各种色彩，他们皆是对这个“极地深渊”有所耳闻，那里面永无白昼，月空永恒悬挂，加上数不清的野兽和怪物、人类世界里所有能够想象到的天灾，还有最为极端的变幻莫测的气温，几乎被默认为是比牢狱更加可怖之地！ “我为冥火之境的赤妖，所能连接的极地深渊是沙漠之地，等到了被投入极地深渊的时候，结果是死是活全凭自己。” 乐正林笑了笑，“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恐怖的后果，看来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完全的信心，还真不是随随便便能接受考验的。” “如何？”火羽赤妖又喷出了几多火苗，“想试试看吗？本使这里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没有异人来接受过考验了。” “虽有心一试，但使者您也看到，我们三人今日前来此处纯属意外，所以确实未曾做好充足准备。日后若有机会，我必当全力以赴，接受您的考验。”乐正林朝它又抱了抱拳，仗着脸皮不薄，婉拒之中完全没有尴尬和窘迫之意。 这个回答也在火羽赤妖的意料之中，它嗤笑了两声，倒也没有继续用言语刺激他，它身为冥火之境的审判者，对气源波动的敏感度相当之高。它能感受到刚才说话的这个异人的能力不弱，虽然他此时体内的气源并不充盈，全身上下像是受过伤还在恢复阶段一般，由此看来倒是确实没有欺骗它。 而他旁边的两个异人，一个是上次来访过的晶体源属的后人，力量比起上次来倒是长进了一些，另一个体内有着稀有暗雷之力，虽都不算凡，但这俩加起来，跟前者比起都完全不值一看。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本使今日脾气还算不错，可与你们再多说道两句，要是换做了另外四个老家伙，可就没这么好心了！” “使者先生，请问这另外四位使者——” “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啊？啧，这一届真不行，啧啧。 除了本使负责的这冥火之境之外，还有四大境地，一是玄冰之境，二是沧海之境，三是巨森之境，四是叠山之境。” “赤妖大人，您还记得上一次通过审判的是何人吗？” “上一次啊……正正经经通过审判的那都得四百多年前了，反正我这里是这么记载的。别的老家伙那里我不清楚。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直接从极地深渊潜入异世界空间，这个情况就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直接从极地深渊强行潜入？那得是多强的人才有这个能力？？” “但是，既然都有这个实力了，这些人为何不通过审判这个正经渠道呢？” “一是因为‘门’难找通道难寻，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运气这么好；二是因为，接受使者审判的必须得是单独一人，而强行突破极地深渊，则可以成群结队，按需索取，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多谢使者先生告知。” “多谢赤妖大人。” “多谢使者大人。” 三人点头称是，一同抱拳谢过火羽赤妖，对方已经明显有了不耐之意，他们再继续追问下去恐怕会惹恼对方，乐正林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便见好就收，拜托了对方将他们三人送出此地。 三人只觉狂风呼啸，面上热风猛烈几乎睁不开眼，片刻之后，他们竟然真的跳过了来时的通道直接出现在了那条巷子里的“门”前。 “幸好直接回到了起点，看来我们运气不错。”闫一擦了把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细汗，一直攥着兜里怀表的手也悄然松开。“哀悼”在进入冥火之境时就有明显的异样，发亮、发烫，他怕被那使者看出端倪，一直用气源强行压制住的。 这“哀悼”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样的反应了，它恐怕，与冥火之境，或者说另外的四大境地，都有着一定的联系。 “乐正，你现在，位于初白虹明玄哪个等级层次了？” “怎么？突然打听起我的实力来了？” “我就在想，连你都不敢直接保证自己能通过审判，那我这种菜鸟，好歹找个尺度标杆，不然努力着都没有方向。” 乐正林看了一眼他，回答道：“玄级。不过我之前便跟你说过，这个所谓的‘初白虹明玄’等级之分非常粗糙，玄级之后不见得没有更高层次的强者，甚至对我们刚才去到的冥火之境来说，玄级不过只是敲门砖罢了。 我之所以不敢托大，是因为那冥火使者说会考验气源和精神两者，我对自己的气源实力倒是有信心，只不过，精神方面……我把握不大。” 闫一知道他是指他别自己的气源源属“墨罄”影响了心智一事，“墨罄”虽能控制他人的精神，对使用者本人却是医者不自医，渡人难渡己。 除非乐正林放弃“墨罄”，或者找到能反制“墨罄”且一劳永逸的办法，不然——他将永远无法摆脱这种束缚。 “虽然我不能跟你拍胸脯保证帮你找到制衡的办法，但如果有能用的上我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帮你。” “谢了一仔，得你这句话，小爷甚是欣慰——你这个朋友，我没白交！”乐正林做出感动的表情，拍了拍闫一肩膀。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礼尚往来啦。”闫一也回敬他“拍肩礼”，两人相视一笑嘎嘎乐，却互相不曾想对对方都有隐瞒之事。 尤其是乐正林，他确实已经知道闫一的寒质晶体源属在成长到一定阶别时，有很大可能性能够压制“墨罄”给他带来的情绪影响，而且他还是黎氏后人，这意味着他有能利用得上对方的地方，还不能撕破脸皮。 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给闫一解释监视任务一事。 对方直至今日都还被蒙在鼓里，但纸包不住火，更何况他这张纸还是易燃易炸的火纸！ 因为只要他稍加打听——甚至只要多问一嘴他身旁的张天玄，就能发现他们乐正“鬼伏三兄妹”并不算什么秘密的年龄。而一旦知道了他的年龄，闫一就一定会对他这岁数还去上高中而起疑心，乐正林估计自己瞒不了多久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很简单直接的选择，要么继续隐瞒，要么坦白从宽，他望着正在跟张天玄说着什么的闫一，也不知是不是后遗症还未痊愈的缘故，脑子一阵恍惚，忽然间又出现了弟弟那张已经有多日没有想起过的脸庞。 怎么会有眉眼如此相似但又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乐正林揉着太阳穴，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日乐正森也见了闫一，他应该也会有这种感觉，只是乐正林知道他们的大哥不会对这种巧合的事情有什么兴趣，而且这么多年他监视闫一，除了眉眼相似度之外，也没有发现过他有什么违和感极强的异样。 乐正歆起初一见虽也是惊讶，但也并没有像他这般在意，或许真的是他多想了，或许只是因为他害死了乐正壹——这份罪孽，他还无法原谅自己。 “乐正，我们要不要去跟你大哥他们汇合？我可以尝试一下问问这扇‘门’。” 第九十四章上半 夜谈 第九十四章上半夜谈 闫一看起来是跟门杠上了，他一回生二回熟，兴冲冲地跑到紧紧闭合的门前，小心翼翼地用气源包裹着的手掌，覆上其面。 “你要不喊个芝麻开门看它应不应你？” 乐正林在他身后调笑，闫一没理他，专心致志地用气源去感应着面前的“门”。 这门指尖触上冰凉一片且潮湿，确实像是寻常死物，闫一沉下心境，调动着体内的气源，静静地感受着每一丝覆盖在门表面的波动。 大约过了有十分钟，他像是睡着了的模样终于有了动静。 “终于找到了！” “你找到什么了？” 闫一满脸的兴奋，转头对乐正林和张天玄道：“我用气源在门上面搜寻到了你哥哥和妹妹进入的那条通道！” “可以啊，有点东西啊一仔，不错不错。”乐正林没想到他真的能找出另外两人的踪迹，惊喜地问道：“那你能打开那条通道吗？” “好像，不能——”闫一讪讪地收回手，有点尴尬道：“至少以我现在的水平能力，还不行。” “你能无师自通，仅仅靠着气源搜寻到那二位前往的通道，已经很厉害了。”张天玄忽然开口，语气柔和，替他解围，“门语者是天赋，日后勤加训练，你一定可以的。” 闫一被他感动的心间一阵暖流淌过，比起他那个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一回的正经师父崇明昊、亦师亦友的乐正林，张天玄这话说出来可太像一个他理想中的师父了！温和鼓励，逻辑清晰，情绪稳定——试问谁不想身边有这样一个正能量好友？！ 但乐正林不吃这一套，他只觉得好笑，这个张家的少爷，看上去正义凌然的，没想到竟然藏得这么深！还说什么与家里人闹翻离家出走无处可去，他乐正林好歹是活了二百余年的老狐狸，刚成年的小屁孩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简直是活腻了！ 此时的闫一完全不知道好友心中所想，他也看不出张天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若下次碰见崇明昊，一定要拉着他问清楚如何锻炼“门语者”的能力。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在这里等他们，还是？” “等，当然要等。但是不能我们仨都蹲在这儿等，那就等于浪费时间干耗，毫无意义。”乐正林说着，嫌弃地看了一眼小巷中地上还未被清扫的堆积的尸体溶液，说道：“这样吧，我跟一仔在这里等，顺便养精蓄锐，恢复气源；张少爷，你消耗最少，就麻烦你走一趟，找找熟人，打听一下你们白猎协开大会开出个什么结果没有，行不？” 对方把话说的很满，张天玄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点头，起身离去。 这回闫一在旁边总算是看出了点什么，等张天玄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了，他才问道：“你为什么把他支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哟，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先等会儿——”乐正林笑了一下，抬腿跃上墙沿，随后纵身一跃跳进酒吧二楼，大约又过了几分钟，闫一便看见好友一左一右夹着两个沙发椅，手上抓着水瓶子，嘴里还叼着一袋瓜子出现在了窗口。 “你这要怎么下来？？” 乐正林下巴一扬，闫一赶紧让开位置，对方在脚底蓄起气源，晃晃悠悠地从楼上一个大跨步跳下。 于是在这阴风阵阵遍地尸水的漆黑小巷中，闫一和乐正林一人坐一张沙发椅，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张天玄这个人，你认识多久了？” “他是我室友，开学就认识了。” “噢。他背后的张氏，不简单。” “他跟我说过，他父亲行事比较偏激，对他的掌控欲很强。” “他父亲我知道，张氏之首，张明麓，一手精神操控玩的很是厉害。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们氏族中有着窥视未来能力的‘未来之眼’——张灵。” 闫一眨了眨眼，脑袋上冒出了个惊叹号，“我见过她！天玄带我去他们家的时候，那位张灵女士就在场！可是，她为什么叫‘未来之眼’？”
“因为她的气源能力，可以窥视未来。” “！！”闫一脑袋上的叹号变成了一串，乐正林猜都知道这人肯定不知情，进了狼窝还会帮着狼把自己洗干净一点，又笨又傻！ “不然，他们为什么要把你请去家里？你不会还真以为是少爷交了个好朋友那么简单？？” “他们说异人界难免一战，到时候战斗爆发，人人自危，有个靠山对我来说更安全。” “然后呢？你就信了？”乐正林扔了个瓜子壳过去，咬牙切齿，“我不是你靠山？你那师父不是你靠山？小爷以前就这么教你的？” 闫一哽了一下脖子，听乐正这么一说，他仔细回忆起来，的确发现整件事的各处细节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那他们，为什么呢？” “我掐指一算啊，他们张氏的‘未来之眼’张灵，估计着是在窥视未来的时候发觉你这号人物很重要，所以就想先利用你跟张天玄的朋友关系，把你拉拢到他们那边，这样对他们家在整个局势中的位置更有利！” “啊？？我？？”闫一觉得要么乐正林疯了，要么是张家的人疯了，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狗，哪里能在这关系到整个异人界的大战中起到重要作用？开玩笑呢吧？？ “你真是——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清楚吧！别总被人骗了还高高兴兴给人数钱！” “谁还骗我了？” “……”乐正林把嘴里的瓜子带着壳全都嚼碎了，也没吭声接上这一句，闫一也不知是被他话里话外点拨开窍了，忽然间抬起头反口问了他一句—— “乐正，你是不是也有瞒着我的事情？” 乐正林虽已有心理准备，但猝不及防被这么直接的一问，心中难免还是有些突突直跳，他知道他对闫一瞒着的事情可大可小，重点取决于他怎么去表达。 “当然有啊，我们家族里那些有的没的的八卦破事，乱七八糟的任务和人情世故——你想听哪个？” “我不是说那些！”闫一死死盯着他，心中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情绪，他的直觉在拼命告诉自己，这个他交了三年多的唯一好友，看了三年多却发现摸不透的人，背后一定有藏着的并且与他有关秘密。 但即便他已经有所怀疑，但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只二百多岁的老狐狸，即使对方被“墨罄”影响了情绪控制和心绪，但想糊弄他这只初生牛犊还是易如反掌。乐正林笑了一下，面上神色和表情并看不出来有任何紧张或者心虚，自在坦然，倒显得闫一自己鞭炮齐鸣——想太多。 “一仔啊，你对你自己的身世有几分了解？” “这话什么意思？” 乐正林在沙发躺椅上斜躺着，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远处巷子口的方向，“张氏的人为何要拐你去他们家、崇明昊为何收你做徒弟、我为什么一直对你另眼相待——当然！这其中也有朋友情义在，但更重要的是，你这一路走来，包括你的母亲的意外去世，都跟你的身世脱不了干系。 白猎协在创立之初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们千方百计的想要掩盖，所以他们不会允许你和你哥哥忽然出现在异人界，还如此肆意的成长，逐渐变成他们的心头大患。 若不是白猎协这些年的内部斗争剧烈，自顾不暇，恐怕，你根本活不到这个时候。 我承认，我呢，当初接下保护你的这个任务也是有私心——因为这个任务能得到的赏金点数与需要付出的时间根本不成正比，家族里几乎没有人愿意多看两眼，但我当时，正在经历一段非常特殊的时期，家族里发生了一些——对我来说打击很大的事情。 所以我想找个能放松放松心情，眼不见为净的地方，加上爷爷暗示过我你身份的特殊，然后就有了我们认识的那高中三年。 那三年之间，光是前两年，我就赶走了起码有十二三来次前来打探你消息情况甚至想要暗下杀手的人，后面一年有歆歆替我看着。 所以你以为你不重要，但你早就深陷危险中！” 第九十四章下半 第九十四章下半夜谈 “……关于家世，我该知道的都还是知道，我哥都跟我讲过。”闫一垂下眼眸，“只是，我确实不清楚在高中那会儿，居然会真的有人来下黑手。如果你今天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些事情……谢谢你——乐正。” 乐正林飞快地皱了下眉头，脑海里思绪万千，最后只提出了一缕最能够安抚对面人情绪的话术，“我接下了保护你的任务，所以这就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我也认你这个最好的朋友，所以，别说什么谢不谢的。” “嗯。”闫一闷着脑袋点头，低着的眼眸中却并不混沌也不难过，反而清澈澄净，有股了然于胸的透彻之感。 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单纯好骗的小白花，听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这些年经历的事情，见过的人，又不是过眼云烟，怎么可能对他毫无影响。只是他现在还只能选择相信，因为只有相信了，才能找出每个人背后隐藏的谎言。 “行了行了，聊点别的，你以后，多注意着张天玄那小子就行了，他被他父亲操控了十几年，即便是离家出走，也不见得就是他自己的意愿。” “你是说，天玄的父亲，用能力操控了他，让他以为自己‘觉醒了思维’‘挣脱了束缚’才离家出走的吗？？”闫一惊讶无比，这个情况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他父亲的能力竟然有这么强？” “与其说是他爸能力强，倒不如说他已经成了一具任由操控的傀儡了。”乐正林抓了一把瓜子，眼神中浮上几分怜悯，“一生下来，所有的一举一动就都不属于自己的心智，他挣扎过，以为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觉醒’，却不曾想过这一切不过只是被安排好的一步棋，啧，可悲可叹。”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件事，张明麓虽然隐藏的很深，但很可惜，瞒不过我的‘墨罄’。‘墨罄’在精神控制类的气源源属中是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的存在，他张明麓一手精神操控玩的再厉害，我只稍微寻个机会探测一下张天玄的脑子就都清楚了。”乐正林说着手指尖勾出一缕漆黑气源，如狼毫下笔，浓墨重彩。 闫一看着游走在他长长四指之中的气源流，后脑勺忽然一紧，想到了前不久在海上他几乎溺亡的时刻，那个时候，明明被深海恐惧折磨到已经完全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的他，忽然间就恢复了神志，情绪中那些原本愈烧愈旺盛的害怕、恐惧、惊惧，就像是被一盆冰凉的冷水浇灭了一般褪去。 他现在回忆起来，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望向乐正林的目光也充斥着怀疑和畏惧，而对方并没有避讳他的视线，而是将手中的“墨罄”捏瘪搓圆，最后凝成了一颗完全漆黑的墨珠，乖巧地躺在了手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在海上那次，我确实用气源影响了你的精神，但那是为了救你，也为了救我自己。除此之外，我可以发誓，在没有控制过你的精神。”
“好…我信你。”闫一点点头，看着他手中的墨珠，问道：“这是什么？” “这算是……我的投名状？”乐正林笑了一下，把墨珠抛给他，面色是难见的认真，“这是‘墨罄’源属的一分本源，你带在身上，将永远不会受到任何人对你的精神控制或者影响，当然也包括我，包括‘墨罄’。” “这么厉害？”闫一缩在阴影中，借着一点远处巷子里朦胧的月光，打量起手里那颗找不出一丝杂质的墨色的珠子，圆润纯净，就像纯黑的珍珠，但他是能实实在在地通过自己的气源感受到其中那股纯粹苍猛的源属力量，很强大。 乐正林缩回有些颤抖的手，努力压下体内涌上的眩晕之感，强做无视，用轻松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我说，你别看它不起眼，这小东西可比我的命还重要啊——你可得帮我保管好，等哪一天，你觉得你能完全相信我的时候，再还给我。” 闫一知道他的意思，原本想要还回去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乐正林给的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墨罄”的一分本源凝成的气源珠，能抵挡所有对自己精神的控制和影响——但，如果他收下了，就证明了他对对方的不信任。 “对了，我应该给它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乐正林曲着腿缩在沙发椅上，力不从心的虚弱感愈发强烈起来。 “墨罄”早已经与他的经脉骨骼融合，所以他给出的，不仅仅是一分本源那么简单，这个投名状他拿的那叫一个诚心实意，要是闫一不领情，他倒还不乐意了。 “乐正，这个东西太重要了——”闫一偏头看向好友，“就像你想送我的那只手表一样，我受不起。” “就叫，罄崽，怎么样？” “乐正，你好好听我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我感觉虽然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只知道你是乐正家的二少爷，却一点也不了解你。” “还是叫小墨吧……”乐正林闭上了眼，意识坠入深渊。 “你……” 闫一张了张嘴，最后拧起眉，攥紧了拳头。乐正林，他到底想干什么？ 乐正林睡得很沉也很莫名，闫一试着喊了他几声，过了好一阵才发现不对劲，连忙上前去探他的鼻息。 “好微弱的呼吸。”闫一心中大惊，再看向手中的墨珠子，终于明白了对方说的投名状究竟是什么了，怪不得，怪不得他要说这东西比他的生命还重要，这分明——就是他的骨、血、肉！ 闫一捧着这墨珠，烫手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过是暴露出了两三分的怀疑，对方竟然能做得出这种狠事，这让闫一不得不怀疑乐正林究竟是向自己隐藏了多大多深多可怕秘密……还是说，真的是他自己多虑了？ 第九十五章上半 再分别 第九十五章上半再分别 乐正林在这睡着不安全，这巷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乱七八糟的怪物。 闫一思来想去，对方变成这样他得负一定责任，不能不管。只是这人得管，但是在这里蹲守乐正森和乐正歆的任务也得继续，他一时有些分身乏术，左右为难。 闫一没辙，他不敢把人丢在这里自己跑路，也不敢扛着这个看起来虚弱到一个脑瓜崩就能把人送走的家伙，最后只能把两张沙发椅拼在一起，坐在他旁边。这样至少能确保，即使出了什么事情，他第一时间也能把人保护好，不然他的良心真对不起他手里攥着的那颗墨珠子。 “这家伙，偏偏这时候搞这种幺蛾子……唉。”他凑近了自己指尖之中夹着黑珍珠，琢磨着这东西到底该放在哪里才够安全——这么小一颗，揣着怕掉了，捧着怕摔了，虽然按照乐正林所说，它自带的buff相当牛叉，但是也太麻烦了。 乐正林这一手投名状拿的完全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闫一原本最不愿用最恶意去揣测的就是他这个朋友，因为他是知道乐正林身在乐正这个庞大的家族群中地位不凡便一定会有很多不能对外人言的秘密的，他肯定有他的苦衷，他们既然是互相认可的真心朋友，又何必纠结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上呢？ 只是今日他收了这颗对方近乎等于是剥魂抽骨取出的“神器”，就等于把自己正儿八经地捆在了与他共行的船上了——说到底，与张氏所做之事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方法相差甚远而已。 闫一发出了今晚不知第多少次由心而生的叹息，早知道事情会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步，前两天他就坚定一些跟着黎本天跑了，有亲人在身边，他总归不会一个人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至少还能听他出出主意。 青年在黑夜的小巷中烦躁地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他现在除了干等着意外无事可做，但偏偏傻呆着是他最不符合他此时心情的行为。 闫一刨了会儿沙发垫，又试探性地戳了戳睡得如同乖巧猫科动物的乐正林，最后干脆把墨珠子怼在了对方脸上，“能不能有点灵性自己回去——不是说原汤化原食吗——去去去——回回回—— 唉……我好像个傻叉。” 百无聊赖的闫一在折腾了一番无用功后终于放弃了，侧坐在沙发椅上，伸手取出了脖子上戴着的怀表。 “也就只能放这里了，”他轻轻按开表盖，将银河一般闪烁的表盘翻起来，“哀悼”在里边微微闪烁着光芒，似是在休眠，“正好你俩作伴，潇潇洒洒。”闫一把珍珠放进了表盘下方的空隙中，空间恰好够能合适地锁紧表盘，合上表盖，多一毫米不行，少一毫米晃动。 而殊不知他这个看似是无措之举的行为，却是在无形中利用了这个由“墨罄”的一分本源和乐正林的气源形成的反制精神控制之力，暂时隔绝了“哀悼”对他精神的操纵可能。 这就等于，只要这颗黑珍珠在锁住“哀悼”的怀表中，闫一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哀悼”了，纵使无法发挥出其最强的力量，但也再不会被其影响神志了。 闫一在巷子里撑着眼皮守着昏迷的乐正林直到黎明之初，朝阳在海岸线上徐徐升起，脑袋一点一点的等到了前方巷子深处的墙壁终于轰隆地再次震动了起来。 瞌睡了一整夜的青年瞬间站了起来如临大敌，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双臂之上气源不自觉地涌出，许久未出的“小佛手”也从肩胛骨的位置钻了出来。 从门中走出了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闫一偏头避开直射眼睛的朝日光芒，看清了这俩的面容。是他们在这等了一整晚的乐正森和乐正歆。 “你们没事吧？” 这两人一身衣装与分别时无异，但闫一上前两步定睛一瞧，二人的脸色都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疲惫感，尤其是乐正歆，平日里那古灵精怪的灵动气完全不见，她耷拉着双臂，从头到脚都写着“老娘打累了”几个字；而乐正森倒是收敛得没那么外放，虽然也是很明显的疲倦之意，但看起来倒更像是熬了个通宵亲力亲为改项目策划工作的老板。
闫一朝他们身后遥遥望了一眼还未关上的大门之中深红通道，与先前他们前行的深蓝色带着星星点点的梦幻的通道全然不同，那之中传出的是浓稠而又腥气的恶意，如同通往地狱的黄泉路。 “那帮崽子，真是气死老娘了！搞那么些花里胡哨的埋伏也就算了！最后竟然溜了！！跑那么快！真是气死了！” “他们更熟悉门后的通道，我们吃点亏正常的。”乐正森倒是看着没那么气愤，他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那上面在斗争中似乎是染上了血液，他很是嫌弃的样子，掌心腾出了一串火焰。 “嗯？” 手中燃烧的外套落地，乐正森的注意力也终于从膈应的衣服转移到了闫一身上，开门走出来的时候他只认真地看了一眼沙发上躺着打鼾的自家弟弟，现在闫一侧身转向他们，他才终于是发现了对方这背后多出来的一条手臂。 “这手臂……”乐正森有些诧异，他对闫一背后的那条手臂并不眼生，乐正林当初得到它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如今竟然出现在这个青年的身上……看来，弟弟看重的这位朋友背后，应该是有值得他们关注的东西的。 但闫一见好友的大哥看着自己的目光意味深长，以为是对方火眼金睛发现了乐正林昏迷的真相，心中砰砰打起了鼓。 他怕这个看起来很能打的乐正森心疼弟弟一个恼怒之下把自己揍飞，但这个想法若是让乐正林知道了，肯定会把脸都笑僵——乐正森这种人竟然会关心起弟弟妹妹？ 这说法比张明麓没有用能力暗中控制张天玄更离谱。 “乐正他，气源流失过多，加上之前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恢复，有点体虚。” “我知道，他看上去就是缺少休息了。”乐正森冲他点点头，示意闫一可以把身后的“小佛手”收起来了，随后状若无意地问道：“你身后那条手臂，是‘附魂’？” “对，是单段式的‘附魂’。” “挺不错。”乐正森抬了下嘴角，没有戳穿他为何故意不提及从何而来的。他也不打算回头再揪着乐正林追问理由，既然弟弟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打算，他这个做大哥的，只需要在必要时刻出面收拾残局就好。 乐正歆没有参与他俩的话题，一脸饶有兴致地跑到乐正林昏迷的沙发旁，使坏地伸手捉弄着他的头发，甚至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支笔，在后者的脸上下手毫不留情地作起画来。 闫一不知该不该上前阻止，毕竟那是人家兄妹俩之间的互动，而且乐正林被画上眼镜胡须的模样可是难得一见，他不拍张照片留作纪念都算他够兄弟了。 “那位张氏的小朋友呢？” “噢他去打听白猎协开大会的投票结果了，去了有大半夜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嗯，白猎协会议我也有所耳闻，希望他们能达成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闫一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乐正大哥，你们在里面的情况如何？” 乐正森道：“不算顺利，那些人应该是料到了我们会去报仇，提前设置了埋伏——全都是我们在这巷子中遇见过的怪物，大概有个千只左右。虽然杀起来不算难，就是费时费力，折腾了几个小时，最后让幕后之人找机会跑了。” 这意思应该是行动失败了？闫一不敢问出口，只能扮作可惜的模样惋叹，而这个时候，昏死了一晚上的乐正林也终于在日光洒落之际悠悠转醒，打着呵欠伸了个满足的懒腰——“哇塞，好久没有睡过那么好的一觉了！真舒服！” 他做着拉伸运动，边活动着上下筋骨肌肉，边问道：“你们情况咋样啊？” “不好不坏。你们呢？可在那绿林中发现什么吗？” 乐正林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那是当然，多亏了一仔这个走到哪都有朋友的体质，我们这一行收获可不少！” 第九十五章下半 第九十五章下半 “是吗，那就期待一下你的汇报陈述了。”乐正森笑笑，转身望着正在缓缓闭合的大门，红光幽深，似是鬼招魂，“他们的这个据点算是被我们捣毁了，虽说没能抓到幕后的主使者，但短期内那些人绝不会再回来这里。他们如果敢回，我还准备了一份薄礼等候。 另外，还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些人组成的组织，名为‘黑猎神’。” “‘黑猎神’……白猎人协会，这很有目的性啊。” “我们恐怕被当成杀鸡儆猴的鸡仔咯~”乐正歆一头倒在沙发椅中，翘起腿晃晃悠悠，她是真的打累了，精神越是虚弱，她的‘落霞’就越有机会趁虚而入。 “不对，这个‘黑猎神’如果是以白猎协为目标，不该拿我们开刀——至少从大局来看，这么做不过是鹬蚌相争，对他们没好处。一定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在对付白猎协之前，把矛头先转移到了我们这里。”乐正林分析道，他曾经在这条巷子中抓过一个属于这个组织的人，叫零奇，虽然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保不齐这“黑猎神”会因为成员的失踪而盯上他们乐正。 “你说的很有道理，也是我怀疑的地方。”乐正森道：“所以接下来，我会回去族中，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乐正林点点头，道：“这个组织的人很警觉，我还怀疑，我们内部应该被他们安插了眼线。” “没错，岛上一战，如果不是内鬼，不可能会落得个岛毁的结果。”乐正森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道：“我准备先回北边的族院，爷爷已经到那边了。这些事情我会一并汇报给他，之后再有安排和任务，我会通知你们。歆歆，你记得我们追查到的那个记号，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出什么。” 乐正林和乐正歆听到乐正宇霍已经回来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族中发生了岛毁这等大事，损伤损失惨重，责罚是一定免不了的。 “还有，阿林，你得跟我一起回去汇报，关于那片树林的信息也很重要。” 乐正林面露为难，眉毛皱的几乎快要连成一根，汇报陈述自然是需要的，但这个节骨眼回去，不就等于让他挨罚的吗？爷爷一向公事公办，对事不对人，即便他手上有“冥火之境”的消息，恐怕也难以与岛毁这一事功过相抵。除非……他飞快瞄了一眼站在旁边呆兮兮听他们对话的青年，心里一横，说：“我跟你回去，但是我得带上一个人。” 乐正森看向弟弟指着的闫一，一下就猜到了乐正林心中所想，只能无奈地点头应允。这个时候带着黎氏后人回去，既能交差也能转移爷爷的部分注意力，就是不知这少年能不能扛得住了。 “啊？我？我跟你回去做什么？”闫一也算是终于机灵了，没有像上次被骗到张氏那样傻乎乎地就跟着走，乐正林昨晚“掏心窝子”给他的投名状，不会就是为了带他入狼窝准备的吧？？这么一想，闫一顿时觉得胸口戴着的怀表有些膈应发烫。 “那你要不要跟我走呀？我带你去杀几个异人玩玩？”乐正歆笑嘻嘻地勾着手指头提出盛情邀请，只是她这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当可怖，与她的表情完全不符。 “歆歆，别瞎闹！”乐正林用眼神警告她，要是他不能把闫一带回去当挡箭牌，他真的会被爷爷搞死的。乐正歆偷笑着在嘴边比了个“停”的手势，她不敢跟大哥造次，但时不时逗一逗二哥还是很有趣的，“不过我这是不是又得一个人孤苦伶仃啦？那我也太可怜了哎，能不能好歹分我一个能唠嗑的？” “可以，那位张氏的小友，你就带上吧。”乐正森说道：“你多留意一下他的举动，如果白猎协那边有情况，随时联系。” “唔……也行吧！逗逗小朋友也不错！” 闫一见他们三兄妹已经拍板做了决定，似乎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左右权衡了一番便认命地掏出兜里买来专门作为联络工具的老年手机，递给乐正歆道：“那你拿好这个，上面有联系张天玄的电话号。”
“那我们便在此暂别，歆歆，一切顺利，谨慎行事。” “好嘞大哥！” 乐正歆甩着马尾辫一蹦一跳地从墙沿上先离开了，剩下三人还在巷中。乐正森继续划着手中的手机屏幕，说道：“内陆不方便叫直升机，阿林，闫一，你们的身份信息给我一下，我一起买机票。” “你买你自己的就行，我俩的我买。”乐正林也拿出手机，毫不客气地应了回去，乐正森那个老狐狸，防不胜防，看起来好心动的每一个举动都不能以寻常思维去审视，他若是不注意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摆一道！ 三人一齐选了最近一趟飞往北方城市的航班，闫一一路上不怎么开口说话，他先前一腔热血，几经波折地跑去想要去救乐正林，现在被带着去人家家中却总有一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 他有直觉，这一次去北方，决计不会轻松而归。 乐正森应是看出了他的不安，在飞机上众人开始用餐稍微热闹的时候，出言安抚道：“爷爷不会为难外族小辈的，你不必过分忧虑，他只会对自己人严苛。阿林从小被他罚多了，所以畏惧，但爷爷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前几年保护你的任务还是他让阿林接下的。如今，你完好无损跟着我们回家中，爷爷便知任务完成，他赏罚分明，一定不会过分责怪阿林。” “乐正爷爷，当时为何会让乐正林来保护我？” “因为那小子那几年遭遇了打击，几乎一蹶不振，你的身份恰好在那个时候被暴露了，爷爷权衡了利弊，几番考虑，才让阿林去找你的。” “我方便问问是什么样的打击吗？” “当然。你知道我和阿林还有歆歆被异人界戏称为‘鬼伏三兄妹’吗？” “嗯，是有听说过这个称号。” “其实我们原本是四兄妹。我们还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弟弟，他在六年前意外去世了。而阿林认为，那次意外是他间接造成的，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误。” “竟然……有这样一段过往……乐正林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闫一诧异地偏头望了一眼坐在过道另一侧的乐正林，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认识这么多年，他竟然连对方曾经还有一个亲弟弟的事情都不知道！ “他不会跟任何人主动提这件事的。别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就连我和歆歆，甚至是爷爷都不会随意说。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嗯……不过我是真的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很抱歉——不过我保证我不会跟他说的，乐正大哥您放心！” 乐正森笑笑，随手拍了拍他的腿，“没事，我相信你。哦对了，还有一件小事，阿林也没跟我提过，还是我昨日见你时才发现的。” “是什么事情？” “你长得有几分像我们过世的幼弟。我估计，阿林也从未跟你提过吧。” 闻言，闫一彻底懵了，他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诸如——“我靠这怎么可能”、“这他吗是什么狗血桥段”、“我靠到底什么情况”、以及“难道小爷无意识中做了回替身文学的主角吗”这些吐槽。 他的大脑完全宕机了，甚至有种想笑出声的冲动，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昨晚上那么诚心实意拿投名状的乐正林，给自己送“小佛手”和经络书的乐正林，还有让自己带着他上分的乐正林——竟是都在透过他那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去怀念他去世的弟弟？？ “你们的那位弟弟…叫什么名字？” “说到这个，那就更巧了，”乐正森抬了下嘴角，笑容一秒转瞬，“他叫乐正壹，壹贰叁的壹。” 第九十六章上半 替身文学勇闯北方驻地 第九十六章上半替身文学勇闯北方驻地 乐正林觉得这一路上闫一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幽怨哀切，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情一样。从下飞机，到坐上乐正森提前喊来的轿车，再到汽车从机场朝着乐正家的北方驻地行驶路上，那怪异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飘忽而至。 可每当乐正林疑惑地回看他时，闫一又把头扭开不愿与他对视，这就搞得他更摸不着头脑了——乐正森这老家伙！到底在飞机上偷偷摸摸给闫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别扭到司机将车开到一处还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顶避世之地。 “咱们到了。闫一，给你介绍一下，这里是我们乐正家除了乐正岛之外的第二大驻地，北地。”乐正森穿上司机递来的羊毛大衣，又给两人递过厚实的围巾和帽子，继续介绍道：“这里的气温寒峻，一年中有一半时间以上都在零下，是像你这样寒质气源源属最喜爱的地方。” 闫一接过围巾，在脖子上随意缠了两圈，虽说他的皮肤因为前期觉醒气源能力而带来的副作用几乎感受不到周遭的温度变化，但这山顶上潮湿且森冷，几乎可以说是魔法型的刺骨攻击，所以他竟是久违的感觉到了起让人鸡皮疙瘩的寒意。 “事态紧急，等会儿我们得直接去见我爷爷跟他汇报情况，等下次有机会再带你慢慢参观，我们的北部驻地有“雪华之界”的美称，风景还算不错。” “没事的没事的，我没关系，不用特意参观。”闫一连忙摆着手，生怕自己一丝的迟疑就会引来怀疑。 乐正森倒是没太在意，他走在最前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东道主的大气，谦与傲两种极端在此时的乐正森身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形态。 周围见到他们的族人都会礼貌且敬畏地称呼“大少爷”、“二少爷”，而走在这宛如雪地中最闪耀的“红梅两兄弟”旁边的闫一身上自然也难免出现了带着几分好奇和打探的意味的视线，盯得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不用太紧张，爷爷虽然看着严肃，但他不是不明事理的恶老头，不会专门为难你的。” “好……” 闫一口中应着，眼睛悄悄瞟了一眼在旁边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乐正林。闫一以为他已经被他爷爷吓破了胆，却看到对方正一脸专注地埋头在他们人手一支的老年机上按着键盘，压根没注意到他跟乐正森这边。 山巅之处地阔平坦，虽不见郁葱枝木，但这上面被乐正家圈做领地后改造成了一处让人意想不到的绝对桃源。 云雾缭绕伴随着阵阵烟寒气儿，数十米高的灯塔在其中若隐若现，闪着微弱的光亮。四周环绕着层叠的古朴中式建筑，虽没有绿柳周垂，粉墙花攀，但碧瓦朱甍鳞次栉比，在雪层中透出俨然大气，神秘庄严。 身在此处，只是一个恍惚，就仿若穿越了千百年的时间之河，回到了古老的文明历史中。 乐正一族这个雪山上的北方驻地，正如乐正森所说的那样，用“雪华之界”这样的形容词来称呼，并不夸张。 三人一路穿过前廊，庭院，来到一处屋檐门外。乐正森上前敲了敲门，凝息等待着里边的回应，而此时闫一忽然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他疑惑地偏头看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的乐正林，对方却没看他，往前迈了一步，堪堪把他挡在了身后。 闫一低头看向手中被塞来的老年手机，方方正正的小屏幕上，打着满满的几行字。 【绝对不要暴露你的武器 不要暴露你真实的气源源属 装傻，一问三不知 还有，绝不要暴露小墨！！！】 “这是……”闫一诧异地抬头看向眼前的背影，乐正林选择在这个时候掐着乐正森不在的时机告诉他这些——而且还是这么明显的警告信息，他们马上要见的乐正宇霍，究竟是何方神圣？有多可怕？
而在这时，房屋的门从里侧被拉开，从中走出一个头发花白，身着考究服帖中山装，身形在乐正森和乐正林的对比之下只能称得上普通的老者。他没有慈眉善目的和蔼面容，只是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触，便不怒自威，使得平日里各有傲气的乐正俩兄弟直接低下了头。 闫一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悄无声息地把手里的小手机塞进了松紧衣袖口中。装傻这种事，他还是不陌生的。 “爷爷，我与阿林，还有黎氏后人，前来给您汇报有三，其一是岛屿被毁的全过程；其二是毁岛之人背后的真面目；其三是‘门’后通往的‘无间密林’一事。” 乐正森的言语行为皆是透露出尊敬之意，乐正林在后面却不啃声，因为他知道，虽然爷爷对他们几个孙儿孙女并不算太过偏心，但在他的心里，却是有着很明显到的自己的一套判断准则。 比如，像汇报族中大案这种事情，无论报喜还是报忧，乐正林都不会上赶着去抢大哥的风头，因为在爷爷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个连情绪都无法控制的半残之人罢了。 “天气严寒，进屋说话。”老者负手而立，听了乐正森简短的汇报后，伫立片刻才点了头，转身走回屋内。 而闫一也是在这个时候很明显地感觉到方才还紧张凝滞的气氛忽然间就松和了起来，连乐正森这样举手投足都仿若掌控一切局面的人，神色都缓了不少。 这让闫一不禁怀疑，自己走着进了这屋，还能不能走着出来了？ 他在乐正林的前面先进了房间，后者负责关掩房门，这屋里燃着暖气，入房不过分钟便觉得额上有点冒汗，看来这乐正爷爷是个怕冷的人。闫一小心翼翼地解了脖子上的围巾，不声不响地站在靠近角落的位置，悄悄打量起屋里的装潢。 “阿森，你就从第一件事开始，如实汇报。” “是，爷爷。数日前，乐正岛屿遭受到了名为‘火魔’的一种生物的群体进攻，它们从‘门’之后而来，破开结界，除了进攻几乎没有神志。 我和阿林、歆歆虽是全力抵抗，但那‘火魔’的数量源源不断，疯魔一般强攻强毁，最后为了毁岛，出现了巨人一般的‘火魔’，它们被操控着尽数自爆，引发了岛屿的解体。” “岛外结界，当时与没有人去修复？” “有，当时所有有能力一战的族人都在尽力复原被撕裂的结界口，但来者非善，手中应该是掌握着我们岛外结界的核心破解之法，所以族人们的努力也不过杯水车薪。所以，我在‘巨火魔’出现之时，便让歆歆带着族人们都藏去掩体，保住性命为先。” “‘火魔’……竟然是凶悍到连你的‘染华’都无法克制的程度吗？” 乐正森面露纠结和不干，惋叹一声，“是我的能力不够，没能用‘染华’在自爆前制止它们。爷爷，我愿意领罚，但我还有一事怀疑——当时为了尽可能保全族人和岛屿为优，上策是切断巨火怪物与操控者之间的连线，只是我发现，控制那些怪物的人，并不在结界之外的‘门’后，而是就隐藏在我们的岛上。” “阿森，你说出这话，可是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爷爷，很遗憾，这次我还暂时只有猜测。当时的情况紧急，没有机会逐一排查，不过进入掩体逃过此劫的所有族人，前日我已派人送往了我们的第三驻地。” “那就即刻开始排查！我乐正一族，绝不会容忍一个叛徒存在。” “是，爷爷。” “‘沧龙’的情况呢？” “‘沧龙’原本在沉睡，受了刺激后流窜于海中，我已寻回安顿好，应该无需担忧。” “此事的情况你还需完完整整写一份纸质报告，现在讲讲第二件事，毁岛之人的真面目，从何说起？” 第九十六章中 第九十六章中 “爷爷，第二件事与第三件事其实是同时发生的，分别由我和歆歆、阿林和闫一小友探寻。” 乐正宇霍听见此话，终于是拿正眼瞧向了一直躲在不起眼角落位置的闫一，眼神中飞快地闪过几丝诧异。他从前只是见过此人的照片，知道他与乐正壹的眉眼有几分相似，没想到今日见到真人，竟是比预想中、比相片中还要更加的相像！ 不过乐正宇霍毕竟见得多阅历广，虽是惊讶，当下却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继续镇定地听乐正森讲述。 “毁岛之人，实则是一个组织，名为‘黑猎神’，名字与白猎人协会有一定的相似度，我们怀疑这个组织的成立与白猎协应该有一定的关系，这件事歆歆已经着手去查了。” “嗯。所以你们进了‘门’里边，就这点收获？” “我们的行踪应是提前被他们预判了，‘门’里边不仅提前设下了大量埋伏，他们也已经转移了。”乐正森面不改色，并没有提到他和乐正歆为了等乐正林他们而耽搁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提到闫一“门语者”的能力，他似乎也在有意对乐正宇霍隐瞒一些事实。 不过他不说，乐正林自然不会说，而提前收到了他的警示的闫一就更不会主动说了。 “你应该清楚，你的描述，在我这里是属于任务失败。”乐正宇霍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对乐正森的陈述汇报并不满意，这种水平根本不是他平时的状态，“任务失败，你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爷爷，汇报完后，无论结论如何，我自会领罚。”乐正森垂眼轻叹，随后继续道：“最后一事，与‘冥火之境’有关，这件事就让阿林跟您汇报吧，毕竟是他与闫一两人一同前去的。” 乐正林上前两步，正欲开口，乐正宇霍忽然抬手打断他，眼神转到了后方角落的闫一，道：“既然你们是一起进入‘冥火之境’，那不如，由那位闫一小友来跟老夫说道说道。” 话音落下，乐正森和乐正林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们原以为爷爷不会刻意刁难，却没曾想是出乎了二人的预料，爷爷竟然主动要求一个外人来汇报任务情况——简直可以称得上天方夜谭闻所未闻！ 而原本保持着能不开口说一个字就一直装哑巴的闫一这会儿被点了名，也不得不从角落里走出来，迎着厅上打在头顶的光，还有面前三人情绪各异的视线，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小朋友不必紧张，我是这俩兄弟的爷爷，我叫乐正宇霍。” “乐正爷爷，您好，我叫闫一。”闫一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紧张之意就差模仿搓手苍蝇了。 乐正宇霍瞧着他，心中大叹一口气——像！实在是太像了！不仅眉眼相近，就连说话的声音、语气、还有性格，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不必这么拘谨，你就当跟我这个老头子单纯的聊聊天，说一说你们在‘冥火之境’的所见所闻就好。” “好。我和阿林‘门’后的通道，是深蓝色带着星光的，正中间有一个旋转楼梯，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开着的门，门后面是森林。 这个通道非常玄妙，从我们踏入开始计时，大约有一分钟时间，地面就开始开裂，等我们跑到梯子上，梯子也开始跟着碎裂，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边还有一只四不像的有大翅膀的怪物！ 那怪物从深渊之底出现，穷凶极恶，我们二人仓皇逃窜，直到跑进‘冥火之境’中，才躲过它的追杀。 ‘冥火之境’中，有一只火焰小鸟，我想那个怪物应该是畏惧这小鸟，所以才不敢擅闯其中。那只火焰小鸟，自称是‘冥火之境’的审判者，专门负责审查进入此地并且想要去‘异世界’的人的实力，包括精神之力和气源能力。
它还说，除了我们去到的‘冥火之境’之外，还存在着另外四个境地，分别叫——玄冰之境、沧海之境、巨森之境、和叠山之境，这些境地中也都存在着一位审判者。 如果审判通过，则可以短暂进入异世界空间；而如果审判不通过，就会被审判者投入至‘极地深渊’中。 当然，也有不从‘冥火之境’前往异世界空间的办法，好像是可以直接成群结队从‘极地深渊’强行潜入。至于通过审判能去到的‘异世界’空间，我就不太清楚是什么样的了。说不定……可能是那些‘火魔’的发源地？” 闫一像倒桶水一样，一股脑把先前的情况细致地复述了一遍，还大胆地说了一个自己的猜测，也配合着乐正森先前的汇报省略掉了张天玄的存在。 乐正余霍没有打断他的絮絮叨叨，一脸平静地认真听着，而乐正森和乐正林二人却是知道，爷爷平日里最是不喜欢啰嗦的人，他们如果要汇报任务，都是捡重点说精华，不然像闫一这样，罗里吧嗦还加各种形容词，说不到几句话就会被骂一顿。 所以乐正森与乐正林俩兄弟难得的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他们没想到，原以为是活了几百年，除了乐正家族的未来什么也不在乎的乐正宇霍，也会在见到相像的人时，变得像寻常老者一般，缅怀起逝去已久的小孙儿。 但闫一终究不是乐正壹，哪怕举手投足再神似，也有不一样的会让人瞬间出“戏”的时侯。 而等到那个时候让乐正宇霍清醒过来，他会变成什么样，会用什么样的情绪和思维去看待目一，这就是另一件需要担忧的事情了。 “嗯。情况我了解了。你叫闫一是吧？你曾改过名字吗？” “是的，我是初中毕业的时候改的。” “那你以前的名字叫什么？” 闫一不知道这乐正爷爷为何突然问起了跟他汇报过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的自己的普用名来，乐正林也没有叮嘱过不能说他以前的名字，于是便习惯性紧张地搓了搓手指，说道：“高中以前，我一直叫闫一燊。” “闫一燊…燊——哪个字？” “三火带木，小名阿燊，只不过现在除了我哥之外，没人这么叫我了。”。 乐正宇霍点了点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你哥哥，可是这几年红遍异人界的爆性黎本天？” 闫一眨了下眼，面不改色纠正道：“对，他是我表哥。” “嗯。不过你为何要改名字呢？三火带木，是繁盛，好寓。” “因为火过盛，烧死了我妈妈。” “……原来如此，是老夫唐突了，给你说声对不住。” “没事的乐正爷爷，我跟我哥都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也不过是想找到那场火灾的真相。”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场火灾，我们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 虽然一直高度怀疑是与那些攻击我们岛屿的‘火魔’有关，但证据却是不足，且背后之人极其机警敏锐，我们跟了这么多年，只抓佳了三个‘火魔’背后的操控者。 他们一个比一个嘴硬，阿森和阿林，还有老夫都亲自审过，却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而且这些人，对我们是相当了解，从气源能力、到家世背景、甚至每个人的弱点，都如数家珍。 而我们，追踪五年，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无数，得到的不过是三个撬不开的人嘴，和一个组织的称谓。 这可以称得上是乐正家族历史以来最失败的一个任务！” 第九十六章下半 第九十六章下半 乐正宇霍的声音越说越愤怒，可见他是真的对这个任务的进展程度相当不满意。 闫一被这一嗓子吓得不敢出声了，他脑子里飞快思考着要如何用他装傻充愣的形象去回应忽然发了怒的乐正宇霍，而乐正森此时却上前一步，又说了一遍会去主动领罚之类的话安抚爷爷的情绪，乐正林却是抄着双臂冷眼旁观，对爷爷的怒火是一个宇都不愿意出口，更是不乐意认了这扣下来的错。 闫一见状也不吱声，他观察了这两兄弟有段时间了，大概也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一定的了解，乐正森会趁着乐正林不在的时候在自己面前透底，乐正林却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自己还有个大哥——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两人之间究竟有没有过什么过节或者深仇。 但今日对上了乐正宇霍，这场面情景还有爷孙三人之间的氛围，闫一好像大概猜到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多说无益。阿森，岛屿被毁是你的第一责——责在护岛不力，末能准确审时度势；任务失败是你的第二责——二者相加，受寒鞭三十，另外扣除赏金点数百点。你且去领罚吧。” “是，爷爷。 赏金点数他知道是什么，可是这寒鞭三十……闫一心想，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种抽鞭子吧？乐正家族的惩罚这么老套吗？ 乐正森走的很洒脱，看起来是习惯了也接受了这份判决。但乐正林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寒鞭之刑，他并不陌生，是专门用来克制赤火类源属的异人的。乐正森被判了三十鞭，即便是有气源全力护体，这三十抽下去，少说也得卧床休养两三日。 而乐正林昨夜才强行抽了本源，身体还虚着，他虽不属于赤火类源属不会挨寒鞭，但他将接受的惩罚，应是与以往一样——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阿林，到你了。”乐正宇霍的声音从上方响起，犹如审判者转向的镰刀。乐正林闭了闭眼，抬头之间脸上挂上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老爷子——你看，我都把朋友带来了，多少给我点面子，好不啦？” “你小子，每次都来这套。”乐正宇霍轻哼，下巴一圈的胡子也跟着抖了几下，“每次就你会赖皮，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少岁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爷爷，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长线大鱼风格，您多一点耐心，成果很快就会出现。” “哼。”乐正宇霍冷哼一声，虽是有气，但碍于外人在场不便发作，但也不好把这两碗水没端平直接表现的那么明显，毕竟乐正森这刚领了罚才抬脚走了还不到两分钟。 “想逃过这次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爷爷你讲，我肯定办成。” “好久没碰到过这么纯粹的寒属气源了，老夫有些手痒，与你朋友过几招手，你且旁观就好。” 乐正林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老爷子这话虽然说的好听，过几招——但他深知这几个字的意思是他保不齐下手的轻重，闫一与他打，完完全全的吃亏，而且还说不准会不会被乐正宇霍看穿他的伪装气源。 虽然他爷爷一直知道闫一和黎本天都是爆性黎氏的后人，但对闫一的气源源属一直都还停留在表面上的了解，知道他是“晶皇”源属的人目前英式屈指可数，这一点，乐正林还不想他过早地暴露出来。
“晶皇”这两个字的含金量与纯寒属气源完全不是一个可以比拟的层级的存在，等到成长到极致巅峰之时，强度之极恐怕就连乐正森那家伙的“染华”都无法媲美。 “这……爷爷，闫一他不过二十岁，您说您这一把年纪了，要是传出去了，是不是有损您的名声啊？” “过过招而已，你别太紧张，咱们家族里谁人不知你爷爷我最喜武斗，大不了，你和你大哥，也跟我比划比划？”乐正宇霍并不吃乐正林那一套，他太了解他这个孙儿的个性了，不是最大的长子也不是最小的，这么多年一直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最难做。所以才导致了他现如今这个模样，把老幺的死的罪责怪在自己头上，抑郁寡欢这么些年，还被源属控制了情绪——乐正宇霍偶尔会想，阿林变成这样到底是谁的责任？ 乐正林听他这么说，知道这事儿没有再能挣扎的余地了，只能回头看着一脸震惊的闫一，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注意随机应变。 “好吧，老爷子您最大您说了算——不过闫一他好歹是小辈，入行还没两年，您多少让这点呗，别挫了年轻人的自信。” 乐正宇霍站起身一副准备活动筋骨热身的模样，闫一欲哭无泪，怎么就把他拉上擂台了呢？！对手还是传说中异人界第一大势力乐正家族的头头——这不是纯把自己送上去挨揍吗？！ “这……乐正爷爷，我武艺不精，恐怕会让您失望的。” “无妨，又不是让你打败老夫，只是试试你的气源罢了，走吧，去屋外。” 老人家背着手大步流星，完全不给人准备的时间，乐正林和闫一跟在后面，对视一眼，目中皆是无奈与无措。 “一定记住——原则。”乐正林比了个口型，闫一在不能拿出武器“哀悼”和自己真实气源源属的情况下，可能连老爷子的三成功力都当不上，虽说乐正宇霍肯定不会全力以赴，但他这一顿揍是免不了挨的了。 乐正林心中有几分对不住好友的情绪，他为了自己不受罚导致闫一被拉出来挡枪，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对对方不公平，但他也实在没办法了，现在的自己根本承受不住族中的训罚，若是让爷爷发现他把“墨罄”的本源拿出来了一分送人，那他的下场可就不止二三十鞭子这么简单了。 屋外雪花纷飞，临近黄昏，落日斜红。乐正宇霍与闫一相对而立，乐正林则站在中间，充当观察员和救生员的身份。 “爷爷，一定要留手，别折腾别人小辈！” “阿林，你越来越啰嗦了。”乐正宇霍说罢不再理他，对着闫一道：“我好久没见识过当今年轻一辈的实力到何种程度了，你先出手吧。” 闫一攥紧了拳头，周身浮现出崇明昊所教的伪装气源流，映着寒风旋起了一道风卷，“那就请乐正爷爷手下留情。”他挥手将风卷推出，随之四下纷飞的雪乱了对方的视野，等到再定睛一看时，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第九十七章上半 乐正第一人 第九十七章上半乐正第一人 闫一的计划很简单，对上乐正家族第一人，他这个实力在必须隐藏“哀悼”和真实气源源属的前提下没有任何周旋或者取巧的余地。 他只需要速战速决，让乐正宇霍达到目的放过他了并且没有暴露，他就算赢了。 所以他在一开始就直接拿出了他的假性气源杀手锏“暴风雪”，在此时此刻气候的加持下，这一招比在学校擂台赛上更具攻击性。 但闫一很清楚这个他自己所谓的大招在乐正宇霍面前基本上属于啥也不是，纯属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 所以他在出手之后迅速跟上了下一手，手中拽着牵扯着放出去的风旋的丝线离开原地，从侧面“飞出”，跟着暴风雪一左一右同时出现乐正宇霍的两侧。 而对方面对他的两面夹击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慌张，甚至见到闫一的这一套起手连招还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的意思。 而就在闫一伴随着冰寒刺骨的暴风雪即将怼到乐正宇霍脸上之时，后者的身形却如同虚幻之影般渐渐淡化在了原地，使得气势汹汹的前者直接扑了个空。 “遭了！”闫一见状，还来不及反应，背后就悄无声息地袭来一道攻击。 闫一悬在半空无法闪躲，咬牙扛了这一击。 乐正宇霍虽是收着劲儿的，但这一下也是实打实的力道，直接打的闫一背脊剧痛，浑身发抖。 在门口旁观的乐正林紧紧捏了一把汗，虽然闫一出招还算不错，但无奈力量差距过于悬殊，他一边担心对方会被揍得很惨，一边又焦虑他想要闫一在爷爷面前隐藏的事情会不会暴露，简直比他自己直接去挨揍都来的烦躁。 闫一硬生生挨了一掌，并没有直接躺平，他握紧了手中的气源线，借着风旋快要散开的力道把自己甩到了数米开外，尽可能地远离形迹移速都神出鬼没的乐正宇霍。 如果他连对手的踪影都抓不到，即便对方是传说中乐正家族的第一人，那也太过丢面子，闫一可不想自己这个头上顶着“异人界新星”的弟弟和“第一代人形兵器”的徒弟这两个名号被人耻笑。 不然他就太对不起师父和哥哥了。 闫一勉强落地稳住身形，咬着牙扫视着风旋散去后的院落，白雪簌簌下落着，场中除了乐正林的身影之外，并看不见乐正宇霍的人影。 “去了哪里…”他给自己的身周竖起了气源盾，随后在耳鸣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双眼去寻找。 这个院落空阔但并不大，乐正宇霍那么大个人形能完全把自己在他出手的瞬间就隐藏起来，所用的方法要么是与他气源源属相关的移花接木，要么是普通的障眼法，要么就是速度极快。 他需要做的不过是识破对方的移动轨迹。 “幸好他还算冷静，这一点比我强。”乐正林心道，他可是领教过他爷爷的这一手“借风游龙”的厉害，这身法颇有武侠小说中的玄妙，除非是已经交手过数次有了经验的或者实力直接碾压的，头两回遇上的人决计难以识破，几乎是只有挨打或者乱舞一通的份。 他比较好奇，闫一面对上了这种情况，打算怎么破局。 而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闫一忽然间在手中用气源迅速生出了一把气源短剑，随后抬手横在胸前，堪堪挡住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记攻击。 气源剑被外力瞬间震碎，他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比先前直接挨上一掌来已经好上了不少。 “靠！漂亮！！”乐正林忍不住在心中叫好，闫一这小子的反应力比起之前在学校打比赛时快了不少，竟然能在第一次对上爷爷的“借风游龙”的第二击就挡住了！！这记录——别说他了，就连乐正森当年都比不上！ 闫一喘着气甩了甩头，他刚刚完全是出于直觉动作的，有一个瞬间，他似乎是察觉到，那些遍布在眼前不断下落的雪花片似乎是很奇怪地扭曲了一下，而也正是这个转瞬即逝的异常，让他决定直接凝剑格挡。 “难道是与这满天的雪花有关？” 闫一心生怀疑，但又无从验证，此刻只恨自己对气源的控制精度还太弱了，没办法像崇明昊那样，能在半径数米范围的空间中，将极细的气源丝线遍布每片正在下落的雪花上，待其落地之后再回收——如此循环往复，以一种极其精准的手法掌控着自己周身范围内的每一寸环境的细微动态变化。
这样的能力对气源控制的精度要求极高，崇明昊有着气源源属与风相关所以占着先天优势，但即便如此，他能在短时间范围内做到这一手的距离也不超过半径数米的空间。 至于闫一呢，他现在压根做不到。 但他还有一个办法。 闫一在心中拿定了主意，手掌摊开向前，掌心之中出现了一道气源风旋，是小型的“暴风雪”。这种攻击力不大，但风力强劲，随着他手心推出，周围的雪花就都被吹开了，在他身体周围短暂形成了一个空阔的环境。 无法做到控制每一片雪花，那就把它们赶出去。 只是这个小型“暴风雪”他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但至少在这期间对手如果想再用障眼法或者借着雪花接木来进攻，可能性将变得很小，他也可以排除这两个可能性。 “看来他找到了一些眉目，虽然对象找错了…” 乐正林看见他的动作后，有些可惜地摇头，闫一能这么快找到切入点已经非常不错了，但可惜的是他找错了方向。而且他已经挡下了第二击，这就意味着他一定挡不下第三击——因为老爷子这人好面子，不会给闫一第二次挡下他攻击的机会，更不会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三两招之内就看破他的“借风游龙”。 果不其然如他所想，眼前那闫一用小型“暴风雪”的风力撑开的一方空间还不过分钟，他人就像是踩到了地雷一般无端被整个弹了起来，甚至笔直地在半空中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方向。 “啧啧——太惨了——太惨！太惨！” 乐正林一边摇着头感慨，一边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相助、以及如何相助才不会让爷爷起疑心。 而被一股从脚底传来的猛劲直接掀飞到半空的闫一差点儿面朝着大地摔了个狗啃泥，要不是他手中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型“暴风雪”帮他在垂直落地前与身体形成了一道气压稳了一下，他这一下肯定给自己整的极其难堪。 “好险……”闫一喘了口气站起身，不可置信地回看方才自己站立的地方，理论上来说那个位置应该是在自己用小型“暴风雪”圈出来的范围之内，而他也没有察觉到有人或者物体穿过这个空间，乐正爷爷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攻击到自己的？？ 没法想清楚这一点的闫一终于是有些慌乱了，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必如此焦虑，身体去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起抖来。 而这一刻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他没来由的自信心使他完全低估了乐正宇霍的实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力。 “跑起来！”不远处，看不下去的乐正林忍不住高喊道：“别呆在原地！” 他这一声提示如同醍醐灌顶，让闫一在完全陷入恐慌发作之前冷静了下来，他重新观察起周围重新纷飞的雪花，脚下也跑动了起来，手中凝出气源剑随时准备格挡或者攻击。 半空中似是传来了一声不满的轻哼，乐正林自然是听到了，他知道那是爷爷不满他给闫一放水，不过他不打算理会——几百岁的老家伙逮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儿可劲儿欺负，这换谁来都会看不过去的。 而且这会儿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周围不少族人围观，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日后传出去爷爷的脸上稍微好看一点，免得别人总议论他以大欺小。 “这人不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带回来的吗？” “是啊，他莫不是被族长老先生抓住了，在比试？” “……族长先生也真是，大少爷二少爷三小姐不陪他打，他就抓着我们练手，现在连这么稚嫩的小孩也不放过——” “就是，这年轻人一看实力就还在白级，也不知族长先生是怎么想的。” “不对啊……” “有何不对？” “既然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带回来的人，那必定有特殊之处，这年轻人，我看着倒是还有点眼熟呢？” “眼熟？？” “对啊，你们看他的眼睛——是不是有点神似——那位少爷啊？” 四周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心中一下都反应了过来，那位少爷所指是谁。 而带着这样的想法，再去看那院中正左右横窜的少年时，就会发觉确实好像是这么回事——这被大少爷和二少爷带回来的人，眉眼之间甚至连同鼻子，都像极了前几年意外身亡的四少爷！ 第九十七章中 第九十七章中 “难道族长真是因为这个，才抓着这个小辈练手吗？” “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族长能看得上一个还在白级的小孩儿当对手？？他可是我们乐正的第一人，不至于吧！” “可是，也保不齐这小孩子的气源能力有什么特别之处啊！你想，能被两位少爷逮回来，绝对不只是容貌相似这么简单！” “那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在围观者们一人一言激切讨论之时，场中的局面也在不断地变化着，闫一在乐正林的提醒下不断保持着移动，拿着一把几乎透明的气源剑在空旷的院子中独自跳跃、旋转，看起来像是在舞着一套还不怎么熟悉的剑法。 只是乐正宇霍不会给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反应，也不会让他舞完一整套算不上行云流水、也跟赏心悦目不沾边的剑法。 所以只见他一板一眼“钝感十足”挥舞得正当凌空时，忽而从四面八方同时飞来数道扰乱雪花下落的，近乎透明的凌厉攻击，其力道还有气势之狠，让在场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出手的人是没有给闫一再留任何挣扎的余地。 “看样子是要结束咯……” “这少年估计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是啊，族长先生都用出这招了，根本没有给人余地再挣扎挣扎。” “哎！族长先生也太不给小辈留手了——这也太打击人家年轻人的自信心了！” “你说这话——我们谁没有经历过？你是忘了自己曾经也好几次被揍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事情了？” “呸——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看你就是带入自己的悲惨经历咯！” “说的好像你就没有被族长碾压式揍过一样。这整个异人界里，能与族长他老人家一对一还有胜算的异人，有几个？” 众人唏嘘的同时仔细想来也是了然了，乐正宇霍再怎么说也是乐正家族的第一人，实力已经超越了初自虹明玄的最顶尖的玄级巅峰，他若是面对一个不过白级的小幸还无法在两手之数的招式内结束战斗，那就真的是有损他老人家的颜面了。 所以当所有人目视着少年在半空中来不及闪躲被这些攻击震碎了身体表面的气源盾，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已经结束了准备散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本一直在围观的二少爷那原本只是皱着眉头不太好看的脸色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惊变！ “？？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周围的温度在急速下降！！” 此人话音一落，周围的群众们顿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严寒的山顶大雪纷飞着，他们都穿着厚衣物，此刻却是感觉到那刺骨的冷在一阵一阵地往衣袖领口缝隙里钻，甚至是透过衣服的包围无孔不入。 “这什么情况？！” “就算是纯寒质的气源源属，区区一个白级，怎么可能影响到自然环境的气温？？” “对啊……” “——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 “爆性气源！” “……可他只是个白级，爆性体质——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一个白级能发挥出这么大威力？？”
几人讨论之间，先前被数道攻击击中而摔落在雪堆上昏迷过去的闫一忽然间动弹了一下，只见他身侧肩膀的位置缓缓伸出了第三条手臂，银白色在雪地中反射着刺眼的光线，晃晃悠悠地按在雪地中，一个发力猛地把闫一整个人的重量支撑了起来。 “这不是他的‘小佛手’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乐正林两条眉毛皱的都快牵上手了，却碍于在爷爷的眼皮子底下只能干着急。 “小佛手”看上去明显有着一定的自主意识，乐正林虽然还拿不准情况，但他知道这不是昏迷过去的闫一的潜意识冒出来在控制身体什么的，而很有可能是他随身带着的“哀悼”在作祟！可他明明都把他的气源源属“墨罄”的一分本源抽出来放在了闫一的身边，难不成，这“哀悼”对精神的操控力能直接突破“墨罄”的本源保护？？ 又或者，是因为闫一本人失去了意识，所以才给了“哀悼”可乘之机，探头出来作祟？ 乐正林越想越焦虑，胸口堵着的一口气没法当中发泄出来，塞得他相当难受，只能攥着拳头用指甲盖掐自己。 而“小佛手”钻出来后，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连带着能够控制起闫一的躯体了，并且那起手落掌挥剑的姿态，比起先前闫一本人拿着气源剑那生疏的模样，可以说是完全的极端——剑光如虹、舞动长空，剑气纵横——三手三剑，只是几个起转承合，眼皮子还耷拉着的青年便借着舞剑的动作朝着一、三、五、七、九、十一这六个方向各打出去了一道冰寒的气源攻击。 也正是这一手连环剑招，将一直用“借风游龙”隐匿身形神出鬼没的乐正宇霍激得直接现出了人影。 “怎么回事？那小子，竟然还能站起来？！” “他有第三只手！！好像是‘附魂’！” “不仅如此，你们看到没，他的气势姿态，跟刚才倒下前根本判若两者！” “这小伙子难道是故意藏拙？想打族长一个措手不及？” “族长先生竟然被逼得现了身，到底什么情况啊？这人这般年纪竟然有这么大能耐？” “而且越来越冷了各位，快展开气源盾，这应该也是那小子气源的攻击！” 周围围观的人群纷纷在身周竖起了气源盾，五颜六色，还挺壮观。他们可能因为距离没能看得清楚，但是乐正林却是眼见得相当清晰，方才闫一的三只手中握着三把气源剑，将他在昏迷前舞得那套剑法极为精准且流畅自如灌入攻击，剑气冲霄，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白级爆性气源能做到的程度！ 乐正宇霍现了身，看着半合着眼睛像是还没睡醒的闫一，感受着愈发冰寒的气温，神情疑惑。 “爆性体质，但只是白级，如何能造成这般强力的范围影响？” “爷爷，其实是因为——” 乐正宇霍抬手打断了乐正林急切地解释，“你不必多言，老夫许久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异人了，一把老骨头今天终于碰着机会能松一松了。” 乐正林见爷爷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急的几乎要骂出口，这老家伙也太固执太倔了！还偏偏眼光刁钻毒辣！这要是被他在交手中发现了“哀悼”的秘密或者他的真实气源源属“晶皇”，闫一恐怕——前途、生死、皆是攸关！ 第九十七章下半 第九十七章下半 可无论乐正林现在如何焦急，他一时间也无法想到能够万无一失改变目前局势的方法，只能憋着一股出不来的火气眼巴巴看着院中再次交上手的两人。 只见好似在梦游一般的闫一左右跨步加上侧身，轻松闪过爷爷的随手几道攻击。 乐正宇霍见他如此巧妙地就闪避开来，与先前仅能堪堪挡住“借风游龙”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难不成之前这小子真只是在试探老夫，隐藏藏了实力？” 他为了证实心中猜测，抬手释放出的气源攻击也愈发地快速，一道接着两道、三道，道道狠厉，碰之即碎骨。 乐正林见状不得不加强了设置在建筑物表面用以防御的结界，这些瓦房可都是有数百年历史之久的古建筑，如果被没长眼睛的攻击毁了一个角或者一面墙，即便他没所谓，他爷爷会心疼死，然后给他扣一个守护家财不力的帽子，到头来又得受罚！ “阿林，护好四周！” 果不其然，乐正宇霍开口不问别的，只让乐正林注意保护周围，看来他是准备接下来玩一把大的了。 加强的银白色结界光芒在房屋表面莹莹发亮，乐正宇霍放下心来，双手之中深青色的气源如潮水一般涌出，不过数秒，两头一人高的奇异巨兽便被他捏了出来，一左一右站立在他身侧，仿若忠心耿耿的保镖。 “老族长竟然把‘风变幻形’拿了出来！” “两头风变幻形兽——看来族长先生认真起来了！！” “太让人惊讶了，这……有必要吗？？” 周围人的讨论声音越发大声，乐正林完全能理解他们的诧异，对爷爷来说，一头风变幻形兽再配合他的“借风游龙”，就足以把虹级以下的异人玩的找不着北。 而此时面对闫一，他竟然直接拿出了两头幻形兽，实在不知道他老人家是真想活在大战前动活动筋骨，还是已经瞧出了什么端倪想要验证一番。 “风变幻形兽”一出，便秉承着主人的意志齐齐昂首，仰天长啸，尥蹶子，盯着眼前三臂的敌人蓄势待发。 而一直看起来不在状态的“闫一”此时也终于睁开了几乎没有聚焦的双眼，瞳中赤金双色流转，神情淡然，抬手间浓厚的白色气源雾气喷出，而四周的温度也愈发降低，冷的叫人哆嗦难忍。 “我去…你们谁快点生个火，冻死了！” “火源属的在哪？？快出来造个火堆！” “太冷了！这小伙子的极寒源属也太惊人了，区区白级水平竟然能有这么大范围的影响力！” “是啊，看来是我们以貌取人小瞧了他。” “无论什么本事，且看族长先生如何取胜吧。” 院中雾气缭绕雪花重重，能见度降得极低，乐正宇霍招手控制着两头“风变幻形兽”跃向其中，自己则再度踏着“借风游龙”，身形消失在原地。 但此时的“闫一”已经不是之前被乐正宇霍抓着揍的他了，相同的皮囊之下，有着的是完全不同的灵魂没有感情，也没有行事道德的，完完全全只有顺从本能去战斗的“哀悼”。 “哀悼”在形成之时，因组成的奇珍异宝丰足且繁杂，所以才在蕴养时发生了不可控的突变，生成了一定的灵智。可惜这灵智还没成长完全就被崇明昊带着闫一捞了出来，失去了蕴养池的供给，“哀悼”没法继续变化，所以就成了现在这副“有点智慧，但不多”的模样。 但他毕竟是武器，学不会其他也能知道战斗，且一切技巧都不在话下。若不是闫一这个本体的实力太弱，限制了他的发挥，以“哀悼”的能力甚至可以与眼前的乐正宇霍平分秋色。
这话不是夸大，因为“哀悼”有着一项别人绝不会的特殊能力，那就是模仿。 只要是与攻击有关行为，无论原理多复杂，技巧有多难，他只要看一遍，就能操控着闫一的躯体将其模仿的七七八八。 这是一个绝技，但眼前却是会让闫一陷入绝境的大麻烦。“哀悼”可以学乐正宇霍引以为傲的独一无二的“借风游龙”，但是绝不能在他本人面前直接用出来 但凡“哀悼”再多一些神智，就能明白这个道理，可惜他不懂，打败眼前的敌人、然后不断的模仿和进攻是他唯一遵守的准则。 所以当乐正宇霍再次使出“借风游龙”，“哀悼”赤金的双眼就开始自动记录着对方身形和一举一动一招一式了。等他全部记录完毕，就可以将这一招式用闫一本人的气源源属照葫芦画瓢了。 眼见着两头猛兽一左一右从两方袭来，“哀悼”展开双臂，气源剑瞬间现出，吸取着周围的翩翩雪花，凝结成厚实的节节寒冰，只是数个旋转，就能连带着把两个大方向的空间给冻结成冰墙。 而身侧的第三条手臂在这个时候忽然也抬了起来，手心之上迅速形成了一个冰制的气源圆盘，“铛”的一声巨响挡住了从上降下的青色气源弓箭。而且他不仅挡住了，还从冰盘之上伸出了条条枝丫，将弓箭攀附锁死。 这是乐正宇霍用气源形成的弓箭，比起先前出手的攻击力道更胜，但“哀悼”接的却稳稳当当，甚至只是膝盖微微弯曲了一下。 “这个反应速度——”乐正林不禁有些惊讶，附身闫一的“哀悼”的表现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跟上次比可以说是成长了不少，这样有灵性的武器，前途不可预估不可限量，甚至是可怕。 要是有一天，这东西能到了能自主思考，跟宿主抢夺控制权，那闫一可就真的危险了。 “这等力量，可不是普通白级会有的。”乐正宇霍也发现了违和之处，眼前这个年轻人，无论是反应速度，对气源控制的精度，还是冷静程度，都根本不像乐正林汇报的那样，一年多以前才觉醒气源的新生代。说他是已有三到五年实战经验的虹级异人好像更为合适。 乐正林听到爷爷这句话，感觉自己后脑勺都在发麻，可“哀悼”想不了那么多，他的思维里只有进攻，挡下乐正宇霍的一箭和“风变幻形兽”后便要主动出击，拎着两把看起来就沉重无比的冰剑原地旋转而起，挥舞出数道带着冰刺的攻击。 乐正宇霍踩着“借风游龙”闪避开，顺势还用风压将半空的冰刺尽数反弹了回去，插入雪地之中。 寒雾在接连数道的攻击飞速破开下渐渐散去，而原地的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只剩两头“风变幻形兽”还站在不远处等待着乐正宇霍的指令。 “不见了？” “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可他原本就是寒质，在冰天雪地里隐藏行迹也不难吧。” “话虽这么说，我们在场这么多双眼睛，明级的也不在少数，刚刚有谁看清楚了那小子是怎么消失的了吗？？” “……” “这……” “确实好像没注意到。”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用的与族长先生的‘借风游龙’如出一辙呢？” 角落里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只是，他身边专注讨论的乐正族人们并没有听清楚这句低声的猜测。 第九十八章上半 借风游龙 第九十八章上半借风游龙 乐正林已经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四道深深的血痕，才勉强忍住自己出手打断这两人比试的冲动。先前他是担心闫一被揍得太惨，现在他是担心“哀悼”的表现太过突出，引起爷爷的怀疑，那么无论是他或者闫一抓住了把柄，接下来的计划都很难继续向前推进了。 乐正林的担忧不无道理，他还正在祈祷着“哀悼”别那么显眼，对方却已经使出摸了个大概轮廓的“借风游龙”，用气源包裹住全身，借着环境的优势，瞬步接着闪身就能将身形隐藏起来，消失不见。 不过乐正宇霍的强大远不是“哀悼”借用闫一这个小小的白级之躯就能撼动得了的，即便“哀悼”借着先出手和措手不及的优势，拎着两把冰晶“大宝剑”出现在乐正宇霍的身后，对方也不过诧异了一秒不到，紧接着便一手召唤不远处的两头“风变幻形兽”，另一手掌心中风旋凝出，一把长枪突现，随即便将“哀悼”手中砍下的双剑挡下。 而“哀悼”也没有就此停下攻击，他应是对实力之间的差距极其敏感，知道现在的自己对对方而言并无任何威胁，出手再快再漂亮，对方随意就能化解。但同样的，乐正宇霍对于“哀悼”来说更像是一个可以学习并超越的对象，他能敏锐的感知到，前者那一身的绝技本事，是之前闫一接触过的其他所有人都比不上的，难能可贵。 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人当成“倾囊相授”的“老师”的乐正宇霍接了“闫一”几轮猛攻，心中模模糊糊的怀疑愈发的明晰起来——他一直以为是这个小孩儿先前开局的时候有意隐藏了自己实力，想逼出自己多两分实力去对待，但眼下的情形却总让乐正宇霍有一种非常怪异的违和感。 闫一这人眉眼与他的小孙儿相似，相对怯懦的性格也似曾，但现在他展现出来的状态，完全与一开始的他是两个极端。 那双猩红带着金的眼瞳根本没有属于人性应有的情感，一举一动和攻守之间也看不到有思考的迹象，就像一个完全凭着直觉在动作的机器人。 机器人？ 乐正宇霍反应了过来。 这小子是被养成“第一代人形兵器”崇明昊的徒弟，那人形兵器再栽培出个“第二代人形兵器”，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崇明昊会用什么手段和法子去培养。 一想到曾经看到探子收集回来的关于崇氏秘密培育“人形兵器”计划的那些惨无人道的内容，再瞧着眼前“闫一”明显呆滞和失了灵气的模样，乐正宇霍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晦气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这个少年面容的影响。 乐正宇霍敲定主意待今日这场比试结束后，他要仔细询问一番阿林和闫一二人，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迫不得已，那就由他这个乐正族长出面，协调协调，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强硬解决。 他正想着，被他连续挡下了十数招进攻的“闫一”忽然一个闪身把身形隐进雾气之中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地的冰碴子。 乐正宇霍盯着地上那些很快就被下落的雪掩埋掉的看起来无异的冰碴，眼神瞬间凝住了。刚刚对方用出的那一个身法，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招数——“依势而起，凭风凌空；取源隐之，借风游龙”！ 虽然不完全的一致，但他这个创始人是不会认错的，连乐正森和乐正林这么多年都学不会的身法招数，今日比试交手不过几十分钟，就被一个外人给学了个几分像！虽是刻鹄类鹜，却能借着周遭的天赐环境起势达到六七成之境，这个小子，绝不简单！ 一直紧紧观察着两人的乐正林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一边捶胸顿足在心中哀嚎着还是没能藏住，一边开始调动着体内的气源流随时准备着救人。 而此时跟乐正林一样焦虑的还有终于苏醒了意识的闫一本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乐正林要避开乐正森悄悄叮嘱他不能再乐正爷爷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气源源属和武器“哀悼”，还让自己装傻充愣，按理说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亲爷孙，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这几人相互之间存了八百个心眼子似的——都在提防着对方。
而且眼下他所面对的情况，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关的，乐正爷爷显然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现在他要拿回主动权，还必须做到自然不突兀，不暴露“哀悼”的存在。实在是头疼。 胸口的怀表隐隐发烫，是乐正林给他的墨珠子在作用着，帮助他本人的意识去夺取被“哀悼”占据的躯体。“哀悼”不是主攻精神力的武器，虽有几分能耐，却还是扛不住“墨罄”本源的威压，不过挣扎半分钟，就乖乖地回到了怀表中的晶石里，再一次沉寂。 重新掌握自己身体控制权的闫一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他能够感知到“自己”之前都做了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比方说醒来前看到“自己”竟然在瞬移，却不知是借了什么力用的什么技巧，还有此刻他手里握着的两把巨型的冰晶凝剑，其重无比，他连挥舞起来都吃力，这要如何用它俩进攻防御？？ 他欲哭无泪，正想先把这两把大剑收起来，背后却感觉到又是一凉，紧接着脖颈就被数根青色的锥刺围了起来。 “怎么不跑了？” 乐正宇霍从寒雾中走出，挥手几道巨风将这些雾气都清扫干净，而此时周围环境的温度也渐渐回升了起来。他望着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闫一，摸着胡须问道：“刚刚跑的很快，身法敏捷独特，你再给老夫展示一下。” 这我哪会啊……闫一紧张地咽口水，可纵使有万分的无奈，这会子也只能腆着脸皮找借口，“这——乐正爷爷，我没电了。” “没电？”乐正宇霍倒是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回答，听起来很离谱取好像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嗯，刚才那一连串的进攻，消耗过大，现在体内也不剩什么气源了。” “你能把老夫的绝技‘借风游龙’学了个五分像，老夫很是震惊，但也很欣赏你这样的千里马，你若好好配合，老夫这个伯乐也能当到底。” “爷爷！你们俩——不打了？” “你小子，观棋不语不懂吗？！胆子越来越大了！”乐正宇霍转头瞪了一眼他那看见他们停手了就迫不及待掺和进来的二孙儿，脾气直冲天灵盖，抓着他一顿训，“还敢给外人泄露你爷爷招数的弱点！胳膊肘往外拐！一点儿不尊重老者！老夫可是族长！不要面子吗？？” “爷爷，您这都赢了啊，而且赢得这么漂亮。我不过是看不下去多了一句嘴，提醒他别像个呆子一样瓜站着，您何必发这么大火？” 乐正宇霍挥手散去指着闫一脖子的气源锥刺，冷哼一声，“你这朋友可是个百年一遇的天才。你，跟你大哥，你们俩这么多年学不会的‘借风游龙’，人家这么年轻一个小伙子，看几眼就抓到了精髓！你说你们俩害臊不？” 乐正林也很是无奈，却又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拉着爷爷往屋内走，不给围观的族人们再继续听下去的机会。 “爷爷，您老人家总不能因为我多了一句嘴就把这事儿算在我头上了吧？” “那你说如何是好？” “您看，闫一不仅面善，看着也跟我们家有缘，这还能把您的绝学模仿了五分，不如——” “不如什么？” 乐正林眨了下眼，冒着会被打断腿的风险，低声把自己打的算盘道了出来：“不如您收他为义孙？一举两得。” 可让他意外的是，意料之中会被扇巴掌或是一掌掀出房间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爷爷甚至没有指着他大骂胡闹，而是沉着脸似是在思考——难不成，老爷子还真有这个打算？乐正林又等了一会儿，闫一还站在门口不敢跟进来，不知所措地搓着手指，看来他也是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一切都得等乐正宇霍发话。 “爷爷，您看，我这个提议如何？” 第九十八章下半 借风游龙 第九十八章下半借风游龙 “哎——”乐正宇霍思索了半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而是长叹一气，面露怜悯之色，道：“阿林啊，你很少这么正经求我事情，这次应该是真的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才出此下策吧？” 乐正林眉毛轻轻一跳，顺着爷爷这忽然有点不着边际的话点了头，“爷爷你最了解我了，这回我们是真的遇上事儿了。” 闻言，乐正宇霍又是一声叹息，看向闫一的方向也多了几分不忍，“我早有耳闻，崇山为人心狠，行事疯狂，他是如何把自己的儿子崇明昊培养成‘人形兵器’的，我也有所了解。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儿子遭受了非人对待后，竟然对自己收的徒弟也狠心做出类似的事情。‘人形兵器’这个概念，他们崇氏还真是够执着的！” 乐正林飞速地转动着大脑，试图从爷爷的角度去理解这话中忽然出现的崇山和崇明昊二人。 他知道“人形兵器”这事，当年崇氏向白猎协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在所有其他疯狂的基因工程研究中并不突出。只是这人形兵器也好，代号“零”也罢，甚至是二十几年前震惊大半个异人界的“深渊之冥”，跟他们家曾经搞过的那些比起来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所以乐正林对这些事情也都只知道个大概情况，细节部分并没有深究。 当年，“人形兵器”是最早开始推进的项目之一，崇氏得了批准，迅速找来了一批实验对象，其中就包括了当时年幼的崇明昊。只是那场所谓打造人型兵器的实验在一众基因改造项目中显得并不算起眼，顶多就是崇氏起的这个“第一代人型兵器”的代号听起来比较唬人。 直到十几年之后崇明昊真正被放出来大杀四方的时候，他们才得到当初一直想要的关注度。 从那时起，崇明昊的名号就开始在异人界中流传了，年轻人气盛自尊强，把所有慕名而来想要试探这个“人型兵器”到底有何能耐的全都打的揍得七零八落，完全不给任何人留面子。当时他立了不少仇家，人人都想找回自己丢掉的场子，但又不便以多欺少，少有的几个前去暗算的也失败了。所以几乎落得个口诛笔伐，大张挞伐。 最后还是崇千礼出面，将人带进了深山老林中消失了好几年，这事儿才渐渐让人淡忘了去。 再次听到这个“人形兵器崇明昊”的名头已经是八九年后了，他从庆茗大学硕士毕业后直接进入了白猎协最核心的支队，跟着接手的都是极其重要的任务，且都是以相当极端的方式达成目标。所以不出一年，除了“人形兵器”这个称谓之外，崇明昊就多出了个“异人疯子”的名号。 想到这里乐正林不禁心中疑惑，难道爷爷发现了闫一在战斗中的异常后，联想到并且认为最有可能的情况竟然是他被崇明昊当成了“人形兵器”的接班人并且也用了极其残暴的方式来培养？？ 这话虽然他不敢问出口，但顺着爷爷的话说下去后倒是能逐斩想明白了个中逻辑——闫一在被“哀悼”侵占了意识之后，呈现出来的状态木讷但杀伐果断，且实力远远超出他本身白级的水准，这些确实与崇氏起初创立这个“人形兵器”概念的理念基本一致。 所以这也难怪爷爷会直接想到这个方向去了，不过这样也正好，乐正林心道，省得他还去绕着圈的解释。 “唉，老夫原以为，你与闫小友交好，崇氏那些人多少也会看在我们乐正家的面子上收敛个六七分，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了私欲做到这种地步了。唉，可怜了年轻人啊，受这么多苦！” 乐正林呆了一下，他没想到爷爷的脑补能力这么强悍，赶紧在露出破绽前接上话：“我的面子算个啥，肯定跟您老人家没法比啊！” 闻言，乐正宇霍冷哼一声，看向乐正林的目光有点讽喻和嘲笑，“你说这话自己不害臊吗阿林？据老夫耳闻，你乐正林在你们兄弟三人‘鬼伏’的名号中分量可不低啊，比起你妹歆歆妹和你大哥阿森，大多数人听见你乐正林的名字跑的是最快的。”
“爷爷，那是凶名，不是威名——区别可大着了！” “凶名也好，威名也罢，他崇明昊既然知道闫一与你是好友，还一意孤行对他这个徒弟做出这等残忍行径，那就代表没有把我们乐正家放在眼里。”乐正宇霍顿了一下，就在乐正林以为自己的计划将要得逞时，他却话锋一转，道:“可是你说让老夫收他做义孙，这事儿——不妥。” “有何不妥？？？” “他母亲数年前死于那场火灾，父亲失踪多年生死不明，现场家中仅一长兄黎本天，二人相依为命，对吧？” “对啊，他哥常年在外不回家，他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您认他做个义孙，他多了家人可以依靠，也能在崇明昊那里多得几分敬畏，这不是一石二鸟吗？” “没那么简单。你仔细想想黎氏过往发生的那些事，你觉得，黎本天会同意他弟弟跟我们家族有任何关系吗？” “黎本天是他表兄，可他二人并非亲兄弟，闫一不一定会对我们乐正有他哥哥那样的成见。再说了，我不都跟他做了这么三四年的兄弟了吗？” “你们俩关系好，也不过互为友人。你说你们俩做了几年兄弟，也并没有拜把之实，对吧？等他哪天从他表兄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全部真相后，与你反目的可能性大过他与他哥哥之间是必然的。” “老爷子——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谁还正经去拜把子交兄弟啊？！你就放心吧！他就我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不会跟我反目的！” “阿林，你太自信了，冷静点好好想想吧，交友之道，你不如你大哥。”乐正宇霍摇了摇头，转身坐在木椅上，品起了茶水，“你让你朋友先进屋，屋外冷，别冻坏了。” 乐正林回头看去，门外的闫一在他们谈话之间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此时头顶肩膀上已经落满了雪花，脸颊连着鼻梁也因为寒气变得红彤彤，只是人却并没有被冻得哆嗦，他感知力中似乎并不觉得环境很冷。 “一仔！快进来！你再不怕冷一会儿也冻傻了！” “噢！好。”正在努力地编故事的闫一听到喊自己名字，连忙甩了甩头发，拍拍肩膀上堆积的雪，把自己整理干净后跨进屋内反手关上门。 虽然说他在母亲的教育下的确算是一个懂礼貌有教养的人，但刚刚的情况只不过是他觉得这屋子太可怕，乐正爷爷看他的眼神的诡异的很，一会儿是怀疑一会儿是怜悯，搞得他想进不敢进，只能傻站在门口淋雪。 这应该也能算是响应了乐正林一开始对他的叮嘱吧？ 装疯卖傻——疯在不自觉的时候装了，傻也确实卖得比较真诚。 不过闫一没有听到乐正林和他爷爷先前在屋内的那些谈话，他进门后见好友朝他抿了下嘴唇，便收住了想要开口询问的意图，站在厅内安静等待着。 乐正宇霍自顾自品了三口热茶，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才看向闫一，道：“快坐吧，喝点热茶。我们乐正一族待客较为自由，没什么条条框框。一切，你都当成在自己家一样随意就好！” “您太客气了。”闫一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他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乐正爷爷刚对他说的话听起来很奇怪——乐正家族明明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能看出来对礼节很是重视，至少是他所接触过的家族和人之中最盛的！什么家规，领罚，鞭刑……简直就是在小说和电视剧里才回看到的情节！还不要说这一片古朴的像是玩了个穿越的建筑群了！所以乐正宇霍说什么“待客较为自由”、“没什么条条框框”，他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第九十九章上半 雪地训练营 第九十九章上半雪地训练营 “咳咳，老夫是个守信用重承诺的人，既然我跟小闫的比试点到为止了，那么阿林的惩罚也就可以如约定一般免除。但是，小闫将老夫的‘借风游龙’学了去这事儿，不能留这么算了。” 乐正林刚松缓下来不到一秒钟的表情在听到后半句话时又紧绷了起来，“老爷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闫一也攥紧了拳头，望着他们，他最怕的就是乐正爷爷追究起自己昏迷时“哀悼”偷学了对方绝技这件事。 而且说到底，是他理亏，想申辩不是自己干的却有口开不得。 “老夫不是吝啬，这百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有天分的自然也惜才，而且也能算是一种缘分。若是能早两年遇见，老夫定要收你为徒。可惜了，被人捷足先登。” 早两年遇见可就没这种缘分了——闫一在心中吐槽，“哀悼”是崇明昊收他为徒之后带着他去白猎协协会会长的“源之间”中取到的，两年前他刚刚跨入异人界半个门槛时可是全凭黎本天的两句指点和自己瞎摸索训练气源，根本没有一眼偷学别人技能的能力！更别说还是乐正宇霍这样站在异人界金字塔之巅的强者，一身“借风游龙”出神入化，从他的亲孙儿孙女乐正森乐正林乐正歆这么多年都没能学到一二，就可见一斑。 “老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夫想说的是，既然没有师徒缘分，也有相遇之缘，更何况老夫瞧着闫小友面善又亲切，阿林，你放心吧，老夫不会为难你的朋友。”乐正宇霍笑眯眯地捋胡须，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准备发怒的模样。 乐正林将信将疑地放下几分戒备，他有点不相信自己认识了这么久的爷爷今天会突然这么慈祥可亲，既往不咎。这老头可没这般菩萨心，他那么喜欢乐正森，但犯了错还是会按规矩重罚，可绝不会因为他是乐正森而袒护一丁点儿。 而此时此刻，老爷子却大度地一挥手，说小友面善、相遇即是缘——听起来就像乐正歆跟他保证三个月之内绝不犯事一样——丝毫没有可信度。 反正乐正林感觉，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过了，他试探性地问道：“爷爷您这么说，就是不追既往了？” “呵呵，老夫不仅不会做伤害闫小友的事情，反而会帮他，助上一臂之力。” “助他？助什么？？哪方面？” 乐正宇霍笑而不语，乐正林见状心中警铃大作。而闫一虽也还是一头雾水，但看到好友的表情并不像万事大吉的模样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咽了咽嗓子，心中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到时候真要逼急了，大不了他就把真实气源源属和“哀悼”都拿出来，他还不信他一个爆性气源打不过还跑不过了！ “老爷子！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时候卖什么关子？！” 眼见着乐正林又要急火，乐正宇霍又品了口茶水，才终于开口：“闫小友，老夫接下来说的话，并无冒犯之意，全然出自一个长辈的关怀。” 闫一点了点头，“您尽管说。” “你现在的真正实力，在白级，对吧？但是你今年，应该将近二十的年纪了。 不管是我们乐正家也好，还是白猎协那些家族中的新生代也罢，二十的年纪，拔尖儿的实力几乎已经都在虹级了。阿林跟我说过，你入门晚，至今不过一年半。老夫见过不少天才异人，说实话，他们的成长速度大多都比你快，初源是根基，若从孩童时期稳固开发，那么对日后突破白级到达虹级、明级来说将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初白虹明玄，他们从白级到虹级，看天赋程度大约需要一到三年左右，虹级到明级则是五到十五年左右，再往后的玄级，差距则会拉得更大，少则数年，多则二三十载。
而你，闫小友，你入门时，应该没有专人帮你稳固初源的开发吧？我知道阿林给过你一本经络古书让你研读，还有一株‘良芪’草帮你固本，不过，这些只是我们乐正家对每一个小辈都会安排的基础。 我问你，你现在使用气源的时候——我是指你本人，不是你的……开机模式。你在控制自己的气源的时候有没有一股有心无力之感？” 闫一想了一下，他不确定乐正爷爷讲的有心无力，是不是指他每次动用自己真实气源，尤其在爆发的时候，确实会产生的一种难以掌控的无力感。每次他明明想要把在那一瞬间释放出去的气源尽量多拿捏一些在手，回收再利用，但每次都感觉那些气源如同指尖之风一般虚无缥缈，想抓却抓不住。 “对气源的控制度，总会让我有种力不足的感觉。” “这就是我说的有心无力之感，也就是对气源控制力精度远远达不到白级的意思。” “您是说，我现在对气源的控制准确度，还不够白级？？”闫一有些不敢相信，他虽然不能像崇明昊乐正林他们那些随手七十二变还能收放自如，但起码的几个固定姿态形状他已经掌握的比较熟练了。在怎么还说他不够白级的水准？而且爆性气源对气源的控制精度不是本来就比流性气源低很多吗？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爆性气源的确比起流性和速性来说更难控制，但这也不是你现在控制精度还不到白级的原因。” “那是因为……” “个中原因，也就是老夫方才所说的，要助你一臂之力的地方。”乐正宇霍又卖起了关子，把闫一的好奇心拉到了顶点，摸着胡须又品茶，还示意对方也别干坐着，尝尝茶水。 “老夫要送你去个地方，这个地方阿林不陌生，对你提升气源控制精度有极大的帮助。短期内，提升一个档位，绝不是问题。” 乐正林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随后一拍桌子，语气比起之前更加愤怒，“老爷子你是不是过分了！？闫一他才不过白级！你让他去雪地的训练营？！你不如说直接让他去送死！” “脾气越来越大了。”乐正宇霍淡然地看了孙儿一眼，目光中不再有包容和安抚，警告之意相当明确，“你既然担心他，那便与他一同前去。别在老夫面前三番五次甩脸子。” 空气有些凝固，气氛也难堪了起来，这让闫一想起自己小学的时候去同学家里做客，结果玩着玩着对方却被家长打了一顿的那种坐立不安想拔腿而逃的感觉。 但可能在场就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尴尬，乐正林与乐正宇霍二人谁都没有面露窘色，被批评的乐正林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继续跟乐正爷爷叫嚣：“去就去！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一个人去那个鬼地方！” 雪地训练营……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闫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个问题在对面爷孙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问出了口，乐正宇霍回答道：“那是我们乐正一族专门给族人设计的训练场地。这里是北部驻地，背靠雪山，有不需多加修饰的天然训练之地。今日时间不早了，闫小友，你且去歇息着吧，明日一早，老夫就派人带你们去雪地训练场。” “好，我明白了。谢谢乐正爷爷关照。” 闫一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想冲回现在这个时候扇现在这个还在给乐正宇霍道谢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大骂一句“你清醒一点”！ 他终于理解乐正林为什么一听到北地训练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这乐正家的训练场地！根本就是以搞死人为目的建立的！！ 第九十九章下半 第九十九章下半 “乐正，你刚刚在屋里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乐正林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偏开，快步走在前面，“是你太天真了。我爷爷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佛心，你——‘哀悼’偷学了他的绝技‘借风游龙’，他不会简单放你走的。北地训练营……他就是想让你死在里面！” “有这么夸张？你爷爷看起来不像那么小气的人啊？他不是说是让我在你们的训练营里突破气源控制精度等级吗？” “……”乐正林闭了下眼，无奈地长长叹息，把闫一带到了一处青瓦房前，道:“北部驻地因为这两天接收了不少乐正岛逃出来的族人，目前没客房了，今天你就跟我住一晚。” “好。诶乐正，你之前也去过你们训练营地是吧？能不能给我讲讲里面的情况，我好有个心里准备。” 乐正林应该是对那个雪地训练营深恶痛绝，疾首蹙额，也不知他曾经在其中到底经历过什么，闫一从没见过好友这副模样，心中的好奇心顿时好似猫爪子挠痒。 “乐正？” “好吧，反正你明天也要进去了，没什么不能说的。”乐正林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的声音低沉而又萧瑟，“这个北地的训练营，是所有驻地里面最凶险的。因为背靠雪山群，利用天然环境的复杂和优势，我们家族在七百年前选址驻扎后便开始开发雪山。 这里的雪山群连绵不绝，山中形势更是超出想象的诡异，关于这一点，明天你亲眼去看看，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至于我们利用雪山本身创建的训练营，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层，从第零层开始技术，每十层为一个梯队，也就是说，第九层、十九层、二十九、三十九、四十九、五十九、六十九和七十九为‘存档点’，在到达这些以九结尾的层数之前，除非强行破山，不然是无法从里面出来的。 而每一层都设置了不同的通关内容，除了机关，怪物这种寻常关卡，还有幻境、阵法等，花样层出不穷。 越往下，难度就会成倍增长，尤其是最后的十一层。 我从小到大一共进去过十几次，最深也不过只到六十九层，第七十层是个坎儿，需要极强的精神控制力，我——得‘墨罄’前实力不够过第六十层，得了‘墨罄’后又被限制在了了第七十层，所以再往后的层数我没有去过。 不过乐正森倒是去过，他到过第八十层，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死过了几遍一般，吊着一口气完全不成人样，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见他那么狼狈的样子。而最后的第八十一层，在乐正家族中，迄今为止只有三个人去过。我爷爷、和我父母。只不过老爷子是一个人去闯的，我父母是二人一齐组队。” “乐正，你家这个训练营的设置也太奇怪了，一进去就得连通十层，不然还不给出来，这——是不是有点霸王条款啊？” 乐正林撇了下嘴，表情相当难看，“要不然怎么说老爷子是想搞死你！要是我不跟着你一起下去，恐怕第十层的节点你都到不了！直接血溅当场了！” “啊？我有这么菜吗？”闫一还以为以他爆性气源的天赋加上“小佛手”还有“哀悼”，怎么说也能拼个二十层三十层，没想到乐正林却说他连从零到九的最基本关卡都走不完，这也太打击人了！ “菜虽然是菜，但我这么说也不是完全看扁你，而是因为你从来没进去过这个训练营，对立面的环境套路一概不熟，很容易小水沟里就翻船！ 而且还有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点——在北地训练营，群山之中有一种特殊材质的石头，会压制异人的气源流动速度！等于说现在的你能自如操控的气源，塑性生成一把气源剑只需要七秒钟，而在训练地中，这个时间将会变成半分钟甚至一分钟那么长。 刚进去不熟悉环境，只会觉得自己像是腿上绑了十几斤沙袋在百米冲刺。” “你这么解释我就大概明白了。”闫一大概想象了一下便了然点头，长期戴着沙袋练习跑步，等到了比赛那天解开沙袋，成长将会是出乎意料的。他有点懂为什么乐正林明明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龄，实力却已经远超他几百条街了。 之前他还不太理解，按照乐正宇霍所说，就算是打呱呱坠地那一秒开始算起开始打初源的底子，稳固了根基，能跑能跳之后进入白级也在六七岁了，而从白级到虹级，大约需要一到三年左右，虹级到明级则是五到十五年左右，再往后的玄级，差距则会拉得更大，少则数年，多则二三十载；而乐正林明明也不过二十岁，能力却已经能在同辈中睥睨，可若说他只是天资聪颖倒是也不为过，但闫一能感受到他还在扮演“林歆歆”时只能发挥十之七八的实力就已经不止于此了。一对一面对年长了五六岁的实力都在顶尖的学长学姐，几乎也能游刃有余地掌控局面——能赢怎么赢都是他来决定的，这样的水准绝对已经超出了普通大学生甚至研究生的范围了。
闫一不是没有度量标准的傻缺，他对乐正林的实力存疑很久了，但又不便直接问，而今天知道了他家族中北地训练营的存在，他才终于是解开了这个疑惑。 “其他的，还得等明天我们进了训练地，我再告诉你。总之，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跟你一起下去，也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指定层数的节点，所以我会让人提前备好药物和食粮，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 “好。” 二人很快便关了灯睡下，待翌日清晨，清透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射入，悠扬而清亮的钟声一击一碰在整个北部驻地响起。闫一睁开眼睛，开机后的大脑运转起来，盯着头顶陌生而又有穿越感的房梁，心脏开始砰砰地加速起来。 “醒了？起来吧，”乐正林这时推门进来，在桌上放下馒头包子等餐食，“吃了早饭后就得去训练场了。” “你起得好早。这才七点。” “爷爷不喜欢族人贪食嗜睡，早六和过酉不食都是族中基本的规则。”乐正林道：“你第一次来，爷爷许你多睡一小时。快起吧。” 闫一抓了抓头，心道这大家族怎么这么多严苛的规矩，早上六点就得起床，过了酉时就不让人吃东西，这日子过的也太像深山高僧了吧？ 他吐槽归吐槽，还是不敢让乐正爷爷久等，利落地爬起来洗漱吃早饭。 今天他们得进训练地，虽然有乐正林跟他一起，但闫一还是对这个未知还有霸王条款的北地训练营有些畏惧。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在里面搞得太难看了。 两人收拾完毕出了房门，却意外在门外见到了披着绒制外袍吗，穿着真丝太极服的乐正森。 “你来干嘛？”乐正林的口吻不算友好，他知道这人昨天刚挨了鞭子，脸色有点虚，本该卧床静养两日却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不知道又打着什么算盘。 “我知道爷爷罚你朋友下训练场，过来看看。”没了修身剪裁的西装，精英气质大削的乐正森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个隐士高手，“闫一，北地的训练场，不是善地，你这一趟下去，恐怕不容乐观。” “谢谢乐正大哥，乐正林说陪我一起下去，有他关照，应该会顺利的。” 乐正森挑了下眉，看向弟弟的眼神有些复杂，“你要跟他一起去？” “是啊，有问题？” “你就不怕爷爷增加难度？” “再难也不过是把层数设置高两个等级，带个挂件过二十九层三十九层，我还是有信心。” “挂件？”闫一皱眉，谁是挂件？ 乐正林假装没听到他的吐槽，抬着下巴，道：“倒是大哥你，该休息就好好去躺着吧。寒鞭三十，可没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爷爷说了，明儿还要交给你个任务。” 乐正森表情有些凝重，思考片刻，道：“恐怕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容易，我听族人说昨天闫一与他比试，一眼便学会了‘借风游龙’，以爷爷的脾气和想法，这次让闫一这个外人去训练场，恐怕只有两个目的——要么人走着进去躺着出来，要么他运气极佳能在里边将‘借风游龙’自我本源化。这就要看他会让你们下到第几个节点了。”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爷爷还等着的。” 乐正林挥一挥手，领着闫一朝西北的方向大步离去。乐正森看着他们的背影，方才还凝重的神情已然舒展开，目光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担忧或者焦急。无论他们这次的结果如何，对他而言，都不过是计划中无足轻重的一步棋，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毁岛的幕后主使，把在众目睽睽下扇到他们乐正一族脸上的巴掌，以百倍千倍的方式，狠狠踩回去。 第一百章上半 进入第零层 第一百章上半进入第零层 “乐正，大哥刚说的——自我本源化，是什么意思？” “自我本源，就是指你自己的气源源属的本源。还记得我那天给你的小墨吗？那里面就有我的‘墨罄’一分本源。 本源是一个异人的气源源属最重要最核心的构成，决定着气源从何源属，这些你应该知道。而本源化，就是将本不属于这一源属特性的能力化作本源为所用。比方说爷爷的‘借风游龙’，是他源属‘借风’的独有特性，凡是有风有空气的地方，就是他的主场。 按照常理，其他源属的异人无法学成他这一手根据他的气源源属独创的特性能力，我和乐正森乐正歆都是如此，而你，或者说是‘哀悼’，昨日却借着天时地利，汇聚了周遭环境里的寒雾，借着四落的雪花，将‘借风游龙’模仿出了个几分像，成了——‘借雪踏云’——我随口起的名字，别介意。不过，这就是自我本源化的本质。不是所有异人都能将别的源属特性的能力学来自我本源化，就像水流原本不可能像雷电那样从天而劈，老爷子的‘借风游龙’也不可能被一个非风之源属的异人给偷学了去。” “那自我本源化应该是很难的一件事吧？” “何止很难，在源属属性差异巨大的时候，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乐正大哥特意来提醒我们。” “那个虚情假意的家伙……我给你说一仔，你绝对不要相信他是好心！他给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带着目的性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他那里讨得一丝真心！” 闫一惊讶地看了乐正林一眼，他知道这兄弟二人关系不好，但没想到竟然已经差到了在外人面前都不愿意说一句好话的地步。他与黎本天相依为命，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很明白兄弟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有多深刻。所以他实在有些无法想象乐正森与乐正林二人之间，到底是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像今天这样水火不容。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解释！”乐正林躲闪着挥开闫一探究的视线，看着不远处的山洞口，“马上到了。” 不远处的雪山灰石之上，有两扇很显眼的青铜制门，大约有三人高，上面刻着夔龙纹，闫一不懂古董文玩，一眼望去只觉得这扇门神秘而肃穆，厚重又辉煌，不知在这里承载了多少代人的日升日落。 他一直都知道乐正家族是一个庞大且强势的群体，昨日上山初见确实觉得气派，但今日站在这青铜制的门前，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扑面袭骨的历史感。在这种压迫之下，不管他是什么爆性气源什么晶体源属后代，都藐小得不值一提。 门前站着几个披着白色衣袍的乐正族人，还有负手而立位于正中间的乐正宇霍。 “爷爷。” “乐正爷爷。” “嗯，来了啊。”乐正宇霍睁开眼睛，抬头望着眼前的雪山，沉吟片刻，道：“阿林，老夫记得，你上次在训练营的记录——是六十九层，对吧？” “……对。” “那这次，你带着闫小友，你们二人，再过一次六十九，没问题吧？” “啊？啥？？” “六十九……” 乐正林与闫一面露难色，一个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一个心脏突突直跳感觉命不久矣。二人都呆在了原地，直到一旁的族人将准备好的干粮和医疗物资递上前时，乐正林才反应过来，上前几步凑到乐正宇霍耳旁低声道；“老爷子，你玩我呢？我带着个人怎么过六十九层？？”
“怎么？有困难？” “这不明摆着的吗？！闫一才多大？没经验、实力也不够，你真想让他死在里面吗？！他可是黎氏后人！” 乐正宇霍轻笑，似乎已经看透了乐正林心中所想，说道：“昨天是谁说的——黎本天与他二人并非亲兄弟，怎么还不到一天，就改口了？” “爷爷，您再想锻炼他，让他把‘借风游龙’学会自我本源化，也不用往死里逼迫吧？” “这不是还有你吗？这些年我没怎么管你，正好这也是个看看你究竟有何长进的机会。阿林，十年前你就能过六十九层，难道你想说十年之后你的能力不进反退了？” 乐正林被这句话拿捏到痛点，咬着后槽牙说不出口，只能恨恨地沉下气息，退到闫一身旁，面对他不解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谈判失败。 “既然人已到，那么就不再耽误时间。阿林，闫小友，雪地训练营将会为你们无期限的开启，你们二人此次的目标，是六十九层。” 话音落下，两旁待命的八名族人立刻心领神会，手中一同腾起鎏金云彩般的气源丝线，覆盖在青铜制的大门上，缓缓点亮其表面的龙纹。 纹路由青绿色徐徐转为乌金，沉重的咔哒声随之响起，雪地训练营的大门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中打开了。 “雪地训练营的规则，不达目标层不得归来。阿林，老夫已将机关设置在了六十九层，但并没有给你们限制完成时间，所以，一切都由你们二人自行掌控。”乐正宇霍朝他们挥挥手，一副对二人信心十足的表情，“放心去吧！” 乐正林在心中骂骂咧咧，表面上却还得装出慷慨赴义的样子，大步走在前面，毫不畏惧地一脚跨入漆黑一片的大门之后。闫一拿着药袋和干粮跟在他后面，临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乐正爷爷的脸上，看着他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打量，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目送他下地狱一般。 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反应，再一眨眼，厚重的门便在合拢时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只剩下漆黑的浓稠。 “好黑…” “灯都没开，当然黑了！”乐正林的声音在空中悠悠回荡着，听不清人究竟在哪个方向。闫一不敢妄动，站在原地等待双眼适应环境，大约过了半分钟左右，他听见不远处有清脆的，整个空间也终于是有了光线，虽然比不上外面的白日，但对于眼下这个室内空间已经足够用了。 这里面是开凿后呈半圆形的山壁空间，面积大概有半个篮球场大小，除了四周的八盏墙灯之外，再无别的装饰或者陈设，总体看上去保留的相当原始。如果不说，闫一压根不会想到这里就是乐正家雪地训练营的第零层。 “乐正，你怎么在墙上趴着？” “开关在这，我不上来开灯，你现在还摸黑当瞎！如果你自己一个人进来这鬼地方，恐怕连这第零层的灯都打不开。”乐正林轻车熟路地从墙壁上跃下，拍了拍手，道：“把手里的东西放好，第零层的机关会在门关闭后的三分钟内开启，做好准备。” “好。”闫一寻了个角落的位置，仔细将药袋和粮袋藏在石碓后，“话说，第零层的机关是什么？” 乐正林站在零层的中间，环视一圈周围，道：“第零层很基础，就是一些飞刃飞剑，看准时机躲避就好。但你运转气源试试看，应该已经能感受到不同之处了吧？” 闻言，闫一尝试着调动体内的气源流，果真发现气源运转的速度比在外面要慢了将近半数之多！ 第一百章下半 第一百章下半 “压制气源其实并非我们族内人为，而是因为组成这山体的岩石相当奇特，是别的地方从未见过的特殊材质，能够减缓异人体内气源的流动。” “原来如此，昨天听你描述我还不太能想象的出到底什么情况，今天来了，才是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不可思议的大自然，简直太神奇了！” 乐正林瞄了一眼正好奇地在手中翻腾拉扯着气源流的闫一，想了想道：“这里没有监控，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想用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不用像在外面那么拘束。” “你早说嘛……我刚刚在那儿装老半天了都。”闻言，闫一晃了晃胳膊，卸掉一身束缚开始摩拳擦掌。 “装老半天？装什么？” 话音落下，墙壁四周“咔哒”“咔哒”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想来应该是乐正林所说的第零层机关启动了。 “装疯卖傻啊，不是你提前叮嘱我的吗？”闫一侧身闪过迎面飞射而来的两道箭矢，眼尖地发现那箭矢之上似乎有着一抹带着暗色的红，“乐正！这些机关上面，不会有毒吧？” 乐正林转身之间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眼力不错！” “我靠！你们乐正家至于这么狠吗？！自己家里的训练场——都要下这么狠的手！” “这才哪到哪啊，”乐正林瞧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第零层你都这么说了，那后面的六十多层——那些把人往死里整的幻境，那些机关木偶，你见了岂不是要昏过去了？！再说了，这几根箭矢上面的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顶多就是让你短暂的失去一段时间五感之一，很快就能恢复。” “你说的——倒是轻巧！”闫一几个大跨步躲开接连着射来的脱手飞镖，已经有些喘气了，这些机关与机关之间几乎没有留什么间隔时间给他们休息，箭矢之后是短刃，短刃之后是飞镖，不知道飞镖之后又会出来什么冷兵器。 “飞镖之后就没了！坚持一下！”乐正林仿佛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出言鼓励了一句，随即不忘再借机揶揄对方一言：“不过你装疯卖傻的演技还不错啊！从昨儿到今天，连我都没看出什么破绽，可以说是浑然天成，本色出演！” 闫一没有理他，等再几个翻身墙壁上那些洞口终于停止发射暗器之后，他才深深呼出一口长气，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还得是你教得好，我信了整整三年。” “啊？” 乐正林没想到这波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上，原本以为闫一一直没提起过高中那三年他隐瞒自己身份有意靠近对方这茬是已经翻篇了，现在旧事重提，才发现闫一他是根本就没有放下过这件事儿。 “你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尴尬了。”乐正林不知道他现在的态度到底是生气还是无所谓了，只是眼下的场合并不适合谈这个问题，只能厚着脸皮打起了哈哈，“之前的事情我也有难言之隐，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还得继续闯关对吧？爷爷说了，不到六十九非好汉，咱们可不能让他瞧不起啊！” “……我只想活着从这走出去，好汉不好汉的，那是你爷爷对你的要求，跟我有什么关系？”闫一皱眉，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 乐正林则是在心中哀叹，心道这人果然还是带着自己脾气的——记仇，也还是怪自己长的这张嘴——关键时刻乱开枪，他不挨骂谁挨骂？ “哎呦仔啊、一仔啊，这事儿咱们等从这里出去了再好好谈，行不？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跟你讲明白前因后果——
但是我必须先为自己申明一句，就算高中那时候我是带着任务接近你的，但也绝对是真情实意跟你做朋友的！这我提前必须说明白了，但凡有半句假话，这次我就得横着从这雪地训练营出去！” “行啊，那下一层怎么走？带路。” 闫一没有太在意他的信誓旦旦，他先前在来这个北部驻地的飞机上，就从乐正森那里知道了乐正林跟自己隐瞒了不少事情——比方说他有个已故的亲弟弟，他长得还有几分像对方；再比方说这已故弟弟的名字甚至跟自己改过的名字一模一样！ 这些事情，乐正林还打算瞒他到多久？ 闫一看了看周围，目光所见范围内，除了他们刚刚进来的那道门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门或者通道，他猜测八成跟墙上的壁灯一样，得靠寻找机关开启。而也正如他猜测，只见乐正林站在半圆的圆心位置，面朝大门方向，前走一步向东转，再后退五步面朝西南方向前行六步，来到墙壁之前一番摸索，最后按下石壁上一处设置了隐蔽机关的墙体，便听见左手边正东方传来轰隆的声响。 “喏，去第一层的门，请吧？” 闫一看了黑黢黢的通道，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发憷，“第一层是什么机关？” 乐正林知道他谨慎，再伸手说了“请吧”之后便提脚朝着门的方向大步走去，边走边介绍道：“从第零层开始到第九层，这前面的十层基本上都是暗器类的机关，难度都不大，只要能躲开就算通关，考验的是我们的灵活度和视听觉，所以尽可能省着点气源，等过了第九层，第十层开始，才算是真正接触北地训练营。” “那这一层里面这一地的箭啊镖啊，你们怎么处理？” 乐正林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思考的角度这么清奇，不问自己第十层之后是什么，而是去关心地上的机关怎么办！还真是……出人意料。“我们每过十层，就会出现一个钟，敲响钟声，值守的族人就能明白是通关了十层的意思，他们会通知别的族人进入已通过的层数里，收拾残局。” “那就是说，等我们过了第九层，就会有乐正的族人从第零层开始捡这些箭矢飞镖？然后再塞回机关里去等下次再利用？” “嗯…是这么个流程。” “还挺环保。”闫一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那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其实，他们不怕等的。乐正林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转身走向门后，闫一拎着药袋和干粮紧随其后。 第一层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场地，跟第零层比大小差不多，但单从这个格局来看，大概能猜到第一层会出现的机关暗器比起第零层来是只多不少。 单纯躲避机关对乐正林和闫一来说其实都不难，前者几乎都有肌肉记忆了，而后者是越往后在体力上就会越不支。等到了第七层时，对比还只是微微喘气的乐正林，菜鸟闫一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了。 “若是你真的能把‘借风游龙’自我本源化成‘借雪踏云’，那这些机关之术根本奈何不了你几分。你现在体力消耗接近过度，但我们还得过两层才能休整，还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 闫一点点头，咬着牙运转着迟钝的气源召唤出“小佛手”，比起气源，他现在更需要的是省下体力。到了第九层，等待他们的必定是如同暴雨梨花针一般铺天盖地的机关。 第一百零一章上半 再遇纹之间 第一百零一章上半再遇源之境 “只有到这个时候，才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北部驻地的雪地训练营第八层中，闫一喘着粗气，盯着眼前灰蒙蒙的石壁，只觉得力竭得头晕一阵阵袭来。 “你是一头三臂，也能先凑合着吧！回头我再帮你搜罗搜罗第四臂！不过双头、三头什么的还是先不考虑了，你驾驭不了！” 闫一本想反驳他怎么就驾驭不了了，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是人见人爱的小哪吒，三个自己的脑袋再加上六条手臂的模样，视觉效果上确实有点抽象，“说起来，‘附魂’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你不自己留着用？” “白虹级上下的单段附魂，对我来说也就——聊胜于无吧，当时歆歆给我的时候就说了，你比我更需要它。”乐正林抬手带出一圈气源在头顶上方画了个墨色圆盘，将从天而降的数百道飞针拦之其上，“第八层搞定了！抓紧时间休息，第九层是关卡点，比前面这八层的难度要强不少！” 闫一从粮袋里拿出水瓶扔给对方，自己又拿出一瓶猛喝了几口，擦着汗有些担忧道：“前面的八层，你挡掉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机关暗器，我都累成这样了，这第九层，我怕是顶不太住了。” “别这么妄自菲薄，你得往好处想，至少这八层下来，你没受伤，没有被机关暗器上面的毒麻痹五感——这已经很成功了好吧！我前几次闯这个雪地训练营的时候，被这些箭头飞刃上面的毒害惨了！最后跟个瞎子一样摸完的前九层！”乐正林顺了顺胸口的气息，把水瓶子抛还给对方，掐了个表，道：“还有四分半，这里的门就会关闭，趁这个时间，我们商量一下战术。” “还有战术吗？” “那肯定啊！而且这个战术，不仅可以用在第九层，往后难度越来越变态的每一层都可以用上，我昨晚上琢磨出来的，你听好。” 闫一靠在山壁上，边恢复着体力边听乐正林描述他构思的战术计划，但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虽然现在累得上下气儿还没匀过来，但是脑子还算清醒，乐正林这讲的哪里是战术啊，说壮烈一点就是敢死队先锋，说难听了就是去当肉盾人靶子！ “虽然我知道我实力菜，但也不至于到让你一个人顶全部啊？我再弱也能帮上忙的吧！”闫一心里那股子本来还能忍受的挫败感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点，自从来了乐正家族之后，他仿佛就变成了个废人一般——干啥啥不行，还谁都打不过！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就干脆跟着乐正歆去杀人算了！ 乐正林看了眼时间，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我不是不让你帮忙，你别忘了老爷子让你进这个训练营是因为什么——‘借风游龙’，你不会也得学会，不然咱们能走着出去也没法在爷爷那里交差。 哦对，还有一点，你的实力必须留在五十层之后，第五十层到第五十九层，只能靠你了。” “‘借风游龙’——我只能说碰碰运气尽量吧。不过这五十层之后为什么只能靠我？是什么机关？”
“幻境。”乐正林边说着边按下墙壁上通往下一层的按钮，道：“走吧，等过完第九层，我们有两个小时休整时间，到时候我再仔细跟你解释。” 二人进入了暗器机关的最后一层第九层，这里的格局装潢与前面相似，整体光线较为昏暗，除了门上面写着的数字“九”之后，乍一看与先前几层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闫一照例把粮袋和药包先找了个角落放好，然后按照乐正林先前所安排，在东南角站定，召出“小佛手”，严阵以待。 第九层的暗器机关，除了更多更快之外，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就是再漫天乱扎人的暗器中，藏有通往第十层的钥匙。 乐正林先前介绍过，北部驻地的雪地训练营，从第零层算起，十层为一关卡，每通十层才能鸣钟示意，可休息整顿继续向前冲，也可就此先撤。而想要继续下一关卡，除了通关之外，还需要在这九层里找到能够开启十层门锁的钥匙。 他们确实可以等通关之后再趴在地上一个一个找，但这也就耽误了休整时间，并不是上策，所以他们的最佳选择是在这第九层暗器尽发的时候就找到钥匙。 “可惜钥匙的出现是完全随机的，不然，以爷的经验，还不是手到擒来！唾手可得！易如反掌！轻而易举——” “你省点力气吧！鬼吼鬼叫的小心玩脱了翻车！”闫一见他上蹿下跳，舞墨弄刀，忙的不亦乐乎了嘴里还要叭叭，便觉得好笑又无奈，“你要是中毒了看不见了——我们后面还怎么玩下去？” “你就放心吧！就算眼睛盲了，爷还有耳朵能听！”乐正林眼疾手快地挥出一道“墨罄”挡在角落里粮袋和药包四周，避免了被扎成马蜂窝的下场，“你看好咱们的补给！按战术行事！” 闫一见状赶紧护在粮袋药包之前，这里不像前面的层数里有石块能利用，他光顾着在漫天的暗器里找钥匙，这一点倒是疏忽了。借着周围空气中的寒气，闫一给补给四周建起了一道半圆形的冰晶屏障，回头再继续观察整个空间，不过数秒，就看见一道微弱的红光从东面的墙壁上飞射而出，像是螺旋镖一般在空中旋绕着，但只是转了一个圈的功夫，那本就暗淡的红色光芒便要消失不见。 “钥匙！乐正！刚刚红色的那个！你看到没！？”闫一激动地大喊，乐正林侧身躲过几柄飞刀，掌心中“墨罄”如开了弓的箭射出，像一只灵活的手，将即将撞入墙壁中的钥匙一把抓住，再转弯朝着闫一的方向送去。 “这不简简单单收入囊中！揣好了！”乐正林道。 闫一连忙接过“墨罄”丢过来的物件，这与其说是一把钥匙，倒不如说看着更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兵刃，与散落在地、嵌入在墙中的其他暗器并无二致。怪不得乐正林让他一定要盯死了转瞬即逝的红光，如果他刚刚错过了，乐正林也没看见的话，那他们结束之后还真得趴在地上、墙上一寸一寸的排查了。 第一百零一章中 再遇纹之间 第一百零一章中再遇纹之间 “拿好钥匙！最后三波攻击要来了！” 乐正林话音落下，闫一便听见整个空间像是被按了开关一般发出宛如地震一般的轰隆声响，随后周围一圈的墙壁之上齐刷刷地探出成百上千的机关口，黑洞洞地对准了场中二人。 “这怎么躲？？” “气源做盾！至少十层！还必须及时补上，别掉以轻心！”乐正林给自己做足了盾，想了想又挥手给对方助了三层防备。 这第九层的最后三轮机关术，每一轮可以以千而计算，针针剑剑皆是淬满毒液，推力千斤，即便他早已进入了玄镜，面对第九层最后的三轮暗器，也不敢托大。 话音落下，便又听见一声撼动地面的震响，耳鸣目眩，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暗器便如同黑压压的风卷一般从四面八方齐刷刷飞射而出，遇上二人的气源气源盾不像之前那样被直接弹开，而是直接一层层地切入其中，直逼他们的命门。 “我靠！怎么这么强？！” “顶住就是了！还有两轮！”乐正林抬手又给他补上了五层， 而闫一除了给自己持续加盾之外，还要把注意力分给粮袋和药包，这漫天飞舞的架势，如果不看好补给，那他俩就真的只有望着千疮百孔的水瓶和药瓶干瞪眼了。 “第二轮来了！” 轰隆声响中，比第一轮更胜的阵仗拉开帷幕，乐正林站到闫一身前，这里的环境对气源压制的厉害，后者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但按照机关的设置，他至少能帮对方挡住一面的机关暗器。 闫一吃力的凝聚着如同龟爬速度的气源，补充着一层层被击穿的气源盾。这第二轮的暗器射出的速度比之前似乎更快数量也更多，如果不是乐正林还抽空帮他多添了三层盾，他此刻已经能感受到那些层层破开气源盾的尖锐物体狠狠扎进皮肤之下的寒芒。 闫一对着眼儿盯着几乎刺到鼻尖的一根银针，没法想象最后的第三轮会是怎样的一番风雨。 第二轮攻击结束，他擦了把汗，“你们家这样搞训练，真的不怕整死人吗？还是说是我的问题我太菜了？” 乐正林笑了笑，安慰他凡事都有第一次，却没说出自己百多年前还是小孩儿的时候曾被家中的一南一北两个驻地的训练营折磨得差点崩溃到大哭的经历。 “还有最后一轮，撑过去就能休息了，加油。” “……好！”闫一深吸一口气，像扯面团一样再一次开始拉扯起迟钝的气源流。 “来了！！” 机关再次启动，而乐正林在同一个瞬间抬起双臂，迸发出星星点点缭绕着的“墨罄”悬于半空之中，每一个墨点子看似轻飘飘地浮着，毫无杀伤力的无害模样，但实际上却在成百上千机关暗器爆射而出时直接将接触到的物体瞬间吞噬包裹，像水泡一样涨大，悬于空中不落，也不会让它们再往前进一步。 “我去！你这一手招数叫什么？这么厉害！”原本已经打算用气源爆发奋力一搏的闫一望着眼前一连串的墨珠子目瞪口呆。 “千影墨连。”待周围墙壁上的机关口都闭合上了，乐正林单手一握，浮空的墨珠子便终于向重力低头，一连串地摔落在地上化成了无数滩墨水，而被裹在里面的利刃暗器也都砸得乒铃乓啷响。
“够帅！”闫一毫不吝啬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从兜里摸出钥匙递过去。 “夸我？你的爆性气源是最适合练成这种攻击的，你不如好好偷师学艺，练一个‘千影晶连’啥的出来，以后咱俩说不准还能搞一个合体攻击，整他成千上万个什么墨珠晶体炸弹出来，炸死他丫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行，我一定跟你好好学艺！” 闫一提上粮袋和药包，又看着好友对准墙壁上冒出来的龙纹铜钟使劲敲了三下，问道：“咱们这样就算是通过前十层了？” 乐正林应了一声，提步走向铜钟旁，用手中的钥匙对准山壁之上的缝隙用力扎了进去，随后一旁便打开了一扇石门，门后面不似之前那样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反而明亮宽敞，走进一看除了暖光地砖地毯，甚至还配备了沙发躺椅电视机、淋浴衣橱卫生间——看起来与他们刚刚经历的第九层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闫一再一次被震惊了，他不敢相信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举步不前，生怕自己踩进去的下一秒这些梦幻一般的世界就会瞬间破碎。 “你在门口站着干啥？我们只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抓紧！”在他犹豫之时，乐正林已经先一步跨进房间，大步直冲淋浴间拉上浴帘，边冲水边说：“把门关好，看到墙上的挂钟没，俩小时倒计时已经开始了。你先看看茶几下面有没有能带上的干粮和补给，能拿走的装走！从第十层开始到第十九层，整整十层，中途都不会再有休息区了，所以能准备好的都提前带上。” 闫一在茶几底下果然翻到了一个药箱，里面备着有一些普通的止血粉、绷带，还有一针肾上腺素。 “这个针剂，对异人有效果吗？” “你说肾上腺素？当然了，只要我们体内大部分脏器还是属于‘人’的范畴，那就有作用效果。我洗好了，换你。” “好。” 闫一站在莲蓬头下冲掉一身疲乏，他们才进训练场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力竭。方才在第九层的最后一轮，如果不是乐正林最后关头出手用了那一招“千影墨连”，他恐怕要么被暗器所伤中毒失了五感之一，要么就因气源爆发而气源干枯，此刻已经躺倒在地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这一回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差距。怪不得黎本天和崇明昊之前都反复提醒过他要小心乐正家的“鬼伏三兄妹”，他原本以为只不过是实力上有一段距离，如今真正接触到乐正林和他背后的家族，才让人明白，他们之间的差别根本不是简单的入门早几年晚几年的问题。 “冰箱里的茶点我都拿出来了，一会儿记得吃一些，我们没时间煮面煮饺子了，填一填肚子就抓紧睡觉恢复体力！” “噢好。”闫一叹息间收回了低落的情绪，把自己打整干净后便走出淋浴室，问道：“乐正，第十层到第十九层是什么？我怎么感觉你一直在强调要好好休息要恢复体力？” 乐正林正抓着一块绿豆糕往嘴里塞，听到他这么问，脖子一抬又灌下一大口水，清了清嗓子道：“你应该知道‘纹之间’吧？你的武器就是从白猎协会长的‘纹之间’中取得的。”见对方点头，他便继续道：“从第十层开始，每一层都是家族中一位长老所创造的‘纹之间’。” 第一百零一章下半 再遇纹之间 第一百零一章下半再遇纹之间 “整整十层每一层都是‘纹之间’？！”闫一惊讶道：“你们那位长老的造物能力也太牛了！” “他的气源源属能力便是造物，只要他老人家健在一日，那这十到十九层的‘纹之间’就会存于训练营地中一日。” “这种能让气源做到实体化并且还能常年保持不朽不坏的能力，真是羡慕不来。” “啥？你羡慕造物之术？？我说一仔，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句话要让多少人气疯？一个天生爆性气源、‘晶皇’源属的体质竟然说自己羡慕一个在战场上最没杀伤力的造物流性气源！简直离谱令人发指——连我都想揍你一拳头！” 闫一笑了笑，很是无奈，“可我不想上桌杀人，如果能有选择，我倒是宁愿自己做个造物的闲人——随遇而安，悠游自在。” 乐正林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见对方的脸上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表情，便才从头捋了一遍，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真的关心过闫一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从被发现是黎氏后人、被挖掘出爆性气源体质、被崇明昊收做徒弟、再到进入庆茗大学打擂台过五关斩六将，直至今日，在他们乐正家族的北地训练营中，他才在看似打趣的对话中听到了一句对方心底的真情流露。 所有人都羡慕他的天赋他的血脉，却好像真的没有人问过他，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像那些被无数的推力推上前成为先锋的随性游人，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以后再没人敢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一切都可以随心——当然，兄弟没什么事儿的话陪你一起出去溜达溜达也不是不行！” 闫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似乎是有些深沉，便赶紧挥袖找补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那么矫情的，再说了，我母亲的血仇还没报，我怎么敢懈怠下来跑去周游世界，那也太没良心了。” “你母亲的死与‘火魔’脱不了干系，而这次我们乐正势必会把它们背后的那个势力连根拔起，你跟我们一起，也能一块儿把仇报了。”乐正林帮他筹划了一番，拿起冰镇汽水与对方碰了个杯。闫一笑笑不说话，抬头把瓶子里的汽水一股脑地都灌了下去。他没有告诉乐正林的是，给妈妈复仇只是他的第一步，纵使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愿意机关算计，但自从读了《黎氏真本》和听了黎本天告诉的他关于他们黎氏曾经的过往之后，他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把自己从计划之中摘出去了。 二人填饱了肚子后便各自寻了沙发软垫闭眼休息，呼吸渐渐平缓之际，墙壁上的挂钟也一针一针地倒退着，等到时针第二次经过数字“1”时，茶几上的小闹钟发出了刺耳尖锐的鸣叫。 “到时间了…” “这么快，我感觉自己才刚刚睡着。”闫一没忍住打了个呵欠，强制开机的感觉让他响起了高中那段不得不起早贪黑的时光。
“拉伸一下吧，等过了十九层，我们就会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那时候就能好好睡一觉了。”乐正林早已习惯了一般，闹钟一响便睁开眼睛，爬起身就左右开弓拉练起来。闫一学着他又是压腿又是开合跳，大约三分钟的样子，全身上下本来还睡得酸软的筋骨还真的就给活动开来了。 “走吧！去第十层！” 二人带着补给打开了房间另一侧的门，在门之后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奇怪的空间——眼前地面的正中央上立着一盏竖直的巨大吊灯，四周墙壁上的壁灯也全是灯泡朝下的状态，再一抬头，天花板上有的竟然是一面墙的水池！里面还有两条游来游去的红白相间的鱼儿，时不时越出水面又一头扎回水中——这里是一个完全倒立的空间！ “这里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竟然都换了格局了……”乐正林四下打量着，眼中有些惊奇，“我上一次来，这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看来那位长老先生平日里是比较清闲了，竟然还有空余时间把这个训练营里的‘纹之间’变上一变。” “你是说，这里跟你之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没错，这里是全新的第十层。” “……”闫一深吸一口气，面对完全不知道里面藏有什么样机关和危险的诡异空间，他现在不敢直接迈出第一步。“乐正，你们这位创造‘纹之间’的长老，他之前所造的那十层训练营，难度如何？是什么样的考验形式？” “零到九，考反应与速度；十到十九，考思维与运气。这十层‘纹之间’，每一层都含有一个能够解开机关的谜题，只有找到谜题的答案或者破解之法，拿到下一层的钥匙，才算过关。但实际上最难的不是解密，而是限时——从我们踏进‘纹之间’开始，倒计时就会启动。” 闫一恍然，“怪不得你从开门到现在一直没有走进这个房间，原来是因为会触发倒计时。” “嗯。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从第十层到第十九层，每一层的限时时间是一个小时。倒计时结束如果还没能找到解题答案，会被判定失败，强制送回第零层，重头开始。” “什么？！”闫一大惊，“重回第零层？！这什么变态设计！” 乐正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很是悲壮，“别提了，都是一把辛酸泪。” “难道你之前——梅开二度过？” 乐正林不愿回答这个伤心往事，再次环顾一圈眼前这个格局怪异的房间，叹息道：“两个人的脑子总比一个人的强，我们还是有胜算的，走，上！” 二人抬脚迈入房间中，站定瞬间，身后传来“咔哒”一声，门已经关上，房间中的时钟也开始进入五十九分钟五十九秒的倒计时。 第一百零二章上半 解谜第十层 第一百零二章上半解谜第十层 “这个倒计时，看得让人心慌。” “谁说不是呢，特别是到了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注意力全在钟表上了，根本没法专心解密。”乐正林摊手，很是无奈，这墙壁上明晃晃的计时器，就像宣判他们死期将至的最后钟声，一分一秒，悠扬深远。 如果不想被倒计时持续干扰，那么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得让自己保持思考状态，闫一在房间中四处转悠，上上下下小心触摸着。这里面的陈设格局虽然都是倒着的，但重力却不是，上下左右东南西北，该是哪边是哪边——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们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既不知道谜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哪里有很明显不对劲的地方。 “‘纹之间’里边本来就不能用常理去判断，造物者可以按照他的想法做出各种在外界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闫一点点头，道：“我曾也有幸去到过一位长辈的‘纹之间’空间，那里面满是我没见过的动物，确实奇妙。” “你说的应该是白猎协会长那家伙创造的‘纹之间’吧？听说她把蕴养武器的宝池藏在里边了——有机会去见识见识。” “你怎么知道？！”闫一闻言大惊，他记得崇明昊之前分明告诉过他，会长的“纹之间”以及其中的池子都属于协会内部的秘密，他也没有告诉过乐正林这件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他们乐正家族早就已经掌握了这些情报了？ 乐正林见他如临大敌紧张兮兮的模样便觉好笑，这小子莫不是以为白猎协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算盘还真是什么惊天绝世大机密吧？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白猎协会长的‘纹之间’位置在西岛上，我甚至还知道，白猎协内部已经面临着四大派分崩离析的局面了，从梧周那家伙消失，大礼司蒙江接手协会的理事工作后，他们那些个家族的人就不是一条心了，各自心里打着自家的小九九， 箫、李、云、张，后面跟着崇、鹤、罗、周、莫、梁丘，所有人都在等这次我们乐正受袭之后动作。我敢说，他们如果还等不到梧周现身，用不了多久，内斗绝对爆发。” “梧周……” “噢，梧周就是白猎协现任会长，消失很久了，没人知道她的行踪——就连我们族中最强的寻觅者也没能追踪到，不过我们怀疑，她应该是已经不在换这个世界上了。” 闫一惊恐万分，“啊？啊？不在这个世界上——” “我没说她死了！”乐正林没好气敲了他一下，解释道：“那个女人实力极强，结合之前去到‘冥火之境’得到的消息，我们推断她应该是去了极地深渊，硬闯进了‘异世界’，所以才这么多年完全失去了行踪，如同人间蒸发。” “原来是这样。”闫一松了口气，他刚刚真的以为白猎协那个传说中的协会会长真的已经仙逝了，吓得起了一身的冷汗。 “白猎协的那些老家伙应该也有类似的猜测，他们这些年一直都在找‘门’，想来多半是发现了什么。”乐正林道：“‘极地深渊’不是普通人能到达的地方，白猎协前些年进行过一个基因工程项目名为‘深渊之冥’，这个计划就是‘火魔’的起源。梧周或许就是操纵了‘深渊之冥’的产物通过‘深渊之冥’到达‘异世界’的。如果她真的在那里修炼大成，等到她返回的那一日，就是整个异人界动荡的一日。” 乐正林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一向喜欢追问到底的闫一这次没接话了，他盯着墙壁上已经倒退了十分钟的时钟，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了黎本天曾经提到过的“回家”。
“算了，这些以后再跟你详细说，你现在知道的白猎人协会不过只是他们的皮面，隐藏在这层表皮下面的，远超出你的想象。”乐正林收住了话头，他们现在毕竟还在闯关，闲聊只能点到为止，不然误了正事，可就悔不当初了。 “好吧，我们先过这个关卡。”闫一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把已经跑得很远的思绪拉扯回来，双眼聚焦当下，“这个房间奇怪的很明显，我们要不要就从最显而易见的地方入手？” “唔…你是指我们头顶上那个水池？” “没错。” “要不然，我去把里边的鱼抓出来试试看？”乐正林摸着下巴跃跃欲试，闫一找不出反对他的理由，但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乐正，你说当倒计时结束还没能找到解题答案就会被判定失败，强制送回第零层重头开始，这具体是怎么个强制送回法？” “你还记得我们从第零层到第九层，一路上的通道总体都是上坡的吗？我们现在所在的第十层的房间，脚底下实际上就是第零层。当倒计时变成零而通关的门还没打开的时候，这里的地面就会打开，人就会直接掉下去。” “原来如此……那后面的层数呢？” “第十层到第十九层，实际上都是在这个房间进行，变幻的只有这个‘纹之间’的内部构造——等会儿你就明白了。”乐正林简单介绍完毕，也正好压好了腿，他脚底下气源流汇聚，像两道弹簧一般，双膝向下半蹲，蓄力后弹射而起，像根冲天炮直奔天花板。 只见他瞄准了其中一条红白锦鲤，单手一抓，骨节分明的手明明白白碰到了鱼身，却是什么也没捞着，直接穿透了水池。 “咦？这——” 乐正林虚空一踩，踏在脚底凝聚的“墨罄”之上，顶头一跃伸手再一划拉，那眼见得真的不能再真的池塘还就真的像虚影一般，看得见摸不着。他落回地上，望着头顶方向，似是想到了什么。 “是投影吗？”闫一问道：“未免太真实了点，跟真的一模一样。” “确实，但只见投影出的画面，却没见着投影仪器啊？” 二人环顾四周，这个“纹之间”的布局极其简单，除了地上立着的吊灯和周围墙上的壁灯，再没有别的可疑物了。 “多半跟这个吊灯有关了。”乐正林边说着边走过去，这个水晶吊灯外形看着没有怪异之处，他伸手在上面晃了晃，天花板上的水池并没有受到影响。 “有开关吗？”他问，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闫一的声音，抬头看去那人不知道在做什么，闭着眼睛趴在墙壁上，手上握着一个壁灯的灯罩，很是认真的样子。 乐正林悄声走过去，选了旁边的一盏壁灯，学着他的模样也将耳朵贴紧墙壁，正想说些什么时忽然听见墙壁之中传来了很细微的流水声，时不时还有鱼儿摆尾跃出水面的清澈落水声。 “这是怎么回事？” 、 闫一松开灯罩，睁眼看了一圈墙壁，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刚刚你在讲白猎协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面安静得过分，除了说话的回声之外几乎听不见一点别的声响。这个墙壁里面的水声，应该是与天花板上投影的水池同步的，我猜，我们面对的第十层通关谜题，要么与房间里这个投影有关，要么就是，找出真正的水池。” 第一百零二章下半 解谜第十层 第一百零二章下半解谜第十层 “你的想法没错，不过我倾向第二种可能。”乐正林的反应很快，他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寻找着机关，“以我之前的经验，创造这个‘纹之间’的族人，很喜欢玩这虚虚实实的路数，他整了这么一个虚影在头上，就应该会有一个实体，而通关钥匙，多半也会在那里面，我们找找就知道了。” 闫一看他找的仔仔细细，心中却还是有点疑惑，“可是，实体的水池，会在墙壁的后面吗？但是这会不会有点过于简单了？” “管他简单不简单，至少是一个切入点，总比我们干站着啥也不做的好。”乐正林对墙壁中暗藏机关这一套还算有经验，每一块砖石每一处缝隙他都没放过，这个房间不到，二十分钟，足够他上上下下摸一遍了。 闫一没跟着他摸砖，他歪着脑袋盯着周围墙壁上倒着的壁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四面墙上，各有两个倒挂的壁灯，加上地面正中间的吊灯，把这个房间照耀得明亮无比，几乎没有一处阴暗地儿，乍一看只觉得够亮堂，辣眼睛，却并不会起什么疑心。不过闫一四下瞧了一圈，也没见着房间里有开关，也不知道是造物的人原本就没有创造出来，还是说隐藏起来，作为机关的触发点了。 “乐正，你有摸到类似灯泡开关的东西吗？” “你说控制这房间里的灯的开关？”乐正林想了一下，道：“没有，怎么这灯有问题？” 闫一尝试着拉着了一下壁灯壁身上的柱子，却是纹丝不动，只能暂时放弃，说道：“只是个猜测而已，你呢？有没有找到真水池？” “除了地板，每一面墙后面都有水声，但总不可能每一面墙后面都是水池子吧？啧。”乐正林叉着腰渐渐开始不耐烦了，他的脾气本来就因为气源就难以控制，容易上火烦躁，现在在这个地方呆久了又找不到线索，火气已经在心底蹿起来了，一直强压着，也只能勉强不让自己失去理智。 闫一看了他一眼，心中大概有点数，只是默默吐槽还是高中时期跟自己演戏的乐正林比较和蔼。那时候的他为了任务，不得已必须隐藏自己的身份和真实性格，但却成了闫一唯一一个朋友。 所以怪不得闫一怀念，以前那个乐正林，确实是他当时最需要的存在，说中二一点，那时候的乐正就是打进他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光，虽是有意而来，但也救出了他这条涸辙之鱼。而现在卸下伪装的乐正林，更加真实，却也让他愈发看不清了。 “‘墨罄’影响你情绪这个副作用，有可以消除或者改善的方法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乐正林皱眉，好像被人揭开丑陋的伤疤一般有些抗拒。 “我听乐正歆提过，你被你的气源源属‘墨罄’干扰了情绪和精神。” “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乐正林咬着牙冷哼，把话题转移开来，“与其在这里担心我的问题，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得到那个真水池。” “那你来试试这个。”闫一拍了拍手边的壁灯，道：“看能不能把它们都掰正过来。” “你觉得这灯有问题？” “管他呢是不，至少是一个切入点，总比我们干站着啥也不做的好，你说对吧？阿林。”闫一拿他的话回敬过去，还冒出个只有他亲哥和爷爷才会讲的称呼，这倒是把乐正林气的够呛，伸手扶上壁灯的手青筋暴起，猛地一个用力，还真靠着蛮力硬生生地把倒着的壁灯给掰正了过来！ 闫一敏锐地侧身半步，警惕地盯着周围，生怕再有像前十层那样飞射而出的暗器，但等了分钟左右还没有迹象，便再次帖在墙壁上，仔细听那个被扭正过来的壁灯的半面墙后，果然发现水声小了很多。
“有用——再来一个！” “让你猜对了？”乐正林也没想到他这一下泄愤般的举动还真碰上死耗子了，心情转向大好，试着劲儿又把这面墙上另外一个壁灯强行扭正了，然后二人一齐趴在墙上侧耳倾听。“没声儿了！”闫一大喜，这说明他的直觉和推测都没错，这个房间里光线强得奇怪，倒着的壁灯也总让人感到违和不舒服，原来真的跟找水池脱不了干系！ “那看来，只要把剩下两面墙的壁灯也正过来，就能找到水池在哪里了。”乐正林说干就干，夸嚓几下连着就把其他六盏灯也掰正了，每正一盏，天花板上的投影就暗淡一分。闫一挨着听过去，最后把目光锁在地面的吊灯上，“水声都消失了，只剩下最后这一盏了。” “这玩意儿……让我怎么掰？”乐正林皱起了眉，他们的时间只剩不到二十分钟了。 闫一又望了一圈房间，这里面的光线已经平衡了四五分，如果解决了这盏在地上的水晶灯，应该就离解谜的结果不远了。“把这个拔起来？可以不？” “你是说直接把整座吊灯都拔出来？”乐正林半蹲下来研究起地上的灯，试了试手劲，随后道：“试试看也行，不过你最好做好准备，我有种预感，拔起来这个灯，整个‘纹之间’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异变。” 闫一点点头，运转起体内被压制得笨重的气源，看着乐正林伸向吊灯的手和缠绕在其上的墨色气源，心脏突突直跳。 乐正林的手劲很大，加上气源助力，原本嵌在地上死死的吊灯没撑住多久就有破开的迹象，而整个房间此刻也开始发生剧烈的震动，与此同时，头顶上天花板的投影也闪烁着近乎消失。闫一在突来的晃动中往后倒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如临深渊一般伸手张开气源盾，吃力地把乐正林也框进，问道：“感觉到水流了吗？！” “有水声！”乐正林皱紧眉毛再一使力，单手整个拔出吊灯的同时双脚一蹬地，另一手拽住闫一的衣领把他往上提，后者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一般，人就莫名其妙地贴在了一侧的墙壁上，而他们的脚下，整面地砖都已经变成了水池！ “居然一直在我们脚底下……”闫一不敢相信，他们之前走进这个“纹之间”的时候，没有听到一丁点儿声响，根本没发现脚底下有问题！ “不怪我们，这里的设置——灯、投影、还有消声的砖石——都影响了我们的五感和判断。如果你没有发现那些壁灯有问题，恐怕我们也没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真的水池。” “嗯。这个水池里水，一开始应该是被分散到了四周墙壁的背后，你摆正了这些壁灯之后水声消失，多半是打开了通道，才让水流都汇聚到了地砖之下，形成这个真正的水池。”闫一松了一口气，在此之前，他还真有点怕自己推测方向有问题，让被他故意触怒的乐正林更加生气，那等到倒计时结束他们被强制扔回第零层，他要面对的可就不止零到九层的机关冢了。 “鱼也在，等我去抓来！”乐正林高喊一声，脚踏“墨罄”蹭蹭几步窜出，临空水池正中俯身，双手在水里一捞，抓回水池中的两条锦鲤，“拿好。” 闫一伸手抓住，两条红白相间的鱼在离开水后没多久，竟然在他手上变成了一把钥匙和一把锁！ “用钥匙打开这道锁，就算通关了。”乐正林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闫一看了眼墙上时间还充裕的倒计时，没多想便把钥匙放进锁里一拧，眼前的“纹之间”竟真的开始像层层机关被触发一般开始变幻！不过分钟之间，就从一间简单的水池小屋变成了犹如桃林一般的户外之境！ “不错，找到一层楼的解密方式，那么这剩下的九层也就好说了。” 第一百零三章上半 “魔术” 第一百零三章上半“魔术” “反应与速度、思维与运气——这前二十层考验的是我们的心性和智性，所以眼前这片密林虽然看上去神秘，无从下手，但只要把握住核心，从造物者的角度出发，要如何考验前来闯关之人——就像你在第十层那样的表现，那么这一层也能很快找到突破口。” 二人进入这仿若深山之后密林的第十一层，四下探寻一番，却竟然找不出一丝一毫破绽，甚至还在其中差点迷了方向。“按理说，这片房间并不大，为什么我感觉我们进入这层之后，这里却好像是平白扩张了数十倍大小一样，根本看不到边际。” 乐正林嗯了一声，手中伸出一缕“墨罄”，沿着小路的一侧向前蔓延，“这个地方确实不大，因为北地训练营里留给每一层的空间是固定的，‘纹之间’再如何七十二变，也必须局限在其中。所以这应该是某种障眼法，让我们一直在这个树林里面转圈圈。” 闫一见他已经用气源探测起来，便也不再干瞪眼，他的气源虽然在这里被压制，做不到乐正林那样随心所欲地控制，但除了用气源之外，他还想试试看身为半个人类的他能做些什么。 第十一层的密林之中，乐正林对地面勘测，想要找出障眼法的谜团所在，而闫一抬起头看着那高有几十上百米的层层巨树，映着从枝叶的缝隙中洒落的星点阳光眯起了眼睛。 这四周倒是还算能看得清，树丛之中，虫鸣鸟啼，偶尔会有鸟雀小兽跑过，加上潮湿湿热的体感，倒像是真的身在野外林中一般——除了那无处不在的处刑倒计时。 原本他们以为抓住这些动物就能破迷，就像上一层的那两条鱼一样，结果尝试了几次之后发现，无论他俩抓到哪种动物，只要到了他们的手上就会瞬间化为灰烬消失不见，根本没有二人想象中的效果。 要不……上树看看？ 闫一略作思考，找了一颗看起来比周围其他看上去更结实的树，抬脚便踩了上去。 “喂，你上树干嘛？”乐正林手心按在地面上，在“墨罄”勘测没办法随意挪动，只能眼巴巴看着化身野猴子一般的闫一抱着一棵树不那么灵活地一下一下往上爬。 “站得高，看得远。”闫一铆足了劲儿，一口气爬了十好几米，他抽空往下看了一眼，乐正林还蹲在原地探测。以他的能力这么半晌都还没结束得了，这个地方还真是有点东西，“不用管我，我上去看看情况就下来！” “我是怕你一会儿下不来！”乐正林保持着蹲姿抻着脖子使劲抬头往上看，这一排排奇高的植物总给他一种怪异且微妙的感觉，这个房间原本不过五六米的高度，虽然不知道造物者用的是什么方法影响了他们的视觉感官，但事实是不可能会因为这个而改变的。 乐正林还没来得及顺着这个方向细想，就感觉到自己掌心中一直向外在延伸的气源流正轻轻撞击着前方的墙面，似乎是已经走到了尽头，“怎么回事？？”乐正林朝身后看了一眼，又在心中感应着大略估算了一下蔓延出去的“墨罄”的长度——曲折拐弯也有百来米了，顺着一条路走到底竟然还走不回来一圈！
“一仔！你能不能看见我的‘墨罄’现在走到哪里了？！”乐正林的喊声在林中幽幽回荡，而闫一的回声在隔了片刻才从半空中传下，“这里的格局太奇怪了！我感觉自己爬了得有二三十米上来了，但怎么感觉还是看不清楚这里的全貌呢？！” “你确定不是你眼睛出问题了？？” “我确定！！我也看不见你的‘墨罄’拐了几个弯之后往哪边走了！感觉中间断层了一样！” “看不清楚…断层了……”乐正林皱紧的眉头忽然一抬，一个突来的想法钻进脑海之中。他飞速地把气源收回体内，随后起身朝着只看得到一个黑点的闫一喊道：“你先下来！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话音落下，大概等了一会儿，他才看见好友的身影一顿一顿地从树干上爬下，似乎真的上到了有好几层楼高的高度一般。闫一喘着气，把手机递给乐正林，道；“你先看看？我把能看到的都录了下来。” “想的还挺周全。”乐正林挑眉朝他点了点头，结果手机仔细看了一遍他录下来的视频，随后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你还记得我们进入第十层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闫一回忆了一下，道：“一开始走进第十层那个房间的时候，我好像觉得整个空间有些过于安静，头顶上明明有水池却没有听见应该有的声音。然后就是那些墙上倒着的壁灯，让整个空间都太过明亮了。” “没错，是声音的问题。一开始我没想太多，‘纹之间’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毕竟都是造物者的幻想。 但是最后掀开地上的吊灯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消声砖，加上你刚才在树上录下的这段视频，和这个树林里出现的种种不适配整个空间的诡异感，我能确定，第十层是考验我们的听觉，现在的第十一层，是在考验视觉。” “听觉、视觉——难道是五感？” “我基本可下定论了。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这些应该就是这是层会逐个出现的谜题了。”乐正林轻笑一声，望着头顶苍穹，终于是醍醐灌顶，“怪不得要在这个小房间里搞这么一出，原来根本不是某一个点设置了障眼法，而是这整个空间都是假的！跟我们玩了个魔术！” “整个空间都是假的？那要怎么破解？”闫一反复拖拽着手机屏幕上的进度条，试图从其中找出被他疏漏掉的细节。既然乐正林说空间是假的，那就一定会有破绽之处，他方才明明记得自己爬了好几分钟的树，但几次低头估量距离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高度的变化，难道说—— “是不是直接毁掉这层‘纹之间’就可以了？我用爆性气源试试吧。” 乐正林摆摆手拦下他，“诶呀，哪里用得着这么暴力，略施小计的事情，你且看好了！”他说罢，抬手在半空拉扯出一条两米长的气源泡泡流，然后将这些悬浮在空中的淡墨色泡泡挥出，均匀地散布在眼前，形成一只巨大的眼睛形状。 “闭上眼睛，魔术表演即将拉开帷幕——” 第一百零三章中 第一百零三章中 “魔术？” 话音落下，未等闫一做出反应，就看见半空中那只由墨色泡泡组成的眼睛犹如活物一般，与他对视，而后缓缓地闭合上，与此同时，闫一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被控制了一般，视野范围逐渐变小，竟然是也跟着那只巨大眼瞳一起闭了上！ “我怎么看不见了？乐正？是你的气源影响的吗？” “嘘——别慌。” 一双手按住闫一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乐正林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靠得很近，“这个魔术只会短暂影响视觉，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虽然不能反噬到造物者身上，但至少会把他这一层的‘纹之间’彻底毁掉。等我们过了十层，他就不得不下场了重新设计关卡了。嘿嘿。” 乐正林笑得藏不住的奸诈，虽然闫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这语气这语调中就能在脑海里想象出他的神情模样是什么样的，不过他是乐正家族的二少爷，地位和实力都在九成族人之上，在他们家里除了他爷爷父母和大哥之外，应该没有他得罪不起的人，所以他才敢这么说。 “看不见了，就能破了现在的局面吗？” “没错，这个地方的每一棵树、每一只出现的生物、甚至是头顶上的太阳光线，都一直在干扰我们的视线。简单点说，这里的一切我们看到的，花草鸟树，虫石泥泞——全都是类似于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幻境假象。你先站着别动，我准备尝试破局了。” 乐正林一边跟他解释，一边放出墨色气源，将整个空间都逐渐全部覆盖，耳边那些虫鸣鸟叫声竟也渐渐地消失了去。他闭上眼睛，连接上再次在半空中睁开的巨大墨瞳，仔细地观察感受着每一缕“墨罄”带来的反馈。“对了，你还记得刚第一层里边那个天花板吗，我跳上去捞鱼，结果扑了个空——这里的场景就是有点类似于那里的升级版本，更加真实。” “假象……”闫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视线是一片漆黑模糊，但他能感受到周围的空间忽然之间变得非常粘稠，皮肤上粘连着好像什么很滑的东西爬过，这触感，倒有点像蛇——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碍于乐正叮嘱过他别乱动，便只能像木桩子一样杵着，干巴巴地立汗毛， “乐正，你看到什么了没？” “我看到了，石墙石地，有点像前十层的原始感。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空间的西南角，周围空荡荡一片，只有墙壁上有燃烧的烛灯。” 闫一跟着他的描述大概勾勒出了当下的局面，问道：“你确定是烛火对吗？” “我确定！而且只有东西两面墙上有！” 闫一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在用气源探索房间里面？” “对啊。” “那你能不能试试看把烛火灭了？” “你的意思是，那两盏烛火也有问题？” “只是猜测，试一下应该没事，反正我们的补给里有火柴，灭了还能再点燃。”
“好，我试试。” 乐正林的声音落下后，闫一便感觉到周围那股黏腻的气儿开始移动了，他猜测此刻空间里塞满的应该是乐正林的“墨罄”。 闫一一直都知道乐正林在实力方面对自己有隐瞒，也知道他的能力很危险，所以之前除了对打的时候有过接触，还真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对方的气源这么直接地笼罩过。这也是他第一回感受到在非战斗状态下的“墨罄”，滑腻冰凉，倒真的像是蛇一般。 “烛火灭了！” “有什么变化吗？” “等等——”乐正林的声音戛然而止，如果此时的闫一恢复了的话，他就会看见眼前那个巨大墨瞳不知受到什么攻击而忽然间裂成八瓣碎裂成影的景象。可以他只感觉到面前刮过一阵强烈的风，听见乐正林的闷哼声，再然后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乐正？你还好吗？乐正？？”他伸手探了探四周，在漆黑一片的情况下，听觉和触觉是他目前唯二能依靠的感官。乐正林突然没了声音，他不知道刚才那一阵狂风是发生了什么，但闫一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他让乐正林去灭了灯之后触发了什么机关，所以才导致现在这个尴尬又诡异的局面？ “乐正——你能听到吗？？喂——人呢——”闫一摸索着终于碰到了墙壁，他扒拉着想要去找乐正林刚才所说的烛台。 他们在西南角，他摸到应该是西面的墙壁，但是他不知道那烛台到底是在墙壁上方、中间还是下面。因为地形和天然环境的缘故，他被压制得没法像乐正林那样将气源遍布整个房间搜寻，所以只能从体内引出一股气源流，每走一步排查一步。 “乐正——如果听得见你就回应一下，敲敲墙跺跺脚拍拍手——你这突然没声音了，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闫一竖着耳边，在喊话之后却只听得悄然的微风，乐正林在留下那句“等到”之后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声响都没了！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明白——这个空间算是密室，没有找到解开谜题的钥匙是无法进入下一层的；脚底下虽然是会让他们掉落第一层的活动隔板，但闫一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就代表不会是乐正林自己一个人被扔了回去。 所以他思来想去，觉得确实只有可能是是灭掉烛火之后触发了机关，而乐正林恰好离得近，才会出了什么意外。 闫一边推测边往前走，走了不到十步还真让他找到了这个墙壁上壁灯的位置，还正好是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闫一在补给袋中翻找了一阵，小心翼翼拿出一盒火柴，然后拿出一根划燃，再在烛台上摸索着捏住烛芯。他对温度的感觉不明显，烫了自己好几次才终于感觉是重新点燃了火焰。 “乐正林——你看得到火光吗？？喂——还是听不见吗？！还是说你说不出话来了？！好吧，不管什么情况，你再坚持一下！” 闫一擦了把额头的汗，继续顺着墙壁往前走，他要去把东面墙上的烛火也点燃，试试看能不能把消失的人找回来。 第一百零三章下半 “魔术” 第一百零三章下半“魔术” “说不出口，但如果能听见，好歹可以跺脚拍手；但如果是听不见也说不了话，而且也看不见了的话，糟糕，乐正林这是被剥夺了五感吗？” 闫一心中一边猜测着，一边摸索着走过北面的墙壁，终于到了东面。他按照先前排查西面墙壁的方法，顶着沉重的压力放出气源，一寸一寸地像推土机一般向前碾过，然后在九步之处找到了烛台，点燃烛火。 “乐正？” 闫一一手扒着墙壁一手探出，四下挥舞着，想试试看能不能摸到什么东西。 但别说摸到东西了，他发现连空气中那原本像蛇一样黏腻的“墨罄”不知何时也好似消失不见了，他临空抓了好几下，都没抓着一缕，不知是不是跟着乐正林本人和他的“魔术一起没了踪影。 但是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他的眼睛问题，虽说他已经把东西两面墙壁上的烛台都重新点亮了，但视觉仍旧没有恢复，甚至连亮起来的光线都感知不到。 而这种看不见的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虽然心中一直安慰着自己这不过是一时的，但一直得不到好友的回应这让他心中的恐惧不断地被放大着，好几个恐怖的念头和猜测在脑海中盘旋着挥之不去。 耳边倒计时一秒一秒的倒退，闫一隐约记得在他失明之前，倒计时的时针已经走到了“5”的位置，在那之后过了多久他有点摸不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之前在东西两墙的摸索绝对不止五分钟，这就意味着这一层楼的倒计时已经过半了。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乐正，我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见，但是我要尝试着把气源扑满整个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你注意防护！” 闫一说完这句话之后，憋起一股劲儿，像三天没吃饭却被逼着拉磨的苦力一样，奋力地把周身全数被压制的气源都运转了起来。他是爆性气源，如果没有这些天然石壁的压制，他想要用气源塞满整个房间简直是轻而易举；但现在，他只能满头大汗地一点一点去完成这件事，不仅更困难，还更加费气源。 闫一费了大半气源去尝试，终于在将气源从自己所在的东面满灌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扯了扯手中控制的结晶体，仔细地感受着那上面传回来的反应，“有东西……” 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反复确认了之后，顺着那一条条的气源结晶，一步一步地摸过去，直到他摸到了一个触感冰凉且平滑的东西，形状好似圆圆的球体，起码有一人高一人宽大小，闫一猜测，乐正林说不定就在这个里面困着，所以才没办法对他的喊话的动作做出回应！ “这玩意儿…能直接敲开吗？”闫一攥着拳头锤了几下球体，带着几分力道，但却感觉这东西坚硬无比，如果单靠寻常外力根本没办法破开。他不敢随意用气源捅进去，生怕一个蛮力把被困在里边儿的乐正林给捅了个对穿。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摸索着找个角度试试看时，忽然听见几声很细微的闷闷的敲击声响！闫一赶紧趴在球体上仔细分辨了一番，果然又听见了从中传出非常小的有节奏的连续三声敲击！乐正林真的是被困在里边了！！ 闫一确认了之后，又敲了几下球体的表面，随后蹲下身来，摸到球体的最顶端，掌心帖在旁边的一侧，随后穿刺出两支“晶皇”结晶体，硬生生将球体捅穿，从中顿时像泄洪一般涌出了大量让人皮肤不适的滑腻气源，想来应该是乐正林的“墨罄”了，没想到他和他的气源竟然是一起被打包塞进了这个球体之中，不知道这是什么机关路数，太奇妙了！
“我靠！爷终于出来了！” 乐正林响亮的叫骂声伴随着球体的破碎也终于是久违地在房间中响起，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骂骂咧咧抱怨，闫一也安下心来，松了口气。 “吗的！这层‘纹之间’里的机关整得也太邪门了！你灭了灯那一瞬间，我整个人被一股很强的力量抓到了半空，然后一层一层地缠成了粽子！” “这么厉害的机关？连你都没反应过来？” “小爷以为是解开了谜题能拿到钥匙呢！！而且我刚在这个破球里边，只能隐约听见点儿你的声音，却没办法回应！” “所以你当时是没办法控制气源了吗？” “是，也不是。我本来想用‘墨罄’从里打破这个球出去的，结果一拳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的气源在这里面就像是变成了无害生物一般，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这机关真是奇了怪了，离谱！” 闫一摸着下巴点头，“怪不得我说听不见声音，我原本想着会不会是灭了那两盏烛火才触发了机关，所以把你说的东西两面墙的烛台重新点燃，但还是听不见你的声音，才用气源地毯式搜寻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看看——你的‘晶皇’差点把小爷我捅穿！” “啊？那…不好意思啊，我看不见，这真没办法避开。”闫一挠了挠头，随后问道：“说起这个，你的‘魔术’变完了吗？？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视觉啊？” “什么？你还看不见？？”乐正林错愕道：“按理说，你的眼睛应该在我被机关困在这个球里边时就自动解开了啊？” “啥？！你这话什么意思？”听得此言，闫一那原本才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堵在嗓子眼，心中发慌，“难道我中毒了？？” “手给我看看！”乐正林抓过他的手，手指上有明显的烫伤痕迹，是他刚才摸瞎重新点燃烛台时留下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但上面还有着一些沙石和灰烬，应该是他从西墙摸到东墙时沾上的。“没错了，这里的山体材质不仅会压制气源，碰上伤口渗进血液里，还会引起中毒反应。” “还真是中毒？？我这嘴开了光？” 乐正林知道他看不见，当着他的面狠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明明是你脑子太蠢！重新点什么烛台——就该直接用你的爆性气源找我才对！” “……当时情况紧急，唉，是我想太多了。也不知道毒性强不强。” “算你运气好！”乐正林说罢，从他背着的医疗袋中翻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说：“我们在休息室拿的解毒丸正好就是解这个毒的，吃下去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能恢复了。” 这样苦的让人汗毛倒立，闫一勉强咽下后连喝了半瓶水，才缓过劲儿，说道：“二十分钟，那应该是我们最后剩下的时间了吧。这一层的解谜，你有头绪了吗？” 第一百零四章上半 再上一层 第一百零四章上半再上一层 “差不多，倒计时还剩下——十七分钟四十五秒，不过足够了。我刚刚在这颗球里边，大概把这层‘纹之间’的设计想明白了。” “展开讲讲？” “从刚一开始的树林到现在真实的房间这一步，我们走的没错；但失误应该出现在熄灭烛台火焰这里——不是说是你的问题，正常情况下我也会觉得烛台有问题，这是符合常理的思维模式，也正是我们被创物者戏耍的地方。” “戏耍？你是说之前困住你的那个机关？” “没错。一不小心就顺着连环进了套，这‘纹之间’的造物者心眼子够多，不过只要逆着思维从头到尾复盘，解开这谜题也就不是难事。也是我们运气好，搭配干活，事半功倍效率高；如果只是一个人过这层，如果碰上了那个球形机关，不一定能有足够的时间挣脱后再继续解谜。 这一层考验的是‘视觉’，假森林到真房间是两个串起来的连环过程，看似顺畅一个逻辑，实则恰好是相反的——前一个需要‘闭眼’，后一个需要‘睁眼’。 所以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把这个空间完全点亮，应该就能得到锁和钥匙了。” “我明白了。可是要如何点亮？这个房间里面应该已经没有烛台了，你我的气源源属皆与火焰无关，你的‘墨罄’还黑不溜秋的。” “你这话说的——借个火不就完事儿！”乐正林不乐意听他吐槽自己的“墨罄”，抬手抓过两缕气源分别扫过东西两边的烛台，那原本黯淡的两点星星之火，此时犹如见油带风，“轰”地一下顺着两缕“墨罄”熊熊燃烧了起来！整个阴暗的房间也瞬间被四起的火光照亮，甚至连中了毒还看不见的闫一都能感觉到这一刹那眼前明暗的变化。 “乐正，你做了什么？” “小小地纵个火。”乐正林仗着好友现在还瞎着，四周也没别的人看，便自顾自地模仿起了体操运动员一跃而起，当空旋转加劈叉，挥舞着将手中燃烧的两条“墨罄”在整个房间中炫开。不说多么的英姿飒爽威风八面，至少很有用，整个儿晦暗的“纹之间”一下便亮堂得近乎刺眼。 “成功了吗？？”闫一感觉得出来乐正林整出来的动静很明显，但是却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只能傻站在原地扯着嗓子问。他等了一会儿，然后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摸上去像是什么金属，坚硬又有钝感，形状细长而略尖锐，不知是不是他所猜测的那个东西。 “给你的就是‘钥匙’，”乐正林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直截了当道：“不过锁孔在天花板上，你摸摸安个心就行，接下来的活儿还是我来干吧。” “等下——”闫一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打断对方，问道：“我记得按你之前说的，这十层‘纹之间’考验的会是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和触觉，对吧？” “是啊，怎么了？” 闫一攥紧了“钥匙”，对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听觉和视觉算是过了，那下一关该是考验嗅觉或者味觉触觉，我其实，嗅觉和触觉都算不上好，不知道是不是去年觉醒气源之后的后遗症，我对温度的变化还有气味的感知都很不敏感，不然也不会点两盏火烛都能把手弄伤……” 乐正林皱了下眉毛，但随即也表现出什么负面的情绪出来，反倒是拍拍他的肩膀，无所谓般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放宽心，彻底激活气源源属的时候，每个异人多多少少都会被影响一部分身体机能，你是嗅觉和温感，我呢——是情绪难控，天天发火，顶着个臭脾气的个性——家族上下都对我有偏见，拿我和乐正森作比较。
他乐正森利己又冷漠，却因为装的够好被族人们奉为神明一样的存在，夸他赞他，明明同样的一件事，他乐正森去完成就是十全十美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然后我这个处处被瞧不上的二少爷去做就是这儿也不对那儿也不完美。 嘁。就是双标。 不过这么多年，我不也还是这么过来了？所以你根本不用把被激活气源而影响的身体机能当成什么缺陷，只要力量足够强，这些就都不是事儿！” “原来，你跟乐正大哥看上去不对付是因为这个啊。” “啥？我说这么多是安慰你，你却好奇我跟乐正森之间有什么仇？？” “正常八卦一下而已，我们这不是还有个十来分钟时间吗？我这毒还没解开也看不见，你就再给我讲讲呗，你跟你哥之间还有什么仇什么怨？” “要不是看在你现在算半个残障人士的份上——”乐正林被他这话气的骂也不是不骂又自己堵着气，最后只能把火全都撒在对话中的乐正森身上，“我哥那人，自私自利又自负！薄情寡义！除了爷爷之外谁都看不上！谁的命都不是命，都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道具！ 还有！他明明心里边算盘拨得叮当响，表面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伟大模样！就拿他今早上跑来假惺惺关心我们进雪地训练营的事情来说，嘴里说的是怕你因为偷学了‘借风游龙’而被爷爷记恨，实际上却一边提醒你用‘自我本源化’学成‘借雪踏云’，一边去爷爷那里乱吹一通！！爷爷突然说让我们俩过六十九层，决计就是他乐正森从中搞的鬼！” “你说的我都理解，可是为什么乐正大哥要去你爷爷那里让我们必须通过六十九层？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闫一看不到乐正林的表情，提了疑问之后只听得他冷哼一声，阴恻恻地继续道：“你可不要以为他是好心好意提醒你用‘自我本源化’的，在他心里，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是一颗棋子，一个道具。 他看中你的天生爆性体质和你的身份，但也知道你现在的实力不足，所以才想刻意培养你早日成为一个他心中合格的杀人机器，有朝一日扔上战场为他开路罢了！ 我跟歆歆两个，纵使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兄妹，也其实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两个必要时刻可以直接牺牲的炸弹。只不过，我被气源源属影响了情绪之后，变得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听话而已。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反而特别感谢‘墨罄’，如果不是它，我现在应该跟歆歆一样，是他乐正森另外一只胆小的跟屁虫！” 愤怒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着，闫一没有立即接话，他想起在来乐正家族北部驻地的飞机上乐正大哥跟他说的那些话了。是他告诉自己他们还有一个六年前意外去世的亲弟弟，叫乐正壹，是被乐正林间接所害；也是他说他长得与他们的弟弟有几分相像。如果乐正森真的完全像乐正林方才所说的那样，是个不讲情义六亲不认的人，那他选择在飞机上避开乐正林告诉他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今天说到这里行了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去开锁，你恢复视力之前都站在原地别动，下一层如果与嗅觉和温感有关，那我就全力以赴，你保存好体力，后面多发挥发挥就行！” 第一百零四章下半 第一百零四章下半 “好，你小心点！”闫一话音落下，不过两三秒便听见上方传来“咔哒”一声开锁的声音，随即而来的与他们从第十层到第十一层一样的震感。他中的毒还没完全解开，眼前模模糊糊只能够看到一些变化的光影，如果这个第十二层是考验嗅觉或者与温感有关的触觉能力，那他在主观上可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听从乐正林的指挥和信息信息分享来分析判断了。 “这一层，看上去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奇怪一点，目所能及四面徒壁，上是天花板——除了一盏顶灯之外别无他物，下是地砖——踩着有声音，不是消声砖，但怪就怪在我们面前有一堵墙，墙上两扇门，一左一右一黑一白，门顶边角上分别有一个黄铜铃铛——这个配置，很难让人不往诡异的方向想象啊……但至于门后面是什么，等你恢复视觉了我们再一齐开门查看。我先在这个像过道的地方看看。” “好，我也四处走走吧，听你的描述，这个房间像是个二居室，我们现在在门外，对门内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打开门会看到什么情景。” “没错，而且也不知道为啥，这里总给我一种毛骨悚然很压抑的感觉，尤其是门上面的那两个莫名其妙的铃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铃铛——嗯…提到铃铛一般会想到的也就是声音了，对了，你刚说铃铛是黄铜的对吧，那具体是什么形状的？” “半个巴掌大，上有花纹，大概模样——我看看，是虎头啊，虎头铃铛。” “铜制的虎头铃铛，避邪保平安？” “那只是人类世界的一种说法，在异人界，虎头铃铛代表的是内有精怪，小心入内。” “噢，原来是‘内有恶犬，非请勿入’的实物版本，以前还真没听说过。” 乐正林笑了笑，对他的表述不置可否。虎头铃铛代表的意思可不是他们乐正家族制定的，而是古人从千年前就流传下来了的，他甚至还听过一种传闻，这个做法一开始是由古代黎氏之人创造的，尔后在其他异人之中逐渐兴起，所以即便黎氏数百年前被灭族了，这个铃铛却仍然传布至今。 “那这给我们暗示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门后面可能是需要动手的怪物。” “也不一定，”乐正林思索道：“‘内有精怪，小心入内’这句话，在这个‘纹之间’里边并不百分百指代门后有怪物，虽然‘精怪’听上去确实有一种想让人活动筋骨的感觉，但以我对这里造物者的了解和过往的经验，那位并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长者，他所秉持的‘造物理念’，是奇巧与矛盾，解谜需要从这两点去思考，就像我们通过前两层那样。” “原来如此，你们家族的这位前辈会遵守自己的原则进行‘纹之间’造物，那这挂着虎头铃铛的门后面，要么是与之矛盾的事物，要么是‘奇巧’，出人意料。”闫一正说着，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再一睁开便是清晰如中毒前的视野了。
“乐正！我的眼睛恢复了！” 乐正点了点头，心情转好，只要闫一别一直像个小瞎子一样，他们顺利通过第十层到第十九层就少了很多风险。 “那我们准备一下，开一扇门进去一探究竟吧，这个走廊我瞧了半天了也没看出什么，走吧。” 二人拿不准该迈哪一步，然后用抓阄的办法来决定他俩到底是同时开两扇门、还是先开黑色门、还是先开白色门。 “是3，来吧，一人一边，准备好了我喊三二一，我俩同时开门。” 闫一先去了黑色门边，而乐正林在白色门边站好，“三二一”口令一下，二人“唰”地一下同时推开了双色门。 门被碰开的瞬间，其上虎头铃铛“叮铃”声相继震响，在空中交织，像是唤醒沉睡野兽的魔笛，悠扬却诡谲。 闫一看了一眼黑色房门内的房间，随后“啪”地一下把门合上，乐正林跟他的做法也基本相似，两人关好门后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有不同层次的震惊情绪。 “是个泳池——” “舱体——” “什么？？泳池？你确定？”乐正林歪着头表达质疑，闫一却忍着一身没压下去的鸡皮疙瘩，几乎是抖着声线回道：“我绝对没看错，整个房间里是个泳池，水很清晰，是绿色的，但是看不见底，那个泳池就像是个无底洞的深渊一样，对了——就跟那张照片一样！不知道你看没看到过，世界上最深的潜水游泳池！简直一模一样……” 乐正林皱起了眉毛，他想起这人有难以克制的深海恐惧，而自己也正好因为一些过往对那些设备有阴影，这绝对不会是巧合，恐怕他们看到的事物与门上的虎头铃铛大有关系。 “你看到是什么？刚才我没听清楚。”闫一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生怕不知那里会冒出个莫名的机关把他掀进那只有一门之隔的泳池里。 “一些破烂设备，你应该没见过，是我们家族很早之前搞试验的东西。” “破烂的设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应该与我们的‘恐惧’有关。”乐正林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把刚才破开防御的慌乱暂时压了回去，不慌不忙解释道：“虎头铃铛声响，看起来是影响我们的听觉，但实际上是‘感知’，也就是说推开门铃铛响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我们会看见什么——我们最原始的恐惧。” “形、声、闻、味、触，感知应该不属于其中之一吧？” “嗯。这是我们之前的推断，但是结合刚才我们看到的，可以证明五感的考验这个猜测是错误的了。五官六感七觉八识，五感不过是五官感知外界的结果，我们的直觉、灵敏度、判断力这些，还有八识根，才是我们对整个世界认知的总和。造物者想要考验的，应该是对自己内心世界的认识。” 第一百零五章上半 恐惧还是执念 第一百零五章上半恐惧还是执念 “所以你的意思是，对自己内心世界的认识——与我们推开门看到的心底最原始的恐惧有关联？”闫一犹豫着看了一眼那扇黑色的门，思考起接下来会不会就是为了破局就让他打开门跳下水去，然后在那个深渊一样的池子底部捞出一把钥匙之类的。 “我只是根据我们俩刚才分别开门所见做出的推测，毕竟每个人看世界的眼界都不一样，比方说你怕海怕到要晕厥，我却是在孤岛上生活多年而且觉得深海还挺有魅力；你跟你的哥哥关系相当好，但是我跟乐正森两个就极其不对付。 我们每个人的成长见闻决定了我们看待不同事物和关系的角度、眼光、思维模式的差异，所以我才说这十层应该是在考验我们的五官六感七觉八识，前面那两层比较简单，很可能是误打误撞解开了谜题，但仔细思考一下，第十层第十一层我们原以为的对‘听觉’和‘视觉’考验也可能其实是对我们思维模式或者直觉、灵敏度之类的考察。 不过考虑到之前我已经猜错过一回了，所以这次也不敢随意下结论，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见机行事。” 乐正林分析的很全面，也很理性，但闫一还是听出了他的话语中有一些犹豫和波动，估计之前推门所见的东西也让他的内心受到了一定的触动。 但如果提到恐惧，他个人认为他的心中最为害怕的并不是深不见底的水之外，而是那场让他后知后觉遗憾终身的火灾。 难道说，其实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恐惧母亲离奇遇害这件事？还是有别的原因……闫一眯着眼睛来回看了几次两扇门上的虎头铜铃，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乐正，我还是有一点没想明白。” “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但就我自己而言，我推开黑色门所看到的是深水泳池，是纯粹刺激生理上的恐惧，因为除了一些影视作品画面，我自己并不是因为溺水或者别的原因留下有阴影的记忆才害怕深水；但是你推开白色的门看到的是一堆试验遗弃的废旧设备，这些应该是与你的过往经历有关，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们交换一下，我去开白色门，你开黑色门，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闻言，乐正林惊异地看向他，眼里有相当明显的震惊，“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乜有想到这个可能性。” “那就试试看吧，看看我的猜测对不对。”闫一朝前走了几步，与乐正林交换了站立的位置，随后二人相视点头，再次一同推开眼前的房门。 虎头铜铃响，绕梁悠扬，闫一深呼吸，反复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但打开门的刹那间，还是被其中的浓烟和火光颤动了胸膛，他一直以来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如他所预料，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里是一如去年那个真实的梦境的地方，他的母亲去世的地方，也是他人生和命运转折的开端。 闫一心情复杂地轻轻关上门，与他相反的，乐正林这次的神情反而相当古怪。 “你看见什么了？” “你的推测是对的，这里一黑一白两扇门，在虎头铃铛的作用下，开门者会看到内心之中不同的‘恐惧’。
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看到的是——冥火之境。”乐正林挠了挠头发，听上去自己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会看见冥火之境这种只去过一次的地方，“咱们上次去那个森林的时候，也没留下什么阴影吧？那个空间使者还挺友好的啊……” 闫一想了想回答：“会不会是因为赤妖说过，前去冥火之境需要通过能力和精神两重考验才算通关，失败的话会被投去极地深渊——所以你才会觉得那个地方会让人恐惧？”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是我自己确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想到我对自己的弱点竟然会这么在乎，我还以为我早就想通了跟我这个易燃易爆的破脾气和谐共处了呢！”乐正林无奈地摇头，看上去对自己看见“冥火之境”背后的缘由非常失望。闫一倒是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每个人都会将自己的恐惧隐藏在心底或者假装已经不再在乎，或许他们俩都还需要一个契机，能够彻底攻破心底的恐惧的机会。 “我在想，如果是一个人只身通关，到了这个地方，是不是意味着必须得面对两扇门之后的恐惧？我们现在倒是可以分工合作，各选一道门进去探索。” 乐正林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你想选哪扇门？” 闫一第一次不跟他客气，想也没想就直接指向身边白色的门，说道：“我想选这扇门。” “我猜也是，不过你在门后面看到什么了？” “是导致我妈妈死亡的火灾现场。”闫一用指尖轻轻触碰着门面，这个门上面没有门把手，他也感受不到这个表面到底是热还是冷，但乐正林没提，应该就不重要，他现在只想再次打开门，去与他的母亲见上一面。 “我明白了。与其说白色门后面是我们的‘恐惧’，不如说是‘执念’更合适一些。你去吧，我就进这个黑色门里边看个究竟。” “嗯，注意安全。” “放心吧，毕竟只是造物者的设计，这里的一切都不能算是真的，是我们的内心的暗示。” 二人约定好了二十分钟的探索时间，一旦超时或者遇到了无法处理的情况，就及时收手，寻求另一方的帮助。虽然还不知两人同时进入一扇门会出现什么情况，但不会比一个人束手无策更糟糕。 闫一拿出怀表对了时间后，郑重其事地再一次推开白色门，在清脆却伴随着摩擦钝感的铃声中走入了火光之中。 “我所看见的，是我内心的暗示。”给自己催眠了三遍后，闫一扶着墙边摸索着朝烟雾最浓的地方走去。 “别说，跟上次做梦看见的场景还挺像的…” 这个房间虽然在外面看起来不大，但实际进来后却像是第十一层针对他们“视觉”那样，感觉大的没有边际，他甚至可以透过浓烟模糊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像是墙壁转角的位置。 “咳咳——”他挥着手臂散开扑面而来的雾气，虽然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感觉自己被烟雾呛的有些难受。 “阿燊？是你吗？阿燊——” 呼喊声从前方传来，闫一放下手臂，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转角，什么也顾不得了，拔腿就冲了过去！这是妈妈的声音！就算是想象，也是他能“真切”与妈妈见上一面的机会！ 第一百零五章中 恐惧还是执念 第一百零五章中恐惧还是执念 闫一燊，这是他的母亲黎海岑给他起的名字。 从一开始他的名字其实就叫闫一，但在他小的时候，遇上个知道异人存在的人类算子，说他这个名字从人类角度来看太大，而他的生辰八字缺火缺木，不一定压得住，得补上缺的平衡五行，日后才能长命百岁成大器。他的妈妈黎海岑翻遍了字典，最后挑出了这个有火有木的“燊”字补在了最后，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被火海葬送了生命。 黎海岑死后没多久，闫一拖着黎本天带他去改回了自己原来的名字。其实说不怨恨是假的，他也无数次幻想过若是当初妈妈没有听信那个算子的胡言乱语，那现在是不是会好端端的活着，甚至给他讲黎氏的历史，带他训练，一路成长。甚至有可能他都会被妈妈保护到根本触不到异人这个世界，做一个平凡的人类考大学找工作…… 可这些事情他再怎么去假设去后悔，都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他在那时候唯一能做的能报复命运的，就是把自己的名字改回了所谓命数压不住的名，然后回归自己正常的生活。 那个时候的闫一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三年后被带进一个完全陌生且奇妙的世界，更没有想过他能有机会再见到妈妈。 “妈…” “阿燊，你来啦。”黎海岑站在火海中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属于闫一脑中有关“执念”的世界，他现在所看见的“妈妈”，全身上下并没有任何烧伤痕迹，甚至是就连四周的浓烟和火星子都靠近不了她分毫，黎海岑就像是个自带防御光环的天使，清新脱俗，慈眉善目。 “妈妈，我——”闫一攥紧了拳头，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但他却不知为何，望着那不过五步之遥的人，却抬不起脚步，只能站在原地，无助地望着对方，像极了他孩童时期一个人在沙滩边跑丢时的模样。 黎海岑却是温柔的笑着，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朝他挥手，“过来吧，妈妈好久没见到你了。” 也不知为何，有了这句话，闫一原本如铅块一般沉重的双腿忽然之间得到了解放，他终于能够迈开腿，每走一步，脚下的火海都会如同碰到冰块一般立刻消散，原本呛人的烟雾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一路畅通无阻直至他来到黎海岑的面前，被她张开的双臂轻轻拥入怀中。 “妈妈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我也是……”闫一不太擅长表达自己心中浓烈的情感，他把脸埋进妈妈的肩膀，闷闷地蹭掉滑下的两滴泪水。妈妈离开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十三四岁进入青春期没多久的少年，本该叛逆而张扬，却是被迫在一夜之间顶起了养活自己的任务。这个苦他只能自己吃，不能自暴自弃不能自轻自贱，就算是之后黎本天出现了，他也再没有过从前那样做事无畏总有后盾的自信了。
如今，在这个脑海的执念里，闫一也终于能稍稍卸下精神上的担子，做回一个有母亲爱的小孩。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晶体源属‘晶皇’的能量，看来你还是进入了异人的世界觉醒了气源，那有些事情，我也终于瞒不了你了。早一点告诉你，你以后在异人界就多一分自保力。”黎海岑捏着他的肩膀，眼神坚定的像是要宣誓。 闫一没搞明白突然来这么一出是怎么回事，照理说他对于妈妈死亡的执念，应该只有“最后一面”这一点。而黎海岑怎么会突然说出要告诉他一些他记忆中没有的事情？这不就等于说是设定好一切对白的NPC忽然开始自由发挥，人工智能突破了编程功能——都是完全不可能的恐怖事件！这是他脑海中的执念——他本人在“纹之间”设计者的机关中构造建设出来的幻觉世界，属于他的记忆他的想法，怎么会发生超出范围的？！！除非——除非眼前的妈妈不仅仅是他的幻想。 “阿燊，我知道你现在应该会困惑，别担心，现在的时间是静止的，我可以在这里慢慢跟你讲述一切我知道的。”黎海岑说着打了个响指，周围原本的火海废墟转眼就变成了他们老房子的客厅，两人甚至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还在冒着热气儿的茶水和果汁。 “我确实死了，这一点你无须怀疑。至于我为什么有能力做到现在的这一切，与接下来我告诉你的故事有关。 我姓黎，是没落黎氏的第一百四十九代大家长。但遗憾的是，虽然身为大家长，我觉醒的气源源属力却并不是战斗力最强的‘晶皇’，而是最没有爆发力的‘曼陀罗’。 ‘曼陀罗’的能力让我能够把自己的精神力脱离自己的物理本体而存在，这也是我现在会出现你面前的原因之一。我知道自己很早就被敌人盯上了，他们势力庞大，无孔不入，搬家和躲躲藏藏已经不再是黎氏存活下去的长久之计。黎氏虽已没落数百年，但我身为这一代大家长，就必须为了黎氏做出牺牲。 我在物理本体死亡前，用‘曼陀罗’将自己七层左右的精神力剥离出，趁着你睡梦之际藏入，深深掩埋在你的潜意识中。但我无法穿透你的意识层阻拦与你直接对话，为了能够保留能够与你见面交谈的能力，我只能一直等待。 不过好在我们足够幸运，我们终于在一年多以前见到了第一面，那时候的你应该是在做梦，来回在意识层和潜意识层中穿梭，情况太不稳定，那时候你看到的我大多还是你脑海中的想象，所以没能跟你好好交流。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你是通过什么方法越过自己精神层中的意识阻拦到达潜意识层中与我见面，但看上去比上一次牢固很多。 阿燊，我的死亡是必然的，当年给你算字改名的那位老者，其实并不是什么人类算子，他是我们黎氏最后的‘天算’。” 第一百零五章下半 恐惧还是执念 第一百零五章下半恐惧还是执念 “‘天算’他老人家预见了我的死亡，也预见了黎氏的未来，你跟黎本天，你们二人就是改变黎氏的核心关键，所以我接受了我自己的命运，把机会和路尽我可能地给你们铺好。我在白猎人协会中人脉不多，能信得过的就更少了，所以我当时只联系了一位我个人认为能够托付的人，他叫崇明昊。如果我没信错人，你现在应该很熟悉这个名字了，对吗？” 闫一犹豫着点了点头，黎海岑的一番讲述让他的大脑陷入了信息超载的宕机状态，他有太多想要问的问题了，“曼陀罗”、“精神力脱离”、“意识层阻拦”、“黎氏大家长”还有“天算”……一个一个陌生的词语，带着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逐渐颠覆着闫一对自己前面十几年人生的认知。 黎海岑也看出了他写在脸上的纠结，轻笑一声，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一个一个慢慢来，不着急，我们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 闫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把自己的心跳速度尽量压下去，“黎氏第一百四十九代的大家长——是不是黎氏的第一百四十九带族长一类的身份？” “你可以这么理解，‘大家长’一职在黎氏更像是…靠山或者建议者的存在，我除了需要为如何让黎氏生存下去重振荣光奋斗之外，还要在需要我牺牲的时候毫不犹豫，我个人的私欲比起黎氏的未来不值一提。” “……我有点不明白，既然你都是黎氏的大家长，那我为什么姓闫？为什么小时候你不教我觉醒气源？为什么隐瞒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要藏在我的脑海然后忽然一下跑出来跟我解释这么多？？” 黎海岑伸手拿过茶几上的茶杯，低头轻抿，品过之后才舒心道：“果然还是这个味道。嗯——我想想，这个要从哪里跟你说起呢？还记得刚刚说到的‘天算’老先生吗？” “记得，而且我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的是他只是个人类老算子！” “他是黎氏最后一位‘天算’，老先生年岁已高，躲躲藏藏活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被我找到，已经半只脚迈进黄土了。 我不太清楚你现在对黎氏的历史知道多少，如果你读过‘黎氏真本’全册，就应该明白我们在异人界的处境有多艰难。 虽然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我知道那场持续了近乎五百多年的追杀让黎氏全族百人死的死逃的逃，为了延续和存活，有的族人隐姓埋名就此在人间消失，也有少部分保留了姓氏互相之间还暗地有联系的族人。我跟黎本天的妈妈黎海梦就一直保持着联络，为了不引人怀疑，我们对外的身份是亲姐妹，实际上我们二人的关系，细细掰扯算算，在族中应该都可能排到三代以外了。 也是时间过得太久啦——黎氏的族人在异人界的围剿之中散落四方，我多方打听四处寻找却不能过于张扬，所以耗费了十几年才找到‘天算’的后代。只可惜，老先生东躲XZ几十年，唯二的两个孩子都先后离奇死亡，孑然一身，为着等到我找到他一直吊着自己的一口气。
他说，按族规，他会为黎氏每一代大家长‘天算’，他用他的气源源属算到我本不能长命，因‘曼陀罗’留有一线生机，但条件和希望都极其渺茫。” “可是妈，‘曼陀罗’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你先前说的好多什么意识层潜意识我都没听明白。” “‘曼陀罗’在晶体源属中属于异类一样的存在，我们黎氏诞生爆性体质的概率远超流性和速性，所以这就导致很多族人都是天生的爆性体质——爆发力强，但很容易后继不足，一旦被抓了单，在面对车轮战一般的敌海战术时很容易就会落下风。 黎氏虽然有各类型的攻击型源属，却少有像辅助或者助攻类型的气源。而像‘曼陀罗’这样属于流性气源中稀有源属的就更是少见了。 我可以具象化精神力，甚至将一个异人的精神力与他的躯体强行分开。不过达成这一步需要极其高强度和精准的气源控制力，这就是条件。我的能力并没有达到出神入化使用‘曼陀罗’的地步，所以在剥离自己的精神力与躯体时只完成了十之七八。” “那为什么不等到你有足够的控制力了，再去——” “因为我没有时间了。”黎海岑忽然很认真地看向他，“‘天算’的预见，只有我的躯体死亡，才能促成黎氏再起的可能性！” “可‘天算’看到的就一定是对的吗？难道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吗？？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最极端的方式？” 黎海岑闭上眼睛，很沉重地摇头，挣扎着重新睁开双眼，叹息道：“阿燊，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明白妈妈的做法，我现在不求你理解我，只希望你在知道这些真相之后不要恨我。 我当时没有选择的余地，‘天算’说只有保住你，一切才都会有希望——即便是渺茫的微光，对我们黎氏来说，都是救命的稻草。” “……”闫一沉默了良久，等到自己终于平静下来，才继续问道：“那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藏进我的脑子里面吗？” “关于这个，也要从我只完成了十之七八的‘曼陀罗’转化说起。 我的躯体死亡是必然的，但因为‘曼陀罗’，我的精神体还可以继续在其他个体中依附存活，这其实是个夺舍的技法。可我不是想的要夺取某个其他人的躯体继续活着——这等于换汤不换药，依旧不能完成‘天算’所示之事。但我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你交代，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我也想见证‘天算’所预见的那一幕——来证明我的选择不是徒劳。所以最后才进入了你的大脑中。 我们异人跟人类的大脑有相似之处，当我进入你的潜意识里时，你的意识并不能感知到我的存在，我却因为‘曼陀罗’转化有缺陷也无法通过你的感官感知外界。所以在你的潜意识冰山之下，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到你有机会来到这里见我的那一天。” 第一百零六章上半 看似纠结 第一百零六章上半看似纠结 “所以，妈，你一直都在我的脑袋里，但是感知不到我能看见的世界，或者我的想法这些对吗？” “是的，你大脑中潜意识的最深处，就像我形容的那样，冰山之底，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看不见。虽然我已经没有了感知力，但是我却觉得非常寒冷——就是那种很孤单、单薄的冷。 我知道，阿燊，这些年你一个人应该很辛苦，我为了大局做出了不得已的选择，从大的角度看这样做没有错，但我知道我最愧疚的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让你那么小就一个人……我没有尽全做母亲的责任。” “妈…我其实，过的还挺好的——我哥对我很好，他放弃了保研机会，大学毕业后就找工作挣钱供我读书，给我足够的生活费，我长高了他会给我买新衣服新鞋子，我上高中住校了他会给我买一台手机，他没有一点对我不好，就连觉醒气源源属力也是他带我入的门，我很感谢他。” 闫一偏头攥紧了衣袖口，强行把好不容易压下去片刻又涌上来的酸涩控制住，故作无恙。 他在黎海岑的道歉中，回忆起了过往的几年。那几年，除了黎本天和乐正林之外，他更多的记忆就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只有孤单，一个人戴着耳机循环播放手机里的那些歌，一个人坐在回家的长途车上、一个人买一份牛肉面打包回家、一个人在睡醒午觉起来面对空荡荡的黄昏。 但自从他觉醒了气源之力后，他的身边就逐渐有了更多的色彩。黎本天带他进入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全新世界，不仅颠覆了他前面十几年对人生的认知和世界观，还让他从黎海岑走后第一次重新生出了“带着目标好好活下去”的念头。闫一不再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赖活着的在这个世界上可有可无的小咸鱼了，他认识了可以通过做任务挣很多钱的组织叫“白猎人协会”，有了一个听上去很牛掰的师父，是异人界的“第一代人形兵器”，还带着他去三亚见识了白猎人协会现任会长创造的“纹之间”，从里边捞了一把珍贵奇异的武器送给他，就是他现在胸口上戴着的怀表里的“哀悼”。 之后，师父带他去“永昼之地”训练，教他掌握自己的气源，告诉他有关他的气源源属的特性。 他还在乐正林的妹妹乐正歆的帮助下考进了庆茗大学，虽然那一年他跟他唯一的朋友乐正林翻了一次脸，但他们后面在同一个大学里再次相遇，回归正常，他们甚至还一起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擂台比赛，他还打进了个人赛的前十名！ 闫一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跟妈妈分享，有胜利的喜悦，有难过的心痛，但此时此刻，所有的话语却在喉咙间卡住说不出口。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黎海岑说的“从大局做选择所以放弃参与自己的儿子成长”吗？还是因为他现在已经过了委屈煽情那个阶段了？还是因为他的心底不肯原谅妈妈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没有考虑他呢？ “黎海梦的儿子，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黎海岑摇摇头，语气中有些遗憾的意味。 但闫一并没有听到这句低叹，他回过神来以为是妈妈还在自责，便道：“总之…妈你不用再跟我道歉了，我在知道了家族的历史之后，已经能理解你当初做出选择的行为了。更何况，我这几年过得真的还挺好的，不愁吃喝不愁穿，而且你现在绝对都猜不到我在哪里。”
“好吧…那妈就不跟你道歉了，跟你说声谢谢，虽然跟自己儿子这样有点奇怪，不过既然你都说可以翻篇了，那我们就不再深究了！我也早就好奇了，你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见到我的？现在又在哪里？” “我在乐正家族的雪地训练营！我在高中的时候认识了乐正家族的二少爷乐正林，我们从同学成了朋友，一直到大学。” “乐正林——”黎海岑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认识这个人的，她诧异万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孩子会跟乐正这种能压白猎人协会一头的超级家族的二少爷成为朋友，另一方面则是惊异像乐正林这种从年龄上来说都能算她“烈祖”的老人家，竟然还会跑去一所高中里面当学生？？ 就算可能是为了任务，但是这……真的不会害臊么？黎海岑眉头一皱，随即想到事情可能没有闫一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最近他们乐正家出事了，他们家在海上的一个岛屿被一种叫火魔的生物炸沉了，我跟张氏的张天玄一起救了他，然后现在就在他们家族北部驻地的训练营里面。我还见到了乐正林的爷爷，也就是现在乐正家族的族长，他有一手绝招叫‘借风游龙’，特别厉害！” 黎海岑沉吟片刻，说道：“乐正家族虽然与当然追杀我们黎氏一事没有直接联系，但他们也是袖手旁观了几百年不曾出手相助过。如果他们能在一开始就出面调解或者阻止，那么他们也就不会有现在最大的对手——白猎人协会了。” “妈，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覆灭黎氏计划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白猎人协会这个东西！这个协会，是那些恶人后面为了长期执行追杀行动而建立的组织！还美其名曰是集结所有散落四方的异人同胞！真是令人作呕！！” 黎海岑面露厌色，提起白猎人协会便是止不住的唾骂，听得闫一一阵心惊，有些庆幸自己还好刚才没有一时嘴快把自己拜师学艺还拿人武器这些事情都说出来，不然黎海岑可能会直接被他气的七窍生烟，一掌把他打飞赶出自己的潜意识层。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件事说起来，牵扯太广，以后有机会我再仔细给你讲清楚。这次我能告诉你的让你记住的就是一句话——只要有白猎人协会一天在，就不会有黎氏东山再起的一日。 乐正家族的人你可以交好，但是这个协会，是我们黎氏血仇的永远的敌人。”黎海岑虽没有大吼大叫咆哮怒斥，但她的语气和神情让闫一很直接地感受到了浓浓的仇恨与敌意，也让他看到了他从没有见到过的身为“黎氏大家长”的母亲的一面。 “我知道了，妈，以后我会注意这方面的。”闫一舔了舔嘴唇，把自己与白猎协之间的关系赶紧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通，发现自己和黎本天似乎都陷入了非常纠结的尴尬之境。 第一百零六章下半 看似纠结 第一百零六章下半看似纠结 闫一还不太清楚黎本天知不知道白猎人协会成立的这一段历史，但他最开始选择加入的时候多半是不知情的，否则除非他是打算深入敌方虎穴，不然不会把自己跟闫一都搞成现在这个尴尬的境地，起码在上一次自助塔吃饭的时候，就会连着关于零奇和他哥哥所经历的代号“零”试验——或者叫他们苑明天和苑明泽更为准确，以及那些接连不断试图刺杀他的过往一起告诉闫一了。 “不过，乐正林这个人…你还是多点心眼，他们乐正家被乐正宇霍重点培养出来的个个儿都是人精，你交朋友我不怕别的，怕你吃哑巴亏。” 闫一点点头，把话记在了心里。乐正林确实骗过他一次，虽然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直接的或者实质性的伤害，并且先前还做出了把自己气源源属的本源当做投名状交给他的“壮举”，这就等于说他手里已经握着对方的命门，除非生死攸关之刻，否则乐正林不可能轻举妄动。 “还有一点你得牢牢记住，白猎人协会不会轻易放过你跟黎本天，无论现在的他们看上去有多么冠冕堂皇有多无辜无害，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早已在阴暗之中尝试过无数次你不知道的‘剿灭’行动，而且不仅是针对你我母子俩，黎海梦和黎本天他们母子二人，还有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黎氏之子。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长’，十几年了，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族人都接连不幸去世，甚至包括我和黎海梦。我们俩都不怕失去生命，早也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可唯独怕你和黎本天出事。 我想我也能够回答你，为什么在你小的时候不觉醒你的气源这个问题了。越早的觉醒就代表着你们被发现的可能性越大，这几十年的白猎人协会虽然不像百多年前那么肆意妄为，但依旧有人在暗中执行‘剿灭’行动。 从我的情报网能了解到的信息中，我发现协会中的结构在逐年发生改变，当初组建协会的几个元老家族之间似乎因为利益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已经有一家不再把剿灭黎氏当做世代相传的任务——即便如此，也并不能改变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所以这是我们击溃整个协会的关键之处！阿燊，你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闫一在母亲认真的注视下几乎无法思考，只能点头答应，他不能告诉妈妈他不现在不仅与白猎协有瓜葛，甚至还在协会创办的大学读书。 “对了！妈，你跟崇明昊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会信任他？” “因为他是‘反叛者’，他的家族崇氏虽然依附白猎协，但他本人并不忠于协会，这一点我可以基本确认。他认为整个协会的内核体系是腐坏不可取的，同时他本人也是实验受害者，所以我会选择相信他。你说你都上大学了……四五年了啊，也不知道他的计划执行的怎么样了。” 计划？ 闻言，闫一飞快地回忆了一下崇明昊有没有跟他表露过自己在筹划什么针对白猎协的准备——他给自己带来了“黎氏真本”，告诉了他有关基因工程的事情，嘴里虽然时不时会念叨着一些什么成为变态之类的不着边际的话语，但好像确实没有跟他提起过有关“计划”一类的事。
但既然连黎海岑都说崇明昊是白猎协的“反叛者”，那这么一看他跟黎本天的处境好像也就没那么尴尬了，毕竟他俩一个是崇明昊的徒弟一个是他的得力干将，带着他们俩一起翻盘也说得过去。 “总之，你和黎本天若想对付白猎协，少不了崇明昊这个‘反叛者’的助力，据我了解，他为了他的计划已经暗中招揽人马十几年了，若不是因为崇氏在白猎协中的位置、还有崇氏族人几十上百条性命不可赌，他应该早就在白猎协中掀起波澜了。”黎海岑摇摇头，面色复杂，不知说道这里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闫一也跟着一起陷入沉默，他没法在短时间内把妈妈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消化完毕，他努力记住了每一个关键，把他们与自己脑海中已经有的一些线索串在一起。但这需要时间，这个时候他还有别的事情想要问清楚。 “妈，你能不能教教我对晶体气源源属的控制？我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乐正爷爷，就是你之前也提到的乐正宇霍，我跟他过了几手，不自觉学了他的一招半式，所以才会被安排进他们乐正家族北部驻地的雪地训练营。但是我学他的‘借风游龙’的时候并非有意，现在想把这个招数‘自我本源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黎海岑有些诧异说道：“‘借风游龙’？！乐正宇霍那老爷子最是宝贝他独创的招数，我久闻‘借风游龙’大名却从未见过，听闻这个步法十分刁钻难学，你是怎么在与他交手的时候学会的？” 闫一抓了抓头发，有点不自然地掩盖脸上的几分心虚，说道：“准确来说并不是我自己主动去学的，是我在被逼无奈的绝境之下无意识模仿了一下，没想到竟真的有几分相似，还被他老人家发现了。” “那老狐狸，现在竟然都欺负到你这个小辈头上了，真是——”黎海岑皱起好看的眉毛，五官纠结得看上去有种很想冲出去揪着乐正宇霍质问的感觉，“你是一个人进了他们的什么训练营地吗？” “不是，乐正林陪着我一起，他说他比较有经验，能带着我顺利通关。还说想帮我把‘借风游龙’自我本源化为‘借雪踏云’。” “‘借雪踏云’？名字起的不错…”黎海岑低头思考了起来，“你的气源源属是‘晶皇’，又是爆性体质，对气源的控制力确实会先天弱一些，不过，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 闫一的双眼“噌”地一下亮了起来，紧张又激动地追问道：“是什么方法？” 黎海岑看着他，笑了笑，五指之间鲜红宛若丝绸般的气源灵活地穿梭着，“其实‘晶皇’的爆发性过强，用我的‘曼陀罗’相助，将会是提升气源控制力最快的途径。” 第一百零七章上半 “完满控制” 第一百零七章上半“完满控制” “‘晶皇’加上‘曼陀罗’……可是，妈，你不是已经——” “是的，所以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我没能百分百转化，‘曼陀罗’现在也是不完全体，不能直接帮你控制‘晶皇’，我能教你的只有技巧。”黎海岑手指微动，她指尖中鲜红绸缎一般的气源在她的控制下以每秒钟近乎三种形态变幻着，闫一看得眼花缭乱，他用肉眼几乎都快跟不上对方的速度——重瓣花、雕塑作品、世界各地知名建筑物还有各种动物，每个都精雕细刻小巧玲珑，完全的一比一等比缩小。 “现在的我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黎海岑轻轻叹息，说到底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是后悔的，懊恼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什么没能把“曼陀罗”的转化之术练习到炉火纯青，真是技艺到用时方恨短！ 在黎海岑叹息之时，闫一却是已经目瞪口呆，他的母亲现在给他展示的是比他之前见到过的任何一个流性气源异人都更加精准的气源控制力！！他甚至怀疑他妈妈在操纵十成十的“曼陀罗”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接近了崇明昊曾跟他说过的不可能的百分之九十九气源控制精度！ “‘曼陀罗’在流性气源中确实可以做到无限趋近于‘完满控制’，但我还远远没达到那个水平。”黎海岑似乎看破了他的想法，轻笑一声，话语之中有点自嘲的意味，“不过，我这些年待在你潜意识里倒是有一点别的发现，我想应该能教给你，帮你控制你的爆性‘晶皇’。” 闫一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求知若渴，能从黎氏大家长、他的妈妈这里学到无论是崇明昊还是黎本天都无法教授的东西，是他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 黎海岑很满意他的态度，说道：“现在，用你的‘晶皇’向我展示一下你现在的气源控制度。” 闫一深吸一口气，伸出自己的手，从掌心放出一缕蓝白相间的气源流，徐徐流转，缠绕在指尖，看上去还算听话。只不过比起先前黎海岑那一番秀一脸的操作，他的这一手简直可是说是粗糙的不能看。闫一有些窘迫，尴尬地脸直烧，有点磕磕巴巴解释道：“我现在在的乐正家雪地训练营，因为山体材质原因，对气源的控制有大概三到五层的压制作用，所以我的实际控制精度比这个要高一点…” 黎海岑看起来倒是并不是很严厉，她笑笑安抚自己像做错事一样紧张的孩子，称赞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没有小时候就开发气源，一切都需要慢慢来。妈妈能看出来你有天赋，不用太担心也不用去跟同龄的异人比较，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很棒了。” 闫一皱着有些发酸的鼻子，闷声闷气“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崇明昊…其实他是我的师父，我的气源控制和开发使用，基本上都是他交给我了。” “嗯？他竟然收你为徒了？？”黎海岑惊讶道：“那个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竟也有为人师表的一面？真让人难以想象。” “好像每个听到他是我师父的人都很惊讶，他确实在性格和行事方面比较…异于常人，但是他确实教了我很多气源知识，甚至包括我的源属叫‘晶皇‘、记载了我们黎氏过往的《黎氏真本》这些，都是他给我告诉我的。”
“因为他需要你与他保持相同的立场，这倒是没什么。”黎海岑说道：“他是被作为第一代人形兵器养育长大的，受到的刺激、折磨和经历过的事情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所以他的行事作风怪异执拗，甚至看起来精神上有点问题，不过他既然收你做徒弟，我应该可以放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闫一夸奖了崇明昊的缘故，黎海岑的神情和语气让人感觉都有些……不自然的醋意。本来该崇拜自己的孩子转头跟了别人，每个做家长的恐怕都会因为这个而心生些许挫败感。 “听着，我要教给你的，不管是崇明昊还是别的异人都不可能知道的，你也决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黎本天。” “连我哥都不行吗？” “因为除了你，不能再有第二个异人知道我的意识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黎海岑垂着眼眸，思绪深沉，“我已经做了‘天算’先生所说的第一步，不能功亏一篑。” “第一步？” “以后再告诉你。”黎海岑很快重新扬起温和的笑脸，说道：“在你潜意识中这暗无天日的这几年，我发现，‘曼陀罗’之所以在流性气源中属于为数不多能够无限趋近于‘完满控制’的特殊源属，是因为它能够与我建立特殊的‘潜意识联系’。 异人与气源之间原本是有着需要不断强化的联系，但一般来说都存在于比较浅表的意识层，并没有深入潜意识层的主动性。 简单解释一下，就是——我们的气源虽然存在于我们的身体中，但一直都是我们的大脑在主动控制它们，而不是它们主动与我们的大脑合作。这样的说法你能听懂吗？” 闫一想了想，尝试按自己的理解复述道：“是不是就是说，我一直都是在想着怎么用脑子——意识层去控制气源流，而不是让我的气源主动与我的大脑——潜意识层合作？那肌肉记忆呢？崇明昊教我控制气源的时候专门强调过形成肌肉记忆，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有有对气源习惯性控制的记忆力，难道这个不是气源与潜意识层合作？” 黎海岑摇头，再次抬手，掌心冒出了数个如同连环画一般的由气源形成的影像，仔细看去，那些仿若电影般精细画质的影像，有的是她与小时候的闫一一起出去玩、有的是她与一些闫一不认识的人在交谈、而最后一组，则是她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毅然走进那家商场的画面。 “这些，所有的你看到的这些画面，我在一秒钟之内就能用气源生成，用的不是我大脑的浅表意识去回忆，而是刻进我潜意识里的走马灯——也就是我躯体死亡前看到的所有画面，那是埋藏在我意识最深处的不用我去刻意去一幕一幕回想的记忆，所以我才能用这种看似不可能的速度用气源把他们一次性形成。”黎海岑打了个响指，所有的画面顷刻间化作了一朵朵艳丽绽放的牡丹花，栩栩如生到闫一甚至觉得自己那迟钝的嗅觉能闻到其中散发出来的香气。 、 “妈，你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第一百零七章中 “完满控制” 第一百零七章中“完满控制” “如果用一种你能更容易理解的方式来练习，那可以具象的解释为——直觉。直觉的作用在我们战斗和使用气源的时候一直都占据着比我们想象得更重要的地位，但我指的并不是简单的条件反射或者非条件反射，直觉在常规思维的理解上是指没有经过我们大脑充分推理和思考的直观，一般都是由经验的累积为依据；而我想让你学习理解的‘直觉’，是与达到完满控制气源力有直接关联的、由无数的肌肉记忆和认知理解、经验还有判断力组成的。 ‘曼陀罗’能够加快这个学习的过程，但是对于像你这样生来是爆性，先天就弱于控制气源的体质来说，则是需要千千万万的我刚才所说的‘直觉’组成起来，才能达到‘完满控制’境界。 不过你也不用泄气，据我了解，目前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一个异人——乐正宇霍、白猎协历代会长、包括异人界最神秘的‘古兽’一族中，都没有能达到气源‘完满控制’状态的存在，甚至能接近这个境界的都没有。 气源‘完满控制’只存在于很久远的历史和传说中，‘曼陀罗’大成状态或许有机会能够达到，但你不必有压力，只要你勤加练习，学会我教授你的方法，绝对可以赶超无数先你好几年开始接触气源的同辈。 不过，还有一个小问题… 你想要练成最需要的是时间和经验，而现在虽然我们在对话以及我使用气源的时候时间是静止的——因为这一切是发生在你的潜意识里面的，但如果你自己使用气源，就比如刚刚你向我展示的那种，时间就会开始正常流动。 也就是说，你没办法在这里利用时间差去练习‘直觉‘。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先理解根本再着手开始不是坏事。”黎海岑一口气讲了很久，但她表达的意思很清晰明确，她可以在这里先教闫一学习理论知识，但具体的实践只能靠闫一自己，在接下来的每一次战斗和锻炼中增加经验值。 这一点闫一倒是能够接受理解，在气源能力方面，除了固有天赋之外，他从来不相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所以能得到妈妈亲自传授的独家气源掌控法，他就已经觉得是相当满意的意外之喜了。 “我明白的，妈妈，我会努力。” 黎海岑点点头，很是欣慰他的表现，掌心中艳丽的气源开始跳跃起来，像炸开的绚烂烟花，充斥着整个房间。她说：“你大概猜一下，现在这里有多少个气源点？” 这怎么猜？？闫一瞠目，眼前的空间得有三十几平米，黎海岑随手一捏，洒出来的气源点像星星一样闪烁，但不同的是这些气源点不像夜空中的白金色那样好分辨，用肉眼几乎无法准确找出哪里有气源点哪里没有。这种程度别说是他看不清了，就是换成黎本天、崇明昊或者乐正林他们这些已经站在异人界金字塔上方的来，也不可能打包票保证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个数字准确地数出来！ “一共是一万零五百七十四个气源点。”黎海岑没有故意刁难他，挥手之间又将所有的在房间里的气源点收拢回掌心，凝成一只赤色的小猫，仿佛有灵性一般舔着爪子，俯身伸了个懒腰后轻轻一跃跳上了黎海岑的肩膀。 “这个数字我不是随口胡诌出来吓唬你的，”黎海岑轻柔地摸了摸赤色小猫的脑袋，继续说道：“我刚刚那一下可不是随便挥一挥的，我不过是对自己气源做到了了若指掌，然后主动控制了数量。”
闫一看着她肩膀上一直舔着爪子在给自己洗脸的猫咪，不可思议问道：“这种数量是怎么控制的？还有，妈，这只气源猫——它为什么看上去像是一只真的猫？？” 黎海岑笑笑，回答：“先说第一个问题，这个其实很好办，也是最简单的练习。你在脑海里随机想一个数字，先从一位数开始——九、或者七、五，都可以；然后不要过多思考，直接将自己的气源化作豆子一样大小的气源点从体内甩出，数量必须正正好是你刚刚在脑子里想好的那个数。能明白吗？ 等你能熟练做到了十以内的数字无误之后，就开始练习两位数的数字。这个过程绝对是枯燥又无聊的，但我敢跟你保证，这样的练习效果一定是会超乎你想象的优秀。” 闫一点头，仔细记下了这个方法。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其实我也是在你的潜意识里待了这么多年无意之中发现的，‘曼陀罗’除了有能够无限接近气源‘完满控制’的能力之外，还能够按照自己的意识把气源‘灵性化’，就像你看到的这只猫，虽然只是把我的想象力具象化了，也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但对我待在你潜意识里这个暗无天日地方来说，已经足够解闷了。” 黎海岑说罢，将小猫从肩膀上捞起来，转而又变成了一只小犬，甩着尾巴围着她左右转圈，瞧着就像是真的一样！ 闫一眼睛都看直了，他知道气源可以化作武器化为盾牌，也知道不同源属的异人的气源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妙用，但像他妈妈这样的他还真的是第一见到！！这简直有点超出他的认知！虽然见识了能够用造物源属创造出“纹之间”这样长期稳固空间的能力，但都是机械且公式化的，像黎海岑用气源捏出来的这般栩栩如生几乎可以称得上有自主意识的，就连白猎协协会会长在三亚创造的那个“纹之间”空间中奇特的昆虫活物都是完全比不上的！ “可惜这个我没法教你，这属于‘曼陀罗’独有的特性，别的气源源属做不到。你就练好我给你布置的练习任务就很棒了。” 闫一点头，黎海岑教给他的练习都不算困难，就是不知道跟她所说的“直觉”还有什么潜意识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让你训练这个？” “我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因为，这样能够建立起我的脑子和身体里气源之间沟通的桥梁之类的？” 听到他的回答，黎海岑的眼睛忽然间亮了几分，而且明显能够看到她的表情上写着“真不愧是我儿子”这几个大字，“你的猜测没错！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个道理——大脑发号施令，身体执行命令，这整个过程不应该是单向的，而是双向互通有灵犀的！阿燊，你的悟性很高！妈妈对你很有信心！” 闫一被突来的夸赞搞得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我这应该只是理解了表层的皮毛吧？” “这个话题往深了说妈能跟你讲三天不带停，不过你也不需要一下子全都知道，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方向去想，说不定能一点一点摸索出来！”黎海岑有些激动，“与其让我一股脑全告诉你，不如你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奥妙，这对你掌握‘完满控制’大有裨益！！” 第一百零七章下半 “完满控制” 第一百零七章下半“完满控制”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去理解清楚的。妈，除了你说的‘直觉’训练之外，还有别的吗？” “当然了，妈恨不得把我知道的知识一股脑儿全都塞进你的脑子里——但有很多东西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跟你说清楚的，也不是你现在这个阶段能够接触的，对你的成长是弊多于利。”黎海岑也没避讳，直言否决了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闫一，她并不赞成拔苗助长式教育或者满贯式的教育方法，她的孩子虽然有天分，但是也应该让他自己体验成长道路上的种种磨难与成就感。她作为母亲，有责任去教导和指明方向，但是绝不会替他做所有决定把他养成一个连基本判断力和思考能力都没有的人。 “可是，我不知道下次再能见到你会是什么时候了…”闫一攥着拳头，有些急切地说，他听出来妈妈语气中似乎是有着与他准备暂别的意思，但他还有好些事情想告诉她，想再跟她多说几句话，他还没有做好自己继续孤身一人前进的准备。 黎海岑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放心吧阿燊，等你顺着刚才对思维、精神力与躯体和气源力之间的理解继续延伸，总有一天你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到这里与我对话——而且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因为我相信你。等到那个时候，也就是我能把一切都告诉你传授给你的时候。” 闻言，闫一只能听话地点头，既然黎海岑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借口了，只能目视着对他微笑挥手的妈妈和她身旁蹲坐的小狗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整个人目眩般晃了一下神，再睁开双眼时已经回到了他先前推门进入的废墟房间。 这里面的布景和格局依旧是火灾那天的景象，但闫一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奥秘，他看了眼天花板上模糊可见的倒计时投影，发现果真如黎海岑所说，他们之前见面的时候时间是静止的，只有他在使用气源的时候推动了指针，现在距离他进入房间的时间才刚刚过去了三分钟。 剩下的时间还很多，但闫一并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他在房间角落的灰烬中扒拉出一个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金色圆环，随后便掉头出了房间。 乐正林那边还没有动静，闫一想起他推开那扇白色门看到的景象后忍不住又后退了几步，尽可能远离那个会出现深水泳池的房间。 他坐在墙边，一边等着乐正林，一边着黎海岑教他的训练方法，默默在心里想了一个数字五，然后闭着眼睛用力一甩手，他发誓他这一手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一睁眼看到的半空中悬浮着的何止五个气源点，粗略扫一眼起码得有十五个！ 闫一虽然有心理准备这绝不是个简单能练成的能力，但还是免不了失落，把气源点收回来之后，按部就班又甩了一回手，结果却仍然不理想。 “看来还是得先想明白妈妈说的‘思维、精神力与躯体和气源力之间的关系’才行。”闫一很快放弃了不明白远离就闷头练习这种事倍功半的笨办法，他盘膝而坐，屏气凝神，专心地感受着流淌在自己体内的每一份气源流。
天生的爆性体质的气源比起流性体质的和速性体制的都要更加狂躁一些，但不知是不是与源属“晶皇”有关的原因，闫一的气源并没有这种躁动感，相反的，他发现自己经络之中的气源流除了因为环境被压制而运转缓慢之外，还有着一股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寂静感——或者换个说法，他这个介于初源和白级之间的爆性菜鸟，是最难以控制气源的时期，但他的爆性气源却是有着不属于他这个等级会出现的、与他自己的性格相像的安静。 这等于是说在爆性气源最不受控制、最具生命力和成长的时期，闫一的气源像是虽然不太外向开朗，但德智体美劳却都不输给别人家小孩的难得一遇的乖宝宝。他以前没有特别关注过这个特点，但经过黎海岑的提醒，他今天才发现，他想要在提升气源控制力方面下功夫，或许可以不用死磕崇明昊教给他的传统办法。 闫一从指尖放出一缕浅蓝色的气源，闭着眼睛，通过指尖与其之间细微的联系感应着，他发现这缕气源虽然在半空中漂浮着呆呆地好像没有生命力，但片刻后的等待，气源流竟然在闫一本身没有主动用肢体指引之下像是接收到了信息一般首尾相连变成了一个圆圈，形状大小竟然与他先前在黑色门后房间里找出来的那个金色圆环一模一样！ “这算是成功了一步吗？”闫一欣喜万分又不敢过分张扬，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气源圆圈，回忆着刚才自己尝试用精神力和意识穿过手臂和手指与这个圆圈建立联系的过程，随后再次闭上眼睛，片刻后，在没有任何其他肢体动作的前提下，手掌中悬浮的气源流便从圆圈的形状慢慢变成了一颗实心的小球。 “竟然成功了！竟然真的可以做到！”闫一大喜，他觉得他已经摸索到了黎海岑所说的“直觉”的门槛了！不通过实际肢体的控制，用精神力或者说是大脑与气源建立最直接的双向联系，竟然真的可以达到肢体动作控制的效果！！直白点说，他眼睛一瞪，就能把自己的气源搓圆捏扁成任何他想要的模样，完全不需要再用手指进行任何的操作了！闫一这下终于有点明白了黎海岑是怎么做到在一秒钟这样短暂的时间内外放出她数都不用数就准确知道数量的气源点了！ 闫一深呼吸又吐出，按捺下自己激动得怦怦跳的心，收回气源后在脑海中默念了数字九，再一甩手，眨眼之间，八颗气源流滴溜溜地出现在了眼前。 接近了！！果然有效！闫一趁热打铁，反正乐正林也还没出来，他或坐或站或背身，连续联系了数十次后，已经能完全掌握三十以内的气源点“直觉”释放了。就在他准备突破一下自己想了个数字六十六时，那扇紧闭已久的白色门后，终于有了动静。 第一百零八章上半 战斗局，蹭经验 第一百零八章上半战斗局，蹭经验 白色的大门后，一阵轰隆声传出后，不过数秒，随之而来一声巨响，阵仗之大就像是有人在房间里点燃一颗炸弹。 “乐正？？乐正林——”闫一试探性地喊了两声，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敲敲门时，那扇白色的门及时地从里面被拉开了来。 “你没事吧——”闫一略带几分欣喜的问候在看到打开房门走出的人影之后戛然而止。 他记忆中的乐正林，虽然脾气比较急躁，但至少跟他大哥乐正森比起来，不算是个阴翳狠戾的人。可此刻眼前这个拉门而出的乐正林，衣衫凌乱步伐沉重，脸上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的阴冷之感。 看到这样的乐正林，闫一才意识到，他和乐正森还有乐正歆他们兄妹三人那个被盛传的“鬼伏”威名不只是戏谑或者假大空的一个称呼，若不是乐正林此时身上没有沾染什么血迹污秽，他的气场与刚从地狱中厮杀百鬼而出几乎没什么区别。 “……你还好吗？”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在闫一好奇地探头想要看清楚他身后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反手把门关上了，随后扔给他一把手指长短的金属制钥匙。 “开锁吧.…”乐正林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疲倦，让人忍不住猜测他之前到底在那个房间里经历了什么。但他此时的神情实在过于怪异，闫一咽下了想要追问下去的冲动，摸出自己找到的金属小圆圈，与手里的金属钥匙合在一起。 齿轮转动的机械轰鸣声颤动，墙壁上的倒计时停在还剩八分钟的位置，随后四周的影像便又开始了翻转变换。 好在乐正林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渐渐地在下一层解谜的过程中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但却依旧闭口不提自己在那扇推开会看见自己心底最恐惧之物的白色门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闫一心中的好奇心头一次像今天这样猛烈高涨，摇曳地就像是逗耍大猫的河边芦苇，但又怕自己这么一问又会把对方那个修罗一般的形象勾出来，所以几次三番看向乐正林，目光灼灼，最后却都还是忍住了想开口询问的冲动。 两人通过黑白门之后算是摸清楚了“纹之间”的通关套路，没有耗费太多功夫就顺利到了可以休息四小时的层数。这十层比起前十层来说体力消耗并不多，但脑力和精神力的使用却不少，导致两人进了休整层吃了点东西后便都倒头就睡，一直到闹铃震响，才打着呵欠伸着懒腰醒来。 “前十层考反应速度，刚过的十层考思维逻辑能力，而从我们马上要进入的第二十层开始，直到第二十九层，这十层全是‘战斗局’。” “意思是接下来的十层全是打架的？”闫一有一点小惊讶，没想到他一直隐隐期待的需要动手的层数来的会这么早！ 乐正林正做着拉伸，嘴里还塞着刚用烤箱烤热的肉夹馍，口齿有些不清晰，“嗯，不过，你不用太担心，难度不大，顶多就算热身运动。” 闻言，闫一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估计对方嘴里难度不大的热身运动对他来说差不多就得是全力以赴的程度。这么想着，闫一手上收拾药品补剂的动作又加快了一些，眼见着差不多都快把这里备存的补给全都盘完了。
乐正林全程目睹了他如临大敌的行径，没有出言阻止，对于他来说，即便是被压制了两三层的气源控制力，单杀直通二十九层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至于闫一，他只需要自保就行了。 “等会儿我们要通关的十层关卡，能交给我的都让我来，你只负责保存好体力，后面需要你出马的时候你再上。” “行，都听你安排，二少爷指哪儿我打哪儿。”闫一把补给包袱背上肩膀，整装待发比了个冲锋手势，给乐正林都逗乐了。 “你就只管把自己的安全保护好就行！” 两人在休息时间结束后迈入了第二十层关卡的门槛，这里的场景与最开始机关十层倒是有几分相似，入眼可见的是被人为开凿打磨过后的山体内部，空间不算大，周遭点着数盏壁灯，空荡荡的并没见着他们的对手在哪里。 “希望这十层没什么变化，不然又得打我脸了。”乐正林缓步走到正中间的位置，抬起的掌心之中墨色翻腾，把他修长的五根手指化作锋利的状若猛兽野怪的五根尖爪，整只手足足胀大了一倍。 而像是回应他做好迎战气势的准备，从他头顶的位置忽然掉下来两块巨大的岩石。石头砸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但却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四分五裂，反而是在二人的目光中直挺挺地又立了起来，抖落了一些碎石边角，形成一个粗糙的人形岩石怪。 “幸好没变——”乐正林反倒是松了口气，看样子就像是见到了老熟人一般，抡起巨爪就迎了上去。 闫一缩在角落里，给兄弟当唯一的观众，但手心紧紧捏着的怀表却暴露了他难以按捺的情绪。不过他不是紧张或者害怕，而是激动。心脏如同擂鼓一般砰砰直跳，他知道“哀悼”偷学复刻了乐正宇霍的“借风游龙”不是碰巧，而是它本身具有的超强的模仿能力和学习的能力。他有一种直觉，自己虽然不能通过“哀悼”直接把这个能力借来用，但却可以通过与其之间的联系而去融会贯通——至少能学到一点点的皮毛。 这个想法是在他在黑色门后掉入自己的潜意识层中见到黎海岑时发现的，只不过他还不能确定触发条件是什么。乐正林前段时间给他的投名状放在了“哀悼”的旁边，按他的说法，小墨是‘墨罄’源属的一分本源，除非他自己主动，否则任何的精神控制或者影响对他来说都没有作用。 先前与乐正宇霍的对局，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主动接纳了“哀悼”的控制，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闫一在自己的潜意识层中看到了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所有，虽然他的本意只是不要在乐正老爷子手上丢脸丢得太难看，但“哀悼”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放过这次难得的探头机会，不仅把乐正宇霍引以为傲的独门绝技“借风游龙”学了去，还炫耀一般地在对方面前展示了一把。这就好比偷了别人家的宝贝，还要在别人眼前晃悠，说上一句“不过尔尔”，这换做谁来都会被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而乐正老爷子不过是让乐正林带着他来这个雪地训练营里把‘借风游龙’自我本源化，已经算是比较大度了。 第一百零八章中 战斗局，蹭经验 第一百零八章中战斗局，蹭经验 不过既然是下副本攒经验，那该学的该做的就还是得上手，闫一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握着怀表期望能通过“哀悼”从乐正林身上学习一点战斗技巧和气源控制能力的行为能不能达到目标，但他不得不说，乐正林的身手是真的能称得上是漂亮的厉害。 一招一式一爪一腿，利落又干净，甚至连外置武器或者气源招式都没有用上，全靠着“墨罄”化作的巨爪，就把两只高大的岩石怪打的节节败退。这让闫一看到了什么叫绝对实力的压制——根本无需思考属性克制问题或是任何花哨的招数，纯粹的力量就能够将敌人牢牢制服于手下。这样的层次，是他现在完全想都不敢想的。 跟着等级高的大佬，他要做的就是像游戏里那样，能多蹭点经验金币就多蹭，尽量不浪费一丝一毫。 而乐正林也没让他这个挂件一般的三无辅助败兴，除了单手臂用气源成爪之外，还相当清晰地给他展示了一遍气源化形后从手到脚的运转——原本像怪兽一般的巨爪在单腿踢出去的瞬间顺着半边躯体流淌至脚尖化作三倍左右大小的爪形，力道之强劲直接将人形岩石怪连人带崩裂开的石头踹出了数米之远！整个过程速度绝不超过一秒！ 闫一若不是一直瞪着眼睛仔仔细细地在观察着，恐怕一不小心眨眼间就会错过这精彩又有实际的模仿可能性的一幕。 他在角落里暗暗地尝试了一下乐正林刚才的操作，先是将寒冰一样的气源层层包裹住掌心五指，随后按着经脉路径，慢慢流转到脚步的位置，然后再层层叠加转化为结晶体爪状，闪烁着寒光锋利无比。 来回几次，闫一发现这与单纯用气源在肢体表面形成攻击状武器有根本上的不同，乐正林这一招是直接用气源从内部改造肢体——等于说完全脱离人类形状，连血肉骨头都被自己的晶体源属“晶皇”结晶化。 他虽做不到像乐正林用“墨罄”运转的那样丝滑，但想明白个中原理却是比以前快了很多，想来黎海岑告诉他的有关“直觉”的训练和大脑与气源之间双向交流和互通这个原理对他来说应是大有裨益。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没？” 闫一正专心致志钻研着这个新招式时，乐正林那边不知何时竟然都已经解决完了两个人形岩石怪凑到了他面前，身后七零八落的岩石块碎了一地，看上去是绝无再复原的可能性了。 “怎么这么快？！”闫一被吓了一跳，紧张到有点口齿不清，退后了两步，生怕对方发现自己在偷学的事情。但乐正林却并没有捉贼的意思，反倒是又凑近了一点，手指尖“墨罄”跳跃着，将单根中指变化为两倍长的爪子模样，指着他的脸问道：“这一招，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闫一知道自己瞒不过对方，便只好如实点头，将自己的五指也用气源化成爪子形状，说：“刚才确实发现了你这招蛮特别的，好像是跟普通的气源化形不太一样。” “没错！看来你在这方面还是挺有灵性的，能悟出点东西。这样的话——那其实你把爷爷的‘借风游龙’自我本源化成‘借云踏雪’指日可待啊！”乐正林一个激动，把手掌全都化为利爪与闫一举起的爪子击了个掌，却因为没有掌握好力道把对方一掌直接拍翻了去。
“……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我改就是了，”闫一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自己被震麻木了的手腕，用力吐槽道：“不至于这么黑心下狠手吧。” 乐正林大笑，连声抱歉加sorry，“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控制好，这个招式被称为‘非常态转化’——换个说法就是变态转化，不过不太好听，大家就默认统一称呼为‘非常态’。 ‘非常态转化’攻击的能力和造成的打击效果刚才你也看到感受到了，除了加倍的攻击力度速度之外，防御效果也翻了好几倍，不然刚才那一掌恐怕你的手腕连同小臂会直接全部骨裂。”、 “那你还下那么狠的手？”闫一在心中狠狠地给乐正林记了一笔，虽不见得能有具体报仇的机会，但适当的言语反击也算是个能让对方吃瘪的不错选择。 “那是因为我打心底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没问题！”乐正林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这招‘非常态转化’。之前咱们打擂台赛的时候你应该也注意到过，超过八成的异人都更倾向于用武器或者气源直接攻击，也很少有人能在这个年龄阶段做到自如地转化。 赛场如战场，讲究的是效率取胜，就算有能够做到‘非常态转化’的人，也不会选择用这一招，因为对手是绝对不会等他们准备好了再出手的。” 闫一思考了一下，附和道：“是的，我刚才尝试转化并且换位的时候就发现了，要达到部分肢体的‘非常态转化’非常困难，而要做到像你那样高速的转化和换位，没有个好几年的练习不太可能做到。” “嗯。”乐正林点点头，又赶紧补充道：“当然，也不乏天赋异禀的人才，靠着天分，数月精通此技，也不无可能。” 闫一没太注意到他的细微慌乱，只当这人是在炫耀自己是天才，想了想道：“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有点好奇。” “什么问题？” “气源、与我们发号施令的大脑本身，这两者之间存在的联系是否应该是双向甚至多向的？” 乐正林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高深的疑问，难道是这人方才观自己秀操作有感，醍醐灌醒茅塞顿开了？？“首先这两者肯定不是单向传输，但至于到底是双向还是你说的多向——我们乐正一族普遍认为是气源与主体意识互相交流，因为你知道的，我的‘墨罄’、歆歆的‘落霞’还有乐正森的‘染华’，这些都不是我们天生的气源源属，而是融合了外界之灵的产物，所以我们主张主动气源多进行交流，达成默契。至于你说的多向…要不你先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 闫一不想暴露他之前在门后见过自己的妈妈黎海岑的事情，就像乐正林不愿意告诉他他在白色门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一样，只说道：“我就是突然有这么一个猜测，异人的大脑不是还有你以前提到过的精神力吗，或许它们之间也存在着什么联系也有可能吧？” 第一百零八章下半 战斗局，蹭经验 第一百零八章下半战斗局，蹭经验 “你说的这个我们也有考虑过尝试过，只不过效果不尽如人意，就没有继续朝这方面深入研究。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关于精神力、大脑本身的意识与气源源属之间的联系，你有什么想法吗？” 闫一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想出个什么名堂，不然也不会问你了。” “行，那我们继续下一层，你记住你的任务，好好观察别偷懒啊！” “……‘借云踏雪’，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自我本源化成功的吧？？不然为什么你跟你大哥还有妹妹这么多年都没学会？” 乐正林的表情很不自然地抽了一下，他不知道闫一说这话是在炫耀他的学习能力还是有别的意味在其中，但因为自己的心虚就总会觉得对方一直话里有话，什么都得多想。 这样看来，一直瞒着闫一自己的真实年龄还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真得想一个时机和盘托出，虽然骗了人家这好几年，却也比对方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件事显的更真诚。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刚刚那句话说太重了？” “噢那倒不是，我没那么脆弱。”乐正林挥挥手，指向二人面前的墙壁说：“我是在想，不如边走边说，加快一些前进速度。反正后面的那些层数我也已经很熟悉了，对我来说也不过活动筋骨的程度，咱们没必要在这里干站着嘚啵嘚啵耽误太多时间，对吧？” “有道理。”闫一没想太多，对他来说，多观察乐正林的战斗模式与特殊的技巧大有裨益，只要别逼着他立刻马上把“借风游龙”自我本源化就好。 二人达成了共识，一齐来到第二十一层，这里的环境构造与上一层大差不差，只不过这次从天花板上方掉下来的人形岩石怪从两个变成了四个，数量直接翻了个倍。 乐正林见状直接迎了上去，他这回将两条双臂都用“墨罄”进行了“非常态转化”，搓圆捏扁，在他的控制下不断地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一臂对两者，进攻为爪或矛，防守则成盾。 但是就像乐正林先前说的那样，这种“非常态转化”所形成的无论是武器还是盾牌都比直接用气源形成要更强效，那些人形岩石怪虽然看着外表坚硬无比力大无穷，随便一拳头一跺脚就能干出几条裂缝，但对上了非常态转化的“墨罄”却像是豆腐撞上了石头，毫无比拟能力！尤其在这种气源被明显压制的环境下，更适合使用“非常态转化”的攻击手法。 怪不得他先前如此自信大放厥词，那些灵敏度和智力明显与常人差一截的人形岩石怪根本不是“非常态转化”的“墨罄”的对手！甚至可以直接用碾压了描述了，闫一觉着乐正林这一招招舞的都有种故意炫技的意味了。 “乐正，自我本源化并不像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对吧？我从进来这个雪地训练营就在想，你爷爷如果是单纯不满意我偷学了他的‘借风游龙’，也能有很多不同的办法对我进行打击，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耗时耗力耗费成本的路径呢？这里面，会不会还有更深一层的我们都没想到的含义？？”
乐正林正打得高兴，听到他说了一长串，便捡了几个自己听清楚的重点抽空回应道：“你想太多了吧！还能有什么特殊含义——爷爷不过是，这么多年难得碰上一个对他来说有灵性、令人满意的后辈，想锻炼锻炼你罢了！” “锻炼我然后让我把‘借风游龙’自我本源化吗……这确实是一个听上去不会让他老人家丢了面子的说法。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点怪——我们如果想通关第六十九层，按照前面已经通过的二十关来看，加上中途的休息时间，少说也得——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吧？” “差不多！如果倒霉，二十天都有可能！” 闫一想到了前十层那个变态的倒计时设计，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分析道：“这个山里边没有手机信号，那这二十天之中，我们是不是就等于是完全被隔绝了信息来源？这期间万一外界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那我们岂不是什么也不知道？还傻乎乎在这里努力通关？” 乐正林抬腿将手臂上非常态转化的“墨罄”转移到腿部，接连两腿踢飞两个人形岩石怪之后，才转身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只需要相信爷爷他们的能力就行，不用太担心。” “我当然相信你爷爷和大哥他们，不过我感觉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就是——明明现在对你们乐正家族来说是一个非常时期，为什么乐正爷爷会在这个节骨眼把你这么大一个战斗力摘出局？这怎么想都不太合理吧？” 乐正林不说话了，闫一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见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就继续说道：“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他是借此机会保护你这个可能性，但是一联想到你曾经跟我描述过的你爷爷的事迹，就总觉得以他这样一个掌权者的身份来说，应该是不会在大局为重的情境下做出这么明显的谋取私心的做法的，这对他来说弊多于利。所以，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一仔，你真的想太多了，一天到晚的，好好锻炼气源控制力提升自己不好吗？猜来猜去，竹篮打水一场空！”乐正林没好气地踹飞一个人形岩石怪，好巧不巧地正好落在闫一跟前。 闫一见那人形岩石怪还能爬起来，没办法，只能抬手催动体内慢吞吞的气源流化作一柄武器挡下攻击。 “喂！乐正！不是说好这十层都交给你吗？” “你话太多，我听着烦躁！你也活动活动筋骨，少说话！”乐正林大笑，“那只怪已经没什么反击力了，你可别说你连它都搞不定！” “激将法转移不了话题，你突然这么做，只能证明我之前的推测方向没有错，对不对？！” 乐正林咬着后槽牙，心中暗骂被这小子摆了一道，知道他脾气不好，故意刺激他发火！ “行吧！等打完这十层，到了休息区，我再跟你讲。” “你放屁——休息区你只会倒头睡大觉！！”闫一一面挡着人形岩石怪不断攻上来的笨拙攻击，一面大喊；“现在说、等会儿说，有什么影响吗？？” 第一百零九章上半 左右开弓 第一百零九章上半左右开弓 “区别？当然有啊！你得留多点时间给我好把故事编圆了是不？”乐正林也不知道是不是借着玩笑话说实话，呲着大牙一脸嬉笑，眼里闪烁着狡黠，就是让人即便听了也有些生不起气来。 闫一无奈，只能先专心对付眼前的人形岩石怪。 这个人形岩石怪已经被乐正林先前虐得只剩几层血皮，所以闫一即便不用实战什么气源技能，单凭着刚领悟还比较生疏的“非常态转化”就能比较轻松的周旋， “行了行了，我也不逗你了，把你暂时放在这个训练营里边，一是想让你在这里磨炼，多见识多经历，二是为了保护。” “保护？保护什么？我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吗？” “哎，倒不是那个意思，毕竟现在异人界内的局势你也知道，连我们家族的岛屿都敢动，你觉得你孑然一身又是弱鸡身手，能在这欲来风雨之中站得住多久的脚？” “怎么你们都这样说？” “什么你们他们？？我能跟张家那些人混为一谈？！”乐正林骤然拔高了声音，听上去有些恼怒，“喂一仔，睁大你的双眼好吧！我可没有别人家那么深沉的心思和计划！” “这我肯定知道你们不一样啊，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要这么做？像你说的，我一个人没什么牵连，又是个菜鸟，有谁又会想拿我怎么样呢？？” 乐正林回答道：“他们张氏打的什么算盘我不知道，但我可是很单纯的为你好！我没有张氏族人窥视未来的能力，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但我只是出于真诚的兄弟情义和精准的直觉好吧！” “好吧。”闫一不再追问下去，抡起拳头上凝结的尖锐结晶把面前摇摇欲跌的人形岩石怪爆了头，收拾收拾与乐正林一同前往下一层。 乐正林说他没有私心，闫一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他一直说他大哥乐正森心思深沉，可经历了这么些事儿后，闫一反倒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乐正林这个朋友了。从一开始在高中隐瞒身份和目的，到至今为止都不曾告诉过他的有关他早逝弟弟乐正壹的事情，他不知道对方还瞒着他多少，还有多少与他有关的秘密不曾告知？ 说不准，这以后再从乐正林身上蹦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这么一想，也许是应该找个时机跟他好好谈一谈了，闫一不想到最后自己连这个老朋友都会失去。 第二十二层的人形岩石怪从上一层的四个变成了六个。这回不用乐正林发话，闫一很自觉地撸起袖子分担了其中一个，把它引导了墙角独自对付。 他刚找到了一点“非常态转化”的玄妙之处，当下最需要的就是一对一练手，多一个都可能会自乱阵脚。乐正林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闫一能不能习得“非常态转化”还有“借云踏雪”，而是刚才他紧急胡诌出来的说辞对方有没有相信、信了几分、以及还会不会追问？ 乐正林想着就觉得头疼，叹着大气将围着自己的五个人形岩石怪用非常态转化形成的镰刀型扫堂腿一个接着一个尽数掀翻，随后又将“墨罄”转移至双臂之上化作锐利无比的翅羽，挥舞扇动之间，巨风裹着周围刚摔落在地上还没站起来的人形岩石怪旋转着向他靠拢。
紧接着，乐正林再一挥动，那双臂之上的利羽便飞刺而出，穿透悬在半空中的五个岩石怪，死死直接钉在了周围的墙壁上，只看着它们不断挣扎却都是无济于事。 这一手连招前后不过分钟，解决地干净利落，只需要挨个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就完事儿。而闫一那边还在周旋，乐正林倒也不着急，找了块石头坐好，观察起闫一是如何运用“非常态转化”的，适当时机，出言提点，免得他走太多弯路。 二人这一路走的比之前的“纹之间”的十层顺畅多了，闫一对气源的使用也有所精进。等到了第二十五层时，出现的十二个人形岩石怪中，他也能分担其中两个而不至于手忙脚乱。 “看你掌握的还不错，这一趟已经算是没白来了。”乐正林又是一早解决完手里的十个怪物后，坐着看完闫一还算顺利解决完两个人形岩石怪之后点评道：“不过还是多注意一下气源游走时的控制，你时不时在转移气源位置的时候有凝滞和迟疑的迹象，这不仅降低了转化速度，还会在游走缓慢之时浪费你好不容易转化成‘非常态’的气源。” “我知道！但是，转化后的‘非常态’的气源，比起原本的气源更难操控，就感觉——像一团泥鳅一样！抓得住这条就抓不住那条！”越到后面层数的人形岩石怪就越坚硬，闫一正觉得有点头疼棘手，被一旁嗑着瓜子一般看戏的乐正林圈点了一番，像是指点徒弟的师父，心中就觉得更加慌乱，一不留神竟是让体内本就运转不周的“非常态”气源就更加错杂，被并头而上的两个人形岩石怪抓到了空隙，坚硬的一拳加上一脚，实实在在地朝着他的肩膀和大腿砸了去。 闫一躲闪不及，顾得了腿没顾得了手膀子，被锤的个十成有八的力道，差点直接就被卸了半个肩膀！ “啧啧啧啧啧——”乐正林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肩膀也跟着一痛，不住地咂嘴摇头，“看吧看吧，这就是分心的后果！” 闫一吃痛却不敢愣神，也懒得理会乐正林的戏谑，当下再度腾起体内方才紊乱了的气源，流转如泉涌，一缕缕牵扯出来转为“非常态”，化作未受伤的手掌五指之上锐利的短刃，直奔着其中一个人形岩石怪面上一跃而去，狠狠地削掉了那岩石块凹凸不平的脑袋。 “这不就得了！干脆利落！”乐正林拍了几下巴掌以作鼓励，指着另一个还站着的岩石怪，说：“加油，一鼓作气！” 闫一抿着嘴不想理会这个看戏的，他忍着肩膀撕裂一般的疼痛，垂着动弹不了的左臂，从肩胛骨之上生出了“小佛手”作为替代。只不过“小佛手”毕竟是“附魂”属于外物，没有办法用“非常态气源”化形，但是却可以提起气源剑，与右手的“非常态气源”搭配着左右开弓，倒是比先前两手运作更显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乐正林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挑眉又拍了几下手，说道：“不错不错，知道举一反三，没有钻牛角尖把自己困在死路里。” 第一百零九章下半 左右开弓 第一百零九章下半左右开弓 “……多谢乐正少爷的夸奖。” “好说好说。”乐正林见他还算利落地解决完最后一个人形岩石怪，便起身上前轻轻掂了掂对方的手臂，问道：“感觉如何？” “嘶——”闫一抽着嘴角，忍住了那股撕裂般疼痛带来的生理性眼泪，几乎无法动弹。 “可能是伤到了骨头。”乐正林说着，打开闫一背了一路的补给包袱，从里面找出纱布绷带，再用“墨罄”凝结给他做了个简单的固定，“你先别用这只手了，等过了二十九层之后到达休息区了我再仔细看看能不能处理。” “行，那后面就都靠你了。” “靠我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接下来的层数就没之前那么简单了。搞不好还得添新伤，小心为上吧。” 前面五层有乐正林炫技，过得快的跟玩儿似的，所以第二十六层开始难度增加本来是在闫一的意料之中的，但他没想到的是，一踏入下一层时他首先就被其中的环境给惊了一跳！ 第二十六层里面不像第二十层到二十五层那样好歹是开阔平坦的，这一层里边不仅地面崎岖不平，而且站在门口，一眼只能看到个大致两米高的山洞洞口模样，再往里边探头望去就是黑乎乎一片，不知其中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这……” “这就是我说的不简单，而且除了地形加大了难度之外，等下会出来的岩石怪跟之前也不是一个量级。所以你先还是顾好自己，别随便插手进来。”乐正林招手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一马当先走在了前方。 见他径直迈进了那漆黑一片的山洞口，闫一连忙提脚跟上。他的左手臂暂时处于废掉了的状态，本就被压制了四五分气源流速的战斗力现在更是雪上加霜，闫一毫不怀疑，如果此时让他一个人对上人形岩石怪，哪怕是一个，都能让他觉得无比棘手。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山洞中，这里边没有壁灯，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愈发响亮的心跳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吸。 在四面八方黑压压的侵袭下，闫一有些微微晃神，心里边压制不下去对前方未知恐惧。他跟上走了一会儿，感觉前面乐正林似乎走的越来越快，离得越来越远，便没忍住伸手想去扶着身边的墙壁。 他本想的是好歹能摸索着一步步走快一点，结果手指尖刚触碰到湿冷的墙面，就猛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用力地把他往墙壁的方向拉扯！ “什么东西？！”闫一被结结实实吓了一条，身上汗毛倒立，但是漆黑的环境让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只觉得被拽住手腕的感觉坚硬而又阴寒，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 靠！别给小爷两只手都整残废了！！闫一心中虽在哀嚎，但也很快冷静下来，在乐正林闻声赶来之前就用刚学的“非常态转换”气源将被攥住的手腕层层结晶化保护不被继续加压，同时左肩之后一直待命的“小佛手”也伸了出来，抓住那个未知之物，与之对峙。 “什么情况？？”几步赶回来的乐正林从闫一身后的包里边摸出手电筒打开，终于有了光线的二人这才看清楚，那死死抓住闫一手腕不放开的东西，竟然是从墙上长出来的石手！更准确点来说，在他们的眼前的一整面墙壁之上，是比他们二人都高的呼之欲出的人形岩石怪，正呲牙咧嘴的从岩壁上把身体撕扯出来！
这岩石怪竟然已经有能够依稀分辨的五官形状了！！ “去我后面！”乐正林把手电筒丢给他，手中“非常态转换”的墨罄迅速扩大，变成几乎一米之宽的巨大兽爪，一掌拍向那几乎要脱离岩壁束缚的人形岩石怪，把它按在墙壁上，任它如何挣扎，另一手“非常态转换”的墨罄已然化成了锋利的剑刃，挥手利落地砍下了它抓住闫一的那只手。 “这就是升级版的岩石怪吗？”闫一甩了两下自己重获自由的手腕，心有余悸地退后两步，用掉着的无法动弹的那只手握住手电筒，随后忽然反应过来，怒喊道：“我靠！！有手电筒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用？！” “你讲点道理喂！手电筒明明是你放进背包里的，你自己没想起来用就算了，还怪我？？”乐正林也怒了，手起刀落，像削豆腐一样把岩石怪探出来的脑袋削掉，咚地一声落地，滚到了闫一的脚边。 “那你开始也没提醒我一句。”闫一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跟乐正林争辩，只看着那半个身子还嵌在墙壁里的人形岩石怪，没了头和一只手仍旧挣扎着想从中挣脱而出，甚至那停在自己脚边的头颅之上，五官扭曲，都还在做着奇怪的表情。 “这东西是不是太变态了点……” “这算什么，比这更恶心的我都见过。”乐正林想起那日在乐正岛屿沉没之前，成百上千像臭虫一样涌入岛上的火魔，跟它们比起来，眼前这个岩石怪都显得眉清目秀多了。 “那这一层，是不是打完它我们就算通关了？” 乐正林摇头，拿过他手里的手电筒照向前方的墙壁，说：“没那么简单，你看它还在动对不？那就意味着这一层里边还有需要干掉的岩石怪。只有当它不再动弹的时候，才说明我们通关了。” “啥？那我们怎么知道到底还得找多少个岩石怪出来敲掉脑袋？？”闫一瞠目，被这个奇怪的设定惊讶到都收不住吐槽，但乐正林却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一面往前继续走，一面道：“玩的就是这种不确定的未知感，你难道不觉得这种感觉很刺激吗？” 、 刺激个鬼啊……闫一在心中大叹一口气，跟在乐正林身后，忍不住地往身后看去，觉得阴风阵阵，而且也不知是为什么，他总有种那颗岩石怪的头会跟在他们身后的错觉。 乐正林顺着山洞里蜿蜒的路一路走到了分叉口停下了脚步，打着手电分别望了一望，闫一问道：“要抛硬币决定走哪边吗？” “……用不着。”乐正林沉吟片刻，从一旁的岩壁上抠下两块小石子，随后朝着左右两边的洞口分别扔了一颗，但传来的声音回响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叫人犯了难。 “奇怪，我记得以前是听得出区别的。”乐正林嘀咕了一句，把手电开到最大光线递给闫一，随后试着往左边的通道走了几步查看里边的情况。乐正林的本意是看看自己刚才扔进去的石头还在不在，但从站在原地没动的闫一的视角来看，却是在手电灯光照耀下的乐正林走了几步后，整个人忽然一顿，随即凭空消失了一般！身影全无！任凭闫一出声问询或是伸长了手臂把手电筒光打进山洞中，都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靠……这下好玩了。” 第一百一十章上半 独自探洞 第一百一十章上半独自探洞 现在摆在闫一面前的一共有三个选择。 其一，跟随乐正林的脚步，去左边的山洞，一探对方忽然消失的真相；其二，选择右边的洞口，独自探索，但风险极大；而第三种选择，也是最笨的一种，就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干等。 闫一此刻虽然还能保持着几分理智在思考，但手脚已是冰凉，后背更觉得被什么东西盯着似的凉嗖嗖，毛骨悚然。 按这个势头，他是绝对不会留在原地，不然不出五分钟，即便没碰上什么诡异的事情，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吓死了！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左右的选择问题了。 两条路，但对此刻约等于半残的闫一来说就好像生死门抉择一样关键。 从乐正林的角度来看，他确实胆小了点，但他自己却更想把他的这个性子称之为谨慎。闫一自认为他没什么天大的好运气，既然幸运眷顾不了他，那他在听天命之前就只能多尽人事了。 闫一从背包中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在他现在所在位置的正中间，随后按亮了手电筒，走进了乐正林方才进入的左侧山洞。 他眼睛还算可以，刚刚乐正林走进这个洞口前后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过，对方就诡异的在他面前消失了！他看的真真切切，不是对方转了弯也不是踩空掉了下去，就是忽然凭空消失的——这个洞中绝对有别的机关一类的东西。 闫一握紧了手里的手电筒，每一步都走的极其慎重，要四周打了光看清楚脚下了才会迈步子。但即使他已经小心到几乎神经质的地步了，却还是在走到第七步的时候，像是穿过了什么屏障一般，只是落脚的瞬间，就被一股强大的拉力吸入了其中，根本没给他一丝一毫反应的时间。 “我去——”闫一打了个趔趄，这一下猛然的变化差点让他失去平衡面朝黄土摔个大跤。 “这怎么回事？？”他稳了一下身形，诧异无比地看向周围，发现他刚刚穿透屏障的这个空间里面，已经完全不再是之前那个漆黑一片的山洞的模样了！转而变成了挂着半边落日、一望无垠的海平线！而他的脚底下，也不再是那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山地，而像是踩在了水面上一般，落脚之处波纹一圈圈向外荡漾。 他能透过脚底看见清澈的水中之物，那原本会让他生理恐惧的无底深海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亲切又温暖的地球怀抱，脑海里全无逃离的想法，这种新奇的感受让他觉得陌生又有趣，忍不住暂时忽略了此时此刻极其明显的诡异的现状，蹲下来伸出手触碰着脚底玻璃一般流淌着海水的水面。、
起先是手，再之后，就是膝盖、手肘，最后宛若拥抱，闫一着了魔似的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贴在了海面之上，望着清澈见底，翠青交加的其中，然后那原本坚固的拖着他的玻璃面骤然消失，身躯坠落，伴随着重力与浮力的相互拉扯，他缓缓下落着，忘记了呼吸和挣扎，直愣愣地瞧着仿若触手可及的海底世界，眼睛逐渐失去了焦距。 但闫一这个在外人看来已然失神的模样的脑海里，此时却是见到了最壮观最绚丽的盛景，珊瑚海草、鱼群波澜、鲸啸摆尾——无一不在吸引着他更去加靠近。 “燊……醒醒，阿燊，快醒醒——” 不知哪里传来熟悉又亲昵的呼喊声，闫一渐渐恢复了神志，惊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靠在潮湿的墙壁上，望着四周明显是他走进左边山洞通道中的景象。他的手电筒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照着前方死路一般的墙壁，似乎说明他失去神志时见到的大海和海底景象都是幻觉，想必这里应该是有什么能让人产生幻视和控制精神的机关！ 但更重要的是，乐正林并不在这里。 闫一本来是相当确定他看见了的乐正林凭空消失的背影，但眼下摆在面前的事实让他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眨了眼睛错过了什么？又或者——他见到大海前穿透的那面墙壁，并不是幻觉影响他所视，而是真的存在？ 他不得不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不然他想不明白乐正林这么大一个活人是如何在这个死胡同一般的山洞里消失不见的。 闫一重新捡起地上的手电，用背后伸出的“小佛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眼前的墙壁，果不其然如他所猜，“小佛手”在碰到这扇墙壁时并没有明显的触觉，但也是在“小佛手”指尖与之接触的一瞬间，这扇几乎可以说是融入了四周环境中的墙壁就变成了透明的墙幕！而也正是同一个时间，他又看见了墙幕之后那片迷人的大海，还有那股突如其来难以抵挡的对“小佛手”产生的强大吸力！ 他害怕自己又一次被这股力量拖了进去，便直接打散了“小佛手”收入体内，退后两步，严阵以待。 刚才若不是有脑海深处潜意识里妈妈的呼喊，他恐怕还不能这么快破局，而乐正林此刻想必也是被困在了其中，只是闫一现在虽已经知道这里的机关，却还暂时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去营救对方。 闫一思索片刻，拿着手电筒走出这条通道回到分岔路口，确认了地上的巧克力还在后，便深呼吸一口，再度伸出“小佛手”，侧身走入了右边的通道之中。 第一百一十章中 第一百一十章中 有了之前的经验，闫一这次独闯无人区就没那么胆怯了，虽然每一步都还是迈得极其谨慎，但至少心脏没有像先前那样狂跳到要冲出喉咙口了。 他伸着“小佛手”在前，不断试探前方有没有那张会引人进入的透明屏障，与其同时，他全身的气源流也开始了加速运转，因为他有种莫名的直觉，既然乐正林说过这个山洞里不止先前墙壁里那一只人形岩石怪，那么这右边的山洞通道里没准会有很大的可能性跳出来另一只岩石怪。他现在是半残，不得不提早做好防御准备。 闫一在这个山洞里前行了大概有十几步，眼见着眼前的通道几乎快到尽头了，却还没有遇上任何他想象中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他打着手电又往周围的山壁上照了一圈，再次确认上面没有自己先前遇到过的嵌在墙壁里的岩石怪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正当此时，他听见洞口方向似乎有人在喊他，在山洞中游荡的回音只隐隐分辨出是是个类似“仔”的尾音——难道是乐正林从旁边的山洞里出来了？？ 闫一立刻快步朝外走去，想问问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跑出去见到的人竟然是他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崇明昊！！ “老师？？” “你怎么回事小一仔，喊你半天了！跑哪去了？？” “我——” 闫一还没来得及回答，眼睛顺着对方向下瞄了一眼地面之后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后背发凉额侧挂着冷汗，“小佛手”也蓄势待发，预备随时应对突变。 首先崇明昊本人真实这个时候出现在在乐正家族的北部驻地里的训练营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零点一，其次他刚刚低头看得那一眼发现他之前放在地上的那块巧克力不见了，这就说明他走出这个山洞所见到的分叉口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岔路口了。 但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在不知情之下又误触了什么机关，现在闫一只能确信这一点了，毕竟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放在一起的时候，那答案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崇明昊歪着脑袋提问的样子看起来懵懂又迷惑。 虽然闫一知道自己用“懵懂”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这只老狐狸就是对词语本义的亵渎，但眼下他也只能用这个形容词来反衬目前情况的怪诞——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乌托邦。 “您不是应该在……海边的总部大楼里吗？”闫一小心翼翼地反问，眼睛紧紧盯着对方观察着他的反应。 “对哦，我应该在三亚才对，为什么跑来这个山洞了？”崇明昊一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模样乖巧得令人不禁寒颤发麻，想自戳双目。 闫一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忘掉这一与崇明昊本人极其不符的景象，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猜测，既然眼前的师父任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是不是就代表他确实处于某种可由自主意识操控的非真实的怪异情景之中？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破局应该就不难了。 “师父，您还是别把时间耗在这里了，我哥那边比我更需要你，他刚完成了一个大任务，得跟您汇报。” “任务？阿天出任务回来了？哦！那我确实得赶紧回去了！”崇明昊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转身直接消失在了山洞之中，亦如乐正林先前一般。不过对此闫一并不觉得奇怪，这恰好印证了他的推测，眼前他所处的幻境，与左边通道所见大相径庭。 在左边的山洞中，他的精神被拉入的是一个玄妙的海底世界，人却实则还在原地；而进入了右边的山洞之后，此山洞就非彼山洞了，虽然看似没有移位，但出现在眼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则证明了仍然是自己的精神被影响了。
破局还需从他的意识或者说是精神力入手。 不过虽然想得简单，闫一蹲在地上半晌，任凭他想破了头，或是比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结印手势，念了“芝麻开门”“急急如律令”等咒语，却还是没能再看到第二个人或者回到原来的那个山洞中。 “奇怪，这个地方，好像缺了点什么？” 闫一踮起脚缓解着蹲麻了的双腿，仔细又观察了一圈周围的山体之后，才发现，这个地方虽然一眼看上去与之前所在的真实山洞非常想象，但实际上却粗糙了许多！就像是超清与标清之间的区别，现在他所在的山洞，墙壁相当模糊，就像是他忽然间近视了三四百度还没戴眼镜那种感觉！而且，仔细想想，好像就连刚才的崇明昊都不似平常所见那般清晰。 他一直以为是山洞里黑黢黢的没看清楚的缘故，但哪怕再黑的地方，用手电照着的地方也不至于这么 看来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建造完全。 闫一重新回到了右边的山洞中，向前走了十好几步，虽然还是未见明显异常，但紧紧盯着墙体变化的他还是发现了在他向前走着某一个瞬间的时候，那墙面上的碎石和细密的潮湿感变得真实了许多。 他在这个节点一进一退卡Bug，反复查看了八九次，才发现原来机关暗藏在自己的脚底下！怪不得他用“小佛手”如此谨慎，却还是着了道！ 当再次走出右方洞口看到地上那块巧克力时，闫一擦了把冷汗，终于是觉得压在心里那块大石头轻了不少，他靠自己破解了机关，应该是能从“挂件”升级到“配件”了吧？ 那么接下来，就是继续找乐正林去了哪里了。 闫一把巧克力挪了个位置，起身回头就跟撞了鬼一样大吼一声，把刚走到他身后准备看看他在干什么的乐正林也吓了一跳，问道：“你搞什么呢？？” “我靠！哥们儿！你走路都不带声儿的啊？！”闫一这次是真被吓到了，四周本就漆黑一片，只有他手里的电筒有光，一转身冷不丁出现个人影，这换谁来都得被吓个半死！！ “大哥，是你自己专注过头没听见吧！大爷我刚揍完岩石怪回来，正想告诉你这层通关了！”乐正林拍了拍手，整理着衣衫，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追问，但闫一却是满脑子的问题，不愿意就这样糊弄过去。 “乐正，你刚才进了左边的山洞之后，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啊，墙壁上有个跟我们一开始碰到的一样的人形岩石怪，我跟它小战数十回合，这不刚解决出来，乌漆嘛黑的，也看不见你在干啥。” 闫一这才想起对方进山洞前叮嘱自己站在原地不要动，便悻悻地搓着手，把自己先前的遭遇都跟他讲了一遍。不过好在乐正林并没有太在意他自作主张乱跑触发了机关的事情，反倒是思索了一番，相当认可他的做法——“这么说来，我被那只岩石怪吸引了注意力之后，机关应该就已经启动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在出洞口的路上也会碰到。”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不过有点奇怪啊……” “什么奇怪？” 乐正林转头看向在一道手电光的照耀下显得幽深又诡异的岔路口，轻声说道：“逻辑顺序不太对，照你所说，你只看见了我瞬间消失，却没看见我与岩石怪交手，那就说明是我碰到岩石怪之后机关才启动的。可你虽然是误触之后抽身而出，却没有过关闭机关的动作，对吧？那么，说不定我与岩石怪的交手，根本就也只是一场幻觉。” 第一百一十章下半 第一百一十章下半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闫一却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不是说，我们已经通关了这层吗？如果你与岩石怪的对打是假象，那不就说明我们现在依旧还是被困在这层？既然如此，试试看能不能去下一层不就知道了？” “行，听你的！”乐正林点头后，带着他再度进入左边山洞，不过很明显的是，他这次的动作比起先前来谨慎了不少。 但小心归小心，乐正林再谨慎或是提防，也不会让自己半残的好兄弟打头阵。所以他拒绝了闫一用“小佛手”在前面开路的要求，用“墨罄”在手中生成了另一条手臂出来摸索。这样的话即是碰到了那道会吸人而入的屏障，他们也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挣脱。 二人一前一后，前行了数十步，一直没有遇到闫一所说的无形屏障。两人谁也没有吭声，直到他们看见散落在地上的人形岩石怪的碎块。 “再往前走就是通往下一关的入口了。” 闫一听出了乐正林这个称述句中的疑惑，他自己也很纳闷，但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他不记得也不认为自己之前有过关闭了机关的动作，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又好像在打脸他之前独自一人经历的所有，皆是虚无和泡影。 “你怎么看？现在我们是倒回去再看看机关何在？还是直接继续下一个关卡？”乐正林偏头问他，语气里并没有责怪或者质询的意味，这让闫一悬吊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想了想后摇摇头，说道：“继续下一关卡吧。” “行，有什么问题，等我们从训练营出去之后可以问问这十层的建造者。”乐正林也不追问，点头后上前去推开了通往第二十七层的门。 闫一跟在后面，皱起眉头。怪异的山洞，满腹的疑虑，还有作痛的肩膀，让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而且，他还没有告诉乐正林自己在黑白双色门后面遇到自己潜意识里母亲的事情。闫一一直很相信下意识的直觉，虽然乐正林把自己当兄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跟对方和盘托出所有的事情——对方也是一样有所隐瞒。所以他有一些考量或许只能对着黎本天才能说得出，因为闫一可以不相信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也可以对他的师父抱有戒心，但他不得不信任他唯一的亲人。 “这个二十七层看上去倒是正常了很多。看来族里的那些建造者这几年没闲着，对这个训练营改造了不少。”乐正林正说这话，山洞口中传出闷闷的轰隆声响，随之一个接一个跑出来的是块头和敏捷度比起之前几层来都要高上不少的人形岩石怪。 闫一在第一时间伸出“小佛手”预备迎战，眼前这个数量的岩石怪，他不认为自己躲在角落就能独善其身。乐正林那边的反应相当迅速，他在第一只人形岩石怪出现之时，便已经抡起“非常态转化”成利刃的手臂挥了过去，一刀便斩断了它的脖颈。 这些涌出的岩石怪大约有十个，乐正林吸引了大半火力，还是像先前那般杀得游刃有余。 但闫一这边就不太顺利了，虽说有“小佛手”的助力，可毕竟不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手，锦上添花倒是可以，但没办法做到雪中送炭、真正替代左手去战斗。所以面对同时围攻而来的三个人形岩石怪，他为了护着手臂避免雪上加霜只能边扛边躲，虽然也能勉强应付，不过看上去确实颇为狼狈。
“一仔！你撑会儿！我收拾完这些！就来帮你！” 乐正林的声音忽远忽近断断续续地飘来，闫一虽然感激，但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在这个山洞中上下乱窜的窘态，他真的很感谢现在只有他跟乐正林两个人，不然如果被其他人看见，他都不知道这丢得脸以后该从什么地方找回来了。 “没事儿，等过了二十九层处理一下，又是一条好汉！”乐正林掰着拳头，解决这些岩石怪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俩就这样搭配着一个进攻一个躲，还算顺利地通关了二十七和二十八层。 虽然说没有再碰见第二十七层那样诡异的情况，但即将面对的最后通关层让他们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按照之前二十几层的规律，每十层的最后一层都是难度最大的。果不其然，二人一踏进第二十九层的门，就被其中巨大圆盘一样的场地还有其中层层站立等待来者的高大人形岩石怪给震撼住了。 闫一晃眼一数，这里面少说得有三十来个岩石怪，每一个都比他们高一倍的样子，他俩一进门，它们就像是被触发了启动开关一般，齐刷刷地回头，依稀能看出模糊五官的面孔盯着他们，让人骨寒毛竖，头皮一阵发麻。 “喂乐正，你上次来，也是这样的吗？” “呃，不是。” 乐正林挽起了袖子，一脸准备大干一场的兴奋表情，闫一见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怯场话了，闷着隐隐发慌的心，在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形岩石怪开始行动之际便找了个角落竖起气源盾把自己圈在其中，尽量降低存在感。 然后，乐正林的个人秀便开始了。这个圆行环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可以展开拳脚的天然舞台，无论是“千影墨连”还是其他具有大范围杀伤力的招数，他都能够不用再顾忌出手过重而引发山体内崩塌了。不然内部塌陷是小事，万一动静过大影响到了外部山体和家族驻地，那他可能会真的被爷爷还有乐正森那个家伙骂到神经衰弱！ 手脚放开了打起来就跟更加的酣畅淋漓，闫一本以为对乐正林来说了一打九大约已经是极限范围内了，但眼前对方以一己之力对战近三十个人形岩石怪的场面证明他之前的格局完全小了！乐正林不仅能一个打三十个！还能保证把这些没什么智力只会在被拆散架之前对活物不断进攻的岩石怪都吸纳到自己的攻击圈内，不让它们靠近他这个“半残挂件”。 “这么厉害的手法，刚才两层怎么不使出来？？”闫一瞠目之余不忘吐槽，不过他倒不是真心埋怨乐正林先前眼看着他东躲西藏却不用这一招，他相信对方有他自己的考量。况且他在先前两层的几次极限躲避时似乎凭借着下意识的身体反应摸到了一些“借风游龙”的奥妙之处。 说不定，他还真的能在这个雪地训练营里边借助“借我本源化”学会“借云踏雪”这一个与他气源源属相配的实战绝技！ “不是哥之前不用这招！是相信你能应付！有时候！人就是得逼一逼——才能不断挖掘自己的潜力！你说对吧一仔！” “对！林大老师！您的教导，小的没齿难忘！” “嘿——倒是有点会说话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上半 进程过半 第一百一十一章上半进程过半 闫一吊着自己动弹不得的手臂当了十来分钟的观众，等到乐正林把岩石怪一个个都拆了铺满一地，孑然站在正中央张开双臂做了个“收”的握拳姿势，周围半透的墨色圆圈像是泡泡涨大到了极限一般破裂，随后其中的气源流悉数被他吸回体内。 闫一伸出“小佛手”为他的精彩表演鼓掌，看上去虽有些滑稽不正经，但他眼神里却是正儿八经的佩服和敬慕。 虽然隔着一层隐隐约约的黑色屏障他并没有看得一清二楚，但乐正林刚才在周围环境对气源的压制下展现出来的实力，和摆在他面前的实实在在的战绩让闫一忍不住再一次心生怀疑，打降生以来就开始培养的乐正家二少爷，实力超群，对气源的控制力更是精准到超出他认识的所有同辈异人数倍！ 这种情况，要么本身是天赋异禀、骨骼清奇、小说中绝世的练武奇才；要么，就是有别的一直隐瞒着的秘密。 闫一心中有种直觉，乐正林是属于后一种。 他的怀疑理由也很合理，如果乐正林是惊世天才，那么比他看起来没有大多少岁的大哥就应该不会一直压在他头上这么多年，让他像只极容易应激炸毛的猫。 “过关了过关了！走走走，这一层我们有八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先得给你疗伤！” 乐正林没有发现好友看着自己疑心重重的脸色，一进休息区，就熟门熟路地从冰柜中拿出了一个圆形的桶。 这个桶的桶身应该是透明的，闫一能看到其中冷冻的半透明的固体，但是看 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冰淇淋？冰块？还是凝胶一类的？ “介绍一下一这个是乐正家的神奇小玩意儿之一，灵髓。” “灵髓…有什么用？” “灵髓是用数以千计的灵髓叶熬制九九八十一时日而后冷却冰冻而成，是乐正家族真正一大宝物。甭管什么伤筋动骨、脏器受损——只要灵髓到位，全都给你治的健健康康，保准看不出来受过伤！” “这么神奇？？” “你坐沙发上，把上衣脱了。待兄弟给你露一手！” 闻言，闫一伸出背后的“小佛手”，开始艰难地扯起身上的外套和T恤衫。 而乐正林此时用“墨馨”将自己的右手尽数包裹，严丝合缝地直接将整只手都撑大了一个码数。 “背对我。” “噢好。”闫一转身，忍着撕裂的阵痛，有些不安地问道：“你是要用这个神药给我处理肩膀的伤口吗？疼不？” “这就不用担心了，这点小伤小痛，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乐正林竖起自己在桶中裹满了半透明的的手走了过来，像个准备动手术的外科大夫。 “喂你这样说我心里没底——”闫一话还没说完，后肩位置骤然一阵刺骨的冰凉。 虽然道理都懂，但是这种眼睁睁看着镜子里对方逐渐没入自己皮肤的半截黑乎黑乎还黏了吧唧的手的画面，闫一还是感觉自己的胃里翻腾起一阵恶寒。 “一仔，你别把肌肉绷那么紧，放松点，灵髓必须得融合进每一寸伤痕才能把你的筋骨肌肉修复完全！” “老子都要吐了……怎么放松——”闫一没精力跟他争论，他偏过头闭上眼睛，咬着后槽牙拼命稳住呼吸，把涌上来那股恶心劲儿按了下去。 乐正林见他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鱼肉模样，心里头作祟的恶趣味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手上的力道也跟着稍微放轻了一点，说道：“你放心，坚持几十分钟，等会儿睡醒一觉，保准活蹦乱跳。”
闫一等适应了肩膀后方那种外物入骨蠕动的怪异感，才缓缓舒了口气，问道：“既然这灵髓这么厉害，你们怎么不人手揣一包，就像带个血包一样。”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灵髓虽好，但也极其脆弱。若是环境温度高于零下四十，便会迅速腐化最后烂掉。而且灵髓叶的种植条件也很苛刻，三年为期，产量寥寥，容不得我们那样去浪费。” “原来如此。” “不过宝物虽稀有，但也得物尽其用。你肩膀上的伤我刚刚大概感受了一下，虽不算太严重，但也需要认真对待。接下来的十层如果没有大的变动的话，应该是零到九层和刚才我们通关的十层的结合——既有暗器机关，又有岩石兵，难度增加了大概一倍。” 闻言，闫一有些惊讶，“那不就是既然躲避又要进攻，这得多快的反应速度才能应对得了？”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以我的经验，合理借用机关暗器，还能比刚才更快的解决岩石兵。” “嗯……照你这么说，那过了接下来的十层，等到了再后面的十层，就成了幻境加岩石兵了？？” “差不多吧，因为从宏观上来看，训练无非就是提高速度、力量、意志力或者控制力这些维度去做变化。况且，现实环境也有限制——几座连绵的雪山内部，为了不影响雪山外面或者造成雪崩啊垮塌啊之类的，训练模式也就变不出什么花样了，来来回回也就这几种模式互相组合。” “你这么说的话…我只是好奇多问一句，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家族那座岛屿之中，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因地制宜’的训练场？” 乐正林看了一眼镜子中背对着自己但是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好友，想了想回答道：“那必然有啊！我们家族千年相传屹立不倒，可不是靠吃老本。乐正的每一处驻地，都会有独立的训练场地，一是族人用作训练，二是用作紧急时刻避险。你也可以把这里看成一个御敌的地方，那些机关暗器、岩石兵、幻境、纹之间……哪一个不耗费气源消耗精力？” “这么说倒是两全其美。”闫一刚表示了赞扬，随即画风一转，又问：“那万一敌人拿大炮直接轰了咋办？” 乐正林差点嘴都要气歪了，这人刚刚还说自己没有别的意思，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忘了乐正岛已经沉没了这件事，还是故意讽刺，竟然直接问被大炮轰了怎么办？！这还能怎么办？！岛屿都能炸沉！那些疯子再投个百十头巨型火魔来发狠，几座雪山又在什么话下？！ “你有没有想过……紧急避险是给力量较弱的族人用的呢……能直接把我们驻地夷为平地的大炮，那就直接从后门走为上策啊！” “哈哈，不好意思，问得问题太蠢了。”闫一被自己的脑回路逗得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不笑还好，一笑肩膀就抖动，后方那本来都能适应了的怪异之感又强烈了地直击脑仁深入胃底，闫一只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开始默唱进行曲给自己鼓劲。 乐正林见状倒是消了点刚刚冒出来的气，他不常用灵髓，但他清楚地记得使用这东西的时候切忌半途而废，虽说这点气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要保持右手在四十分钟内一动不动，对他这个急性子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中 进程过半 第一百一十一章中进程过半 所以他其实也需要安安静静沉下心来，不然前功尽弃，既浪费了“灵髓”，闫一的伤也不能完好——简直鸡飞蛋打。 乐正林沉着地也闭上了眼，没过多时，正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之时，耳边悠然地传来轻微的鼾声。 “……” 已经累成这个样子了吗？连“灵髓”这么寒骨的治疗都能睡着——乐正林心想，难道说寒质的爆性气源比其他源属气源的异人要更能适应“灵髓”入体吗？？这好像倒是一个不错的论证课题，以后有机会抓着这小子试试手，说不定还能研究研究“灵髓”这个令人头疼的存活温度问题。 乐正林拿捏着控制“灵髓”的气源，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属于信手拈来，所以他一面继续疗伤一面在脑海中发散着各种“灵髓随身化”的可能性。等结束了疗程，直接让已经熟睡的闫一顺势放倒在沙发上，然后好心扔了薄被过去，要是冷了他应该自己会抓着盖。乐正林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畅快的呵欠，随后定好七小时的闹钟，舒舒服服地躺在贵妃椅上也沉沉地睡去。 “我去……啥时候睡着了……”闫一睁开眼睛时，并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他坐起身动了动手臂，发现原本稍微一动弹就会剧痛无比的肩膀已经全然恢复了。他放下心来，看了下还有个把小时时间，便绕过还在酣睡的乐正林，轻手轻脚地拿了毛巾和换洗衣物去浴室。 好友是此行的主要战力，不管是机关暗器还是对战敌人，都得靠他，所以闫一没理由在这个时期打扰他养精蓄锐，就算一肚子的问题想揪着对方问个明白，但也不是现在。 闫一站在雾气渐绕的浴室中冲刷着心底泛起的焦虑情绪，他不知道这种莫名而来的不安感究竟因何而起。 他仔仔细细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脑海中捋了一遍，却还是没能明白问题可能会出在哪里。他不是不相信直觉或者第六感这种说法，但出现这种感觉往往都是事前有迹象佐证，可他此刻心中的焦虑，却来源于未知。 他不知道目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否是另一种有意图的安排。 也许会是像乐正森所说，为了他学会自我本意化而成长；也许是乐正宇霍顾及颜面的做法；也许他们同张氏的企图相似；也许是因为这些人另有目的——想在近期内切断他的一切消息来源，让他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再派一个好兄弟监视着自己，为的可能会是处理一些与他有关的棘手情况…… 一想到这里，闫一就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因为能让乐正家族都一齐想要瞒着他的事情，绝对绝对不会是什么可以一笔带过的小事！ “喂一仔，你洗好没？？好歹给哥们留点时间吧？我这一身黏了吧唧的睡个觉已经睡得很膈应了！” 浴室外传来乐正林敲门和抱怨的声音，闫一应了声，赶紧把乱糟糟的情绪收拾好，三两下擦干水后套上裤子便打开门道：“不好意思，洗着洗着忘时间了。”
“你是忘时间还是搓大澡？”乐正林也没跟他多说，钻进浴室就开始一顿猛冲。 闫一挠了挠头，认识这么多年也没看出来乐正林是个有洁癖的，今天这是怎么个事儿？挺反常。 他一边抓着毛巾搓头发，一边把桌上显然是刚刚出锅的披萨塞进嘴里。也就这东西能在冷冻里放一两个月再加热还算香的了，闫一嘴里吃着，头发顶着毛巾，还不忘腾出手来把桌面上放的水、饼干、巧克力这些补给塞进背包里。 接下来的十层不是好啃的骨头，暗器加上岩石怪，对体力精力的消耗应该都是巨大的，所以他这个“挂件”哪怕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后勤方面不能掉链子。 三块披萨下肚，总算把空唠唠的胃填满了，乐正林也卡着倒计时结束前六七分钟从浴室里冲了出来，他的头发都还滴着水，就一面喊着饿死了饿死了一面拿起披萨大口塞着。 闫一见他这幅饿死鬼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一计。 他想知道对方到底瞒着他什么事情，直接逼问是肯定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来，所以他得另寻法子。 乐正林这个人虽然他看不透彻，但至少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除了脾气差了点之外，基本还是高中时期的乐正少爷。所以用点小策略，未尝不能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毕竟说多错多。 “乐正，我有个提议。” “说。”乐正林正咽下披萨，又咬了一口，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等会儿我们要去的第三十层，应该是整个三十到三十九层中难度最低的吧？我想，我能不能试试看单独先上一波，你帮我看着指导一下。” “嗯？”乐正林应该是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在那里把嘴里的东西嚼吧嚼吧吞下去后，才开口说道：“咋？刚刚在浴室琢磨这事儿呢？” “就是好像对‘自我本源化’略有点感触，想着纸上谈兵不如实战一试，你觉得呢？” “嗯，有点觉悟。”乐正林赞同地点头，脸上扬起笑意，说道：“那也好，正好有小爷在，万一有个什么事在后面帮你周全一把，你也好放心大胆得放开手脚。这次进雪地训练营，首要目标为的就是你能把老爷子的‘借风游龙’学到手，我看好你！加油！” 闫一嗯了一声，刚想把背包背在身后，就被乐正林一把抓去，“既然你想打头阵，那补给我就先拿着，你就直接上！别的就交给我。但是有一点我得跟你提前说清楚了，你的最大作用得留在第六十层之后的幻境考验，万一等会儿情况有不对劲的地方，你一不能逞能再伤到骨头，二不能拒绝我插手，OK不？” “…行，你说了算，而且我也还得靠你指导。”闫一笑了笑，在房间四周轰隆的声响中站在通往第三十层的门前，攥紧了拳头深呼吸，随后抬脚迈入其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下半 进程过半 第一百一十一章下半进程过半 闫一像做好赴死准备的勇士，一脸的壮烈。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紧张。”乐正林见他这模样，心中莫名有点发憷——万一这人要是一个没控制好气源，直接整了个大爆发把雪山整垮了咋办？这后果他不敢想象，便赶紧出言缓解气氛：“你想，本来游戏里升级都得靠打怪吸经验，而且万事都是开头难，你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太紧，反而不利于发挥。” 闫一轻声应了，对方论实力论背景——他都拜服，甚至如果说要他尊称一声他老师，他都能正经的喊出口。所以他其实无所谓会不会在乐正林面前出糗或是丢脸，这种事情大不了哈哈一笑，这种事儿就都能翻篇。 乐正林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同样也很清楚，哪些事情能一笑而过哪些事情能多瞒一时就最好再多瞒一刻。 两人之间有着彼此的默契，却谁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做第一个说破那个可能会让双方就此翻脸成敌的秘密的人。 闫一是因为还需要对方这个朋友，而乐正林则更需要他的身份。 这一层出现的暗器机关与人形岩石怪如他们所料不算太强悍。 墙壁上一左一右明显到都不用特意去观察的机关口，和一只光明正大站在场中央的岩石怪，宛如亲切与他们打招呼的老熟人。 “这难度……配你正好。”乐正林道，看上去倒是比要头一回单打独斗上场的还轻松不少。 闫一也不知道听了这话他该高兴还是生气，但是眼前这个配比的对手确实是最适合他目前想要练就“借云踏雪”的，不会少到没有挑战性，也不会多到让人手忙脚乱。 所以这一层闫一打的还算顺利。 他虽然与“哀悼”不能互通记忆与思维，但好歹两者各自为政的时候用的都是这具躯壳，所以肌肉记忆倒是还存在其中。 这对闫一来说无疑是多了一条大有裨益的捷径。 他先前一直没发现，是因为没能理清楚脑子里精神层面与意识和潜意识之间的关联。经过黎海岑的点拨，他才能摸到些许存于他潜意识之中的肌肉记忆的碎片。 利用实践来组合串联起这些零散的碎片，应该就是目前闫一将“借云踏雪”自我本源化形成属于他个人的“借云踏雪”的最好方法。 所以他这次出手格外的认真，拿出了十二分的劲头，只不过总还是有人不满意，对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念念有词。 “你这气源控制力也太粗糙了。” “顾头不顾尾！” “哎呦……这到底是怎么打的基础……” “没眼看没眼看——我给你的那本书你到底看过几页啊？” “跳起来的时候立刻接一脚气源踩上去——二段跳——才叫借云！踏雪！啊！” “哇……你笨重的就像个铅球！” 乐正林摇着头，对刚在半空中勉强转体躲开了四发暗器和人形岩石怪攻击的闫一的表现相当不满意。 闫一也不恼怒，乐正林肯叨叨几句，说明他能看到他提升和进步的方向，有这样精确的指导他简直求之不得，事半功倍。 所以即便乐正林在旁边吐槽得再难听再聒噪，闫一都全盘接纳，并且按照他的意见逐步修正自己的动作。 “借云踏雪”这几个字听上去倒明了，但实操起来才发个中的技巧有多精妙。闫一有着几分肌肉记忆打底，一开始却也只能进行拙劣的尝试。 踏空是基本，力道不足是常态，还得注意着随时会朝着他命门攻击的暗器和乐正森。 而更致命的一点，也是像乐正林说的那样——比起久经训练而矫健又灵活的异人，他在身手方面笨重得像个没有核心力量做支撑的普通阿宅。
引水方知开源不易，闫一先前在观看乐正林对战数十个人形岩石怪时，并没觉得对方看似寻常的一步一跨有多难，当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后者操控气源的手法之上了。眼下自己上了场，不能靠爆性气源蛮力取胜了，才后知后觉身法的重要性。 “现在意识到也不晚，开山之作最费力，重要的是你能坚持下去。你如果成功将它自我本源化了，那以后也就基本不需要学习其他的身法技能了。你只需不断地强化它优化它，那在同级别之内，你若想跑，除非是速性气源异人开启巅峰速度穷追猛打，不然基本无人能追得上你。毕竟‘借风游龙’老爷子的‘借风游龙’堪称异人界内数一数二的身法绝学。” “我一直有个，疑问。”闫一趁着一掌击退了岩石怪的间隙，喘着气问道：“为什么以你、和你大哥、你妹妹的天赋，都没能自我本源化这一招？” 乐正林拖着下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想法，最后只说不知道。 乐正宇霍在这百十年间，起码抓着他们尝试了二三十次，想着他们兄妹三人至少能有一个能将“借风游龙”自我本源化。 但他们努力了多少次，就失望了多少次。 直到最后，连乐正森都受不了了，顶着被族规严惩的后果，直截了当宣布以后再也不会修习这个身法技能，乐正宇霍这才彻底放弃。 论气源的控制力、战斗经验、还有气源源属的稀有程度，他们仨人都能算是异人界中排得上号的。 所以要说究竟为何没有一个能成功自我本源化，乐正林想来想去，只能怀疑这可能是与他们体内外来的气源源属有关。 他的“墨罄”、乐正森的“染华”、乐正歆的“落霞”，都不是他们自己天生的气源源属。 想到这里，乐正林看了一眼终于把那个脆的薯片一样的岩石怪敲碎的闫一，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新的猜测。 他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有想法，当下能实现就要尝试。 于是乐正林清了清嗓子，象征性鼓励了一下过完这关正给自己顺气的闫一，说道：“虽然过程略有不足，不过还算是个不错的开始。倒计时也还有些时间，你先歇会儿喝点水，我来帮你复盘一下。” 闫一点点头，接过对方递来的水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首先，从我观察的角度来看，你有两个急需提升的弱势点，一个是核心问题，一个是不够果断。” “居然不是气源控制精度的问题？” “气源控制力是长年累月和经验积累的过程，急不来。”乐正林说道：“但是我提的这两个，躯体核心力量虽然短时间无法大幅提升，但能有较为直观的提升，并且这个提升对你自我本源化是有利的； 另外一个问题，你在想要用气源促成踏雪效果的时候太犹豫了，瞻前顾后，导致最佳时机转瞬即逝，所以一而再的失败。 等会儿我们去下一层，你就从这个点入手。不要思考太多——什么该在哪里落脚什么该汇聚多少气源——不要想！就凭着直觉就够了！因为最重要的是抓准那个时机点，明白吗？” “好，我试试。”闫一喝了水把气息喘匀，“还有别的吗？” “当然有，我以前还没发现，今天这一观察——你一身的小毛病可不少，你等着，下一层我搞个教鞭，给你随时随地纠正纠正！” “教鞭……”闫一不自觉抽了抽嘴角，有种自己像只初入马戏团被迫学着跳火圈的虎崽的感觉。 “为师一定帮你发挥出你最大的潜能！”乐正林拍拍胸口，抡起背包做足了准备下一关的架势。闫一闭了闭眼，只能跟在后面去到了下一层。他想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还要撬开乐正林的嘴打听出点有用的消息，这会儿就一定得咬牙坚持下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上半 互相试探 第一百一十二章上半互相试探 由于乐正林强调了要闫一用直觉运用气源，以及自己要上“教鞭”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在接下来的两层关卡中，空间中一直回荡着各种一听就是驯兽员与还算听话但憋屈的“兽”之间的对话声音。 “让你靠直觉去反应！不是乱踩一通！你当是在跳踢踏舞吗？！” “……哦。” “什么叫快准狠懂不懂！要精准下脚！” “哦。” “你的上半身是灌了铅还是有两个脑子？！为什么跟腿脚永远相差半拍？！” “……” “驯兽”闫一不说话了，抿着嘴唇继续跟面前的五个人形岩石怪对打。 乐正林亲自下场陪练的强度非常高，除了当下环境的高压之外，他还得承受对方言语上的狂轰滥炸，等于是精神和物理的双重训练。 乐正是个比崇明昊更严格的老师，先前因为在庆茗大学需要隐藏身份，所以闫一虽然无他控制的傀儡“林歆歆”交过手，也得到过一些指点，但都仅仅是表面和皮毛，完全达不到现在这种专心致志一对一高强特训程度。 他的脾气不太好，但教学绝对认真，有好几次闫一明明能凭着蛮力和机会干掉岩石怪，却都被乐正林一鞭子捆着腰拖开了，美名其曰得重点训练“借云踏雪”和“非常态转化”这两项，所以用别的方法打败的都不作数。 好在人形岩石怪这东西没有痛觉也没有意识，只能按照固定进攻模式不断攻击，不散架不停歇，所以成了最适合闫一的对打目标。 而且有驯兽师的鞭子在，几轮下来，纵使添了几处新伤，也没有伤及筋骨或者到不能动弹的地步，但人却是真的累。 闫一在揍完第三十四层最后一个岩石怪的时候几乎累的挺不起来腰，他躺在地上盯着岩层天花喘气，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都到这个份上了，再坚持坚持，不能亏！ 不过也好在乐正林叫乐正林不叫乐正扒皮，他知道劳逸结合和举一反三的重要性，所以等到眼前几个人形岩石怪一个一个都散架了墙上的机关也都收回墙壁之后，他收起用“墨罄”化成的气源鞭，看了下倒计时剩余时间，说道：“你歇着吧，伤口涂点药再补充一下体力，下一层应该是个关卡点，我来。” 闫一用喉咙懒散地应了一声，他连闯了四关，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发表意见了。原以为乐正林还要给他打鸡血让他站起来继续打十个，没想到这人还有点良心，这样看来，下一层就是他的机会层。 原地休息了一会儿，闫一才缓缓抓过背包找药膏给伤口上药。 乐正林在不远处静息打坐，难得没有过来跟他说话。 虽是打坐，但是他的表情看上去不算平静。闫一擦完药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没有睁眼的意思，不禁有点好奇地靠了过去，想感应一下他体内的气源状态。 这不试探还好，一感应，闫一才发现乐正林没开气源防御！自己的气源一头刚靠过去，就像是被扯入了有强大吸力的沼泽地一般，瞬间泥泞又混沌，摸不到尽头！ 乐正林不知有没有感觉到他的靠近，依旧是闭紧了眼睛，也没有把他用来试探的那缕气源放开。闫一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的力气又得用在拔河上面了，他扯了半晌都没反应，又怕掐断气源扰乱了对方的静息，一时间进退两难——这可是爆性气源啊！天生的“晶皇”！ 乐正这家伙到底在干嘛…… 闫一才舒展开没多久的眉毛又开始握起手来，他挣扎了几下，最后决定干脆跟他一起打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也是等。 他坐在乐正林的旁边，手上牵着那一缕在名为“墨罄”的泥潭里出不来的气源流，看上去倒像是他牵着一条巨型的犬。
闫一被自己的这个脑补逗笑了，但还没乐了一会儿，对方就悠悠然睁开了眼睛，像拎小鸡崽一样把闫一不请自入的气源拎了出来，冷嗖嗖地笑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为你保驾护航，怕你修炼至走火入魔，堕入邪魔外道。” 乐正林的表情僵硬了，“一仔啊，我们是异人，不是武侠修仙。” “道理应该差不多，毕竟异人有一半还是人，是人就有精神意识，有意识就有执念，有执念就会钻牛角尖，钻了牛角尖——后果不就是走火入魔了么？”闫一说的很是认真，头头是道到几乎连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乐正林拍拍他的肩膀，神情淡然而自信，“你放心，乐正森疯了我都不会疯。” 哪有拿自己大哥做这种比较的……闫一默默吐槽，却不敢说出来，怕这个人的火药桶又炸开。“那你刚刚在干啥？一动不动的，表情跟渡劫一样狰狞。” “打个坐热热身而已，有这么夸张？”乐正林搓了搓自己的脸，随后支开了话题，“你休息的怎么样了？伤口有没有大碍？” “没什么问题，能走能跳能说话。” “那行，咱们收拾收拾，下一层就让你好好看看小爷的身法技能！”乐正林左手捏着右肩开始轮手臂，一副要大展身手干架的模样，闫一只好暂且压下了想要追问打坐事宜，带上背包快步跟了上去。 第三十五层如乐正林所说，果然是难度有大幅提升的关卡点，不仅墙上的机关数量翻倍类型增加，连一直以来当他的陪练的人形岩石怪都有了自己的驯兽！ 闫一看着站在岩石怪旁边的几条四不像四脚走地兽，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你刚刚打坐其实是在跟它们通气吗？” “没有！不是！” “哦，那可能是岩石怪跟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了。”闫一嘴快的跟了一句，等到说完了再过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乐正林却已经笑出了声，根本没给他面子，“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过！” 闫一：“……” 憨笑之际，人形岩石怪和四不像走地兽同时发动了攻击，它们之间配合得相当默契，攻守之间也灵活了许多，五怪五兽将乐正林围在其中，一时间让他还脱不了困。 闫一找了个相对安全的角落观察着，发现这些岩石怪和走地兽之间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结——一个怪对一只兽，等于说是一只走地兽只会与特定的一个岩石怪打配合。 “两两组合，夹击战么？”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干掉其中一个怪或者一只兽，另一方的力量就会大打折扣？ 闫一托着下巴，想到自己先前对战的那些人形岩石怪，觉得这个打法绝对是练习身法技能的最佳组合。他思绪刚到位，乐正林好似就感应到了一般，方才还在围攻中束手无策一般，这会儿忽然像是抹了油，几个扭身加上出拳，人就利落地从岩石怪和走地兽群中毫发无损地挤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闫一目瞪口呆，他发誓自己刚刚虽然想得有点多，但是眼睛是时时刻刻都放在乐正林那边的，怎么感觉什么都还没看见，对方就已经展示完了！ “刚刚那个是我的身法技能，虽然比不上‘借风游龙’，但也不是什么容易破解的小伎俩！”乐正林抽着空给自己解说，脚下像踩着滑轮般丝滑无比，无论是冲着头还是手还是脚来的攻击，几个步伐或是轻微的扭身就能刚刚好的闪避开，整个人像是能自己控制自己的风筝飘然自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上、中 互相试探 （含修改上半） 第一百一十二章上半互相试探 由于乐正林强调了要闫一用直觉运用气源，以及自己要上“教鞭”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在接下来的两层关卡中，空间中一直回荡着各种一听就是驯兽员与还算听话但憋屈的“兽”之间的对话声音。 “让你靠直觉去反应！不是乱踩一通！你当是在跳踢踏舞吗？！” “……哦。” “什么叫快准狠懂不懂！要精准下脚！” “哦。” “你的上半身是灌了铅还是有两个脑子？！为什么跟腿脚永远相差半拍？！” “……” “驯兽”闫一不说话了，抿着嘴唇继续跟面前的五个人形岩石怪对打。 乐正林亲自下场陪练的强度非常高，除了当下环境的高压之外，他还得承受对方言语上的狂轰滥炸，等于是精神和物理的双重训练。 乐正是个比崇明昊更严格的老师，先前因为在庆茗大学需要隐藏身份，所以闫一虽然无他控制的傀儡“林歆歆”交过手，也得到过一些指点，但都还仅仅是浮于表面的皮毛，完全没达到现在这种专心致志一对一高强特训的程度。 他的脾气不太好，但在教学上是绝对认真，有好几次闫一明明能凭着蛮力和机会干掉岩石怪，却都被乐正林一鞭子捆着腰拖开了，美名其曰得重点训练“借云踏雪”和“非常态转化”这两项，所以用别的方法打败的都不作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这些岩石怪是一伙的呢！ 好在人形岩石怪这东西没有痛觉也没有意识，只会按照固定进攻模式不断攻击，不散架则不停歇，所以成了最适合闫一的对打目标。 而且有驯兽师的鞭子在，几轮下来，纵使添了几处新伤，也没有伤及筋骨或者到不能动弹的地步，只不过人却是真的累。 闫一在揍完第三十四层最后一个岩石怪的时候几乎累的挺不起来腰，他躺在地上盯着岩层天花喘气，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都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坚持不下去，岂不是亏大了！ 不过也好在乐正林叫乐正林不叫乐正扒皮，他知道劳逸结合和举一反三的重要性，所以等到眼前几个人形岩石怪一个一个都散架了墙上的机关也都收回墙壁之后，他收起用“墨罄”化成的气源鞭，说道：“你歇着吧，伤口涂点药再补充一下体力，下一层应该是个关卡点，我来。” 闫一悬着的心放下来了，用喉咙懒散地应了一声。原以为乐正林还要给他打鸡血让他站起来继续打十个，没想到这人还有点良心，他连闯四关近乎脱力，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发表意见了。 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闫一才缓缓抓过背包找药膏给伤口上药。 乐正林在不远处静息打坐，难得没有过来跟他说话。 虽是打坐，但是他的表情看上去不算平静。 闫一擦完药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没有睁眼的意思，不禁有点好奇地靠了过去，想试着感应一下他体内的气源状态。一般异人都会在静息状态时将自己的气源调整为防御模式，用以随时随地抵御突来的外部攻击。 可闫一这不试探还好，一感应，才发现乐正林竟然没开气源防御！这就等于是大敞家门，高喊着欢迎四面八方来做客一样。 他的气源刚靠过去接近，瞬间就像是被扯入了有强大吸力的沼泽地一般，泥泞又混沌，旋转着死死拽住不放。 也不知道乐正林有没有感觉到他的靠近，依旧是闭紧了眼睛，也没有把不速之客的外来气源放开。所以闫一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的力气又得用在拔河上面了，他绷着肌肉扯了半晌都没反应，又怕直接掐断会扰乱对方的静息，一时间进退两难——他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爆性气源啊！天生的“晶皇”！会爆炸的那种！万一一个大意把人直接从内引爆了咋办？！赔不起啊！ 乐正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闫一才舒展开没多久的眉毛又开始握起手来，他挣扎了几下，最后决定干脆跟他一起打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也是等。 他坐在乐正林的旁边，手上牵着那一缕在名为“墨罄”的泥潭里出不来的气源流，远远看上去似乎像是他牵着一条巨型的犬。 闫一被自己的这个脑补逗笑了，但还没乐了一会儿，对方就悠悠然睁开了眼睛，像拎小鸡崽一样把闫一不请自入的气源拎了出来，冷嗖嗖地笑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为你保驾护航，怕你修炼走火入魔，一不小心就堕入了邪魔外道。” 乐正林的表情僵硬了，“一仔啊，我们是异人，不是武侠修仙。” “道理应该差不多吧，毕竟异人有一半还是人。是人就会有精神意识，有意识就有执念，有执念就会钻牛角尖，钻了牛角尖——后果不就是走火入魔了么？”闫一说的很是认真，头头是道，几乎连自己都差点相信自己胡乱掰扯了一通的鬼话。 乐正林拍拍他的肩膀，神情淡然而自信，“你放心，乐正森疯了我都不会疯。” 哪有拿自己大哥做这种比较的……闫一默默吐槽，却不敢说出来，怕这个人的火药桶又炸开。“那你刚刚在干啥？一动不动的，表情跟渡劫一样狰狞。” “打个坐热热身而已，有这么夸张？”乐正林搓了搓自己的脸，随后很自然地支开了话题，“你休息的怎么样了？伤口有没有大碍？” “没什么问题，能走能跳能说话。” “那行，咱们收拾收拾，下一层让你好好看看小爷的身法技能！”乐正林左手捏着右肩开始轮手臂，一副要大展身手干架的模样，闫一只好暂且压下了想要追问打坐事宜，带上背包快步跟了上去。 第三十五层如乐正林所说，果然是难度有大幅提升的关卡点，不仅墙上的机关的数量翻倍了类型增加了，连一直以来当他的陪练的人形岩石怪都有了自己的驯兽！ 闫一看着站在岩石怪旁边的几条四不像的四脚走地兽，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你刚刚打坐其实是在跟它们通气吗？” “哈？？没有！不是！” “哦，那可能是岩石怪跟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了。”闫一嘴快的跟了一句，等到说完了再过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乐正林却已经笑出了声，根本没给他面子，“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过！” 闫一：“……” 憨笑之际，人形岩石怪和四不像走地兽同时发动了攻击，它们之间配合得相当默契，攻守之间也灵活了许多，五怪五兽将乐正林围在其中，一时间让他脱不了困。 闫一则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静静观察起来。他发现这些岩石怪和走地兽之间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结——一个怪对一只兽，等于说是一只走地兽只会与特定的一个岩石怪打配合。 两两组合，夹击战么？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只要干掉组合中一个怪或者一只兽，另一方的力量就会大打折扣？
闫一托着下巴，想到自己先前对战的那些人形岩石怪，觉得这个打法绝对是练习身法技能的最佳组合。他思绪刚到位，乐正林好似就感应到了一般，方才还在围攻中束手无策一般，这会儿忽然像是抹了油，几个扭身加上出拳划腿，闫一眼睛还没看清楚，对方就利落地从岩石怪和走地兽群中毫发无损地挤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闫一目瞪口呆，他发誓自己刚刚虽然想得有点多，但是眼睛是时时刻刻都放在乐正林那边的！他却感觉自己都还什么都没看见，对方就已经展示完了！ “刚刚那个就是我的身法技能，虽然比不上‘借风游龙’，但也不是什么容易破解的小伎俩！” 乐正林抽着空给自己解说，脚下像踩着滑轮般丝滑无比，无论是冲着头还是手还是脚来的攻击，几个步伐或是轻微的扭身就能刚刚好的闪避开，整个人像是能自己控制自己的风筝飘然自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中互相试探 “我的身法技能，名为‘跃龙’，虽是学不成‘借风游龙’而演化出来的，但并不过多逊色。” 乐正林的声音在场中忽远忽近，时快时慢，但却没有明显的抖动或者喘不上气，显然是手拿把掐游刃有余。 “身法技能的奥妙，在于与自己的气源之间的培养出来的默契，等于说，不用刻意去指挥它，你的气源就能明白你想做什么了。” 听了他的描述，闫一再仔细看去，才在群战中发现时不时冒个头伸条腿出来的乐正林双脚上缠绕着数条游走的气源“墨罄”，而正是这些气源流的带动，使得他能够在敌群之间上蹿下跳而不被伤及分毫。 与气源之间的默契…… 闫一想到了黎海岑所说的气源“完满控制”和“潜意识联系”，或许，按照她教给自己的直觉训练方法，再结合乐正林教授的“非常态转化”，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学会“借云踏雪”！ 乐正林有心给他多展示一些技巧，希望他能悟出适合他自己的诀窍，所以把一场对于他来说能够在十分钟之内解决完的战斗硬生生拖长了一个小时，直到连他都开始感觉扭来扭去整的有点累了，然后才看见一直在观战的闫一神情有所变化。 “怎么样？是不是参悟出什么了？” 乐正林的声音听上去相较于一开始已经有些不稳了，想来为了给他展示身法技能跳了这么久也有些疲倦了，闫一思索了一下，说道：“确实有一些感悟，不过还是得实际试试才知道。” “行！”乐正林得了回答，三下五除二地把最后剩下的两个岩石怪和两只四脚兽解决掉，然后拍着手上衣服上的灰尘走过来，问道：“休息的咋样？” 闫一把嘴里含着的用来加速气源恢复的药丸子咽了下去，拍了拍旁边的石头说：“再坐会吧？前面四层我体力都差点透支，好歹再多歇会儿吧？” “我这不是想着打铁得趁热么，不过多休息休息也行，我也有点累了。接下来的三十六层，我们先看看情况，如果是一个岩石兵一只四脚兽的组合，那么你一个人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我也正好想试试看刚刚想到的一个小技巧。” “但是，如果出现的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超出了你能应付的范畴，那么我会加入其中从旁协助。” 闫一点点头，他知道乐正林这么说是因为不想自己再受重伤而影响训练的进度。 按照先前的计划，四十层之前的这十层是他练习“借云踏雪”的最好机会，等到了四十层之后，就会是幻境与敌人的组合，到那个时候，他要面对的可就不止是单靠身法就能解决的了。更重要的是——乐正林一早就提醒过他的，解幻境他是主力，所以到那个时候他需要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幻境上而不是身法的练习了。 “对了，你刚刚提到要跟气源之间培养默契，这个默契应该怎么培养啊？应该不简单吧？” 乐正林想也没想说道：“这事儿不能想复杂了，把他看的越简单其实也就越容易，最好最透彻的理解就是任其自由——好比你会琢磨着想着怎么控制你身体里的血液流动吗？不会，对吧？但它依旧在正确的自主工作着，这就是所谓的默契了。” 闫一被他的类比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指着他大喊“血液和气源怎么比较你是不是有病”，还是大彻大悟地拍着大腿高呼“大师我悟了”。 毕竟对他来说，即便源属本身从他出生之时就存在于他的体内，但也是在他活了近十八年时才被“奉行”激活了开始产生气源的，所以气源在他的认知里，气源是属于需要逐步接受的“外来物”，而不是像从胎儿时期就流淌于全身上下的血液那样。 乐正林的说法其实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仔细想想跟黎海岑提到的“完满控制”应该是一个意思——如果对气源的控制力能到达像是身体内自如流淌的血液那般，也就没有比这更高的境界了吧？！ “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到达这个水平了？？”闫一看着乐正林，有点按捺不住内心腾起来的激动情绪，目光灼灼，后者看得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我只是打个比方，那种完满的状态，就算是放眼整个乐正家族，恐怕连爷爷他老人家都没达到。” 闫一略有一点失望的同时却也燃起了更多的希望，因为连乐正宇霍都没达到完美控制就这意味着他老人家创造的“借风游龙”对气源的控制精度要求并不没有到达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步，所以他粗糙一点本源化个“借云踏雪”出来，也就不是什么完不成的任务了！ 乐正林见他不说话了，但脸色看上去却更有神采，便也不再继续找补。对他来说，闫一学不学的会“借云踏雪”不是绝对必要完成的任务，他接到的唯一红牌任务——高达上千点的赏金点数——也是他决不能失败的目标——就是把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地训练营地中拖到二十天为止。 但至于二十天之后从训练营里出来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想到这里，乐正林不禁默默叹息——明明这黎氏兄弟俩是近年来异人界最耀眼的两颗新星，尤其是黎本天，眼见着冉冉升起已越过天际，却突然出了这种事……连他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感慨可惜可悲可怜。 所以，这时候能让闫一多提升一些保命手段他就尽力多帮一下，以后若是让他碰上了跟他哥哥一样的事情，就算打不过好歹也能有个逃跑的能力，唉。 可惜闫一只顾着思考等下要怎么发挥，并没有捕捉到乐正林脸上转瞬即逝的表情变化。 二人又休息了好一会儿，闫一还短暂地小睡了片刻，醒来后便觉得全身似乎恢复了大半力气，体内的气源也是满盈状态，便伸了个懒腰开始一边拉伸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又开始静息打坐的乐正林。 说起来，他还有点好奇乐正林之前还是“林歆歆”的时候是怎么控制人偶的，难道也是像现在这样打坐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下半 互相试探 第一百一十二章下半互相试探 他这么想着，等乐正林睁开漆黑如墨的双眼看向自己的时候就顺口问了出来。对方也没有避讳，站起身大大方方说道：“我还说你今天怎么总盯着我看，原来是想问这个。” “因为我记得你以前没有打坐的习惯，所以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乐正林低声叹了口气，摇摇头，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你已经知道我的气源‘墨罄’并不是我的天生源属这件事了吧，它最近……有点不安分了。” “情况还好吗？”闫一诧异地抬眉，惊讶于对方竟然会把自己最大的弱点就这样直白地袒露给了自己，一个异人最关键的核心就是源属，如果源属出了什么岔子便会影响到气源的控制，而气源更是直接关联到异人这个“异”字，若是没了气源，后果可想而知——更别说乐正林这样出生在异人界三足鼎立一方的超级世家中的“二少爷”，他如果失了“墨罄”，恐怕下场会比普通异人要惨上千倍万倍！ “情况——不好也不坏，其实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墨罄’虽然属性强但是却影响我的情绪，没有外力按期压制更是会逐渐蚕食我的精神力。 一直以来我都用清心池钳制它的，但仔细算一算距离上一次浸泡清心池已经有七月之久，所以最近才开始不安分了。等这一次从训练营里出去，我恐怕得闭关好几天才能把它遏制回笼。” “这么严重……”闫一伴随着他的叹息和诉说也皱起了眉毛，他以前不常看到乐正林有打坐行为也有解释了，想来也没有哪个异人会愿意主动把自己致命的弱点暴露出来。“是我拖累你陪我进这个训练营走一趟的，对不起。” “嘿，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抢着喊着要求进训练场的！” “总归是事出有因，我不该为了好胜心和自尊心把‘哀悼’引出来，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乐正林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反正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这不都已经通关了过半数的关卡了吗，而且我也教了你‘非常态转化’，你的身法技能也会小有收获，一举两得。” 闫一点点头，心中却道应该是一箭三雕，他还靠着前面关卡的特性见到了他数年未见的母亲，不过这一点他暂时还不想告诉乐正林。 两人之间本来还有些许怪异和试探的气氛似乎因为乐正林的“坦白”缓和了不少，他们走进第三十六层看到场中的两个人形岩石怪和四不像四脚兽后对视了一眼，随即默契地上前一人分担一怪一兽。 这样的对敌对闫一来说是最佳的练手组合，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乐正林使用“跃龙”时的一招一式，恍惚间，欣长的身影与乐正宇霍在大雪纷飞中神出鬼没的身形渐渐重合，他感觉自己就快抓住关键之处了。 乐正林没有急着三两下解决掉岩石怪和四脚兽，他拖着它们在一旁周旋，眼神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闫一身上，想看看他到底悟出了什么窍门没有。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还算满意的解答。闫一在与岩石怪和四脚兽的缠斗中原本是与之前在三十层到三十四层没什么太大的分别的，甚至还被组合攻击攻入了下风，一度只能守无法进攻。 但这样的形势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闫一就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从岩石怪和四脚兽配合的夹击猛攻中脱身而出，掌心打出了一记强有力的“非常态转化”气旋攻击。他不再像先前那样没有招架之力节节败退，一步一转身之间出招避击宛若行云流水，直接将局面掰成了优势面。 而乐正林也终于在闫一踏步的脚尖之上看到了汇聚又散开的蓝白色气源光芒，星星点点闪硕又消失，就像是落地即融的雪花。 “借云踏雪……竟然真的成了……” 乐正林吃惊地喃喃自语，眼前在渐渐形成的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蓝白色绝对不会是岩石兵和四脚兽做出来的，虽然只是初具雏形，但他能基本确定，闫一真的把“借云踏雪”成功“自我本源化”了！ “不知道乐正森那家伙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乐正林本着打铁要趁热的原则，把手中一直拖着的一怪一兽也给引到了闫一的战圈中，喊道：“加油！相信自己！” 他的声音在山壁之中回荡了几圈，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噼里啪啦的砰砰交手声。 不过半小时，场中终于只剩下一个人影孑然而立，他的身边散落着一地的碎石，还有某个围观群众吃剩下的零食袋。 “成了？”闫一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促还有些不确定。 “成了。”乐正林用纸巾擦着手，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赞赏：“我跟乐正森乐正歆还有一众乐正族人耗费数年都学不会的身法绝技‘借风游龙’，你是第一个成功‘自我本源化’的。恭喜！” 闫一的双眼在听到这句话后渐渐变得奇亮无比，他很少听到乐正林这般直白地夸赞，而且是不包含其他负面情绪的非常单纯的赞叹与喜悦，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和高兴。 “谢谢你！” “谢我不如谢你自己。”乐正林笑了笑，他很清楚天赋这种东西不需要嫉妒，况且闫一的源属力越强，对他日后想要完全掌控“墨罄”来说其实就更有利，所以即便他学不会的“借风游龙”闫一学会了，他也不会有任何不甘或者恼怒的情绪。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虽然打败它们用了一些时间，但我感觉‘非常态转化’配合‘借云踏雪’并不怎么消耗体力。”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让你同时训练这两项的目的所在。”乐正林满意地点头，提上背包扔给他一颗加速恢复气源的药丸，随后转身朝着通往下一层的门走去，“走！” 第一百一十三章上半 小有所成 第一百一十三章上半小有所成 在由乐正林本人敲章定论了将乐正老爷子独门身法绝技“借风游龙”成功自我本源化为“借云踏雪”后，闫一自此拥有了自己的身法技能，这是连崇明昊都不曾教授过他的。 想起他那位来去如风行踪如谜的正牌师父，闫一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崇明昊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其他人，所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知道到他想做什么打着什么算盘。 就连他这个听说是唯一的亲传弟子，都被撇下了已有数十日不闻不问——该说师父他是对自己太自信了还是压根就没想过他这个没有乖乖待在学校里的学生会闯出什么祸端来？ 闫一运用着终于习得的“借云踏雪”在第三十六层中自如地对敌，在乐正林手中“墨罄”的帮助下，难得抽空想念了一番自己的师父，随后便在阴暗的环境中重新拉回思绪。 “这一层怎么这么黑？” “只剩两盏油灯，难度增加了。”乐正林镇定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在黑暗中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不过也没什么，多给自己包两层气源的事。” “两层够吗？”闫一想到那从墙壁上飞射而出的锋利无比的飞镖就觉得背后隐隐发凉。乐正家的设计师绝对是对他们家的族人极其有信心，暗器打造的那叫一个尖锐，不知道还以为要对付的是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一个不小心没躲过直接洞穿躯体都是有可能的！ “唔…你多加两层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从三十七层开始，暗器的数量和出膛速度会翻倍。” 闫一感觉自己才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桥梁已经开始岌岌可危，他摇晃了一下身形，半开玩笑道：“翻倍？？也太狠了一点，早知道刚刚多休息一会儿的。” 乐正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笑意甚浓：“三十七翻一倍，三十八再翻两倍，等到了三十九层，暗器的速度基本接近子弹。哦对了，岩石兵和岩石兽的数量也会不断增加，这对你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训练机会。” “……”闫一已经不太想发表感言了，他感觉这个训练营就是在不断地重复建立自信又打击自信并伴随着随时有挂彩断胳膊瘸腿的这个过程——哦还有精神攻击。 闫一想到自己在打开门后看到的那个深不见底泳池就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赶紧给自己的皮肤之上上了五层气源保险。这个时候如果还抠抠搜搜舍不得气源，那等到了关键时刻可能连哭都来不及了。 “准备好了吗？” 乐正林已经跃跃欲试，闫一来不及回答，对方便已经扔下背包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上去。 “我靠，好歹制定一下计划分配一下额度再行动啊！” “你二！剩下的——我来！”乐正林的声音忽左忽右地闪烁着，闫一也没空再抱怨了，面前破空而来的拳头和身侧擦着手臂飞去的利刃让他不得不专心应对当下的情形。 乐正林没有骗他，这一层暗器的速度明显比上一层要快上了许多。 但他已经习惯了先前几层的速度，虽然对敌数量比起上一层减少了一半，但一时半会却还是不能适应，手忙脚乱到连“借云踏雪”都使得混乱无比，完全是凭借着直觉在闪避暗器和攻击。
而且纵使闫一给自己裹了四五层气源，却也没能保持毫发无损的状态，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下来，手臂、大腿、腰侧和背部都见了红，就连呼吸都比上一层乱上了许多。 他摸索着找到被乐正林扔在门口角落的背包，抖着手从里边拿出电筒打开，强烈的白光顿时照亮了小半边空间。 闫一本来适应了周围黑暗环境的眼睛被刺激地不由得眯了起来。“乐正？你人呢？” 乐正林那边的动静早在他结束之前就停下来了，但却一直没有说话，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在这个环境之下他还是有点担心。 “乐正林？你在哪？！”闫一怕手电的强光影响到他，一直只敢往墙壁和地上照，不敢乱扫一通。他忍着身上好几处伤口细细密密的刺痛提上背包，在这一层山壁中仔细寻找起来。 不过好在他预想的几种最坏情况都没有发生，乐正林不过是在角落里打坐静息。 他身边缠绕着如蛆附骨一般的“墨罄”，像一个囚笼，把他整个人圈外其中，使人无法接近。 闫一不敢直接上去惊扰他，便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开始给自己上药。 这些暗器锋利归锋利，幸好箭头没有淬毒，不然现在他已经躺地上预备赶去天堂投胎了。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乐正林渐渐舒展开了紧皱的眉毛，见闫一投来关切的目光，便提起一抹笑，说道：“情况似乎比我预想的更糟糕一点。” “这么严重…等过了三十九层我们要不要直接提前结束训练算了？” “不行，爷爷不会同意的。” “你都这样了你爷爷还会说什么？？而且我也已经学会了‘借风游龙’不是吗？” 乐正林还是摇头，他将身边环绕的“墨罄”尽数收回体内，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拍拍裤子说道：“你不了解他，对我爷爷来说，任何失败的理由都是借口，没有外因只有内因。” “可是现在才三十七层，到六十九层还有一半的距离，你还能撑得住吗？” “见机行事吧，‘墨罄’在我体内也有这么多年了，我最熟悉它的脾气，放心吧。”乐正林安慰般伸了一个懒腰，“再说了，我不是在你身上放了一张保命符吗？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能救我的只有你。” “保命符？”闫一想起前不久他塞给自己的投名状——那颗“墨罄”的一分本源珠，“可你不是说，把它带在身上只是能保证我不会受到任何人对你的精神控制或者影响吗？” “这是小墨对你的最大功能，而对我而言，它是‘墨罄’暴走之时唯一的救命稻草。”乐正林说话间打量了一下他，随后把话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挂彩了？暗器突然增了速不太好应付吧？” “……嗯，勉强还行，不用管我，下一层该给我分配多少怪就给多少，你还是悠着点吧。”闫一摸了摸胸口戴着的胸针，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 第一百一十三章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中 “就你这两个岩石怪就能折腾一身伤的功夫，你多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好。”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闫一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怎么说他也是爆性气源体质，要是真炸起来，这座雪山根本困不住他。 不过这种事他也就只敢在脑子里想想，具体实操的难度和后果还是需要前后思量个十次八次，再考虑考虑唯二可能会给他兜底的崇明昊黎本天够不够跟乐正家族叫板的能力——毕竟人家刚失去了一座岛屿，如果这个节骨眼他再给炸毁一座雪山埋了一处驻地，那恐怕连乐正林都保不住他。 乐正林嘴上讽刺得毫不留情，但实际上该关照到位的还是一一安排好，毕竟就算他现在状态不佳，但依旧是二人中战力最高的那个。 三十八层里，岩石怪和四脚兽的数量又翻了个倍数，好在暗器数量还是那么些，虽然速度翻了倍，但也还在二人分工合作能够应付的范围。 这次在闫一的强烈要求下，乐正林在原本两个对敌的基础上，给他多分配了两个岩石怪和两头四脚兽，一共是六个对敌。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闫一开局就给自己找了个闪避暗器最佳的位置——幸好这些机关只提了速度没有改变发射的方向角度和频次，所以即便他被三个岩石怪和三头四脚兽团团包围，却也能利用熟悉暗器发射路径这一点借力攻击，让其中一半的怪物都被速度极快的暗器打成了筛子。 这个窍门是乐正林告诉他的，他说其实只要运用好身法技能，有暗器的这十层反而比没有暗器的前十层更简单。他能以一敌十还毫发无损不是全靠蛮力，不然即使是有十八般武艺，乐正林也没办法保证在这个压制了气源流的鬼地方几轮打下来还能全身而退。 两人还算顺利地通过了这三十八层，但第三十九层的难度不容小觑，按照乐正林所说，这一层暗器的出膛速度几乎同等于子弹，那么他们的首要目标就不是岩石怪和四脚兽了。 “这个位置是门，三十九层的机关数量我记得增加了大约有…六个点位，分别在西南角上方、东北角中偏下六十度、东南角和天花上方中心西北三十度四十五度角——这四个的位置两两大概间距一米；”乐正林拿着一块石头蹲在地上写写画画，闫一凑了个脑袋过去看，发现即便是简单的几根线条寥寥数笔，乐正林也将场地的关键信息描绘得十分清晰——哪里有怪物哪里有机关点位——如果不是相当了解情况，仅凭着记忆很难做到这种效果。 闫一皱起了写满怀疑的眉，真的不是他想太多吗？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乐正林对这个训练营熟悉得有些过分，他能说的出哪些层数有变动，哪些层数有哪些怪物是什么性质该如何通关——如果不是关卡设计者本人，没道理能纯属到这种地步。 难道是他过目不忘记忆力超群？ 想到乐正林高中时期连续两年半的大小考都占据榜首的壮举，闫一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这样解释。 不过有点略显生硬……他总觉得应该还有一个被有意蒙在鼓里的更合理的缘由，能够完美诠释从头到尾发生在乐正林身上所有的谜团——但是他想不出来。 如果不是他隐藏的太好，那就是闫一自己胡思乱想太多。 纠结了好半晌，闫一把自己的猜忌心归咎于他只是害怕从母亲离开后好不容易得到的现在所拥有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弹指可摧的败絮。 谎言的出现永远会接着下一个和再下一个，层层叠加，直至多米诺效应发生。 “记住了吗？等下我负责东西南三个角，你在北方位，那里的机关数量最少。” “你还扛得住吗？”闫一拧着眉，退而求其次，说道：“那多分些岩石怪给我。”
“不行。”乐正林一口回绝，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你必须保留实力，幻境的十层全得靠你。” “可就算我受伤了，我们不是马上就能去休息层用‘灵髓’治疗吗？而且你们家的‘灵髓’我不会用，你现在气源不稳定，万一等会儿伤到哪里，谁来给你疗伤？” 乐正林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放缓了声音说：“放心，我还不至于脆弱到会被几个岩石怪伤到，而且这里的情况我很了解，不会瞎逞能的。” 闫一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只是暗暗想着等会进了三十九层一定不能拖后腿。 只可惜，虽然他的想法是坚定的，但实际操作是难顶的。闫一踩着自己才刚上手熟悉了几个小时的“借云踏雪”，还没帅到三分钟，就被从背后夹击突袭来的四脚兽一脑袋顶了个哐哐撞大墙。 “靠……” 闫一来不及捧着自己眩晕的脑袋瓜稳一稳，就恍惚地感觉面前挥过来好几个拳头——这要是被砸中了，保准他就不止是头晕眼花了。 他忍着闷痛的脊背和嗡嗡作响的头，扭身堪堪躲过岩石怪的攻击，随后借着一脚踏上山壁的力以一种清奇的角度从围攻中脱身而出，反手用“非常态转化”凝成气源击中了那些岩石怪物。 只是他还没空松口气，就感觉小腿肚一凉，再一低头看去，就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下看到血呼刺啦的一条深得能可见森森白骨的伤口。 “真的要人命——”闫一疼的呲牙咧嘴，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这一连串的转变不过数秒，岩石怪和四脚兽并没有被刚才的攻击击碎，墙壁上该有的暗器机关也还在继续一道一道射出，而唯一能帮自己一把的好友的状态也不稳定，闫一只能靠自己了。 他咬着牙保持冷静和清醒，先是用气源暂时包裹住伤口止血，随后立刻起身在双掌中凝聚气源，朝着自己对付的那几个岩石怪和四脚兽猛烈进攻。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用不用“非常态转化”了，只想尽快结束战局，他不想才刚夸下海口就被乐正林看见自己被啪啪打脸的画面。 用上了得心应手的气源攻击，闫一总算感觉手脚被放开了些许，而且在乐正林面前他不用用伪装的寒质来隐藏自己的源属“晶皇”，配合着“小佛手”攻守相当，直接将优势找了回来。 虽然这些岩石怪和四脚兽外壳坚硬得像钢铁，但只要找到了逐个击破的诀窍还是不难解决。 于是闫一在这个只有两盏幽暗灯光下的山体中奋战了大约十来分钟，总算敲裂了最后一头岩石怪，然后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咬着后槽牙扭身扑进了不远处乐正林的战圈之中。 “你跑来干什么？！” “来帮你啊！！” “？？？你都、打完了？” “是啊！不然我是傻的吗？！” “我去！你真是——我真是——我谢谢你！” 乐正林在关系到打架这个的问题上很是要面子，尤其是跟本来就在他实力之下的敌人对打的时候，就算他体内的“墨罄”已经乱成一团粥、本来掌握在手的局势和打法也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奔走而去，他都不会主动开口寻求另一个实力不如他的人，即便这个人是他的朋友。 闫一深知这一点，放在以前，他一定会找个角落边给自己擦药边有滋有味地观战，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乐正林体内的气源不稳定，“墨罄”的力量他也见识过一二，他不会怀疑这样一种强大的有一定自主意识的源属因暴走而引发的动荡会有多恐怖，更不愿意去想作为“墨罄”宿主的乐正林会变成什么模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下半 小有所成 第一百一十三章下半小有所成 不过闫一虽然一片热心赤诚天地可鉴，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际作战能力。 他扑进乐正林所在的战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分担几只岩石怪和四脚兽的仇恨值到自己身上——这个做法的初衷不可否认，可惜对乐正林来说却正正好是扰乱了他掌握在手中的整体情况。 本来，有多少怪和对应机关的数量都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虽说现在的“墨罄”确实不稳，但这种有窍门、他都犯不着动用几分能力的战局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但现在问题恰好他就来了—— 他甩着三根膀子、迈着七零八落的步子来了！ 乐正林有点郁闷。虽然他知道闫一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出发的结果实在是——适得其反！救经引足！事与愿违！直接把原本在掌控中的局面搅成了一锅乱炖粥！ 不过到底是活了二百多年的老妖精，乐正林忧郁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找到了最快解决目前这个乱七八糟局面的办法。 他侧身闪过迎面而来的暗器，随后飞起两脚，“砰砰”两声将一头四脚兽和一个岩石兵踹倒了角落里，“你去解决那俩！” 本来还在岩石怪怪物堆儿里努力挣扎的闫一得了指令立刻抽身朝着发出了巨大碰撞声音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跑去。 也许是他努力的身影过于沧桑，乐正林看在眼里反而有点不是滋味，他刚刚是不是太严厉了？ 再怎么掰着手指头算，闫一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岁的才进入异人界没两年的毛头小子。 无论是见过的世面、打过的架、应对过的异人——都才不过寥寥。他能跟着自己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破训练营里，可并不去全是因为畏惧爷爷的权威——至少进这雪地训练营的前一晚他是有机会溜走的。 而且他能在三十层这个阶段就将“借风游龙”自我本源化成功已经是超出了乐正林的预期小有所成了，所以怎么说闫一都已经算得上这个年代力有天赋还能很努力的年轻异人了，他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拔苗助长了？ 不过乐正林并没有反省太久，毕竟严师才出高徒，他虽然不是闫一名义上的师父，但却早已有了从旁教导的想法。卖黎氏一个面子是其一、等日后他瞒他的那些东窗事发了能有挽救的余地是其二、更重要的是，闫一的天赋极其难得——天生的爆性体质加上千年难得一遇的稀有源属“晶皇”，他没道理能见璞玉而不雕。 乐正林在踹走了两个岩石怪又赶走了闫一后很快就重新控制住了局面，他用了比先前快一倍的速度迅速解决了战斗，待最后一个岩石怪倒下，墙壁上的机关也就自动停止了。 乐正林踢开散落在脚边的岩石块，还算冷静地走向坐下角落里正嘶嘶喘着气给好几处伤口上药的闫一，按了下他的头发，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就想着帮帮你，没别的。” “哎……除了幻境，凡是这种动手的场子，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好吧？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可是你的气源不稳定——” “‘墨罄’再闹腾，也不过是对我情绪上的骚扰。这里四周都是暗器，也都是我能够利用的武器，所以我没有你担心的那么脆弱。而且你看看，现在受了伤的人是谁？”
闫一闷声答了个“噢”，面上看不出表情有什么变化，但乐正林直觉对方有点赌气的意思。 他想了想，挨着他坐下，从背包里找出了新的一罐药膏，帮他擦起了小腿上那道看上去触目惊心的伤口。 “刚刚话说的有点重，但我是打心底感激你帮我，但我们现在只能以大局为重，对不对？后面有幻境的层数，你身上有‘小墨’可以抵御，但我却因为‘墨罄’的副作用力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到时候只能靠你通关。‘灵髓’只对骨头修补有奇效但却也不是万能药，你说你万一、一不下心搞出个什么内脏重伤大出血，我可修补不了。” 闫一点了点头，虽然因为伤口撕扯的疼痛有些扭曲了五官，但身边的气压却因为乐正林的耐心解释舒缓了不少。 “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作壁上观，最多给你口头鼓励言语助威。” “……” “开玩笑的。” “我看你这个伤口有点深，还能走路不？” “那当然。”闫一一手撑着地一手撑着墙壁，站起来后单脚着力，一跳一跳地朝着通往下一层休息区的门蹦去。 乐正林见状无奈地笑了笑，不管怎么样，在这个训练营里跟搭档闹掰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而且有一点他并没有欺骗对方，那就是幻境层中，他真的得依靠他顺利通关。 一想到自己以前在这个训练营的幻境层中遭受过的罪，乐正林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那可是成百上千个不知黑白天地时间为何物的日夜啊！ “你还不来吗？”闫一在门口喊他，休息层暖黄的温暖灯光从门后盈盈照亮着昏暗的石壁，看上去遥远又触手可及。 乐正林拎上背包大步走了过去，“好家伙，包都不背了，补给不要了？” “这不你在后面吗？”闫一扫视了一圈这一层还算宽敞的休息区，一瘸一拐地走向床铺，道：“我想先睡觉，到点了喊我？” “不着急，”乐正林指着墙壁上的钟表，说道：“这一层有足足二十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吃饱了再睡，睡醒了再吃饱，就可以上路了。” “……上路？” “出发！意思一样的！”乐正林说着已经打开了冰柜，找出了几块牛排放进微波炉里解冻，“能长时间保存的食材比较单一，我的厨艺——也还将就，煎个牛排应该能下嘴。” 很快闫一就知道乐正林说的“应该能下嘴”是什么意思了，他看着面前盘子里一块深褐色的仿佛需要他的面部咬肌疯狂运动的物体，深思熟虑了一番，抬起头认真问道：“还有多少牛排？” 乐正林二话没说，从冰柜里啪啪又捞出了四五块真空包装的牛排，“保管够！” 于是闫一掰着一条腿，经过解冻和烹饪一共十来二十分钟的努力，两人终于吃上了香嫩可口的牛肉。 对此乐正林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天花乱坠夸了好一通。 第一百一十四章上半 噩梦 第一百一十四章上半噩梦 “你啥时候学会做牛排的？我咋不知道？” “我哥教我的，托他的福，本来只会炒饭煮面煎鸡蛋，现在你让我做一个川式牛排麻婆豆腐我也能稍微露两手。” “川式牛排？！”乐正林的脑袋上眼见着弹出了一个惊叹号加一道波浪线，“那要不等会儿我们睡起来了你就——露两手？？反正这儿冰柜里的牛排存货要多少有多少！” 闫一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沉吟半晌咽下嘴里的牛排后，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这儿的冰柜里也有豆瓣酱？” “呃…这个……” “那青花椒和小米辣呢？” “只有黑胡椒。”乐正林说完便知道想在这个雪山之中吃到怀念已久的那口味道是不可能的了，他再三向闫一确认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弥补这次的遗憾之后，才把话题从食物上面绕开。 “你哥——哦对，黎本天，”乐正林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没想到以杀戮和爆性气源闻名的异人界新星，竟然还是个烹饪大手。” “你是在变相说他上得战场下得厨房吗？”闫一的表情有点微妙。 “纯属夸奖！赞扬！以及敬佩！”乐正林立刻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树起正确方向，他是知道黎本天在闫一心中的地位的，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不会允许别人插科打诨胡乱揶揄。 闫一叹了口气，道：“没办法，穷人家孩子早当家。我们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又当爹又当妈真的很不容易。 因为我还在长个子就自己下厨学做菜，那时候才一零年一一年吧，互联网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炒个菜做个汤什么的，从切菜到火候到调味——全靠他一个人慢慢摸索。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靠着在菜市场听大爷大妈们的三言两语成功做出来麻婆豆腐然后端上餐桌时的样——味道。 总之，到了后来，为了我的学费，他拒绝了保研机会，毕业后直接去找工作，才会被崇明昊拉上贼船。” 他话里话外虽是怀念兄长，却有一些埋怨自己和暗暗谴责崇明昊的意思，乐正林听着倒是有点惊讶——他是没想到这话会从崇明昊唯一的亲传徒弟口中说出来，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崇明昊不是你的师父吗？”乐正林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闫一又是一口叹息，很是无奈：“如果有的选择，我跟我哥都不想这样。崇爷他本人实在是……太有性格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清楚他想做什么。 自从我进了庆茗大学之后，就很少有能见到他的机会了，更别说教学了。我学到的气源控制和得到的‘小佛手’还有‘良芪’草药都是你给的……现在就连我去岛屿找你和在你们家这个雪地训练营提升的时候，也完全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或许，他能做一个优秀的分支掌舵人，却不那么适合做教书育人的老师。” “崇明昊作为教授的威名，我在庆大的时候的确有所耳闻。不过，你们师徒之间平常都不相互联系的吗？” “当然，不过只有他联系我的份，”闫一耸肩，语气中透露出丝丝无奈：“我给他发消息的话九成以上都是石沉大海。”
“呵呵，崇明昊啊……他‘人形兵器’的名号我也是如雷贯耳了，不过还没找到机会较量较量，等下次有机会了——” “喂！乐正！你可不要打这个主意！”闫一听到他好像是想去找师父打架的意思，连忙打断，严肃道：“崇爷的实力深不可测动起手来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是我见过的最危险的异人！无论是跟我哥、乐正森大哥还是乐正爷爷相比，都没有他身上那种看不透又像深渊魔兽一样的那种恐怖感！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他——” “一仔！你放心，我也就说说罢了。快吃吧，吃完了再上一次药就去睡觉。这回可以好好睡他个十二三四五个小时！睡醒了再大吃一顿！”乐正林挥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心情愉悦地一口口扫荡着盘子里的食物。 闫一见状，把嘴里的话连带着剩下的牛排全都咽了下去。背后一阵后怕的冷汗。 他明明是想要套乐正林的话，却差一点把师父的老底都捅出来了。 闫一已经不敢用这双慌乱的眼睛去看乐正林了，不管对方有没有察觉到他刚才话语里那些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实际上有点做作的表演痕迹，但他总觉得，乐正林是知道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趁机戳穿，闫一只能想到他现在自身情况不允许这个可能性了。 “墨罄”失控的后果他多少知道一点，崇明昊讲过，这种并非本人天生所有的外来源属，即便是用尽手段将它们融入体内加以控制，也终究是个不安分的定时炸弹。 乐正“鬼伏三兄妹”的威名之下，隐藏着的难处，可能只有他们各自清楚。 闫一吃完饭后洗了把脸便睡下了，只是这一次他并没能像前几次在休息一样安稳熟睡，他做了一个噩梦。很久没有记起来的曾经在幻境中出现过的恶鬼一般的崇明昊张牙舞爪地现了身，找他讨一个污蔑他名誉的说法。闫一着急的想跟他解释清楚，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于是他只能被“恶鬼崇爷”追着跑，跑过了山从水溪，跑过了繁花田间。梦里面感觉不到疲倦，两条腿像上了发条一样突突突地无止境运作。 闫一跑着跑着却发现身后追着的“恶鬼崇爷”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变成了一个个熟悉的人——张天玄、张明麓、张灵——零玖、白荔鳞、李逸辰、卿白——还有大学里各个学科的老师同学，乌泱泱的一片，每个人都拧着眉毛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怎么回事……”闫一放满了脚步，刚想回头跟他们打招呼，手臂却被猛地一拽，身体被迫继续朝着前方奔跑。 “？哥？”他回头看去，拉着他的人正是黎本天，他风尘仆仆，脸色也很难看，跟身后追着的那群人比起来不遑多让。 “快跑阿燊，这次真的不能停下来！” “发生什么了哥？？”闫一从没见过这样慌张的黎本天，他想要追问清楚，却发现对方肩膀的另一侧的半截衣袖在风中空荡荡地摇摆。 第一百一十四章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中 恐惧瞬间席卷全身，闫一想要尖叫想要怒吼咆哮，想要问清楚黎本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手臂为什么会断掉，但嗓音却又一次陷入了沉寂，无论他如何用力撕扯声带，张嘴的瞬间便一切化为乌有。 “阿燊！一定要跑！跑到天涯海角！有多远就跑多远！” 黎本天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闫一心道我不是正在跑么我的哥，跑的来腿都要起旋风了，身后那群“熟人”却依旧紧追不舍。眼见着双方愈加接近的距离，他的心中涌现出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就是看到了结局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疲倦。 虽然他并不清楚发生这一切的原因，但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成因，他一定会站在黎本天这一边。 闫一想通了便不再继续纠结为什么以及怎么做，他只需要听从哥哥的指令拼了命的跑就好了—— 可是他跑着跑着，拽着他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连带着胳膊上的手也化作了烟尘数粒，闫一错愕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转头看去，原本穷追不舍的人们此刻围成了一个圈，将他困在其中，静看他的垂死挣扎。 “为什么……”闫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喉咙又能发出声音了，他环顾四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戴着让他无比陌生的冷漠。 他们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头困兽，而不是闫一这个活生生的他们曾经相识的人。 “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闫一轻声问道。 鸦默雀静，无人回答他的问题，但他们的表情却不像是 闫一把目光扫过他们的脸，最后定格在了张天玄的脸上，这些人中，他最熟悉的也就是他了。 “天玄，你能告诉我吗？” 终于，他看到张天玄冰雕一般僵硬的五官裂开了缝隙，眼球从眼睛里咕噜噜地滚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闫一被这幅场景惊得退后了一步。心道难怪这些人都马着个脸不跟他说话，原来一做表情就会是这个后果。 “对对对不起，天玄，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张天玄并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管他脚边的眼珠子，只是无声地朝他做着口型，一开一合，嘴角的裂缝也越开越大，向下淌着血珠子和碎块，但是闫一在这惊悚的画面中读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快跑。 跑……又是跑！ 他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要被群起攻之！他不是在乐正家的北部驻地的雪山里乖乖的受训吗？！ ——咦？雪山。 对哦，他不是跟乐正林在雪地训练营里面吗？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这里又是哪里来着？ 闫一盯着自己的脚尖，脑袋中蹦出了另一个不合时宜的疑问——他为什么逃跑的时候没穿鞋？ 不对！这不是他的脚！他的脚明明是—— 闫一冒着冷汗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阵心悸。他小心打量着四周，灯光虽然昏暗，但不远处熟悉的人影和一呼一吸的声音提醒着他这里确实是入睡前的房间，雪地训练营中第三十九层与第四十层之间的休息层。 做噩梦了吗？ 闫一动了动自己的脚，松了一口气。
带着灯光的钟表盘显示着从他入睡开始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他轻手轻脚喝了些水，检查了一下伤口又上了一次药后便重新躺下了。 前十层的对战和学习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和精力，五个小时的睡眠加上缠身的噩梦显然是不足够恢复的，闫一没有在上一个噩梦纠结太久，很快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感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看见梦境的边缘。 为什么要说是梦的边缘呢？闫一看着眼前巨大的一个光罩有些踌躇。 他心里有种直觉，只要他走进这个光罩，那么就一定会看见与之前相似的梦境。但如果他选择不进去，继续呆在这个光圈之外，他就能睡一个完美的好觉。 一想到先前那个诡异的噩梦，闫一便觉得心中相当排斥。噩梦他不是没有做过，幻境里更血腥的场面也见过，但像刚才那样的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且有些敬畏情绪的还是头一回。 “算了……还是歇会儿吧。”闫一思虑了半晌，最后决定盘着腿安安静静地坐在光罩外面休息。 他的这个选择果真给了他近十个小时完美的睡眠，等他再次醒来时，便听见卫生间中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应该是乐正林醒了在洗澡。 “几点了……”闫一揉着太阳穴慢慢坐了起来，睡得太久让他一时间摸不着东南西北。 他抬头看了好一会儿钟表上的指针才反应过来，休息的倒计时还剩四个小时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闫一活动着有点僵了的肩膀，检查着身上的伤口，却发现那些本该已经干涸的药膏却是有些湿润的，显然是涂抹上去不久。 这里能给他上药的没有别人，想到这里，闫一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对乐正林，他现在的感觉相当矛盾。从感性上来讲，他想要相信这个朋友是不会害他不会算计他也不会欺骗；但是从理性出发，他很清楚乐正林瞒着自己的事情可能不止一件两件，甚至连带着自己进到这个训练营中都是有什么特殊理由的。 但是他想不出，也找不出乐正林会欺骗或者隐瞒自己的理由。 “醒了？睡得咋样？”乐正林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他一脸沉闷坐在床上，便问道。 闫一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移开目光，幽幽道：“挺好的，你多久醒的？” “一个小时前吧？这一觉我是睡得是真的香！神清气爽！” “嗯，我去洗澡。”闫一正想越过他去浴室，却被不轻不重地按住了肩膀。 “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闫一看着腿上那道愈合得相当不错的伤痕，道：“应该没问题了，你不是帮我上过药了吗？” 乐正林嘻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所以还是等等再洗吧，这药就是得连续不间断地使用才会加速愈合，你的伤口差不多了，再等三个小时碰水。” “好吧。”闫一垂着头转身去开冰柜，“那我去做牛排。” 乐正林偏着头看他忙碌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情绪。 他知道闫一做的噩梦的内容，也知道他会做这种梦的理由——是他用“墨罄”催使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下半 噩梦 第一百一十四章下半噩梦 乐正林想起他趁着对方熟睡时取下他不离身的怀表后把“墨罄”放入他脑中的事，闭了闭眼选择沉默。 “墨罄”催动闫一梦到的那些，他这个“墨罄”的主人也能感知到，所以乐正林能够理解闫一现在不对劲的情绪。不管是谁，做了那种“噩梦”之后都不会好过。 尤其是闫一这样本就敏感又会钻牛角尖的性格，即便他不知道做噩梦的原因，也会对噩梦的内容逐遍逐遍的回忆，直到能想明白为止。 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乐正林皱起眉毛。他只是想知道藏在闫一潜意识之中的恐惧是什么。 万幸——但又奇怪的是，他在那群“追杀大队”中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 这代表着信任吗？ 乐正林想，他应该有答案了。 闫一煎牛排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黄油融化与肉汁结合的香气便飘飘散出，充满了整个房间。 乐正林揉了揉不禁发出咕咕叫的肚子，无奈地笑了笑，摇着头说：“可以给我煎三块吗？总觉得饿得不行。” “吃吧吃吧，多少都有。”闫一说着又撕开两块牛排扔进微波炉里解冻。 乐正林见他依旧愁眉不展，怕他沉浸在噩梦中想太多，便说道：“你知道吗，每过十层才能来的这个休息层房间，其实是相互挨着的，并且也是最靠近山洞外的地方。”他说着指着墙面道：“所以理论上来说砸穿房间里的某一侧墙壁，就能从这个训练营中悄悄跑出去。” “理论上？” “就是地图是这么画的，但目前为止还没人敢实践出真理。” “地图……那你这是在把你家的机密告诉我这个外人吗？” “我这不是怕你自己烹饪有点无聊吗，而且我如果就当个吃白食坐在这玩儿那也太不像话了点……”乐正林见一计不成便又寻一计，一口一口喝着杯子里的水，说：“说起来，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提到过你爸爸呢？” “……我说二少爷，您可真会找话题。”闫一被他这一句整得不知该恼还是该笑，“嘴巴里没肉还真堵不上嘴了是吧？” “哎，你别那么凶嘛！反正我都把我们家训练营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对吧，咱俩都这关系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话从乐正林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着都不靠谱，像个大忽悠。 闫一把锅里的牛排盛了出来，“哐当”一声放在乐正林面前，没好气道：“又没说要玩一个秘密交换一个秘密的游戏。” “嗯？你父亲的事情——关系到你们家族的秘密吗？” “不关系，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啊？”乐正林切肉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后他试探性问道：“那你连你爸的名字……也不知道吗？” 闫一垂下眼眸，盯着满是油渍的锅底，思绪有些飘忽，“闫山……好像是吧。” 闫山——乐正林皱起眉毛，迅速在庞大的记忆之海中搜索这样一个名字，但他很快便发现自己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异人。 他在接手监视闫一的任务时做过背调，那时候闫一并没有开发气性，他“黎氏后人”的身份也只是大概率的推测，所以当他看到对方父亲的姓名栏中写的是“闫X”时并没有过多留心，他更关心母亲的姓名栏中的“黎海X”的“X”究竟是什么字。
如今突然把这个空缺填补齐全了，乐正林却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是陷入了另一个谜团之中。 首先他很怀疑“闫山”这个名字的真实性，因为他不排除闫一的母亲曾经可能做出“去父留子”的行为，所以在爸爸的名字这件事上会撒谎。 其次，他知道崇氏有位叫“崇山”的奇人，能无视虎毒尚且不食子的道德底线，把自己的亲儿子给训练成了所谓的人型兵器。但—— 乐正林看着闫一那张与高中相比愈发俊秀的脸，摇了摇头，他实在无法把这张熟悉的面容与崇山那张板板正正的国字脸联系到一起。若不是崇山当年寻妻寻了位金发碧眼，如今的崇明昊怕是没有那副好容貌了。 说到容貌，乐正林转念又想到了自己早逝的亲弟弟乐正壹，闫一的眉眼确实与弟弟有几分相似，难道说—— 乐正林猛地甩了甩头，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长得三分像绝对只是巧合！！ “你在干什么？”闫一又煎好了一块牛排，转身盛给乐正林的时候见他五官紧紧皱巴在了一起，好像嘴里嚼着的不是自己做的肉，而是什么蚀骨毒心的毒药，“有这么难吃吗？”他有点不自信地切了刚煎好的那一块牛排尝了尝，脆嫩酥香，质地韧嫩，虽然还达不到大厨级别，但绝对不会是难吃到要扭曲表情的地步。 乐正林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刚刚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什么事？”闫一转身拿起锅铲继续奋斗，平静道：“是你瞒着我的那些是吗？” 叮—— 刀叉碰撞磁盘的声音清脆又紧张。闫一没有回头去看乐正林的表情，但他猜测应该不会比刚才那样好看。 “你都知道了是吗？” 对方的语调比他想象的平静很多，带着一种意料之中被破局的坦然，闫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质询，听到这句反问之后反而慌乱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抖，“嗯，从乐正大哥那里知道了一些。” “乐正森？什么时候？” “来这里的飞机上。” “……”乐正林呼出一口好似松懈下来又带着些许愤怒和鄙夷的气，然后一字一句解释道：“如果你指的是乐正壹的事情，我道歉，隐瞒他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才没有跟你提过——就像你也从未跟我提过你的父亲一样。” “我明白。” “他——离开的时候，跟我第一次见到的你差不多年岁。那么年少、那么青春——却因为我的疏忽……” “我明白。” 乐正林揉了下眼睛，重新拿起了刀叉，笑道：“嗯，你理解就好。” “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闫一盖上了锅盖，转身看向他，眼神中写满了不解和忍耐。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乐正林皱起了眉，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有些事情可能要瞒不住了，闫一好像比他想象中要聪明的多。 “你——还有你的爷爷，你们让我进这个雪地训练营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上半 破山 第一百一十五章上半破山 “你为什么总要怀疑我们进训练营的目的？”乐正林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情绪的嘶哑，闫一一听，就知道碰到突破口的时机了。 . “因为一切都巧合的离奇。从我们从‘门’出来与天玄分别开始，到跟着你来北部驻地，再到与你爷爷切磋，最后进到北部驻地——虽然这些事情表面看上去无异，但仔细琢磨，底下好像藏着什么……风起云涌之事。”闫一本想说藏着见不得光的事情，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刺激对方的时候，便想了个中性化词语尽量冷静地表述清楚自己的言语推测。 . “原来你从我们从‘门’里面出来后就开始怀疑了吗？” “那倒不是，没有那么早，”闫一回头盯着锅里还泛着粉红的牛排，眨了眨眼睛，接着道：“因为我一直都相信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对你做的事情处处疑心，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 闫一叹气，语气中的怅然情难自已，“只不过是不愿再落到孤身一人的境地。” . 听他这般动容，且言辞虽然简单，但背后的经历过的凄凉可想而知。乐正林觉得嘴里方才还香气四溢可口的牛排瞬间变成了一块白蜡。 . “若是不想再落得形单影只，为什么不活的单纯一点？或许能更轻松。” 乐正林的声音很轻，甚至称得上是温柔，闫一极少听到过他这样说话，诧异之余也明白了其中的动摇之意。不论他乐正林实力再牛掰身份再特殊，本质终究还是个有七情六欲恻隐之心的“人”。 . “可是，单纯无法使我们存活，想活下去，就更谈不上轻松两个字。这一点你应该能理解吧？” . “……你说得对，也许是我们想简单了。” . 闫一不知道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是他和他的族人，还是说的他们二人。他再次转过去，紧紧与他目光相接，声音中带着几分飘忽而过抓不住的哀求，“……阿林，我现在能信的就只有你了。” . 乐正林像木头桩子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久到闫一都以为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又要无功而返时，对方忽然抓过桌上的水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抹了擦了把嘴，幽深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疯狂。 . “就在我们进训练营的前一晚，安插在白猎协的密探急电来报，他们经过长老会决议，决定抓捕黎本天，和你。” “抓捕我跟我哥？为什么？？” “你还记得乐正岛遇袭而沉没的事情吗？” . 闫一点点头，却是不解，这事儿总不能跟他和黎本天扯上什么关系吧？？就算非要说白猎协和黎氏之间有血债，也不该是趁着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时候群起而攻之吧？？ 乐正林复杂的看着他，眼中矛盾的情绪来回在临界线上挣扎，最终开了口，扔出一个重磅炸弹：“你哥哥黎本天，被证实，与袭击乐正岛背后的组织‘黑猎神’之间有密切关系。” “密切关系是指？” . “简单来说，黎本天叛变了。” . 叛变——闫一哆嗦着嘴唇想反驳，但一想到哥哥曾经跟他讲的那些话，就觉得难以吐词。虽然黎本天从未跟他提过与“黑猎神”有关的事情，但他直觉认为哥哥是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毕竟他在带自己去见崇明昊个李逸辰白荔麟的那天就说过，绝对不能相信这些人。 . 黎氏与白猎人协会是世仇，是连黎海岑都不能克己的大恨，甚至为了“天算”的一句话就能放弃自己性命来为他铺路，只为了报仇复业。所以黎本天这么做不奇怪，他能够理解，但他不明白的是，他们家与白猎协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会袭击乐正岛？为什么还要毁岛赶尽杀绝？？所谓“黑猎神”组织不是针对白猎人协会的么？？既然跟白猎协作对了为何还要招惹乐正家族这尊大佛——是嫌火烧的不够旺？
. 乐正林见他不语，满面的震惊，心道难道他真的对自己哥哥的作为不知情？那他为何会掐准了时间乘船来救他？？如果不是提醒知晓了岛屿会沉没，闫一怎会可能这么巧出现在岛屿附近？？ . 他左想右想觉着这事儿不能自己瞎琢磨，便索性直接开口问道：“你真的，对这事儿一无所知？” . “今天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我没有骗你。” . “好，你信我，我也信你。”乐正林郑重点头，接着说：“不过这件事牵扯很广，乐正家的族人还有白猎协，不会轻易放过他。 爷爷得到密报是在我带你回驻地之后，你跟黎本天是兄弟这件事在族中虽不算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少，爷爷怕密报内容走漏风声后会引起族人们的不满，所以连夜与乐正森商量后临时把进入训练营的计划层数从三十九调高到了六十九层，让我带着你在这里面除了训练之外也能暂避风头。 至于白猎协的抓捕行动到现在有没有成功，乐正一族最后的决定，我现在也尚且不知。” . “你…他们以为我也牵涉其中？” “你们俩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加上白猎协里面个别老不死的东西还记得白猎协曾经对黎氏做过的事，自然是一早就把划在了追杀范围中，要斩草除根。” . 闫一感觉自己的大脑在接收到了这些惊天消息后疯狂地运转了成千上万圈，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把事件拨回起点，问：“你们得到的密报中，是如何判定我哥他与那些人有密切关系的？” . “密探录下了他与‘黑猎神’中二把手满月的交易现场，还在他们通讯记录中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其中关于袭击乐正岛的细节比比皆是，包括如何打开防护罩、埋伏内应、派遣接应等等，这些内容都在里面！证据确凿，实在是辩无可辩。” . 乐正林语气渐冷，岛屿被毁之日所有场景历历在目，他作为乐正家族的一员，族长之孙，对“黑猎神”的所作所为痛恨至极。至于黎本天为什么会与这个组织牵扯到一起去，他心里略有数，多半是因为黎氏之事，但他绝不会因此原谅黎本天因为想报自己家的仇就助纣为虐陷害他家的族人和地盘！ 闫一对此事不知情，他可以尽力一保，但黎本天，罪不可赦。 . “对不起。”闫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胸腔里酸涩胀痛的感觉像是心脏被拧了个麻花，“真相和事情原委，我见了其中一部分，听你说一遍，也想再听我哥说一遍。因为我相信你，却也不得不相信黎本天，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 乐正林看着他，眼中难以置信，声音愈发干涩，“所以你的意思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会站在黎本天那边是吗？” . “对不起，但他是我哥哥。” . “你……”乐正林第一次感觉到了哑口无言和失落的恐慌并存爬便全身的交杂情绪，手指竟然不自禁地发起了抖。胸口躁动的“墨罄”也适时叫嚣了起来，不安分地撺掇着他胸口那把燃起的火焰。 . 闫一不忍与他对视，只能把涌上心念的酸楚暂压回心底，又道了一声歉。但他知道无论自己说多少遍对不起，都弥补不了这个偌大的窟窿。 第一百一十五章中 破山 第一百一十五章中破山 “你就不怕我把你永远留在这座雪山里吗？” . “怎么，留在这里压上个五百年等一僧人来搭救？”闫一自嘲般一笑，摇摇头，“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你也应该知道，光靠一座雪山留不下我。” . 乐正林愣了下，表情逐渐怪异起来，“你还真就没想过我会因为你哥做的事情而恨你杀你吗？” . “你如果恨我要杀我，来时的这整整三十九层，你有无数次机会，不是吗？” . “我——不过是相信你并没有牵扯其中。”乐正林撇过头，将目光放在不远处茶几上随意摆放着的药膏上，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连他都没想到会出现的念头——这家伙如果真要破山而出去找黎本天，他这个三脚猫身手得带多少管药才够用？ . 闫一却是心道，他们的这场谈话从开始就是相信来相信去，各自都仿佛在反复重点强调着他们二人之间正正缺少的东西。如果真的有足够的信任，那么今天，他们就不会在这里相互试探瞒前藏后。可是闫一扪心自问，他难道就没有瞒着乐正林不敢说不愿说的事情吗？ . “而且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如果你真的在‘黑猎神’登岛之前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一定会想方设法通知我尽可能地提前将族人先转移走以免伤及无辜。而不是明明恐海还要一个人傻不拉几的开那么小一艘快艇跑来深海瞎晃悠。” . “我不是一个人跑去的，一个人我连方位都找不到……”闫一小声的辩解，他被对方不像在开玩笑或者为了活跃气氛而打趣的模样惊讶到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在乐正林心里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存在，但他说的这句话也同时代表了他在心里其实是默认了自己有可能会因为报家族仇恨而加入“黑猎神”或者与他们合作共敌白猎协的。 但是他没告诉乐正林的是——黎本天如果真的跟那些人有接触了却没有告诉过自己一丁点相关信息，那么就代表，哥哥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他还有自己的打算。 . “对了，你们找到的那份加密文件里，有没有写他们要攻击岛屿的原因？” . “并没有，这也是我们最近在全力调查的方向。那群疯狗一样的恶鬼，不管他们是抱着杀鸡儆猴的想法还是有别的意图，都不该招惹到我们头上！” . 闫一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终于是平稳下来胸膛震动的心跳，说道：“我明白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异人界中除了古兽族的势力之外，所有人，都在追捕我哥哥；而我在这里躲着不过是权宜之计，就算我从训练营完成目标出去了，你也会顶着族人们源源不断的质疑压力前后为难。” . “你总结的没错，从我们进训练营后的这段时间，乐正森应该也在着手调查这件事，追捕黎本天。啧，那家伙下手没个轻重的……不过你放心，你不知道你哥的事情，无知者即无罪，我不会让他们为难你——” . “乐正！”闫一忽然急切地打断他，语气坚毅，不容拒绝，“我知道我提的要求很过分，但是真的很抱歉，情况既然已经如此，与其拖拖拉拉，那我不如现在就去找我哥！我等不到过完接下来的三十层之后了，你如果拦着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有一句怨言！” . “嘁，我告诉你黎本天的事情，就知道你不可能乖乖的继续待在这个训练营里。”
. 闫一见他面上并没有先前那样为难的表情，故意拖长了声音，眼睛上上下下像激光雷达一样扫视着对方逐渐尴尬的脸，“喂……其实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我真相，对吧——阿林？” 刚刚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想起，乐正林先前借着聊天的话头告诉了他他们现在所处的休息层区域是距离山体最外围的地方——这种关键信息都能被拿出来当成消遣，想必他应该一直是处于挣扎和纠结当中煎熬了一路，所以才会在有意无意中透露给他。 . “咳咳，你非要说穿么……这种事——也好歹给小爷留点面子……”乐正林不自然地抬手藏住泛起红色的面颊，嘟囔了几句不满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从这里直接闯出去从理论上来说不是不可能，因为这个房间的位置在山体最边缘。但即便是最边缘，也有数米之宽。所以难就难在如何破山——我把你放出去已经是严重违规，如果再因为破山引发了雪崩，下场可就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了。” . “断手断脚……”闫一倒吸了一口气，随后上前一步双手拍在桌上，气源开始在体内运转起来，蓄势待发，“不行！让我来做！” . “你？！你可饶了我吧一仔！你的爆性气源在这冰天雪地里一炸，整个训练营也就完了！！” . “那也不能让你‘知法犯法’，那不是罪加一等么…”闫一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只是不想乐正林因为他受到家里的惩罚，但这样听上去感觉他好像是敌人派来击溃乐正家北部驻地的奸细。 . “不用担心我，以前又不是没断过。”乐正林说着这话时似是想到了过往，神情漠然却也无畏，闫一看在眼里总觉得不是那么滋味，能把断手脚说的那么轻松，这不就代表这遭受过的非人的待遇和经历数不胜数，才会说的这样不值一提。 他知道自己不算了解他的过往，而今一瞧，竟然是陌生到了这种境地。 . 闫一在原地抓脑袋冥思苦想，乐正林却三两口吃完了他做好的牛排，随后转身在屋里搜刮起可以带在身上的补给。 “药物是必须的，这种膏药是乐正特制的，恢复伤口速度快，不会留下后患，你都带在身上。 食物和水也不可缺，从这里下山路途不比上山安全便捷，你得绕路避开族中巡逻，所以尽量都走小路。 手电和打火石也拿上，以防万一。我想想还有什么不能漏了——哦外套也拿着吧，别人还没出得了山先给冻傻了。” . 乐正林走来逛去在这个不过二三十平的小房间里愣是给他搜刮了一大背包的东西，鼓鼓囊囊地塞给了他。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三个多小时——时间充足，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收拾收拾洗个践行澡之后再上一次药。我来准备破山。” . 闫一抱着背包，看着乐正林趴在墙壁上敲敲打打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成杂。 他疑心了这么久的人，不仅赠他“小佛手”、硬生生掏出源属的一分本源给他护身、还教他学会了“借云踏雪”和“非常态转化”，现在甚至要冒着被族规严罚的后果亲自帮他开路逃走。 想到自己之前的质疑就更是愧疚万分，就算对方的确是对他有所隐瞒，可到底还是他对不起得更多。 闫一低下头狠狠揉了一把酸痛的眼睛。 亏欠在心，只能来日再报。 第一百一十五章下半 破山 第一百一十五章下半破山 按照乐正林安排的，闫一先是把锅里的牛排吃了，收拾完锅碗瓢盆后，用气源盖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好好洗了个澡，最后上了药再穿戴整齐。 . 乐正林盘膝坐在沙发上打坐，听到衣物拉链声音后睁开了眼睛，眼瞳之中燃起了漆黑的火苗，那是他不打算再压制的“墨罄”。 “准备好了吗？”他问。 . “嗯，一切都准备好了。”闫一点头，随后见他起身走向冰柜一旁，面向那里的墙壁，伸出被墨汁一样浓郁的气源包裹的双手，缓缓触碰墙面。 闫一敏锐地感知到，随着那面墙壁逐渐地被“墨罄”浸透，整座山似乎都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 但乐正林好似没有注意到，他鬓角挂汗额前爆筋，只专心地继续注入气源，直到手心之下的墙壁裂开了缝隙，天花板开始簌簌掉灰，才开口说道：“山体外有结界覆盖，一旦破开，爷爷那边一定会有所感应。所以等下山口一破开就跑！不用理会别的，碰到人也不可以恋战，脱身为主，只管往前跑！往山下一直跑！听到没！” . “好！我记住了！”闫一拉紧了背包的肩带，用气源在身前凝出一张盾。 “还有——在整件事结束之前，不管你听到关于我的任何传言，都不要信！也不要管！更不准来找我！” “为什么？！” “……如果碰到了乐正森，别跟他打！别落到他手上！” “乐正——” “如果到了穷途末路，就去古兽界！那里还能得到一线生机！” . 听着这一句句仿佛是留“遗言”般的叮嘱，闫一抿着嘴唇面色惨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整件事想太简单了，也把乐正林为了他而破山需要承受的后果想简单了。 可事已至此，想再回头已是无门。他也没有试图回头的可能。 . “阿林，对不起……”他嗫嚅着，堵得发紧的嗓眼再说不出一句话。 . 乐正林不知听没听见这句道歉，他双臂撑着墙壁，光是控制“墨罄”精准打通会压制气源流的山体便几乎用尽了全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疯狂得违抗命令了，当初哪怕是面对乐正壹的临终请求，他也没有出手去违背爷爷的指令。 但却是让他后悔至今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再低头了，他要顺从一次私心，哪怕一次——“要破山了！！” . 闫一攥紧手中几乎嵌进肉中的怀表，随着巨大的震动和爆破声，烟尘和雪雾霎时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快走吧。” 他看着那呼啸着寒风的洞口，和屹立于前的熟悉身影，心口如针扎。 债已落地。 . “今日我欠你的人情，来日一定回报！”闫一猛地跑向洞口两步跃出，回头之间只来得及再看乐正林一眼，却被那逐渐扩散墨色的漆黑双眼狠狠刺中了心脏。 “乐正——” . “跑！”乐正林死死压住内心如岩浆一般翻腾的情绪，趁着意识还有三分清醒，深深目送友人在风雪交加处顺利离去。但接下来的这一路他走得必定不会平凡，成或败——乐正林想——闫一这个名字在异人界应该会超越他的哥哥黎本天，不过他希望是以他希望的那种方式。
. 警卫来的比他想象的要快，乐正林剩下的能用来思考的理智不多了，周身缓缓释放着“墨罄”粒子，尽全力将自己全身包裹在浓稠的墨液之中，形成了一颗愈发涨大的通体墨色的球。 即便是暴走，他也不愿意误伤自己的族人，但他一定要为闫一创造出更多的逃跑时间。 . “那个球体好像是——二少爷的‘墨罄’？” “‘墨罄’又一次暴走了吗？？” “快通知老族长！！” “都不要靠近二少爷！！” “退后——都退后！！” “咦？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黎氏那个后人呢？！他们不是一起进训练营的吗？？” “难道二少爷暴走把他给——” “信号！发信号！” . 警卫们吵吵囔囔的声音和绽开在半空的红色焰火在原本寂静的山体周围显得相当明显，乐正林抽空听了一耳朵就不想理会了，又是那些陈词，说来说去不嫌起茧子。 哪次出事不是他们几个顶在最前线？？一到了出点问题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乐正歆，他们就变得像瘟疫一样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他有自己的一套自毁程序，必要时候他会自己启动，根本不会祸及周围！ . 乐正林努力把这些让人烦躁的内容甩出脑子，眨了眨几乎不剩眼白的眼睛，他现在只希望在自己陷入沉寂之前，闫一能安全逃出北部驻地。 “墨罄”此次的反扑超出了他的预期，精准控制它来破山，加上很久未曾进过“清心池”，情况比以往都要严重。 . 要说幸运的是，他现在是在天寒地冻的北部驻地，好歹在环境上能对“墨罄”有先天压制，不至于直接被吞噬理智。但被压制已久的“墨罄”此刻终于得到了释放，像一串接一串源源不断的泡泡，把整个悬浮在半空的墨色球体撑的越来越大，直至几乎有十米长的直径，在一片雪茫中如同一个巨大的地标。 乐正林在闭上眼睛前想，纵使没有让“墨罄”得逞，但这次的沉寂应该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久。 . 闫一边往下跑边回头，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空中扎眼的墨球，好似有所感应一般，他胸口戴着的怀表隐隐发烫，那里面那一分“墨罄”本源感应到了本体的召唤，拼命回应着。 闫一想起在训练营的某一层中，乐正林曾经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他那时以为对方是着了机关的道，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乐正恐怕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墨罄”了。 . 他心中隐隐作痛，愧疚感在这一刻又一次涨满。他不知道要怎么偿还所有的这些人情债，一笔又一笔，一页又一页，堆积在良心之上，叫他一念起一回首便不禁泫然。 “靠…亲妈去世的时候没掉几颗眼泪，现在怎么搞得——”闫一越跑脚下越觉酸软，一个不小心还表演了一出“偶像剧式连滚摔”。 纵使有气源护体，从雪山山坡上连续往下滚的力道也足够把他撞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 他睁着爬上了雾气的眼睛望着那个他不知回首了多少次的固定方向，看见原本墨色的球体已经变成了米粒大小，却依旧像一枚定海神针悬在那里，岿然不动。 虽然那是黑色的，但此刻却犹如海浪间最明亮的灯塔。 第一百一十六章上半 未知的开始 第一百一十六章上半未知的开始 出山的路比闫一预计要艰难许多。 乐正家族北部驻地所在的区域十分偏远，他以乐正林为参照朝着一个方向走了整整十个小时，四周依旧还是荒芜的雪原，除了雪就是树，连跟电线杆子都看不见，手机更是半格子的信号都搜索不到。 . 闫一看了眼手中晃晃悠悠偏来走去的指南针叹了口气，弯下腰随手捞了一把雪塞进嘴里。乐正林给他打包的行李食物和药物都充足，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防寒。 . 闫一在开发了气性之后便渐渐感知不到温度的变化了，他的皮肤变得像缎子一样，寻常冷热可以不惧，但机体却还是会受到极端温度的影响。 寒冬腊月北方的山上，零下三四十度是常态，到了夜里，温度甚至会低到零下五十多度。闫一穿了一件打底一件羊绒衫和一件冲锋衣外套，在黑漆漆的夜风中也是久违地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 他又走了个把小时，直到天已经黑的完全看不见了，才把气源在皮肤层上裹了层又一层，找了根还算大的树干靠坐了下来，准备吃点东西后小憩片刻。 . 闫一摘掉手套从包里摸了块巧克力和压缩饼干，就着一旁的雪堆囫囵吞枣咽了下去。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彻底好，但是想在这种天气下把衣裤脱了擦药膏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再不惧严寒也会在零下五六十度的小风嗖嗖下被吹成冰雕。 . 闫一的野外生存经验很少，入睡前并不知道要给自己堆个火堆用来保命，所以直到危险已经近在咫尺了，他才木然地惊醒，在獠牙与腥臭的环绕中本能地一跳两米高。 . 他看着脚下围着的七八条呲牙咧嘴兽瞳冒着绿光的野兽，后知后觉地庆幸自己睡觉前选了个还算大的树，树枝虽然光秃秃地挂满了冰雪但也还能承受得住他和背包的重量。 “我靠…这这么冷的地方都有狼！”闫一抓着树干，打开手电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他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距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 . 狼群在树干周围踱步，其中一两条试图上树，可惜因为爪子粗钝不够锋利，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而闫一蹲在树杈中间上下为难，现在的情况给他的选择不多要么就在树上稍微休息，等狼群自己离开；要么跟它们干一仗，杀狼取血，说不定还能生个火烤个肉尝尝。 . 他左想右想，杀野兽他不是不敢，但顾忌的是“古兽”一族。 乐正林特意强调过，他跟黎本天如果走投无路，去“古兽”尚有一丝生存希望。他不太了解“古兽”这个异人界的三大势力之一，只听闻它们神秘而强大，信奉某种“精神”。 如果他们尊为神旨的“精神”与杀生与否相关，那闫一怕他这刀剑无眼，无形中把他们兄弟二人最后的退路给堵死了。 . 他正犹豫着，树底下的其中一头狼忽然扬首而啸，嚎声在寂静的雪原中悠远回荡。 闫一再傻也知道它在做什么了——这他吗要是再摇来十几二十条狼，他可就真的被困在树上下不来了！ . 闫一当下也不再纠结了，腿长在自己身上，打不了他还跑不了吗？？ 他按开手电大概晃了几圈周围的情况，大概辨别出来自己做的方位记号之后把气源汇聚在脚下，猛蹬树干纵身一跃，飞出去了十来米才落地。 . 在雪地训练营的训练成果这个时候得到了很直观的体现，原本他以为自己至少得跟这些狼你追我赶个十几公里才能甩掉它们，未曾想靠着“借云踏雪”的玄妙，几息之间他就已经甩开了狼群几十米远。 . 但闫一不敢掉以轻心，现在周围太黑，情况来说对他并不算有利，他现在心里更担心的是他这一通乱跑会偏离原本的方向，进到更深处的雪原。
…… 也不知道乐正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 闫一现在对气源的控制精度还无法长时间维持“借云踏雪”，跑了一阵后便感觉到隐隐有些后继无力的疲惫感。他连忙找了颗树，把气源附着在手上，借着力极快地爬了上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呼吸放到最稳最缓的状态，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 狼嚎声虽然还能听见，但大致判断似乎已经离得很远了。 闫一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坐在树杈上，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直到天际蒙蒙亮起，他才迷迷糊糊从瞌睡中睁开眼睛。 . 虽然休息得并不好，但赶路需要的体力还是够了。闫一拿出一个小巧的望远镜，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乐正林的位置。浓墨色的球体依旧在半空中稳稳悬浮着，岿然不动，他不知道其中情况如何，只能根据外表判断应该没有出大问题。 闫一面色复杂地又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墨色的球，确定上面没有长出一朵花或者裂开一条缝隙后，才把望远镜塞回背包里，轻轻跃下树枝，朝着墨球指引的方向继续赶路。 . 闫一从日出走到日落，累得双腿发软吹得脑袋发木也不敢停下来休息。虽然抬头并不见太阳，但依照在望远镜中越来越小的乐正林来判断，他走的方向没有错。 . 眼见着天空越来越黑，闫一充分吸取了昨天晚上的教训，找了一颗高大粗壮的树爬上去，清扫出一片平稳的树权区域，然后就着枝干上厚厚的雪层把压缩饼干咽了下去。 这一晚他倒是睡得还算凑合，一觉七个小时直到天蒙蒙亮才醒来，伸了懒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望远镜确认乐正林的情况，预料之中的看到在一座被云雾覆盖了山巅的雪山前，挂在半空的一颗漆黑的球体，与昨日并无半分区别。 . 看来他会维持这个状态好一段时间，闫一心想，有点后悔当时走之前为什么没有问清楚乐正林他的“墨馨”在不稳定时会发生什么，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知道他情况如何有没有事，心里存个底。 . 想到这里，闫一便懊恼地抓了抓头，心中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以为自己这一年多来成长了不少，但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才发觉他的这点力量有多微不足道。 说实话，当他知道哥哥被白猎协和乐正一族同时盯上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要如何大杀四方拯救黎本天重振黎氏，而是要逃到哪里去才能保命——很怯懦、很没种，但却是他心底最直接也是最诚实的想法。 . 他并不是在一个充满爱与支持的环境下长大的。童年时期，他能依靠的只有他的母亲，黎海岑对他关怀照顾，却总因为工作无法周全所有。而少年时期母亲去世后，他世界里唯一的支柱倒塌，整个人孤立无援，变得内向而敏感，总是习惯性把自己缩回壳子里面保护好。 . 后来，黎本天的出现虽然填补了这个空缺，却也让闫一变得更加胆小。他不想、也不敢再失去了。他不太习惯适应外界过于频繁的变更，但他同时也明白，进入异人的世界，就不可能再像高一高二时期那样安稳平静地混过每一天。 . 闫一在雪原中徒步跋涉了将近五天，直到第六天正午，才在雪地里看到了好几条车辙。他心中一喜，连忙朝着痕迹延伸的方向跑了好几步，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刹车，从包里拿出望远镜回头搜寻。但这一次就算他把倍数调整到最大，眼睛瞪得再圆，却也只能在视野中看到远山前如同针尖一样的一枚小黑点。 这应该代表他已经完全远离了乐正家族的北部驻地。 . 闫一攥紧了手心，数日未修剪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烙下几道血痕。 接下来，才是他要面对的一切未知的开始。 第一百一十六章下半 未知的开始 第一百一十六章下半未知的开始 “哎嘛呀，小伙子一个人啊？要搭个车不？这荒郊野岭的，野兽多，不安全！” . 闫一伸手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满是疲倦的无神的眼睛，看见车上的人后亮了亮，随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点头，“终于遇到好心人了！我还以为我今天得交代在这了！” “哈哈！快上车吧！我们载你去前面的镇上！”东北汉子爽朗的笑声让人不由地放下了几分忌惮和警惕，闫一把半张脸重新藏回冲锋衣的立领下，继续表演他给自己设定的“寒假出游徒步跟同学走散的迷路大学生”人设。 . “谢谢两位大哥，谢谢你们！如果不是碰上你们二位好心人，我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副驾上坐着的胡子大哥回头看了他一眼，满面纯良的青年，就是小脸被冻得惨白，眼睛也红的像兔子眼，一看就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吃了不少苦头。他想起自己家那个还在念高中的儿子，心底不由得有些触动，指了指后座上的保温壶说道：“赶紧喝口热水的吧！别给冻坏了！” . “谢谢谢谢！”闫一连忙拿出自己那个空空如也的杯子倒了些热水喝下。 “你这咋整的啊？现在的年轻人咋就老喜欢跑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搞什么徒步呢多危险不是？这荒山野岭的指不定还真会碰上野狼跟熊瞎子！要是今儿你没遇上我们，你自个儿这小命都不好说！” . 闫一被吓得连连擦汗，表情煞是庆幸，有种后怕到大难不死的喜极而泣，“不瞒二位大哥，我都差点在手机上写遗书了，结果手机不仅信号搜不到，连电都没了！” . 驾驶座和副驾上的两个东北大叔异口同声地大笑了出来，但是闫一能听出来他们的笑声中并没有掺和恶意，他捧着雾气腾腾的水杯，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兄弟，你不是北方的吧？从南方来玩的？” “算是吧，西南边过来的，跟几个大学同学一起。” “大学同学还是女朋友啊？哈哈哈！” “呵呵……”闫一状若羞赧地没有正面回答，两个东北大叔便爆发出一阵“老夫都懂”的爽朗笑声，纷纷表示现在的小年轻胆子就是大，约个会还跑来这种地方。 . “诶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儿？读得哪个大学？” 闫一忙回答自己在脑海里提前打好的草稿：“我叫闫燊，在西南A大读大一。” “西南A大，好学校啊！小兄弟成绩挺好的啊！不像我家那崽子，能混个本科我都谢天谢地了哈哈哈哈！” . “没有没有——我是特长生，文化成绩一般。”闫一连忙摆手。 “特长生？什么特长？” “体育！” “啊？”副驾的大叔诧异地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番，随后才了然般点头道：“怪不得冰天雪地的会跑来深山老林里徒步，原来是有资本！不错不错！年轻人就是要多运动——不过还是得多注意安全，下回选个什么黄山华山的去挑战，别再来这种没啥人地儿了知道不！” “好的好的！下次绝对不来了！” . 闫一观察了一下两个大叔，似是并没有对他的说辞起疑心，便稍微放下心来。当务之急，是到镇上找个能给手机充电的地方。 他拿出兜里的智能手机和老年机无奈地干瞪眼，这俩小机器早就因为电量不足而关机得有十来天了，这段时间他对黎本天、崇明昊还有张天玄他们来说一直处于失联状态，同样，他也因为消息闭塞而不了解外界的事态变迁。 除了乐正林告诉自己有关哥哥被视为白猎协叛徒一事之外，闫一有种直觉，应该还有其他会超出他预料的事情正在进行或者已经发生了。 . 想到这里，闫一有种迫切想要把手中两个家伙电击启动的冲动。 . “给，充电宝——”副驾的大叔忽然递了一个漆黑的长方形物体过来，见他一脸惊讶，便笑道：“你不是说手机没电了吗？赶紧充上电，跟你同学联系！省的人家担心！” “谢、谢谢！！”闫一慌忙接过充电宝，犹豫了一下，先给智能手机充上了电。 . 看着黑漆漆的屏幕上终于亮起开机画面图标，他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微微发起抖来，恨不得钻进手机里把进度条直接拉到最后。 他的手机在关机前是静音状态，开了机后也依旧保持着无声，但丝毫不影响他在看到短信收件箱和社交软件上提示的几乎高达三位数的未读信息时脑瓜子开始嗡嗡作响。 . 给他发消息的有一半都是黎本天，剩下的一半里有崇明昊、张天玄、零玖、鹤璟熠、李逸辰、白荔麟——甚至还有只有几面之缘的卿白。但闫一不敢点开这些人发来的信息，直接点开了黎本天的头像框，从未读消息的第一条开始翻看。 . 【阿燊，你现在在哪？情况如何】 . 【我现在在三亚】 【西岛上的“纹之间”有些不稳定的波动，推测是会长本人可能出了点事。】 【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
【这两天联系不上你，发生了什么？】 【看到消息尽快回电话。】 . 【张天玄说你跟着乐正家的三兄妹走了？去哪里了？】 【乐正这个氏族……不简单，谨记不要过分深交。】 【对了，协会里面最近不大太平。记得报平安。】 . 【阿燊，我接了个新任务正好在家那边，完成之后顺道会回趟家。】 . 【家里好像是进贼了，翻得一团乱，不过好像没丢什么东西…总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这段时间记住先别靠近家里。】 . 【已经五天了，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我竟然才发现白猎协一直在派人监视我，不知道是怎么露馅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只是一个开始】 . 【情况比我之前预想的更糟糕。】 【如果你看到这条信息，切忌再与白猎协的任何一个人联系了！非常危险！！】 【包括崇明昊！】 【学校也别回去！】 【对了，先不要来找我，我要一个人去查清楚一件事】 . 【我换了一台手机，旧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监听了。】 . 【白猎协是准备跟我们彻底撕破脸了】 【竟然把我俩的名字放进了S级悬赏榜单里！】 【我暂时没什么事，有几个隐蔽的藏身之处他们应该没发现。倒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看到消息的时候立刻联系我】 . 【祸不单行，乐正家族竟然也参与了追捕行动，现在整体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 【事到如今，也没有瞒着你的必要了】 【乐正岛之变，是由一个名叫“黑猎神”的组织策划实施，我并未参与其中，却确实与“黑猎神”有过交易。 这个组织是我们扳倒白猎协最大的助力，他们与白猎协是死敌——只是我并未料到他们会先对乐正岛动手。 我问过他们突然出手的理由，得到的回答是血债血偿。 你还记得你的室友苑明泽和他的哥哥苑明天吗？就是代号“零”计划中的那对双胞胎零玖和零奇——“09”和“07”。非常巧合的是，兄弟俩在代号“零”计划被迫终止后机缘巧合加入了黑猎神组织，弟弟零玖因为能力被派去庆茗大学进行情报收集，而哥哥则留在组织内部“守门”——就是我们在深圳遇到的那扇“门”。 你跟我说过你的室友零玖一直在找他失踪的哥哥零奇对吧，我刚从黑猎神的第二领头人那里得知，零奇并不是失踪，而是确认死亡。 被乐正家族的二少爷乐正林亲手抹杀。把遗体……做成了可以操控的人偶傀儡，化名林歆歆，潜入庆茗大学。】 . 【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一时间难以接受，乐正林或许真心把你当朋友，但他活了二百多年，心机城府之深沉，远不是能轻易揣摩透彻的。 所以，小心为上。】 【看到消息记得联系我】 . 黎本天的最新一条消息发送日期是五天前，正好是他从雪地训练营中逃出来的第一天。 闫一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只觉得那黑白分明的刺眼，心底更是寒凉至骨。 他知道乐正林瞒了自己一些事情，却不料，除了他意外离世的弟弟乐正壹之外，竟然还有这么多—— . 两百多岁…… 亲手抹杀零奇…… 把遗体做成人偶化名林歆歆…… . 他猛地抬起头，仿佛喘不上气一般大口呼吸着，眼角也因为情绪猛烈的起伏而涌出液体滑落耳旁。 . “哎老李，你这空调是坏了吗？我咋总觉得车里边越来越冷了呢？” “不能吧！出发前我才检修过！” “小兄弟你有没有觉得——诶？小兄弟你咋了？是你同学出什么事了吗？” . 闫一被这一声喊回了差点崩溃的情绪，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在无辜路人的车上，收回了不自觉释放出去的气源流，抹了一把眼睛，遮住脸苦笑道：“没有，他们都没事…我算是，喜极而泣吧。” . “哎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再两个多点就能到镇上了，别着急啊。” “嗯！谢谢二位大哥。” “谢啥谢！人没事就行！你饿了不？后座上有饼干面包啥的，随便吃！别跟我们客气！” “谢谢，我没饿，包里都还有压缩饼干和巧克力——”闫一说着似乎想佐证自己的话，连忙从背包中摸出两块黑巧递了过去，“你们也来点不？” “那我们也不客气了哈哈。”副驾的大叔十分爽快地接过巧克力吃了起来，闫一见他们不再关注自己，便重新拿起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给黎本天回了条消息。 . 【哥，我手机刚充上电，你现在在哪？】 第一百一十七章上半 圈套 北方的小镇在冬夜里僻静异常，闫一谢过两位热心大叔后找了一家中规中矩的旅馆住下，把两个手机都摆在面前，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发呆——他在三小时前发送了“哥你现在在哪”那条消息之后，并没有收到黎本天的回信。 . 难道被什么任务绊住了脚？ ——不对，现在白猎协和乐正一族都在追捕他，哪里来的任务做？ . 难道是被抓了？？ 闫一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当下连稳坐在凳子上的定力都没了，在小房间里转来转去，踱着步子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最后“嘭”地一声又坐回了凳子上。 . 他现在不能回家、不能回学校、不能联络任何与白猎协有关的人——束手无策但却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乐正林顶着破山的压力放他出来找黎本天，不是让他把时间浪费在自怨自艾或者自己编故事吓自己这种事情上的！ 但一想到乐正林，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情绪又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 被揭开的罪恶和秘密一件一件摆在眼前，闫一却发现自己恨不起来，只是感觉心里空唠唠的，好像少了一块什么似的。 . 隐瞒真实年龄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 他做的那些事情也许只是逼不得已？ 也可能是零玖和他哥哥他们那个组织得罪乐正在先？ . 但不管他自己怎么猜测，听其他人如何描述，闫一相信他都得听乐正林本人自己解释一次。 就像他会相信黎本天一样。 . 而现在的局势对他们兄弟二人来说非常紧张，哥哥暂时没有消息，那么他就需要把手上能利用的一分一秒都好好利用起来！ 闫一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又翻了一遍黎本天给自己发的那些消息，其他人发的消息，再对比起那台老年机上张天玄在十天前给他发来的讯息，想从中找出某些事件重合的部分。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应该去哪里才能找到黎本天。 . 时间线稍稍往回拨弄一点，倒回到黎本天与闫一等人分别的那一天。 黎本天接到一个紧急特殊的单人任务，前往西岛“纹之间”检测气源值波动变化——看上去难度并不大，但标准竟然是“S”级，报酬高达六位数。 . 任务当中必定有隐情未标出，黎本天记得前往西岛例行检测“纹之间”周围的气源值一直都只是个普通“B+”级任务，不过这次既然标注了紧急，那仔细想想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白猎协中有很多挂出来的任务都像这样只有简单的一句描述，但实际上牵扯到的弯弯绕绕数不胜数，全是埋下的地雷。 他和白荔麟李逸辰组成的小队就曾经接触过好几个表面看起来和谐，实际满地的惊雷还差点落到全军覆没的任务。 . 不过五位数的报酬对黎本天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家里房子贷款正好还差这个数，这一笔如果还上了那他们以后就能轻松多了。 阿燊也长大了，以后少不了用钱的地方，他这个做哥哥的，是得提前给他攒上一笔。 . 于是黎本天没过多考虑便接下了这个“S”级任务，只身前往了西岛。 西岛上的“纹之间”他只来过一次，那回崇明昊带着他来取“奉行”，并且只有他跟白猎协里的两位长老有开门钥匙。 . 所幸他这次的任务并不用进入纹之间，只需要在周围探测是否存在纹之间内的能量外溢和能量波动的情况，记录下来再进行上报即可。 . 黎本天抵达三亚后已经是傍晚了，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船上岛了，他便先饶了半个城市去到崇明吴掌管的第九分支所在的大厦，登记借用了一台精准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气源能量检测仪器。
这台九五检测仪器笨重，形似老式电视机，不适合作战携带，但做这种探测任务却正适用。 . 翌日清晨，他扛着接近六十斤的铁疙瘩上了第一班发往西岛的船。 随身带着鼓鼓囊囊一个大背包，虽然他背着没费什么力气，却因为身上的打扮还是惹来好些游客打探的目光。 这个季节是三亚的旅游旺季，西岛更是这座城市一个著名的打卡景点，船上有不少拍照的游客，黎本天扒拉了一下遮住下半张脸的防风面罩和带帽的外套，他倒不是真的怕这点海风海浪，只是不愿意出任务的时候被不小心当成背景板拍入框放到社交媒体上暴露行踪，尤其是他还带着这么大一个背包的时候。 . 不过好在游客们的注意力大多还是被海浪和阳光吸引走了，黎本天一路藏头不露脸，鬼鬼祟祟护着九五检测仪器抵达了西岛。 下船之后就更不用担心会有人注意他的行踪了，游客们看到金色沙滩和清澈的海洋就像干涸的鱼儿终于遇见了水，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 黎本天背着背包，抬脚就径直往目的地方向走去。 他得赶在人最少的时候完成气源波动的检测任务。 【记录时间:二零一五年一月五日； 记录地点:西岛 记录目标：纹之间(注:武器蕴养池） 气源能量检测情况如下:纹之间东、西、南三面无明显异常波动，与六个月前的例行检查基本保持一致，居80至150之间；纹之间北面偏东二十度方向，检测出异常气源能量，数据峰值可达3000，高度怀疑是由纹之间外泄而出。】 . 黎本天输入完这一段简要记录，将屏幕显示的数据图保存在记录后方，随后重新背起九五检测仪器，拿着遥控继续围着树林转圈。 . 气源能量外泄高达3000——这个情况说实话已经是到了可以直接紧急上报白猎协长老席的地步。 因为这个纹之间是协会会长所造，而身为天生拥有自己的纹之间的黎本天，他很清楚纹之间与创造者之间的联系能紧密到何种程度。换句话说，协会会长本人如果没有到意识涣散的地步，是不可能会造成纹之间能量外泄这种事故的。 . 所以他很直接的判定，白猎协协会的会长，很可能是出大事了。 . 3040、3055、3062、3070…… 黎本天绕了几圈后再次回到能量外泄的方向，拧起了眉头——数值竟然还在持续上涨？ 按照记录来看，协会会长的这个纹之间存在于西岛已有五十二年，但每年两次的例行测量数据都没有超过200。眼下的气源能量波动不仅到达了从未有过的3000，而且还有往上攀涨的势头，情况很不妙，如果不加干预，恐怕这座岛屿就会沦落到跟乐正岛一样的下场。 . 黎本天思量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把情况紧急上报，让协会那边派人来处理。 . 白猎协会会长出事与他无关，甚至除了冷眼旁观之外他还会拍手叫好，但这座岛上的人类太多了，而且还是著名景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一定会引起人类群体广泛关注，那到时候……黎本天想起异人界内那两条不成文的约定，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 . 他在纹之间外围待了近一个小时把数值的变化全都记录了下来，直到不远处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游客时才收拾好仪器，拿出手机装作观光一般拍了几张景色的照片，随后离去。 目前他接到的任务只是检测异常数据，并不包括处理紧急情况，所以该上报的上报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中 圈套 第一百一十七章中圈套 但黎本天在岛上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到上报情况的回信，便背着仪器上了中午返港的船只。 . 也许与协会会长相关的事件过于特殊，白猎协会派专人前来处理吧——他想，无所谓，只要佣金到账，别的都不干他的事。 . 黎本天回到第九分支的大厦后便立刻登记归还了九五检测仪，这大家伙的价值可是任务用金的十几二十倍，他借来是用来挣钱不是赔钱的。 技术员前前后后检测了两三遍九五检测仪的完好程度，确认无误了才放他离开。 . 黎本天在大厦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熟人，手机里也没有收到弟弟的消息。 他想了想，索性又跑去任务栏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一个人接下来的任务。 .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黎本天从被崇明昊带入白猎协到成为整个协会都出名的工作狂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在外人眼里，他就是那种仗着自己爆性气源的优势，只要能挣到钱的任务，不管有多危险他都照接不误的奇葩——跟第九支的掌舵人“人形兵器”崇明昊倒是很匹配。 . 所有人都以为他有一颗要修炼成战神的赤诚热血之心，但对于黎本天来说，养活弟弟才是头等大事——赚钱、还房贷、给阿燊交学费、学烹饪，其次才是报黎氏大仇。 所以当闫一还在单纯地读高一高二的时候，疯狂接任务挣钱就成了他奋斗的头等大事。等闫一也激发了气性、半条腿迈入异人界后，探查清楚协会里还有多少人知道剿灭黎氏一事实情便逐渐变成了主要任务。 . 黎本天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前两年玩命赚钱的时候有多天真——如果不是崇明昊一直明里暗里替他防着暗手，他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白猎人协会那些个有份参与黎氏之便的幕后之人，自从知道了他加入了协会，就没少派人来试图悄悄除掉他。使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任务使绊子、设下陷阱任务、还有直接派来来下杀手下毒手的异人…… . 进入异人界的前两年他还在成长期，一切还有崇明昊和白荔麟李逸辰他们一齐帮他挡下；每回崇明昊隐晦地提起或者暗示他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有些提防；但等两年后他自己涉入这摊浑水的时候，才看明白曾经那些他曾以为不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波谲云诡。 . 不过这样也正好，他的命被人记着，他同样也想要白猎协那些老家伙的命，纵使可以不波及其他白猎协的成员，但那几个曾联手发起剿灭黎氏的家族，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 黎本天在任务栏上挑了一个护送类型的，目的地正好是他们家所在的城市，酬金不算高，但运送的物品体积不大，还能顺道回一趟家，正适合他一个人来完成。 他按照任务的指示去到了大厦的十九层，从档案机上面下载了雇主的联系方式，随后准备离开，只是没想到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 张家少爷……张天玄。 黎本天飞快地皱了一下眉，随后还算友善地跟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 “黎先生，冒昧问一下，您最近…有跟你的弟弟联系过吗？” . “张公子，为什么这么问？” . “您，叫我大名就好——我在三天前与闫一和乐正家族的三兄妹分别，离开前约定好要用专机保持联系，但从前天起我就打不通他的电话了。” . “我这几天……也没联系上他。可能在忙，手机忘了充电吧。” . “这样啊，好吧。谢谢黎先生。如果他那边的情况有消息了，还麻烦您告知我一声——”张天玄抓了抓头发，垂下的眼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似乎情绪有些不稳。 . 黎本天没注意到他的脸色，他在听到闫一跟着乐正家的人走了的时候胸口忽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莫名烦躁感。 乐正这个庞然氏族，虽没有做过白猎协当年犯下的那等罪孽深重之事，但也有让他无法忽视的袖手和冷眼。他们当年若是能出手相助——哪怕只是一句话，他们黎氏也不会分崩离析至此。 但黎本天在怨念的同时同样也很清楚，他没有资格和权利要求乐正家族的祖先为他们的祖先做些什么。 . 所以他选择了同样的做法——漠然旁观乐正岛屿被毁一事。 即便他在事发之前就知道了“黑猎神”毁岛计划的所有细节；即便他当时完全有时间和渠道提前知会白猎协高层一声，让他们向乐正一族抛出橄榄枝共同对敌——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不会造成岛屿沉没这个最坏的结果。 . 但黎本天没有这么做。 他放任了心底的魔鬼肆意生长，享受着报复的快意。 .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那片象征着他复仇成功的第一步的海域上遇见他的弟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闫一会跟乐正家的二少爷关系好到会在明知道自己恐惧深海的情况下还巴巴的坐个小快艇就跑来公海上救人！ . 难道说，他是在弟弟青春叛逆期这个最重要的时候缺席了两年……所以才导致被人乘虚而入了？ 黎本天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去干劲满满拼命挣钱的那两年，想来想去脑海里飘忽而来的画面都是打打杀杀，这么说来——好像的确是疏忽了跟弟弟之间的交流？ . 他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答应弟弟提出的“只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联系双方周末回家”这个建议！就不该同意他说要搬出去跟同学合租的事情！他当时只记得刚刚开发了闫一的气性，以为他提出不再住宿舍是为了方便练习气源，完全没注意弟弟说的合租同学是谁！ 加上他那段时间忙于追查白猎协与黎氏背后之事，跟弟弟少了很多联系，有时候他们一个月两个月才会见上一次，难怪他之后会跟乐正林走那么近！ . 黎本天揣着档案机上下载下来的信息卡片，来到了一家沙滩旁的餐厅，走到接待台旁递上了一根狗尾巴草。 接待台的工作人员用一种看外星来的神经的眼神盯着桌面上的草，然后抬起头笑容盈盈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下半 圈套 第一百一十七章下半圈套 黎本天没回话，只是把狗尾巴草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似乎在暗示什么。接待员更迷惑了，这人看上去长的周正英俊，但是这泡妞的手段也太低级了吧！ . “先生，你是有预定位置吗？是想让我们把这根——植物布置在位置上吗？”接待员毕竟还是有两年多的工作经验，在这种高档餐厅见识多了，虽然心里各种吐槽腹诽已经排了几行文字了，但表面的工作却是做的叫人看不出来的专业模式化。 . “不——我没有预定，我不是这个意思，唔——你没明白，”黎本天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接待员并不明白狗尾巴草的暗语，不是他要找的接头人，便叹气道：“可以叫你们的经理来一下吗？” . 什么叫我不明白？？？ 接待员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心道你拿跟狗尾巴草来既没有预定位置也不说自己想干嘛是什么个意思？！还要找经理来？！真是——有毛病！她见过的奇葩客人多了去了！没想到竟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 “不是，你——” “这位先生，请跟我来。” 接待员正好笑地愈发作，领班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她惊讶地看了过去，便看见平日里对他们不苟言笑的领班朝狗尾巴男微微弯了下腰，看上去竟是带着几分尊敬的模样！ . “谢谢。”黎本天把台面上的狗尾巴草拿了回来轻柔地揣进衣兜里，好像那不是一根路边随处可见的草，而是什么易碎的水晶——他朝接待员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表达“虽然你没有帮上忙但还是谢谢你”的意思。 接待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本该礼貌回应的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已经绷不住裂开了，脑海里回来荡去只有一个想法——那根狗尾巴草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 “您里边请。” “谢谢。”黎本天跟着领班穿过大厅上到三楼，从包间的走廊一路走到底，然后停在了两扇对开的暗红色门前。 他放在衣服兜里抓着狗尾巴草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是一脚轻松地跨过门槛，大步走进了昏暗的房间。 . “你接了我的任务？”一个年迈低沉的声音从房间黑暗的角落传出，黎本天警觉地看了过去，他的视觉比普通人类强三倍左右，即便是在这样拉起了厚重窗帘还没开灯的房间，他也能看到清晰的物体轮廓。 但是，此刻他并没有在传出声音的地方看到任何人影。 . “你发布的悬赏？” . “显而易见。” . “那你为何不在此处？” . “呵呵…眼神儿挺不错。”年迈的声音笑了笑，继续道：“我有不能在这里的理由，但并不妨碍任务的交接。” “需要护送的东西，在哪？” . “很抱歉，东西现在不在这里，需要麻烦您绕个路去取一下。” . “东西在哪？”黎本天已经皱起了眉毛，这个任务的走向他并不喜欢，但类似的情况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他很快接受了这个小转折，一般情况下，如果对方的要求不是太过分的话，他可以暂时不提加钱的事。 . “你右手边的柜子上，有写着地址的卡片，东西就在那里。” 闻言，黎本天转身拿过卡片，在上面看清了一行字。“先生，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纸上面写着的地址，赫然是一家殡仪馆的名字！ .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葬在非他根属的地方。呵呵，这是我们人类的一种执念，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但也还请你们能尊重一下，把他送来我的身边。”
. 黎本天捏着卡片的手指绷紧了，头皮有些莫名的发麻——他很不喜欢这句带着些许暗示的话，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最后也只能收下卡片，转身走出房间。 他要护送的一个骨灰盒，这并不算奇怪，但有些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需要花这样一个价格专门聘请异人来做吗？人类也能做到吧？ . 他没费多大劲就拿到了需要护送的骨灰盒，雇主把一切手续都提前办理妥当了，整个过程畅通无阻，却也让他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先是去一家餐厅接头，然后让他去殡仪馆拿已经办好手续的物品，再是乘飞机去到运送的目的地——整体看下来逻辑上有说不通矛盾，仔细想来这倒并不是一个什么奇怪的任务了，而更像是一个圈套？ . 黎本天在飞机起飞前又看了眼手机，他依旧没有收到闫一的消息。 弟弟从来不会超过两天不回信息，即便这一次他知道事出有因，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乐正那一大家子都不是什么好鸟，看来完成手上这个任务之后，他有必要去乐正家的驻地走一趟了。 . 黎本天在运送护送目标的时候并没有开封检查，但出于谨慎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他把东西放在指定地点后拍了照片录了视频上传至任务提交程序，然后藏身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直到深夜，才看到一个人影前来取走。 他跟在人影后面想知道他会把骨灰盒拿到哪里去，却被对方一骑绝尘的跑车尾气甩在了街道口。 . “啧。” 黎本天纵使有十八般武艺也没法明目张胆地在满是监控的大街上上演“人追车”的壮举，只能暂且放弃，转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个地方离家不算远，他的脚程大约四十分钟就走到了。头上是无月的暗夜，老小区里老年人和小孩子居多，这个时间基本都睡觉了，四周漆黑而安静。 . 黎本天缓步走到家门口，本想着收拾完东西就立刻动身往北方走，没曾想打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并不是落满灰尘却平静祥和的房间，而是宛如狂风过境的满地狼藉。 . 这是进贼了吗？黎本天脸色有些难看，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不能说任由小偷随进随出这么猖狂，看来有必要做一些陷阱放在家里了。 他环视了一圈客厅和书房，确实没有少什么东西，唯一值钱的电脑放在桌面上毫发无损，小偷好像对这个机器完全不感兴趣。 黎本天想了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里面也被翻得一团糟糕，书架上的东西散落一地，衣柜里的衣服被扒拉在地上，甚至连床垫都被掀开了来——就好像来者在找什么特定物品一样。 . 想到这里，黎本天忽然伸手在空中一抓，天花板上就好像被拉开了一条拉链，从里面掉出来不少东西。 “小偷”要找的，难道是这个？ 他拿起一枚精巧的十字形胸针，眉头越皱越深。 . 因为伴生了“源之境”，没人知道他的“纹之间”一直都设立在家里，平日里他基本都是通过能映射“纹之间”的“源之境”拿取其中的东西，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自己“纹之间”的位置——包括闫一。 . 难道是白猎协的那些人发现了他跟黑猎神那些人有联系了？ 还是他们知道了自己手上有这枚能打开“门”的钥匙？ 但有一点能肯定的是，他的确已经落入了圈套。 第一百一十八章上半 砖裂玉碎 第一百一十八章上半砖裂玉碎 黎本天在家边收拾边复盘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踏入了陷阱却不自知的。 . 是从挑中了运送任务开始？ 还是再次踏入第九支大厦起？ 亦或者——从他选择踏上西岛的那一刻？ . 但是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圈套的主人是谁、以及想对他这个猎物做什么。 . 黎本天已经不再是刚进异人界的毛头小子了，他心里有数得很——秘密被发现了。 他在一开始做出选择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今日，所以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意外暴露来的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按照计划，在黑猎神正式对白猎协发起袭击之前，他应该继续在阴影处游走布局，静待收网时刻。 . “既然如此，进度得加快了……”他把跟弟弟唯一的一张合照相框摆回电视柜上，忽然手中虚虚一探，抓出“奉行”后转身格挡，正好将不知何时出现的砍向他背部的武器架在了半空。 . 袭击者带着面罩隐藏了面容，但黎本天还是通过他的武器和上面流动的橙色气源认出了这个人——协会第四支的“血阳战”东瞿，专业的收割者，死在他手上的异人接近半百之数，且都不是什么刚入行的菜鸟。白猎协派他来，可以说是很看得起他才获得异人界新星称号没多久的黎本天了。 . “等你很久了。”黎本天轻笑，表情没有一丁点儿温度。 . 袭击者见一击不成，立刻将橙色的气源重新环绕武器之上，毫无留情之意猛地挥向他的下盘。 “叮！” 黎本天反手用剑挡住，另一手凝聚他的源属“赤晶”形成一柄锋利的尖刺朝着对方的腰侧捅去。 袭击者的反应相当迅速，在“赤晶”成型之时就立刻将体内的气源汇聚成盾挡在了身前，并抬起一腿顶向黎本天的腹部，膝盖之上浓郁的橙红色气源象征着一击毙命的狠毒。 . 黎本天立刻精准地控制自己的爆性气源将他的膝盖炸开。这几年疯狂接任务参与实战的经验给了他很敏捷的速度，两人之间的交手虽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但一招一式都冲着对方的命门而去，气源流动的速度之快直接震碎了一旁的茶几和电视屏幕。 . 对此黎本天很是恼火，玻璃茶几虽然已经用了有十来年，但墙上宽屏的超清电视是去年六月才换的，他跟闫一都还没看过几次！这蠢货—— . “东瞿！你敢再弄坏这里一件家具！” . 袭击人，也就是东瞿，在听到这声怒吼明显愣了一下，被黎本天抓住了破绽，一脚踩翻在了地上。赤色的结晶体从脚底蔓生而出，将他的身体封在结晶体中动弹不得，只留下一张脸在外保持呼吸和说话能力。 . “你知道，我是谁？” . “‘血阳战’东瞿，早有耳闻，被你收割的异人已经在你脚下堆成山了。” . 东瞿讥讽般嗤笑了一下，“收割？我是处决师。” . “长老席的刽子手…看来你很喜欢你的身份。”黎本天动了动脚，更厚的结晶封住了对方试图破开晶体的动作。 “你隐藏了实力？”东瞿挣了挣，发现自己的气源完全被对方压制在了结晶内，没给他留一丝反杀的余地。 . “对付老狐狸留了点手段罢了。” . “嘁，崇九爷教出来的——我失算了。” . “你不是失算了，是没用了。”
. “什么？” . “你难道都没想过你这个‘处决者”如果被被处决者给处决的可能性？” . “什么意思？” . 黎本天脚下力道陡增，看向蒙着面的东瞿眼神阴冷而嘲弄，“我的意思是，你这位刽子手‘血阳战’，不过是那些人打出的用来引出大鬼的一张废牌。” . “……”东瞿不说话了，但面具轮廓后的眼睛却出卖了他此刻波动的内心。 黎本天索性又添了一把火：“白猎协怀疑我却只派你一人来打头阵，无非就是想试探个深浅摸个底。你如果能杀得了我，那就顺着继续往下查，查我背后的手是谁；如果杀不了，就代表我的实力在你之上，他们再派一队更强的‘杀戮者’来收割，也就损失你这么一颗棋子而已。” . “说这么多，离间的水准却低的可笑。”但东瞿到底是为白猎协处决过相当数量异人的刽子手，并没有被黎本天的三言两语就牵走了鼻子，话语间的态度反而比先前更坦然了，“不过你实力的确在我之上，败了就是败了，你要杀就杀，不必多费这些口舌。” . “嗯，本来也只是想从你嘴里套点信息，不过看样子你知道的比我这个猎物还少。” . 东瞿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几分不甘心，但黎本天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失望，眼底反倒是写满了嘲讽，就好像是在戏弄一头智商低下的野兽——“你早就知道了？！” . “一开始就说了，我等你来等了挺久的。”黎本天冷笑，伸手扯下了他的面具，露出那张纵横着两条疤痕的脸，“原来白猎协大名鼎鼎的神秘‘血阳战’就长这样。” . “……你有病？”脑袋没病羞辱一个杀手的脸干什么？ . “引用你刚说对了的半句话——‘毕竟是崇九爷教出来的’，没点儿病怎对得起他？” . 东瞿安静了半晌，忽然发疯一般挣扎了起来，橙红的气源在赤色结晶中拼命撞击着，“吗的！老子最讨厌崇明昊那个变态！！叛徒！带出来一堆神经病！疯子！” . 叛徒？ 黎本天抓住这个关键词思考了一下，抬手用“赤晶”封住了东瞿鬼吼鬼叫的嘴巴，起身说道：“多谢告知，作为谢礼，我一定将你的全尸送回白猎协。” . 东瞿瞪着他，双目眦裂几欲脱眶，好似要将气源从眼球中射出。黎本天光是看着都觉着眼睛疼，便挥手把他的双眼也用“赤晶”封上了。 “安心睡吧东瞿前辈，白猎协欠我们的债我会慢慢讨回来，而您在我这里同样也只是第一步棋。”他说完拍了拍脚下的结晶体，起手将东瞿脸上最后一点皮肤也尽数覆盖，铸成了一具赤色的晶体棺材扔进了他的“纹之间”中。 . 解决完前来收割他的暗杀者，黎本天并没有舒展开眉头。 就像刚刚与东瞿短暂的交流中提到的那样，“血阳战”不过是块砖头，砖碎玉现，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整整一队配合默契训练有素的‘杀戮者’。 . 他倒是有信心能应付，但问题是阿燊那边……“黑猎神”毁了乐正岛，乐正一族会不会因此把他当做筹码来与白猎协联手？或者当成引自己主动出现的人质？无论哪种，他布局已久的主动局面将会变得十分被动！ . 黎本天思来想去，在家里边打扫边下大棋，最终在朝阳冉冉升起之际做下了决定，是时候联络一下那两个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中 砖裂玉碎 第一百一十八章中.砖裂玉碎 “喂，是我。” 电话那头的环境音十分嘈杂，不像是日出晨起应有的，黎本天只能将音量键按到最大声，仔细听那边的人声。 “黎小爷？你不是说这段时间先避嫌吗？” . “已经被发现了，避嫌也没用了。”黎本天捏着鼻梁，问道：“你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 “我们这不可能出叛徒，黎小爷，你确定你弟弟那里摘的干净？” . “我根本没跟他提过你们。”黎本天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满月对闫一提出质疑不是已经第一回了，她无非就是认为阿燊与乐正家二少爷走太近，会出卖他们的计划——但乐正岛的沉没已经能够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了！满月却执拗的坚信他一定还有后手，这次“血阳战”出手正好又被她逮住了话头！如今在这个女人看来，闫一与乐正家勾结已经不可辩驳，看来，他与“黑猎神”之间的交易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 “你不提自然有人提，我们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当时除了白猎协的张家小公子张天玄在场，你弟弟跟乐正家的‘鬼伏三兄妹’在‘门’前也是相谈甚欢呢！ 而且还在乐正森与乐正歆毁了我们的零号基地之后，与他兄弟俩离开，一同去了乐正家族的北部驻地！黎小爷——人都带回家了，你不会还以为他是清白的吧？” . 黎本天冷笑一声，反驳道：“我的弟弟我自然清楚，我可以拿命给他担保。但是你的人你能百分百确定吗？” . 电话那头的喧闹的背景终于安静了不少，一声无奈的叹息声清晰地传来，满月的声音听上去疲惫不已，“黎小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 “你别打我弟弟的主意，我可以立刻变回以前的我。” . “你对你弟弟太宠溺了，他不是还在吃奶学走路的婴儿。” . “说正事行吗？”黎本天打断她试图持续输出的想法，将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随后道：“白猎协那几个老家伙派来第四支的收割者不过是一块砖头，想把我后面的你们引出来——不过也无所谓，他们即便知道了我跟你们‘黑猎神’有合作，也不知道你们的下一步目标是什么，行动依旧可以推进。” . “嗯……我会跟老大商量一下的，接下来的一步相当重要，不能贸然行事。你也做好准备吧，胜败在此一举。” . 闻言，黎本天满意地弯起了嘴角，他打这一通电话的目的达到了。 “知道了，再联系。” . 黎本天挂断了电话，盯着手上小小的机器打量半晌，忽然发力将它捏碎，只留下里面放置两张卡，随后拿出一支新的手机重新放入电话卡，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 “喂？阿天？”接起电话的正是不久前深入“古兽”地界的崇明昊，不过他的声音似乎不像平常那样轻松而张扬，似是带着一点谨慎，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般。 . 黎本天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瞬的异样，继续道：“崇爷，白猎协和黑猎神两边都有动作了。” . “这么快？啧——我这边还没达到预期成效，头疼。” . “我只是实时汇报一下进度，至于‘古兽’那边——你按节奏一步一步来就好。” . “哈哈！阿天，你这话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 黎本天也跟着笑了一笑，但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在里边，他知道崇明昊没那么容易对付，但对方的精明程度还是有点超乎他的预料，当下也只能犹抱琵琶半遮面，跟他打起了太极，“我不过是为了我弟弟和黎氏，崇爷，这些你早就知道的。”
. “嗯哼，目标一致但各持所需嘛，帮你走‘古兽’这一趟倒也不亏。而且我很乐意在达成我的目的的路上载你一程，这个你放心。只不过——白猎协、黑猎神、乐正——这三家都随便你怎么玩，但是你别想着给我也挖个坑，不然…” . “你放心吧，恩怨情仇、孰轻孰重，我分得很清楚。” “话说得倒是漂亮——行，暂且如此吧！还有啥事来着……我想想……嗯，白猎协的‘杀戮者’小队，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不？” . “这个崇爷大可放心，只要场地没有束缚，两支‘杀戮者’小队都不在话下。” “哟！胆肥了不少啊，行吧，等你处理完‘杀戮者’，我这儿应该也能有好消息了，且等着吧！” . “崇爷，还有一件事。” “快说，我没多少时间了。” . 黎本天皱了下眉，道：“我前两天去了趟西岛，白猎协在那里的‘纹之间’出了点问题，里边的能量在持续向外泄露，数值在3000以上，会不会是梧周她——” . “不用管，那个女人在‘异世界’九死一生，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她出事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崇明昊飞快打断了他的猜测，匆忙道：“阿天，记住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别再为其他事分心了。” . 黎本天没来得及应声，电话被挂掉的忙线音便“嘟嘟嘟”地传出来了，崇明昊好像真的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去处理，黎本天认识他四年多，还是第一次碰到对方出现这样紧张的情况，想来他在“古兽”地界应是碰到了棘手的事情了。 他揉了一会儿太阳穴，把脑子里加载过量的信息重新分类梳理了一遍。 . 首先是白猎人协会。他加入协会近四年，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异人界新星，但只有他跟崇明昊知道，大长老参齐天和二长老闵舒两人前后派来过多少次“收割者”想来取他性命毁他前程；好在这俩老家伙要面子，明着不敢过分，只做得出见不得光的暗杀还有捏碎手机之前的监听，所以崇明昊能有本事一直保他至今。 这四年他也做了不少回敬的准备，如今已是收线之际，很快就能大仇得报。 . 其次是黑猎神组织。这个组织的建立以对抗白猎协为起点，以企盼有朝一日能重回家园为目的而存在。他与这个组织联手，旨在可以加快他自己计划的脚步，却不曾想满月他们会因为私人恩怨而提前对乐正家族下了死手，击沉了对方一座相当重要的岛屿，结了血海深仇的梁子，扰乱了他的进程。 . 乐正家族他曾经在出任务时接触过数次，这个家族一向对名誉看得极重，绝不会轻易罢休，在这件事中最令他纠结的便是闫一竟然与乐正家族赫赫有名的乐正林来往颇深——这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对计划进行一些修改。 虽然不知道在他收网的时候会对这个屹立千年的超级家族造成多大的影响，但黎本天知道在乐正岛屿沉没后，自己就会被对方视为敌人之列。 这一点单凭他一个人无法改变，他只希望闫一不要受到影响。 . 最后就是崇明昊了。 这个人一直藏着一个很庞大的阴谋——黎本天用这个贬义词来描述是因为他无法确定崇明昊所针对的目标是谁——有可能是白猎协，有可能是乐正家族，也有可能是全异人。 他摸不透，也不敢掉以轻心。 . 但崇明昊知道他的计划，这一点让他有些不爽快。 “知己知彼”只知了一半，心里边肯定不安，更何况还是崇明昊这样有点癫的“彼”。 第一百一十八章下半 砖裂玉碎 第一百一十八章下半.砖裂玉碎 黎本天周旋在这几方势力中，很清楚自己做不到百分百游刃有余，毕竟又不是什么完美交际花，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事情败露后的准备。 他已经让满月怀疑“黑猎神”之中有内鬼暗通白猎协了，崇明昊在“古兽”暂且也碍不到计划，现在只要点燃最后一根引线，随时可以脱身。 . 但现在的问题并不是他“谍中谍中谍”的身份提前暴露了，而是在他可以跑路的时候，身边少了一个必须跟他一起的人，闫一。 . 黎本天试着在脑海里移动手里的几颗棋子，在一盘棋局上反复模拟着能够将军且损失在最小的棋步。 不过即便他设想出了结果，也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天亮了，“血阳战”东瞿没能上报任务完成的讯息，那么白猎协的‘杀戮者’小队一定已经在路上了。 . 黎本天再度环视了一圈这个在姨妈去世后就只有他们兄弟俩生活过的小房子，很是不舍。他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全靠闫一，如今他终于有能力给对方创造出良好的生活，却又即将失去它们。 但即便他们兄弟俩在短暂的数年内无法重新在这里生活，但黎本天是不会任何人、或异人破坏这里，不只是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家。 . 白猎协的‘杀戮者’小队的能力不止在杀戮上，这一点身为曾经的第九支“杀戮小队”的黎本天十分清楚，他是提刀的杀戮者，白荔麟是敏捷的追杀者，而李逸辰的气源则是他所认识的所有异人中可以用来追踪的最有天赋的一个。 但现在不是他怀念小李能力的时候，而是他如何利用杀戮队伍中追踪者把战场从他们的房子里转移到别处的时刻。 . 黎本天给这个老房子做好防护之后，不经意间留下了一丝可被追踪的痕迹，然后背上了装着他为数不多行李的背包，开车前往他的目的地。 . 至于这个目的地在哪里，这座城市——他的故乡——的郊区，有一处他曾经带闫一去过的地方，是他所熟知的且可掌控的。 . 黎本天满意地望着那栋渺无人烟的白色建筑，最上面的一层外围还留着被炸过的漆黑，显然是未曾被清理过。 他知道这里自遇到乐正家族的袭击后就基本荒废了，第九支表面上虽然还拥有这栋建筑的产权和使用权，但崇明昊不开口，没有人敢私自占据——除了他。 . 黎本天虽不太清楚崇明昊为什么在他们被乐正袭击后要留着这栋楼却不分派给其他小组作为临时距地，但他有一个绝妙的点子——这里说白了还是白猎协的资产，所以他不介意由白猎协自己的人毁掉。 . 太阳从东边渐渐升起至天空的正上方，又从正上方缓缓下降到西边的天际，黎本天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 他站在顶楼窗边的阴影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驶入这里的两辆轿车，唇角抬起一个危险的笑容。 果然，白猎协派来了两队“杀戮”。 . 更令人兴奋的是，他们甚至给他送来了一位榜上有名的“爆性”。 . 如果直接面对面，一对六，其中还有一个爆性气源，那么黎本天加上他的“源之境”的胜算并不算高，甚至连五五开都谈不上。 但他提前为这些造访者准备好了迎接礼物，用来提升他今日这一战的胜率。 . 夕阳一点一点向下降落，还未至完全黑暗，黎本天便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爆炸声和叫骂声，他知道那是他提前埋下的气源炸弹被触发了，也意味着这些“杀戮者”已经进入了“礼物区域”。
. 不过黎本天并不是计划用这种“前菜”撼动这些训练有素杀戮无数的异人，他只是试图用那一个接一个的迷雾弹松懈他们的意识，让他们形成他埋下的所谓的地雷都不过是这种水准，这样的话，等到了正餐时间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 异人的气源盾再强，在真正的爆性晶石爆炸的一瞬间也决计扛不住。 .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在一声声并不算强的小范围爆炸之后，这些因为这栋楼并不存在电梯而只能走楼梯的“杀戮者”便触发了埋在他的气源炸弹中的爆性晶石——刹那间，几乎撼动整栋建筑的爆炸如期而至。 . 黎本天不知道这颗爆性晶石能替他解决掉几个麻烦，只能期望至少有一个或者两个，不过他知道这个模糊的数字肯定不包含那个最大的麻烦，爆性。 他从崇明昊那里只要来了两颗爆性晶石，一颗已经发挥了它的使命，最后一颗，是他的保命符之一。 . 他找了把还算完整的椅子，从“纹之间”中拿出了“奉行”反握在手中，刀尖触地，双腿交叠，像一樽雕塑坐在房间的正中央，等待“杀戮者”带着他们的镰刀降临。 .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夕阳终于完全消失，黑暗逐渐攀上天空，空旷的房间也终于多了几个不属于黎本天的呼吸声。 . 他抬眼看着从门口警惕而入的四个异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挂了彩，脸色也相当难看——恨不得抡起手上的武器把他斩成四段再大快朵颐。 看来爆性晶石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并不能算是小菜一碟，黎本天笑了笑，状若漫不经心，点评了一句：“速度有点慢。” . “Yougoddamnpsycho！！Fxxkyou！！”一位被烧了大半截秀发的金发碧眼高挑女人指着他大骂，如果不是她脸上的烧伤和灰尘过于抢眼，想来应该是一位相当美貌的西方女子。 . 黎本天没有理会她的挑衅，把目光放在他一开始就锁定的爆性身上。对方是几个人之中受伤最轻微的，他的身上甚至没有沾上什么灰烬，看上去就像从未被爆炸波及过。 但他反背在身后微微颤抖的左手却并不是这么体现的，这位爆性异人在隐藏他因为大意而受了爆性晶体爆炸的伤的事实。 . “白猎协就派了你们来？这是高估了‘血阳战’东瞿还是高估了你们几位——第四支和第八支的‘杀戮者’？” . “你哪里来的爆性晶石？”黑色卷毛头发的异人冷声问道。 .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黎本天判断完局势，瞬间发力，将体内不断运转的气源覆盖住手中的“奉行”，远远看去像一柄烧红的烙铁，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赤红色的半透明兽首和兽爪，与他一样手持赤刃，睥睨的兽瞳威严而压迫，叫人几乎不敢直视。 . “源象——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有源象！！”爆性异人见到这一幕后终于沉不住气了，扭曲着五官又惧又怒，重复尖叫着不可能你不配之类的话语，这让旁边熟悉他脾性的队友更是差异无比——能让平日里波澜不惊的他变成此时完全失态的疯样，黎本天身后的那个霸占了大半个空间看上去虚无缥缈的兽首形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一十九章 “源象” 第一百一十九章上半..“源象” 源象之于异人，为虎傅翼，如鱼得水，甚可乘风好去，云游四海，俯瞰长空万里。 只可惜，源象难求更难修。 . 方法唯有二，要么天赐机缘寻到能百分百契合自身体质与气源的顶级完整“附魂”；要么自身气源力已堪比海量，再配合极强的精神力，耗时数十年才有很小的几率能塑形出自身的源象。 但无论是哪一种途径都难如登天。 所以“源象”珍稀至一直被异人视为某种“天兆”的存在——无论吉凶，现世必定引发浩劫或是动荡。 . 除了神秘的“古兽”，异人界另外两大势力乐正家族和白猎人协会之中，已知的拥有“源象”的异人加起来都不过一手之数，且每位都是赫赫有名的最顶尖强者，他们几位一般不出手，出手即是横扫千军力拔山兮气盖世。 而他黎本天满打满算从入行开始修炼气源也不过四个春夏秋冬，就算根骨奇佳、天赋异禀，也绝不可能有能力这么神速修出“源象”！ .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他的狗屎运绝佳，撞上了与自己适配度完美的全套“附魂”，才能有资格凝聚出这犹如恶灵一般凶煞的“源象”！ . 想到这里，“杀戮者”中的爆性异人眼睛都红了，目光也从一开始单纯的不友善转变为了怨毒的扭曲。他可是白猎协的在职长老之一！！以他的地位都尚且触不到“源象”的分毫，在他眼里，像黎本天这种本就被判了死刑的罪人根本不配拥有“源象”这般神圣之物！！ . “这些年一眼能认出‘源象’的人不多了，你还算有点见识。”黎本天在言语上给予了认可，但神情却毫无温度。 今天的局面已经不是说大家说开了就能相互翻篇了事的，他也不认为白猎协会就此放过他，更别提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乐正家族——所以今日必是你死我活。 . 黎本天拔刀而舞，身后庞然的“源象”随之而动。 赤色巨刃破开空气，数道让人只能尽全力而招架的能量利刃席卷而来，所到之处宛如狂风过境，生机全无。 . “杀戮者”中的爆性异人眼红归眼红，反应还是最快的一个，他率先爆开自己的气源盾挡在四人身前。深色的坚冰厚厚地凝结成墙，看上去似是坚不可摧，但撞上了赤色利刃，却也如同薄脆的饼干一般，被以拉枯折朽之势破成了块块碎片。 . 爆性异人的气源盾一破，其他三人陆续竖起的气源盾也没撑住几秒，他们不了解“源象”的恐怖，都为了保存气源量用来进攻而低估了黎本天这一招攻势的力量，最后四人皆是被能量的余波击中倒射而出，连续撞穿了五道墙壁才停下来。 . “这他吗…怎么打？”灰烬与硝烟之中，黑色卷发的异人恍惚看见了远处那个还站在原地不曾移动的巨大兽象，喃喃自语。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至少断了一半，五脏破裂，手脚关节俱损——吗的他是追踪型气源！不是来当血牛扛伤害的！！ . 黑色卷发的异人用仅存的意识和理智扫了一眼周围的同伴，除了在楼梯间就被爆性晶石炸断了腿脚没有战斗能力的两个异人，现在他们之中只有最强的速性气源卡洛琳和爆性气源高长老他们二人的状态还算能够一战。
剩下的那个第八支的速性异人比他的状态还要凄惨，已经瘫软在地昏死了过去，生死不明。 . 直到这个时候，黑色卷发的异人终于看明白了形势——他们低估了，哦不，是整个白猎协都被这个黎本天蒙骗了——没有任何消息指明或者暗示这个男人拥有这名为“源象”的恐怖之物！ 如果他不立刻把消息传回协会，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同僚因此送命…… . 一旁金发碧眼的异人女子靠着手中的短剑站了起来，她擦了一把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水，趔趄着低声咒骂了几句她国国粹。 眼前一片模糊，她自知多半是视觉受了损伤，但好在体内的气源尚能运转，她今日知道自己已是死局，但不讨回个一臂一眼，就绝对不会咽气！！ . “卡洛琳，退后。”爆性“杀戮者”上前一步，将想要全力一搏的金发女子拦在了身后，“保护他们，呼叫支援，目标先交给我。” . “高长老！可是他太强了——”金发女子一着急，口音就变成了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 被称为高长老的爆性“杀戮者”没有听她说完便从背上抽出自己趁手的巨剑，层层靛色气源自体内爆发而出，连带着巨剑也发出了阵阵嗡鸣声。 . 高铭提着巨剑向前挥出几道冰寒的气刃，赤色巨兽伸出兽爪轻轻一捏便碎掉了其中的能量攻击，它甚至连那柄光是看着就觉胆寒的赤刃都未曾挥出，其实力之高显而易见。 高铭悬着的怀疑的心终于是坠到了谷底。 . 如果先前还对黎本天拿出的“源象”抱有一丝猜忌，那么在接了一招又被轻而易举挡下一击的情况下，他已经明白了双方悬殊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 高铭吸了口气，非但没有退怯，周身缠绕的靛色气源更加浓郁——他会拼劲全力而战。 . 黎本天觉得自己此时就像剧本里的大反派。 主角们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带着名剑和过命的同伴杀到了眼前，却还是只能被大反派无情吊打。最后千钧一发之际被贵人所救，塑骨生血重造金刚不坏之身东山再起——这个情节很老套，但前半段他比较喜欢。 . 黎本天神游着给自己作为大BOSS的话本草拟出了大纲，面前的高铭扛着巨剑如疾风骤雨般砸脸而来。他皱着眉挡下了这些就像小刀划钢铁的攻势，催动着“源象”伸手将自己的躯体护在手心中免受伤害。 “源象”的催动无疑会耗费大量精神力和气源，但身为爆性的高铭在火力全开的状态下也无法维持多长的时间。照他这么打下去，没有后援的支持，黎本天甚至都不用怎么动手，高铭也很快就会因为气源用尽而力竭身亡。 . 黎本天倒并不在乎他是生是死，他手上沾染的血早已罄竹难书，多这六条命，也算不上什么割心掏肺之痛。但他不能被高铭拖延时间，一旦白猎协犹如蝗虫一般的后援赶来，那到时候就轮到他因撑不住“源象”而人头落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中 黎本天想速战速决，但高铭就好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抡着手里的巨剑左一下右一下，就是不与他正面对手，故意拖延时间。 爆性气源本并不像流性气源那样适合游击战式持久攻防，而是更偏向“一套带走”的爆发式输出。 . 黎本天和高铭身为爆性气源体质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一个想快刀斩乱麻而另一个想能拖一刻是一刻的时候，场面便会变得有些尴尬。 后者好歹是混到了白猎协长老席席位之一的协会长老，就算此时负了伤，也远比前者预想中要难解决。 高铭对自身气源的控制力精度已经到了相当的地步，他手上那把巨剑沉重无比，并不是一个好操控的家伙，但在他灌输气源的灵活运用下，仿若一只听话的蝴蝶，轻盈翩飞。 . 相比之下，黎本天的脸色就没能那么好看了。 身后的“源象”巨爪一只持刀高铭之纠缠，另一只则一直虚握护着他本人免受气源外泄的波及。 . 他此刻的状态并不是那么轻松，“源象”虽为他所用，但其所蕴含的力量之强大使得他必须用上所有的气源才能力压“杀戮者”的几人，与高铭一对一。 所以他此时的本体并无多余的分毫气源覆盖。 可以说如果没有了“源象”巨爪的保护，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与寻常的普通人类一样脆弱。 . 但高铭并不清楚这些，他对“源象”的了解仅停留在浅层次的“这玩意儿很珍贵”和“实力的象征”上；而这也正好对黎本天这个在召用“源象”上还属于生瓜蛋子来说是一个保命的机会。 如果当时的高铭知道召用“源象”的异人的劣势之处，那楼顶这一战鹿死谁手还真的说不好。 . 但可惜了，无论是后面赶来的外援还是黎本天本人兔死狐悲，都为身为爆性异人的高铭的殒落而感到可惜。 高铭真的已经尽力了，他不但要为同伴争取更多的求救时间空间，还要顶住“源象”的压力，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与之周旋数招。 . 但黎本天毕竟不是手软的慈悲佛，他对敌人的善良就是斩断自己四肢的恶，所以即便心中有所感慨，但运转“源象”挥刀而下的手却没有丝毫犹豫。 黎本天与他周旋了大概六七分钟便不再留手，他将“奉行”当空一抛，尔后迅速双手合十，催动与“源象”之间的连接，同时接住落下的刀刃，一脚跃起，两道合一的赤色光刃朝着同时提剑上挑的高铭重重砍下——“这一招，名为神罚。” . 赤红光辉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巨剑的攻击，击落在高铭身上，连带着破开了地面层层向下，在轰隆巨响和强震的晃动中一路从顶楼劈裂到了最底层。 . 这种程度，绕是赌上全部气源做盾，怕是都会凶多吉少，更别提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高铭了。 黎本天从顶楼一跃而下，以“源象”守护减缓冲击，硬撑着直到找到高铭的躯体确认他没有呼吸之后，才收了“源象”，脚步虚浮地快速朝着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 他越走越快，直到体内的气源几近殆尽，脑海中的精神力也消耗到了可以倒头就睡的地步。他的腿已经承受不住上半身的重量了，最后找到车的时候已经是一瘸一拐，浑身冷汗。 他从副驾的抽屉中找出一个小罐子，咽下了里面近乎一半的药丸，随后一脚油门轰下去，飞速离开了这一处郊区据地。 . 黎本天刚才完全可以把另外三个前来去他性命的“杀戮者”一并除掉再走——这原本也是他的计划，因为他暂时还不想暴露“源象”，这是他最大的一张底牌。 但强行催动“神罚”一技消耗的气源量和精神力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虽然解决了最大的问题高铭，但也几乎透支了他自己。 . 所以黎本天现在只能逃，跑的越远越好，最好能远离白猎协乐正家族他们的地盘——就像他一开始给他们兄弟二人策划的后路。 但他得先找到闫一。 . 黎本天开了一夜的车，除了中途找了个加油站外，一直未曾停歇。他吃了不少补剂，强行将涣散的精神力重新聚集在眼前的马路上，向着北边的方向不断前进。 因为他知道，白猎协的追兵不会停歇，他击杀了他们的一个长老，就更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一旦他现在停下来休息，就很有可能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五天，他除了给车加油之外，吃的喝都的是加油站即买即走然后在车上解决口腹。 等到了第六天，他的精神力补剂已经吃完了，黎本天感觉自己有必要好好休息一晚，真正的睡上一觉。 他的手机也快没电了，为了以防弟弟联系不上他，黎本天很快便决定驶入市区，找个家还算不错的酒店办理了入住。 . 这个城市距离他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虽然中途绕了不少路还换了一辆车，但黎本天还是不能十分确定白猎协的追杀有没有跟上来，他很警惕地在房间里布下了几处陷阱，随后给手机充上电了，才提着一颗心闭上了眼睛。 . 这次久违的睡眠让他少有地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并未能清晰地分辨出眼前的场景并不是现实，他隐约感觉到房间里多了几个陌生的呼吸，平稳地一步步靠近着他睡下的床铺，手中气源闪烁，似乎是准备一齐下手，一同取他性命。 . 黎本天攥紧了拳头，静静等待这些人靠近到足够的距离，正准备一跃而起完成反杀时，他惊愕的发现自己一点也动不了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动弹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 难道是他们事先在空气中下了药物？ 还是说他现在“鬼压床”了？？ . 黎本天拼了命地挣扎起来，但无论他是吼是叫还是试图拔出“奉行”，一切行为都只在他的意念中以文字的形态存在，根本无法转化为实践。 第一百一十九章下半 “源象” 第一百一十九章下半 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回碰见，眼睁睁看着那一道道杀伤力极强的气源毫不留情地落到了他的身体上——不对，这不是他的躯体——黎本天在愤怒崩溃之前终于发现了他面前躺着的人好像并不是自己，至少床头柜上的背包并不是他的。 他缓了缓顶上脑海的情绪，这周围的环境也跟他入睡前的虽然格局大差不差，但也不尽相同，仔细看装潢要简陋很多，并不是他入住的那家旅店。 . 但还没等他完全松下心里的那口气，一直朦胧的视线扫到那张脸的时候逐渐对焦清晰，瞳孔瞬间放大一倍——这分明是阿燊的脸！！ . 黎本天惊出了一身冷汗，“唰”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 房间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除了他大口喘气的声音之外，并没有刚才看到的其他试图偷袭的异人。 . “噩梦？”黎本天释放了气源在房间里地毯式搜寻了两遍，确定没有第二个人在后，才揉着额角重新躺了下去。 天还没有亮，精神力和气源都恢复了七七八八，照理说他可以秉持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原则再休息两个小时，等身体完全充满电了再出发也不迟。但经过刚刚那个怪异的梦之后，他心中总有种隐隐不安的不详感。 . 黎本天想了想按开了手机，消息提醒的通知栏中赫然有一条他等了十几日的闫一发来的讯息——【哥，我手机刚充上电，你现在在哪？】 这条消息是在六个小时之前他已经入睡的时候发送的，黎本天懊恼地拍了拍脑袋，他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呢？这样的话他就绝不会错失跟弟弟联系的第一时间了！ . 不行！！ 黎本天想到这里突然噌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刚才那个梦境本来就让他也有些不安，既然弟弟已经有了音讯，那么他必须尽快跟对方汇合！ . 不过出发地虽然果断，出于谨慎，黎本天还是给对方回了两条需要对出下半句的暗号。 他当然不希望闫一出事情，不过退个十步八步来说，就算他真的被白猎协或者乐正家族的人控制了，那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了。黎本天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鲁莽冲动而失误地将他们兄弟二人的生命全部葬送。 . 于是他去前台把房间退掉然后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的时候天边不过才蒙蒙亮，临近新春佳节的街道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和彩灯，倒并不显得太清净。这让他想起了他在火灾事故之中住进闫一家里两人过的第一个春节。 . 两个人，四幅碗筷，三菜一汤。 没有大鱼大肉，但也已经是他们俩当时能负担得起最好的菜肴了，在春节联欢晚会的载歌载舞声中也有几分过年的感觉。 . 他记得自己给弟弟封了一个红包，里边儿只有五十块，但阿燊依然用诚挚而欣喜的笑容回应了他这个“长辈”的压岁祝福。那也是黎本天第一次有了一种他也是一个可以被依赖的可靠成年人的成就感，这种感觉很奇妙，会让他滋生出为之奋斗甚至拼上性命的使命感。 所以其实并不是闫一需要他，而是他需要他的弟弟——起码在这个世界上。 .
黎本天在天空大亮之时终于听到了手机传来的特殊的电话铃声。 他抿着唇按了一下车载蓝牙的接听键，心脏砰砰跳。 . “喂？” “哥？” . “阿燊——你怎么样了？” “我没什么事…哥，你现在在哪？” “我在往你那边的方向赶，我们必须立刻汇合。” “发生什么事了哥？你听起来有点紧张。” .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他没看到之前自己给他发的那些信息吗？黎本天刚想把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疑问问出口，到嘴边却突刹住了，换成了一句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阿燊，你还记得崇爷之前说过的九支训则吗？” · 电话那头的声音支吾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还记得一些。 黎本天听不出来他此时的情况到底如何，但是他应该是明白了他说这话的意思——因为崇明昊压根儿就没有制定过什么九支训则！这是他临时起意瞎掰的！ · “训则首句就讲遇事不可冲动，从头谋划方为正策。”——狗屁，崇明昊可是“人形兵器”，他交代过，他手下的“杀戮小队”的作风，必定是讲究能动武就别想太多的风格！还什么从头谋划……除非是下大棋！ “我记得这条，哥，我不会冲动做事情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 “好，我这边才经历了死里逃生，所以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 “明白。” · “现在你说说，训则哪一条里讲的冲突与惩罚？” “第四条。” · “好，记得不错。那冲突都有哪些？你随便说几个典型的。” “除了你刚刚说的冲动暴力之外，跟协会熟人交手不留三分情面是一条；不够尊老爱幼是一条——不过这个我一直都不太理解，异人界是实力至上吧？下次碰到崇爷我会跟他提出质疑的；还有一条典型的，就是我们在可以回避冲突用其他隐蔽手段解决的时候却直接出手了，算最蠢的一种。” · “记得到时还挺清楚，行了，你把你现在所在的地址报给我，然后就在原地别动！等我过来，明白吗？” “好，我等你，哥。” · 黎本天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再确认电话已经挂断后才暗骂着猛拍了一下方向盘。 要不是他今天跟闫一靠着默契对上了号，那接下来他真的会自投罗网功亏一篑！ · 闫一在他发了对对子的暗号后选择回拨电话过来就有些奇怪了，所以当他瞎扯了一个“九支训则”问对方还记不记得时候就是在试探那边的情况。 果不其然闫一是顺着他编出来的话说下去的，所以黎本天先跟他抢到了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都得等他来；而问他冲突与惩罚是训则里的哪一条则是在变相问他敌人有几个；有哪些冲突就是想让他尽可能描述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 弟弟好在也机灵，能跟他临时拐弯抹角的试探对上话，黎本天草得到了足够的信息——四个异人，还有熟人和陷阱，看来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硬仗了！ 第一百二十章上半 双星之力 第一百二十章上半双星之力 闫一听着电话里挂断之后的寂静，心脏一点一点沉入了谷底。 . 他没有预判到白猎协的人会这么快找到他——明明已经尽力规避了所有他能想到的会被追查到的可能性，结果还是未能如愿。 白猎协本就不像乐正家族那样更注重“乐正”二字，协会因为百多年前着重改革广纳人才后，人数激增，如今眼线更是遍布了整个世界。 这次再加上有乐正家族北部驻地的人通风报信，花个十来个小时找到个闫一并不算什么难事。 . 闫一在宿下的小镇旅馆中被脊梁骨战栗的寒意惊醒。 . “别动！！” 一声瓮声瓮气的冷呵，随后原本黑暗的室内啪地一下亮堂了，闫一应激一般眯了眯眼睛，这才发现他的潜意识还是有点敏锐的，但是真不多——能在自己熟睡的时候能提醒自己周围的环境有危险，但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法像电影零零七那样以炫酷的身手超凡的洞察力反败为胜——他被三个戴着半边面具只露出眼睛的异人手持致命武器贴着脖颈锁住了喉咙，手腕也被拷上了一具相当结实的手铐，体内原本一召便奔腾如流的气源此刻也慢吞吞犹如龟爬。 看来这手铐的材质有问题——闫一转了转眼睛，是一分也不敢动弹。 . “睡得还挺香，太阳都高照了。”门口传来第四个人的声音，跟刚刚吼他不准动的并不是同一个，闫一转着眼珠看了过去，却并不出声回应。 说话的异人也戴着面具，不过他遮住了眼睛露出的是嘴巴，所以他说话才没有那种嗡嗡的共振声。 . 但闫一还是很想吐槽——四位兄弟，咋出个任务戴个面具还不同款式呢？？ 为了好区分谁负责“话疗”谁负责动手不动口吗？？ . 可能是他的来回打量的目光太过灼热了，三个负责用视线和武力威慑他的异人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露嘴的高个子兄弟则在他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了他睡前压在底下的那个智能手机，按亮了屏幕。 “你哥给你发消息了，你还没看呢？来解个锁，密码多少？” . “话疗”大哥发话了，三个露眼睛的大兄弟同时凑上前半步进行“逼问，把他们跟闫一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闫一感觉他再看仔细点儿都能看清楚这几个人脸上的毛孔了。 咦——中间这位露眼睛的兄弟，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 . “密码是多少——你吓傻了吗？？” “话疗哥”见他呆着半天没反应，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 “哦，没睡醒，不好意思。”闫一垂眼看着对方举在自己跟前的屏幕，挣扎了下，就目前这个局势还是妥协了，说道：“密码4869。” . “话疗哥”用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眼神瞪了他一下，只不过从那半边面具的孔里边穿出来威慑力大打折扣，闫一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当下他的处境太过下风，他这一眼神就跟路人甲发现他在盛夏三伏天穿了件长袖套头衫回头望了一眼差不多。 . “你哥给你发的这啥……？”“话疗哥”显然没看懂黎本天发来的需要对对子的两句暗号，闫一瞟了一眼，决定装傻，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他手机放兜里乱按的吧？”
. “不可能！”“话疗哥”大怒，挤开三个露眼睛的大哥，揪着他的衣领咆哮道：“你绝对在骗我！” . “……”这哥们脾气也忒大，闫一默默地想，倒是跟他挺像的，就是看起来没那么聪敏的样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两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闫一缩了缩头，看上去害怕极了，小声道：“其实就是给他直接回电话的意思……如果回了短信，就代表情况可能有问题。” . “话痨哥”闻言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道：“那回电话，问他在哪，再把他引过来——你但凡敢说漏嘴一个字，就一辈子也别想在开口说话了！” . “可是，我哥他本来就有点疑神疑鬼的，我怕他多问几句我一紧张就会说错。”闫一眨了眨眼睛，努力装作无辜又怂包的样子，想最大幅度地削弱这几人对自己的戒备心。 “话痨哥”没理他，只用那在面具后显得像放大版王八绿豆眼一样的两只眼睛瞪着他，按下了通话键。 .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闫一的心脏也开始加速跳动了，他的生死就掌握在跟哥哥这一通考验默契值的通话上了！ . “……喂？” “哥？” “阿燊——你怎么样了？” “我没什么事…”话音未落，闫一就被“话痨哥”和“瞪眼三兄弟”一同用武器无声地逼近了命门，示意他立刻说重点！ 闫一无奈，只好问道：“哥，你现在在哪？” . “我在往你那边的方向赶，我们必须立刻汇合。” “发生什么事了哥？你听起来有点紧张。”闫一攥紧了拳头，在四双凶恶的目光中只能默默祈祷黎本天能听出来他问这句话的蹊跷之处。 . 万幸的是，黎本天不愧是他的真大哥，两人之间的心电感应相当灵敏，对方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怪异，回了一句看似与问题无关的话——“阿燊，你还记得崇爷之前说过的九支训则吗？” . “话痨哥”和“瞪眼三兄弟”听的是莫名其妙，他们是白猎协的人，崇爷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如雷贯耳，但似乎从未听说过那个异人疯子掌舵的第九支有什么训则之类的东西？？ . 闫一无视了他们的视线，略做思考，尔后应了声说还记得一些。 如果他推测的不错，黎本天是想借这个本不存在的“第九支训则”来拐着弯让自己把情况跟他透个底。 . 果然，哥哥让他不管遇到了什么都先按兵不动，不能意气用事。然后隐晦地表达了一下他那边的处境也比较危急，算是兜个小圈子抛个烟雾弹，接下来才问了他需要知道的重点——敌人有几个？分别是什么气源能力？ . 闫一回答的也很巧妙，按照他的方法，在一把鱼目中间塞了几颗珠子，拐着弯地告诉了他这里有四个敌人，一个熟人，还有埋伏。 第一百二十章中 第一百二十章中 但当电话挂断后，脖子边重新被架上了三把刀刃的闫一还是感觉自己背后阵阵发凉。他跟哥哥靠着一时的应变能暂时解局，但并不代表接下来他们也能走的这么顺利。 闫一眼观鼻，鼻观底下的武器，正想着过会儿该怎么跟黎本天里应外合，就又听见“话痨哥”暴怒地大吼：“你居然删了聊天记录！？” . “啊……不然呢？难道你们平时都会留聊天记录？” “废话！！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找上门所以故意删了记录？！” . “啊？你这话意思是觉得我能未卜先知？”闫一一脸茫然，无辜的模样看得“话痨哥”那叫一个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甩手就把那个查不出任何有用信息的机器摔向墙壁砸落在地上，还带着气源狠狠补了几脚，直接将手机碎成了渣渣。 . “……他平时也这么疯癫吗？”闫一面无表情地问道，眼前的“瞪眼三兄弟”没有说话，但他们露出的苦不堪言的眼神却是在无声地认同了这个问题。 . 闫一望着那一地残骸，本来除了恐惧之外一直都还算稳定的情绪突然也被点燃了怒火，这个手机是他上大学时哥哥送的礼物。 他跟黎本天从相依为命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经济情况都不好，所以他们兄弟俩一向在物质方面都比较节省，会尽量避开没有必要的支出。虽然闫一本来没什么物欲，但对于哥哥送的礼物却会很珍惜，因为它们的存在能够时刻提醒闫一他们兄弟二人一路走来依靠的是什么。 所以他很愤怒。 . “你说谁疯癫？”“话痨哥”用脚碾了碾地上的碎末，掌心凝出一道金色的金属锥刺，伸手推开“瞪眼三兄弟”，把闫一从床上揪起来按在墙上，用金属锥刺逼近他的额头，在皮肤上留下一道不浅的伤口。 “你他吗刚刚说谁疯癫？！！” . 鲜血顺着鼻梁滑落脸颊，闫一动了动被铐牢的手，可体内原本猛烈如泉涌的气源偏偏在他现在最需要的时候被手上的锁拷禁锢了派不上用场，闫一只能咬牙忍着眉心传来的剧痛，学习“瞪眼三兄弟”的瞪眼大法，恶声恶气道：“说的就是你……” . “话痨哥”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金属锥刺向下移动，挪到了闫一左侧肩膀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没入血肉之中。 “嘴那么硬，那你感受感受，我跟你的师父比起来，谁更疯？” . 闫一痛得差点晕厥过去，肩颈那里在乐正家族北部驻地的雪地训练营里才受过重伤被“灵髓”治愈没几天，这“话痨哥”也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就这么巧，偏偏也挑了同样的位置下手！！ “话痨哥”欣赏了一会儿他忍痛皱成一团的五官，才悠然说道：“老子看崇明昊那老狐狸不顺眼很久了，动不了他，今天拿他唯一亲传弟子开刀，心里倒是也畅快的很！”他说完还又拧了拧手腕，把金属锥刺钻得更深，几乎要洞穿他的肩膀。 “老子现在还杀不了你，但折磨你这兔崽子的法子倒有的是！！”
. 闫一咬了一嘴的血腥味儿，愣是没有叫出来一声，因为他等得就是这个时候——等足够多的血液浸透衣衫，顺着皮肤往下，渗过怀表染湿“哀悼”。 他被拷住了无法反抗，黎本天还有多久能赶来也是未知数，现在能阻止这个疯子继续疯下去的只有控制他身体行动的“哀悼”了。 . 但正当他准备主动与“哀悼”苏醒过来的意识相接触时，一直沉默着观望闹剧的“瞪眼三兄弟”其中一人突然开金口了，“周奇大哥，玩归玩，任务得排第一。” 他的声音在面具里面嗡嗡鸣响，让人听不出来他原本的音色，但闫一看了又看，非常确定，这人藏在碎发后的眼睛相当熟悉，一定是某个他认识的人！ . 被称为周奇的“话痨哥”显然被这句提醒打扰了施虐的兴致，他抽出金属锥刺，又不满意地朝着面色苍白的青年的胸口补了一脚，才拍了拍袖口，负手道：“把他当人质，纵使黎本天有‘源象’也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这兄弟俩一起给长老带回去不就完了！人质就得有人质的样子，我这不过是帮他装扮上罢了。” . 说话的那个“瞪眼兄”似是习惯了他的话术和作风，见周奇虽然嘴巴叨叨个不停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已经收了，便也就不再做声，继续干巴巴地站在原地当个木桩子。 周奇见状也懒得再贴冷屁股了，这三个张氏的木头人实在是无趣又烦人！说得好听点是这次任务的队友，说不好听了就是来监视他周奇的！协会里那这个老东西，不就是觉得他行事作风太血腥不合他们的心意吗！嘁——还不是看上他的能力能克制爆性气源！要不是给的够多，他才不乐意被三个扫兴的家伙盯着背后，干什么都不痛快！ . 周奇在心里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低头一看半躺在地上的青年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便啧了一声，指了指刚刚说话打断他兴致的张氏，说道：“给他吊口气，别一会儿死了。” “……”被指着的瞪眼兄沉默地上前几步蹲下，从身后的背包中取出了止血的药物。 . “你还别说，乐正那帮人给的这个特制手铐还真有点东西，这家伙被铐上了之后就跟个弱鸡人类一样，流点血都能要命。”周奇说道。 而一直垂着头静静等待时机的闫一听到这话后忽然想起，乐正家北部驻地的那座雪山，里面的石壁就有一定的压制异人气源流动的效果。看来，乐正林没有骗他，乐正家族真的选择了跟一直不对付的白猎协联手了，连雪山那种特殊的材料都能共享出来，他们这次是真的被黑猎神惹急了。 . “忍着点…”给闫一上药的瞪眼兄趁着周奇念念叨叨的时候忽然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三个字，声音细微飘忽到闫一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 但当他再一定睛看向那双总让他觉得熟悉的双眼也望向了自己时才认出来，这不是之前在深圳才分别不久的张天玄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跟乐正歆一道离开的吗？难道是他那个控制欲变态的父亲把他抓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中下 “忍着点…”给闫一上药的瞪眼兄趁着周奇念念叨叨的时候忽然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三个字，声音细微飘忽到闫一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 但当他再一定睛看向那双总让他觉得熟悉的双眼也望向了自己时才认出来，这不是之前在深圳才分别不久的张天玄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跟乐正歆一道离开的吗？难道是他那个控制欲变态的父亲把他抓回去了？！ “别动。”张天玄冲他眨了眨眼，见他濒死无力的眼睛在认出自己后忽然亮了起来，便把手中止血镇痛的药物多抹了些覆盖在伤口上。 但他没法冒险跟闫一再多说一句自己的计划，因为周奇已经停止了他长篇大论的言语输出，开始审视起闫一身上被他戳出来的两处伤。 所以张天玄只能在周奇的目光下草草用纱布缠了几圈就算了事，然后起身退回到“瞪眼三人组”的队伍中继续扮演一个木桩子。 . 周奇这人脾气虽烂，但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大马哈，张天玄混进这个“抓捕人质小队”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已经陪他演了一路，不能在最后关头临门一脚把球给踢飞，前功尽弃。 所以不管闫一的伤口现在多么需要包扎，他都必须装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 闫一则是一直没有说话，他大概看明白了张天玄的处境，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既然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胜算就大了不少。 现在只需要保存体力，等黎本天到，应该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心里有了底，闫一便干脆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不去看周奇那个神经病，免得他一会儿又想出个什么法子折磨人。 . 也许是他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呼吸给人的感觉是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儿了，周奇纵使心里还有千百种要把撒在崇明昊身上的怒火转嫁到闫一头上的方式，但每每念在任务优先级的红线都硬生生掐住了冲动。 如此大概过了有两个多小时，一直斜躺着靠着墙壁的闫一忽然睁开了双眼，愣愣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离他最近的周奇。 . “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周奇被盯得很不爽快，厌恶地皱起眉，“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算得上‘双星’之一。”他摩拳擦掌，正准备借着这个由头活动一下筋骨，却见一直瘫软在地仿佛脆弱的人偶一掰就断的闫一忽然直挺挺地从墙边站了起来，把歪着的脑袋摆正，像变了个人一样弯起了嘴角。 . “搞什么东西……”周奇感觉自己背后莫名的发凉，对方这个诡异的微笑让他甚至有点起鸡皮疙瘩，“你笑个屁啊！” 在场的另外三人除了大概知道一点内情之外的张天玄也都提高了戒备——人质少年这突然之间的变化实在让人不得不防。 .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闫一吸引去的时候，房间门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开来！伴随着刺眼的红光和迎面砸来的凌厉攻击，可以说是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 不过怎么说也是白猎协里混迹多年的老手，袭击来得再倏忽，也有高效防御的条件反射，所以这一手声东击西并没有给周奇等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也是他们到目前为止以为的——还没等几人准备反击，原本以为只是站起身莫名其妙朝他们笑一下吸引视线的闫一却出现在了其中一个“瞪眼三兄弟”的身后穿透他的防御气源将他一掌击飞。 . “怎么可能！”周奇大怒，乐正家族的人给他们手铐的时候信誓旦旦保证了它的效果，他们当时也亲自做了实验验证！这小子失血过多，怎么可能还有力量突破那个手铐对气源的禁锢？！
而被一巴掌拍到房间角落的自然是早已跟闫一确认过眼神的张天玄，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晕，第一时间远离漩涡中心。 “这么菜？！”周奇大惊，但他没有时间深究了，从门口闯进来的黎本天不是省油的灯，原本计划用来拿捏他的人质闫一此时也已经脱离了束缚，甚至看上去战斗力比那几个张氏还要强！！ . “没用的东西——” 周奇骂骂咧咧地招架着黎本天如疾风骤雨般爆裂的攻击，只要后者不召出“源象”掀了这个人类的小旅馆，一时半会儿还拿他没有办法。但周奇也就只能保证尽力拖住黎本天，至于张氏剩下两人和闫一那边，他就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 闫一诡谲的变化令他们捉摸不透，张氏这二人都不年轻了，他们对闫一也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只知道他是那个崇九爷的唯一徒弟，爆性新星黎本天的弟弟——关于他的招数和打架风格，还都是从先前庆茗大学举办的擂台赛事的讨论中知道的，摸不清楚这人底子到底多深，所以眼下只能拿出全力招架对方的进攻。 但他们二人意想不到的是，眼前与他们兵刃相接的只是闫一的壳子，内里实际的“灵魂”是与闫一短暂达成共识的武器之灵——“哀悼”。 . “哀悼”本质上是由天材地宝天地灵气锻造而成的武器，所以并不受手铐对气源压制的影响，随便化了个斧头就斩断了闫一手上的手铐。然后操控着他的躯体在房间里大展身手。 一时间旅馆里小小的单人间热闹非凡，周奇一个砍刀轮过去——“啪”的一声床裂成了四瓣；黎本天用“奉行”接住了他的攻击——“轰”地一响，玻璃窗碎了； “闫一”和张氏二人这边也不落后，什么桌子凳子床头柜，顶灯壁灯小茶几——统统摔成碎片子，撞得墙壁咚咚作响，惹得隔壁房间的住客破口大骂：“他吗的！大晚上搞那么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一屋子六个人都没吭声，一个比一个下手狠，也一个比一个咬得紧后槽牙，所以撞击声还在继续，隔壁大哥的叫骂声也没停，甚至骂着骂着有要立马过来敲门的架势。 黎本天觉着麻烦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多一群人类插足，今天就别想安静处理完事儿了。他“啧”了一声，想着要不要直接下杀手全都解决了速战速决时，一直在角落装晕的张天玄恰好在这时候“醒了”过来，分出了部分气源给房间支起了结界，把混乱的打斗声隔绝在房间之中。 . “该死的你怎么才醒！快过去帮忙！！”周奇见状大吼，“拿下那个小的！！” . 张天玄伸手，掌心中紫色的气源流穿梭，凝聚成一道小小的雷电。在场的人都有一瞬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气源像是被扰乱秩序了一般不受控制地波动了一下。 . “紫色雷电……”黎本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沉下眼眸，迅速做出了决定，甩出“奉行”后扭身退后数步一把拽过“闫一”，低声在他耳边威胁道：“现在立刻退回去！把他换出来！” . “搞什么？”周奇被“奉行”纠缠得头疼，见那兄弟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便气恼地大吼道：“他吗的尊重一下对手行不？！” 第一百二十章下半 双星之力 “闫一”怪笑两声，眼眸中闪烁着不属于他的狡黠。 “不行，人还没杀完~” . 黎本天扶额：“都交给我。” “不行，是他给我的工作！”“闫一”摩拳擦掌几番，还没能畅快淋漓打一架就被赶着让自己把自己塞回去，很是不甘心，指着眼前的几个敌人争辩：“我的！” . 它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已经一次比一次像人了，连思维模式也在成长，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一味地横冲直撞，甚至还学会了讨价还价——黎本天有点头疼，也不知道阿燊是怎么培养它的。 . 但“哀悼”始终只是个有一点自我意识的灵体，跟闫一本人差距甚远，所以除了知情的黎本天之外，不熟悉他的旁观者只会觉得这人言行不一，好似性情大变，可能多少脑子有点精神分裂方面的问题。 . 就像现在，周奇指着眼前不认真跟他们打架的兄弟俩大骂了一通，然后就发现本来应该是他们用来威胁哥哥的人质怎么瞅着哪里有点不对劲——虽然脸上还是那些五官并没有变化，脸上和身上的干涸的血迹也还在，但整个人的气质却与先前被他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跟他哥哥有关还是怎么一回事，怪得很！ . “喂，你俩别磨蹭了行吗？！要上一起上！看不起谁呢？？”周奇终于抓住了“奉行”的剑柄，只可惜这东西认主，别人碰了就会反抗，周奇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炸了一下，疼的钻心，他松开手一看，他吗的这傻蛋玩意儿竟然还连着黎本天的爆性气源的！怪不得单独一柄剑都能跟自己过个几招不分上下！！ 周奇有种自己被严重鄙视了的感觉，虽然协会里那几个老家伙千叮万嘱如果没有闫一这个人质在手，就尽量不跟起武力冲突，但主动扛下这个任务大旗的周奇可不管这些，什么“源象”不“源象”，爆性不爆性，打得过就是硬道理。 . “张氏三位兄弟，我们四人一起上！” . 张天玄慢吞吞地将手里的紫色气源化作一柄尺子样式的短刃，握在当中，转身看着周奇，问道：“真要打吗？” “你怕了？？”周奇质问他。 . “不是，只不过，任务不是这样计划的。”张天玄看了看窗外日头正好的太阳，有些担忧道：“严格来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 周奇简直要气到炸裂，出发前问张氏要人的时候明明说了要能打的，现在倒好，能不能打还不知道，就直接给他玩了个临阵退缩？？？“失败就失败！！这口气得先出了！！老子就问一句，你们上不上？！不上老子自己上！” . “哦。”听他这么说，张天玄非常痛快地收了手上的尺子状气源短刃，两只手往后一背，站在墙角道：“你们打吧，我来维持结界。” . 周奇懒得理他了，另外两个张氏面面相觑，似乎想确认一下对方到底要不要出手——就如刚才那个族人所言，他们的任务进行到现在确实算是失败了至少一半，但如果他们能在交手中制服闫一重新占领上风，那任务就还有余地逆转成功，这样的话事后追责失败还能有说辞。
至于临阵退缩的那个族人——到时候如实上报，该怎么罚都怪不到他们俩的头上。 . 二人眼神交流一番，最后决定一起出手，同时将自己的气源流运转至作战速度。 张天玄默然地把族人的举动看在眼里，不阻止也不加入。 张灵女士的预示从未出错，早在乐正岛屿出事之时她就预见了未来，她直言这兄弟俩是本次事件的两大核心，得二人之一则得大局。并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他们兄弟俩的爆性晶体源属如果联手作战，气源达到高频共振，很可能会引发堪比最顶尖的“源象神迹”的“双爆”，也被称为“双星之力”——那种强度的力量可不是他们这几个异人就能抵抗得住的，更别说打出什么翻盘局了。 . 所以张天玄决定只管先维持住结界，让这一个小小的县城旅馆房间免受坍塌之灾。至于接下来任务失败带来的后果——只要这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或者他再次失踪摆脱张氏，就好解决了。 . 待周奇和两个张氏做好决定齐齐出手之前，黎本天和“闫一”这边也经历了好一番的交涉。 / “你打不过他们三个，快换他出来。” 闻言，“闫一”不满地朝他咧嘴，像兽类发出警告和威胁一样呲出两颗虎牙，“我打不过？！那他更不打不过！” . 黎本天面无表情：“他可以，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他，内核不同，本质就不同。”黎本天说完后想起他可能还听不明白“内核”与“本质”这样的词语，便指了指脑子，又指指房间里的另外几人，“先回去，以后有的是机会出来杀人。” . “闫一”不知听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但它此时也不得不把意识收回晶石之中，因为闫一本人似乎是接收到了黎本天想让他出来的电波，开始努力拉扯“哀悼”让他交换。 本来“哀悼”是能跟他再纠缠一会儿的，但自从乐正林把“墨罄”的一分本源给了闫一后，“哀悼”的意识就被压制的相当惨。除非是闫一自己主动或者完全失去意识，不然它是一丁点儿蹿上来当家做主的可能性都没有。 . 所以当闫一要拿回身体主导权的时候，“哀悼”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在“小墨”的精神威压作用下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 少年的神情从外放的张扬逐渐变回了以往淡然内敛的模样，他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感受了一下疼痛的真实，随后从左肩后方伸出了“小佛手”，看向黎本天点了点头。 而后者也伸手召回了“奉行”，与他并列而站。 . 二人转身面对周奇和两个张氏族人之时，仿佛有一股极其玄妙的能量波徐徐生成——那并不是气源的波动，周奇、张天玄以及另外两个张氏族人都很确定这一点。但周奇他们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只能暂时归咎于加急情报中提到的“源象”；而张天玄却能确定，虽然还只是最基础的雏形——但那就是双星之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上半 “源象神迹” 第一百二十一章上半“源象神迹” 双星之力，在业界内一般泛指两个极其默契的爆性气源的异人联手打出来的技能——这里其实并没有局限是何种气源源属，不管是晶体源属还是其他的，最关键的必要条件是“默契”二字。 . 这种默契并不是指存在于双生子之间的那种“心灵感应”，比方说黎本天和闫一，虽然二人互称表兄弟，但实际上两人的母亲只是三代开外的同族人、父亲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所以根本谈不上是因为血缘关系而产生的此种默契。 . 但他们两人是因同时失去母亲成为了孤儿而走到一起，成为这个世界上互相依靠的“兄弟”。所以两人之间因同为爆性气源而触发“双星之力”的默契可以说是机缘巧合与日积月累培养而促成的。 .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黎本天在追溯他的母亲黎海梦和闫一的母亲黎海岑身亡事件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们俩亲姐妹的关系是表面伪装的，所以一直对自己和闫一是表兄弟这件事确信无疑。 他曾听黑猎神的满月提及过，他与闫一同为晶体源属的爆性气源，可以组成“双星之力”中最具毁灭性的超强攻击“晶体双爆”，这种攻击的强度和力量在异人界几乎无可匹敌，甚至连“源象神迹”跟其相比起来都要稍逊一筹。 . 从此种程度上，可以说“晶体双爆”和“源象神迹”是现今异人界中最强的两种攻击。只可惜，这二者的稀有程度让他们的知名度并不算高——“晶体双爆”因为爆性气源还能算普及，但“源象神迹”却因为“源象”本身的稀缺更加的鲜为人知。所以整个异人界——起码在乐正家族、白猎协和黑猎神这些组织中，知道这两个神级攻击的异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不超过四手之数。 而好巧不巧，黎本天正好就是其一。 . 他对自己与弟弟的气源真的能产生“双星之力”的征兆感到非常满意，他们之前从没未尝试过，但闫一曾经能单凭“奉行”与“哀悼”两把武器与自己的气源相撞就使出了与双爆相似的力量，那就证明了他们二人的“默契”足够拉开“双星之力”这把千磅之弓。 . 周奇的速性气源攻击力很高，敏锐度相对而言弱一些，但即便是他这样对环境变化并不算灵敏的源属，也本能地感知到眼前这兄弟俩的气源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有着相当压迫力的威胁感。 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的凝结，立刻调转体内的气源流在掌心凝结出数道金灰色的金属锥刺甩向对方。 . 黎本天挥动“奉行”，抬手挡掉了这些尖锐的金属锥刺，偏头轻声问道：“是那家伙伤的你吗？” 闫一点点头，道：“你小心点，他们有一种能完全压制气源的手铐，被拷上之后气源几乎无法流动。” . 闻言，黎本天皱紧了眉。 但挥刀迎面而来的张氏族人没有给他们继续讨论下去的时间，黎本天上前半步，展开赤晶源属气源盾挡在两人身前。
“双星之力”的基本运转使得两人体内的气源形成一个能够持续交换并且不断产生气源流供给的类反应堆。只要形成“双星之力”的两人之中有一个还喘着气，那么另一个无论如何过度使用爆性气源，都不会有气源殆尽的那一刻。 . 换言之，“双星之力”除了能产生超强的毁灭性攻击“双爆”之外，还是个无限回蓝条的大外挂。 . 闫一撩起衣服把脸上的血迹擦了擦，有点疑惑地问道：“哥，你有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 “就是一种——生命力充盈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可能是我刚才被那个手铐压制太久了。” . 黎本天知道他说的应该就是“双星之力”，但他现在没法详细给他解释，只能一面应付张氏族人和周奇的进攻一面道：“放心吧，等解决完这些人我再跟你说。” . 闫一表示明白，并主动上前分担了一份火力，借用乐正林在雪地训练营教会他的“非常态转换”攻击，倒还算能周旋几分。 二对三的场面一时间竟是兄弟二人占了优势，周奇等人虽不想承认，但他们都是久经杀伐之人，能看明白此时的对局如果继续拖下去，他们的胜算将会非常低。 想到这里，周奇便又想痛骂那个临阵甩手的张氏，如果他跟他们一起，此时必定另一番局面！！ . 几人交手之间，只有张天玄一个人站在房间角落，一手撑着墙壁维持结界，隐藏在面具之后的表情却有些微妙。他的眼瞳本是漆黑的墨色，但此刻不知为何，竟逐渐地变成了隐晦的银灰。 随着清明的理智完全被侵蚀占据，张天玄在无人关注的地方，一步一步朝着房间的另一边走去。 . 闫一对手的那个张氏族人也是雷系的源属，但与张天玄不同的是，这个人的气源是速性的，加上雷系本来就相对更加敏捷，整个人出手的速度相当快。闫一的“非常态转换”攻击还不能说是精通，所以与这个人交手必须得集中十成十的注意力才不会被猝不及防的攻击。 反观黎本天那边就要轻松一些，他对气源的控制精度再加上他们两人之间有“双星之力”相互传渡气源流，让他在这个没法完全施展身手的小空间中也能游刃有余。 . 但当两人都觉得差不多十拿九稳准备差不多结束战局的时候，突变骤然发生——正专心致志想要寻找机会下手干掉对手的闫一忽然感觉自己肩颈一凉，随之而来的便是锥心刺骨的剧痛。 .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陌生的好友，脑海中这才想起乐正林曾经告诫过他的话——张天玄从生下来就被他的父亲张明麓操控着，十几年来已经成了一具任由操控的傀儡了。张天玄的所有思想，包括他自以为的‘觉醒了思维’、‘挣脱了束缚’，其实都是他的父亲替他安排好了的棋局。 第一百二十一章中 “天玄——”闫一低头看着他手中穿透自己肩膀的灰色长尺，血流流出的同时，体内的气源流也变得如同龟爬一般。他还没来得及吐槽为什么一个二个都盯着他的肩膀使劲扎，整个人就被掐着后脖颈扔向了不知何时借着黎本天的打压退到这边的张氏族人。 . “哈哈哈！没想到吧！黎本天——任你再狂，宝贝弟弟在我们手上，你就等着下跪磕头吧！！” 周奇仰天大笑，迫不及待地将手掌心中的金属锥刺打向张氏手中的闫一另一侧肩膀，想趁着这个空挡直接废掉他的双臂。 . 但他的急于求成被黎本天出手半路斩断，金属锥刺碎成了一块一块掉落在地，他自己也因为一时大意被有灵性的“奉行”钻了空子砍伤了小腿。 . 黎本天转身看向呆滞的张天玄，眼神中酝酿着暴怒的恨意。 “你做了什么？！” .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张天玄出手用能压制气源贯穿闫一的肩膀开始到现在总共不超过六七秒，黎本天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回过神来的时候闫一已经被掐着脖子血淋淋的站在自己的眼前。 张天玄没有理会他的暴怒，还是像木偶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银灰色的眼睛找不出一丝光亮，仿佛做完扎人再掐脖子扔人这两个动作之后就直接宕机了。 . 不过黎本天没有失去理智，他能感受到自己与弟弟之间的“双星之力”并没有中断，这表示闫一现在的状态还不算太坏，情况也没有到最极端的时候。 他看到闫一面色惨白，但还是坚定地朝自己点了点头，便不再留手，伸手在头顶虚空一抓。 . 小旅馆的房间忽然整个扭曲了起来，周奇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脚下一震，他们就从那间二十平米不到的地方瞬移到了一片沙滩上。脚边不远处是规律起落的海浪，头顶是高高悬挂的圆月，还有拂过脸颊的海风，脚底细软的沙子，一切都无比真实。 但周奇一下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并不正常，首先地球这个世界肯定不会在一秒钟从正午变成午夜，而且顶上的月光照在皮肤上没有丝毫灼烧感，再加上他曾经听说过黎本天除了有自己的“纹之间”之外还伴生出了“源之境”，由此一推断，那么现在他们应该所有人都被他转移到了这个“源之境”中了。 . 只是将这么多外来者放在“源之境”中需要大量的气源来维持，黎本天这小子看来是真被惹怒了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太紧张，只要他弟弟闫一还在他们手上—— 周奇尽在掌握的自信笑容在转头看向张氏的时候下一秒就消失了，因为原本在他手上掐着的人，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被黎本天圈进他的“源之境”里。 . “黎、本、天——”周奇呲目欲裂，咬着牙怒吼：“我草你大爷——” . “好吵。”黎本天皱着眉，手中的“奉行”红光咤盛，紧接着身后浮现出几近十米高的赤红色兽首，眼瞳傲视，爪中赤刃紧握，威压如山。 . “难道，这就是——‘源象’？”之前负责抓住闫一的那名张氏族人最先反应过来，他闷在面具里嗡鸣不清的声音带着颤抖之意，因为他从黎本天背后生出的巨大兽象中感觉到了源自心底深处的恐惧。 同样被震惊的还有周奇，他不是没有被科普过“源象”，但耳听与眼见之间差距甚远，尤其是站在那赤色兽象脚下的感觉，绝对不是长老他们口中“需谨慎”就能够概括的！
. “要下跪磕头吗？”黎本天漠然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是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寒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谁，他都没有必要再留手了。 . 周奇感觉自己的后背不受控制地寒意阵阵，却还是硬着头皮骂道：“什么狗屁玩意儿！装腔作势！” 张氏的两个族人一前一后严阵以待，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只要拖够时间，后援一到，还在现实世界里的闫一就还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 还浑噩的张天玄在这个时候终于醒了过来，他显然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看者自己手中的鲜血和周围陌生的环境，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 但回答他的只有黎本天满含怒意的一击。 “源象”挥刀撕裂了空间，笔直地朝着张天玄的头顶砍下。这一刀若是躲闪不及，他十成十地会变成刀下亡魂。 . 张天玄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忽然之间这么大的敌意，他勉强用气源躲过了这一击，随后满场寻找好友的身影，却在这片莫名的沙滩上并没有看到闫一。难道这会是他哥哥要下死手的原因？ 他气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对自己忘记了先前那段最重要的记忆而无可奈何。 . 黎本天见一击未成，便转而挥刀指向周奇，他们兄弟二人跟这个疯子之间的梁子是结定了，今日绝不能放虎归山，就让他与已经成晶雕的“血阳战”东瞿做个伴儿吧。 周奇不是爆性气源，也是头一回对上“源象”，纵使他们这边有三个半异人，一时间还是难以招架，在黎本天的“源象”攻击下接连败退。 . “我们的任务是‘人质’，把时间拖够，任务也算完成。”张氏的族人低语，他的面具已经被凌厉的风刃劈成了两半，若不是气源盾足够厚实，他差点连着半边脸都一起被砍裂。 “吗的，这时候还想着任务——你们张家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死板？！”周奇很是火大。 张氏族人板着脸道：“这时候起内讧很不明智，周奇哥，我们需要一致对敌。” . 周奇呸了一口嘴里的血沫，虽然很是不屑，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很不利。 “我们三面夹击，他背后那玩意儿再牛叉，同时承受三股力量的轰炸也一定吃不消！” 张氏的两个族人点了点头，这时候他们也抽不出空再去问张天玄要不要一起出手了，他被族长操控得已经人不人鬼不鬼，过不了多久就会落得精神分裂或者提线木偶的下场。 . “商量好了？”黎本天看了看天空，那里本来应该一朵分毫都不会移动的乌云，但现在，乌云却在缓缓朝着月亮的方向遮盖而去，“那就一起上吧，省的我一个一个给你们收尸。” . “好大的口气！”周奇冷笑一声，运转气源拿出了自己最大的杀招，这种关头如果再扭扭捏捏留后手会显得他嫌自己命大。与此同时，张氏两个族人一左一右像两颗流星一般朝着赤色的巨大“源象”攻去，而整个“源之境”也因为混乱的能量波动而颤抖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下半 “源象神迹” 第一百二十一章下半“源象神迹” 面对眼前砸来的三面夹击，黎本天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胆怯或是害怕。这些没有接触过“源象”的人，总是会自负地高估自己的能力，连白猎协的长老、拥有爆性气源的高铭都尚且只能与他平手，这几个普通的协会之人是怎么想的——而且他现在可是有着“双星之力”提供的源源不断的气源做支撑，只要闫一那里不出问题，在他的“源之境”中，他的无敌就是无解的。 . 黎本天在“源象”的爪心之中闲庭而立，双手合十，被气源染成赤红的眼瞳在看向奔来的三人时闪过一抹狠戾。 “源象神迹——” . 伴随着嗡鸣声与震天的兽吼，他身后那透着月光的半兽身变得凝时而，鲜艳的赤色愈发耀目，像一尊古老的神兽终于被后人唤醒，那原本只存冷漠的兽瞳之中，眨眼间竟然多了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和震慑。 与此同时，三人拿出的最强一击都仿佛是塑料小刀敲在了真正的玄铁之上，用尽了力气最后却是折了兵器，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 而也是这一刻，周奇和两个张氏族人终于知道强如周铭长老那样的异人是如何陨落在黎本天这样出茅庐不过四五年的小子了——“源象”从实力上的碾压换做他们今天在场的任何一个，都毫无抵之力。 周奇被自己能量的反冲力击飞摔出了数米远，周身上下的骨头断裂数十根，气源流紊乱到快要破体而出。 与他有些同样遭遇的还有另外两个与他一同出手的张氏族人，三人倒摔的痕迹在沙滩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沟壑，最后只剩还揪着头发目瞪口呆的张天玄站在角落不明就里。 . “我靠……闫一的哥哥这么牛掰的吗？”张天玄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掉了下巴，但他震惊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如芒在身的寒意——他并没有忘记刚才对方愤恨到试图一刀杀了他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尊大佛，或许趁着对方出招的空挡，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 但黎本天并没有给他尝试开口的时间，体内原本因为施放了“源象神迹”而虚空了的气源被“双星之力”源源补上，他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三人，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随后握拳一捏，冷声道：“神迹之刃，十二门锁——” 话音落下，周奇和张氏二人躯体之上，凭空而现各十二柄赤刃，规律排列对准了三人身上的十二处位置，随后伴随着黎本天口中的“落”字，整齐划一笔直地往下一降，扎豆腐一般没入了他们的皮肉之下。 . 垂死的哀嚎并没有如张天玄想象中那样此起彼伏，三人原本就被方才反噬能量的冲击折碎了身骨，此时再疼再痛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喊叫了。 所以他们只是瞪圆了眼睛，最后在混乱冲撞的气源和血液凝滞的堵塞之中吐出了最后一口鲜血，便再也呼不出下一口气了。
. 张天玄退后了半步，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他只在古书中看到过关于“源象”之“神迹”的描述，知道其杀生如斩草般轻易，却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那“源象神迹”的刀尖会悬在他自己的头顶上。 . “那个，黎大哥——你可以听我说句话吗？我真的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你闯进了闫一住的房间，我用气源维持结界之后，你们兄弟二人与他们三人在那个旅馆的小房间里打了起来——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再一回神，就发现自己在现在这片沙滩上——我向您发誓我真的不记得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在得知了白猎协对闫一要实施抓捕的“人质计划”之后就想办混进了执行小队里，我想破坏他们的行动，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 . 黎本天望着他不语，但神情中的恨意并没有因他的一番话而改变，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你没来之前，他们用乐正家族的限制锁压制了闫一的气源，我想方设法帮他上药止血，我真是来帮他的！闫一他现在在哪？他一定会相信我！” . 他不提最后一句话还好，一提黎本天就更来气，挥手操控着“源象”把人抓住按在了地上，徐徐施力，让张天玄从胸口难受到难以呼吸再到浑身剧痛都体会了一遍，才开口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就凭那三个，根本轮不到我用‘源象’出手。我没有时间再听你解——” . 话音骤然一断，只见黎本天摸了摸心口，那本若有若无存在的“双星之力”忽然之间被掐断了。他望着天空那几乎完全遮住了月亮的乌云，低骂一句，随后立刻收了身后的“源象”，握着“奉行”一甩手，带着三具尸体和奄奄一息的张天玄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但在这间旅馆的小房间中，黎本天并没有见到原本应该在这里养伤休息的弟弟。 . 他飞快地检查了一番，然后发现了不属于他们在场之中任何一人的几道气源痕迹，并且从墙壁上用鲜血画着的扭曲纹章判断出是白猎协的人。 黎本天的脸色当即难看到了极点，那些仿若挑衅一般故意留下的标志就是在向他宣告，不管他有多大能耐、两个拳头有多硬，都敌不过黄雀在后。只要闫一在他们手上，他就什么也不是！ .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 张天玄被指着脑门质问，虚弱地喘着气，心口像被什么撕裂开来一般，却仍不知道说什么好。摆在眼前的事实让他连最基本的反驳都做不到。 . 黎本天最后望了他一眼，抬手用层层叠起的赤色晶体从脚底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张天玄咳了好几下，最终在灼热的晶体蔓延到胸口时开了口，“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还有想做什么，我都知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上半 孽债 第一百二十二章上半孽债 “你只有三分钟时间。”黎本天在情绪暴走前勉强用理智保持住了思考状态，不管张天玄是出于“见了棺材终落泪”还是亡羊补牢之心向他投诚，他都不会因此原谅他先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 . 张天玄咳了又咳，勉强缓解了压抑在胸口的窒息感，才在对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道：“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你——无论是协会，还是乐正家族，他们找不到黑猎神，只能拿你开刀。 不过他们虽然想杀你，却也知道你所知道的关于黑猎神的信息对一无所知的他们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杀掉你之前，得先控制你——但很显然，他们派出的‘血阳战’和‘杀戮小队’都失败了。 所以不得已，他们选择了另一个计划，就是用你唯一的亲人做人质交易。一旦‘人质’到手就带走，将你引去乐正家族的北部驻地。在那里，有天然的能够限制气源爆发的山体，到时候无论是你还是闫一，都会被压制得连最普通的气源攻击都无法释放，只能任人宰割。 这就是我知道的他们的所有计划。” . 张天玄自认为他已经是从头到尾相当有逻辑性地表达完整了的，没曾想对于黎本天来说，他忍着浑身的剧痛说了这么一大堆有八成以上都是废话，只有两句话是有用的——乐正家族的北部驻地，以及天然限制气源爆发的山体。 至于白猎协和乐正家族想做什么，他掰掰手指头就能猜到。 . 但张天玄提供的这两条信息让他发现情况或许比他想的更加不妙，如果只是把闫一抓起来当成人质，用来逼他说出与黑猎神有关的信息的话，那闫一对他们来说只要还有口气儿、是个活的就能达到目的了。这样的话，他在被抓之后很可能已经遭到了一些非人的对待。 . “乐正家族的北部驻地——在哪？” “离这儿不算远，不过你走不了大门，那开车加上步行……差不多得一天。”张天玄见他似乎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黎本天又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然后拿出手机递过去说道：“在地图上标记出来。” . 张天玄动了动还被封在赤色晶体块里的手，发现寸厘难移，只能无奈道：“那麻烦您先给解开一只手可以吗？” 黎本天挥了挥手，把他的右臂放出来，随后紧紧盯着他以防又出现什么背后插刀的意外。 . 张天玄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点，说道：“大概在这个范围，我没去过，只能凭以前收集到的情报推断，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也没别的办法证明。” 黎本天一面把他的手臂又给封了回去，一面放大又缩小屏幕，最后确定了自己要去的方向，低头冷眼瞧着他，说道：“我先留你一命，说不定能用得上。” . 张天玄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如果你是想拿我当人质来威胁协会或者张氏——效果可能并不会如你意。张氏的确想抓我回去，不过那也是建立在他们以为我叛逃家族之后活得很好的前提下。如果他们知道我落在了你的手上，那我就只能落得一个‘仇者快，亲者也快’的下场了。”
. “你？叛逃张氏？”黎本天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法，张氏的小少爷曾是出了名的头号氏族接班人选，他虽与对方不算熟知，但也能从张天玄的举手投足和谈吐之间看出他修养极佳，是的的确确被当成好苗子来培养长大的。所以直接让他从三言两语就相信对方“叛逃”了家族是不可能的。 “是，我宁可落到你手上都不愿再回去那个地方——因为回去了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在他们手上我连作为一个人基本的权力都没有。” . 黎本天不说话了，眼下他有了去北部驻地的方向，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会不会是白猎协玩的又一手调虎离山，但比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他认为一天车程的距离值得一去。 白猎协掳走人留下的记号原本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破译，如果张天玄给他的是真实信息，那就等于说他比那些人希望他找到他们的时间更快更早，也就意味着不管他们想怎么用闫一来威胁他，他都还有机会阻止。 . 黎本天做好了决定，把被赤晶封住了四肢和大半躯干只留下保持微弱呼吸能力的张天玄扔进“源之境”中，出门上车朝着目的地开去。 . 而被当做人质抓走的闫一此刻正被一条又沉又粗的铁链捆得结结实实躺在上一辆吉普车的后备箱里伴随着车子前进刹车左转右转而滚来滚去撞得鼻青脸肿头晕目眩—— 真不是他身娇体弱，而是因为扎进他肩膀里那截材质特殊能压制气源流的断尺还没拔出来，他现在可以说与一个中箭后的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 这些人把他的手机搜走了，放着“哀悼”的怀表也搜走了，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唯一庆幸的就是他在事情发生变化之时把怀表中的“小墨”取出来吞了下去，只不过做完这一步就没有时间催动“哀悼”了。 那些人来势汹汹，先是隔着十几米远从窗外用气源打掉了他手中的怀表，紧接着一个甩着鞭子和一个挥着丝带的异人就把他栓了个死紧——其实他当时真的很想说——二位老师，不用这么紧的，他是真没力气挣扎，毕竟肩膀里还扎着这么大个debuff。 . 所以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没了神器又被“混天绫”捆绑被限制锁镇压，闫一在这个后备箱被哐哐撞得是一点想不出能让自己活着逃出生天的办法。 “他爷爷的……就不能好好开车吗？！” . 也许是他的呼唤在冥冥之中终于感动了司机，等他已经到了又痛又饿又困又渴又恶心的生无可恋之时，车子终于平缓地停了下来。 到了吗？ 闫一掀开了眼皮子，被后备箱盖被打开时照亮进来的灯光闪疼了眼睛，随后更是被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气到翻白眼大骂——这他吗不是他逃了五天四晚才跑出去的北部驻地吗？！怎么睡了个觉打了个架又被拉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中 这他大爷的到底是什么孽债啊？！ 想他干嚼冰坨坨生咽压缩饼干白天赶路晚上睡树杈，在乐正林“灯塔”一般的指引下那么多个日夜好不容易碰上俩热心肠大叔把他送到小镇上，这才安稳了一个晚上，所有的一切就以最糟糕的形式被打回到了原点！ 他没脸再见乐正林了！ . 但不管闫一心里面如何咆哮式吐槽，还是改变不了他像重刑犯一样被拽着锁链，粗暴地被戴上了一个带着乒乓球大小口塞的半边面具。 . 草——好歹先给口水喝啊！ 闫一尝到了嘴角裂开的一点血腥味，跌跌撞撞地被人推嚷着往前走，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垂着脑袋思考他等下是找机会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赌一把自己的命够不够大，还是干脆自我了断了不给他们威胁黎本天的机会更合适。 . 只不过虽然脑子里面天马行空的想法很多，他却是越想心中就越没底，只觉得自己的心跟这大雪纷飞的寒冬一样，拔凉拔凉。 真是天要亡他们兄弟俩！无论前期有着多么开挂的体质设定、多么凄惨的主角身世、多么牛掰的师父和武器加持，现在或许也都到了该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 但他也知道壮烈的前提是还能有人接替他们的信仰理念继续负重前行，而不是被敌人斩草除根，让前人的所有计划和铺垫全都泡了汤！ . 想到母亲黎海岑前面几十年付出的努力还有代价，闫一狠狠地甩了甩头，勒令自己把脑子里那些破罐子破摔的消极想法都扔出去。纵使他现在看上去再狼狈，情况再糟糕再绝望，他都不是一个人，黎本天一定会来救他，所以他必须为了哥哥的到来而做好万全准备！ . 一行人走了一路，在一处断崖后停下了脚步，把他单独拎出来往前推了一把。 闫一探头瞄了一眼，寒雾缭绕下只能隐约看到山崖之下凝结的冰河，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碎一身的骨头。 . “又见面了，闫一，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说实话，我有些遗憾。” 蜂拥的人群为这个声音让出了一条道，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中走出，闫一抬眼，从那一身绒制外袍和真丝太极服确认了来者的身份。但说实话，现在除了乐正林，乐正家其他任何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绝命推手。 不过反正他现在也说不了话，这些人想叨叨就叨叨吧，多拖点时间是一点。 . “我的弟弟数日前因为你以身犯险，违反了族规，不过那是他自己愚钝，受点罚也是应该的。”乐正森见他不肯抬头，便上前几步走近，蹲下来抬头看着他低垂的脸，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只是今天可能就救不了你了。” . 闫一眨了眨被风吹得干涩的眼，突然间弯下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穿的并不多，体质虽然已经被异化得并不像常人那样畏惧寒冷，但被五花大绑站在雪山的悬崖峭壁边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他还被“限制锁”贯穿了肩膀无法调用气源御寒——况且那贯穿伤还没做处理，刚刚不知被谁猛地推出来那一下牵扯到了伤口，血液再次顺着干涸的痕迹往下流淌，滴在冰面上浸湿一团鲜红。
. “从雪地训练营的山体上提纯炼制的‘限制锁’，感受如何？其实，要不是工序复杂成功率极低，你觉得乐正家会任由白猎协逍遥壮大这么多年？”乐正森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东拉西扯一通，就是不提现在是什么情况。 闫一喘着气，瞄了一眼握在他手上的锁链头，思考着自己那龟爬一样的气源有没有可能短暂的爆发一下——好歹也是设定里最稀有的爆性气源，不能徒有其表啊！ . 乐正森挑着他的下巴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他脆弱的窘态，低声道：“可惜阿林不在，不然我真想看看他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闫一很想问一句大哥你是有多恨你亲弟弟啊？ . 而对方好似从他的表情里看懂了他内心的疑惑，十分耐心地跟他解释道：“我并不是因为讨厌阿林才想看他束手无策的样子，而是想看他成长起来，学会控制‘墨罄’的模样——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在被一个源属控制精神，别说爷爷了，我这个做大哥的都对他很失望。 原本以为把他安排到你身边之后就能帮他修补遗憾提升控制力，没想到他居然变得更懦弱了。”乐正森说着摇了摇头，站起身迫使闫一把头抬了起来，“现在能救你的只有黎本天，那些人等的也只是黎本天，至于他出现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只跟阿林保证了你一个人的性命安危，别人的我管不着。” . 闫一没有想到跟他絮叨了这么半天的乐正大哥竟然是来悄悄跟他通气的，那是不是说明——情况还没到绝境？ 乐正森见他的眼睛明显出现了亮光，飞快地勾了下唇角，然后补了一句：“但我只管你死与活，至于那些白猎协的人想对你做什么，我不会阻拦。” . 闫一顺着他的话头终于抬眼扫视了一圈站在乐正森身后不远处的人群，令他惊讶的是，场面与他不久前做的那个噩梦相似度极高，张明麓、卿白、莫恒志、景秋、李赫之、还有零玖……一张张曾经或是见过或是擂台之上交过手或是一起上过课的熟悉面孔，混在人堆里，表情或是冷然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不屑或是鄙夷，仿佛他对他们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终于得到了惩罚一般。 . “看明白了吧？特殊时期，大哥这次只能护你的命，至于其他的——能忍则忍，来日方长。”乐正森跟他交代完，抬手就要把手中的锁链头钉在悬崖边上，果不其然听见人群中传来一身制止：“等下！” . “乐正大少爷，把他吊起来等鱼上钩之前，我们应该最大化地削弱人质的反击可能性。” “哦？说说看。”乐正森似笑非笑地看着从人堆里站出来的男子，他记得这个人叫李海其，是协会的长老之一，在这些人中算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个。 . 李海其礼貌地笑了笑，面容看着十分和善，只是他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由心中一跳——“既然这小子已经被废了半个肩膀，那再安排半条腿，乐正大少爷觉得如何？” “你想怎么做？” 李海其扫了一眼这个曾经在庆大擂台赛上让自己的儿子大受打击颜面扫地的青年，怨毒在眼中一闪而过，轻飘飘道：“砍了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下半 孽债 第一百二十二章下半.孽债 乐正森挑了下眉，对他的提议有些意外，却不置可否，只问道：“理由呢？” . “啊？”李海其有些诧异，他印象里乐正家这个大少爷最是心狠，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族人或是对其他异人，哪怕是当着他的面抛头颅，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别说多问一句理由。难道说他跟这小子之间有什么猫腻？ 想到先前乐正森一个人跟闫一嘀嘀咕咕的画面，李海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当下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 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他可能还不会想那么多，甚至是乐正老爷子本人，但乐正森不同。 这人虽然看上去好似翩翩公子，一身中式装束给人儒雅君子之感，但实则城府极深，强横跋扈。 李海其曾经跟他打过两次交道，亲身体会过这种感觉，他不仅是铁板钉钉上的下一任乐正家主，而且只要是被他盯上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异人，有机体或无机体，统统都会被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 这么一思考，李海其一时间有些把不定主意了，故作深沉地握拳咳了一咳。 他好歹也是白猎协协会里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在这么多协会和乐正族人面前，就算不考虑他自己的面子，也得顾全整个李氏。所以就算他心里怵得慌，也不能表露于面。 正想着，乐正森忽然先说话了，声音低而磁，在山巅绕着雪风转到了每个人的耳中，“还是半条吧，免得他哥来了看到弟弟少了一条腿，怒极而爆，‘源象’之威，我们在场这么多人，一半以上都得丢命。” . 黎本天看到弟弟被砍得少了一条腿和少了半条腿的情绪会从愤怒变成高兴吗？李海其心中颇有微词，但还是顺着他的话下台阶，点头称是：“嗯，还是乐正大少考虑的周到。那么，既然地盘占用了乐正家的，接下来就由我们这边来动手吧。” . 乐正森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却硬生生把李海其看得背后发凉。 “随你们。” . 李海其得了允许，转头朝着人群喊道：“李赫之，你出来！”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一个高个子青年一步步走了出来，望着李海其的目光除了一贯的敬意之外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胆怯。 “父亲。”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被喊出来意味着什么，但闫一始终是他曾经的学弟，即便两人在擂台上有所摩擦，这并不意味着他恨对方到想亲手砍掉他的腿的地步。 . 但李海其却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的这些想法，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写着期望，说道：“当众行刑是无上的荣誉！赫之，带着你曾经受过得屈辱，今日一并偿还了吧！” . “好。”李赫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实际却是想说在擂台上被一个小他几岁的学弟当众复制了绝招并打败并不是什么刻进血骨的屈辱，丢脸虽然是真的丢脸，可真不至于需要用这种方式偿还。况且，他们不过是抓人来制衡黎本天，为什么要搞得如此残忍？ 他心中百般挣扎，最后却还是屈服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能让他的父亲下不来台。 . 李赫之他慢慢走到闫一面前，几步路走出了艰难险阻路蹊跷的感觉，手中燃烧着的炎刃缓缓浮现。
乐正森则是非常礼貌有风度地退后了半步，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 “……谢谢。”李赫之没敢看他，握着武器的手在意识到接下来不得不做的事情后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李海其眼尖地发现了这一细节，他皱着眉朝旁边跨了半步，挡住身后几道打探一般的视线。 .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别想——李赫之给自己催着眠，试图让自己把眼前被铁链捆绑的青年当成家中训练场用的机关。 但他虽然被堵住了嘴无法开口说话，望向李赫之的那双眼中却是写满了绝望和哀求，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的悲怯。 . 李赫之闭上了眼睛，愧疚感和无力感翻滚着席卷了全身，但背后父亲那两道命令般灼热的目光一直钉在他的身上让他没有办法不做。 “对不起……”他举起炎刃，口中道歉，目光却只敢落在即将下手的部位。 . 乐正森看着远处起伏的山脊，心中隐隐有种期待黎本天立刻出现的异样感——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乐正林影响了。对着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外人弥补几年前对家人犯下的错，这种事情简直蠢得不能再蠢了。 . 奇迹终究没有发生，无论是还是雪地训练营最后十层里生死搏杀的乐正林，还是正在路上朝着这里赶来的黎本天，都没有在这一刻出现。 乐正森幽幽地叹出一口气，白雾顺着空气上升，耳边传来了隐忍的吼叫和沉重的步伐。 . “父亲，我完成了。”李赫之垂着头走回了人群前，违背内心而下的手让他目光空洞而茫然。李海其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表示赞赏，口中不断说着做得好做得好，似乎眼前那血腥的场面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喧哗，似乎有人指责他们太残忍，但更多的是在肯定这种“杀鸡儆猴”的做法。 . 乐正森又看了眼远处，确定那边空无一人后，才低下头，看着那个已经到底不起的青年，蹲下身拿出药瓶为他止血镇痛。 “乐正大少爷，您还真是菩萨心肠，这时候了还帮他上药呢。”李海其得了逞，语气也张扬了起来，完全没有方才那种小心谨慎的态度了。 乐正森不想理会这种人，只是盯着雪地上被砍下来的残肢，随后拽住青年身上的锁链一头死死钉在地上，把人一把推下了山崖，像个钟摆一样在崖壁之上左右摇晃。 . 李海其见状惋惜地摇了摇头，他本来还想再补上两刀的，这下只能上前一脚把地上碍眼的东西踹下悬崖解气了。“乐正大少，接下来就是等黎本天那小子送上门了吧？你说，他会不会不来了？” “不会，”乐正森负手而立，越过围观的人望着唯一上来这处山巅的路，“他不可能丢下他的弟弟不管。” . 话音落下，那原本寂静的雪上之路，忽然掀起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风雪，雾蒙蒙的，挡住了众人的视野。 “他来了。”乐正森攥紧了拳头，周身徐徐流转的气源在这一刻奔腾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上半 冥火 第一百二十三章上半.冥火 被撞击之后强烈的失重感让闫一原本因为剧痛几乎昏厥过去的眼睛再次睁开，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是对他怒目圆睁的人群了，他在恍惚中感觉到天旋地转下自己似乎是腾空急速下落了一段距离。 . 面颊被雪风胡乱地拍打着，他隐约记得脸上的面具被乐正森在推他下来当钟摆的最后一刻解开了，此刻除了呼吸终于顺畅之外，身上每一处骨头都像裂开般钝痛。 他喘着气，视线终于聚焦起来，发现自己像一颗被吊起来的虾米在半空中晃荡，四周除了雪山山崖的峭壁，目所能及之处只剩大雪纷飞、浓白的稠雾，和脚下看一眼就能让人头晕目眩的深渊。 . 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低头垂眼往脚下看去，右腿膝盖下方空荡荡一片——他们真的砍断了他的半截腿。 . 为了报复黎本天，这些人已经不择手段了。 . “就这么想我们死吗.….”他闭上眼睛，没让悲切的液体在脸上留下痕迹，心中除了愤怒和不解之外就只剩下恨了。昔日他以为的“好友”“同学”“老师”，一个一个熟悉的脸和声音，此刻都成了索命的怨鬼，在料峭的悬崖边上，一句接着一句，下着他们自以为的判决书。 . 周遭呼啸的雪风像堂中不断落下的定音锤，闫一觉得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他盯着脚下的万丈深渊，脑海里只剩最后一个想法——这些怨这些恨这些仇，他将全部刻入骨髓！今日若是得活，来日他必将千般、万般偿还这一切！ . “他来了。” 头顶上方响起乐正森的声音，闫一直觉他口中说的人应该是黎本天，顾不得伤痛和悲哀，挣扎着把自己转了个方向，望向所有人都看去的那个地方。 . “哥…”他口中轻喃，须臾后，只见狂风呼啸而来，卷起雪影重重，一个欣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其中。他手持鲜红长刀，于这灰白天地之中点上一抹赤痕，逆着风雪一步一步走近，直到人群之前十步之遥。 . “终于来了！” “备战——全都备战！” “吗的！大家一起上！弄死他！” “给高长老他们报仇！” “为沉没的乐正岛报仇！！” . 群起之怒大概描述就是这样的场景了，在面对共同的敌人之时，平日里互看不顺眼的乐正族人和白猎人们此刻都有了一致目标，并短暂地站在了同一阵营携手对敌。 . “这场面——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你说是不，乐正大少？”李海其的心情还不错，懒洋洋地站在乐正森旁边搭话。 反正如今的局面已经是一边倒，纵使他黎本天有三头六臂般的“源象”和爆性气源，也做不到以一敌百，更何况他们这边还有乐正森这样顶级的战斗力坐镇最后一关，他甚至觉得他们俩个可能都不用出手，前面那些协会的成员还有乐正族人就足够黎本天喝一壶了！！ . 但反观乐正森的表情就没他这么轻松了，他拧着眉头，英俊非凡的脸上少有的显露出几分担忧。 “李先生，如果你是黎本天，在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的前提，会这么明目张胆地一个人出现吗？”
. “那当然不会——我又不是他那种乳臭未干的兔崽子。” “可我觉得，黎本天也不是。”乐正森说完，大概是没有解释下去的想法，便又退后几步，站在了延伸而出大约有半丈长的绝壁之上。他的脚下是被挂在空中的闫一，再退后半步，身后便是万丈之底。 . 见他这样一副“大爷只管站好最后一班岗”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李海其心中冷笑，暗自道乐正森你就继续装吧，也省得老子再去巴结。等整完这兄弟俩和黑猎神，下一个就轮到给你们乐正动动筋骨了，且等着吧！ . 但还没等李海其在脑海里把未来那个由白猎协主导的异人世界构建完成，前面躁动的人群便爆发出了一阵喧哗—— “靠！谁打我？！”一个白猎协的成员捂着自己被偷袭的腿怒吼，本来还放在黎本天身上的目光立刻扫射四周，试图把趁乱攻击的家伙揪出来，“是谁？！敢做不敢当？！” “在场的能力都是虹级之上，应该没有人会手抖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源吧？” “就是，到底谁那么不长眼——我靠！谁打我？？” “怎么回事？！谁这么缺德？？！” “是不是那家伙搞的鬼！！”一个异人指着十步之远的黎本天，试图把大家的关注点拉回来，但也有异人立刻表示黎本天如果真有本事在他们这么多高手眼前一动不动地神不知鬼不觉搞偷袭，那他们这一架就根本没有打的必要了。 “有内鬼！！”很快有声音发表了另一种观点，并且在逻辑上符合当下的事态，一时间原本撸起袖子准备冲锋的人群变成了瞎猜谁是卧底的活动。 . 这场面看得李海其是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才刚刚畅想了一番美好未来，而现实却给了他沉甸甸的一棍子。 虽然并没有实际证据表明目前这个混乱的情况是不是黎本天引起的，但对方那一脸看戏般的神情却让人不得不往那方面去猜测。 . 想到刚刚乐正森说的“他也不是”，李海其的脸色又臭了几分。此次行动他是自告奋勇挑大梁的，代表的是整个白猎协的脸面，而今在眼皮子底下被孤身一个的敌人扰乱了整个局面，多少有点挂不住面子。而且还是在敌人甚至没有真正出手的情况下！这就更打他这个领队的脸了。 李海其握紧了拳头忍了又忍，见人群中众人几乎要发展到拔刀相向的地步了，终于忍不住了，回头问道：“乐正大少，这个情况你看，是不是出面镇压一下比较好？” . 乐正森冷然地注视着前方的黎本天，虽然没有直接理会有些焦虑的李海其，但看他的神色，应该是在研究黎本天这一手到底玩的什么套路。 . 李海其见状便知只有自己出面了，他黑着脸走上前几步，双手展开巨大的蓝色光罩，将推推嚷嚷的众人围了进去。 “各位！请冷静下来——”他的声音像洪钟一般在光罩之中回荡着，喧闹的异人们很快安静了下来盯着他，李海其继续道：“各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我相信大家对协会或者家族的忠诚之心，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我们共同的敌人！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往往都是弱者才会用的，这意味着我们处于绝对强者的位置，所以只要大家团结，今日一战必定胜利！” 第一百二十三章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中 李海其的话还是有一定的作用，至少方才还像无头苍蝇一样找内鬼的人们大多都恢复了理智，重新把不怀好意的视线放回前方那个握着刀的男人。 . “说完了？”黎本天转了转手腕，望着他们的视线写着讥讽二字。他审视了一圈众人，随后越过他们，从较低的地势看向这些乌合之众的身后那个站在最高处的人影，神色一凝，高声问道：“我弟弟呢？” . 乐正森动了动脚，暗示性地低头望了一眼崖边，黎本天顺着他的目光移步往下望了一眼，表情霎时间变得相当难看，但他没有暴起而怒，冷笑一声，攥着“奉行”的手微微颤抖。 “好…好好好，送我这么大一个‘惊喜’——看来是我的见面礼落后了。” 说罢，未等众人反应，他刀尖触地，一道血色光芒一闪而过，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浮现出一道道隐晦而奇异的纹路。 . “这是什么？！” “他在耍什么花招！！” “这好像……是某种阵法？” ——“阵法？？” . 人群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混乱了起来，李海其则是在红光出现的时候就皱紧了眉头，他运转起了气源，当下也不敢再托大瞧不起对方了，立刻起手将扣在自己和人群上方的蓝色光罩加厚了数层，不过动作之间却还是有意的避开了乐正森。 . 挤在人堆儿里的乐正族人他顺手管一下已经是仁至义尽对得起他们的临时结盟了，至于那位乐正大少爷，他还真没有义务主动去伸援手热脸贴冷屁股——反正他也瞧不上他们。 . 但李海其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黎本天就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做一样，雪层之下的红色光芒正正好与整个光罩范围重合，李海其来不及解除光罩回收气源，那血色纹路之上瞬间长出了无数条长爪，如扎豆腐一般穿透了这些备战状态异人们的气源防御，死死地抠住他们的腿。 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数红色光球在光罩之中像弹力球一样飞速的弹射，但凡被击中了后果就是一个血孔。 . 尖叫和哀嚎声四起，众人纷纷低头用气源攻击血爪，那些爪子深深嵌入他们的皮肤之中，斩不断也毁不掉，邪门得很！ . 李海其此刻也顾不得气源回收的问题了，连他都一时间甩不开这诡异血爪，更别说其他异人了。但他手上动作刚撤开光罩，就见黎本天飞快地提刀在半空画了个符号，所有红色光球都冲回他手中的长刀中，与此同时众人脚下的光阵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紧接着，下一秒，尖叫和哀嚎声变成了惨叫和骂喊声——原来是那光阵中抓住异人腿部的赤色血爪在黎本天的符号画成之时一齐发力，竟然把那些人的腿骨硬生生地拧断了！！ . 人群中只有不到五人在最后关头挣脱了血爪的束缚，避免了断骨之痛。李海其便是其中一个，他阴沉着脸扫视了一圈人群，在看到站在边上的李赫之木然着脸、小腿呈现一个不自然的怪异姿势撇着时，整个人像愤怒的野兽一般，越过人群，与另外三个逃过一劫的异人一同冲向黎本天。
. 黎本天望着杀向自己的四人，眼中除了嘲弄之外，还隐隐闪烁着名为疯狂的光芒。 “源象神迹——逆转。” .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蓦地消失在了眼前。 “我靠——人呢？” “他的实力有这么强吗？” “草，老子的腿！谁带了特效药？！” . 李海其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一个大活人在眼前瞬间没了踪影，要么是他用了什么诡术、要么就是他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但李海其下意识地否认了第二种可能，他绝不相信一个跨进异人界激发气源不过四五年的黄毛小子能越过他几十年积累的力量。 他转过头，发现黎本天正站在人群之后，也就是他刚刚一直站的位置。 李海其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小子多半是在刚才用阵法束缚他的时候留下了能让他有这种“瞬移”能力的印记，所以并不是他实际有多牛掰，依靠的不过都是一些旁门左道罢了！ . 而黎本天的状况并不算好，他依靠着“源象”的力量虽然暂时绊倒了大部分敌人，但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男人才是他最大的对手，可是，“源象神迹”消耗了他太多精力和气源，现在总算到了最后一步，他却可能已经没有足够的跨过去的能力了。 “为什么这么对他？”他问道，虽然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对面的乐正森很清楚他说的是谁。 . “那并不是我的决定，”乐正森面色不改说道：“而且托我弟弟的福，你弟弟只是少了条小腿。” “……”黎本天一脸无语，并不想跟他深究你弟弟多大面子能让我弟弟“只”少条小腿这种问题，他知道乐正森必然已经看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几乎是强弩之末了，所以他直接把话题掰回了重点，直截了当说道：“乐正岛屿一事与我无关，我的目的从头到尾只有白猎协，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如果你们需要黑猎神的消息，我可以全部提供，只要你们把我弟弟还给我。” . 乐正森挑眉，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思索片刻，低声问道：“你要如何证明你提供的信息全部属实？” “这很简单，我并不知道你们目前为止掌握了多少关于黑猎神的信息，我将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你一对比，就能知道我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了。” “倒是个可行的办法——只是，我有点好奇你突然来讲和，是因为打不动了吗？” 黎本天很大方地承认道：“是，但也并不是完全不行了，‘源象’之力与晶体爆性气源的结合，你是乐正家族的未来家主，算异人界中数一数二的博学，应该很清楚个中厉害之处吧？” . 乐正森笑了笑，如果提及“源象”和晶体爆性，那么对方确实有傲慢的资本，他是一个趋利避害的理性主义者，如果黎本天真的能提供他们所需的黑猎神有关的信息，那么这笔交易不是不可以达成。 “有点意思，你说服我了。但我那些被你伤了腿脚的族人，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三章下半 冥火【第一篇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下半.冥火【第一篇章完】 “你们送我‘见面礼’，我还礼当然得诚心诚意。而且你们的北部驻地就在半山位置，及时治疗便无大碍。而我弟弟呢？被你们折磨得落下个终生残疾的结果，我又想问问——怎么办？” . “你大爷的！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李海其刚从血糊糊的人群中穿出来，看到那些一个个抱着腿痛苦不堪的协会成员本就心情奇差，听到黎本天在问乐正森他弟弟残疾了怎么办就更是火冒三丈，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身为领队的面子了，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你他吗干的那些破事情你怎么还有脸在这讨价还价？！你知道多少异人因为你丢了性命多少乐正族人因为你流离失所吗？！为了一己私欲跟那些不人不鬼的禽兽混在一起！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在你们兄弟俩落难之时伸出的援手！没有协会你们俩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里了！你们就是这么报答协会对你们的知遇之恩吗？！” . “知遇之恩——嗯，确实有这么回事，但绝不是你们白猎协给的，而是崇明昊。况且，这几年我从协会汲取的一切，跟协会欠黎氏的债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欠黎氏的债？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海其显然还没被协会里的几位资深老同事科普过他们与黎氏一族千百年的恩怨仇恨，他请缨带队来这里抱着的是纯粹的干掉反派然后升职发财的想法，完全没料到还能扯出这么一出他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真的假的莫名其妙。 . 黎本天没有功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一个对自己充满恶意的人解释，他只要得到乐正森的点头，那今日危机，基本可解。 他转头重新看向了站在悬崖之边的男人，说道：“一切都可以商量，先把我弟弟放上来。” .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乐正森没有急着回话，他手指微动轻碾，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数分钟后，才在寒风呼啸中听见他不紧不慢道：“可以，但为了保证你提供的信息准确性，闫一燊必须先留在我手上。” . “乐正森！你凭什么擅自答应他？！你别忘了跟我们协会之间合作的目的是什么！！”李海其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他身后的人群中也出现了同为协会的附和声。 “为了找出黑猎神这个组织，对吧，李先生？”乐正森似笑非笑看着暴跳如雷的李海其，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那你觉得，今日我们是杀了他们兄弟俩就算完成任务了？还是取得更多有利情报更接近目标？” . “你想从这个两面三刀的小子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李海其瞪着他，看了眼丝毫没把自己当回事的黎本天，又想到被拧断了腿的儿子，心中怎么也无法咽下这口气，“不可能！反正我不同意！协会也不同意！” . “你看看你的身后，李先生，我们的伤亡越多，敌人就越高兴。至于黎先生能给我们多少有用的信息，我想，至少他不会不顾自己的弟弟的安危。”乐正森说完，挥手给人群中的乐正族人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退后尽快去疗伤了，然后转头看到黎本天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黎本天，你做好准备了吗？” . “嗯？”黎本天恍然回神，思考再三，把嘴边的疑惑压了下去——乐正森既然知道闫一改名之前的名字，证明他对他们一家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了，但为何……“您请快吧，这么冷的天，他受了重伤，撑不了太久。” 乐正森点点头，抬掌用气源拽住铁链，缓缓向上提起。 . 铁链并不长，所以黎本天很快就看到被捆在其中的闫一，他正睁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黎本天回应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同时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一半。 .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就在乐正森把铁链提的足够高准备伸手去接一把瘸腿的青年时，一道赤色气源刃猝然射出，瞄准的目标不是闫一也不是乐正森，而是那根悬吊在半空的铁链！ . 于是原本脚尖终于重新踏上土地的青年失去了支撑点和平衡，整个人向后倒下，直直地摔下了万丈深渊！ 与此同时做出反应的，便是离自己弟弟仅剩几步距离的黎本天，他纵身一跃，伸手探出气源，在半空堪堪抓住了铁链。 . “李海其！你怎么敢——”乐正森有一丝错愕地望着那悬崖之下，回头质问道：“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李海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什么后果？两具粉身碎骨的尸体？” . 乐正森闭着眼叹息，摇了摇头，“你真的无可救药。今日之事，见证者诸多，后续我也会跟参齐天还有闵舒两位协会长老如实告知情况。我们两方的合作，至此算是完全破裂。李先生，请你带着你们的人尽快离开吧。” . 李海其被当着众人的面下了直白的逐客令很是不爽，但他刚刚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所以也不再跟乐正森多言，冷哼一声带着瘸瘸拐拐的协会成员们甩手离去。 . 乐正森目送这些人的背影在雪风中渐渐消失，独立站在原地，良久，才再次低头看向脚下，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有人帮他解决了这两个大麻烦，这么多见证人，等乐正林出关后，再怎么怪也不会怪到他的头上了。 . 崖上之人各怀鬼胎，而坠崖的二人却是处于水火之中。 黎本天一开始很快抓住了闫一，但两个人的情况很是不妙，后者身上还有“限制锁”无法使用气源，他体内也是所剩不多，眼下唯一能让对方活下来的办法只有一个。 黎本天没有时间权衡左右，完全是靠着直觉引导将所有的气源都榨干灌入了“源象”之中，拼尽全力以背作垫，在撞击冰河之前用出了他的最后一个招数—— . “源象神迹——永燃之盾。” . 至此，一颗暗红色的包裹着两人的球体坠入了冰河，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河流表面的冰层，激起数米高的水花。 闫一望着眼神中逐渐失去光亮的哥哥，心口涌上锥心刺骨的绝望和恐惧。 . 他奋力挣脱捆在身上一圈又一圈的铁链，然后一把扯下贯穿了他整个肩膀的“限制锁”，顾不得疼痛和血流，抓住黎本天的手想给他输送自己的气源。 . “阿燊…没用的，我们的气源，属性相悖。”黎本天往他手里塞了颗他没有丢出去的仅剩的最后一枚爆性晶石，虚弱道：“可惜，我没有气源了，打不开‘源之境’，不能把‘奉行’，给你。” . “我不要那些，哥，你别走好不好，我们一起活下去，报今天的仇。” . “阿燊，勇敢一点，好吗？” . “好，当然好，可是哥，我还有好多不懂的，要学习，要练习的，你能不能留下来继续教我？” . “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求你……” . “我自己要怎么坚持下去啊……” . 青年匍匐而卧，握着手中早已冰冷的手，折叠的腰背因为痛苦而颤抖着，布料之上浸染着艳丽的红，却不是宣告他死期的血。 . 而他唯一的哥哥，在这颗焚尽了他生命的圆球之中，陨落而成一盏永燃的冥火。 【第一篇章《新星与冥火》完】 . 【第二篇章《深渊与冥海》启】 第一章上半 海之子 第一章上半.海之子 当痛苦与疲惫交织于一身，又落入了平生最为恐惧的深海之中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折磨。 . 闫一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有多久。 . 有气源流转，勉强能维持生命体征。 . 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当悲恸渐渐转为麻木之后，在寂静的海洋中，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孤单了。 他试过呼喊在自己潜意识中隐藏的妈妈黎海岑的意识，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回应他的只有像是被水灌满了耳朵一样的嗡鸣，持续作响。 . 哥哥的躯壳他用“冰皇”一寸一寸地小心翼翼凝结成了一具漂亮的晶体雕塑，尽他所能地将之保存完好，甚至让哥哥看起来只是陷入了安详的长眠之中。 .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还能做些什么。 . 半条手臂重伤，他只会用气源给自己止血，却不会疗伤，所以肩膀留了个黑乎乎的贯穿洞；半条小腿缺失——同样，除了止血去腐，他能尝试的只有用气源反复凝聚打造出一条气源义肢——大部分时候都以失败告终，为数不多成功的几次，只将形状保持了十秒钟不到，更别说走路了。 . 他全身上下除了被他吃下去的“墨罄”的一分本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之外，只剩下一颗黎本天临终前塞给他的爆性晶石，甚至连从不离身的“哀悼”都被白猎协那些人拿走了。 就他这种状态，在这片海洋之中除了老老实实待在“永燃之盾”中等待奇迹之外，眼下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 . 所以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大多数时候，他除了呆呆地看着黎本天之外，什么也不想做——没有兴致，没有精力，也没有方向。 这片海洋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棺材，看起来自由无边，实则密不透风，令人窒息。 . 地球这个行星，七分海洋三分陆地，但闫一这个曾经在高中只学过一年基础地理知识的理科生除了对世界地图整体还算是有印象之外，什么七大洲四大洋还得掰着手指头绞尽脑汁才能一个个数出来。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漂向了哪里，还要漂多久，以及可能会面临的危险。 . 一想到那些人类想象中的存在于深海之底中的未知生物，他就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宁可就这样躲在圆盾之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在哥哥的躯体旁蜷缩着，浑浑噩噩的催眠自己沉睡。 也许睡醒了，一切都会回到高三时那个炎热的夏夜。 . 他可耻地选择了逃避，但逃避也能让他暂时遗忘心中向死的意图。 . 时间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他醒来，又躺下，睡不着就继续催眠自己——也许是体内能控制精神力的“小墨”呼应了他的逃避，他才能一次次地睁开眼睛，无论是经历了噩梦或是美梦，又能再次闭上眼睛重返其中。 . 就这样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但这样的“平静”，在某一天终究还是被打破了——“永燃之盾”受到了一股猛烈的撞击。 与以往其他时候洋流的波动不同，这次是明显的物体撞击感，透过圆盾屏障，闫一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大脑，隐约能看见外面的情况，有一条大约有三米左右大小的巨型章鱼正用触手拨弄着圆盾外壳，似乎在好奇这是个什么东西。
.. 灰暗的深海中，巨型章鱼那几条挥舞着的触须上密密麻麻的吸盘让人头皮发麻，闫一忍了又忍，按捺住了直冲天灵盖的恐惧，立刻运转已经有点迟钝了的气源，从内部小心地输入进“永燃之盾”中，希望能通过这个方法调转它随波漂流的方向。 . 但这只是他第三次尝试这种做法，前两次都是浅尝辄止而且还不能算是成功，所以这回在危机时刻，即便已经够谨慎了，但气源源属本身的互斥性让他像个刚学驾照科三第二天的新手不熟练的挂挡，驾驶着“永燃之盾”突突突地前进了几米之后又紧急刹了个车。 巨型章鱼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发光的小玩意儿还能这么驱动，吓得喷了一大口墨就飞快地游走了。 . 而闫一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操纵着“永燃之盾”晕头转向地脱离了被墨水染黑的范围，勉强推动圆球运匀速行驶还没多久，一条咧着大嘴呲着锋利尖牙的鲨鱼又幽幽地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黑洞洞的眼睛像没有情绪的死亡魔鬼，吓得他浑身都打了个激灵，也顾不得熟练不熟练的问题了，连忙驱使着圆球错开鲨嘴，左歪右扭地加速驶离这片海域。 . 经过这两次并不会留下美好回忆的“相遇”后，他倒是误打误撞学会了用气源操控“永燃之盾”。就像是驾驶汽车那样，甚至更简单，手掌帖在球壁内侧灌入气源包裹整个球体，往左划就是左转，往右划就是右转，甚至还能继续下潜；持续灌输气源就会持续前行，气源量增大可以提速，收回手掌和气源流那么“永燃之盾”就会慢慢停下来。 . 熟练了操作之后，闫一感觉自己的心中终于生出了一点生的念头。他望着在层层冰蓝结晶中安静长眠的黎本天，嘶哑着声音开口说出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来的第一句话：“哥，谢谢你。” . 他拖着圆球开始上浮，穿过了层层鱼群，看见了阔别已久的月光，映照在平静的海面之下，显得这片海洋阒静而祥和。 . 但“永燃之盾”中承载了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没办法完全浮出水面，闫一单手撑着球顶，把脸努力贴在光滑的球壁上朝外看去。只可惜现在还没天亮，在月光的辅助下，他目所能及的视线范围中除了海之外还是海，看不到一丁点岛屿、海岸或者船只的影子。 .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到底漂到了什么地方，按照他这个深海恐惧对海洋贫瘠的了解和不切实际的幻想，说不定此时此刻他脚底下就是人类探测到的最深的那个黑洞一样的马里亚还是马里纳海沟！ . 闫一感觉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不敢乱跑，用气源拖着“永燃之盾”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等太阳出来，期盼着等到了早晨能看见海鸥。 . 可是他没等来海鸥，也没等来日出，天际在蒙蒙亮起时忽然间下起了暴雨，狂风卷起数米高的海浪，他们容身的那颗发亮的赤色小圆球就像一粒渺小的米珠，轻飘飘地被海浪推来覆去，不断翻滚着。 闫一试了几次都没能用气源撼动大海的力量，便转身紧紧抱住黎本天被晶体包裹的躯体，一同在球体中翻来覆去地撞击。 第一章 中 第一章.中 暴风雨持续了好一阵子，当海洋终于安静下来时，日头已经当空，海面上架着一弯隐约可见的彩虹。 虽没有海鸥，但也算是难得一见的能让人心情渐渐好起来的天气。 . 闫一用气源再次托起“永燃之盾”漂浮在海面之上，撑着脑袋盯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发起了呆。 . 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太多事情。 . 高中最好的兄弟其实是个二百多岁的老妖怪； . 他以为已经因为意外去世好几年妈妈突然出现在自己脑袋里； . 而他相信一定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哥哥却死在了他的眼前…… . 气源、异人、白猎协、乐正家族、雪地训练营……这些一个个闯入他平静生活里的真实，如今一个个的都好像离得很远很远，甚至给了他一种错觉——只要一直这样在海上漂着，他就能重新回到以前那种虽然没什么波澜起伏却让人很舒心的时光。 而发生的这些事情，不过就是存在于他想象中的一个离谱的故事而已。 . 他闭上眼睛，盘起仅剩的一条小腿，短暂地享受起这样的宁和，就连头顶正晒的太阳都显得那么可爱。 可惜他感受不到明显的温度变化，不然至少能区分当下的海风到底是炎热还是温暖还是寒冷。 . 那就再睡会儿吧…… 反正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闫一看了一眼安详的黎本天，保持着这个姿势慢慢地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 他还没有意识到，他体内“墨罄”的本源与他的情绪和感受的呼应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愈发频繁且精准—— 当他在海洋之中试图用睡眠和梦境来逃避现实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美梦中度过，即便中途醒来，也能翻个身继续陷入梦境；当他来到海面经历了风暴重见天日之时，潜意识里催动了“墨罄”的本源放大了他心中重新燃起的对生的渴望的小火苗；而如今终于能够接受现实了，躯体的逃避却让“墨罄”本源又一次带领他再次重返梦境。 . 只是这一次的梦没有维持太久了，当闫一不知道第几次从混沌之中苏醒时，惊愕地发现“永燃之盾”不知什么时候被海浪冲上了沙滩，而盾外似乎正站着一个人影，在观察着其中。 . 闫一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没动，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如果碰上的是人类，他该如何解释此时的情况。奇怪的球，冰雕一样的尸体，还有破碎的他——嗯…要不还是直接把人敲晕吧？ . 很久没有思考过的大脑在放空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启动时有些卡顿，就在闫一想着要不然就直接推着“永燃之盾”重新回到海里继续流浪时，那个在他眼里绝不会被打破或是消失的圆球竟然自己就化作了数道红光，然后在半空中转了两圈，争先恐后地钻回了黎本天的躯体中。 . 闫一错愕地缓缓坐了起来，好久没有踩到实地的感觉让他有些眩晕，就好像自己还在海面上随着海浪飘飘荡荡。 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耀眼的少年，莫名想到，也许他该把这个故事改名为……“海的儿子”？ . 或者“海的小王子”？ 好像也挺合适的。
. 闫一看着在他面前伸着手晃来晃去的金发男孩，胡乱想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后，被对方的脸惊艳得回了神。 不是他少见多怪，在他认识的人中，比如乐正林、崇明昊、乐正森、鹤璟熠、张天玄等等，属于大众审美中的英俊俊美，且各有特色，气质非凡。 但确实好像还没有一个是像眼前这个小男孩的长相——称不上男子气概十足的帅气，但却是很少见的像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小王子一般的，带着高贵的秀美和灵气，湛蓝的眼瞳就像天生属于海洋的精灵。 . 闫一对自己竟然用了秀美这个形容词而诧异。 . “嘘——先别说话，会被他们发现。”小王子应该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靠近他的耳边说道。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一开口就好像世间最动听的乐器被轻轻拨响了一般。 . 他们？是谁？ 闫一后知后觉地望向了小王子眼睛看向的地方——原来是一群在考察的人类。 哦，那确实不能被发现…… . 他想着，侧身挡了挡一旁的水晶雕塑，不太愿意让别人看见。 . 小王子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站在岩石后，等那些人收拾完仪器离开后，才转身看着正试图把晶雕往沙堆里埋的闫一，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用藏，我知道你们是谁。” . “啊？”闫一呆了一下，问道：“这是哪？” “人类称这里为东西伯利亚海，再往前面游就是北冰洋，我的家乡。” . 原来他都漂北极了？闫一有点摸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中文说这么好？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谁？你是属于哪个组织的？还有——今天是几月几号？” . 面对他一连串的提问，小王子眨了眨眼睛，坐在他对面好脾气地一个个耐心解释道：“人类的语言对我们来说并不难学习；我会知道你和你哥哥是因为一个叫崇明昊的异人；我并不属于你所知的任何一个组织，我来自古兽；还有——按照人类的日历，今天是四月十四号。” . “四月十四……”闫一扶着额头，脑袋嗡鸣作响，没想到他在海上竟然都漂了快三个月了？？崇明昊是怎么跟古兽这个一直都很神秘的势力扯上关系的？？ . “你不用害怕，你们对我来说不是敌人，我可以帮你。” . “为什么？” . “我从接到族里的消息开始就在海里找了你们很久，崇明昊说，你们有能够帮助我族的能力。” . “我们的能力？你是说，晶体源属？” . “差不多，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接收太多信息量。” . 闫一在对方友善又明朗的笑容中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这段时间他没有任何进食，只用气源运转维持基本的生理功能，睡了醒醒了睡，一身经过这一年锻炼出来薄肌已经瘦成了一把排骨，皮肤也白的近乎病态般的透明，还缺了半条小腿，如果不是一双眼睛还有几分神采，他这副模样，跟病入膏肓即将归西没有区别。 第一章下半 海之子 第一章下半.海之子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混乱。”他抱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抹了一把脸抬头问道：“对不起，我叫闫一，你怎么称呼？” . “我叫綦璇印，南郭子綦的綦，不过，还请叫我璇印就好，比起这个复杂的姓氏，我更喜欢我的名——璇玑玉衡，飞鸿印雪。” . 闫一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忽然间反应过来一个很不和谐的地方，“你是……华人？” . 綦璇印还是笑盈盈的，晶莹的流光从蓝色眼瞳中漫出，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耀眼。 “人类用土地划分而形成的国籍对古兽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 “哦对，是我唐突了，抱歉……” “你不用道歉，我现在的外形是为了融入当地人而特地改变的，稍等——” . 綦璇印说着站起了身，闭上眼睛垂下头，双手以奇异的姿势快速地碰了三下，等他再抬起头时，那一头软软的金发和碧色的眼睛就变成了秀丽绢长的黑发和深邃的墨瞳，五官也随之变得更加和谐俊美，身高比起刚才更是挺拔了不止一个头，剑眉星目，玉树临风，清新俊逸，完完全全与先前宫廷中含着金汤匙养出来的小王子形象是两个极端。 . 闫一被他这一手丝滑的大变装惊艳到舌挢不下，好半晌才在对方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下回神，有点不确定道：“你到底是谁？” . 綦璇印笑道：“我是龙体，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化形之后原本的模样。” . 闫一在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从小开始就听到过的跟龙相关的神话故事，“龙体——龙？是——那种龙吗？” . 綦璇印挑眉，“嗯？如果你指的是可以天上飞海里游的那种龙，那就是。” . 闫一不说话了，也不好意思再盯着人家一直质疑，手指在沙滩里摸索了一会儿，握紧了那颗爆性晶石，说道：“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 綦璇印重新坐在了他的对面，乌黑的长发散在洁净的沙滩上 他撑着下巴想了想，似乎在考虑应该如何讲明白他的诉求，“说来话长，古兽一族之所以一直不与其他异人打交道，是因为我们有不同于你们的‘使命’。比如说我，身为应龙之体，需要负责的海域和极地深渊的范围非寻常古兽能够承担，所以绝大多数时间我都只能守在这片北极区域，无法离开。” . 闫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挑了个关键词提问：“极地深渊——也在北极区域吗？” . “当然，”綦璇印朝他笑了笑，嗓音铮铮，如玉石相碰，自有一股玄妙的深邃安神之感，“不然为何名为极地深渊？” . “原来如此…但是，即便我恢复了状态，实力水平也够不着去极地深渊，怎么帮你？” “崇明昊是不是曾经带着你在一处名为永昼之地的地方训练过？” . 綦璇印这么一提，闫一想起他在三亚的“纹之间”武器池中拿到“哀悼”之后确实被崇明昊带到过一片海滩一对一连续训练了十几天，也是在那个地方，“哀悼”之中的一条金色流沙化作了一颗巨大的红叶树，也是崇明昊认为的传说中的“四大神树”之一的存在。
“确实，不过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属于白猎协第九支，有什么问题吗？” . “它不属于白猎协，”綦璇印敛了笑容，指尖一道极光一般绚烂的光芒闪出，在半空转了两圈，随后奔向了前方的海面。 斐绿光束所到之处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而在那屏障之后，隐约可见一颗十分眼熟的大约有四五十米高的红叶巨树——正是“哀悼”曾经在“永昼之地”种下的那颗！！ . “这——” 闫一搞不明白了，他明明记得这颗被崇明昊称为神树的红叶树是在三亚那边的海湾特训区“永昼之地”播种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什么西伯利亚海上！？ . “这个星球上，只有南北两极地区才会出现极昼和极夜这样的自然现象，日不落或月永驻，崇明昊曾经带你去的‘永昼之地’，正是这个地方。” “……”在三亚的“永昼之地”其实不在三亚而在北极区？很那他之前训练了十几天的地方也不是三亚，而是北极？崇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跟古兽有接触的？？ 闫一咬着后槽牙，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儿了，接受了这个眼见的事实，问道：“这是跟‘纹之间’类似的空间能力吗？” . “是的，差不多，我所负责的区域非常之大，所以在空间能力上也略微胜过其他族群一筹。” “那我实在不明白，您已经这么厉害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 綦璇印收回了斐绿光芒，把目光重新落回闫一的身上，以他的年龄来算，眼前这个人虽然从人类角度看已经成年了，但对他说却不过还是个小孩。 虽不是面黄肌瘦，但肩膀上的贯穿，左腿膝盖下的缺失，还有他好似缺失了魂魄一般的精神状态——整个人就好像没有色彩一般。 . 他不难猜到这一切应是都与他身后那具被晶体覆盖包裹的躯体有关。 . 不过綦璇印并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活着的时间长短与他认识并且能说得上话的人数成反比，而对于这样一个深受创伤的孩子，他想他只能先采取怀柔政策来表达他的需求，而不是强硬的再给他千疮百孔的灵魂上扎上两刀。 . “你叫闫一对吗？” “嗯。” “你在我眼里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幼崽，而我本不应该麻烦一个孩子的，”綦璇印叹息，手指指向前方遥远的海域，说道：“北极的极地深渊裂缝正在扩大，我尝试过几个封印阵法，但都效果甚微。 . 当裂缝持续扩张到我的空间无法压制之时，整个北冰洋海域，届时都会被深渊恶魔的占据，而在那之后，人类的土地将会一点一点被它们蚕食、吞噬。如果南极的极地深渊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那么用不了多久，整个地球就将会沦落为异世界的深渊与冥海。 . 我不知道你在此之前是否有接触过深渊恶魔，它们是一种除了暴戾和血腥之外绝不会被满足的生物，没有痛觉和情感，只驱从于最原始的杀戮需求，所到之处只有杀戮和死亡。 . 我是海之子，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在我的监守下发生，所以想借你身为晶体源属后代的力量一用。相应的，我也会给予你想要的任何报酬。” 第二章上半 换骨 第二章上半.换骨 “我知道，你所说的深渊恶魔，”闫一看着远处的冰山和海洋，轻声说道：“它们杀了我的母亲，和我哥哥的母亲。” . “抱歉，让你想起这些往事。” “没事，我在海上摆烂的这段时间也逃避够了，既成的事实，无论我如何去否认，都回不到钟声敲响前的那一刻。” . “你能想明白就好，。”綦璇印赞赏般朝他点了点头，神情比起之前柔和了不少，“我不会劝你放下过去，相反，仇和恨，有时候能帮助你突破自我的极限，对来说可以成为一个极强的助力。” . “可是，我有自知之明，我现在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弱了，恐怕没办法帮你完成裂缝的修补工作。” 綦璇印又点头，补充道：“是的，按照原本的计划，能完美完成这件事的异人是你的哥哥黎本天。他是天生的‘源象神骨’，真正的千万之一。” . 闫一愣了一下，问道：“‘源象神骨’——是什么？” “你可曾听说过‘附魂’？” “‘附魂’我知道，一般都是单段式的。” . 綦璇印道：“没错，在这个世界上，想找齐一整套‘附魂’相当有难度，而整套完全适配源属的‘附魂’就更是难上加难，大多数找到有幸‘附魂’的异人都是凑合着用。” “难道说完全适配自身源属的‘附魂’就是‘源象’？” “没错。” “那你说我哥天生‘源象神骨’，意思就是——他本身的骨头就是完整的一套‘附魂’？？” “没错。” . “我哥这么厉害，可是…活下来的却是我这个没用的东西。”闫一低下头，看向身旁的目光似乎是在忏悔，若是他早些知道关于黎本天的这些事，那他在悬崖边上被众人所指之时，会毫不犹豫选择直接跳崖，而不是眼巴巴期盼着有什么奇迹发生。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 “别这么妄自菲薄，”綦璇印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指尖星星点点生出了一些翡绿光芒，似乎是想安慰他，“你的作用只取决于你的选择，就像我，也并不是生来就负责掌管北极区的极地深渊。” . 闫一嗯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那些从他头顶上飘下来的翡绿光点，手里也攥紧了爆性晶石，害怕綦璇印会操控它们会穿过晶体层伤害到黎本天的躯体。 但那几个翡绿光点就像是被吹落的蒲公英，海风微微一拂，便轻盈地飘向了远空，叫人一丝一毫的恶意都感受不到。 . “天快暗下来了，”綦璇印指了指海平线，看着他轻柔地笑了笑，把话题落在了别处，“这个季节的白日还比较短，夜很长，月亮尤其的圆；但再过两个月，这里就将会变成你曾经去到过的‘永昼之地’。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不会厌倦没有夜晚的时光。” . 两人面对大海而坐，谁都没有再开口，似乎是在享受着这一刻只有潮涨潮落的安宁，直到日光完全消失。 . “我要怎么帮你？”闫一忽然间打破了沉默，直截了当问道。 綦璇印有些惊讶他的转变，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极地深渊的裂缝在海底最深处，普通异人的身体即便是有气源的包裹也无法承受长时间在深海所受到的压迫，所以我将会对你进行换骨改造。让你彻底成为深海的一员。”
. “要怎么改造？” “有两个方法，”綦璇印转头看向他，眼神庄重且包容，“第一个方法，由你继承你哥哥的全部骨骼，一具完整的‘源象神骨’。他身虽殒没，但骨仍活着。 我可以引导‘源象’之力来强化异人的躯体，使之达到与古兽之体能够抗衡的地步。 这个方法对于你的身体来说更容易承受一些，毕竟换骨之痛非常人所能想象，但你和你哥哥同为晶体源属的异人，又有血缘关系，排异程度不会太高；但，我也知道这个方法会让你的心理更难接受。从你在海中的这段时间把你哥哥的躯体保存的完整程度就能看出，他对你很重要。 所以我将提出第二个方法供你选择。 第二个方法，换骨的对象是我仙逝多年的一位前辈，我将他的龙体保存在极地空间中完好无损。只是异人和古兽毕竟物种有别，龙体对你的身体来说排异度极高，失败的几率和风险也将会提升很多。 整个换骨的过程中稍有不慎或者毅力不足，下场便是二者俱损。那你哥哥用性命为你换来的未来也就将不复存在。 所以，你会怎么选择？” . 闫一把目光再次落到像是在沉睡的黎本天脸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眼神中浓浓的眷恋和不舍。 他迈不过去这道坎，他说服不了自己用换骨这种方法代替哥哥活下去——身虽殒，骨仍活——他怎么配得上黎本天的“源象神骨”？他哪里来的权利剥夺黎本天的全部骨头？ . “第二种方法，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 綦璇印似是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只轻轻叹息一口，回答道：“我不会欺骗你，闫一，龙骨换人骨，闻所未闻——若不是深渊裂缝之事关系重大牵扯众多，我是绝不会动用前辈的遗骨来做此等逆天违德之事。 这种方法，不曾有人真正实践过，所以，你问我成功的可能有多大，我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 “我跟我哥哥，并没有三代以内的血缘关系。” “……这也并不会影响什么，异人与异人之间的差距，总是远小于异人与古兽之间的。” . 闫一想了想道：“但既然你能提出这个方法，就代表你有实际操作的能力，并且也想要看看这所谓龙骨换人骨到底能不能成功，对吗？” 綦璇印点头，“但这将会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就像冬季里的‘永夜’之日，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了，没人知道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 闫一，你做好准备了吗？” . “‘身虽殒，骨仍活’——我总觉得，我哥有一天还能再睁开眼睛。”闫一刚说完，便自嘲一般笑了笑，“我随口一说，綦先生就当听了个玩笑话。” . 綦璇印这一次却没有附和他的话，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因为闫一以为自己随口一提的玩笑话并不是个天方夜谭，“源象神骨”确实有重新点燃干涸的源属种子的可能性！ 虽然这个几率跟龙骨换人骨成功的几率比起来还要渺茫——但也确确实实不是不可能。 . “也许不是玩笑话呢？闫一，当你站到足够高的地方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即便回不到钟声敲响之前，却也能够用你的力量去画出另一条堪称神迹的命运之线。” 第二章中 第二章中 站到足够高的时候——闫一猛然回头望向綦璇印，眼睛里一点一点燃起了星光般绚烂的色彩，整个人的生命好似在这一刻重新恢复了色彩。 . “如果做得到——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的话——我可以帮你完成任何你想要我去做的事情！” . 少年人的生命力和活力也因为他的这一句话终于展现了出来，綦璇印自是欣喜，但同样的也有担忧，他道：“好孩子，我看到了你的决心，但就像我说的，并这不是一件一年半载就能做成的小事，所以我想你需要冷静下来之后再做选择，好吗？等到这里明日的时日出之时，给我最后的答案。” . 他说完，伸手又碰了碰闫一的肩膀，随后便站起身，起手圈了一个半透明的翡绿色光罩，“这个结界恒温避光，且不会被人类目视，你可以随意出去，但出去了便再进不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闫一抬头，看着走向海洋的綦璇印，黑色的长发没入浅蓝的海水，直至最后一圈涟漪也淹没在潮水的起落之间，海面恢复如初。 . 四周沉寂了下来，只剩频率一致的潮汐声，但即便如此，闫一也觉得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比深海里面那种孤寂到绝望的冲击要好很多。 . 他抬头望着黑色的天，透过眼前那层翡绿色的光罩，天空像是被绚丽的极光渲染，美得不像现实世界——就像綦璇印一句“身虽陨，骨仍活”而构建出来的春天。 .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对方，一个忽然间冒出来声称是受了崇明昊委托的陌生人……或许应该叫一条陌生的龙，他理应再三确认信息是否属实才对，毕竟这其中所涉及的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就能翻篇过去的重要之事。 . 但是对方说出的那句虚无缥缈的话给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闫一感觉自己就像甘愿咬上钩的鱼，一边期望钓者将他带离这个压抑的死亡之地，一边又害怕等待他的不是他理想中的世界，而是另一个绝境深渊。 . 闫一隔着浅色的晶体层轻柔地抚过黎本天的面庞，幻想着他能睁开眼睛为他指一条路。 . “说起来，一直都没来得及问……哥哥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黎氏的天原本是黑的，还是因为别的？” 他想到黎海岑提到过的“天算”。 还有张氏那个能窥视未来的张灵女士。 他们二人都提过类似的预见，说他跟黎本天二人是改变黎氏的核心关键，二如今哥哥因为救他而身陨，那么是不是就代表、或者说哪怕一丝的可能性，要由他来扭转将两人的命运直至正轨呢？ . “可是……天原本就是黑色的吗？哥哥……” 闫一又看了眼自己的腿，空落落地。一个连正常行走奔跑都做不到的异人，别说什么“非常态转化”什么“借云踏雪”了，如果不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他可能真的就会这么废下去了。 . 未来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就像綦璇印说的那样，一个人的作用只取决于他的选择；那么同样的，他和哥哥的未来，还有黎海岑赌上自己命运的选择，也应该由他的选择来决定！
如果綦璇印真的来者不善或是有别的阴谋，那他也不会轻易让对方得逞。 . 日光在靠近北极区域的春日里来的有些迟钝，綦璇印巡视完他负责的海洋区域后，一甩尾巴来到了他用气源提前标记好了的方位。 . 沙滩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没有一丝杂质，细腻而柔软。 綦璇印如愿看到了那个眼下唯一能帮他的异人小孩蜷缩在光罩之中，似是还在熟睡，并没有被他的到来而惊醒。 . ——看来他是做好了决定了，綦璇印想，用气源净化了衣袍上的水珠，龙尾也在出水的瞬间化为两条人类的腿，走到光罩之前站定，将温柔的阳光挡住。 . 他并没有急着把这个异人小孩叫醒，而是把目光锁定在他身旁的黎本天身上，似乎想从那厚厚的晶体层之下看出一些端倪。 这人确实没有呼吸了，这一点他很确定——身为龙体古兽，这点感应力的自信还是有的——但昨日他经拆解的红色球形圆盾的能量并没有消散于空，而是钻回了这具早已没有气息的身体中，如此端倪实在不容忽视。 . 或许，天生“源象神骨”真的有创造奇迹的机缘也说不定？ . 綦璇印又等了一会儿，见异人小孩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曲起手指礼貌地敲了敲光罩。 清脆的鸣音在光罩中回荡，闫一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黑眸，握着爆性晶石的手紧了又紧。 . “本不想打扰你的美梦，但黑夜会降临得比我们想象的更快。”綦璇印走进光罩之中，负手弯下腰，几缕黑发从肩头垂了下来，“你做好决定了吗？” . 闫一点点头，说道：“我选择第二种方式，用您前辈的龙骨替换我的人骨，然后帮您修补极地深渊的裂缝。” 綦璇印笑了笑，对他的答案很是满意，“乖孩子，恭喜你做出了选择。” . “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说看。”綦璇印笑容不变。 . 闫一直视着他幽深的眼瞳，握紧的拳头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他极力忍住了背脊爬上的战栗，说道：“在换骨成功之后，我想请您先帮我，尝试重新唤醒我哥哥的‘源象神骨’。” . 綦璇印微微眯起了眼睛，逆光之下，似是透着几分危险的感觉。但他并没有如闫一想象中那样对他提出的要求愤怒不已，相反，他的声音还是相当地温和而平稳。 “如果这是你所期盼的，我当然可以满足。只不过，我不能给予你任何唤醒‘源象神骨’的保证——包括成功的几率，以及唤醒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 “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谢谢您，綦先生。” 綦璇印朝他伸出了一只手，笑眯眯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将会朝夕相处，所以如我一开始的自我介绍那样，请叫我璇印，我喜欢我的名字。” . 闫一没想到他会这么纠结这个细节，无奈之下只能一面默默吐槽真是奇怪的龙，一面伸出手来与他交握，“那就，谢谢璇印。” 第二章下半 换骨 第二章下半.换骨 “接下来，该带你见见我的前辈了。” . “您的前辈，是在海里面吗？” “自然是，前辈身陨不过百年，我将他的骸骨保存在了我的龙宫内，完好无损。” . “龙宫…？”闫一感觉有点咬舌头，龙就算了，龙宫什么的配置不是在神话里才存在的吗？？是不是还有东海龙王西海龙王？虾兵蟹将？ 綦璇印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我负责的领地范围很大，所以有两处居所。龙的居住地称为龙宫，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 “呃，当然！我非常荣幸能去参观您的龙宫！” 綦璇印被他突然拘谨无措的模样逗乐了，笑了笑，补充道：“不止参观，在你成功换骨之前，都得住在其中。” . 住龙宫里面？？ 闫一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金丽辉煌的宫殿和奢靡无度的生活。 听说龙类天生喜欢亮晶晶的宝贝，但綦璇印这古色古香的美男子模样又实在让他联想不出来他用金叉子吃水果的样子——哦不对，海里面应该吃海产品。 . 綦璇印不知道他的脑补已经跑了这么多奇思妙想的画面，正用气源把闫一和黎本天仔细地层层包裹。 存放龙的宫殿在海洋的最深处，普通异人的身体无法承受，更别提这两个一个没有呼吸一个体弱的半残了，若是不谨慎小心一些，让他俩在深海中出了什么差池，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 綦璇印再三检查了气源茧，确定完成之后，便牵着两人往海水方向走去。 . 可他走了几步发现没对劲，回头一看人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眼睛正直勾勾盯着海面，表情有点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怎么了？”他问。 “璇印先生，请问下等会儿进了海里边，我们是直接跟着你就行了吗？” 綦璇印点点头，见他似乎还犹犹豫豫的，便好脾气地走回来，耐心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没关系，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 闫一有点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踌躇了一下，说道：“我只是，对于海洋中的未知有些恐惧。尤其是在深海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也无法呼吸。” 做了决定是一回事，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 万事开头难，况且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就能彻底克服天生恐惧的事物。 之前有‘永燃之盾’的保护，他可以无惧危险在海里边一睡就是将近三个月，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在岸上他尚有抵抗之力，可一旦进入了海洋——对方的领域，到那个时候无论这个男人想做些什么，为了活命和保住哥哥的躯体他都只能言听计从了。 .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闫一，在海洋之中，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我。因为对我来说唯一必要且重要的职责只有监守极地深渊，而你现在是我能找到的唯一有机会可以修补裂缝的黎氏后人，所以至少在你完成封印工作之前，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障你的安全； 而且，在我的气源茧之中，你不仅不用担心呼吸问题和压强问题，我保证你会看到比你曾经见到过的任何海洋都要漂亮，壮观。 至于你的哥哥，天生的‘源象神骨’，至少，我是愿意亲眼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 . 綦璇印在浪潮和海风中笑的温柔而和煦，就像半空中那并不刺眼的太阳，带着金色的诚挚，让人无法拒绝。
有那么一刻，闫一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幸运的，命运把他扔进了深渊，却又同时抛给了他一根可以重新爬上来的绳子，虽然这个过程会比想象中更加艰难，但并不至于完全落入无法回头的绝境。 .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望向那片他让他恐惧的海洋，说道：“我相信您，也，提前谢谢你，改变了我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綦璇印笑了笑，没有反驳，朝他伸手比了个邀请的手势，随后再度迈向了那辽阔无边的海洋。 . “等一下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用太惊讶，好好欣赏真正的大海吧。” “什么？？” ， 闫一歪着脑袋，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 他们重新浸没了海水中，但这一次，他的五感并没有被直接吞没。 在綦璇印的气源茧中，他好似戴上了神奇的潜水镜，原本能见度很低的海洋像是打上了无数盏探照灯，不仅清晰如海岸之上，甚至还能看见鱼群与海植莹莹发亮，宛如夜晚星空与烟火交相辉映一般，璀璨而盛华，与他所恐惧的海洋天壤之别。 . 綦璇印在前方回头朝他点了点头，他能看见对方嘴角的笑意和自信，随后再一转身，那两条修长的人类双腿便在翡绿的气源中转化成了一条足足有五六米长的墨绿色龙尾，在他强有力的腰腹带动下，一个甩尾，就拽着闫一和黎本天二人在两秒之间向前飞驰了近百米。 . 闫一带着黎本天的躯体差点被这一下猛冲给甩晕，他有些惊慌地看向綦璇印。他停在原地没动，墨绿龙尾在水中带着暗色的光，徐徐而摆，“如何？有没有打破一点你对海洋刻板固有的印象？” 他墨色的长发随着洋流的方向如瀑展开，像海中的神灵，高傲而自豪地向陆地上的凡人介绍他掌管的海域。 闫一终于理解了他所说的海之子代表了什么。 . “我为什么能听见你说话？”闫一尝试着开口，然后被自己在海里显得怪异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说过，我会保证你将在我的气源茧中见到真正的大海，”綦璇印指了指海底的方向，神秘一笑，“做好准备，接下来会更加壮丽。” . 闫一只觉得眼前一花，无数亮闪闪的画面不断闪过，想开口喊停却只喊出了一连串的尖叫。 虽然没有直接接触海水，但綦璇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即便有气源茧的包裹，在高速运转和不断下潜的深度中闫一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紧紧掐住一般难受。 他大爷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如果以这种速度持续下去，他都等不了到龙宫的位置，就可能会因为“晕车”而昏死过去了！ . 闫一感觉自己眩晕了好一会儿，拽着他们的下潜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我们到了吗？”闫一努力眨着眼睛恢复视力，对焦了视线后终于看清楚綦璇印正停在了一朵冒着紫色亮光的水母前，用手拖着它，然后像拍皮球一样轻轻地把它拍了出去。 . “还有小半的距离，不过你可以先记住这个地方。”綦璇印挥手朝着四周洒出一圈气源光球，光球一个个排列整齐地扒在石壁上，照亮了整条断崖。 闫一看着脚下在幽绿色照耀下仍深不见底的漆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和冷汗，“这里是哪？” . “这里是断崖分界，在这之下的最深处，便是极地深渊。” 第三章上半 龙骨 第三章上半龙骨 “极地深渊……” 这个名字闫一从不同人或兽的口中听到过已经不下十次了，他曾以为这个充斥着极端危险和恐怖怪物的地方离自己很遥远，而今终于近在眼前，却觉得异常地不真实。 . “这个地方，一定要记得，除非换骨成功，否则你绝不可一个人前来。”綦璇印仔细叮嘱，随后拽着手中的气源线朝着前方游了起来。 . 这一次他游得比起先前那炮弹一样的速度来说已经很缓慢了，闫一也终于能在适应了深海之后透过气源层仔细看清楚眼前对方半人体半龙体的模样了—— 綦璇印穿着宽大的浅色长袍，从背后看在海水飘摇中遮挡了上半身精壮的肌肉，却盖不住那条长长的缓慢摆动着的墨绿龙尾。尾身之上鳞如鱼，其后两爪如鹰，凤尾翩翩，幽幽泛光，这样一副对视觉有着极致冲击力的画面，任谁见了都得夸赞一句绝世神造，鬼斧神工。 . 闫一不自觉地咽了下嗓子，在心底默默呐喊了一句——我的妈！我的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 . 綦璇印这一路带着他们都游得比较慢，似乎是为了绕开什么，也像是想让他们看清楚这周围的样子。闫一估摸着大概过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是停在了另一处断崖之前。 . “我们到了，这里是我的东星宫。” 綦璇印转身朝他比了个请看的手势，闫一眨了下眼睛，期待着那一层不变的深蓝之中下一秒会迸发出雕梁画栋一般的巨大建筑，但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直到都有些酸涩，前面的海水还是海水，并没有被他看出一朵花来。 . 直接问好像有点不太礼貌，他用疑惑中带着几分尴尬的目光望向了主人家，试图用这种无声的方法表达自己的想法。 “咳——”綦璇印应该是成功接收到了他的电波讯息，抬起后尾的龙爪轻轻扯了扯上面勾着的气源线，示意他往前动一动。 . 闫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拽着气源线借力挪了一挪，随后眼前让人眼晕的画面便像是按下了渲染键一样，随着距离的缩短展开了极致色彩的勾勒涂抹，一座雕栏玉砌的四方琼楼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眼前。 这地方虚幻而又真实，令人心惊。 殿堂之上摆着五扇山水屏风，簇拥着中间的楠木躺椅，闫一往前再一游，整个人便穿过了一层透明的屏障，落入了无水之地。 . “为了存放一些易腐的东西，整个东星宫都以阵法结界所隔，没有海水，”綦璇印后脚拽着黎本天的躯体一同进了屏障内，漂亮的龙尾也重新化作了双腿，踩着青玉砖石向他介绍道：“这里面有很多我个人的收藏品，可以随意观赏。” . 闫一点了点头，赞叹了一句后，便伸手凝出一根气源拐杖，杵着地砖一拐一拐地走了几步。 四周整齐摆放着珊瑚装饰和用来照明的白珠；莹白的暖黄的，个头儿近有足球、拳头那么大。这要是拿到人类世界去，不知能价值几何。 . “你先拿着这个用着，等日后换了骨，无论是在天上飞，海里游，还是在地上走，应该都可以实现。”綦璇印递给他一根长长的红木杖，闫一接过来后只觉得手中一尘，被它的重量惊了一下，随后再仔细一琢磨綦璇印刚说的话，忙问道：“天上飞？换骨之后我会变得跟您一样吗？”
. 綦璇印托着下巴思考道：“理论上来说是有这样的可能性，但实际可能会有偏差，毕竟异人和古兽之间的差距太大。不过行走能力是一定会恢复的——这一点我向你保证。” . 闫一拄着红木杖跟着他继续往前走，黎本天的躯体则是一直悬浮于空跟在后方。他们绕过前方的厅堂，穿过两侧放满了珊瑚和珍珠的廊桥，随着周围事物的减少，光线逐渐黯淡下来，几人最后停在了一座海底山前。 . “前辈的骸骨就存放在其中，我带你先看看。” 说罢，綦璇印单手悬空放于山壁前，口中默念数词，掌心之下徐徐的绿光顿然绽放而出，照亮了整片区域。山壁之上随之显现出繁杂的青玉色纹路，远远看去像是勾画出了一颗巨大的古树。 . 闫一不自觉搓了搓手臂，他不觉得冷，但眼前这座山却给他一种严寒刺骨的感觉。尤其当山壁上面的古树纹愈发清晰的时候，那种锥心的阴冷凌冽便愈发明显。 “璇印先生，您这位前辈，气源源属是寒质吗？” . 綦璇印望着山壁上渐渐展开出现的光洞，叹出一口怀念的气息，回头望向他，笑道：“是的，跟你的晶体源属的契合度应是相当高——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异人更适合接受与他换骨了。” . 闫一默然，不知道这算是一种殊荣还是一种另类且有指向性的巧合，只觉得一切都像冥冥中的安排，令人心惊。 . 綦璇印带着他们进入了光洞中，又行数十步，便到了这山体内最大的一处空间。一座庞大而剔透的冰雕屹立于中，里面盘踞着一条似是陷入了沉睡的水蓝色长龙。 “前辈在此寿终正寝，安息已有百余年，这是我第三次来探望他。” . “不知前辈名讳？” “他名为山辞，姓氏——不提也罢。” . 闫一见他不愿再说下去，表情也有些伤感，就打住了追问下去的好奇心。猜测着这二人先前的关系应该匪浅——师与徒，亦或者养父与子？ 但他也不知道綦璇印的实际年龄，万一像乐正林那样，十几二十的脸，内里确是二百的年岁…… 闫一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 . 体内的“墨罄”本源还在，他也时不时能感觉到它的温度，想来它的主人多半无碍。 他只希望对方能不被自己的事情所影响，好好的继续做他的乐正二少爷，将来必定会有机会再见。 等到那个时候，该报的恩，该做的事，他就有能力和资格一并都实现了。 . “闫一，你过来。” 出神间，綦璇印已经走到了冰雕之前，朝他招了招手。闫一握紧红木杖，一拐一跳地挪了过去，每走一步，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寒就更冷一分，直到站在龙相面前，他整个人被冻得直哆嗦。 第三章中 第三章中 “这里好冷。” “是的，这是我们古兽独有的特性之一，血肉即便是停了心跳，气源源属的影响力仍存于完好保存的骸骨之中。生前的力量越是强大，逝去后留于遗骨中的也就越多。 山辞前辈的源属影响范围太过庞大，所以我用阵法将他的躯壳封印在了这座山中。你现在感觉的寒冷，便是他的气源所致。” . 闫一诧异地问道：“那这位前辈难道说还有复活的机会——”他话未说完，便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戛然而止，心底窜起了一股比周围更加刺骨的寒意——他会不会不是来接受换骨的，而是被当成了某种容器而拐骗至此？？ . 由于他的脸色变化过于突然且难看，导致綦璇印都忍不住偏头看了他好几眼，大概是猜到了他发散性胡思乱想了些什么，解释道：“‘源象神骨’能创造的奇迹并非其他任何一个异人或者古兽能有资格完成的，毕竟这种超极限逆转行为无论从这个世界的常理角度或是‘异世界’的非常态角度来说，可行性都是无限趋近于零。” . “噢…噢！”说的也是，以綦璇印的实力，根本不用跟他费这么口舌，邦邦两棍子敲晕了直接绑过来就完事了。想到这里，闫一心中有些心虚，不敢跟綦璇印的目光对视，直愣愣地盯着冰晶中的龙身，一副不把它看出枯木逢春的效果不罢休的模样。 . 綦璇印知道他对自己一定还存有提防之心，他在接手寻找黎氏兄弟这个任务时多少听闻过那被白猎协号称为“雪崖之变”的事迹，也大概都知道眼前这个小孩都经历过什么受过怎样的刺激，换做任何一个年岁不过二十的人，可能会比他表现得还要应激。 . 所以他不断劝服自己要多一点耐心和温柔，要展现出成年古兽应有的风度，不能因为急躁把好不容易找来的救星兼未来的朋友给吓跑了。 但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对自己放下戒备呢？换骨可不是三五十天就能完成的，如果没有足够的信任，成功的几率必定会下降很多。 . 綦璇印想了一下，开口道：“如果你仍有担忧，那我们也可以不急这两三日，你熟悉一下环境，我们彼此之间也再增进一下了解。” 闫一有些诧异，因为这人先前明明说过只给他一个夜晚的时间考虑，等到太阳升起之时，便不会再给他反悔的机会的，但现在，很明显他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 . “我知道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刚认识没两日的陌生者，还带着你来到这个不见天日的深海之地逼迫你做这些相当危险之事——换成是我，我也会疑心是不是别有所谋。” “不是的，我只是……没有选择，也没有可以用作保障的底气，所以才犹犹豫豫疑神疑鬼，很抱歉，璇印先生，辜负了你的心意。” . 綦璇印走近他，将手放在了他的头发上，轻柔地向后顺了顺，像一个包容的长者轻声安慰道：“是我考虑不周，你不必自责。换了龙骨，你就不再是‘异人’了。你不属于人，也不属于古兽，会成为夹于其中的怪异存在，这确实难以让人接受。” . “不，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是，我疑心太多……才会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没有，你只是在考虑你应该考虑的事情，情理之中。”
“嗯……” “嗯。” . 两人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闫一上下反复看了好几圈被保存在晶体中的龙身，这位名为山辞的古兽前辈与同为龙体的綦璇印的墨绿龙身完全不同，他的龙鳞是闪着璀璨光亮的冰蓝，即便是早已没了生机，却依旧能叫人从中感受到他生前的身姿和魅力。 . “璇印先生，有个问题我有点好奇。” “嗯？什么问题？” “整个东星宫，只有您一个吗？” 綦璇印抱着手臂挑了挑眉，“应该说，除了东星宫，加上西边的西溟宫，也都仅我一个。” . 闫一诧异地看向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您难道，不会感到孤独吗？” 綦璇印笑了笑，转身面对巨大的龙体，负手而立，“我能理解，对于人来说——无论是人类还是异人，在海洋这样幽暗且容易失控无助的地方，容易会陷入绝望；但对于古兽，尤其是鱼类和龙类，大海反而是我们视为‘家’一样存在的地方。 所以与其说孤独，倒不如说深海中的大家都相处得非常融洽，除了必须的进食和繁衍之外，边界分明，互不干扰。 对于我来说就更是如此了，人类需要好几日航行才能抵达的地方，我只需甩尾数次就能到达；人类去不到的海底深处，反而是我每日巡游的必经之地。 所以啊，就算前辈百年前仙逝，整片北冰洋只剩我一个了，也不会觉得孤独。” . “……”闫一望向他宁和的面庞，直觉相信綦璇印不是因为为了博取他的信任而编出了这套说法在骗他。 如果连这样的神情都能演得惟妙惟肖，那今日就算是被算计了，他也认栽——大不了同归于尽。 . 闫一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道：“璇印先生，我可以明日就开始接受换骨，在那之前，能否麻烦您帮忙安顿好我哥哥的躯体？ 如您先前所言，换骨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我想至少确保我哥哥能一直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中，这样我就能完全放心的接受换骨了。” . 綦璇印微笑，点头道：“实际上，我早已为你哥哥的躯壳准备好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在这后方，跟我来吧。” . 綦璇印带着他穿过这片山体的空腔区，来到了更靠近山后的一片区域。 这里的山壁之上布满与凝固了山辞龙身的晶体相同的冰透结晶。 不用问，闫一能直接从中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这无疑也是山辞前辈龙骨中遗留的气源之力造成的。 . 綦璇印将黎本天的躯体牵了过来，缓缓地与墙壁上一块相对较大的晶体相接融合。 “请相信我，闫一。他在躯体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就像我的前辈在山中存放了百余年一样，哪怕是我本体损伤，这里都绝不会受到分毫影响。”綦璇印朝他眨了下眼睛，言语之中意有所指。 . “这个世界上还有能伤到龙体的存在？” “自然是有了——虽不多，但却不可忽视。不过你放心，修补好了裂缝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不会受到他们的影响。” 第三章下半 龙骨 第三章下半.龙骨 不会受到他们的影响…… 綦璇印并没有仔细明说这种危机的来源究竟是谁，闫一心中好奇如猫抓，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 他对古兽这个群体的了解实在少之又少，在他从小到大对“兽类”的普遍性认知中，龙类是属于传说中的神兽，飞天潜海无所不能，超越了其他种类的物种，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君王的象征，绝对强者的代表。 但在古兽，连綦璇印这样龙类中的强者都会受到威胁，他们之中，到底有着怎样恐怖的存在？ . 闫一婉拒了綦璇印提出的去他宫殿中休息的提议，在这个以山顶为被地为床的地方，与被“黏”在山体墙壁上的晶体中的哥哥一起，睡了一个并不能算舒适但足够休整精神的觉。 .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简陋的睡眠环境，流落在外的这几个月里，无论是像被剥夺了感官的深海，还是起起伏伏的海面，又或者是沙滩、山洞，只要覆上气源层做保护，在哪又不是休息？ 不像乐正家族的雪地训练营——每隔个十层还整个舒舒服服的大床和淋浴间厨房供人休憩再战——也不知道乐正林这段时间到底怎么样了。乐正森说他因为违反了族规在受罚，但存在于他体内的那一分“墨罄”本源却一直没有动静。他这马上就要进行为期未知的换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与他联系上了。在这种时候，只要知道人没事，或许就已经是最好的讯息了。 . 綦璇印在他醒来之前就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山洞中，此刻正在封存龙体的空腔中做着换骨之前的准备。 . “睡醒了？”綦璇印正将一张看上去像是冰制的透明床摆在了龙体旁，听见他走出来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 “啊，是的。” “睡得可好？” “说实话，还行。 “是吗？你醒的比我预想中要早很多，我还以为是这里潮湿阴暗的环境不便入眠。毕竟人体不必兽类有天生的自然适应性。” . “这儿的环境…对人来说确实不算是能好好睡上一觉的地方，但比起之前在海上漫无目的漂流的日子，我觉得昨晚那种终于有了希望的感觉，对我来说才算得上是‘活着’。” . 綦璇印有些诧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很快将眼中的情绪波动按了下去，笑道：“是啊，你说的没错，有希望和目标却不急功近利——这是很多幼崽缺乏的心性。所以你能在换骨之前沉淀下心境是一件好事。” . 幼崽……闫一抓了抓头，很想问一句难道在古兽的世界定义中二十岁都不算成年吗？ 不过綦璇印很显然听不见他的心声，见他不做声了便道：“你且休息片刻，我这边还需要做些换骨前的准备。” . 闫一看着他先是将手中的几根金色的蜡烛和烛台放在了东西南北四方位置，然后倒腾了好一番阵法纹路的布置。 他把长发扎在了后脑，垂着头，匍匐在冰凉的地面上，仔仔细细地刻画着每一根线条。 . 能看出来是綦璇印对这次换骨的重视程度，他把每一步都做到了最完美的极致，闫一想，说不定这次他将经历的事情远超他的想象。
. 最后，当墨绿色的阵法在四座烛台之中的区域隐隐亮起了暗色光芒时，綦璇印拿出了一根雕刻着双龙浮雕的权杖，其上有着一颗金色的圆珠，闪烁着璀璨而耀眼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幽暗的山洞照亮如天明。 . “闫一，给我一滴你的血，我用来起阵。” “好。” 反正事到如今也没有再犹豫扭捏的必要了，闫一握拳用力一掐，用气源包裹住掌心的血液送了过去。 . 綦璇印接过那团红色，朝着脚下阵法中心的纹路滴下。霎时间，地上墨绿的纹路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隐隐流动了起来，东西南北西方逐步接轨，周遭空间中散布的能量也一同被带动了，整片空间——包括冰晶中的龙体和站在旁边的闫一，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被綦璇印和他手中的那根权杖掌握在了手中。 . “成了——好多年没有起过这么复杂的阵了，让你见笑了。”綦璇印伫立在整个阵法的正中心，双腿不知何时变成了龙尾，将他整个人身支撑起了得有三米高。 . 闫一闻声看了过去，与他俯视自己的目光对接，只觉不寒而栗。他狠狠打了个冷颤，咽了咽唾液，问道：“璇印先生，这是什么阵法？为什么我感觉，你能操控我体内的气源？” . “此阵是我独创，虽然并非第一次使用，却一直未曾起名。凡在阵法之中的事物，无论大小、形态，都会被我与这支权杖操控。 而方才要了你的血来起阵，是为了在此阵中对你进行换骨的时候保住你的性命。所以当你在极端情况下失去了意识，我就是你最后的救命符。” . 闫一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之下缓缓流动着的气源流，又抬头看向庞大而威严的山辞前辈的龙身，深深呼进一口气又吐出，握拳道：“那我们就开始吧！我的这条命就全靠璇印先生了！” 他说罢，朝着结晶中的龙身深深叩首三下，随后转身躺在冰床之上，一副任由摆布的样子。 . 綦璇印很满意他的觉悟，也朝着山辞的龙身鞠了三躬，口念前辈安息之词，抬手将厚厚的结晶层整裂开来，露出了被封印其中已有百余年的巨大龙体。 . “换骨即将开始。闫一，请记住你的希望和目标，承受住这漫长而艰苦的考验——时间从这一刻开始，便不重要了。” . 綦璇印话音落下，包裹住山辞之身的晶体全部碎落。 龙身失去了固定之物，在轰然倒地之前被一股墨绿的气源拖住了身躯，缓缓放下。 他将权杖悬空而立，双手合掌，旋出几个复杂的印记甩向半空。而脚下的阵法也在同一时间开启了真正的运转。 . “这一次，恐怕真的能创造历史了——”綦璇印的眼中燃烧着些许疯狂的火热，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他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比起古兽群立下的那些“规矩”，他更想要的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第四章上半 排异重组 第四章上半.排异重组 . 闫一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在燃烧。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炎热”的感觉了，但此时此刻却完全谈不上怀念这两个字，因为实在是太他大爷的疼！了！！ 他感觉自己后槽牙快咬碎了都忍不住这样的折磨！ . 皮肤上持续不断加强的灼烧感像是有无数根淬了辣椒水的银针在同时往血肉中一寸一寸地推进，他抬起手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眼睛也受到了影响，只瞧见了一片模糊的红。 . 綦璇印虽能操控他的躯体，却感知不了他所承受的精神压力，见他人一直没吭声，便以为他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便道：“现在是‘解体’的开始阶段，也是整个换骨过程中最轻松的一步，你能忍受得住就好。” . 最轻松的？？ 闫一想骂人了。 但他估计这个“解体”阶段已经将他的表皮层全部溶解了，除了老风箱一般的嘶吟声之外，他已经无法发出正常说话的声音了。 . “好孩子，别怕，换骨如同涅槃，虽痛苦却能重生——想想你心中的仇恨、你经历过那些事情、你遭受过的一切、还有你的目标你的哥哥——只要它们足够强大，那么一切物理上的疼痛都能够被压制。” 綦璇印的声音在山洞中幽幽回荡着，闫一在恍惚中听得并不真切，但却感觉在对方宛若悠扬提琴般的磁性嗓音中，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灌入了身体中，帮助他一齐抵抗“解体”带来的疼痛。 . 这难道是龙类的能力之一吗？闫一迷迷糊糊胡乱想着，比如龙吟可以安抚精神舒缓心灵啥的？ 这感觉綦璇印就像是站在游戏里T0梯队的全能选手，能打能抗还能起魔法阵、叠加各种主被动buff——简直无敌。 . 但“无敌战神”显然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全能，予以了他精神上的安抚后，便立刻加快了进度，将原本还只是温水煮青蛙程度的“解体”过程加足了马力，直接推到了他能掌控的最快速度。 . 山辞的龙身有着龙骨的力量做支撑倒是可以承受这样的溶解速度，但相比之下只有脆弱的异人骨的闫一就痛苦很多了。他好不容易在綦璇印的“龙吟”buff中感觉缓解了难忍可怖的疼痛感，可还不过几分钟，比先前强上数倍的剧痛又一次席卷全身。 这一次他没能靠着咬牙撑住自己的意识，只仰头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如同断线风筝般脆弱的痛吟，随后脑袋一偏，整个人便昏厥了过去。 . “咦…”见状，綦璇印诧异地挑了挑眉，这小孩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弱一些呢？还是说异人类都是这样的？眼下不过只是全速“解体”而已，就已经到了昏迷的地步，那后面的“换骨”、“排异”和“重组”过程，他该怎么熬过去？
. 想到这里，綦璇印不免担忧了起来，有些动摇自己的选择和决定是否有些过于仓促了。 纵使他经历的事迹确非一般凡者可比，却也只是个不过二十岁的幼崽，对这样一个在古兽之中还未成年的孩子，他的要求是否过于苛刻了？ . 如果不是他强行要求，用能够复活天生“源象神骨”为条件来引诱他上钩，帮他做这本不属于他一个小孩需要负责的工作。 说到底，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是他綦璇印的失职。 身为海之子、应龙之体，却连本该看管监守的极地深渊的裂缝都无法修补，还得依靠一个刚刚失去了所有的孩子让他经受这等苦罪——说出去简直要被族里骂到他一头扎进珊瑚堆里不出来了。 .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解体”进程已经过半，除非闫一咽下最后一口气，否则他不会停下来。 所以綦璇印心中虽深深自责，手上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只要人还在脚下这个阵法中，他就掌握着闫一的生命体征。现在他只是晕厥了过去，那渐渐显露出的白骨之下，年轻的心脏仍然在跳动着，那么，“解体”进程就还得继续下去。 . 时间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可有可无、 从启动阵法、开始“解体”龙身和人身，到终于完成这一进程，其中究竟过了多久，綦璇印心中只有一个大概的数。 不过他不太在意，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 山洞之中摆着两具森森骨躯，庞然的那副虽只剩下骨骸，却充满着力量与源源的生机之感。 而另外一副还有着跳动心脏的也正如他所料，泛着晶莹剔透的天青蓝——果然是晶体源属的黎氏一族。 . “太漂亮了——实在是太棒了——”綦璇印有些痴然地凝视着那副宛若艺术佳作的人骨，从未觉得异人类的身上除了“源象神骨”之外还能有这么美的东西。龙类的天性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想要好好将其收藏起来作为只属于自己的宝贝的想法。 . “只可惜，缺了一根小腿骨。”他上下仔细观摩了良久，最后才在回笼的理智下按捺住了潜意识里莫名的冲动，并对这具并不完整残缺了部分的骨头表达了惋惜，“不过，换了龙骨之后，应该能补上吧？” . 他这么想着，手中气源流缓缓凝聚，推进悬于半空的权杖之中，将脚下的阵法再次以另一个角度运转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换骨”了。 第四章中 第四章中 换骨这事儿听着很魔幻，实际操作起来也是相当的玄幻。 且不论物种之间所造成的差异性有多大，但是两幅骨架的大小之差就足够让綦璇印忙活好一阵了。 他的脸色从未有过如此凝重的时刻。 . 如果说“排异”和“重组”这两个进程是考验换骨者意志力的过程，那么这前期的“解体”和“换骨”就是对他这个起阵、运阵者能力的确认——他不能有一丁点儿失误，不能疲惫，注意力必须百分百集中，还必须时刻留意闫一的生命体征，这人现在就只剩一口气被他的阵法吊着了。 . 原本只是映有幽幽蓝光的山洞中，此时交错着各种层次的海蓝、墨绿和金。 . 巨大的龙类骸骨与闫一所在的冰床一左一右，而处于二者中间的綦璇印像个转接器一般，一手控制一方，分解着并不和谐匹配的两股能量。 他需要将龙类的骨骼用阵法先化成异人体能够最大限度接受的成分，而其中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把龙类这超数量的骸骨合理地浓缩为符合异人体结构的数量。 . 异人体与人类的骨骼差异不大，胜在强度更高，但与龙类相比却远远不如。 换骨从好的角度来看，可以给闫一一具强到可怕的躯体；但相对的，异人体与兽类之间不同的巨大排异性带来的坏处却无法忽视。 . 比方说，如果他的心脏无法承受这些超强骨骼的力量——那么即便他完成了“换骨”这一步，强化了细胞骨架，排异带来的后果也会导致直接心脏炸裂。 “嘭”的一声——龙、人俱失，前功尽弃。 . 再比如，如果二者的融合度奇差，那么即便经历无数次“重组”进程，也无法完美匹配，闫一将会变成一个人不人、龙不龙的怪物。 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倒算是还能接受——毕竟他需要的是能够修补深渊裂缝的力量。但对闫一来说，这就将会是他一生的噩梦了。 . 綦璇印自诩不算是什么好龙，但源自“精神”的基本原则和道德感还是驱使他尽可能避免这些可能性的发生。 无论是为了山辞，还是一只才刚刚崭露头角的幼崽，又或者那渺茫的重新唤醒“源象神骨”的机会。 . 人体骨骼与龙体骨骼的差异巨大，他花了很多时间在一步步分解他们之上。冷静、谨慎、完美细节化、直到那两具骨头全都化为了两团颜色相近的光芒，悬于半空之中，漂浮不定，被阵法所牵引。 . 而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换骨”了。 綦璇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虽然他未曾流汗，在阵法的支撑下也没有力竭这些感觉，却也觉得应该缓口气再进行下去。 欲速则不达，而现在是最需要磨刀的时候。 . 綦璇印盘膝而坐，沉淀着有些复杂的心绪，将它们都收拾好，打包扔在脑后。 什么也不想，忘记目标，把眼前的任务当成一副需要完成的巨幅画作，安安静静地勾勒和上色。 . 在没有外界干扰和明显的日升日落区分之下，山洞中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减速键。 不知过了多久，綦璇印终于是睁开了双眼，墨绿色的瞳孔中，清澈如泉，看不见任何功利性的杂念——这意味着他终于准备好了开始进行接下来最关键也是最困难的一步了。
. 双手抬起，宛若指挥家一般，将眼前的深色庞大蓝色光团一丝一丝抽离而出，按照异人体骨骼的架构标准开始组建。 他加强了每一根骨头至少十倍，但在完成时却还剩余至少三分之二的光团。这就意味着浪费了这么多的龙骨，对綦璇印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过好在这只是第一次尝试，出现不合理的组合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还有很多种可以尝试的可能性。 .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山洞中除了他的一呼一吸之外，只剩下半空中看起来像是在织毛衣的光团飞来飞去穿梭成各种花样。阒静无比。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直到半空中的深蓝光团终于从不规则的形状变成了一具逐渐完整的人形骨架。 . “终于完全成型了……试试看吧……” 綦璇印吐出一口带着疲倦的气息，小心翼翼地将骨骼拽向右手边躺在冰床之上仅剩浅蓝幽光之上，轻轻将其与之重叠。 . 但它们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完美融合。 骨架嵌入浅色光团中不过数十秒钟，二者之间便发生了猛烈的冲击和碰撞，一道道异色的能量涟漪从其中扩散开来，綦璇印见状立刻起身握住权杖，将那些外泄的能量吸入权杖之上的明珠中，尔后重新落回阵法中进行利用。 . 这些异色的能量是极度排异的表现之一。 綦璇印不急不慢地重新坐回原地，他的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太明显的失望，只是抬手轻轻一拉，将骨架剥离开来，重新拽回自己的身前。 . 他没有急着直接把骨架拆开重组，而是反复旋转拨弄，把每一根泛着蓝色荧光的骨头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基本架构没有问题，那出现极度排异的情况会是因为什么呢？” . 綦璇印低头又看了一会儿冰床上的浅蓝光团——藏在其中的属于闫一原本的物质只剩下大脑与心脏了。按理说，这两样器官虽然属于人体核心但应该是不会像刚才那样过早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除非……闫一的大脑或者心脏之中，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 这个猜测一出，他忽然间想到自己确实疏忽了一点，那就是他事先并未对闫一的躯体进行地毯式检查，如果他真的藏有什么未曾告知的秘密，那确实可能出现方才的情况。 . 綦璇印用阵法牵引着骨架悬于空中，自己则起身来到冰床边，手掌缓缓伸入浅蓝光团中，柔和如絮一般的气源在其中流转，连带着心脏和大脑也一寸寸地谨慎搜寻。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的时间，他收回了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这个异人的躯体之中还真藏有几个小秘密。 . 一条不属于他本人却接入了他自身本体骨骼的手臂——不过一段附魂，倒是好处理； 一颗漆黑如墨且有着极强精神控制力的珠子——这个小物什极其护主，但有着一定灵智，并不会一味地抗拒所有外来物； 以及一个绝不属于他的意识——这个是最棘手的。 第四章下半 排异重组 第四章下半.排异重组 綦璇印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去探究一个异人的躯体中为何会存在两个意识，他最想确认的是如何解决这个意识——或者换种说法，让这个意识接纳这具躯体的换骨大业——这个是最重要的！ . 掌管整片北极海域以及北极极地深渊的龙王大人又一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有点头疼了。” . 这种情况对他来说称得上是陌生。 虽是天生应龙体，但綦璇印始终是诞生于海洋的生物，与人打交道并不属于他的长处。 之前能说服闫一是因为他在那个时候是个易于攻略的脆弱幼崽，多一点耐心和长辈的温和，总能达到目的；而此刻他对他所面对的陌生意识体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概念，更别说如何入手去说服他或者她的角度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意识体的性别！ . 綦璇印揉着太阳穴，望着洞顶，然后缓缓把自己从人形瘫成龙体形态，盘踞在山洞中，只留着大脑袋搁在阵法中保持其持续运行。 . “啊……好讨厌……” 龙脑袋的鼻孔闷闷地喘着气，綦璇印在生自己的气——因为他先前在准备上的一点疏忽，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这种本可以避免的与陌生人打交道的局面。 . 如果他提前问了闫一，让那小孩自己跟自己体内的这些外来物商量清楚，不管是达成协议还是别的约定，只要乖乖接受换骨就好，那他就没必要陷入现在这种令他难受的僵局之中了。 可现在，偏偏还是在他疲倦期最不想与任何人交流的时候，不得不面对这个不可逃避的事实！ . 而且他也不能无视这个意识体强行进行融合，无论哪一种生物，精神上的损伤都是永久性的，綦璇印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决定还是打起精神，再一次迈出舒适圈。 . 庞大的墨绿龙体缓缓缩小变回了人类模样，綦璇印食指点上自己的额头，从中取出一缕清透的雾，然后闭上双眼，指尖牵引，将其投入冰床之上的浅色光团中。 半晌，他蓦地睁开眼睛，将雾气迅速拽离光团，警惕地用气源给自己做好防御，望着前方严阵以待。 . 须臾，一道浅紫色的光芒从浅蓝光团中飞跃而出，变幻成一个勉强能看清楚面容的高挑女子，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你是谁？这是哪里？” . “这位女士，请您先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可您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手撕了在下——” . 紫色身影正是用了“曼陀罗”潜藏在闫一潜意识中的黎海岑。 她被强行拉出原本闫一的潜意识世界中时便觉大事不妙，因为以未成熟的“曼陀罗”特性，除非是闫一本人的意识接近完全消散，否则不可能会有她重见天日的时刻！ “我不想直接动粗，请先生立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 在这种牵一发而动的时刻，做任何动作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斗甚至加深对方的敌意和误会，所以綦璇印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淡定，“这位女士，我以我北极龙王的名号向您起誓，我对您的宿主——名叫闫一的异人，绝无伤害之意，我是为了拯救他才将您唤醒。”
. “北极龙王……你是——古兽的龙？”黎海岑狐疑地看向他，又飞快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在下会以真身作证，但动静自然不小，请勿见怪。” . 綦璇印说罢，再三确认了这个紫色身影的神情后，便合掌变幻出了自己数十米长的龙体，满满当当占据了周围所有的空间。 龙脑袋与黎海岑对视着，属于兽王的威严挤占着整个山洞，对方却没有露出丝毫应该有的畏惧，这让綦璇印感到有些惊讶——虽然他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主动拿出龙威压制其他种族的生物，但源自精神上的压力，凡是出手便绝对有收获，绝不会像现在这个波澜不惊的女人一样。 她到底是什么人？ . 黎海岑好似没有看出他心中的想法，只关心眼下的情况究竟如何，“好，你的身份我信了，但你说你在帮我的——宿主，这一点你要如何证明？我现在连他的人影都找不到。” . 綦璇印有种无力的挫败感，他缓缓把自己缩回成了衣袂飘飘的人类男子形象，深沉道：“你的宿主闫一，他在三个月前经历一场剧变，失去了一截小腿和他的哥哥。 我接到寻找黎氏兄弟任务之后就一直在我的海洋领域范围搜寻，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躯体和精神状态都非常危险，没有任何向生的期望，接近自毁。而正巧我有一个非他不可的忙需要他助力，所以便给了他一个选择——” . 黎海岑磨着牙瞪着在玩弄自以为很巧妙的停顿的綦璇印，“——然后呢？？” . “他为了哥哥和复仇，答应了我的要求，而现在，我正在帮助他恢复腿骨的最关键阶段，需要你暂时出来一下。” “你既是龙，如何有办法恢复一个异人人体的腿骨？” “关于这一点——非常抱歉，这涉及到我个人的秘密，在闫一醒来之前我都无法如实告知。” . 黎海岑飞快思索着，这个人所言几分真几分假她还确定不了，但既然是古兽插手，想必事情的严重程度应当比她想象的更糟糕——闫一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他现在人在哪？” . 綦璇印犹豫地点了点眼前的冰床，指着上面的浅蓝光团道：“他在这。” . 綦璇印紧张地盯着紫色身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中已然凝聚起了翡绿色的光，一旦这个女人出现任何攻击行为，那么在眼前这种必须抱住闫一和龙骨的情况下，他只能将这个意识体斩灭。 这是下下策，但也是不得已之计。 . 不过紫色女人显然比他想象的要更冷静，她的表情都甚至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怒，反而是在看到浅蓝光团后柔和了几分，喃喃自语道：“我就说为什么会有种熟悉之感，原来已经到了‘涅槃’阶段了吗？” 綦璇印：“？？？” 第五章上半 涅槃重生 第五章上半.涅槃重生 “‘涅槃’阶段——是何意？” “很抱歉，龙先生。这就是我个人无可奉告的秘密了。”黎海岑神秘一笑，“不过我能够告诉你的是，我的宿主闫一，他是我的亲生孩子。” . 綦璇印挑眉，脸上的表情比起一开始见到这位紫色身影来说好了很多。既然是母亲与孩子的关系，那么他的劝说之行就轻松很多了，更何况这位女士的态度也在突然之间变得比较暧昧，这反倒让他有些好奇起来，“涅槃”阶段除了表层含义之外，还有着别的什么深意吗？ 或许——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地被安排进了什么计划之中？ . 黎海岑没有给他解释或者一个答案。 “还没请问你的姓名？”她问。 “我叫綦璇印——” “綦氏！是应龙之后。”黎海岑飞快地接上了他的话，随后快步走到冰床旁边，眼睛痴痴地看着上面的浅色光团，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看来就是贵人了…对得上……一切都能对得上……” . 綦璇印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怎么想都觉得这位自称是闫一母亲的意识体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太正常，神神叨叨的，总感觉她像是在密谋一件大事——而他綦璇印也被莫名其妙地安排了进去——作为其中一颗棋子。 . “请问女士您的名字是——” “我叫什么不重要！”黎海岑猛地抬头，用热切的目光看了过去，整个人身上的紫色光芒也因为激动的情绪绽放到了最盛，“重要的是綦先生您一定会成功为我的孩子完成‘涅槃’！我代表黎氏，在此对您表示最真诚的感谢！” . 綦璇印被她一惊一乍的模样惊得退后了半步，生怕她在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他受不起的大礼。 “黎女士，您不必这般，毕竟是我有求于人在先——” . “不！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今日之果自有昨日之因，一切都是轮回定数！” 黎海岑抓着他的手使劲晃了几下，随后没等他回应，就又像个花蝴蝶一般扑回了冰床旁，对着浅色光团继续絮絮叨叨着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话。 而冰床之上的浅色光团似乎是能够感应到她一般，缓缓波动着，亲切地朝着她的脸庞贴去，透着一丝眷恋之感。 . 綦璇印当然不会去主动搭话打破这一刻的温馨，他乐得站在原地等待。耐心十足。 . 半晌，黎海岑终于结束了她的“神秘仪式”，再次站起身，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保持着这个对双方而言都相对友好的距离，说：“綦先生，闫一接下来就麻烦您了——还要麻烦您，将我这个意识体重新归位。您放心，我不会干扰接下来您要做的事情。” . 綦璇印皱了皱眉，犹豫片刻，问道：“我不太理解，黎女士，你应该知道我有能力为你塑造一具可以容纳你的意识的躯壳，为什么你还要……” . “因为——还没有到时间，至少绝不是现在。綦先生，黎某人真心感谢您，希望您可以帮我这个忙。” . 綦璇印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点点头道：“好，我尊重您的选择。” “对了，还有一件事——綦先生，请您暂时对闫一保密我们之间的对话，以及我的意识体在这里出现过这件事。因为对他来说，现在还不是相见的时候。”
“……好。” . 两人在关键问题上终于达成了一致，黎海岑便从紫色的模糊光影渐渐变得更加飘忽，仿佛吹一口气就能让她消散。 綦璇印知道这样的意识体在外界撑不了太久，便加速了脚下缓缓流转的阵法，将紫色光影投回冰床上的浅色光团中，重新启动“换骨”阶段。 . 这一次，没有了意识体的抵抗，綦璇印把骨架重新投入浅色光团中之后便没有再出现一开始的极度排异反应了。 他稍微松了口气，站在阵眼上，静静地等待着二者相融。 . 但换骨却还是没有他预想的那般顺利。 虽没有意识体阻抗，但问题却出在了“排异”和“重组”这两个过程之间。 綦璇印只能看着深蓝和浅蓝的光团不断地融合、长出血肉和肌肤、又腐烂融化…… . 可到这个节点已经没有什么他可以做的事情了，骨架已经是他能用所有龙骨排列出来的最优组合，除了维持阵法保证闫一不会一命呼呜之外，他能做的就只有旁观了。 . 但这个反复的“排异”和“重组”过程持续的比他预想中还要久，有好几次他甚至都能看清楚冰床上的人终于长出来了五官，紧接而来的下一秒却又是模糊的溶解和痛苦的喊叫。 . 许是他低估了物种之间差异性带来的排斥性？綦璇印心想，但是——他都已经能够到组合皮肤五官这一步，就说明基本骨架没有太大问题，不然连长出异人的血肉都是问题。 可眼下这种情况，綦璇印没办法插手做欲速不达之事，所以只能任由闫一自己去克服。 希望他能够如他的母亲所期盼，“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 山洞内的时间再一次失去了流逝感。 洞内光芒闪烁，伴随着时起时落的惨叫与寂静，交替着组成了这里唯一的变化。 . 终于，在第一百九十八次“重组”失败后的第一百九十九次“重组”时，綦璇印没有再听见任何令人难过的嘶吼声。他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冰床之上缓缓坐起来的人影，心脏不自觉地加速了跳动。 . 人影的动作还很缓慢，他好似在打量自己全新的躯壳，翻看着手掌，动了动手指，试图用它感受周围的一切。 綦璇印没有急着上前印证自己的实验成果，反而是运转起了体内的气源——他必须得先确认这个在经历绝非常人能忍受的近两百次躯体完全的“重组”过程的人——此时此刻到底是谁。 . 须臾，人影暂时研究够了自己，抬起了头，那确实是他认识的闫一的脸，只不过比起异人时的他，眼瞳妖冶，更多了莫名的几分熟悉之感。 綦璇印攥紧了袖口中的拳头，少有的情绪激动了起来，难道说他真的成功了—— . “璇印……先生，奇怪，我怎么感觉，您怎么变得比以前更熟悉了？” . “……”綦璇印面上的失落一闪而过，他松开了手，掌心之中血色月牙缓缓愈合如初，抬起嘴角对着闫一笑了笑，说：“恭喜你闫一，‘涅槃’重生！” 第五章中 第五章中.涅槃重生 “涅槃重生——”闫一低头看了一眼——原本空荡荡的膝盖之下，是一条完整的、覆盖着冰蓝色鳞片的小腿。 “鳞片……” 他忍不住伸手仔细摩挲了一番，触感冰凉而滑腻。。 . 他又偏头望着冰床光滑如镜的表面，小心碰了碰脖颈和耳后，那里也都同样布满着泛着银光的鳞片。 . 视觉上强烈的冲击让他感觉此刻属于自己身体的变化相当陌生且不真实，但这绝不属于异人会有的皮肤却意外地一点儿都不令他反感。 . “你讨厌这些鳞片吗？” “不——我觉得它们，还挺适合我的。” “为什么？”綦璇印问道。 闫一从冰床上一跃而下，就着新长出来的腿，在地上试探性踩了两下，随后大步跨出，走到了綦璇印的面前，说：“我不知道，但是它让我觉得很熟悉——可能是山辞前辈的龙骨带来的影响，我喜欢这些鳞片。” . 綦璇印见他欣喜，心中便又放下了一块石头，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梢，“那就好，我原本还怕，你会顾忌这些与异人类明显相悖的兽类特征。” “自然不会。我痛恨异人之间的争斗，便并不觉得古兽的特征有何不妥——龙骨不仅让我重新拥有了缺失的腿骨，还能让我重新感受到体内源源不断的充盈的气源——我为何会顾忌？” . 綦璇印笑笑，“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很多。毕竟，一百九十九次骨骼和血肉的重组之痛，绝非常人能够忍受，轻则性格大变情绪惊惶，重则精神失常沦为行尸走肉——但这些你都没有，所以，恭喜你，踏入了古兽的世界。” . 闫一张了张嘴，最后只回了一句谢谢。 . 说实话，他只记得“换骨”仪式的开始，“解体”过程的折磨与痛苦，但之后便是一段意识极为模糊的记忆，隐约看见了异色的光芒不断闪烁，但再次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时，自己便已经成了现在的模样。 至于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在想要开口告诉綦璇印的瞬间，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暂时还不能告诉他，就像对方似乎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一样。 . “那么，接下来想试试新的身体吗？说不定会有惊喜。” “惊喜？”闫一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脑袋里忽然蹦出了一个想法，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生物——半人半龙？怪物？还是说不会真的变成一条海生生物了吧？？ . 綦璇印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边将阵法四周的永燃烛收好，一边解释道：“骨生血肉肌肤，但你的心脏仍是原本的异人器官，为你创造晶体源属气源。二者居于一体，会产生何种奇异变化我尚不知，你也不必惊慌，无论是什么结果，会有怎样的变化，我与你一同面对。” . 闫一沉默，指甲盖一下一下扎着指肚子上的软肉，好半晌才道：“璇印先生，您其实不必对我这么好。” “换骨一事由我主导，我当然有必要负责到底。深海毕竟属于是极限环境，万一出什么差错，我都会自责内疚。你若觉得不妥，可以暂且将我看做师父，我将教授你身为龙族能够用自身的能力做到的一切。”
. “可我有老师了，虽然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 “我知道，你的老师是崇明昊。所以我说是暂且将我当成师父即可，因为对于我来说，极地深渊的裂缝能够封印便已是万事大吉。往后其余，皆由你自己选择，我绝不干涉不强求，也不会勉强你叫我师父。 等你能够初步掌握变化之后，我将会完成你提出的要求——尝试唤醒‘源象神骨’。” . 闫一惊讶地看向綦璇印，他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他原以为对方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接受换骨才答应他试着复活黎本天的。 难道之前的疑心是他多虑了？ “谢谢您——” . “走吧，我们先出去试试看。”綦璇印冲他柔和地笑了笑，朝着洞口方向走去。 闫一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自己心中奇怪而又陌生的感觉从何而来，也是山辞前辈的龙骨影响吗？ . 綦璇印在腿化龙尾后整个人身很高，需要抬头望去，遥遥之上，身上属于龙类亲切的气息对换了骨的闫一来说变得很明显。 他跟在后面，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触碰他漆黑微曳的长发。 . 这种莫名的冲动太奇怪了—— 闫一按了按心脏的位置，希望自己还保留着的属于异人的一部分可以给予他更多理智和清醒。 “璇印先生、师父，我冒昧问一下，您跟山辞前辈，曾经关系很好吗？” . 綦璇印停下了，垂下眼眸，隔着距离远远看着他，隐藏在眼眸中晦涩的情绪反复闪烁，须臾，终是熄灭了。 他幽幽叹出一口气，“是的，我们曾是知己，关系要好，如同你与你的哥哥一般。” . 闫一心道果然，这人一开始就隐瞒了他一些事情，但是，即便他现在知道了真相，他也恨不了綦璇印——受龙骨的影响，别说是恨了，甚至连讨厌这种情绪都没有。 . “你会不会把我当成——” 綦璇印飞快打断他：“山辞他，不会愿意我为他违背生命常理，所以你不必担忧，即便我有私心，也不会失心疯。我尊重山辞的选择。” “……明白了。” . 綦璇印见他孤零零走在后面，伶仃的模样有些可怜，便将龙尾化成了双腿，走在他的身旁与他同行。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没关系。你是个好孩子，龙骨对你造成的变化远超你的想象，我不希望与你之间会因为误会而导致你不愿同我分享你的变化，万一影响了心智或是其他，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有什么问题我希望你可以都提出来，我不会生气。” “……好。您可以多讲讲关于山辞前辈的事情吗？我毕竟用了他的骨头，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 “嗯——山辞他，外冷内热，不善于表达，在我来到北冰洋之前，他是北极极地深渊的监视者，很多很多年，都是只身而过。 龙类的寿命，原本是极长，但他却因为在深渊中负伤中毒，加速了衰老且无药可解，龙族才会将我派来此处，以作接班。” 第五章下半 涅槃重生 第五章下半.涅槃重生 “极地深渊的监视者，只能有一个吗？” “没错，起码对于‘他们’来说一个足矣，否则将是对龙族能力的自我否定。 所以，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注定了要目送山辞的永别。先前我说他是寿终正寝，是因为这是他的遗愿之一。他说他只求意识永眠，至于这一身龙骨躯壳，便作为离别礼赠与我。 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能理解，我曾以为他是恨极了这个世界，绝不愿意再回来才会如此，因为他从未给过我解释。 但是后来时间一长，我也就能释怀了。” . “对不起。让你又提起伤心的事情。” “没关系，我已经用了百年来怀念，如今已然可以坦然面对。 况且，现在拥有了他的龙骨的你，能够以另一种方式，代替他，以他的名义，再一次为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事业做出贡献。 如此，我便已经满足了，也算是完成了他的遗愿。” . 二人一路直至东星宫的主殿，闫一几番朝他望去，见他神色如常，除了怀念与释然之外，眼神中并无半点怨念或是恨意，便想了想，说道：“无论如何，谢谢您愿意与我分享这些，您的信任对我来说很重要。” . 綦璇印点点头，指着眼前的海洋道:“那我们一步步来，深海环境难以适应，加之我们目前无法确定你的身体再融入了龙骨之后有何种变化，所以不可心急，我们从浅海区域开始。” . “好，一切听您的安排。” “嗯，我会先用气源为你覆盖单独的保护层带你到浅海区，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你就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海洋了。” . 闫一对此表示怀疑，对深海的恐惧让他无法对眼前这黑黢黢又不见天日的空间产生什么好感。 但他很快便发现基璇印口中不一样的海洋是什么意思了。 . 虽比不上来时对方给的buff，但在接触海洋的那一瞬间，他通过自己的双眼确确实实看到了，原本在记忆中该是漆黑昏暗而令人窒息的深海，此时此刻，染上了极光一般的绚丽的光晕与色彩，如同那些只能从新闻图片或是影视作品中才能看到的星际中的银河系——他甚至还能看见远处游过去的奇怪的鱼的背脊上闪烁着绿色光点。 . 闫一感觉自己的脑海里登时闪过了无数个表示赞叹的中英文词语，有几个英文单词他甚至在高中的时候尝试了好十几遍才记住。 . “你会越来越喜欢这片海洋的——它孕育所有生命。”
綦璇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从深海区域中传进了他的耳朵中——这在他原本的常识认知中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闫一冲他喊了一句，但也许是还未掌握正确的“海生生物发音方式”，他的喊声实际上出口只剩下像是吐泡泡一样的咕噜咕噜声音。 . 綦璇印缓缓摆动着龙尾，为安全起见保持在他身旁半米左右的距离，所以自然能发现闫一正试图张嘴说话却在冒泡泡的滑稽模样。他没忍住笑了笑，尽量温柔地伸手穿过对方周身的气源盾，碰了碰他覆盖着鳞片的后颈，“你还没有意识到如何利用自己身体的变化来适应环境，要学的还有很多，慢慢来，不用着急。” . 闫一摸了摸被他碰过的地方，发现在那里的鳞片之下，有着两条细长的缝隙。 他指着那里用歪头表达自己的疑惑——这是啥？？ “这是鳃，用来在水中呼吸，你可以先学着控制它。” . 闫一抻着脖子咽了下嗓子，发现自己的后脖颈在绷紧肌肉的状态下确实与以往有所不同，那里似乎是多了些什么。 . “不要把它想象成外来物或者多出来的器官，它是你的一部分，控制它应该像你在陆地上能够自主呼吸一般。”綦璇印说道：“不要太刻意的去用力，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闫一明白了他表达的意思，但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脑子明白并不代表身体懂了。 他从深海重新回到沙滩的一路都在尝试控制自己后脖子上的两条缝，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脖子抻到发酸僵硬了，都还是没能掌握到精髓。 . “我总觉得，还是不太行，它——我的鳃，我没办法控制它。”闫一有点沮丧地踩了踩沙滩。 綦璇印说道：“你尝试一下用气源呢？” “试过了，但只有一种强行开盖的感觉，不能达到您所说的自主呼吸的地步。” . 綦璇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不远处起落的海洋，“或许，一点小刺激能帮助你更快找到窍门。” “小刺激？”闫一抬头看向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海洋，脑海里登时回忆起了小时候妈妈想教会他游泳结果再无数次尝试失败逐渐失去了耐心后直接把他带到深水区强行按头闭气这件事——记忆中那完全触碰不到的深水池底和水压挤塞耳膜的恐惧感也油然而生——“璇印先生，您不会，是想把我直接丢进海里去吧？” 第六章上半 实践出真知 第六章上半.实践出真知 “人类常说实践出真知，实际操作的确是学习新事物最快的方法。万事虽是开头难，但等你学会控制腮呼吸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能够水到渠成。” 綦璇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在阳光之下虽是温暖又和煦，但闫一却觉着后背一阵阵发凉，毛骨悚然。 . “要不——我再试试？？感觉还没到必须实践的地步呢？” “你能克服‘换骨’之痛，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这些都不在话下。” “但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入海之后，我会从旁保护你，不用害怕。” . 可无论綦璇印如何劝说一定会担保他的安全，在闫一眼中，把他扔进海里边与海水直接接触这种行为还是意味着自虐和自杀。 不过綦璇印这次没有留给他太多耐心，见他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便干脆直接用气源抓住他的手臂，然后利落地往海平面之上一抛—— 空旷又宁静的沙滩便只剩下少年由近及远的凄厉叫声。 . “有这么恐怖吗？”綦璇印歪了歪头，脚踩海水转化为尾，一个扭身便出现在了数十米开外的海洋之中，且正好与一头栽进水里的闫一碰了个面对面。 . “我说过会护你周全——”声音戛然而止，綦璇印盯着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逐渐持续下沉的少年，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这人的胆小竟然这么小吗？原本见他能够成功完成第一列异人与古兽的“换骨”之时还以为他意志力远超寻常，如今倒是被一个学习海中呼吸给吓破了胆，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难不成，是他先前跟哥哥的尸体一起在海中流浪的那段时间给他留下了创伤阴影，导致他恐惧海洋？ . 正在昏厥中的闫一自然没办法给他解释。 不过綦璇印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但闫一的恐海并不是因为跟黎本天在海中漂了三个月，而是因为年幼时期被母亲逼着学游泳导致的。 . 【…必须学会游泳！】 【阿燊！你必须得会游泳！！】 【深呼吸——闭气——蹬腿！划水！】 【抬头换气！！往前划水啊！】 【……这么简单，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 闫一在尘封多年的回忆中惊醒，发觉自己正处于噩梦中的世界，无法呼吸，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从水中逃出，綦璇印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传入了耳中——“冷静、凝神、用气源封住眼耳口鼻、” . 闫一绝望地看着丝毫没有帮他一把的意思的綦璇印，挥舞着双手想要讨取一点儿同情，对方却还是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冷静，凝神！听我的指挥——用气源封住眼耳口鼻！用皮肤上的鳞片来感受海洋！” . 不同的脸，不同的身份角色，不同的场景，但在这一刻，黎海岑的身影却与綦璇印重叠了，皱着眉头，神情不耐，无视他的挣扎和哀求，重复着一模一样的话语。 . “用气源封住眼耳口鼻！” 【深呼吸——闭气——抬头换气往前划水！】
. “冷静、凝神！” 【这么简单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 “用鳞片来感受海水——” 【这么简单怎么就是学不会！？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 闫一抓了抓眼前可望不可即的人影，喃喃着说了一句“妈妈对不起，别骂我了”。 而正是这一句在意识混乱中吐露的心声，却歪打正着地被他体内上下乱窜的气源包裹着送进了海水中，传入了綦璇印的耳中。 . 登时，“百岁老龙”的表情就变得相当微妙起来。 两分了然、三分忧虑、还有五分自责——许是他过于心急了，忽略了他的母亲在“换骨”过程中说的那些话了。 . 什么是“涅槃”阶段？为什么说他这个綦氏之后是贵人？万事万物皆有因果，那到底是什么因什么果什么轮回定数？？ 闫一身上藏有太多他没弄明白的秘密和疑问了。 . 綦璇印在水中叹出了一串泡泡，伸手拽着闫一将他拖上了海面。 . “啊——活过来了——”闫一拼命呼吸着空气，双腿以极快的频率在海水中蹬着，他怕自己一卸力就又会沉下去。 . 綦璇印有点愧疚，他借了几分力给对方，至少让他蹬得没那么辛苦。 “抱歉，是我冲动了。” . “不，没事，是我的问题。”闫一抹了一把脸，被流进嘴角的咸味刺激得猛地一甩头，“对不起，璇印先生，让你失望了。” . “并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教学方式有问题，”綦璇印摇头，两手搭上他的肩膀，与他的双眼对视，“我们换一种方式，换一个角度——从感受海洋开始，可以吗？” “……好。” .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在海里憋气憋到差点窒息，闫一感觉他的脑袋现在还有些嗡鸣，眼前也是恍惚又眩晕，看不太清楚綦璇印脸上的表情。 不过他听的很真切，对方愿意换一种方式让他尝试——感受海洋，至少这一点他能做到。 . “鳞片与海洋之间的碰撞，应当如同飞禽之羽与空气一般，你能感受到其中的玄妙之处吗？” . 闫一慢慢稳住了呼吸，合上双眼，在海浪轻柔翻腾之间找到了些许奇异之感——不同于异人的皮肤，鳞片光滑，在海水中如同丝绸，这让他想起对方的龙尾在海中摆动的模样。 他现在换了龙骨，会不会也能有尾巴了？ .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旋转着绕了好几圈，他尝试着把气源送往双腿，流转数圈之后，两腿竟然真的开始在气源的缠绕中合拢，最后化作一条湖水蓝的长尾！ “！尾巴——”闫一看稀奇一般看向水面之中，被自己腰部以下的变化惊到合不拢嘴。 . “很漂亮，尾鳍大则摆动有力，虽无龙爪倒也无妨，”綦璇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地鼓励道：“恭喜你，闫一，踏出了关键的第一步。” “嗯！不过，为什么我的尾巴跟你不一样，没有爪子？” 第六章中 第六章中 . “异人的心脏与大脑，搭配龙骨，这种组合是前所未有——甚至在极地深渊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特殊的存在。 所以你的龙身不论有什么与我不同之处，都不必惊讶，也不必在意，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你现在的模样，虽是白发、半龙角、半身鳞、鱼身蛇尾、似人非人、似龙非龙——但这一切，所有在你看来可能不够好的特征，它们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你。 不要怕，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无论你需要多久才能学会在水里呼吸，我都一直在你身后给你你需要的一切。” . 闫一望着他，心脏仿佛溺在了深海中，挣扎着狠狠地跳动。 他终于意识到他有多想念哥哥和乐正林了。 . 在母亲去世的这几年里，他的世界里可以依赖的就只有黎本天这个哥哥；唯一的朋友则是乐正林，无论他以前瞒了他多少事情，却总是在他以为自己完全被抛弃之前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他却在几乎同一时间失去了他们俩，对他来说，这就等于所有支撑着他的信念都崩塌了。 . 而綦璇印在这一刻就像两人的结合，既能像长辈一样关心和教导，也能如同最好的朋友一般给他信念和安全感。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站在他的身边给予他继续走下去的支撑。 . 他再也压不住抑制在心底的情绪了，伸手猛地抱住了面前的綦璇印，像一头撞得疼极了的幼崽，将所有的感情都朝着唯一给予他温暖的支柱宣泄而出。 . 綦璇印听到耳边难隐的抽泣声，和断断续续不成调的道谢与道歉，垂下眼眸，轻轻叹息一声，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纵有疾风起，生命不言弃。过了这道坎，往后，便再没有什么能打败你了。” . 闫一闷声点了点头，借着对方的温和的安抚，将压抑多日的所有情绪都爆发了出来——从逃出乐正家族北部驻地的雪地训练营开始、到被白猎协派人追杀、再到那所谓“雪崖之变”、最后是黎本天心脏停止跳动，他孤单一人在海底漂荡了三个月——这一路以来，他走的实在是太累、太艰难了。 . 但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可能还是会重新走上这条老路，因为他不知道除了进入异人的世界之外，他还有别的什么选择了。 . “谢谢你，璇印先生……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真的、谢谢您……” “别这么说，我不过是给你提供了机会，而抓住它的是你自己，你应该感谢自己的坚持。” “……嗯。”闫一松开了双臂，有点羞愧地埋下脑袋，一点点地潜入了海中，借海水带走他失态的眼泪。 . 綦璇印笑了笑，没有戳穿他的小动作，而是跟着他一起进入水中，摆动着龙尾，继续教他适应他的新身体。 “尾巴的摆动不用频繁，找准发力点之后与在岸上走路跑步的感觉是相似的。”
. 闫一收拾好了心情，听话地跟着他的指导而动作，跟着对方的节奏摆了一会儿后，他发现自己的尾巴比起綦璇印的除了颜色不一样，不仅少了龙爪，长度也短了好一截，看上去好像是不同的品种一样。 但山辞前辈也是身强力壮的龙，这么看来，也许是因为他的心脏太弱了，在“换骨”过程中没能撑得住所有能量，所以才导致了这些奇怪的异变。 . 他胡思乱想得出神，没有发现在不自觉之间，他后脖颈处的两条细长鳃线已经在一开一合地吸收溶解在水中的氧，帮助他的身体在水下呼吸。 直到过了好半晌，他发现自己在海中越游越深却没有丝毫窒息不适之感，才反应了过来。 . 綦璇印自然是比他先发现，见他一脸“好神奇”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脖子，笑道：“很简单对吧？你的身体中是早已适应了海洋的龙骨，对于海中呼吸，无需刻意控制便能够自主运作，把它当成自己的一体就好。” . 闫一朝他打了个手势，虽然解决了最大的呼吸问题，但他还是不能在水中将声音传递出去，开口吐出的依旧是一串接着一串的泡泡。 綦璇印道：“不用着急。接下来，用气源把双眼和鼻腔覆盖，看看真正的海洋。” . 闫一照做，双眼在海水的波动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深蓝亮光，綦璇印见状，便转身，道：“来，跟上我。” . 他甩着龙尾在前方带路，闫一赶紧摆动刚刚学会控制的长尾跟在后面。 二人逐渐下潜，直至日光完全消失，来到了一处有着各种游鱼的区域。 . “你现在能看到这些鱼类有不同颜色吗？” 闫一点头。 . 綦璇印赞许一般也点点头，随后又道：“除了它们表面的色彩，能否看见其内部的能量流动？” 闫一摇头，见他神色有些严肃，便再凝神仔细看去，片刻后又亮起双眼猛地点头。 . 綦璇印很满意他的回答，道：“古兽之中，只有龙类能看到普通海生生物的内部能量流动，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我很高兴你通过龙骨继承到了这份能力。 接下来，用耳朵仔细听——你能听到除了我的说话声之外的其他声音吗？” . 有了目视的经验，闫一立刻将气源调转了更多到双耳的位置，而通过气源层，原本应是阒静无声只有压迫感的海水中，他竟真的能听得细细密密的流动之音！甚至还有从自己的尾巴和綦璇印的龙尾在摆动中传出的细微水流声。 . 綦璇印没有直接问他情况如何，而是从他逐渐惊讶的表情中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异人光靠耳朵无法在深海中听到声音，恭喜你，听觉功能也得到了提升。那么基础训练中还剩下语言传达能力和基本攻击和防守，这几部分可能需要你再努力一下。” 第六章下半 实践出真知 第六章下半.实践出真知 - 闫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比了个大拇指，想表达交流是第一位重要的，当个海中哑巴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綦璇印自然是领会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但水下语言传达能力与自主呼吸或者开启“海之眼”不同，需要按照特定方法持续练习。 所以与其跟他现在直接讲一堆原理，不如直接在实际攻击与防守的训练中摸索出来。 . “没关系，先跟着我游一会儿，多适应适应海洋的一切。闫一，从现在开始，你要抛掉自己是陆地生物的固有想法——那是过去式了，而现在的既定事实是，你已成为了同我一样的海生生物。” . 海生生物…… 可是他在岸上能跑能跳，加上现在还可以潜水游泳了，难倒不应该算是——海陆两栖动物吗 . 闫一眨了眨眼，但没能把自己的疑惑准确传达出去。 綦璇印只当他在努力消化这件事情，甩了甩大尾巴，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 他从“换骨”程序开始后就不曾去巡视过他负责的领地了，虽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但绝对超过了限定的十日一巡，这就是断了岗，如果被发现断岗，那就是失职。 至于失职的后果…… . 綦璇印回头望向身后的少年，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已经创造出了一个“怪物”，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如果被族监会发现了闫一的存在，那么他们二人的下场，恐怕会是一样的悲剧。 所以在此之前，起码在下一届龙族集会召开前，闫一必须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怪物”。 - 綦璇印熟门熟路地按照他往日里例行巡逻的路线在前方带着路，他知道闫一现在不可能跟得上他正常的行进速度，便有意地游一截停一会儿，待那个冰蓝色的身影在海中耀眼得像是星星一般出现在视野范围后，才继续向前。 - 他在前面游得很是自在舒适，闫一在后面跟得却渐渐有些吃力起来。 - 他对深海的恐惧才刚刚因为视觉听觉还有身体构造的改变有所缓解，但这也并不代表他立刻就能变成一条快乐的小鱼儿能在海中畅游啊！ - 綦璇印虽然一直游游停停地在前方等着他，却始终跟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好像是在想着让他自己找到追上去的方法。 - ——追上去的方法。 闫一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大尾巴，尾鳍确实如綦璇印所说那般又大又漂亮，在水中展开律动着，像最上等的绸缎，泛着蓝白的光，璀璨如华。 也是在这个时刻，他对自己有了尾巴这件事情的意识终于多了几分真实感——虽然无论他怎么用力摆，就跟他小时候学不会游泳在浅水池里笨拙地狗刨一样，水花溅起一米高，回头一看才游出半米远——事倍功半。 - 他奋力而夸张的动作简直对不起他身后漂亮的大尾巴。 就算闫一后脑勺没有眼睛，也能猜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多少有些令人不忍直视。 - 或许，是他单纯模仿綦璇印的游泳方式错了？
可是鱼类游泳，不都是摆尾巴吗？ 他的胳膊肘没长出鱼鳍，背上也没有背鳍，那还有什么方法能帮助他加快游行的速度呢？ - 闫一思考着，在脑海中模拟出几种不同的方法，须臾，眼睛忽然定在了前方正在等他的綦璇印身上——通过覆盖着气源的双眼，他能够看到水生生物体内的能量流动，而綦璇印的能量走向虽然被龙鳞尽数遮挡，溢出在海流中的气源却还是清晰无比。 他原以为那些极光一样的翡翠绿气源流只是綦璇印释放在外用以震慑其他生物的，但当他仔细观察后发现，那些气源流是有规律聚集在他的身体各个部位的，尤其是背部位置，那里的翡绿色气源最为浓郁，看上去还真像一片鱼类的背鳍——或许这就是他能游得像条旗鱼一样快的原因之一？ - 于是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理念，闫一调转体内的气源流，释放在背部区域，模拟着合适的鱼类背鳍形状。 很快他就发现他的尝试起到了作用，就算他努力游泳的模样再憨笨，速度也有了很明显的提升——虽然跟綦璇印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但好歹也算是一种成功！ - 少年的自信之火一下就被点燃了，他不再把自己局限于假设的框架中，而是对于每一种猜测都开始进行尝试。 无路是用气源流给甩尾减负，还是捏一双气源翅膀出来，又或是改变自己摆尾的频率和发力点——他终于在数次拆分和试验后，找到了一种能让他游速提升最快的组合。 - 闫一不在执着于要把尾巴摆得多用力多快，而是保持自己的每一次甩尾都与聚集在尾部的气源流共频，形成一个最大向后推力，然后他就能像炮弹那样弹射而出。如此不断重复，加之周围都是他能吸收利用转为气源的水源，闫一很快就能在綦璇印停下来等他的时候追上去，不断缩小双方之间的距离，直至他终于能在对方重新甩尾游走之前赶到他的身边。 - 綦璇印笑吟吟地看着面前双眼明亮的少年，“看来你找到了适合自己游泳的方法。” - 闫一猛地点头。 - “好孩子，一点就通，我这个当师父的倍感欣慰。”綦璇印不得不承认，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成就感，而且他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比他自己取得成就时的心情还要好。 - 闫一很想开口问自己的尝试到底对不对，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但綦璇印却是拍了下她的肩膀，狡黠一笑，“接下来，难度提升，小家伙，加油！” 话音落下，上一秒还在面前说话的人，下一秒，眼前就只剩下了一堆扰乱了视野的泡泡。 - “我去——” - 他往前猛地一甩尾巴冲出包围自己的泡泡，却只能看到綦璇印游动路线上留下的一连串即将消失的泡沫，和一个米粒大小的墨绿色——这很明显是比之前快了接近一倍的速度！！ - 闫一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有种预感，这个看起来很温柔不断给予他正面鼓励的龙族，可能是个比崇明昊还要可怕的老师。 “太魔鬼了！！” 第七章上半 深渊裂缝 第七章上半.深渊裂缝 漆黑深邃的海洋中，一闪而过一道绿色的游光，紧接其后，又是一道耀眼的蓝白。 两道光芒一前一后双双打破了沉寂的深海，随后又放任它重归死静。 - 闫一不知道他们究竟游了多久，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在前面的綦璇印了，但他知道对方是有意的，因为他发现每当他快要接近后者的时候，他都会再一次提速，迫使他一次又一次调整气源流的应用，拼了命的向前追赶。 虽然整个过程令人相当恼火，也非常疲惫，但当他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闫一发现他对气源的精确转化和使用已经比起从前的自己不止提升了一个两个层次。 . “我们到了。” 到哪里了？闫一喘着气，疑惑地探头越过綦璇印望去，前方在一朵朵水母的光照下，是綦璇印曾经带他来过的断崖。 断崖之下，与其它能看到水流能量波动的蔚蓝不同，那里只有一眼望不尽的深渊和让人恐惧的黑。 . “从这里往下，我会用我的气源包裹你。 极地深渊的边界因为裂缝时不时会有异常和危险的能量波动，一切都得小心为上。” 綦璇印边说着，边抬手结了一个手印，朝他点了数下。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 “哦——啊真的有声音了，好神奇，但为什么我用自己的气源裹住自己的时候发不出来？”闫一摸着自己的脖子，指尖感受着声道的振动，百思不解。 . “你想想呢，或许不是气源的问题。”綦璇印给他抛了个难题，随后便拽着他开始朝着深渊裂缝中下潜。 闫一跟在后面抓脑袋，一路高强度运转跟着游过来，他现在不仅体力不支，脑袋瓜也嗡嗡叫；綦璇印让他自己想，他只觉得懵。 . “璇印师父，您要不再给我点提示？” “嘘——先安静。”綦璇印在没有回答他，继续下潜着，朝着裂缝之中最深处的墨色，越来越深。 闫一在綦璇印的气源结界中不住地搓着手臂，受体内龙骨的影响，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因为激发了气源源属而失去的皮肤的温感能力重新开始工作了。 而此刻伴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周围的水温有明显的下降——但这并不是因为普通的寒冷，而且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颤及灵魂的阴冷。 . 闫一想开口问一下情况，但看着綦璇印脸上他从未见过的凝重和谨慎，他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只用眼睛安静的观察四周。 两人一前一后持续下潜，周遭的环境随着深度增加也越发森冷，能见度是甚至用“海之眼”都无法穿透的浓稠。 闫一紧紧跟在綦璇印的后面，心脏如擂鼓般砰砰加速。 如果是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恐怕待不了多久，就能被压抑到精神崩溃。 . 他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游了多久，也不敢贸然开口问。綦璇印让他安静，他怕极地深渊这里是不是他设置了什么不能说话的结界，一有人声就给打破了。
所以一直背着一身鸡皮疙瘩战战兢兢地跟着，直到綦璇印终于停了下来。 . “我们到了。” 闫一小心地说道：“我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正常的，极地深渊周围外泄的紊乱力会汲取‘海之眼’能够看到的能量光芒，但现在——” . 綦璇印话音未落，双手便已经开始结印，随后翡绿的气源流自其身起，将四周半径十数米范围之内的浓墨一般的海水中的深渊紊乱之力退散开去，露出其中血色的巨大裂缝。 “这便是极地深渊的裂缝，二十年前出现时，它还只是一掌大小，没曾想，这些年来竟然会慢慢扩张至此。” . “只是北极这边的极地深渊有这种情况吗？据我所了解，这个世界上好像是有五大境地，难道说其他四个境地的深渊也有出现裂缝吗？” 綦璇印有些诧异道：“绝大多数异人类对极地深渊所知甚少，更别说五大境地了。” “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我曾经与冥火之境的火羽赤妖有过两面之缘，是它告诉我的。” 闻言，綦璇印不禁面露异色，因为就连他这个掌管了北极极地深渊巡使一职百年之久的龙族，都不曾面见过沧海之境的使者本尊，但闫一不过还是个弱小的异人，竟就能有此奇遇，说不定，他未来的人生还会遇到更多的非一般人能够想象的事迹。 . “你很幸运，五大境地的使者绝非常人能够接触。” “赤妖大人好像也提到过，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异人真正从它那里通过审判进入极地深渊了。” 綦璇印点头，道：“不只是异人，在古兽中，就连我们龙族，都有百多年未曾出现过能单枪匹马挑境地使者的了。至于其他族类，它们之中有的会成群结队直接进入深渊之中，例如九十年前的凤凰一族进入过巨森深渊；七十年前狮虎族进入过叠山深渊。但冥火深渊、玄冰深渊和这里的沧海深渊在这百年更替中却无族群敢于挑战。” . 闫一点了点头，他想到綦璇印曾经提到过，山辞前辈就是因为在深渊中中了毒无药可救才会英年早逝，想必这五处深渊中的危险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这一点闫一不得不承认，对于异人和古兽的世界，他目前所知晓的还是太少了。 即便他经历的可能比起很多异人来说已经算是可以用“奇幻”来描述的跌宕起伏，但他总有一种感觉，每当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接触到了足够高的层次之时，立刻又会有另一扇通往“新世界”大门开启。 比方说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在庆茗大学念完四年书然后毕业，结果他却在第一学期都没结束之前就离开了学校；他本以为他会和乐正林一起走通雪地训练营的六十九层关卡，却未曾预料到自己会在中途就提前强行下车，更没想过从那之后他会经历的每一件足够摧毁他的毁灭性打击事件。 一切都仿佛是安排好的，带领着他一步一步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行走。 没由来的，他想起张天玄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是所有事情的轴，联接了一切的因果。如果把这个轴打破，就能阻止整个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第七章中 第七章中 可如果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难道黎本天的离开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吗？？ 可究竟是谁创造了这个计划？又是谁在背后一直推动着齿轮一环扣一环地不断运转？计划的尽头会是什么？ 是不是如果他在雪崖之上死了，一切就会变得与如今的局面完全不同了？就像张天玄说的那样，打破承接着齿轮的轴，计划才会停止。 . “这里是我例行巡检的最后一站，但每当我看着裂缝日益增大却束手无策之时，心中总有一种惊惶的恐惧感——就像是目视着末日降临却又无可奈何。这种感觉，我自记事起从未有过。” “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感受，”闫一说道：“我在失去母亲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 . 綦璇印：“抱歉，我并非有意让你想起这段过往…” “与您无关，璇印师父，”闫一摆了摆手，继续沉浸道：“母亲意外离世后的一开始，我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自小就跟妈妈一起生活，从未见过我的父亲，爸爸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比我家楼下开面馆的老板的名字还陌生——可我甚至根本都不知道那家面馆老板的名字。挺可笑的吧？ 但是呢，这几年有哥哥在身边，我其实已经释怀了不少。因为哥哥对我来说证明了我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家人、还有能够依靠的人。所以当他离开我的时候，我真的已经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或者说目标——完全没有了，世界和前途都是一片漆黑。 所以如果当时不是遇到了您，我恐怕会在这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中与哥哥一起漂流至死，那时候的我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 綦璇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在寻找闫一和黎本天兄弟二人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会碰到什么样的情况，所以当他看到一具没有呼吸的躯壳和一具有呼吸但没有生的意志的残躯时，说实话他有些被冲击到了。 他不擅长交际，但他知道在那种时刻如果强硬出手把人抓来海底进行换骨，那么只会得到人和龙骨俱毁的结果。 . 所以哪怕机会来之不易，綦璇印也果断采取了怀柔之策，让对方自己慢慢拯救自己的意志，重新找回活的念头，然后再进行换骨之事。 所幸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换骨很成功，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幼崽竟然在知道了他原本藏在心底深处那阴暗的侥幸之心后，竟然还能如此信任自己，还把他最脆弱的过往拿出来跟他分享——这让从未有过以长辈之态教导后辈成长经历的綦璇印相当感动，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位置正一股股地往外冒着喜滋滋的暖流。 . “其实，修补深渊裂缝一事，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任重道远，但既然你已称我为师，那我必会尽职尽力，与你一起完成此事。况且深渊之中危险重重，修补裂缝之时或许会有恶鬼趁机而出，防不胜防，为师必不会让你有受伤的风险，步了山辞的老路。” . 原本还沉浸在回忆中神游的闫一听见他的话后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綦璇印刚才说龙族已经百多年未曾出现过能单枪匹马挑境地使者了，除了巨森深渊和叠山深渊两大古兽族群组队进入过，剩下的三大深渊在这百年更替中并无族群敢于挑战，那山辞前辈的伤是怎么来的？ “璇印师父，我可以冒昧问一下吗？山辞前辈当年……为什么会进入沧海深渊中？” . 綦璇印呆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有些遗憾道：“我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山辞他直到临终，都不曾透露过半句。” “或许，他有不能说的苦衷。”闫一道。 “嗯。” “他会不会是怕说出来了之后你也会跟他一样跑进深渊？” 綦璇印一怔，他还真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从前他只是猜测过山辞是不是有需要隐瞒龙族的秘密才不肯告知，不愿连累他。如今照闫一提出的这个想法来看，倒是有可能是山辞发现了沧海深渊中隐藏着什么危险至极却又诱惑十足之物，不然对方没有不告诉他的理由。 . “但无论究竟是何原因，山辞已去多年，我们也无从得知答案。”綦璇印微微一笑，倒是看起来已然不再在意。 “嗯……山辞前辈有什么未了的遗愿吗？我毕竟继承了他的龙骨，想尽一份力，帮他完成。” 綦璇印指着眼前的血色裂缝，说道：“山辞的一生——四百一十三年，全都奉献给了他的职责，他的遗愿只有守护这片海域。所以只要补全裂缝，就已经算是完满了他的一生。” 闫一郑重地点头，“好，我明白了。” . 綦璇印看着他俨然的表情，心里那愧疚又懊恼的情绪不自然地又窜了上来。这么好的一个幼崽，他之前竟然还打着要夺人身躯给山辞做为复活的容器这种歹毒之念！实在不齿！眼下回头一看，他简直能跟那些卑鄙小人没有两样！ . “不过璇印师父——这个裂缝，是不是一直都有这种能量波动？” “嗯？”綦璇印把刚刚冒出来的那些复杂的心情重新压回心底，顺着闫一的视线看向深渊裂缝之中，渐渐皱起了眉：“原本是的，但今天似乎与寻常有些不同……你先后退，离远一点。” . 闫一赶紧退后了一小段近距离，抻着头看綦璇印一点一点地靠近了裂缝，伸出手，将气源流化作一簇极为细小的能量探入其中。 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闫一攥紧了拳头，看着綦璇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好的预感伴随着心跳声逐渐放大——不会这么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了吧？老天爷——他才刚刚学会游泳！ . “奇怪……” “怎么了？？师父？” “深渊裂缝从未有过这种能量异常的波动。”綦璇印收回了手，游回他的身边，面上戒备之色却未褪下，“除非是有谁进入了沧海深渊，我得联络一下空间使者。” 话音落下，他起手结印，碧色的气源从周身绽放，将裂缝周围裹了个严严实实，一丝血色都再露不出，整片区域就只剩下那翡翠一般的莹莹发亮的绿。 第七章下半 深渊裂缝 第七章下半深渊裂缝 “这个结界只能保持三日，走，我们得快一些。” “啊好！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闫一问道。 “深渊裂缝虽已存在多年，但却从未传出过此种异动——恐怕此次之事不会简单。”綦璇印说着，拽起牵着闫一的气源流，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游去。 . 但二人离开还不过数十米距离，那包裹着裂缝的绿茧之中就传出了巨大的震动，尖锐的嗡鸣声混着声波猛地朝着四周扩散冲击！ . 綦璇印神色一凝，飞快地只身掉头冲了回去，“你待在这里！！” 闫一呆了一下，然后本能地想要跟过去，却发现环绕在他四周的气源盾随着主人的意志阻止了他想要前进的动作，就像一层无形的枷锁，将他捆得密不透风。 . “师父！！”他试图通过叫喊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却发现自己那点儿声音传出去后完全淹没在了绿茧旁边那不断传来刺耳嗡鸣声中。 闫一焦急地甩着大尾巴，看着已经一头闯进声波冲击范围的綦璇印，心中有种莫名的直觉——他现在虽然在海里只会游泳，堪称废柴，但眼下面对裂缝的异动情况他是能帮得上忙的！哪怕是用他的“晶皇”爆性气源在那个绿茧封印被冲破之前试着加固一下，也该能为师父争取多一些的时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光像个没用的吉祥物一样杵着，一点忙也帮不上，除了干着急还是只有干着急！ . 而綦璇印慌忙折返裂缝之处后，便立刻展开了自身的龙界领域，将裂缝所扩散出的能量波动尽数圈在其中，狠厉压制回去。 翡翠一般的光华点亮了深海之中密不透风的黑，远远望去像极了黑夜上空中绚烂的北极光，耀眼夺目。 . 只是，这样的光芒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裂缝中再度传出的震动冲击开来——比起先前的异动，这一次的冲击强上了得有两三倍不止！ 綦璇印被逼退了些许距离，面色上有些难看，但不是因为在新收的徒儿跟前丢了脸面，而是被深渊裂缝中传出的能量强度震惊。 他的龙界领域虽然算不上天下无双，但在古兽龙族中已经算是名列前茅，不然也轮不到他来做北极极地深渊的巡守。 而以他的能耐竟然都被冲击至此，那深渊裂缝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引发此种动荡，看这架势，每一击都正中裂缝，恐怕来者不善。 . 如果深渊结界今日真被击溃，他来不及通知古兽和龙族族群，只身一人、外加还只能算是幼崽的闫一，根本无法抵挡深渊魔物的进攻多时！难道北极的极地巡守之职真的要在自己的手上毁于一旦了吗？这叫他如何对得起前辈？！如何对得起龙族？！ . 綦璇印咬牙又将封印加固了多层，他此时还不能直接与裂缝中的能量波动正面对碰，这恐怕会引起对方更加强烈的反击。 他拿出了十之六七的气源，将裂缝包裹得如同一颗闪闪发亮的蛋，才回首一甩尾来到闫一的身前，道：“我暂时不能走开，你替我回东星宫，敲响宫殿正中的鸣神钟！”
. 闫一见他皱紧了眉头，知道此事紧急重大，但他还是拒绝道：“不，师父！应该我留在这里，您回去！您的速度比我快太多了！您回去往返不过几分钟的事情！我半路都说不准都还会迷路！” “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你看下面的裂缝，如果结界真的溃散，其中魔物涌出，我起码还能抵挡一时！” 闫一咬了咬牙，还是摇头，“我守在这儿！师父，您应该相信我的晶体气源，而不是我刚学会的游泳。” . “——好。”綦璇印闭了闭眼，迅速调整了对策，从袖中拿出一串玲珑剔透的珍珠，道：“拿着这个，其中有我的气源能量。记住，一旦裂缝被冲破，立刻捏碎它，可保你一命，绝不可硬抗！你的使命还需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闫一点头，郑重地接过，随后綦璇印也不再多言，朝着东星宫的方向甩尾而去。 . 其实闫一说的没错，綦璇印做北极巡守已有百余年，路线早已烂熟于心，甚至不用思考，凭着本能就可以找到极地深渊裂缝到东星宫的方向。往返两地更是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他只不过是不放心留着闫一自己在裂缝那种极其危险之地，万一他的结界撑不过三分钟，那所有的一切就都完了。 . 想到这里，綦璇印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他调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气源，直奔东星宫的鸣神钟！ . 而留守在裂缝前的闫一没了綦璇印气源的束缚终于能够活动了，他先是呆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远处包裹住深渊裂缝那绿的发亮的茧子，随后小心翼翼地往前一点一点地靠近，同时也运转起了体内的气源，在自己的身体周围竖起一道道不断叠加的气源盾。 . 他盯着绿色的光晕，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仿佛其中藏有什么绝世之宝一般，伸出手来想要靠近。 “好奇怪…为什么总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闫一停在了绿茧之前半米左右的距离，感受着其中传出的召唤之意。 “真是……奇了怪了？” .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往前了，但是源自体内深处那怪异的冲动却唆使着他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须臾，他的眼神逐渐失了焦，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往前，直到手指几乎碰上绿光即将穿过其中之时，来自灵魂深处一阵冰冷的寒意和炽热的暖意相撞，将他的意识直接从恍惚之中撞击了回来！ . “我去——”回过神来的闫一瞪着眼睛，噔噔噔后退数米，不可置信地揉了把脸，似乎是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有那种疯狂的想法？？”他拽着自己脑袋上长长了的白毛，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 . 就在半分钟之前，他不知为何，整个人神志飘忽，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意识推动着，竟是想要主动帮助深渊裂缝解开綦璇印的结界，释放其中的深渊魔物！ “我他丫的……不会连脑子也变成怪物了吧？” 第八章上半 沧海深渊 第八章上半沧海深渊 但闫一并没有多少时间继续纠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眼前那安静了不过一分钟左右的绿茧便又开始发出被其后的深渊裂缝一次次尝试破开的撞击嗡鸣声音。 他顾不上耳朵被震得刺痛，手中早已蓄势待发的气源流喷涌而出，如同爆炸一般，贴着绿茧外围迅速凝结成一圈又一圈的结晶体，把整个碧色的椭圆形包裹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大宝石。 . 但闫一不敢就此放松，他知道这虽然看起来坚固，但在面对连綦璇印都畏惧几分的深渊恶魔时，他不认为就凭自己这三脚猫毫无章法的几下就能完全防住了。 好在他此时的任务只有拖延时间这一个，四周还全是他能够利用的水源，只要不再被莫名蛊惑做出刚才那种荒唐的举动，闫一觉得自己应该是能撑得住。 . 他保持着对绿茧外的结晶体的气源输送，却总觉得还不够厚实，哪怕其体积变得比起一开始的大小已经有两倍之宽，心里边也不踏实。 裂缝之后的深渊世界他曾经从空间使者火羽赤妖那里听闻过，知道其中的恐怖之处，所以一直都心怀敬畏与恐惧。如果真让里边的那些怪物跑了出来祸害人间，那他可就成时代的罪人了。 . 闫一这么想着，手中的气源便又加了几分量，大有不把这茧蛋搞成个大铁疙瘩不罢休的架势。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缓缓划过，他的心跳速度也越跳越快，几乎蹦到了嗓子眼快要一跃而出。 . 而也就在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样超高强度的压力之际，终于听到了远处的寂静之中传来了一道破海而来的疾驰音爆！闫一感觉自己全身发紧的皮都瞬间松快了下来，只要綦璇印回来，那情况就还能有最后的保障。 只可惜闫一现在还是没法靠自己在水中发出声音，不然他一定要用最热烈的欢呼声来表达此刻心中的雀跃。 . 他转身朝着对方激动地挥了挥胳膊，不过因为距离还是太远了，他还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所以反手指了指背后，想示意他看一看，自己把他交给他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 綦璇印的行进速度相当之快，前一秒还看不清五官，后一秒他的笑容就近在眼前。 只是那张俊朗温和的笑脸还没维持到他完全抵达，就骤然消失在了嘭然扩张的结晶体吞噬了闫一整个身躯这一幕——綦璇印不太明白这是闫一有意为之还是属于他的气源体平生变故，但看到对方脸上惊愕的表情便知道绝非他本意，立刻伸手想要探入其中拉他出来。 . 但是那厚实的结晶体的坚硬程度超出了綦璇印的预料，他指尖汇聚了大量气源体，也不过才刺入其中三分，离闫一的距离差了不少。 可是他不敢直接贸然攻击这个结晶体，因为他知道被晶体源属的气源封住之后再敲碎结晶外壳会是什么后果—— . “坚持一下！马上救你出来！” 他大声喊道，闫一却只能从他的口型大概猜测他在说什么——他耳朵里听到的、传来的全是身后裂缝中不断震动的嗡鸣之声，嘈杂得覆盖了所有其他的声音。闫一挣扎着动了动手臂向前探去，想要与綦璇印朝他伸出的手交握，脱离这如同沼泽一般的境地。
. “你试一下回收自己的气源！”綦璇印大声道。 闫一摇不动头，只能用眼珠子左右看来表达自己做不到——由他的气源凝结而成的结晶体此刻已经完全与他断开了联系，他根本无法再作为主体去驱使它们了！ . “没关系！用气源把自己先裹起来！以免受到挤压！” 闫一又转着眼珠子上下猛看了几回，告诉对方他已经做了这一步。 . 他爷爷的——原来我的气源形成的结晶里边儿是这种感觉？？密不透风，简直让人无法呼吸！更别提一直在把他从3D朝着2D不断压缩的挤压力。 . 闫一抽空感受了一下“作茧自缚”的滋味，眼见着就要与綦璇印成功会师，想着等会儿必须得问问师父到底怎么才能学会在水里说出话来，却看到对方的脸色忽然一僵—— 在闫一完全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他竟然被不知何时从绿茧中幽幽伸出的半透明双爪，穿透了气源保护层，死死地抓住了肩膀！ 下一刻，便是连拖带拽硬生生地把人给扯进了深渊之中！ . “！！！”綦璇印看着空荡荡的结晶体，只觉得后背连带着头皮一阵诡异的发麻——刚刚发生了什么？深渊里的恶魔不趁着裂缝扩张之时往外跑反而把外界的生物往深渊里面带？ 而且闫一才刚刚对海洋有所改观，他能承受得了沧海深渊那种恶劣的环境吗？ 綦璇印保持着姿势在原地僵硬了半分钟，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疑问后，果断抽出还嵌在结晶体中的手，朝着它接连甩出了数道气源。 . 可那颗被闫一制造出来的球形结晶体，在接连受了他数道足以劈开海洋的气源攻击后，竟然连一条裂缝都未曾出现，岿然不动，宛如一颗定海神珠。 . “……”綦璇印被气得几乎要笑出来，他找来晶体源属的后人来帮忙修补封印深渊裂缝，结果现在裂缝是封住了，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怪物”也没了——那可是他唯一的徒弟！ 而且更可笑的是他这个做师父的竟然还破不开徒弟的气源！ . 綦璇印恼怒地又猛地将攻击砸向结晶体，连踹带劈，最后也只能是望着那东西生闷气的份儿。 而更让他头痛的是，他已经敲响了鸣神钟——这代表着绝对危急的警告和求救之意——也意味着龙族立刻会派出一支可以掀翻整片北极海域的核心队伍过来，不过多时便会抵达。 他到时候要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和已经发生的那些事情？ . 綦璇印在外边儿又气又急，而被拖进深渊中的闫一则是惊惧交加，像一条受了惊的鱼，疯狂地甩动着尾巴，试图逃脱身上的桎梏。 第八章中 第八章中 如果他此刻打开上帝视角，就能看到自己扭动着鱼尾的模样有多滑稽——像是孤魂终于附上身了，却还不熟悉新的躯壳那样。 但这种念头在闫一脑海里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是习惯了吐槽，但在个人情况危急关头如果还在想东想西，那才真的是脑子坏掉了。 箍在他身上的力道大的惊人，无论他如何挣扎、用气源刺向那双透明的爪子想要甩脱它们，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深渊裂缝离得越来越远，最后缓缓地在他眼前缓缓闭合成了一条细线。 . 至此，闫一悬着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摔了个半死。 . 他大爷的现在这是什么个情况—— 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把他抓进来的？！ . 闫一心中大骂，愤怒和惊惧将他变成了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的无能狂怒者。 他甚至破口大骂纾解情绪都做不到，开口即是一串仿佛在嘲讽他的泡泡。 . 放眼望去，四周是望不尽的海水，看不到海平面也看不到海底。 他试着甩尾朝着上方游了游，没想到竟然还成功了——那双悄无声息抓住他的爪子不知何时又不见了——就好像是完成了把他带进深渊中随后便立刻撤退的任务一样。 . 但现在问题就来了，把他这个小虾米实力的虾兵蟹将费劲手段逮进沧海深渊里，为的是什么？ 图他的气源？还是图他身体里的龙骨？还是压根儿就抓错人了？？ . 綦璇印说过，沧海深渊在五大深渊中已经有百余年无人敢挑战。连他们的族群强者都望而止步，闫一不知道他在这鬼地方要靠什么活下去，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才能回到裂缝另一边的世界去。 他试着朝缝隙的方向游过去，却毫不意外地在距离还有大约六七米之时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透明爪子又给掐住了肩膀，寸步难行。 看来，是绝对禁止他靠近裂缝了。 . 闫一在来来回回用不同角度和速度尝试了好几次，但都无果，每一次那双爪子都能像是守门员一样把他当足球一样精准拦下。
但他在有些绝望的同时至少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得先解决这双爪子背后的东西——或者换句话说，解开这个阵法，他就能接近深渊裂缝了。能靠近裂缝，说不定綦璇印会在外边接应自己，到时候再想想办法，总归应该是能出去的。 . 想着还在外面山洞里等着他拯救的黎本天，闫一给自己加了个油，转身便绕着裂缝七米开外的路线游了起来，试着寻找阵法的阵眼。 . 他大胆假设了一下，这双能从裂缝伸出去的透明爪子，应该是被提前设定好了工作程序，只要是靠近裂缝的活物，都统统给拽进来；也可能在之前试图冲击裂缝的那股能量所为——綦璇印跟他提过一嘴，说这里的极地深渊裂缝正在扩大，当裂缝持续扩张到他的空间无法压制之时，整个北冰洋海域都会被深渊恶魔的占据，到时候只剩下生灵涂炭，星球沦陷。 所以那些深渊恶魔应该会想尽办法聚集能量打破裂缝从这里出去，得到最新鲜的血液来满足它们的欲望。 但是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想，那他被抓进这里的一瞬间应该就会被蜂拥而至的深渊恶魔们吞噬殆尽才对。 . 而且山辞前辈曾经在这里受过致命的重伤，如果他是被深渊中的恶魔所伤，那群没有正常情感唯爱暴戾和血腥的变态生物说不定还记得山辞前辈的龙骨——可能这也是他会被抓紧这里来的原因！ 可眼下除了那双透明爪子之外，他的视线范围之中连一只能与“恶魔”两个字相匹配的生物都不曾出现过。或者说这附近压根儿就没有别的活物！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闫一抓了抓脑袋，觉得自己应该是漏掉了什么细节，导致他的推理不成立。 . 漏了什么呢…… 他围绕着变成一条细线的裂缝转了好几圈，阵眼没找着，合理的细节也没想到。想叹口气也只剩下咕噜噜的气泡。 . 他不知道从他被抓进来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了，四周静悄悄的，唯一连接着两个世界的可以被称得上门的裂缝也是紧闭着毫无动静，仿佛整个世界此时只剩下他一个半人半兽的小怪物。 第八章下半 沧海深渊 第八章下半 闫一在原地呆了很久，浮浮沉沉，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鱼。 . 他试图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把脑袋里的几种想法重新拆解、串连，组成一个能解释清楚当下情况的前因后果故事线一一至少得先把他自己给说服了。 这种能够动脑子就不动手的情况，他想尽可能多保留一些体力的精力。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善地儿，尽管现在看起来好像一片祥和，但直觉却告诉他，能够轻松知他于死地的危险还潜伏在暗处没有露面。 . 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只有搏命。 . 搏命？ 闫一忽然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套着的白莹莹的珍珠手串十分耀眼。 . 这是綦璇印之前给他用来保命的。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数个使用它的方法，最后却是把目光定格在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深渊裂缝之上。 . 既然是綦师父所说的能够保他性命的东西，其中蕴含的能量一定不容小觑。或许，可以把这个珍珠手串用在让自己返回原来世界上面？ . 显然闫一是想把这个精贵的小东西当成个炸弹简单粗暴地用掉。 如果这个想法让素璇印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被气得跳脚大骂他暴殄天物。 . 不过这时候的闫一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了，他在这里多待一分钟，丢掉小命的可能性就多增加一分。 . 心中打定主意，他立刻便想尝试如何使用手中的珍珠串。他先小心地朝着其中注入自己的气源，但那一颗颗圆圆亮亮的珍珠却像沉寂的无底洞——不但对他的气源入侵没有做出丝毫反应，甚至还来者不拒地将气源流全都吸收了进去！任由闫一如何想把从手中溜走的气源抓回来也无济于事。 他连着试了两回都是这个结果，有些纳闷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不过生命在于尝试，一举不成就另寻他法。既然单纯靠外力输入无法催动这小东西，那就再试试看内外结合！ . 但还没等他把珍珠手串当成手雷扔出去，身后不远处便传来了什么东西极速射来的嗡鸣与震动声响。 闫一回头望去，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人还是懵的，尾巴已经带着他游出了二里地，只留下耳旁擦过的一道灰色残影。 . 灰影显然是瞄准了深渊裂缝而去，猛烈地撞击在裂缝正中间，震得四周水波激荡。但那股看似猛烈的能量却没能像上一次那样冲出裂缝，反而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去，眼见着直奔撕裂周围一切活物的势头，那道拦住了它的屏障又迅速张开了一张细密的网，把溅射的能量给收了回来。 . 闫一不知道是自己吓蒙了还是幻听了，他总觉得那道灰影进攻失败后发出了不甘心的怒吼，而掐住了它命运咽喉的透明大手则是很冷酷地哼了一声——他更倾向于是自己的耳朵被震麻了听错了。 但接下来一道清晰的人声却证明了他的听力没有问题。 . “我靠——你个死不要脸的！拦了老子多少年了！！！我XXXXXXX！” . 这标标准准的华式骂，虽是一听就是情绪极为激愤，但闫一却还是不由地对这个熟悉的“家乡话”心生出了老乡见老乡的激动之感——而且还是在这个传闻中可怖之极的北极深渊之地中！这种概率大概是低到了中大奖的程度！
. “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坚持如此？屡败屡战，实在可笑。” 裂缝的周围传来了轻悠悠地回道，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就差把“怼你脸上开大”拉条横幅出来宣扬了，连闫一听了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那个攻击裂缝的愤怒者会不会怒及牵连，顺手把他这只看了他笑话的不顺眼的蚂蚁给灭了。 . 只听那个愤怒者又道：“你奉的什么命？！与老子又有何干？！老子就是想从这里出去！” “我奉命——绝不让任何活着的物体穿过这道门，你要是想回去，先停止呼吸，那我一定放你过去，还会帮你一把。” “你他X的！我X你XXXX！！有本事从结界里出来啊！！缩头乌龟！老子干死你！！” . 这回轮到闫一郁闷了——从这二者的对话中得知，一个是守门的，一个是想回去的异人；守门的只放死物过去，想回去的肯定不干——吗的这换了谁来都不会同意的吧！！还有！守门的不好好守门，把他这个外来人员拖进来又是因为什么？！ 怪不得想回去的这么生气，这换谁来被关好几年都不让回去都得疯！ . 也许是闫一这个本来不起眼的旁观者散发出来的怨念过于强烈，两个吵到一半僵持在原地的很自然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这什么东西？鱼人？” “……” “喂，你不是一向不让活物靠近吗？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 . “玩意儿”努力地想把尾巴藏起来露出自己人类象征的双腿，但显然这在海中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况且闫一还没学会控制自己的大尾巴到收放自如的程度，所以他越紧张越乱，瞪了半天眼睛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话又说不出来，直愣愣地像个不太聪明的二傻子。 . “？”许是过于好奇，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愤怒者竟然从角落中走了出来，靠近了一段距离，然后在透明者的结界阻拦下停在了闫一十几米开外的距离。这个距离在深海中对两者来说都有些朦胧，看不清双方脸上具体的五官，但至少能确认性别。 “咋不说话？是个哑巴？？” . 闫一想了想，干脆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深渊裂缝，又比了一个被卡脖子往后拽的动作。 “啥意思？我看不清！” 闫一：“……” 守门的：“……” . 闫一放出了些许莹白色气源泡，将幽暗的环境点亮了几分，也终于看清楚了愤怒者的模样。他身形高大，容貌俊朗，虽看不出年龄，但听声音应该三四十来岁，此刻正抄着手臂皱着眉头，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抡着拳头砸过来。 . 闫一连忙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敬了个少先队礼，比了个奥特曼发射激光的手势，见对方表情还是相当臭，又接连做了好几个吹拉弹唱的动作，忙的他感觉自己背上都在冒冷汗。 终于，当他开始比划打乒乓球的姿势时，对方终于有了个恍然的表情。 “你是人类？” 第九章上半 左界神 第九章上半.左界神 “你是人类？” . 闫一听到这话差点喜极而泣，疯狂点着头，就差三指举天立誓来证明自己是人类的身份——至少曾经是。 愤怒的男人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偏头看向了闫一身后的方向，神色一紧，随后也不管几分钟前还在跟守门的大吵的事情，冲上前抓着闫一就朝方才隐去身形的暗处游去。 . 闫一被他爆冲的速度震惊到了，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对方进到了一处狭窄隐蔽的空间之中。 在他心里綦璇印的游行速度已经能称得上首屈一指无人能及，但眼前这个暴怒者却能够在只靠人类双腿的条件下与綦璇印的龙尾相媲美，实在是有些令人惊叹！ . 不过夸赞的话他暂时说不出口，被按头缩在阴影处只能用手悄悄给对方比了个赞。 . 暴怒的男人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或许是因为他以为他是个哑巴，所以并没有按流程先狠狠地叮嘱他闭嘴、安静之类的，只是盯着海洋的深处，神情如临大敌。 所以闫一跟着望了过去，猜测是不是有什么隐藏大boss即将现身，才会让这俩这般警惕。 .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缓缓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并不是什么长相凶神恶煞的海怪，也不是深渊恶魔军团，而是一条看上去精巧又漂亮的观赏鱼——但它本应该存在的地方是鱼缸，而不是海洋，更不会是沧海深渊这种海域。 . 闫一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暴怒者和看门的都躲起来不敢出声了，最不该出现在这种极端之地反而却老神在在的，最令人畏惧。 这是一种源于反差的恶。 . 就像漫画中常出现的长相乖巧可爱人畜无害的人物形象，常常是战斗力爆表或者神怀绝技的设定——观众们也许会很喜欢这种反差萌，但对于身在其中的当事者，这就不叫“萌感”了，而是“恶”。 因为他们不是站在上帝视角的看客，对于他们来说这种违和感极强的搭配往往代表着极度的危险。 . 就像现在，原本应该是存在于观赏鱼缸中与五彩石子还有假山水草作伴的漂亮小鱼儿，却能让这位情绪本在一触即发状态下的暴怒者瞬间收起自己的情绪并且隐藏起来，其本身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闫一很快便能想明白这一点，没有做出什么暴露二人藏身之地的举动，只静悄悄地等，等到那条精致的斗鱼翩然离去，暴怒者明显松了口气的时候，才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传达疑惑。 . “看我干啥？你不知道左界神吗？” 他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暴怒者无语，问道：“进沧海深渊却连左界神都不知——你到底是干啥来的？！” . 闫一指了指不远处的裂缝，眼神甚是无辜。 “你别告诉我你是误闯进来的？！” 他又摇头，比了个被掐脖子的动作，面目狰狞地扭动自己，试图表现出被抓过来时候的模样。 . 暴怒的男人托着下巴看了半天他的表演，随后啧了一声，道：“虽然有点抽象——你是想表达你是被迫进来沧海深渊的？” 闫一又一次泪目狂点头，他还是头一回体会到不能说话的时候肢体语言有多重要。而且眼下这个男人可能是与他合作共赢共同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唯一希望。
. “奇了怪了……守这个裂缝的二愣子不是严禁生物进出吗？也不能说因为你是个有尾巴半人半鱼就例外吧？” . 闫一摊手。 反正他现在是个“哑巴”，想说也说不出来，不算是刻意隐瞒他现在“半人半鱼”状态的来源。 而他和綦璇印本身打算封印深渊裂缝这事儿就更不能说了，万一要让这个脾气一看就很暴躁的人知道他们原本准备把他的希望之路给封死，保不齐勃然大怒就把他给扔这儿了。 .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闫一想，綦璇印是深渊守卫，封闭深渊裂缝是他职责所在，况且他们根本想不到从裂缝中传来的异动会是暴怒者想要穿过守门的回到原来世界的行为。 . 暴怒的男人扫了一眼不远处可望不可即的裂缝，皱着眉头很是烦躁地“啧”了一声，然后道：“乱七八糟的——算了！我得先走了，快没氧气了。” . 氧气？ 闫一见他钻出阴影处，朝着与裂缝相反的方向游去，挣扎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 暴怒的男人在前边游得很快，闫一甩着尾巴有竞速buff加成在后面都跟得很吃力，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跟丢了的时候，一个黑点便又在眼前出现了。很显然，对方知道他在后面，故意停下来等着，让他跟上。 闫一想，难道这个人是想验证他人类的身份，然后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跑进这个深渊的？也或者，他是动了什么别的心思？ .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隐藏在黑暗中的深渊恶魔，那些或绿或红或紫的眼睛在其中闪着诡异的光，似乎想伺机成群结伙地扑上来把他们二人分食个干净。 闫一的汗毛竖了一路，鸡皮疙瘩起了一路，体内的气源也呜呜地转了一路，然后安然无恙的跟着暴怒的男人到了一处漂浮着浮游生物的楼梯前。 二人顺着这石梯向上游了一会儿，跟着山体的方向，最后竟然真的到了一处有氧气有阳光的地方！但诡异的是，这儿并没有脱离海洋的范围，与綦璇印的东星宫相似，山体周围仍然由海水包裹，只有中间这一块儿被阳光照到的空间有空气。 . 闫一看着自己重新变化回来的双腿，皮肤上覆盖着片片雪白的鳞片，就这模样，说他是个人类似乎还有点牵强。 “这位，大哥——请问怎么称呼？” “哟！原来不是个小哑巴啊！”暴怒者挑眉，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奇特的造型，“我叫裴锋，你这——款式整得挺新奇。” . “裴哥你好，我叫闫一，我只是在水里说不了话。”闫一说着，有点不自然地搓了搓手臂，他自己都还没习惯皮肤上那些鳞片，更别说被其他人盯着了。 先前跟綦璇印一块儿的时候倒还不觉得，因为对方本就是龙，所以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也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但裴锋就更像是个情商欠妥的直肠子，一面说着“小哑巴”还有“款式新奇”这种话，一面用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他，让人感觉相当尴尬。 . “闫一老弟，你这一身怎么搞的啊？你是咋跑进这种地方来的？” “说来话长——裴哥，可以讲讲这里的情况吗？我想尽快离开这儿。” “哪有这么简单！哎！老子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见个通道，还碰着个死犟看门的！！气死老子了！” 第九章中 第九章中 “你知道五大深渊不？” “我只听过它们的名字。” “巨森、叠山、冥火、玄冰和沧海，五大深渊五大特性，但唯一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大！你可以用你所知道的任何形容词来描述它们，辽阔、宽广、一望无垠……因为深渊境地在创造之初的设定是‘没有边界’、无止境和无极限，目的就是为了将闯入者永远困死其中。 这等于说你在深海里游上一年半载，除了那些丑东西和左右界神之外，根本看不着别的东西，我能找着那一条裂缝都已经属于是万幸了！！” . 闫一四下看了又看，问道：“那这里呢？” “这儿？这就要感谢前人栽树了，进来前多打听打听，总能知道一点活命的信息资源。” “原来如此……那你刚刚说的左右界神又是？” “左右界神，沧海深渊中的霸主。右界神藏在深渊之底，负责繁衍深渊恶魔——就是刚才一路上你看到的那些眼睛发光的怪物。据我观察，深渊恶魔没有什么智力，本能是进食一切无论死活的生物，所以在这沧海之中，除了那些丑东西之外没有任何普通海生生物存在！” . “可它们把这儿吃空了，那之后吃啥？不会饿吗？” “……这我怎么知道？！” . 闫一想了想又问道：“那它们会不会互相吃？吃成一个大怪兽。” “……其实你提的这些个问题我曾经也好奇过，还抓过几只深渊恶魔来研究，但无论是拆成几块扔出去还是整个尸体扔出去，都不会引起其他深渊恶魔的兴趣。它们从始至终只对如何才能蚕食我这个活物感兴趣，也就幸好老子进来前做了准备，不然早就就没命了！” . “裴哥，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吗？” 裴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本来是想算一算时间，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愣住了，半晌才说道：“这鬼地方不见天日的，老子也不晓得到底过了多久——我问你，你进来前是哪一年？” “二零一五年。” “我靠！”裴锋一拍大腿，大喊一声，道：“一五年——他娘的！老子都在这鬼地方待了五年多了！！” . 闫一惊了一下，本来想追问他为什么会进来这里，但见他骂骂咧咧生气的模样怕他情绪一激动要跳起来揍人，于是到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裴哥，您刚说那些深渊恶魔在没有其他食物的情况下也不会吃同类，那它们一直饿着也不会死吗？这不就是不需要燃料的永动机？” . “永动机不永动机的我不知道！但根据我这五-年-多的观察，它们在持续不进食的情况下速度以及力量会持续衰减，直到一个‘三无’状态——无反应无神智也无作用。
我抓过几只，不管大的小的还是奇形怪状的，都跟个丑陋的石头雕塑一样，屁用没有！ 但至于它们为啥宁可挂机也不互相吃……这也许是因为右界神在创造它们的时候设定了不可伤害同类的程序？我从没见到过右界神，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不过你能一下想到这一点，说明还是会思考，有脑子！不错不错！” 裴锋对他的好奇心给予了一定的肯定，随后继续道：“而你刚刚见过的那位左界神，它的存在就有些诡异了——” . “诡异？为什么这么说？” “右界神足不出户，躲在角落专职产丑东西；而左界神就是个阴晴不定到处乱逛的疯子！那玩意儿喜怒无常——不对，它根本就不能用我们人类的基本情绪去定义老子真是怕了他了！就一次——老子为了试试它的实力跟它打过一次，那疯子差点把整个沧海深渊都做成爷的棺材！他爷爷的！下手忒狠！你以后见着它直接躲！被发现了就跑！千万别跟它硬碰硬！！” . 闫一瞠目：“有这么厉害？” 裴锋道：“你爱信不信！不信的话以后被逮住了剥皮抽筋可不要喊老子去救你！” . “……”闫一张了张嘴，脑海中的问题像煮开了的水一样不断朝外面冒着泡，但他还不能确定裴锋的身份性质，所以有些疑惑还不是提出来的时候，他得先明确对方的立场。 . “你在发什么呆？” “啊？” 裴锋皱着眉，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有点后悔刚刚还夸他会思考了，“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应该分享一点信息资源了？” . “是的是的，您想了解些什么？” “首先就是——你这一身半人半鱼，怎么搞的？” . 闫一满面深沉，似是不忍提起，随后幽幽一声叹息，把前摇拉满了，才娓娓道：“这事儿得从我和我哥被追杀说起。 当时我俩被仇家一路追至雪山顶峰，我实力不济，拖累了我哥，他为了救我不惜用尽体内气源，却还是被仇家所伤，我俩双双从悬崖上坠入冰河之。本以为已是必定的死局，没想到漂流了数月后，竟然被海洋中的一种古兽所救。 但无奈我跟我哥伤势过重，我哥命悬一线，只能保住一丝命脉，等我找到回天之术方能将他从鬼门关中拉回来；而我的腿骨被仇家所砍，已成残废，却在万幸之中被搭救我二人的古兽找来一截鱼尾用秘术接上，现在虽然半人半兽，皮肤也满是鳞片，但我心中实在只有感激，绝无怨言。因为若不是那位古兽先生，现在我与我哥哥多半已经命送深海之中。” 第九章下半 左界神 第九章下半.左界神 “你这——你这个——嘶，你跟你哥俩这经历是挺玄幻的啊，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我肯定以为你在编故事框我呢！” “哎——确实。”闫一苦笑着低头，飞快地将脸上不自然的尴尬表情掩饰掉。 . “不过——怎么感觉你刚刚讲你们俩经历的时候有点文绉绉的，先前聊天时还没发现，难道这几年外界流行起了这种强调了？” “额，那倒不是。”闫一道：“我只是怕啰嗦太多会让人心烦，加上这些事我也早已经在脑海里重复过无数次了，所以在讲述的时候尽量挑的重点长话短说。” . 裴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细想了一番闫一方才所说，问道：“你说出手救你们哥俩的是个古兽，那古兽是什么族群的？” “这……我还没来得及细问，我跟我哥当时伤势过重，他昏迷不醒我意志不清，醒来以后只看见那位古兽先生也有一条大尾巴。他好心带我适应新躯体和海洋环境，我却学艺不精，路过一处黑乎乎看不清四周的海域时跟他游散了，我找了很久没找到，东摸西撞得最后不知碰到了啥就莫名的被那双透明的爪子给抓进了这里。” . 闫一面不改色乱讲了一通，见裴锋看上去并没有怀疑他的说辞，自己都不禁要佩服自己临场发挥编故事的能力了。 如果说之前他讲得他跟黎本天二人的经历还有八成是真，那么刚刚这一通混着事实与胡编滥造就只剩下两分真——一分是綦璇印确实有条大大的龙尾巴，另一分则是他被莫名其妙抓紧沧海深渊这件事。 . 裴锋搓着下巴思索起来。 他当然不会蠢到轻易就相信这家伙说的话，但以他对负责管辖沧海深渊的空间使者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允许一个毛头小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由进出深渊，他也不认为这小子有能力避开空间使者的监控，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像他刚刚说的那样——他是被阵法强行抓紧沧海深渊中的。 . 至于他口中那个救了他兄弟俩还把他断掉的腿妙手回春接成了能转换鱼尾和鱼鳞腿两种形态的“古兽先生”，多半该是在沧海深渊空间使者手下巡查北极极地的龙族。 古兽之中也只有龙族有这种诡谲的续骨再生能力。 . 但裴锋只知道监守北极极地深渊的巡查是龙族的人，却并没有见过其本尊，也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性格哪种行事方式。只是猜想应该不会有闫一口中所描述的那样善良好心——毕竟他身为监守，第一职责乃是监视看管沧海深渊在北极极地的这扇“门”，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这项工作的生物或者物体，都应该被即刻抹除。而不是出手搭救，甚至还为他续骨，教他一个人类如何适应海洋。 又不是菩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这小子隐瞒了的事情，又或者连他都被蒙在鼓里被那监守给算计了？ 这小子看上去呆头呆脑的，还真有可能是被利用了。 . 裴锋左思右想，决定再多问两句细节，想从中找点线索出来，但一回神，却看到闫一瞪着眼睛一脸惊恐地望着他的身后，嘴巴哆哆嗦嗦的就好像是见了鬼一样。 裴锋忽然间想起了不久前他才给对方科普过的左右界神之事，背后不禁汗毛倒立——不会这么倒霉吧？！会不会只是闫一这小子太胆小了？？不至于真叫他一天之内“偶遇”两回吧？！！ . 他抱着一丝侥幸之心缓缓回头望去，可眼前不远处那精致得宛如艺术品一般的彩色小鱼却让他悬起来的心直接跌入了谷底。 . 如果这时候可以大声说话，裴锋一定会指着天指着海，痛骂在场的所有东西——连同他自己这个透了顶的霉运一起！把他这五年来受的苦遭的罪全都发泄出来！！ 他裴锋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就让他遇上了这一个接一个的倒霉家伙？！ 五年——五年了！！在这鬼地方待了五年什么也没找到不说，出也出不去！好不容易进来了个人了还莫名把平时连影子都很少看见的左界神给连番招来了！！ 真他么造孽啊！！！ . 但无论裴锋此刻是否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濒临爆炸，左界神现身已是眼前的无可回避。 即便要疯要狂也得先有小命。 裴锋的情绪在扭曲之前又被脑海中的理智给拉扯了回来。他朝闫一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随后与虎视眈眈的左界神对视，脚步缓退，试图用行动向对方表达自己并没有挑起斗争的想法。 . 闫一跟着他的动作也慢慢地一步一步后退，连裴锋都不愿惹上的生物，他更不可能去主动招惹，更何况还是左界神这种名字里带“神”的存在。他相信，给它起名字的前辈一定是经过一定的考量才会给它起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字。而能够被赋予“神”字的生物，无论有多少认可度，起码在实力上是不会虚无缥缈。 所以他惹不起，更不想与之有任何交锋，他现在跟裴锋只有一个相同的目标，那就是穿过裂缝重新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中。 . “喂，闫一，你是什么气源源属？” “我是寒质爆性气源——裴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锋冷笑一声，道：“这疯子以前从来不会短时间内在我面前现身两次，更不会像今天这样穷追猛打。看来我们这一战，怕是躲不掉了。” “……” “爆性气源——寒质，很好，起码我们有环境优势。咱们今天要想在左界神手上活命，得好好打个配合了！” 第十章 往事与真相（一） 第十章.往事与真相（一） “打配合？裴哥，你是什么气源源属？” “爆性，源属是——”话音刚落，裴锋冲着左界神张开了双臂，逆着光，像一只展翅的鹰，将闫一挡在身后，“光的荣耀。” . 数道金色的光芒从他的双臂范围之间射出，照耀，轮转，光辉之盛甚至超过了这片区域中原本的亮度。 闫一感觉自己的双眼仿佛被成百上千根针同时扎入一般刺痛无比，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抬手挡住光亮，同时赶紧调转体内气源在脸前形成一副透明的盾。 . 裴锋的气源相当霸道，不仅范围之广囊括至少方圆百十里，其光线攻击性极强，远远不是只会发光那么简单，闫一从其中能感受到足够威胁到他性命的能量波动。 他一早便猜到裴锋一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能在沧海深渊里独自生存五年，除了自保手段之外，必定有着其他牛掰的地方。 如今终于眼见为实，虽有心理准备，但闫一还是被这爆发性的炸裂光能震惊到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 ——这要怎么跟他打配合？ 闫一犹豫着，手中运转的气源迟迟没找到能锦上添花的地方。 . 裴锋的背影在光辉中显得格外高大靠谱，安全感爆棚，但下一秒，一根绝对出乎意料的尖锐长枪悄无声息地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地上。 光芒逐渐黯淡，混着染红四周的血色，整个世界好似到了熄灭的边缘。 . 这个转变发生的实在太快，闫一没能在惊恐中找到自己的声音和理智，但手中一直蓄势待发的气源流却先一步自主行动了起来，蔓生而出将裴锋的身躯层层冰封，将他的最后一口气保存在其中。 . 闫一不敢仔细看晶体之中裴锋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一个人面对眼前能轻易秒杀裴锋的左界神。 . 四周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寂静，阳光洒落之处安详又宁和。 闫一站在裴锋侧后方，与大约数米之远毫发无损的左界神对视而立。 对方不动，他也不敢动，他怕自己一个深呼吸就会是下一个被串上签子的鱼肉。 . 这般对峙了半晌，左界神先有了动作，它在闫一惊恐万分的注视礼之下，缓缓摆着尾巴从海水中游进了这处有空气的空间。
. 看着对方从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拉长膨胀直至变成一个身高两米的、被彩色鳞片覆盖得只看得见五官的两脚“人”，闫一的目光从恐慌逐渐变成了惊奇和疑惑，看他就好像在看一个什么新奇物种。 . 难道他会人类的语言？ 见左界神没有要一巴掌把他拍死的意思，闫一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您是有话要说吗？” . 左界神没有理会他，眼神淡淡地扫视着“冰雕裴锋”，须臾，才把视线落在闫一身上，开口说道：“晶体之源，黎氏后人——血统杂乱——从未面见，为什么，熟悉之感……你是谁？” . 他的发音不是那么标准，语序也毫无逻辑，像一个学了半年汉语的外国人。 不过这并不干扰任何一个母语是汉语的人去理解他所说的话的含义。闫一攥紧了拳头，事到如今，除了坦诚，面对实力悬殊的左界神，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老老实实地用他能听明白的方式回答道：“我确实是黎氏后人，血统杂乱，是因为曾经遭遇过断腿重续；至于熟悉之感——可能与一位名叫山辞的龙族前辈有关吧。” . 他拿不准对方听到山辞前辈的名字会不会突然发癫，只能赌一把二人曾经相识却不是敌者关系，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能捡回他和裴锋两人的小命。 . “……山辞。”左界神垂下眼眸吗，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它在沧海深渊存在的时间已经不是单纯用“年”这个单位可以轻易计算的了，在这个没有同类可以交流的地方，大多数时候，左界神都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它能觉察到沧海深渊中每一次异动，但只要不触及它的逆鳞或者深渊的根基，一般情况下它都懒得理会外来者。 . 但也有兴趣使然的时候，山辞就是上一个让它提起了兴致现身与之相识的生物——裴锋不能算在其中，它只想让这个扰它清净没有礼貌的人类安静。而山辞……他很特别，在所有造访沧海深渊中的客人里，他是让它印象最深的那个。 . “您也认识山辞前辈吗？” 眼前这个小小的生物发出了扰乱他思绪的声音，左界神抬手便想让他也安静下来，只是却未能像方才那样顺利，这个小生物身上散发的熟悉之感让它莫名收住了掌心中的海之力。 第十章 往事与真相（二） 第十章.往事与真相（二） 闫一不太能从他被彩色鳞片覆盖的脸上看出来表情的变化，但他没有直接挥手给他胸口也开个洞，情绪应该还算不错吧？ “山辞……是否已亡？” “山辞前辈，百年前，因病而亡。” “病？” “听说他曾经，在这里——沧海深渊中，受伤中毒，无药可解。” . 左界神望着他的眼神沉重而怀念，但又并不像是直接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为何？”他问。 “啊？”闫一不知道他问的为什么是指的哪方面——山辞为什么中毒？还是他为什么来沧海深渊？还是为什么无药可解——这些细节他哪知道？这不是为难人吗？ . “为何？”左界神又问，脚步朝他走近了两步，气势也瞬然凌厉了几分，比起之前的询问更像是在逼问他解释清楚。 . 闫一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左界神问的为何，与山辞前辈的去世无关，而是他这个陌生来者身上为什么会有能让左界神觉得与山辞有关的熟悉感！ 可这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对方这个理解力明白他不是令人可恨的盗尸贼？ . “山辞前辈他——忠心耿耿，一生尽职，身虽亡，心仍在。机缘巧合，我在身残之时，遇上了山辞前辈的知己，他用山辞前辈的骸骨拯救了我，我也将以完成山辞前辈未尽的遗愿，作为报答。” . “遗愿？” 左界神审视着他，周身威压丝毫不减，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任何能代表他在说谎话的痕迹。 闫一来不及感激他能听懂他说的话，忙不迭点头，赶紧补充道：“山辞前辈遗愿，深渊与外界，永不可相通，我继承其骨，必帮他修补裂缝，完成遗愿。” . “永不可、相通……”左界神逐渐收敛了自己的气场，语气有些落寞，“山辞，从前并不如此，为何？” . 闫一郁闷得抓耳挠腮，怎么又是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山辞前辈从前是什么想法又是因为什么改变了？？ 綦璇印说不定还知道一些实情，但对他来说山辞前辈就是一位他大前天才从别人的嘴里认识的、只存在于他人回忆中的、救了他半条命的给他新生的白月光大佬。 而对于他的过去，闫一目前知道的相当有限，他能说的已经全都和盘托出，左界神还想知道别的，那就真是把他吊起来抖上三抖都再掉不出一丝一毫了。 .
左界神没继续追问下去，似乎已经暂时接受了现实，转而把话头放回了闫一的身上，问道：“你继承其骨——难怪熟悉。但人承龙骨，前所未闻，如何做到？” . 闫一想了想，道：“原理我也不知，但山辞前辈的知己与他同族，所用方法应该是龙族所有。” “龙族……” “是的，我给您展示一下？”闫一说着就要朝着海水走去，却被左界神制止了。 . 准确来说，是闫一发现自己好像被点了葵花点穴手一般无法动弹。别说是走两步了，连基本的动手指都做不到，体内的气源流也像是被按下了减速键变得迟钝不已。 现在的他对于左界神来说就是一条案板上的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伸出手——或者用爪子来形容更为贴切，爪尖如同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洞穿了他的肩膀，透过血与肉，触碰到了其中的骨头。 . 闫一不知道他的肩膀头子是不是被下了什么魔咒，已经前后好几次被扎穿，每一次都给他痛得够呛。而这一次更令他恐惧的是，左界神握住了他的骨头之后，就好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一般，竟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诡异。 诡异到闫一都能暂时忽略部分撕裂带来的剧痛，咬着后槽牙吐槽道：“您打招呼的方式——实在是——太特别了——就是有点——费人。” . 左界神缓缓抽出手，而原本以为会鲜血四溅的伤口竟然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一切尽数恢复如初。 闫一低头看了又看，反复确认，不可置信地摸了又摸，喃喃自语：“不可能啊，刚刚明明那么疼…” . “确是山辞之骨，我已确认。”左界神转身走向“冰雕裴锋”，指尖不过在上面轻点数下，那坚硬的晶体块便散做一连串细密的泡泡散在了空中，而其中原本被贯穿了胸膛只剩一口气的裴锋此刻却倒在地上睡得香甜咂嘴，甚至能听得到微弱的酣声。 . 闫一揉了一把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眼花，又上前戳了戳呼呼大睡的裴锋，感受到皮肤上真实的触感，才惊叹道：“这是如何做到的？” “目之所见，皆可捏造；五感皆是，你不会分辨罢了。” . 分辨？？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联想到先前裴锋给他描述的左界神追杀他的恐怖景象，闫一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是真实的。 难道说，让裴锋闻风丧胆的左界神，该不会是个幻术大师吧？ 第十章 往事与真相（三） 第十章.往事与真相（三） . 那现在的情况算怎么回事？ 他是进入了左界神领域之“别左神”又名别走神如果走了神就会分不清楚真假的幻术阵法里吗？ 闫一在心里吐槽着吐槽着就忍不住神游起来，开始回忆起曾经看过的动漫中类似的幻术大法都是怎么破解的——难道从他和裴锋进来这个能呼吸的空间时就已经是踏入了“别左神”领域中？还是说，从他和裴锋缩在角落里在裂缝那里第一次碰上左界神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 但左界神没有给他多少独自进行头脑风暴式复盘的时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开口道：“山辞特别，可轻易看穿。” . 闫一：“……” 明白了，这是点他呢。 . 闫一看着挂着一身非主流炫彩鳞片的左界神，从对方扫过来的双眼中看到了那有意无意地露出了的些许嘲讽意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目前来说，不管对方如何看他不顺眼，至少还会因为山辞的龙骨而给他一条生路。 他得利用这一点把从这个深渊中逃回他原本的世界去。 . “左界神…先生，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山辞前辈，究竟是怎么中的毒？” “闯右界，沾‘恶之毒’，无药可解。” “右界‘恶之毒’？难道是……右界神？”闫一想到了裴锋短暂的科普。 左界神看了他一眼，对他没那么无知的脑子还有那么些意外。 . “可山辞前辈为何会去闯右界神的地盘？” “所求之物。” . 哦…是说山辞前辈去右界神那里是有想要的东西。 等等，想要的东西？闫一想了想，綦璇印之前提到过他是因为山辞前辈中毒加速了衰老，所剩时间不多，所以被安排来接班。但他却并不知道山辞前辈进入深渊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中的毒还有中的什么毒。他除了知道山辞在沧海深渊中负了伤以外，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或许，眼前这个左界神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实情的存在。 . 这么想着，闫一便起了要问个明白的心思。 在綦璇印给他讲述山辞前辈过往之事时，他能感受到他在提到自己并不知晓山辞为什么受伤又是为什么要进沧海深渊的时候，神情落寞而带着遗憾。 綦璇印帮了他这么多，如果他能帮他解开这个缠绕他心里边儿多年的秘密，也算是报答几分恩情吧。 . “山辞前辈所求之物，到底是什么？” 闻言，左界神一直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警惕起来，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准备抢走他宝物的强盗，“承山辞之骨，不知其毕生所求？”
. 闫一心道坏了，光想着要帮綦璇印问清楚，一时得意，心急嘴快，被他怀疑上了。 这下如果再想临时编故事圆谎可能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我确实不知道……山辞前辈百年前去世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遗言——‘龙骨躯壳相赠后人，但，唯独求意识永眠’。所以我虽然继承了他的龙骨，但确实，说来遗憾，我确实并不清楚山辞前辈的毕生所求是什么。” . “……”左界神理了理这段对他来说有些超负荷的话，随后忽然间一言不发地转身，重新变成彩色小斗鱼的模样，一个摆尾就消失在了海水中。 他这走的过于利落干脆，动作丝滑到闫一甚至有点迷茫刚刚他俩是不是在聊天来着？ . 好在地上酣睡的裴锋还在，他倒是能证明闫一没有疯到幻想出一个沧海深渊大佬出来为自己答疑解惑。 毕竟幻术这个东西真说不好，什么时候踩进的陷阱——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都是假的了——这些虚幻的真真假假在沧海深渊这种地方可比真枪实弹跟深渊恶魔们干架还来的更令人绝望。 毕竟一个是虚无缥缈的窒息；而另一个虽然在外形和数量上骇人，却好歹都是实打实的真东西，打死一个算一个，总能看到边儿。 . 曾经有过极其不美好的幻境体验的闫一此刻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赶紧上前去把裴锋摇醒。 . “啊？发生啥了？左界神呢？！”裴锋一脸睡眼惺忪，看到闫一紧张又松了口气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环顾了一圈四周问道：“咋回事儿啊？？你没死？我也没死——我刚刚，不会是睡着了吧？” . 闫一道：“还好你还记得。裴哥，我们应该都中了左界神的幻术。” “幻术？！”裴锋皱起了眉，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拍了拍，确认结实如初并没有多出一个窟窿后，说：“这他大爷的！老子还以为死定了！！结果左界神那家伙跟老子玩虚的？！” . 闫一苦笑道：“我也被他耍了一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除了用幻术给我们扎了俩窟窿眼后，什么也没做就走了。” “这不是他的风格，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绝对还憋着事儿！咱俩不能放松警惕！” “我也是这么想，他走之前表情看着并不好——” “表情？！”裴锋英俊的五官立刻扭曲了起来，他怪叫一声，两手紧紧揪住了闫一的衣领子，“一条鱼怎么可能有表情！你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第十章 往事与真相（四） 第十章.往事与真相（四） “如果你说的真面目，指的是身高两米多，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和嘴巴其余全被彩色鳞片覆盖的人形左界神——那就算是看见了吧？” . “两米多的鳞片人？？我c——你居然还活着？！” “啊？裴哥，你刚刚醒的时候不是说过一遍了？而且我们这不都活着吗？”闫一也跟着皱起了眉。 . “那不一样！那会儿我压根儿都知道你见过左界神的真面目了！！” “见过跟没见过比，有那么糟糕吗？” “废话！从没有人见过！见过的都死得连尸骨都被这深渊的恶魔给啃得渣都不剩了！” . “见过真面目的都得死？好老土的设定……”闫一忍不住吐槽道。 . “什么土不土的！老子现在说的是你命够大！”裴锋忍不住拍了他脑袋一下，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从没有人见过左界神除了‘鱼’以外的其他形态！不管是古兽一族公认的最完全情报网，还是白猎协的四方信息库，甚至是传承最久历史最古老的乐正一族，他们都没有任何与之有关的记录！！都没有！！” . 白猎协、乐正族——这两个明明再熟悉不过的，却又听起来有着恍若隔世般陌生感的词语从裴锋的嘴里蹦出，闫一莫名地有些晃了神。 自从雪崖事变后，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提起过白猎协和乐正家族了。 这两个从前代表着归属和朋友的名词，如今却成了刀刀割人心脏的利刃。 . “你在发什么神？！” 裴锋的怒声把他拉回了现实，闫一不想在这个地方惹恼他唯一能合作找机会逃出去的队友，连忙说道：“我刚刚在仔细回忆我看到的左界神长相。如果我们能顺利活着从这儿出去，那我们不就有第一手资料了吗？” 裴锋狐疑地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认同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这些深渊里的信息资源永远都是有价无市，要是咱俩能带着左界神的第一手惊爆资料回去，铁定大赚一笔！到时候就可不止钱财了，什么武器、珍宝、人情债……啧啧啧，应有尽有！” . 看他一脸兴奋地掰着手指头，闫一好奇地问道：“五大深渊里的信息资料价值为什么会这么高？” 裴锋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小屁孩就是小屁孩，狗屎运爆炸了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异人听到你问这话得气到气源紊乱！” . 闫一：“……麻烦裴哥答疑解惑。”
“哎！说来话长，这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你现在只需要知道，叠山、冥火、玄冰、巨森和沧海这五大深渊不仅仅是通往‘异世界’的通道，每个深渊里边儿各藏着一个可以颠覆整个异人界的宝藏！” . “宝藏？” “对啊！你这是什么表情？！”裴锋见他表情有些神经地扭曲了一下，以为这小子在憋着笑，拍着大腿怒道：“老子可没胡说八道！！你爱信不信！” 闫一忙道：“您说的我当然信！只是藏着深渊里有宝藏这——确实有点让人意外。因为我一直以为异人进深渊都是奔着‘异世界’去的。” . 裴锋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解释不买账。 闫一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两声，“裴哥，目前有没有异人或者古兽，在深渊里找到过宝藏？” “当然没有！你以为那么好找吗？！”裴锋嘴里骂骂咧咧，眼睛却是一直在扫视四周，警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突然出现再戳他一下的左界神。 “原来如此。”而闫一想起之前左界神告诉他山辞前辈的毕生所求就在这沧海深渊中，难道指的就是裴锋说的藏在沧海深渊里能颠覆异人界的什么宝藏吗？ . “哎裴哥，你进沧海深渊是不是也是……” 裴锋斜睨着他，语气有些微妙道：“那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来感受大自然神奇的景色风光的？” “应该不会吧…” “还是说是来研究深渊恶魔的繁殖与进化课题的？” “庆茗大学还有这个研究方向？” “老子现在怎么那么想揍人？” . 闫一立刻正色道：“我是打心底敬佩裴哥您的勇气！” “敬佩个屁——”裴锋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已经破烂得不剩多少布料的衣物，在这个有氧气的空间里踱起了步子，低着头思考着什么。 . 闫一没有打扰他，他走到这块地方的角落，小心扒拉着石头的边缘朝下面望去。 浓黑的海水稠得像墨汁，除了偶尔闪过的一两簇可能是深渊恶魔眼睛发出的光亮之外，这个鬼地方什么也看不见。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毛毛的，尤其当盯着海底方向的时间长了，脑袋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眩晕了起来。 “裴哥，这个地方有古怪……”闫一扶着头甩了甩，话还没说完，一回头就撞上了瞪着眼睛正朝自己冲过来的裴锋。 “裴哥？？？” 第十一章 “右界造主”（一） 第十一章.“右界造主”（一） 闫一被裴锋突然扑过来一把推出氧气圈的时候下意识伸手胡乱抓了几下，手中气源流刚生成出来的冰晶瞬间就被对方身上白色的光芒打碎，被推回了那个可以吞噬他整个人的海水中。 他望着眼前唯一光亮的地方和发着白光像个小金人似的裴锋，心中有些蹿火。 在这种场合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开这种幼稚的玩笑，实在是有点让人生气了！ . 然而，下一秒，眼前就像被按了开关键一样，“啪”地一声，骤然熄灭，四周瞬间归于寂静和黑暗。 . 闫一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鳞片在这一瞬间都紧了几分，他连忙伸手拨弄了几下脖颈后方的那细弱的几条线确认呼吸。或许是过于紧张手指却没控制好力道，把自己给戳的生疼，脑袋里的神经都颤了几颤。 . 但他现在没空去在意伤口，气源灌注只两条腿中，随后合拢一甩，变化出蓝白色的长尾。 . 没了裴锋和那处唯一有亮光和氧气的空间存在，此刻白发白鳞蓝白尾的闫一就成了深渊中最亮的那颗星。 . 他心底是不愿意自己在这种时候变得太显眼了——敌在暗处他在明处，这不明摆招摇过市，招呼着底下饥渴的深渊恶魔来吃他么？ 但无奈，他一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这一身白乎乎变得不那么亮眼；二是在沧海深渊这种环境中，他必须得有鱼尾这个极速buff在身，不然别说是打架或者找机会出去了，恐怕他连基本的活下去都成问题。 . 闫一大约辨别了一下方位，“熄灯”之后他没有前后左右移动，也大概记得裂缝的方向在哪边。 现在周围都黑黢黢一片，他不确定裴锋刚才的举动是在跟他开玩笑还是因为左界神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他回过神来可以肯定的是，裴锋给他的那一下，绝对不是毫无恶意。 . 闫一在原地等了片刻，见周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裴锋也没再出现，便只有朝着记忆中有点模糊的裂缝的方向游去。 . 虽然十几分钟前，他还想着要帮綦璇印找出山辞前辈当年进入沧海深渊遇袭的真相，但前提是得小命健在！！不然他这个好不容易换的一身龙骨还没发挥出任何作用就白白浪费了！辜负綦璇印对他的一片信任和恩情！更辜负了黎本天舍命救下他对他的期许！ 而且哥哥还在东星宫的山洞里等着他去唤醒，在此之前，他必须惜命。或者换句话说，在回报完这一切前，他的命不属于他自己能拿捏掌握的。
. 闫一拼了命的在深渊海洋中游着，他已经勉强解决了好几只从下方窜上来偷袭的深渊恶魔。 现在的情况跟他之前靠着黎本天的“永燃之盾”在海里漫无目的漂流时完全不同了。 以前的他因为接连的打击几乎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动力。 因为看不到希望之时，是仅剩唯一一点不甘心支撑着他飘荡了数月。 . 而此时的他因为责任感和重新燃起的信念，满脑子只有“活下去”和“从深渊中出去”这两个念头，强烈到足够让他从刚学会在海中用尾巴游泳和用鳃呼吸的菜鸟甩起了武器孤身一人披荆斩棘。 . 闫一用气源造出了六把短剑环绕在身边作为防御和反击手段。 按照裴锋之前所说，沧海深渊中的深渊恶魔多如牛毛。拜右界神所赐，深渊恶魔“自然死亡”的数量远不及它们被创造出来的量，而绝不互相啃食的设定让这些饥也要择食的深渊恶魔一只只前仆后继而上，大有不把他拆食成碎片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 不过或许是綦璇印临行前给他的珍珠手串有着一定的震慑作用，冲上来咬他的深渊恶魔都会有意避开他戴着珍珠的那条手臂。闫一甚至在刻意挥舞手臂想要阻拦的时候从其中两只恶魔的眼睛中看到了很明显的畏惧。 . 之前都没发现，这小珍珠这么有用？ 闫一抽空看了眼手腕上莹莹发着柔和亮光的珍珠手串，恨不得再多上几条，然后把它们都拆下来然后给自己身上贴上一圈，这样的话他就能在这深渊里畅通无阻，横着游倒着游，说不定还可以去右界神的地盘晃一圈，看看那个能把山辞前辈都重伤的“右界”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 不过幻想终究只能是幻想，闫一现在能靠着这十几颗珍珠保住小命就已经谢天谢地谢谢綦璇印大师了，如果没有这保命符，他敢说深海底下那些虎视眈眈的深渊恶魔绝对已经蜂拥而上，把他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 不对，他现在的骨头可是龙骨，这帮丑东西啃得动龙的骨头吗？ . 龙骨…… 闫一心中忽然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山辞前辈拼了命也要在深渊中寻找的毕生所求，应该不会是裴锋所说的“宝藏”，而是跟那个不断制造新的深渊恶魔出来的右界神有关！ 第十一章. “右界造主”（二） 第十一章.“右界造主”其二 山辞前辈的为人，他从綦璇印口中和他自己换骨之后的感受结合可以感受到，绝不是什么道义上的十恶之徒。 一个有责任心有道德感又爱岗敬业的深渊巡守，当他知晓了沧海深渊中存在一直制造源源不断的深渊恶魔的“右界造主”，他会怎么做？他的毕生所求会是什么？ 答案太显而易见了。 . 怪不得左界神会用那种语气口吻说他——“承其骨却不知其毕生所求。” 这么一下想明白了，回过头去想才发现自己之前真的是蠢！如果说他完全不知情，那想不明白这一点是情有可原；但在左界神质问他的不到半小时前，裴锋才告诉了他深渊中左界神和右界神的存在，他都没能联想到，这脑子是得有多蠢钝！ . 闫一再看向这些扑向他的深渊恶魔时，眼神变得开始不同了。 如果真的能有一劳永逸的办法，那么与其日日惶恐不安地守着深渊和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攻破的裂缝，倒不如直接斩其根源。 没了源头，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甚至还能为大批量异人和古兽前往异世界铺平了一条最方便的道路。 . 这倒真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毕生所求”的理想。 想到这里，闫一不得不感概一句——这样的觉悟，若换个人，即便是推测到了深渊中有可以斩草除根的祸源，恐怕不一定能有勇气去执行。 . 瞧瞧隔壁古兽的族群，连凤凰族进巨森深渊、狮虎族进叠山深渊，那都是要成群结队有秩有序的。 而纵观整个龙族，敢单枪匹马潜入沧海深渊挑战，山辞前辈恐怕也是这百多年来的唯一一个。 . 怪不得綦璇印提起山辞前辈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就露出崇敬之情，闫一想，如果换成是他，他肯定得把山辞前辈当做他的人生榜样之一，事事以他为目标，走到哪夸到哪。 虽说同意继承了山辞的一身龙骨是以帮助綦璇印封印深渊裂缝为前提，但现在他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了结这件事，这个想法就像一颗种子扎根似的扎进了他的意识深处，让他总想去试上一试——即便这个想法等同飞蛾扑火。 . 也不知道是不是体内山辞前辈的龙骨在暗暗推波助澜，闫一总觉得自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就算心里边有点小算盘，也只敢在背后有支撑的前提下搞点事情，那时候他有黎本天，有乐正林和他的人偶林歆歆，还有他那不靠谱又有点神经质的师父崇明昊，他们就是他做每一件事情的底气所在。 但现在，明知道不可能有后援了，四周除了自己全是敌人，还有两个不明立场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给他几下的比他强无数倍的存在，即便是这种极端环境，他却还是忍不下心中那份似乎不属于他自己的冲动。 . 是山辞前辈，一定是他。 他的毕生所求未能完成，是他最大的遗憾，生生烙印在了他的每一根骨头上，以至于逝世之后百年的今天，继承了他龙骨的人依旧在被其影响着。 . 闫一跟深渊恶魔有来有回缠斗了片刻，在他确定了自己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之后，忽然一下调转了方向，很干脆也很头铁地朝着深海下方游去。 . 周围呲牙咧嘴冲着他咆哮的深渊恶魔越来越多，那一双双毫无人性的兽瞳紧紧盯着他身上每一寸对它们来说可食用的部分，闫一只瞄了几眼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麻，立刻将游行的速度提升至他能达到的巅峰，挥舞着气源利刃穿过恶魔群，越过最黑暗的海域，最后凭着潜意识里的直觉，下潜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来的地方。 . 沧海深渊最底部的中心区域——右界。 . 这里有着一块巨大的圆盘，圆盘之上嵌着几颗幽幽发亮的珠子，犹如一个斗兽场，又像是一处祭坛，阴森而诡异，是连那些没脑子的深渊恶魔都不敢涉足的地方。 . 圆盘之后，是一座古朴的小楼。 这小楼虽然沉在水中，却并不破败，远远看上去竟像是古代路边的寻常人家，甚至还亮着灯火，冒着烟囱，袅袅炊烟。 . 这地方瞧着实在古怪，虽然没什么大动静，但就是叫人觉得不安。 闫一没敢直接冲上去砸了右界神的地盘上，他看了眼胳膊上和尾巴上大大小小被深渊恶魔伤到的无数伤痕，深深叹息这一回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 他一面在心底把自己那股冲动劲儿翻来覆去骂了好一通，一面利用着周围的水源在原地尽量恢复了一些气源，随后才捏紧了珍珠串朝着圆盘的方向游去。 第十一章 “右界造主”（三） 第十一章.“右界造主”（三） 闫一没有直接从那个诡异大圆盘的上方穿过，他以上面微弱亮着的圆珠为地标，小心翼翼地围着圆盘和小房子绕了一个大圈，仔细观察了一番。 然后打心底冒出了一个灵魂提问——右界神就住这儿？ . 这地方当然没有人给他解答疑问 那亮着灯还冒着烟的小房子，给人一种里边儿的主人是在邀请他入内做客的错觉。 . 闫一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不能一莽再莽。 凭直觉冲动是一码事，上赶着直接送命又是另外一码事，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是来这里直接砸场子的。 . 说起来可能会有点离谱，他总觉得这个不停地制造出深渊恶魔的右界神，还有一直只以鱼类形态示人的左界神，都不应该只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他们的背后，应当隐藏着更多秘密。 不然那些成群结队袭击乐正岛屿的火魔、藏在城市一角巷子中“门”后面的东西、出现在庆茗大学典礼上自爆的“学生”、还有导致他母亲身死的火灾，都没法逻辑通畅的解释清楚。 . 他现在只能猜测，会不会是五大深渊中的造物界神之后都有一只推手，不断地利用造出来的深渊恶魔在外界搞事。而中间的联络人，很可能就是袭击乐正岛屿的那一批人——也就是黑猎神。 但这个推测还有一些他没想明白的地方，譬如黑猎神这个组织如果已经有能耐跟五大深渊的造物界神联络搞事情了，那他们在偷袭乐正岛屿之前就应该已经在异人界大杀四方，早就把白猎协给搞到支离破碎再无崛起的可能。 .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他很在意，就是曾经崇明昊调查出来的有关异人界早期做过的各类实验。 他记得崇明昊当时提到过，异人界三大势力在十九二十世纪进行过一些基因工程项目，“火种计划”、“腾龙”、“深渊之冥”、“代号‘零’”，还有创造出崇明昊本人的“人形兵器”。 其中，“深渊之冥”的实验内容涉及就到了“火魔”的雏形——也就是人工改造生物，将人类改造成异人的半成功品——以及抽取不同物种基因进行组合，试图创造出能够靠指令驱使的，最适合去往极地深渊探索的魔物军队——深渊恶魔。
. 原本因为毫无进展以及伦理道德而被暂停的这些基因工程项目，却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尾，由一个自称从“异世界”修成归来的神秘人，带着可以突破当时已经停滞两年多的异人基因拼接和异人的DNA重组技术，主动要求组建一个秘密团队，将当时已经停滞的基因工程研究继续推进。 . 当然，这些内容都是调查得到的，并不一定百分百吻合实际历史，但总归是一条思路。 他可以试着把这个推动了这些实验的神秘人与深渊造物界神联系在一起，说不定就能推测出一个符合所有逻辑的故事线出来。 . 或许，眼下与右界神的对峙会是解开这一连串阴谋的关键。 . 闫一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刚刚还忧心忡忡劳力劳神的腰杆瞬间就挺直了不少。光靠直觉冲动莽撞心里其实还是虚的，现在至少脑袋不是空空一片。 他觉着，如果右界神能比左界神稍微好说话那么一点点，说不准他真有成功的可能！ . 只可惜他心中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远处亮着光的小房子中忽然传出了一串不像是人类喉咙能发出来的悠长低语声，如同同时拉响的低音提琴的三弦和四弦。 闫一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听不明白那低语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多半不会是在跟自己打招呼或者邀请他进去做客。他不至于那么天真，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 但就在他琢磨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脑袋忽然袭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拽着他强硬地要把他的意识拉进泥潭之中。 . “我去……原来是这么个作用……” 闫一挣扎着让自己的眼皮子使劲睁开，恍惚中看到那小房子的门从里边儿推开了，走出来一个欣长却很模糊的人影，遥遥望着他这边。 . 原来是个异人吗？ 在意识即将完全混沌之际，闫一艰难地转动着已经临近昏迷边界的大脑，随后完全是无意识地抬起了两条胳膊，用气源在身体外凝结出了厚厚的数层结晶体，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只可远观的艺术大作——水晶里的怪物。 第十一章 “右界造主”（四） 第十一章.“右界造主”（四） 站在小房门口欣长的人影看着眼前的冰坨，似乎陷入了有些为难的沉思。 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擅自闯入“摇篮”禁地的生物——哪怕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孩子们”，也都会就地处决，绝不会有例外。 . 而现在就在他面前当着他的面招摇的这个生物，竟然让他有一种不好动手的感觉。 不过这并不是说他不敢杀他，而是每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就总会觉得背后一阵恶寒，就好像是有双充满恶意的眼神在他身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 而且这种让人十分讨厌的感觉他并不算陌生。 虽然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过了，但右界神能十分确定，绝对是那个跟他在这沧海深渊之中水火不相容的死玩意儿干的。 . 想到这里，右界神心中怒火徒生，手起刀落，将心中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噗”的一声，原本预料中鲜血四溅血肉模糊的场面并没有如期发生，他近乎全力的一击竟然攻不破对方在昏迷前设下的简单防御层，右界神有些气愤地看着从上方飘然游下来的小鱼摆，大骂道：“你来管我这里的闲事作甚？！” . 鳞片泛着绚丽多彩光芒的小鱼没有理会他的咆哮，自顾自地围绕着包裹着闫一的晶体层游了两圈。 . 它的这个行为虽然看上去毫无攻击性，但对于把它当正经对手的右界神来说却是侮辱性极强，气得他拳头都攥紧了，忍不住大喊道：“喂！哑巴了？！你不是会讲话了吗？！你要是再在这里装傻，本神立刻把这玩意儿轰得连渣都不剩！” . 左界神随手接了两招他砸过来的巨型气源炸弹，轻飘飘地吃进了肚子里，随后摇身一变，从观赏鱼转化成两米多高的瘦高人形。
“你做不到。” . “你说什么？？”右界神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死对头，好像他那张除了眼睛鼻子嘴巴之外全被花里胡哨鳞片覆盖的脸上开出了一朵花，“你在质疑我的能力？！我可是沧海深渊的右界神！只要进入了这片无界海域之中，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生物能抵抗得了本神的力量！” 左界神摇了摇头，掌心轻轻贴在晶体之上，下一秒，原本坚硬到连右界神的全力一击都无法击破的透明晶石竟然在他的手中化成了一连串细碎的泡沫消散在了原地。 . 右界神见状，脸色直接冷到了极点，皱紧了眉头问道：“你确定要跟我打？为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左界神看向他，相当平淡地说道：“以当日之仇，迟早有今日。” . “你果然还在记恨那件事——”右界神缓缓抬起双手，掌心朝下，其中血红的气源疯狂汇聚压缩着，形成一根根尖锐的利刃。再一挥手，这些形状迷你的利刃便伸展长了数倍大小，整整齐齐排列在他的身旁。 “你要知道，真的跟我在这里打，你根本没有优势。我的头顶上全是我的‘孩子’，它们对我的忠诚胜过它们的生命，召之即来，光靠数量就能拖住你，待我找到了你藏起来的那玩意儿，你猜我会怎么对待他？” . “你做不到。”左界神还是这句话，他信誓旦旦地看着自己的老对手，似乎根本不惧怕对方所说的深渊恶魔群体。 右界神气的后槽牙都咬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左界神这家伙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外来的生物要跟自己作对，难道他忘了谁才是这片无界海域的造主了吗？！“我做不到？？你是疯了吗？你这样执迷，那就别怪本神不念这数百年的结交情分了！” 第十一章 “右界造主”（五） 第十一章“右界造主”（五） 他们二人是老相识，也算老对手。 早些年刚进沧海深渊时，互相看不顺眼，有事没事碰上了就要大打出手，搞得天翻地覆，甚至数不清多少回将这沧海深渊给搅得昏天黑地，成了真正的烈狱之地。 . 后来他们在一次几乎把整个深渊捅出一个窟窿眼儿后，分别受到了足够令他们二人刻骨的惩罚，才停止了这场闹剧行为。该“造物”的乖乖沉底造物，该守卫的老实守卫深渊，直至百余年前那个不速之客的造访。 也是那个时候，左、右界神之间停滞了数百年的战火重新被点燃了。 . “情分？”左界神望向冲着自己大吼大叫跳脚暴怒的“老朋友”，虽无表情，眼神里却是满满的嘲讽。他们二人，从来没有什么称得上情分二字的东西，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们俩之间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 “你难道忘了我们俩存在于这个地方的意义了吗？！” “……那种意义，与我无关。” . 右界神太懂他的这个目光了，就像是看一个将死之物、一座没有生命的石雕、一个除了碍眼之外不存在任何意义的绊脚石。 . 他始终认为左界神这种漠视一切的人不应该存在于深渊之中。被没收所有感情之前，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混蛋，可以看着同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个个惨死，高高在上的犹如上帝。 这也是他被流放到深渊之中永生永世不得出去的罪名。 . 而当他跟自己打架打得太过火被封印下所有正常生物应该有的情绪之后，他就从一个冷漠的渣滓变成了一块能呼吸的石头。 他不再受他言语上的挑衅跟他打架了，也懒得理会那些闯入深渊的异人，只要不伤到他本体，他就当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把自己变身成一条鱼，时而五彩斑斓，时而雪白莹亮，时而又灰不溜秋。 . 但不知道百余年前的造访者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这石头人居然铁树开花，有了一分属于人性的情感了。当然，在那个造访者闯入他右界神的领地被他狠狠揍了一顿后，他们左、右界神二者休战了数百年的争斗便重新开启了。 . 右界神有好几次其实都不想跟他打架的，只想好好问清楚左界神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惩罚封印失效了？还是因为那个来访者他将封印冲裂开了？
但左界神完全不配合，每次他一问，对方就直接用他的招牌幻术大法招呼上来，就像现在这样！嚷嚷着莫名其妙的什么要报当日之仇，却从来不说明白他俩之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 “今日一战，你是跟我打定了是吧？好好好——有段时间没活动筋骨了，来！” 右界神越想越生气，也懒得再跟他费口舌，他也不是什么君子，人家都抡胳膊了，他也应该用拳头和鲜血好好回应。 . 霎时间，四周原本还算平静的海水冒起了一串串的泡泡，好像是煮开了的沸腾的水，咕噜噜地将二人周围全部包围。 . 左界神漠然地看着对方，脑海中闪过一幅幅过往的回忆，被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之情瞬间爆发而出，将心门之上的枷锁震出了几道裂痕——他原本是不想再追究的，但山辞的龙骨再现让他不得不面对朋友因他而中毒导致身亡的事实。 他活了这么长，上过战场，见过了不知多少生死离别，刀下亡魂更是不知几何；但直到今日，他才头一次生出了名为愧疚、自责、愤怒这些复杂的情绪，他愧对山辞和龙族，自责无能，同时愤恨右界神的残暴。 . “是时候让你重新记忆起我造主之神的力量了——” 话音落下，右界神背后忽然窜出了数十只深渊恶魔，咆哮嘶哑着一齐冲向了左界神。后者抬手一挥，前一秒还狰狞伸爪的深渊恶魔军团们下一秒就都变成了一条条迷你大小的小丑鱼，在海水中吐着人畜无害的泡泡，绕着左界神上下游动却伤不到他半分。 . “还是这些把戏。”右界神像是早已料到了一般不屑一笑，抬起双手在口侧比了个拿笛子的动作，一阵奇妙的音律被气源包裹着一个接一个的具象化冒了出来。 随着音律的出现，小丑鱼们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停止了游动，纷纷开始膨胀起来，把迷你尺寸的小丑鱼体型硬生生吹成了即将爆炸的小河豚，然后朝着左界神扑了过去。远远望去，左界神整个人的身影都完全淹没在了“小炸弹”之中！ . 但右界神知道这种程度对他来说远远还不够，立刻又起手召出了一批深渊恶魔军团，命令它们散开去寻找被左界神藏起来的闫一。随后口中念念数词，待脚下的圆盘轰隆隆地开始启动后，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了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疯狂的神色。 “右界造主，怎么可能没点手段呢？你说是不是？” 第十二章 造物之盘（一） 第十二章.造物之盘（一） 无数的炸弹鱼蜂拥而至，将左界神的上下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像他这样在深海中生活了数百年已经可以称得上半个海生物的体质都有一瞬间觉得难以呼吸。 . 但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除了视觉和体感上有些冲击以外，其余都是眨眼间就能解决掉的小问题。 但左界神在自信自己实力的同时，也绝对不会轻视了与他同为沧海深渊中一左一右坐在同一个天平秤上的右界神。 . 右界神虽然情绪不稳定，还有些疯疯癫癫，但他便被赋予的造物能力的确不可小觑，尤其在这沧海深渊中——沉寂了数百年至造物中，现在的右界神可以说是一呼万应！ 没有一点底气和实力，惹上他，谁来了都撑不住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 . 但左界神偏偏就是被设置成为在深渊里唯一一个可以制衡右界神的存在。 . 右造，则左守。 所以他并不畏惧对方的深渊恶魔军团。 . 左界神将碍事的迷你炸弹鱼全都吹成了泡泡，再一抬头，引入眼中的便不再是漆黑单纯的海水了——要不是他脑袋够清醒，他可能会以为自己此时此刻看到的是与海洋相隔万里的天空。 那一坨坨宛如乌云压城的巨型茧从头顶上方海域朝着他的方位持续压降，黑压压的一片，视觉冲击力相较于那些迷你炸弹鱼更甚数筹。 . 见此场景，左界神少见地皱起了两条在鳞片的覆盖下并不明显的眉毛。 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天灵盖上方的真是乌云。 . 他脚下踩的这块亮着灯的巨大圆盘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装饰品，而是可以把这片沧海深渊中所有有基本生命能量活动的生物强行吸取而来的“造物之盘”。 左界神又抬头望了一眼持续压向他的黑茧团，思忖片刻，忽然两手一摊，一道几乎要刺伤双眼的金光在他的双掌心之上浮现。 . “御禅金剑——终于要拿出来动真格了吗？”右界神冷笑一声，露出隐隐疯狂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畏惧，但很快就消失在他运转“造物之盘”引来的“万物降临”之势上。御禅金剑又如何，他沉寂了数百年，引由浮游生物创造出来的深渊恶魔数量如今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数字来形容描述了。他倒要看看，左界神准备怎么用他手上那把“王牌”之剑来化解这一次的“万物降临”。
. 但令右界神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本以为要挥舞着御禅金剑直接来砍他的对手，竟然握着神器一转身一扭头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 右界神保证这绝不是因为自己眼拙没看清楚，左界神逃跑的路线上还残留着一道御禅金剑能量外溢而留下的光！这让人很难不去注意到！ . “这疯子……又在憋什么坏……”右界神呆了一下，随即立刻催动“造物之盘”将“万物降临”调转方向，同时自己也跟着追了过去，“本神就不信你今日只会变戏法和躲躲藏藏！” . 不过，他的气势强归强，实际效果却有些令人尴尬。 右界神不像天天在深渊中游来晃去的左界神那样灵活，他的本职工作是“造物”，在这鲜少打架的数百年中也是甚少在海洋中疾驰，这一下猛地游起来就像很久没有启动过的马达，粗糙、生疏、卡顿，还强行拽着万吨重的“万物降临”，一不留神直接就把人给跟丢了！ 右界神气喘吁吁地捏爆了一只跟在他后边的深渊恶魔，随即念了一段长长的听不懂的词语，他身后跟随而来的“万物降临”便缓缓停了下来，像一堵诡异而沉重的墙悬在海中。 . “呵，差点就被戏弄了！老子才不跟你拼速度！”右界神意识到左界神根本只是想耍他之后，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很快沉下了浮躁的心，闭上双眼，将属于造主的神识铺天盖地的撒了出去。 没过几秒，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 凭他对这整片沧海深渊海域中深渊恶魔的掌握，他很清楚地通过神识感应到自己先前暗中派出去的那一队寻找闫一的队伍已经被全部剿灭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只有拿着御禅金剑的左界神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