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最强太子爷》 第1章 重生,也是开始! 贞观十八年,十二月-辛丑,黔州的一处草庐,一只蝴蝶在拼命的煽动翅膀。 ....... 贞观九年,四月,延兴寺 李承乾睁开眼睛,便看到案头摆着的,是未抄完的《大藏经》。 端果盘的张思政见太子醒了,也是三步并两步上前 “殿下,您醒了?” 李承乾看着张思政,思绪不由被带回贞观十七年那场变乱,张思政乱箭穿心,至死都挡在他身前。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李承乾面色平淡的頟首。 “回宫!” 回宫? 道信大师为太上皇、皇后挑选的祈福经书,不是还需再抄三天么!张思政也是不敢问,只能点头称是。 车撵上,李承乾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腿,上一次穿越而来,以为占尽嫡、长优势。 哪怕做不出什么功绩,只要不触犯李世民的忌讳,便能保住储位,继而君临天下。 可结果呢,输的不是一般的惨,不仅还是没有保住这条腿,甚至连历史的命运都没办法摆脱。 “恒连的儿子-恒通,进六率了吧!” 张思政立声应是:“依着殿下的吩咐,好生照拂恒连的家眷。” 恒连的长子恒通今年刚满十六岁,是张思政的徒弟,忠心、身手都是好的,缺的是经验,所以张思政把他安排在卫府下当差。 “升他做旅帅,在显德殿当差。” 那两年,都是恒通陪着他在黔州吃苦,废太子日子过得清淡,还是靠恒通去打猎,才能吃到些许肉食。 闭眼的那一刻,也是恒通守在他身边,泣不成声。 张思政不知道那些,他就知道他的弟子受殿下的赏识,是以连忙代其叩首:“谢过殿下的恩典。” “行了,不必多礼,起来吧!” 见李承乾抄起酒壶,张思政不得不出言提醒 “马上到宫里了,若是让于、孔、张三位师傅看到,免不得要唠叨殿下几句,更有可能被捅到圣人那里。这自从皇后染病后,殿下在御前,呃,这个……” 眯起了丹凤眼,李承乾的脸上浮现冷厉之色,于志宁、孔颖达、张玄素,孤的三位好师傅啊! 还有父皇! 没有母后调和直谅,居中斡旋,他这个权知军国事的太子,越发的不如乖巧的魏王顺眼了。 张思政的话,不由让李承乾想起了,那段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承庆殿中的父子决裂的片段! “我身为太子已经十八年了,在太子之位上,我做错过什么?在太子之位上,我贪图过什么?” “陛下万岁之后,我会是昏君吗?” “陛下是为我处理朝政而担心?” “十八年了,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品德,不会影响我处理朝政吗?” “我知道,我不是太子了,父亲!” 回想前世重重,猛灌了两口酒,李承乾眼睛通红,他清楚的记得,父皇当时是哑口无言。 在黔州那两年,李承乾在心里一直埋怨父皇,他觉得一切都是陛下故意放纵李泰造成的。 直至他喝下那碗精心炮制过的见手青汤,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个局。 到了玄武门,李承乾下了车驾,抬头瞧着“玄武门“三个大字,心中感慨颇多。 这次,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不会再错失救治母后的机会,更不会重蹈上次的覆辙。 张思政也瞧了一眼,没觉出什么,便出言提醒太子。 “其实,殿下该先去大安宫的。” 是的,皇后的凤体违和,太上皇同样在病中,殿下奉母至孝没错,但太上皇的病可能拖不了太久了。 “孤心里有数!你带百余骑,立刻去一趟洛州渑池县,找到县尉-孙行。” 孙行?谁啊?去抓他,跟他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吗?张思政挠了挠脑袋,表示不解。 当然有!上一次,李承乾找了孙思邈很多年,一直到长孙皇后薨逝,都没有找到,还是他被废前夕,才得知渑池县尉-孙行,乃孙思邈之子。 都说世外高人来无影去无踪,但再超凡脱俗的人也是人吧,总不至断情绝义,连儿孙都不顾了,孙行一定知道他父亲在哪儿! 顺手从袖中掏出令牌,扔给张思政。 “带着他,找到孙神仙,请也好,绑也罢,用最快的时间,把人给孤带回来。” 诺!张思政抱拳应诺! 腰还没直起来,李承乾便按住他的肩膀,表情和语气都阴鸷下来。 “孤授你便宜行事之权,谁拦着,就杀了谁!” 张思政从没见过殿下这样,又再弯腰重重应了一声诺! ....... 行至立政殿外,就见两个小包子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双腿。 左边是李明达,精雕玉卓的瓷娃娃,一双明亮眼睛,小鼻子一紧,样子煞是可爱! 但想到她未笄而逝,李承乾这心思也不是味儿,弯腰把她抱起,与之顶着脑门,逗得小兕子咯咯的笑着,如银铃一般。 至于七岁的李治小正太,则是被一脚踢开。啥人啥对待,这兔崽子捡了那么大漏,却连慰问这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狼心狗肺的东西。 “兕子,大兄给你拿果子吃可好?” “不不不,兕子要喝蔗浆!” 呵呵,李承乾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好,那我们就喝蔗浆。” 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进去了,爬起来的李治有些凌乱,挠了挠脑袋,他没搞懂啊! “乾儿?” “来,到母后这来!” 便见凤椅上的长孙皇后向他招手,淡淡的妆容,清秀的脸庞,一身凤袍加身,显得是那么雍容华贵。 母亲,母亲! 在最后那几年艰难的岁月中,李承乾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母亲,幻想着有一天能再见到这张脸。 玄武门那天,是母亲手持短剑,站在他的门前,阻止任何人伤害他。 最后一次见时,母亲躺在父皇怀中,伸着手唤着他:是承乾在外面吗?是承乾在外面吗?承乾,承乾!然后便气绝而亡了。 看到李承乾眼圈红了,长孙氏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心中不免几分欣慰。 “羞羞羞!” 李明达见大兄跪在母亲面前,眼起泪花,也是取笑起来。 长孙氏还是像在秦王府时一样,揉了揉他的头,慈爱的笑着。 “没事的,没事的!” 至于在她脚边跳的小兕子,长孙氏则是宠溺点了点她的小脑门。 “你呀!小磨人精!” 母子三人异常的和谐,重温母爱的李承乾也沉浸其中,这一天,他等了太多年,太久了。 可不和谐的因素出现了-李治,这小兔崽子跑了进来,摇着长孙皇后袖子撒娇告状,大兄欺负他。 长孙皇后也很是无奈,这小九啊,哪里像个男孩子。 “乾儿,怎么回事?” 被打扰的李承乾很不高兴,狠狠瞪了李治一眼。 “母后,您莫听这小白狼的,且看儿臣怎么收拾他。” ....... 李承乾与李治在立政殿上演狼逐兔子之时,光宅坊的苏府,苏蓉推开窗子,眼神中尽是迷离之色。 她明明是被恒通一剑穿心了,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这就是宿命的轮回吗?是摆脱不掉的命运? 难道她,还要做宿命的傀儡,任人摆布吗? 第2章 语出惊人 承庆殿。 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高士廉、岑文本、侯君集、张亮、程知节等重臣分列而坐,今天主要议两件事,《氏族志》草本及吐谷浑进犯凉州之事。 诸臣你一言我一语,廷议很是激烈,尤其是对凉州之事,都督李大亮身中两箭,程知节的袖子已经撸起来了,被动防御,不是唐军的作战风格。 李世民没有表态,而是把目光看向两个儿子,李泰,每一个臣工发表意见,他又在仔细琢磨,眉头时而紧绷,时而松散,敏而好学很是不错。 而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时,发现他正在神游天外,人都快睡着了。一国储君如此不成体统,勾得李世民心头无名火起。 敲了敲龙案,众臣停了下来,齐头看向皇帝,再见皇帝盯着浑然不知的太子,诸臣的心里也里的反应不一,尤其是长孙无忌,本就肉不多的脸颊,抽巴巴的更难看了。 “高明,你怎么看?” 嗯? 散议了,一脸茫然的李承乾正准备离开,便看到所有人都盯着他,尤其是那小胖子,幸灾乐祸的,真特么欠揍! “父皇,您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李世民又重复了一遍,但这一次,任何人都能听出来,陛下生气了。 可李承乾在乎吗? 他不在乎! 且不说这事,他经历过,就算没有,老头子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把他怎么样。 循着记忆,李承乾整理下思绪。 “父皇,依儿臣的意思,这两件事都挺简单的,犯不着如此苦恼么!” 哦,李世民挑了一下眉头。 “太子有高论?” 瞧了一眼小胖子那副“等你出糗”的神情,李承乾就想用四十二码的鞋给他量量。 “说这个问题前,我们就不得不追本溯源,为什么要重修《氏族志》。是为了确立我李氏皇族的地位,明确我李氏皇族的合法性。” “以崔民干为第一等,置皇族于何地?难道我李氏皇族,坐了天下,还要再被人嘲笑为驼李吗?是不是哪天还要请陛下让位,给他们坐坐。” 高士廉听了这话,差点被背过气去,要不是长孙无忌拉着,他就从隐几上划下去了。 但李承乾这两话确实是说到李世民的心坎里了,修《氏族志》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提高李氏皇族的地位,扶植了庶族地主,复辟关陇军事旧贵族的地位,压制山东士族势力,进一步加强皇权。 贞观六年,他与房玄龄谈到近代士族卖婚弊病时,提出了“既轻重失宜,理须改革”的意见,就是出此考虑。 现今的士族,主要有四个地域集团,并各有所尚:山东士族尚婚娅,江左士族尚人物,关中士族尚冠冕,代北士族尚贵戚。 经过隋末的农民战争,关陇集团后开始衰弱,江左和代北士族且已然落没;以崔、卢、郑、李、王为首的山东士族,虽经农民战争打击,但依然根深蒂固,且在朝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朝中的元老大臣,哪怕是跟随他起家的名臣大将,都乐得与山东士族联姻,五姓女就是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人,甚至比皇族的公主还炙手可热,即便是房玄龄、魏徵这样的宰相重臣,都不能免俗。 士族势力的强大,对皇权不利,李世民这个连亲爹和兄长都容不下的,更加不能容忍山东士族凌驾于皇族之上。也正是为此,他才在贞观六年下旨,命高士廉、韦挺、岑文本、令狐德棻等重新刊正姓氏,修撰《氏族志》。 高明能看透“加强皇权”这一点,便说明他长进了,李世民的火气稍稍降了一些,连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高明,那你认为,该怎么修!” 李承乾淡淡一笑,又上前了一步。 “晋室南渡,王与马共天下。那是因为司马氏得国不正,并兼无能,他们守不住江山,就得靠着人家。 父皇十七岁从戎,以一柄长槊纵横宇内,数年而削平天下,除汉高祖、汉世祖未闻有如此功业的君主。儿臣以为,这江山父皇打的,也自然坐得住。” 要问他的意见,自然是皇族第一,外戚次之,崔民干为第三。除了上述之外,还应该按官职高低划分等级,以四后姓、酅公、介公及三公、太子三师、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仆射为第一姓,文武二品及知政事三品为第二姓,各以品位高下叙之,凡九等,取身及昆弟子孙,余属不入。 不仅五品以上职事官得以录入,就是兵卒中以军功获五品以上勋官者也谱中有名,而旧士族未在当朝任五品以上官者,则均被摒弃于外。 如此撰修《氏族志》,既能压抑了山东、江南士族,还能巩固李唐皇朝的统治地位,两全其美啊! “恩!我儿长进了!可这重修,也是件麻烦事啊!” 李承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老头子这种又想当xx又立贞洁牌坊的行为,他是坚决鄙视。 不过,他也有招儿。 “儿臣的老师于志宁、孔颖达,都是学问大家,若有他们相助,想必会事半功倍。” 嗯!李世民捋了捋胡须,衡量一下。 “这倒是个办法!好吧,就按太子说的办。” 诸臣拱手应诺后,李世民又追问凉州之事。 凉州的事? 凉州的事,还有什么可谈的,人家都打上家门,不揍疼他,慕容伏允能长记性吗? 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去年,段志玄就是打的太轻了。否则洮州的羌叛,怎么敢杀了杀刺史孔长秀,转投吐谷浑。 至于说李大亮手里只有万余府兵,面对二十万吐谷浑大军,能守住凉州城就不错了,吃点亏又怎么了。 程知节欲言又止,李世民看他是想说,又驳不倒朕的太子,能让这胡搅蛮缠的老流氓吃瘪,他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人一高兴,话自然就多了,李世民又问了问,该指派何人带兵。 我朝军威强盛,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太多了,无论太子点哪一个挂帅,都是施大恩给人家。这也是李世民给他的奖励,奖励他在《氏族志》问题上的可心之举。 “有卫公在,何人敢夺主帅之位?不过,要问儿臣的想法,兵部尚书-侯君集可以做个副帅,辅佐卫公节度诸军。” 李承乾又一次戳中了李世民的心思,其实,他早就打定主意,要用一场战争来教慕容伏允做人了。而将帅的人选,也恰好与李承乾不谋而合。这种巧合,在李世民眼里,就是父子同心的表现。 赞许的看了李承乾一眼,李世民当拍板,令中书侍郎-岑文本拟旨。 岑文本起身应命,恭领圣训。 李世民则用平缓的语气下旨:以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节度诸军,兵部尚书侯君集为积石道行军总管、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为鄯善道行军总管、凉州都督李大亮为且末道行军总管、岷州都督李道彦为赤水道行军总管、利州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行军总管,并以及突厥、契苾的兵马分道出击吐谷浑。 第3章 拉扯 太子殿下,请留步! 嗯? 刚出承庆殿,便听到有人在喊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侯君集。 只见侯君集跑过来,拱手向他行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此时的侯君集,还不是东宫的部属,他自然想不到,太子会得罪程知节而帮他。 李承乾也真不是刻意帮他,纯粹是为了迎合皇帝而已。当然,他不否认,是他连累了侯君集,如果不是跟着他,这位凌烟阁功臣也不会落得那般凄凉的下场。侯君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东宫一系的官员,要说最有骨气,也只有他和杜荷。 “好好用兵,陛下对潞国公的期望很高。” 侯君集没读过什么书,但却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陛下和太子如此抬举他,他必然要誓死以报。他也知道魏征等人相继从殿中出来,不是多话的场合,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李承乾也准备回宫,换一身衣服,出去走走,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却不想长孙无忌和高士廉跟了上来,并把他请到了一旁。 长孙无忌率先开口: “高明,你有意见,可以提前说嘛!你舅公年纪大了,差点没背过去,三年白干啊!” 干什么?兴师问罪啊? 我可是连致敬的老师都贡献出去了,他们可都是东宫的柱石,我的挚爱亲朋,都没向你们伸手要钱的。 “舅舅,父皇不满意,修三十年也没用。”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李承乾什么时候开始琢磨陛下的心思了! 好吧,外甥踩舅舅的肩膀上,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长孙家不就是给太子当梯子的么! 行,这事不说了! 那举荐统兵大将的事,怎么说,长孙无忌不是说举荐侯君集不对,而是这个事李承乾不该表态。陛下就是客气一下,太子不该当真啊! 他做了,就是施大恩给侯君集,侯君集也必然投桃报李。 身在东宫,结交大将,难免被人诟病!是,明着看,东宫得到了一位大将,但同时也会受到一分猜忌啊! 陛下是什么人,睡觉都会留着一只眼睛盯着军队。李承乾如此明目张胆的插手,施大恩给军中大将,陛下怎么想? 李承乾有些不耐烦,抬手制止还在说教的长孙无忌,他可不想听长篇大论,听了两辈子,早就听腻了。 “舅舅,孤还是那句话,陛下满意就行。孤坐在这个位置上,猜忌是免不了。怕猜忌,不如辞了储位,学我那些叔父,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养老!” 哦!对了! 李承乾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长孙无忌,这是一个地址,金德门-居德坊,丙字街,水临巷,西侧第三座府邸。 长孙无忌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太子是什么意思! “丽质生产后,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差了,御医说她需要静养,受不得刺激、惊吓。” “母后病着没时间管,但丽质还有孤,她还是孤的心头肉。如果,长孙家,真的容不下她,孤希望体面两家都能体面些。”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面面相觑,俩人都糊涂了,他们实在是没听懂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居德坊的宅子,这跟公主有什么关系?以至于让太子说出这么伤情分的话? “舅舅不知道?” 李承乾信吗?他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完长孙延后,御医就过了,李丽质不能再生产了,否则便有身陨之危。 可长孙冲呢,还是让丽质死于难产。而就在丽质薨逝的一年后,那个女人带着一对儿女入了长孙家,成了长孙冲的填房。 李承乾是经历过背叛,从悬崖跌落过的人,他知道谁对他是真心实意,谁对他是虚情假意,利益交换。 “那舅舅和舅公,就要回去问表哥了,他干的事,他最清楚了。” 话间,李承乾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严肃的神情。 “齐国公,三天之内,把这块污渍擦了干净,否则孤替长孙家擦!” 李承乾拂袖而去,高士廉抬起手,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 他和长孙无忌都是老于世故之人,太子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要是再听不明白,找根绳子吊死得了。 长孙无忌面色铁青,他再傻也明白了,太子为何不跟他们打招呼,便对《氏族志》开腔了。 他这是在警告长孙家,警告长孙无忌,皇室可以抬举长孙家作国朝第一勋贵,也同时可以把长孙家从云头踹下去。 长孙无忌是生气,但却不是跟李承乾,而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娶了国朝最尊贵的公主,还不知足,还要出去拈花惹草。 现在被太子揪住了尾巴,使得东宫与长孙家发生了嫌隙,长孙无忌真想拍死这个孽畜。 唉!高士廉也叹了口气,拍了拍外甥。 “辅机啊!好好管教吧!” 的确,是该好好管教,李承乾虽然落了他的面子,但毕竟留了余地。若是此事捅到陛下面前,以陛下对长乐的宠爱,会不会扒了长孙冲的皮的呢? 答案是肯定的! ........ 东宫-显德殿 杜荷看到太子穿了一身圆领袍,便想转身向侍卫借衣服,太子去哪儿,他自然要是跟到哪儿的。 “哎,你今天没有份,他们跟着孤就行!” 啊? 不让我跟着,叫我来干嘛? 李承乾指了指案头的手谕,杜荷拿着它,跑一趟弘文殿,交给左仆射房玄龄,着即罢黜长孙冲宗正少卿之职。 啥,长孙冲? 如果不是太子点头,他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长孙冲是谁啊!那可是皇后的亲侄子,赵国公的嫡长子,长乐公主的驸马都尉,殿下的表哥兼妹夫,是东宫的人啊! 难道是长孙冲,做了什么对不起太子的事?难道他也被魏王收买了? “就是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哦!是这样啊!可长孙冲怎么说也是四品大员,就算太子权知军国事,有人事上的豁免权,也得给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吧! 弘文殿的宰相们,可不是东宫的下属,他们可不会不问理由就办。 “就说他吃饺子不沾酱油,嗯,就这样。” 杜荷:...... 第4章 坑队友! 承庆殿传来消息,陛下令李泰与亲厚的楚恒出任京兆府,魏王长子李欣入宫教养,如此一来,河南阎氏、京兆楚氏,两个世家,可就与魏王绑在一起了。 so? 这跟孤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孤反对,楚恒的京兆尹就做不得了,还是教养的旨意能收回来? 拦不住的事,杜荷就别操那么多心,头发白的快。 “好吧!不说这个,那臣说说东宫的事。” 陛下又起了东幸洛阳的心,拿出来与诸臣议,而他们东宫的少詹事兼右庶子闻声,正在奋笔疾书,准备像贞观四年一样,拦下陛下。 杜荷是了解陛下的,皇帝这人心里最是虚荣。三月份时,著作佐郎邓世隆上表请求搜集陛下所写的文章。 陛下说说:朕的言语命令,凡是有益于百姓的,史官都已记录下来,足可以做为不朽的文字。如果毫无益处,收集它又有什么用呢? 梁武帝萧衍父子、陈后主、隋炀帝都有文集传世,哪能挽救他们的灭亡呢?作为君主忧虑的是不施德政,文章有什么用?便没有应允。 可事后,邓世隆还是以私人的名义做了,陛下听了很高兴,升了他三级不说,还赏赐了不少。 洛阳之战是陛下平生得意之战,张玄素想再拦一次,纯粹是自讨没趣。 他自讨没趣无所谓,别连累太子啊! 他这一本奏上去,不知道还以为是太子授意的呢!自皇后病体违和,太子便在御前渐渐失宠,苛责是越来越多,再弄这么一出,还不知道陛下心里会怎么厌恶太子呢! 来显德殿前,杜荷特意去寻了张夫子,他是掰开了揉碎了,耐着心思跟老头讲理,这世间敢跟陛下唱反调,哪一个不是埋进土里了。 老头不愧跟魏征是师兄弟,脖子硬,脑袋也傻了,非要学什么龙逄、比干。还吊书袋子,说什么: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 好嘛!好像陛下巡幸一次东都,大唐就要亡国了似的。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子,谁不听他的,不照他说的做,就是再世桀纣,他就要以死进谏,成全忠名。老头甚至连棺材都备好了,还让两个儿子做了孝服。 “这不是沽名卖直么!........” 杜荷的控诉可以这样理解,他跟兄弟们抡圆了膀子盖房子汗如雨下,而张玄素一手吃着冰镇瓜果,一手却拿着锯子锯主梁。 过去,大伙都认为李纲是个坑,坑完了杨勇和建成,又来坑殿下。现在,杜荷反而觉得李文纪那老头,倒是有几分可爱。最起码,人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啊! “臣有时是真怀疑,这老头吃着东宫的饭,当的却是魏王的差。” 呵呵,瞧他这模样,急的跟什么似的,李承乾就觉得好笑。张玄素呢,行为却是怪异,李承乾上次,直到死都没搞明白,他到底是帮谁的。 “殿下,您怎么还有心情笑的!早知道这老头这样,就该把他跟于志宁、孔颖达一样,推给许国公。” 李承乾莞尔一笑,递给他一串葡萄。 “你呀,真当陛下好糊弄?那三个老师,都是他派来看着孤的,都支出去,那就一个都别想支出去。” 这个,杜荷当然知道。三人之中,尤其是张玄素。脾气臭也就算了,说话还难听,前些时候,他怎么骂太子的来着? 哦,对了,是:皇天无亲,惟德是辅,苟违天道,人神同弃。......慎终如始,犹惧渐衰,不知改悔,恶行日盛,始尚不慎,终将安保! 唉!有这么个喷子老师,没有切肤之痛的人,是不会理解李承乾的无奈的。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孤还让人捆着他,不让他写字啊!” “让他写,让他谏!陛下若是雷霆震怒,孤给他收尸!” 事是这么回事,但陛下的板子落下来,打着的可不止是张玄素,殿下怎么办! 前日,殿下罢了长孙冲的官,赵国公这会肯定没消气呢,找他肯定是要看脸色的,殿下面皮薄,此路也就行不通了。 而宰辅重臣中,房玄龄素以东宫交好,又受皇后的嘱托看护殿下,去寻房相倒不失为良策,房谋杜断,房相轻而易举就能化解。 “殿下,殿下!” 嗯? “芝麻绿豆大的事,还要动用房相,这不是拿大炮打蚊子吗?” “啥是大炮?” 杜荷有点懵逼,太子怎么竟说他听不懂的话。 那都不重要!还是那句话,他要上,就让他上。 上完之后,把事情捅给长孙顺德,就说一边是父亲,一边是老师,孤很为难。后面的,就不用再管了,薛国公会教他的。 谁?薛国公? 他能治得了张老夫子?杜荷有点不信。 别开玩笑了,张玄素是什么人,敢在承庆殿梗脖子,把陛下比作桀纣的猛人,薛国公一介武夫,能把他怎么样,难不成还揍他一顿! “你呀!” 无奈的指了指杜荷,李承乾起身来到阶下,磨着扳指给杜荷讲一件旧事。 早年间,张玄素在窦建德麾下做黄门侍郎,虎牢关之战,窦建德被俘,张玄素亦在此列,而俘虏张玄素的正是薛国公-长孙顺德。 张玄素的口才,杜荷是清楚的,他说教起来,能把当年面之人说到撞墙去。所以,哪怕是被俘了,他这嘴也是没闲着,搞的长孙顺德甚是火大。 长孙顺德年轻时,可是提笼架鸟,狗马弋猎之徒,他跟刘弘基当年在太原,可是顶风臭十里的流氓,什么的混蛋没见过,他会的那些耻于说出口的手段数都数不清。 “张玄素当年在他手里,可是没少吃亏,让他去,刚刚好!” 这样的话,杜荷就更想不明白了,既然薛国公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让他防患于未然呢? “不!就要在事后做!” 杜荷不明白就对了,他不需要问为什么,照着去做就是了。 另外,还有一事,派人去长安、万年及附近诸县,收购驴皮。 驴皮? 要那玩意干嘛? 东宫要用,也该是牛皮啊!额,不对,牛皮那东西是军需,东宫还是该避嫌一些。 李承乾抿了口冰镇果子酿,这事办完,还有有一件急事,必须立刻去办。 “把孤的皇庄,清理出一个,就用来放这些驴皮!去办吧!”....... 第5章 殿下,老臣太想进步了! 张玄素的一本《谏东都之行不可取》震惊朝野,言辞之犀利,比之贞观四年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谏议大夫褚遂良这样评价张玄素:陛下礼重玄素,频年任使,擢授三品,翼赞皇储,自不可更对群臣,穷其门户,弃昔日之殊恩,成一朝之愧耻。 这一本惊世骇俗,震慑朝野,但陛下的态度却是模棱两可,留中不发了!这不由得让人们揣测,此事是不是由太子在幕后主导,目的自然遏制魏王向陛下谄媚。 而面对汹汹的舆论,东宫却是保持了沉默。这也让局面,陷入了僵持之势。 张玄素府,长孙顺德坐在茶几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从张玄素手中接过茶盏。 此时张玄素脸上尽是陪笑之意,若是让熟识的人看到了,一定会大跌眼镜,甚至会怀疑他们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这,的确就是现实。 对长孙顺德,他的确要用敬畏的态度。 当年被俘时,被长孙顺德整的太狠了;还有就是讨刘武周时,张玄素得了伤寒,还是长孙顺德寻得偏方救了他一命。 哪怕是张玄素的态度足够诚恳,但长孙顺德却依然义正辞严的说教。 “我告诉你,就算你是仆射,是中书令,你也没有种权力,知道吗?陛下和太子,就没有赋予我们这样的权力。” “天子富有四海,巡幸一下自己的土地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做的如此难堪。” “张玄素不是普通的谏官,是太子的老师,一言一行都代表东宫,如此轻言行事,置太子于何地?想过没有?” 张玄素被说的哑口无言,只是低头长叹。 “公爷,我错了!” 哼,可长孙顺德对这个态度并不满意,重重的把茶盏摔茶几上。 “胡作非为!” ......... 黄昏,东宫-显德殿 长孙顺德向李承乾禀明,张玄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他正在府中写请罪疏,并辞去东宫少詹事、右庶子之职。 陛下看过之后,必然会清楚,其中并无太子的授意,也会清楚殿下的无辜和难处。 是吗? 李承乾太了自己的老子了,陛下一旦起了疑心,那就不会轻易消弭。 但他不能在长孙顺德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好言谢过薛国公的仗义之举。 “父皇常说萧时文板荡识诚臣,今日见薛公如何仗义,方体其中之意啊!” 这世上最难办的事是人的事,最难还的也是人情,李承乾不喜欢欠人情,他更喜欢利益互换。 这些年,长孙顺德一直在坐冷板凳,也的确是坐的够久了,他可以帮着在东宫过渡一下,就不知道是不是委屈了长孙顺德。 长孙顺德也是个心思灵透之辈,当即起身,急切摆手。 “不委屈,不委屈!” “殿下,老臣太想进步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长孙顺德便倒起了苦水。武德九年,长孙顺德参与玄武门之变,与秦叔宝等人击讨李建成余党,陛下赐其公爵,赏封食邑一千二百户,为了处理政事,允许其夜宿于中书省,恩宠一时无二。 李孝常反案时,他就是念着与往日的交情,帮着说了两句话。可也就是说了两句话,其他的真没有。结果陛下就误会了,罢了他的官职,让他坐了冷板凳。甚至,连定襄会战,这样决定国运的大战都没让他参加,风头全让李靖那老小子占了。 “这人啊,一步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老臣就是被耽误了。” 呵呵,瞧他那无辜样子,如果不是知道他的为人,李承乾真会以为,他是冤枉的。 “薛国公,在孤面前,你就别装了吧!你是欺负孤年幼,知道的事少吗?” 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后,长孙顺德利用职务之便,伙同宫中奴仆偷盗财宝,事情败露后被下狱,是陛下念着他昔日之功,赦免了他,还赐了几十匹丝绢,臊一臊他的廉耻心。 贞观三年,陛下派宇文士及前往看视长孙顺德,见到长孙顺德精神颓废,一副醉态,便以为他活到头了。陛下怜悯他,便在不久后,恢复其爵位和食邑,复其为泽州刺史。 在泽州任上,长孙顺德放下架子认真办事,严明纪律,惩治了一批勒索百姓的官吏,赢得了百姓的赞许。 后来,泽州发生大案,前任刺史张长贵、赵士达都在本郡之内占有数十顷好田,长孙顺德一齐上报并且追回来分给贫穷农民。 但是,不久后被揭发,他在侦办张长贵、赵士达案时,截留了一批财宝,因而被褫夺了官职,所以才没能参加定襄会战。 顺德论身份是外戚,论功劳是开国元勋,是唐军的元老,地位高,爵禄厚。混成如今这副模样,完全是他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额!长孙顺德到底是李承乾的叔外祖,被外孙揭了短处,老脸也不由是一红。 不过,他倒没什么心理负担。这些年,他被好大侄长孙无忌数落的跟孙子似的,早就对此免疫了。 于是,长孙顺德陪着讪讪的赔笑。 “是,老臣是做错过事,但老臣对陛下、对殿下的忠心,绝对没得说。不管是小四,还是其他人,谁要是敢对殿下不利,老臣是第一个不答应。” “皇后娘娘常叮嘱老臣,无论如何也要护着殿下,殿下才是社稷的根本,长孙家的根啊!” 呵呵,拿母后打感情牌! 递了一杯茶给长孙顺德,李承乾笑着頟首。 “叔外祖这话,孤是相信的。” 对于君王而言,臣子贪财,未必就是坏事,贪财、贪名的人,势利之徒,总比无欲无求的活圣贤,油盐不进的顽石,要好控制的多。 江夏王-李道宗,不也是贪财之辈么,可陛下不是一样倚重于他。 长孙顺德,是他母族中为数不多的战将,其子长孙嘉庆也是六率的将领。拉他上车,好多处处,不仅能堵住他那个好舅舅的嘴,更能拉上一批关陇贵族。 用他们去钳制小胖墩,李承乾才能腾出手来,干些自己想干的事。....... 第6章 卧龙凤雏 香销南国美人尽,怨入东风芳草多。 残柳宫前空露叶,夕阳川上浩烟波。 行人遥起广陵思,古渡月明闻棹歌。 说不完人间沧桑,道不尽生死离别。 独步天下华胥革,英灵惨死杏坛下。 话不尽大业荼毒,言不止冤音绕梁。 骂皇帝是死罪,且祸及九族,但骂杨广就不一样了,官差非得不管,偶尔还会驻足听上一会儿,扔两个铜板。 人们在骂着杨广荒淫无道之时,心里也着实是羡慕他,都托生一次做人,这狗东西倒是会享受,还真是不怕烧包。 在一众听客中,有两个年轻人,一个身高八尺,一身虬肉,撑的袍子鼓鼓的,另一个则截然相反,不太宽大的袍子,套在他干瘪的身上,显得那么不得体。 而他俩对面,则是延寿坊的第一恶霸-孙裵,孙裵对听曲没什么兴趣,倒是对唱曲的姑娘挺感兴趣的。 而孙裵也注意到了,对面这对胖瘦头陀,正在用那种兔爷才有的,色眯眯的眼神看着自己。 被恶心着的孙裵,干呕了一下,随即恶狠狠的问候二人。 “你俩瞅啥?” 按照正常的流程,应该是“瞅你咋地”一类的嘴炮之后,才会进入正题。 但孙裵想不到,那个莽汉是真的莽,如恶虎一般扑了过来,他那几个弟兄就像沙盘一般,眨眼间就被丢了出来。 冷不丁出了这样的事,别说听曲的路人愣了一下,就连两个巡逻的武候也都看呆了! 啊! 啊啊!跑啊!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尖叫,立刻就引得作鸟兽撒,两个武候好不容易挤上前去,正要厉声喝止,却不想一双铁拳破风而至,二人顶着熊猫眼,闷哼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柴令武都无奈了,捂着脑袋,实在没眼看。 “你大爷的房二,你懂什么叫绑票吗?绑、票。” “来,看我口型,绑、票!” 历朝历代的绑票,都是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抽冷子下手!光天化日,就特么生绑,还打了官差,柴令武三观碎了一地。 房二哦了一声,把孙裵夹在怀里,身子猛的一转,孙裵的脚直接扫到了柴令武的下巴! 只见瘦弱的柴令武被扫飞到街边的饼摊,摔的七荤八素的柴令武,只能用国骂来回敬房二。 还躺在地上肉眼的柴令武,距离他五百之外的门铺,竟然有条狗在盯他。 “谁心这么大啊,啥年代了,遛狗不知道牵绳啊!” “啧啧,过来,小狗!” 起了玩心的柴令武,还打算逗弄一番,但瞧见它的尾巴向上,人一下就摔了。 “房二,房二,过来拉我一把。你大爷的,快点!” 房遗爱也是应了一声,一手提孙裵,另一只手提着柴令武,快速的窜进了巷子里,消失了。 而在他们走后,门铺里走出了一个突厥装束的女子,摸了摸爱宠的头,嘴角微微上扬。 “这长安城,还真是有趣!” ......... 长寿坊,一处偏僻的宅院,孙裵被一头冷水泼醒。 噗呸!“你们特么是谁啊,知道家叔是谁吗?” 房遗爱也真是没惯着这家伙,啪啪啪,三个大耳帖子下去,孙裵就服了。 “好好好!两位,我是哪儿得罪你们了吗?” “求财?没问题,说个数,我让人送到你们指定的地方!” 柴令武嘿嘿一笑,舔了下舌头,步步紧逼。 “怎么,你这样的壮汉,也怕被别啊!” 啥玩意? 碰到兔爷了? 他可没有龙阳之癖,不好断袖!下意识的夹了夹屁股,孙裵谄笑讨好二人。 “两位兄弟,有这个兴致,莫不如我来安排?” “我不行的,真的,我这真的不行。” 不行? 柴令武不这么看,三天前,翠鹤楼抬出来一个少年,他可是被折腾三天,活活快活死的。 三贯的赌债,七天利滚利二十一贯,七倍的利息,吃人啊! 要是强抢民女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男人都抢,这还得了! 像他们哥俩这么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出来赌钱都不安全了,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所以,孙裵今天,要么被别,要么就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要是人呢,孙裵还能勉强接受,毕竟小命更重要,可那傻大个牵进来一头驴是什么意思?这特么是想要他的命啊! “不是,用不用玩的这么大,会死人的!” 柴令武揪着他的头发,俯身冷颜。 “你特么也知道会死人啊!” 一卷破草席,那少年就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他赌鬼老爹找到人时,脸已经被野狗啃只剩半张了。他们哥俩倒霉,回城的时候,碰到老头板车拉儿子的尸体。 那老头一边哭,一边拉车,最后碰倒在他们车前,没一会儿便断气了。老头咽气时,还在诅咒孙裵,诅咒他被骡马祸害。 柴令武很迷信的,他怕那赌鬼老头的怨魂找到他,所以,必须帮其完成遗愿。 说完,拍了拍孙裵的脸。 “房二,架牲口!” 孙裵都懵逼了,眼看房二把他架在配牲口的架子上,延寿坊的第一恶霸的体面也不顾了。 一边挣扎,一边表明身份,带着哭腔说着。 “你们特么要干嘛啊!家叔是孙奔,知道吗?我们孙家可是皇亲国戚,你们得罪了我!” 唔唔!房二都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随手抓过条抹布直接塞到了他嘴里。 那骨子腥臊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恶心的孙裵都特么翻白眼了。 可令人奇怪的是,那二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尤其是那瘦小的家伙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兴奋,这更特么奇怪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痛传来,孙裵的眼角都睁裂了,唔唔唔剧烈的抖动,表情也是异常狰狞。 半个时辰后,孙裵已经彻底晕过去了,对面的桌上,还整齐排列着二十八颗牙齿。 嗯!柴令武走到院子里,舒服的伸个懒腰,好不自在! “清风徐来,碧波荡漾,舒服啊!” 突然大门被撞开,一队不良人和京兆府的差役闯了进来。 身边咬甘蔗的房遗爱,还是那副傻憨憨的表情,扭头看向杜荷。 “柴二,揍他们吗?” 第7章 大孝子 东宫-庖厨房 支着七口行军大锅,几十个厨子,正要在用开水烫煮驴皮! 院子里的味道别说了,杜荷在门口往返三次,干呕吐了好半天,才算适应下来。 “殿下,这味儿太冲了,要是让陛下知道,你这么胡闹,是又要。” 他不用把话说完,李承乾也知道什么意思。揍他,二凤凭什么揍他?母后还在,反了他啦!上次,孤就是太保守了,又重活一次,咱活明白了! 李承乾拍了拍手,御厨何胖子应了一声,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大罐子,摆在了桌上。 杜荷围着转了一圈,还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东西,能保证你不挨揍?” “你呀,太没见识!” 八珍酒,即高丽参、鹿茸、黄芪、苁蓉、枸杞、淫羊藿等八味名贵药材,专治气血双亏、脾气虚弱、肝肾阴虚等状。而且,它还有个非常显著的效果,那就是可以补充阳刚之气。 啥玩意?壮阳酒?还给陛下? 太子吃错药了吧,还是在这臭烘烘的院子,把脑子熏坏了! 来,我看看,太子是不是烧了! 啪!李承乾打掉杜荷的手,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你懂什么,陛下就好这口,知道吗?” 都说知子莫若父,李承乾觉得儿子更是了解老子,陛下那么多嫔妃,不好好保养怎么行。前天,他抓了太医正刘翰,薅了半把胡子,老东西才肯把陛下脉案给他看。 脉案啊,总结起来就俩字-肾虚! 那作为大唐第一孝子,诸皇子亲王之首的太子,李承乾必须为君父解决这个难言之隐啊! 喝了这个酒,保证陛下生龙活虎的,年轻十岁!到时候,他下了朝,就会直奔后宫,与娘娘们玩耍,如此还有时间管东宫吗? 哦,明白了,为了办事方便,就给亲爹下药!而且,对象还是君父,杜荷的三观彻底碎了。 “殿下,你还是人吗?” 你看,这说的什么话,怎么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孤总不能像魏征一样,处处跟父皇唱反调吧!即便他是太子,也是没他好果子吃。 行了,不说这个了!他在后面存了一百坛,杜荷走的时候全都带走,送到相熟的重臣府邸去,尤其是程知节、刘弘基,他俩是大嘴巴,他俩知道了,距离整个长安城就不远了。 那离陛下下旨讨要,还远吗? 他不能背给君父下药的名头,御史台的萧瑀等人发起威来,非得弹的他满头大包不可。 杜荷冲李承乾伸了个大拇指,左右脸颊分明写,服与气,二字。 “殿下,十多年了,臣今天才看出来,你是做大事的人啊!” 做皇帝的,都担心儿子坑爹,可陛下怎么也想不到,太子是变着法的坑他。 “那这驴皮呢?该不是也给陛下准备吧!” 这个还真不是!这东西,还是个宝呢! 李承乾不厌其烦的给杜荷讲解制作方法,去除驴皮上的驴毛用清水洗净后下锅进行烹煮,煮到水变白过后捞出用清水洗净,然后刮除皮下多余的油脂并切成小块放入水中浸泡三天三夜,把驴皮捞出放入水中进行再次的熬煮,水烧开过后转为小火慢熬。 在此过程中准备核桃、红枣、枸杞、黑芝麻,驴皮熬软过后捞出过滤只剩汤汁,回锅继续熬煮直至汤汁浓稠挂勺即可。最后把核桃、红枣、枸杞、黑芝麻放入锅中进行搅拌,盛出后放入模具中放凉脱模定型即可,切片即可使用。 李承乾为此物取名为美人胶,他让专治女科的御医-权顺品鉴过,此物治疗血虚肺燥,脑袋晕眩、心悸等症状有一定的疗效,是滋补润燥的佳品。 当然,如果药用的话,最好是与熟地黄、黄芪等补益气血药同用,对于滋阴补血,养血止血有显著的效果,为补血之佳品。 皇后生产了三子四女,气血亏损的相当严重,又老劳心宫务,还要照顾陛下,身体落下了很大的亏空。 这美人胶啊!补血、补气,还养颜! 李承乾特意在院子里单独开辟了一间房,专门储存美人胶,他要保证母后随时都有的吃。 杜荷有些无语,这太子爷也太双标了,这陛下和娘娘的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如果不是犯忌讳,杜荷是真想问问,是亲爹不? “对孤来说,没什么比养好母后的凤体更重要的。” “薛国公办差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在母后的事上,他还是不错的。” 薛国公?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呢? 有,当然有!长孙顺德在玉山下有个庄子,地方不大,但胜在精巧、别致。长孙顺德做了太子左庶子,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庄子按照皇后的喜好重新布置了一遍,还很懂事的把地契交到了内府。 长孙顺德说内庭的摆设,是按照皇后出嫁前家里的样子布置的,为此他还特地跑了一趟许国公府,从高老夫人那弄了不少老物件,保证让皇后有宾至如归之感。李承乾去看过了,很不错,长孙顺德是用了心的。 另外,老张孙的门人很多都是江湖游侠,歪门邪道,寻宝探险,他们是术业有专攻。长孙顺德给他们派了一个新活,名山大川也好,深山老林也罢,去寻找天材地宝,为皇后调养身体。 唉!虽然长孙顺德有些不靠谱,但百善孝为先,殿下是个孝子,他理解殿下的心情。不像他父母皆已不在,想尽孝也没这机会。 “别伤心,一个女婿半个儿,等几年城阳及笄了,你就又有爹娘了!” “到时候,好好孝敬你老泰山!他呀,就等着你们这些好女婿孝敬呢!” 额!陛下缺不缺女婿孝敬,杜荷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李承乾这个儿子一定能把他孝敬的三尸暴神跳。 “哦,对了!你来有事?” 嗨!杜荷拍了下脑门,都是让太子爷闹的,他都把正事搞忘了! 杜荷把抓房遗爱、柴令武的事详细说了个明白。 可李承乾听糊涂了,房二和柴令武这对卧龙凤雏,跟小胖子走的近啊,京兆尹楚恒又是李泰的府吏出身,他为什么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杜荷耸了耸肩膀 “楚恒是不想闹大来者,可汉王却不干啊!.......” 李承乾听了很是无语,李元昌不懂事,楚恒那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明道理? “不是,什么时候汉王成东宫的人了,话不好乱说的。孤是特么躺着也中枪啊!” 第8章 我不背锅! 回到显德殿,便有侍卫来报,汉王-李元昌求见! 李承乾真是有些蛋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扫把星还是追上来。 要说他这辈子,成全别人,恶心自己的事没少干,但要说最后悔的,就是跟李元昌做了损友。老天爷怜悯他,让他又重活一世,他是真不想穿新鞋走老路。 哎呀!揉了揉面皮,李承乾叹了口气。 “让他进来吧!” 侍卫应声退下后,李承乾扭头看向杜荷。 “孙嫔还活着吗?” “殿下,你还能再缺点德吗?” 李承乾摊了摊手,好吧,就当孤没问! 二人刚交流完,一个阴鸷青年便进了殿,撩起下摆,就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着自己被李泰算计了,落了面皮,简直没法活了。 听他在映射两宫之争,挑拨离间的话,李承乾就想给他两个耳光,上次就信了你的,孤特么输的连底裤都没了! “七叔,七叔!能起来说话吗?” “你这么编,孤真有点出戏!” 编?李元昌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脸的委屈。 “殿下,怎么能是编呢,小四那家伙,他就是故意的给臣难堪!” 孙裵是他舅舅-孙奔的堂侄,按辈分来算,还是他表哥呢!魏王让房、柴二位找他的麻烦,不仅拔光了他的牙齿,还让驴,哎,没法说了,太有辱斯文了! “不是七叔,你不是挺精明的吗?想办法回敬老四就是,干嘛闹的这么不体面。” 勋贵们之间的矛盾,从来都是斗智斗的,玩不过,只能说智力不如人,甘拜下风,一次不行,那就静待来日。建国以来,除了裴寂扬了一回土,再没见人玩不起啊!李元昌这么干,跟打架输了找家长,有什么区别! “殿下,臣一向是执着、勇于任事著称,精明不是臣的强项,臣坏不过小四那家伙!” 哎呀!这么说,李承乾相信,武德皇帝的子嗣中,除了建成和父皇,其他的质量堪忧啊!不少人,还赶不上老五、老六那俩货呢! 唉!李承乾叹了口气,单手扶案。 “这怎么办呢!” 依着陛下对老四的别说这事不是老四做的,就算是又怎么样!在那个时间里,魏王抢亲怎么样,把魏征都装里去了,还不是屁事没有! 就凭个小小的孙裵,就想扳倒老四,喝多少假酒敢这么想! “太子爷!您不能不管啊,臣可是您的亲叔叔!” 这话说的,李泰还是他共天共地的亲兄弟呢,新鲜! 李元昌不会不知道,陛下忌讳是什么吧!老四可是不敬他这个兄长,要是他这做兄长的,找兄弟的麻烦,可就是不知体恤了。 “七叔,你这真是,让孤好生为难啊!” 阿嚏,李承乾揉了揉,很是嫌弃摆手,让李元昌离他远点。 “还有啊,你这香熏的也太重了!” 李元昌拽着袖子闻了几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人也是怏怏的嘟囔着。 “那胖子熏的比我还重呢!” 李承乾不管他的吐槽,只是皱着眉头,李元昌和孙家的遭遇,让他想起了一个调调:高山上盖庙还嫌低,面对面坐着还想你! 看着太子嘴角微微上扬,那笑怎么看怎么阴险,李元昌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殿下,您是有什么坏主意了吗?” ......... 承庆殿 瞧李承乾大咧咧坐在下面唧哝眼睛,做怪表情,捉弄王德,李世民就知道这家伙没憋好屁! 可这段时间,李承乾的表现着实不错,不出宫了,也不游猎了,整天在东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没什么借口揍他。 哼,李世民轻哼一声,将手中的奏疏交给王德递下去。 “这是房玄龄上的请罪疏,你看看吧!” “哎,你那两个妹夫啊,都不是让爷老子省心的,朕真是替两个女儿发愁!” 发愁? 反正没成婚呢,下旨悔婚啊,多简单! 当然,这话李承乾只敢在心里说,快速的扫了两眼。 “这两位妹婿也是少年心性,搞些恶作剧罢了!” 哦!李世民颇为意外,这两人平日里,可是跟李泰走的很近。 “你是这么想的?” 李元昌可是把李泰咬了,一口咬定是李泰指使的。 “父皇,于公而言,王法虽大,不外乎人情,如果不是什么欺君害民之罪,对功臣勋戚,朝廷还是要尽量照拂的。” “于私而言,二人都是我李家的女婿。天家靠姻亲与功臣结为一体,是我李氏巩固皇权之策,作为太子,儿臣护着他们,就是护着朝廷的根基。”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这话说的,颇为得体。 但他还是不死心,于是干脆把话挑明了。 “可汉王说,此事魏王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你都不在意吗?” 呵呵,李承乾轻笑两声,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父皇,儿臣就是再愚钝,也知道什么叫挑拨离间。” “小时候,儿臣与青雀与大伯、四叔的兄弟欺负,青雀的狗就是这么被他们踩死的,而最先对狗下手,骂的最狠的,就是七叔了。” 李承乾不否认,他的心胸没那么宽广,甚至还有些睚眦必报,那些曾经对不起他的人,他都会永远记住。 没有去报复,不是因为他当了太子,学会了朝中那些老吏们的和光同尘,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与蝼蚁一般见识。 放下这些不谈,李元昌与青雀,有可比性吗? 没有!李泰是他共天共地的亲兄弟,就算兄弟之间闹点小矛盾,也是可以说开的,化解的。 但李元昌可是息王教养出来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跟那些流亡在外的旧东宫部署一样,存着什么心呢! 这么拙劣的离间计,李承乾可不会,更不会让外人再瞧李家的笑话。 嗯!李世民没想到长子是这么想的。对他这个天可汗来说,最怕听到的就是有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观音婢说的没错,也许青雀的才学、耐心要比高明强很多,但在孝悌方面,高明却是一众子女之最,瞧瞧他最近往立政殿送了多少东西就知道了。 用房玄龄的话,学问是后天努力,品性是天生,所以才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说法。仁孝,是治国的根本,纵然高明有些厌学吧,但他的品性是没有问题的。 “好!这件事,你去办!朕不想再看到李元昌再闹下去。”......... 第9章 了事 京兆府-正堂 依着这几天的局势,楚恒原以为陛下属意魏王办理此事,好让房玄龄欠殿下一个人情。为此,还特意准备了一个房间,三名俏婢,以备殿下“行散”使用。 可他没想到圣意变的这么快,来的竟然是太子,这还真是闪了他一下,有些接不住。 李承乾眯着丹凤眼,撇了一眼左顾右盼的楚恒。 “楚府尹,不欢迎啊!那行,孤走,让陛下换个你喜欢的来。” 哎哎哎!楚恒赶紧追了上来,拱手作揖,请殿下留步。 “殿下,您这可是折煞老臣,您能来,老臣欢喜还来不及呢!” “可是!” 楚恒话锋一转,便转到了房遗爱、柴令武二位少爷身上,这两位小公爷,都是功臣子弟,抛去驸马的身份,柴令武还是陛下的外甥,房遗爱是宰相公子,京兆府是不敢怠慢的。 但这两位小爷根本就不买账,尤其房遗爱仗着天生神力,打伤了十余名狱吏,以至于到现在,都没问出完整的口供形成卷宗。 另外,房二这家伙脑子是出了名的不灵光,他要是犯起癔症来,伤了殿下,那楚恒可就是万死难恕其罪了。 哎呦!老小子跟孤玩口花花,口不对心? 哼!孤敢来,还怕被你们魏王的一众黑了不成! “来,楚使君,孤给你隆重介绍一下。” 站在左侧金甲将军,是东宫-旅贲中郎将-秦怀玉;右侧是直荡中郎将-尉迟尉迟宝庆宝琪,都是刚刚履新的。 楚恒当然认识这两位,他吃惊的不是二人会投效东宫,而是太子下的本。 东宫六率,与十二卫分领府兵,所领军士各有名号:左右卫率府所领称射乘,左右司御率府所领称旅贲,左右清道率府所领称直荡。 卫率都是由十二卫大将军兼任,自武德立国以来一直如此,像武德九年时,秦琼、侯君集、尉迟恭等人都兼任过六卫率。而各大将要主持各位军务,六率的兵主要由射乘、旅贲、直荡三位中郎将统领。现在的射乘中郎将是张思政,他跟着太子年头多,坐这个位子,没什么可说的。 但这二位? 哦,明白了!殿下是看上了翼国公、吴国公。这两位,可是唐军元勋,军中大佬,是陛下绝对的亲信。两府的子弟,能入东宫就职,只有一种可能,陛下的圣意。 这对魏王殿下,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楚恒在心中暗暗盘算,赶紧了结此事,他赶紧去魏王府向殿下陈明利害。 “是是是,是老臣孟浪了!两位少将军,都是青年俊才,收拾个区区房遗爱,还是不成问题的。” “既然没问题,那还不头前带路!” ......... 要说这做太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走到哪都有排场,即便进大牢也是如此,京兆府和六率的侍卫分列在牢房两侧,这时候但凡有一个犯人敢乱动,那没说的直接砍死,谁让他们刺王杀驾了。 来到卧龙凤雏的牢房时,秦怀玉与尉迟宝琪已经在里面了,房二就蹲在角落中叼着草棍,看样子就知道了,二位中郎将已经跟他“友好”的磋商过了。 至于杜荷,额,就不太好说了。因为他盖着一块布,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李承乾回头看了楚恒一眼,一下就把老小子弄毛了,连连摆手,解释着他是绝对不敢滥用私行的,更别说把陛下的外甥打死了。 嗯,也是!差点忘了,他们是一伙的,再不济也不至于把同伙打死。 李承乾转身向狱卒借了一根鞭子,回来就是三鞭子,直接就把死人抽活了。 只见柴令武吸着冷气的同时,还拼命的揉腿,脏话都说一半了,可抬头瞧见是李承乾干的,也只能瘪瘪嘴,怏怏叫了声表哥。 楚恒还算有眼力见,搬了一把胡凳过来,李承乾坐了下来。 “令武,你不用说,孤知道,这坏主意是你出的。” “行了!你也别解释,等着被你大兄抽吧!” “哎!房二愣子,你也别装无辜,你小子压根就不是什么好鸟,知道吗?” 柴令武和房遗爱,听了太子这话,都觉得李承乾会落井下石,谁让他俩跟魏王走的近了,身上难免被贴上魏王党的标签。 但让他俩没想到的,李承乾就是走个过场,然后就起身吩咐楚恒,按照勋贵子弟斗殴的惯例,打赢了赔钱办。考虑是汉王的母族,赔偿多加一倍,这篇就算翻过去了。 “是,老臣这就办。可汉王那边?” 李承乾冷哼一声,扭过头盯着楚恒,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你觉得孤的面子,很不值钱?” 楚恒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俯身在地,连连磕头,请太子恕罪。 可李承乾理都没理他,转身拂袖而去,秦怀玉与尉迟宝琪也都紧跟着离去。 柴令武蹲在楚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说老楚,你改名叫楚磕头算了!” 房遗爱也抱着膀子,嘴撅的高高,撇向柴令武。 “魏王的门人,要都是这样的胆小鬼,二爷我真的再考虑一下了。” 两位少爷是潇洒离去,可楚恒却是一改慌张的神色,神情冷淡的看着二人的背影。对楚恒来说,房遗爱和柴令武,不过两个毫无城府的纨绔子弟,魏王只看重他们的出身,却忘了他们招祸的本性。 这次的事,差点引起两府之争,这是多大的祸事!他们不知道,以魏王府现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撼动东宫么! 这两个蠢货,还真以为太子的人情是那么容易占的?等着吧,太子要你们还的时候就知道了。 柴令武和房遗爱,当然不知道楚恒是怎么想的,可走出京兆府的大门,他俩的脑袋有些懵逼。 因为他俩亲眼看见,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撞倒了孙裵,从他身上直接碾压而过,连停都没停,一溜烟就没影了。 这特么是闹哪样啊? 他俩是下手不轻,可没想着杀人啊!是什么人,敢在京兆府门前杀人? 二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闻讯而来的楚恒,走到尸体前,蹲了下来,一探鼻息,死了,死透了! 摆手让差役抬走尸体,又面无表情的走到愣着房、柴面前。 “两位,请回府吧,本府要办新案子了。” ......... 第10章 遇见! 出宫一趟不容易,在车驾上换了身衣服,制止了秦、尉迟二人等人随行,李承乾一个人走进了延寿坊西的西市,这里是丝绸之路的起点。 西市里胡商众多,汇集了当时胡人贩来的各种珍宝、美食,旁边就是一条运河,交通便利,商贾云集还有大量的游人、学子、居民在这里。 长安执行宵禁,天黑之后,所有人必须进入坊内,除非看病、公干等特殊事项,其余人不得在长安城内闲逛。 如果一个人家住永和坊,到永平坊办事,但正巧太阳落山,宵禁的街鼓响起,会响六百下,结束后所有的坊门关门,街上就不能有人了。 此人发现无法及时赶回家,那他可以在半路随便找一个坊进去住店。宵禁限制的只是不能在大街上走,坊内不受限制,可以玩一宿。这也是几乎每一个坊里都有寺庙、住宅、酒肆、商铺的原因。 当然也有例外,就是每年的上元节,解三天夜禁,全长安的百姓都在这三天通宵达旦地撒欢玩。 李承乾找的这家酒肆叫兴宁酒肆,掌柜的是妇人-范宁氏,熟悉的人都称她为范大娘子。她的丈夫就是故检校兵部左侍郎-绥州刺史-范兴,李承乾做中山郡王时的长史,是他的第一个属官,贞观元年,阵亡于绥州。 每次出宫,李承乾都会过来坐坐,喝一碗宁氏做的羹汤,吃两张馅饼。今天与往常一样,李承乾坐在一楼北角的胡桌前,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宁氏可是秦王府的老人,嫁给范兴前,是皇后身边的侍女,李承乾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宁氏看的出来,李承乾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也不是张罗了,就坐在他对面陪着。 “大公子,有心事?” 心事? 太多了! 小时候,母后总是摸着他的头说,一个男孩一旦心里有秘密,他就长大了。 可李承乾从小就有秘密,不能跟任何人说,所以心事对他来说纯粹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要非说,他现在在苦恼什么事,那还真有一件-他要大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宁氏是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苦恼呢? 储君选妃,尤其是正妃,那是要做各种考量的,出身,容貌,身段,脾性,品德等等方面全方位考量的。 而且李承乾的正妃人选,武德皇帝早就给定下来,武功苏氏-岐州刺史-苏亶长女-苏蓉。 宁氏在秦王府时,曾奉皇后之命,到苏府去送过礼物,见过苏姑娘,是个小美人坯子,面向也是大富大贵之相,不会出问题啊! 是啊!在大多数人眼中,世家书香的闺秀,生辰八字相合,模样还好,便是足够了。 可李承乾是重活一世的人,那一碗见手青羹,真是令他无法释怀。 这些天,李承乾犹豫再三,要不要解决这个掉这个麻烦。 每次要下决心的时候,都在最后一秒犹豫了。 “宁姑姑,老范背叛过你吗?” 话是正常话,但从不同人嘴里说来,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 这未嫁过来的太子妃,品行有问题? 瞧宁氏的表情,李承乾就知道她想歪了,摆了摆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会有不告诉你的秘密吗?” 嗨!说话大喘气,宁氏白了李承乾一眼。 “秘密谁没有啊!” 这学会猜女孩的心思了,说明太子真是长大了。这未出阁的女儿家都娇惯,彼此也不熟悉。等他们大婚了,彼此熟悉了,自然也就无话不谈了。 当年,她从高府陪着小姐嫁入李家时,也觉得老范这个人又老又土。时间是会改变一切的,哪怕是孽缘,时间长了,也会有所转变,就比如他的父亲和杨氏。 孽缘? 嗯,倒也贴切。 李承乾回了宁氏一个微笑,起身告辞。 离开西市,李承乾沿路向东,穿街过坊,穿梭在人群中。 长安城整体面积很大,居民有数十万之多,因为皇城、宫城、东西市等都在北面,所以北富南贫。而南面很多坊都没有什么人住,部分地方是断垣残壁,甚至有野兽出没。 但南边有一处例外,就是长安城的东南角曲江池,达官贵人们在休沐时,经常来此处游玩,因而在曲江池的周边也有很多豪宅。那些高中的才子们,也会按习俗来此。 半个时辰后,到了朱雀大街,是长城中最重要的天街,“天街小雨润如酥”,说的是就是它。朱雀大街将长安城一分为二,西边的叫长安县,东边的叫万年县,因而合名“长安万年”。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名为“十里红尘”的布庄前,李承乾记得清楚,这是武功苏氏的产业。苏蓉嫁入东宫后,这里也作为陪嫁,划到了东宫的产业内。 刚成婚那两年,赶上李厥出生,他和苏蓉的感情很好,甚至还几次微服,与之来过几次。 走进去一看,见里面的陈设依旧,李承乾也不由有些恍惚。 掌柜的陈冬见到来客,也也是笑脸相迎,询问李承乾想要什么样的布? 额!“我,我要!” 话还没说完,便见苏蓉与侍女桐儿走了进来。 李承乾愣了一下,苏蓉也愣一下,眼神僵持片刻,苏蓉示意陈冬可以去忙了,然后做出请的手势,请李公子移步二楼奉茶。 苏蓉也是煮好茶,亲自端给李承乾。 “太子殿下,两年未见,您的变化不大。” 李承乾没有去碰那杯茶,只是盯着苏蓉打量,看的苏蓉有些奇怪,摸着自己的脸。 “臣女的妆容有问题?” 不是!她不是,最起码现在还不是! “苏娘子的妆容当然没问题,是孤有些失态了!” “殿下因何到此,是想挑些布匹吗?” 李承乾也是顺水推舟,说夏季将近,皇后要随陛下去翠微宫避暑疗养。 可含风殿的纱帐太旧了,尚衣局呈上来的,李承乾又不满意,所以便出来走走看看。 “哦,原来如此!” 苏蓉知道,李承乾是个孝子,对皇后的事从来都异常上心。今天的邂逅,或许只是个巧合,并不是有意来寻她的。 第11章 老货 东宫-显德殿 听完张玄素劝谏他应以国事为重,引见宫臣,广置群僚,以辅睿德的长篇大论后,李承乾头都大了! 看着其离去,李承乾重重拍了下案子,谁能给他解释解释,人怎么又回来了? 杜荷揉揉头,苦恼陈述,陛下说西边在打仗,他若此时巡视洛阳,与炀帝不顾国情下江都有何区别。又念,张玄素两次冒死谏言之功,复其官职,赏赐彩帛两百匹。 也就是说,陛下允了张玄素谏言,既然他说的对,那自然就无罪了,官复原职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 李承乾可不这么看,分明就是老头子见不得他清闲,故意又把这老头弄回来的!白瞎了李承乾在承庆殿唱那一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大戏。 好不容易把这块牛皮糖甩了出去,又被陛下甩回来了,这跟在他胸前吐一口大粘痰有什么区别? 好!李二凤,李天策,我跟你心交心,你跟本太子玩心机是吧。那你且等着,看儿子怎么孝顺你,咱爷俩来日方长。 “二郎,你那个八珍酒送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酒,杜荷顿时是来了精神,这种酒简直就是中老年臣工的福音。用他们话说,喝了这酒,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起夜放水再也不怕淋湿鞋子了。 当然,他们对封皮上那句“他好,你也好“,甚得诸府内眷的赞誉,温补身子,不伤根本,她们都鼓励自家老爷,多买一些回来保养身体。 杜荷手里的酒没几天就送光了,现在,他出门恨得蒙面,要是碰到老流氓,拿不出酒来,非得被拆了不可。 这么说吧!这酒现在有价无市!如果,现在开一个酒庄,盆满钵满只是小事,这一众有难言之隐的世家勋贵,可都欠东宫的人情了,这对于东宫发展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见李承乾没有说话,杜荷还以为殿下是担心私酿违反法度。言官们知道,难免要弹劾殿下图费粮食,经营商贾自甘堕落。 这事交给他!陛下早年赏给他父亲一个酒庄,允许杜府私酿。只要殿下把配方给他,挂着杜府的牌子干,谅言官们巧舌如簧,也说不出什么。反正是药酒,数量本就有限,也用不了多少粮食,杜家负担的起。 “事情,要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好了!”,李承乾叹了口气,指明了杜荷的两大错漏。 其一,坐在他这个位置上,不宜跟世家大族走的太近。倒不是怕陛下忌惮,而是这些家伙心眼太多了,李承乾不想做任何人手中的剑,被人利用或骑虎难下,更不想与司马氏子弟一样,沦为世家大族的傀儡。 其二,这买卖让杜家来做,跟东宫直接做,有区别吗?杜构的刺史是他举荐的,杜荷又东宫近臣,说跟东宫没关系会有人信吗? 杜荷挠头一想也是啊!“殿下,那你的意思,交给陛下?” 切!什么话!钓的就是他,还能给他! 交给谁,他心里早就有数了,杜荷不用操心。待会走时,再拿一百坛走,走走亲戚朋友,尤其是杜相的故交们。好花也得绿叶配,杜荷的仕途,还得靠他们多多帮衬。 “但你记住一点,程知节、刘弘基,一滴都不要给,孤要好好憋憋他们。” ........ 杜荷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太子说了一滴不给,那就一滴不给。 程知节、刘弘基以探望晚辈为由,到府两三次了,杜荷这兔崽子就是装疯卖傻,一壶都不给啊! “义贞,这瘪犊子仗着是东宫属官,竟如此欺辱你我弟兄,得教训教训他啊!” 程知节捋了捋胡子,吧嗒两下嘴:“咱们这做叔父的,这么干,不太好吧!” 他这一做作,刘弘基就不乐意了,狗日的是响马出身,打家劫舍的事做的,这点事算个屁啊! 揭短是吧!程知节也是撇嘴反怼,他可是听说了,老刘当年在太原,砸富户窑,扒寡妇门的事也没少干。 像是被踩了一般的刘弘基连呸三口:“谁特么造的谣,老夫就没干过这么缺德的事!” 又凑近了一步,刘弘基哼道:“老程,这么装有意思吗?那酒,你就不想喝了!” 额!一提到酒,程知节也吧嗒一下嘴,好吧,酒虫作祟,他就只能对不起贤侄了。 于是,附耳对刘弘基说:“咱们得这样.........” 翌日,散朝 程、刘两个老流氓,就盯上了杜荷的马车。一路跟到升平坊,见杜荷进了果脯铺子,相觑一眼,便展开了行动。 只见刘弘基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先是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就坐在杜府马车旁嚷嚷起来:“撞人了,哎呦,撞人了!” 路过的人,不少都被老刘这一嗓子吸引了过去,对杜家车夫指指点点。大户人家有权有势,家奴也比别人霸道,这个桥段是最能激起共鸣的。 程知节也是抓着他:“不许走,不行,你往哪儿走你,你跑不了啦。” 杜府车夫-杜充也是一脸的懵逼,他都没动好不好! 面对围观诸人的口诛笔伐,杜充是百口莫辩,更坑爹的是刘弘基,这老流氓抱着腿哎呦哎呦的叫唤,好像腿真的折了一样。 闻声出来的杜荷,见到两个老流氓都把这么下作的招数搬出来,也是一阵无语。国公出来讹人的,别说大唐还没有过,就算纵观历朝历代,也没见过这号的,陛下用的都些什么啊! 遂上前拱手:“两位叔父,小侄服了,咱们是不是换地方说话。” 哦,私了! 老程用蒲扇般的打手拍了拍杜荷:“私了,不是不行!可得有酒啊!” 有,怎么会没有!杜荷要再不给他们,两老货敢放火烧了他家。 将两位大神请上车,杜荷叹了口气:“两位叔父,不满你们说,小侄弄那些酒,就是想维持父亲在时的关系而已。我能有多少酒啊,要酒,你们不该找我啊!” 这个问题,程知节和刘弘基问过不止一次,但杜荷就是咬紧牙关,死活不说。 现在,他终于扛不住了,俩老货的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得意! ......... 第12章 东宫大餐 承庆殿 李世民有两个没想到,一是没想到两个五大三粗的军汉,竟然留心东宫的事;二则就是他俩弹劾,或者告密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没分到赃物! 他是真不知道该说这两个举报者什么。他俩是为了皇室的颜面么,李世民看他俩分明是盯上赃物了! 这私酿酒水,的确违律。高明身为太子,不知如此的糟蹋粮食,的确是不对。 不过,这八珍酒,真的有他们说那么好吗? 刘弘基的胸脯是拍的叮当响,打起了包票。 “陛下,若是假的,老臣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真的假的?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了。 “你的脑袋还是留着吧,朕用不着这么大的夜壶!” “去东宫,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窝在东宫,到底在干些什么!” ........ 显德殿,一条长长的桌子摆在中间,上面摆着近百道菜:杏仁茶、羊肉炕馍、江米切糕、冰糖熟梨、灌汤包子、胡辣汤、桶子鸡、花生糕、酒蟹、獐巴、火鸡、卤鸭、肚肺、鸡碎、腰肾、鳝鱼、辣脚子姜、细粉素签、砂糖冰雪........ 数十道甜品:水晶皂儿、生腌水木瓜、药木瓜、荔枝膏、广芥瓜儿、杏片、梅子姜、芥辣瓜旋儿、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离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 当然夏季已至,没有凉品怎么行,一旁的冷区摆着一排冰鉴,里面有:荔枝膏水、江茶水、杨梅渴水、香糖渴水、木瓜渴水、五味渴水、雪泡缩皮饮、杏酥饮、紫苏饮、香薷饮、梅花酒、皂儿水、沆瀣浆、漉梨浆、卤梅水、姜蜜水、甘蔗汁、木瓜汁、五苓大顺散、乳糖真雪、金橘团、甘豆汤...... 长乐、城阳、李治拿着小碟子,在桌前来回绕着,他们都是天家子弟,在吃的方面绝对是行家里手。 小兕子坐在她的小车上,抱着罐子,嘬上面的苇管,看来常温的杨梅渴水很合她的胃口,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李承乾摇着蒲扇,在胡床念着: “民以食为天,古往今来从来如此,饮食,是口腹之欲,是舌尖享受。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咱们的娘。 这些菜,都是孤为母后至翠微宫避暑专门预备的。酸甜苦辣,冷热都有。你们都尝尝,把菜谱定下来。” 是!城阳和李治早就等不及了,李承乾的话音未落,兄妹俩便动筷了。 不过,二人虽然年纪小,但刻在骨子里的皇室礼教却渗透到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即便是遇到顺口的菜式,也只是浅尝一口,便回身从宫人所呈之盘中,取过棋子放在盘子的右下角。 “大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想让母后给你求情啊!” 长乐公主有些不解,不像是没事的样啊! 哎!这话说的就没太良心了!这段日子,送到立政殿的东西,少一样给她么! 可李丽质这小白眼狼,今天替长孙冲说了三次情不说,还如此怀疑他这个大兄,果然是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女生外向啊! “孤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你编排,更不怕你告刁状!长孙冲,哼,他想官复原职,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怎么,他就那么想当官!行啊,东宫还缺一个内侍总管,你问他干不干!” 白了大兄一眼,李丽质便也加入到品鉴的行列中。 李承乾则拿着蒲扇,坐在小兕子面前,颇为认真的给妹妹念起经来,这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长大了,可莫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像她五姐一样智商不可逆的下降。 李明达不知道啥叫,可她知道哄人能得到好处,尤其是大兄,要什么就给什么。蹬着小腿跑过来,抱着李承乾的脸,吧唧来了一口,然后钻到了怀里撒娇。 李承乾理所当然的把这当成妹妹听话、聪明的不表现,顺着她的小辫子,老怀为安,并当即做出了许诺,小兕子要什么,大兄给什么,总之无有不准! 抱着小盘的李治嘴撅的老高,小透明的感觉糟透了。 “大兄真偏心,小兕子干什么都行!” 李承乾抬头,恶狠狠瞪了李治一眼。 “怎么着,你有意见?” 额!回头看了一眼长乐和城阳,见她们都当没听见,李治赶紧露出狗腿子似的笑容,搜肠刮肚的把学的那点好词都用了一遍。 总之他对大兄的忠心天地可鉴,无论让他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他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他对兄长的敬仰,那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 “停!你那两个老师,还不如张玄素呢,瞧把你教的,油腔滑调,花里胡哨的。” “这样,以后你就不要在弘文馆读书了,就到东宫来,让张师傅,好好教你!” 额!李治想拒绝,但考虑到他这小胳膊小腿,与大兄实在是实力悬殊,只能含着不甘頟首应承。答应下来后,李治的食欲明显下降,小脸也皱皱巴巴,看的李承乾心情瞬间大好! 摇着蒲扇,李承乾又告诉姐弟三人,品菜不要着急,要细细的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确保入母后口的,都是精致的小菜。 是! 姐弟三人的话刚落下,殿门就被打开了,李世民带着程知节、刘弘基两位大将进来,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面含怒意的怒吼。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你就是这么当太子的!” 李承乾把兕子交给宫人,温声的安慰两句。 “一场毫无悬念的胜仗,父皇何必如此紧张呢!难不成,您对卫公没有信心?” 收到眼神的李丽质,也是拉着李世民入座,帮腔替兄长解围。 “请父皇尝尝手艺,这可是大兄为您和母后避暑准备的菜式。” 李丽质可是他的贴心小棉袄,虽然是怒火中烧,但李世民还是决定,给这个逆子,一个自辨的机会,省的他埋怨朕不教而诛。 “说啥?这些菜?儿臣在自己的殿宇,给兄弟姐妹弄些吃食,花的都是自己的钱,不算图费国帑吧!” 啪!李世民重重拍了下桌子。 “那八珍酒呢!谁许你私酿的,不知道天下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么!” ....... 第13章 搂草打兔子 说他吃点喝点,花钱多,李承乾都能勉强承认。 但说到私酿,他可是得叫撞天屈,他就是再不靠谱,也不敢带头违背律法。 皇帝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啊!东宫就这么大点地方,只要发现一件酿酒的器械,别说认私酿的罪名了,就是说他谋反,李承乾也认。 连“谋反”这样的字眼都拿出来了,李世民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一半。 但这酒毕竟是东宫出来的,难不成是杜荷和下面的人偷偷弄出来的? “还真不是!” 这八珍酒,对酒的要求不低,起码要二十年以上的陈酿,才能更好的融合药性。东宫的酒窖,都是些三五年的,长一点也不到十年,所以他就只能去内府的酒窖找。 还别说,真让他找到了三百坛三十年的陈酿-青山白,听说是前隋的第一等御用贡酒,清澈、醇香、回甘无穷。 而李世民听到,这八珍酒是用他的青山白泡的,心都在滴血,这种贡酒酿造之法早已经失传了,喝一坛,少一坛。平时,他都舍不得喝,结果让这小子一锅就给烩了。 重重拍了桌子,李世民咬牙切齿盯着太子。 “还剩多少?” 一百坛? 十坛? 当得“一坛”的回答后,李世民彻底爆发了,抄起手边的盘子碗,直接向李承乾砸去。 “逆子,朕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小杖受,大杖走,被皇帝爆过头的李承乾有心理阴影,是拔腿就跑。 “你站住!” “不站!我又不傻!” 看着皇帝追逐太子,程知节和刘弘基相觑一眼,同时转身,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李丽质却挡在了他们身前,神情是异常的严肃。 “怎么,两位国公,这就想走啊!” “公主殿下,老臣们在这,实在是不方便。” “是是是,老程说的是。”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二位国公参太子,不就是想看他出糗么,现在好戏上演了,不看够了怎么行! 刘弘基擦了擦额头上的干,想不到这长乐公主,不仅继承了皇后娘娘的美貌,连娘娘的智慧也一并继承了。 老刘是没话说了,只能捅咕装哑巴的程知节,事是两个人的,锅不能让他一个背啊! 程知节虽然外表粗枝大叶,但却是心思缜密的人,当太子拿“谋反”说事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是个圈儿。 响马出身的程知节什么样的套儿没见过,打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了眼,老程还能说什么,只能认了。 “殿下,老臣和夔国公,这就去劝陛下。” 被踩了一脚的刘弘基也是就坡下驴,赶紧附和。 “是极,是该劝!” 有两位大将的劝阻,李世民自然是就坡下驴,这小子虽然没有拿大批的粮食酿酒,但他做的比浪费粮食更可恶!他糟蹋的,是李世民最爱的青山白,是他的心头肉。 “父,父皇,您得把话听完啊!东,东宫是只有一坛,可立政殿还有九十九坛,儿臣都存在您避暑的物品中了!” 听到还剩九十九坛,李世民的心情好了一些,但一想到东西在立政殿,眉头又皱了起来。观音婢可是限制他饮酒的,这小子把酒送到他母后那,岂不是诚心让朕喝不着! “你今天要不说出个好招儿,朕就打断你的腿!” 支招? 行啊,没问题! 但程知节、刘弘基弹劾我的事怎么算,一国太子被臣工构陷,还挨了一顿打,他不冤吗? 不行,他不能吃这个亏,他得去找魏相,去御史台找萧瑀,让他们给自己做主! 李世民回首撇了二臣一眼 “让他们一人赔你两年俸禄,如何?” 是,这二将弹劾的的确有问题,要是让李承乾真找了魏、萧二臣,那可就是没完没了弹劾,非得把二将弹的满头大包,把他烦死不可。 他们毕竟是自己的心腹爱将,所以李世民还是要回护的,更何况兔崽子跑的飞快,他根本就没打到好不好! 李承乾也没想把二将怎么样,但也是拿足了姿态,颇是为难的接受了皇帝的调解。 “你确定你母后会同意?”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皇后可没有这小子想的那么好骗。 当然会,赏赐臣工,关心臣下的身体,怎么就不是正当理由了。至于,父皇拿多少出来赏,便是自己的事,母后还能来查不成。 而且,父皇可以用程、刘二将为由头,他俩今天不能白入宫吧,总不能对外说,他俩是来弹劾太子的吧! 嗯! 李世民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由头。 可他走的时候,却只是让李承乾将剩下的那坛拿出来,赐予两位国公,桌上的菜也别浪费了,一块用了就是! “父皇着急取酒去了,那咱们是不是边吃边聊?” 程知节和刘弘基哪里还不明白,他俩被这对父子演了,只能认命似的拱手,谢过太子的赐宴。 “宿国公、夔国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这的确是孤给你们下的套儿。” “但二位也别生气,孤给你们下套,纯粹是加深一下关系!” 程知节和刘弘基都以为太子是要拉拢他们,让他们加入东宫的序列,也都跟着打起哈哈,嘴里说的话与主题大相径庭。 呵呵,李承乾也知道,这二位是父皇的心腹,无论他花多大的代价,都是不可能拉过来的。 他也的确没这个心思!要不是父皇着急走,他也不会想到与二将合作,开一个酒庄。这个配方,他只会交给杜荷去处理。 而听到太子只是想合作做生意,二将也是如释重负,他们不想得罪太子,但也不想过早的站队。 但合伙做生意,便另当别论了,尤其是他们喜欢的八珍酒。 可殿下也说了,需要二十年以上的陈酿,才能发挥药性,这二十年以上的酒,上哪儿找那么多来泡? “孤说过,二十年以下的酒不行吗?” 啥?太子敢当面欺君? 二将也是一阵诧然,李承乾的胆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陛下真的打断他的腿! 喝了一口冰镇葡萄酒,李承乾也只是笑道:“孤只是说最大药性,要听明白,是最大!” 他出配方,二将出资,并搞定酒庄的一切手续,三三分帐,剩余一分转呈内府,如何? 二将相觑一眼,共同举起酒杯。 “听从殿下的安排!” 第14章 山中无老虎! 五天后,皇帝、皇后的銮驾出了长安,一路向秦岭山脉北麓的翠微山而去。 李承乾再次成了监国,这活计,他是驾轻就熟,连东宫都没出,直接发手谕到弘文殿,除早朝外,每天上午奏事,过了正午,东宫不接待外臣。 房玄龄、岑文本、魏征、萧瑀四人,接到太子的手谕时,也是一阵愕然,谁能想到太子的规矩比陛下还大。 魏征、萧瑀都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他俩当即就要去东宫,与太子论个明白,他留着下午干什么,又要搞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还真不是!岑文本方才碰到匠作大监-姜行本,太子让他拨一支三百人规模的匠人队,专司立政殿的改造工程。为此,内府还特意拨了一批材料。 萧瑀过去做过李承乾的少师,还算了解太子,搞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他的爱好,有时候为了鼓弄那些东西,他甚至可以几天不出门。 魏征气的派拍书案。 “这不是胡闹么,你做少师时,为何不管?” 管? 萧瑀淡淡一笑,他做少师时,太子年纪尚小,他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重! 哼!“御史大夫,你是这么想的?” 萧瑀瘪了瘪嘴,摊手表示:“那不然呢!” 魏征可不信,萧瑀这家伙就从来没说过太子的好话,不止一次的在陛下夸赞魏王知书达理,礼贤下士。这老家伙,怕是早就瞧上魏王了。 魏征呢,虽然也屡屡弹劾太子,但那是希望他更好,不像这老小子一样,没安好心。在魏征看来,太子纵有千般不是,但胜在有一颗怜弱之心。 去岁,萧瑀的老母病重,需要出城就医,彼时天将大雨,雨水积至马腹,是路过的太子,亲自护送萧家之人出城的。 可这人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旦涉及了利益,便记不得恩义了。萧瑀这老家伙,太不地道。 萧瑀见魏征撇嘴,也是冷冷一笑,随即出言相讥。 “玄成,你要看不惯,你去管管看!就怕啊,你也跟令师兄一样-吃瘪!” 哼,“萧时文,别以为只有你会教学生!”,话毕,魏征拂袖而去。 “玄成,玄成!” 房玄龄根本就叫不住,继而转身:“时文,你这又是何必呢!” 萧瑀摊了摊手,很是无奈的表示,东宫的那位,就是一众人等惯的,仗着既嫡且长,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的。作为御史大夫,他是真为大唐的将来担心。 ......... 东宫 魏征一进来,便听到敲敲打打的打铁声。 走进一看,便在院子里,数十名工匠,正在组装铁管,连接处还用刻刀,在内外刻着纹路,一锤锤的敲着凿子。 程知节、刘弘基、姜行本三人都在,他们正围着一个由铁管组成的东西转。 太子呢,则是不仅向一个铁皮柜子里加漆黑的煤块,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汉魏《豫章记》便记载了,北方的百姓用煤来烧饭。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也多次提到使用煤炭。南北朝以来,煤炭成为北方人取暖、做饭的常用燃料。 但每年因为烧煤取暖,误中煤毒而死的人不计其数!所以很多人,宁可选择冻着,甚至冻死,也不愿意悄无声息的死于煤毒。 在李承乾看来,这就是蠢,是笨! 没有办法,创造办法,让婆娘孩子冻死在屋里,赔了夫人,绝了后,就是对得起祖宗了! 所以,想要把这种东西推广开来,光靠推广是不行的,空口无凭,人家也未必信。 “热了,热了!” 刘弘基的脸都笑出褶子了,有了这东西,冬天再也不用愁了。 而程知节却他的大惊小怪不以为意,这些天来东宫,看到的新鲜玩意太多了,他早就免疫了。老程更关心的是,他们从这其中,能捞到多少好处。 “宿国公啊,你总是能找到问题的关键!” 怎么办? 当然是拿出来卖! 向外放出风去,用我们的锅炉,冬季可以在屋里穿纱,假一赔十。 每套锅炉售价一千贯,保三年维修,不讲价。 在京五品以上,爵位低于开国县伯,别出来显眼,没工夫伺候。 刘弘基听到报价一千贯,立刻摆起指头算了起来:一斗米四文,十斗米四十文,一石米就是........那一千贯。 老程看不了他这没出息样,对李承乾伸了个大拇指,殿下这招高明,楚王好细腰,陛下用了,勋贵也会跟着用,勋贵跟着用了那长安、万年的百姓也会争相效仿。 这种效应就像滚雪球,会越滚越大,用的人是越来越多,而且,这要比磨平了嘴皮要方便的多。 伯爵以上的勋贵,有一百三十五家,那就是十三万五千贯。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说到钱,姜行本也咳嗽了两声,提醒三位,这匠人可是他工部的,伙计也要他们去干,这么大一笔钱,可不能亏了这些挥汗如雨的弟兄啊! “行本啊,你小子倒是会张嘴,活儿没干你就涨价是不是!” 姜行本一梗脖子,他可不吃老程这套,他出力最多,凭什么让程、刘两个老流氓拿大头! 刘弘基蒲扇一般的大手,掰的咔咔作响:“咋地,小鬼,你不服啊!” 你!姜行本都无语,这老流氓太不要脸了,说不过你们,老子找太子说理。 “殿下,您不能看着他们欺负臣啊!“ 只见李承乾走到姜行本面前,拍了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教起来。 “大匠,你的技术再好,没有巧舌如簧的本事,也是卖不出的,不是吗?” 这!姜行本没话了,他必须承认,在没皮没脸方面,满朝公卿谁也比不过这二位,他也明白太子为什么选择跟这二人合作。 但李承乾也不是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人,他许诺每个匠人都有百贯的赏钱,姜行本则与二位国公一样,按比例分配。 一听这话,姜行本顿时喜形于色:“太子爷,您瞧好吧,臣保证把活儿干漂亮了。” 嗯,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有财一块发嘛! 就算四人达成共识,相觑而笑时,魏征走了进来,阴沉着脸给李承乾见礼。 “殿下打算用多少钱,堵住老臣的嘴?” 第15章 说句心里 额! “魏相,孤要是说这是误会,你信吗?” 魏征白了李承乾一眼,手不自然摸了一下暖气片,被滚烫的温度“蛰”了一下,倒是让他喜欢上了这东西。关中的冬季酷寒,要是百姓都能用上这东西,得少死多少人啊! 而这四个狠心的家伙,却打着推广的名义,置黎民苍生于不顾,大发横财,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太子殿下,圣人刚刚离宫,你就带着他们在东宫叮叮当当的敲,拿着换钱,你真以为萧瑀他们是瞎子,还是觉得程、刘能替你扛得住!” 这朝中,有多少人希望东宫倒霉,不用魏征说,李承乾自己也该清楚。 不说觊觎储位的,单说山东士族,连武德皇帝、息王、陛下都要放下身段,礼贤下士的去结交。 太子行啊!孔颖达为他推荐了多少个山东士族的子弟,他都是一概不用。张玄素苦口婆心劝了多少次,他依然是油盐不进。 知道得罪那些人,是什么后果吗? 看看杨广吧! 拆台、扒墙就不说了,死了也给弄了个遗臭万年! 李承乾淡淡一笑,抬了抬手当值的恒通,便吆喝了两声,带着匠人及侍卫退了出去。 此时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五人,李承乾眯着丹凤眼,笑问魏征。 “我大伯死了,有多少山东士族愿意追随他而去?” 世家大族,在乎的是什么? 是家族利益! 他们与杨广翻脸,是因为利益上的冲突。他们口中的“辅弼天子,安定天下”就是幌子,是个为家族争利的口号! 魏征说他不听孔颖达的话,拒绝了山东士族的贤才。这话说的不对,他不否认,在世卿世禄的背景下,士族子弟的整体能力,要超过寒门庶族。 他之所以拒绝,只是因为信不过孔颖达,仅此而已。 魏征笑了,太子这话说的在理,程知节也是山东大族出身,不也一样“备受”太子信赖! “嗨,姓魏的,你!” 抬手制止了程知节,李承乾问了老程一嘴:“宿国公,孔夫人叫什么啊!” 程知皆很干脆的回了句:“孔老二呗!” 你看,同样是山东出身,他也瞧不起孔家。从春秋时期,孔子周游列国开始,他们孔家的子弟,有哪一个不是绞尽脑汁的钻营仕途,又有哪一个是忠孝节烈之臣,为君为国而死? “魏相,你是学富五车,精通史学,你告诉孤,他们孔家是不是道德绑架了所有的读书人,家中代代却是二主之臣,卖主求荣之徒呢?” 是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能在一定程度起到维护皇权的作用,这也是汉朝以来,他们孔家能保全富贵的原因。 话又说回来,靠儒学、靠孔家能打天下么! 程、刘、姜三臣,都是统兵大将,他们是用《论语》打仗的吗? 魏征辅佐陛下治天下,儒学能换来粮食拯救那些处于饥饿边缘的百姓,整饬吏治,惩治贪官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孔颖达举荐的人,还能用吗? “这样!孤从詹士府拿出十个东宫吏员的名额,由魏相你来提。” “让你欣赏的那些山东才俊到东宫任职,看孤是不是从谏如流之主,如何?” 太子今日的表现,让魏征觉得有些陌生,他是知道太子有些歪才的,智慧也很不错,但毕竟涉世未深。 可今天一番话,看透了皇权、世家,甚至人性的丑陋之处。这哪里是个青年人该有见识,倒想是经风历雨的老狐狸。 “殿下就不怕,老臣也是徒有虚名之辈,徇私荐已之事。” 李承乾摇了摇头,话说到这份上不妨挑破了,在刚刚过去的大比中,孔颖达收了多少行卷,萧瑀收了多少行卷,勋贵大家各家收了多少,他那都有一笔账,而且李承乾相信,陛下那里肯定比他更详细。 世风如此,即便是他的舅舅,大司空长孙无忌也不能免俗,而这衮衮诸公中,唯有一股清流,郑国公府是一份都没收。 “魏相,你在国家草创之时,辅佐息王,谏言有力,贞观以来,追随父皇,多有建树。 不少人都在背后笑话说,说你骨子里也是名利之徒。可孤知道,你不是。每次看你跟父皇、朝政争执时,孤都觉得你可怜,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懂。 犯颜直谏,直面君王之过,国家之弊,不是因为你不怕死。孤知道,你爱的不是李家,是大唐!” 接过李承乾递来的冰水,魏征叹了口气:“倒是让殿下把老臣看透了!” 魏征向来独来独往,跟息王时如此,现在亦如此,他在官场上,从没有朋友,所以也就谈不上为谁徇私。 所有人都在名利场苦苦挣扎,勾心斗角。他厌恶那些伪君子,可他没想到,李承乾竟然也是极少数逆流而上的人。 “有句话憋在心里好多年了,孤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魏征的才能、学识、心智,他完全可以活的不这么累,更不必选择走这样一条布满荆棘之路。也可以换一种方法辅佐陛下,将大唐建设成他心中理想的国度。 魏征淡淡一笑:“或许和殿下一样,想活的像个人吧!臣得让自己有用,得为读书人提供不能替代的价值,只要这样,老臣才是魏征。” 话毕,魏征拱手拜别,转身离去。 程知节没见过魏征有谏不成的糗样,也是后面起哄:“魏黑子,你不问问这笔巨款怎么花了?” 魏征没有答他,只是加快了脚步,离开了东宫。 从太子对《氏族志》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他不想成为世家手中的傀儡。虽然,魏征也觉得,不太现实。 但回头想想,又何尝不是自己年轻时的执念呢! 因缘际会、因果流转,魏征低头了,还是选择了向山东士族妥协,这也是贞观元年陛下命他宣慰河北的原因。 没有死谏到底,是因为他也想看看,掌握权力和金钱的李承乾,会把这个国家引向何方! 第16章 不问苍生问鬼神! 任何东西都有时效性,一旦仿照的多了,再好的东西也变得不值钱了,在这个没有专利权的时代,除了皇家器物没人敢仿制,还有什么是不敢仿制的? 再者,李承乾也有推广之意,所以,这暖气的钱,只能挣一次! 当然,钱,是永远赚不完的。 杜荷有些不明白,李承乾已然是太子了,要那么多钱干嘛?不是招是非吗? “若是顺天承位,波澜不生,那才是真正不顺我心!” “换衣服,我们去钦天监!” ....... 半个时辰后 太史局(钦天监)-太史令-李淳风,对太子突然到访有些惊诧。 但君臣之别,根本不容他多想,来官服都来不及换,穿着道袍便跑了出来,大礼参拜:“臣李淳风叩请殿下金安!” 嗯!“太史令免礼,入内叙话吧!” 上阶时,李承乾还给杜荷使了个眼神,令其守住外面。 进殿后,李淳风就一直盯着李承乾看,甚至太子邀其对弈,也是一心二用。 李承乾在星位落子好半天了,这位太史令还在盯着他,李承乾只能做了请的手势,请他继续! “殿下恕罪,是臣分心了!” 呵呵,李承乾轻笑一声:“太史令,善相面否?” 相面? 他已经相过了,李淳风心中的骇然,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臣,臣只擅长观星!这相面,还是袁兄擅长一些。” “那火山令何在?” 古代有专为皇室占卜的机构,又因皇权高于神权,品级不会定的太高。袁天罡的火山令,与李淳风太史令都这一类官。 他与袁天罡品秩相同,那家伙三山五岳的走,谁能知道他的行踪。李淳风摊了摊手,表示不知。 “是么!” 李承乾剑指夹着棋子,稍稍用了点力,指缝的棋子便化为齑粉。 李淳风惊的连下巴都快掉了,这,这是袁天罡的独门功法-《气神经》。 “还装吗?” 李淳风摇摇头,看到李承乾使用《气神经》,看相时的费解之处,便迎刃而解了。 “逆天而来,你,不是现在的你!”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 李淳风面带怜色:“看样子,殿下在那个时间里,过得并不顺心!” “太史令,你错了,孤,好死了!” “断马入河的太史令和火山令,竟然看不出孤的面相是壮年而夭,这不是笑话吗?” 李淳风叹了口气,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日月星辰变异之象为历朝所难免,殿下修《气神经》,必要辅以《黄庭经》,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世上的事,并不是先知先觉才好,就像殿下纵然是知道了结局,也未必能跳出因果。 “是吗?” 磨着茶盏,李承乾眯着丹凤眼。 “若是孤将大小蟠龙山,夷为平地呢!” 你! 李淳风简直不敢相信,太子竟然能看到这一步,这个秘密,他是打断带到坟墓里的。 难不成,在那个时间里,袁天罡把如何使用《推背图》交给他了? 李淳风吓的连连摆手,这不是乱搞么! “殿下,你不能这么做,这段王气也连着你们李家。 为保万全,只需破毁地形,斩断龙颈,则王气不能持久,大唐江山无忧,这天下还是你们李家的。” 呵呵.......哈哈,面色阴鸷李承乾横眉冷对。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啪!落下最后一子,李承乾哼道:“太史令,你败了!” 起身走到门前,李承乾又驻足停了下来。 “不要以为,没有你和火山令,孤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太子走了,但李淳风还坐在原位,捏着棋子的手,依旧僵在那里。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更没有明白李承乾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与大小蟠龙山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行,这个问题,太大了,他要去寻袁兄! ........ 回宫的车辇上,杜荷见太子一脸的阴沉之色,也是颇为的不解,他不明白,太子今天到底怎么了,这跟他往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好了,孤没事!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哦,说到这个,杜荷才想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太子让他查的这个崔珏,吏部的存档中,还真有这么个人。祁州鼓城人,出自寒门,幼而聪敏,长而从学,祇良德义,乡里推重。 不过官小了一点,贞观七年科举入仕,授长子县令,至今还在任上。 吏部三年考虑,皆被评为一等,他的上宪-潞州刺史-吴兴业写的评语是,崔子玉为官清廉,明察秋毫,能言善断。 省刑罚,民无怨,均赋役,吏无夤,弭贼盗,除虎害、告水灾,绝飞蝗、远强暴,非一县之才。 但他这个人,有个缺点,那就是好饮酒。一喝就是酩酊大醉,人事不省。有时候,甚至需要差役们抬着他升堂,所以当地人也戏称他醉明府。 连续三年考绩优良,按制是该擢升的,但齐国公看到潞州刺史的评语后,便将他从今年的擢升名单中划掉了。 “嗯,就是他!你跑一趟齐国公府,让司空以吏部的名义,行文潞州,拟调崔珏为万年县令!” 什么,万年县令? 县令的品级是根据所在县的级别而有所不同,万年县作为京县之一,其县令的品级可是正五品上的官职。 一个正七品上的酒鬼县令,一跃成为京师五品县令,是这家伙运气太好,还是他耳朵出毛病了? “没错,就这么办!你打齐公招呼,用最快的速度,把人调过来!他要是不来,就让人捆来!” 杜荷惊呆了,从正七品上升至正五品上,连升九级,这要是还矫情,除非这人疯了。 “这个人,不一样!本事大的人,脾气总是古怪的。按孤说的办,不会有错!” 他看出来了,杜荷觉得有些小题大做,那是因为他还不了解崔珏的能力。在那个信息大爆发的时代,李承乾可是看过不少崔珏的故事,说他能昼理阳事,夜断阴府。 如果,他是真的,能为孤所用,那还有什么不能改的!........ 第17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长孙无忌办事还是挺有效率的,仅半个月,便将崔珏调入京师。 别说,这个崔珏还真如太子说的一样,不愿意升迁,这种官,长孙无忌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今天,他来东宫,不是为了崔珏这么个小人物。 程知节、刘弘基靠着暖器,在勋贵圈中大杀四方,乱敛十余万贯。二人的酒坊-醉客居也靠着八珍酒日进斗金。两个老流氓现在,走路都是横着他,骄横的很。 外人是看热闹,熟知朝情者,包括长孙无忌在内,皆知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只会出自他的宝贝外甥-太子之手。 长孙无忌相信,太子不会不明白,每一次监国都是陛下对他的考核。搞这么多事干嘛,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在宫里读书,处理政务呢? 对他来说,还有比稳固储位更重要的事吗? 近日来,长安,太极宫发生的事,此刻想必是一件不落的摆在含风殿的御案上。 只要圣意有一丝动摇,那些隐匿在暗中摩拳擦掌的人,就一起扑向东宫,把他从显德殿的椅子上拉下来。 可面对他的苦口婆心,李承乾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舅舅,格局小了,比起储位,不是百姓安康更为重要吗?” 长孙无忌更糊涂了,怎么,太子弄这么多钱,难道是为了赈济贫苦的百姓,收买人心? 不不不!他说了,舅舅的格局还是小了。 他身为太子,占据了礼法,大义,哪还用什么收买人心。 用张玄素的话,凡古今帝王,能超越陛下者,寥寥无几。李承乾的天分,能力都不及陛下,他做太子,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即便将来做皇帝,也不管他做出多大的功业,人们和历史也不会承认,他超过了陛下。既然注定没法超过,那不如躺平了,俯首甘为孺子牛,来的更实在些。 “这个张玄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长孙无忌的语气尽是责怪之意。就算是大实话吧,也不能瞎说,让他来教太子,不是来打击太子积极性,长孙无忌真是有些后悔了,怎么举荐张玄素来教太子。 “好!既然如此,臣找机会与陛下说换掉他,换个殿下喜欢的,如何? 但眼下,还是得着手怎么处置这笔钱,依臣看,充入内府,既能平悠悠众口,又能让陛下不至生疑。” 充内府?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充了内府,就搏皇帝一笑,那他不是白忙活了! 李承乾想都没想,直接就摇头否决。 “殿下,你母后还可还病着呢!” 这个啊! 他当然知道,若是三天前,长孙无忌这么说,他没话说,只能照做。 但现在,便不同了! 要说哪里不同,便是负责皇后病情的人换成了孙思邈。有孙神仙在,别说他了,就算是向来多疑的皇帝也不会怀疑。毕竟孙神仙的手段,摆在哪里呢,不是吗? 更何况,钱,他已经花了,一个铜板都没留! 啥?十几万贯都花了?花哪儿吗? 这么多钱,就是扔进水里,也该有个响动吧! “有,当然有响动!” 长孙无忌可以去乐安、大安两个坊看看,自二坊向北的永安、清明二渠,正在清淤,重修。姜行本拿着他的手谕,雇佣了近千名劳力,正干呢! 啥玩意?真扔水里了? 就算扔水里,也该换个地方扔吧,太子就是扔渭水里,长孙无忌都没话说,毕竟是修堤筑坝,防范水患。 皇城、宫城、东西市等都在北面,所以长安是北富南贫。而永安、清明等南面很多坊都没有什么人住,部分地方是断垣残壁,甚至还有野兽出没。 永安、清明,就是两条臭水沟,修它们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有意义,非常有意义,因为孤要重修永安、清明六坊。” 长孙无忌真希望太子是开玩笑,两条沟渠,六个坊推倒重建,这是一个“十几万贯”就能做到的事吗?两三个怕也是不止的。 这么大的工程,太子连不打招呼就这么开干,户部敢拨这么笔钱给他吗? 就算陛下有意给他,但朝野臣工会干吗?那些太子得罪的,或别有用心之徒,就像上堤坝堵决口一样,阻止陛下拨这笔款项。 一旦因没钱而停工,东宫就会沦为朝野的笑柄。 这是要栽跟头的,知道吗? “舅舅,你怎么还急了呢!来,先喝杯茶,你听孤慢慢与你说。” 好啊!长孙无忌倒是想听听,太子爷有什么高招儿,能变出这么大一笔钱,来添这个无底洞。 捻着流珠,李承乾提起了半年前的事,那时候,皇后的病情不见好,陛下提议修庙宇、发度牒,为母后祈福。 但母后却以为,为她一人用来修庙祈福图费国帑,不是她所希望的,于是这个问题便搁浅了。 前些时候,他在延兴寺抄经为母后祈福,碰到了佛门领袖-道信大师。 大师不仅佛法精湛,更有一副菩萨心肠,他对李承乾说,原众恶所起,皆缘意地贪瞋痴也。他传的,不是佛法,而是修心,是重整人的五欲。 李承乾觉得有道理,便觉得佛门请求朝廷批地建庙,多发度牒的事,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举! “多发度牒,还不是过分之举?殿下不知道,佛门教徒享有的免税、免徭役等等特权么!南朝四百八十寺,他们聚敛的财富,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武德皇帝和陛下,就是觉得他们尾大不掉,才多加限制的,殿下与他们做交易,就不怕引火烧身?” 李承乾淡淡一笑:“孤当然记得。” 武德九年,太史令傅奕七次奏本灭佛,言词激切,太上皇不顾太子及绝大多数臣子的反对,五月下诏书:京城留寺三所观二所。其余天下诸州各留一所。”其它寺庙、道观拆毁,只供养精进的佛、道家弟子,其他都令还俗。 三百多个州府,而五千多所寺庙、五十万僧尼、近百佛洞石窟都要变,这意味着九成以上的寺庙被毁,四十六万僧尼被剥夺信仰,被迫还俗。 不过,六月份就发生了玄武门事变,陛下被册为太子监国,该诏书没能执行。 如果不是这样,便是继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第三位灭佛的天子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舅舅以为和尚就不功利吗?” 第18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长孙无忌眼中,佛门当然功利,甚至可以说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打着宗教的名义搜刮敛财。 而这其中最让长孙无忌鄙夷的,也是危害最大的,便是放贷。 他们以高额的利益,将钱放给贫苦的百姓,以此谋得百姓手中的土地,不少人家就是因为还不起,不得不卖儿卖女,每年因此闹出的人命案,不知道有多少。 长孙无忌呢,一直对武德一朝的国策颇多微词,武德皇帝的很多做法,都是他不赞成的。但在对待佛门这一事上,他是一百个赞成。 在北魏时期,北方的佛门就已经形成规模,甚至利用贵族出身的教众左右国策,拓跋焘也是为了稳固皇权才果断出手的。 北周时,佛门的规模空前强大,全国人口仅一千两百万的北周,竟然有三百多万的僧人,占据人口总数的四分之一,宇文邕不灭佛,那就灭他了。 贞观初,针对佛门,长孙无忌还特意上了一本,他认为在天下太平时,便会有人用佛的名义进行人口甚至是意识形态的垄断。 所以北魏、北周灭佛主要针对的是佛教徒所享有的免税、免徭役及其他各种特权,通过灭佛,不仅使朝廷可以获得巨大的财富,更是把投身于佛门的大部分人口收回到国家的管控之下,更能起到巩固皇权,打压皇权的作用。 长孙无忌还曾专门提到过:佛门过于兴盛会影响到国家的赋税、征兵以及土地的管控。不加以制止,以均田制为基础,确立租庸调制会土崩瓦解,接着就是府兵制崩溃,再往后便是亡国了。 佛门给太子出资修缮坊间,与向百姓放贷又有何区别?他们要的仅仅是坊间的几座庙宇吗?几百张度牒? 百姓丢的不过是田土,大不了是性命;而李承乾将来要付出的,恐怕就是江山。梁武帝萧衍,就是被佛门忽悠最惨的,他死的有惨,不用长孙无忌赘述了吧!他不希望自己的外甥,再步萧衍的后尘。 重修永安六坊的事,他会去想办法,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能与佛门合作,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急切的表情,反而有些恍惚了!在上一世时,母后故去后,他与舅舅渐行渐远,最终在权力归属的问题上分道扬镳。 那时的长孙无忌,绝对是个蛰伏良久的权臣模样,审理他谋反案时的决绝,屠戮东宫属官时狠辣,至今让李承乾无法释怀。 在李承乾的心里,长孙无忌是个可以为权力牺牲一切的人,是个冷血的权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今天,他竟然看到长孙无忌,也有动感情的时候,李承乾不知道该感动,还是嗤之以鼻。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他就说说自己对宗教的态度,小门小派就别说,单单说说国教-道门,及势力庞大的佛门。 就像长孙无忌说的那样,佛门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教义,就是为穷凶极恶之徒提供庇护。 且在和平年代,利用佛的名义愚弄世人,对百姓敲骨吸髓。他们的教众多,积攒的财富无数,是个能威胁皇权的存在。 可我们的国教就不是吗? 道教却是一个武德充沛的宗教,太平时期佩剑习武,到了乱世又能立刻变成一个军事化管理、制造武器的军事组织。 汉冲帝时期的九江徐凤起义、东汉末年的五斗米教,东晋末年的孙恩卢循起义等等,都是典型的道教徒起义。 关键的问题是道门中人,有很多人是极具学问的道德高士,他们天生就是为民请命而生的。道教秘术,阴阳八卦,奇门遁甲等都属于军事技能,因此道教徒闹的事一般都很大。 道门、佛门,这两个教派就是两坛点着的火油罐,扔出去能烧别人,留在手里也能烧到自己,所以历代统治者,对这两个教派都抱着慎重的态度。 李承乾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佛门在东宫肯花这么大的成本,是别有所图吗? 是,长孙无忌说的一点都没错,两者之间的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但需要明确的是,谁是虎,还说不准呢? “舅舅,你没跟人借过钱吧!” 举个例子,长孙无忌就明白了。程处默就总跟他借钱,有时一贯、有时十贯,数量都不大,李承乾也从不在意,更没想到过让他还。 可成年累月算下来,那可是一笔不少的钱了,自贞观元年至今,大约有六七千贯之多。 不管为总角友情,还是出于拉拢其父的目的,就必须借,时间一长,俨然成了他俩之间一种相处的方式。只要李承乾想维持这种关系,就只能被动的一直投入。 当然,他是清楚的,他们之间友情的身份占据绝对的位置,否则程知节那么狡猾的人,也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便上了他贼船,这其中绝对有程处默不可忽视的功劳。 同样的道理,佛门要想获得东宫的友谊,也必须无条件的,任由东宫索取。一旦踩进东宫,再想拔腿,可就不容易了。 佛门讲究五蕴皆空,劝导世人戒五欲,但在李承乾看来,他们虽然披着袈裟,仍是这十丈红尘中执着者。就是因为他们够贪,李承乾才会选择与他们合作。 长孙无忌沉吟了片刻,还是觉得有些冒险,那些秃驴都是老谋深算之辈,殿下涉世未深,不知不觉就会受到他们算计。 李承乾笑了起来。 “那好啊,东宫与佛门的事,就交给舅舅来做。舅舅可以全权代表孤,做任何决定,如何?” 长孙无忌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稍稍放心。 “舅舅就不要走,晚膳一起用,我们好好喝一杯。” “好吧!” 自从长孙冲开罪于太子后,他们甥舅还没有一起吃过饭,这的确是个缓和关系的好时间。 可膳食,还没进嘴,杜荷便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向二人禀报:大安宫来人了! 什么?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几乎同时起身,随即相觑一眼。........ 第19章 大安宫 贞观三年四月,太上皇李渊“主动”提出要从太极宫迁往弘义宫,理由是:“上皇以弘义宫有山林胜景,雅好之……乃徙居之,改名大安宫。 弘义宫就是原来的秦王府,李世民登基后改名弘义宫,李渊搬进去后又改为大安宫。官面的说法是,李渊是为方便观赏山林胜景,安享晚年。 可事实上,大安宫位置偏僻且规制较狭小,在这里度过人生的最后六年的李渊更像被整个世界所遗弃的孤独老人。 李渊生性贪玩好动,武德年间哪怕国事再怎么繁忙,他也要以巡幸、避暑等名义跑出去游玩。可是自从成为太上皇后,他的人身自由就受到了无形的限制。 李世民去九成宫避暑,有朝臣提议说应该带上太上皇一起去以尽孝道。李世民笑而不语,径自前往九成宫。类似的事情还发生过多次,李渊始终没有机会同行。 至去岁七月,李世民终于“屡请上皇避暑九成宫”,这是否代表着李渊、李世民父子冰释前嫌了呢? 不是。 理由很简单:李渊中风了,已经走不动。所以李世民大可以借机表达孝道。同年十月,李世民又下令大兴土木建造大明宫,“以为上皇清暑之所”。 早几年,李渊还健硕时不建,现在人都快不行了却要建造豪华宫殿,不用说世人也该明白,这座宫殿究竟是给谁建造的。 对李渊呢,李承乾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小时候他跟建成、元吉的儿子就住在宫里。在李渊的眼中,只有太原王-李承宗,安陆王-李承道,因为在老头子眼中,他们才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希望。 如今,看到这个在最鼎盛的朝廷,做最窝囊的开国之君的老人,躺在榻上静待无常索命,人都难免生出怜悯之心。 李承乾跪在榻前,掀开被角,剑指搭在李渊的手腕上,疯狂运转《气神经》输入其体内。 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的,但用真气护住李渊的心脉,能让他多撑一些时间,也许能撑到皇帝从翠微宫赶回来。 而得到真气灌输的李渊,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旁的长孙无忌和御医都惊呆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是一位内家高手。 跪在下面的一众嫔妃们见状,顿时是哭声一片,全身灌注的李承乾被她们吓了一跳,手都滑了! “诸位娘娘,太上皇龙体虚弱,可经不住这么吓。请娘娘出去等候,这里交给臣等就行了。” 拱手行了一礼,八颗牙齿的微笑,送了这些“号丧者”,长孙无忌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如果太上皇被她们这一嗓子送走了,本官就奏请陛下,送你们都去陪葬,哼! 躺在榻上的李渊,感觉得手腕传来的暖流,侧脸看到是李承乾,也是长长叹了口气。 “承字辈,就剩下你一个了!” 嗯,李承乾点点头:“上皇,已经派人向父皇禀报了,您再多撑一会儿。” 李渊仿佛没听见一般,又重复了一遍。这才让李承乾想起,武德时,上皇最喜欢的就是在两仪殿前,给他们兄弟点名。十几个小子排排站,就像检阅军队一般。 那时,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吧! “承乾,做皇帝,是件苦差事,做好当孤家寡人的准备了吗?” 李承乾知道,对李渊来说,此生最后悔的事,也许就是晋阳起兵,如果李家守着的还是个唐国公的爵位,也就不会有手足相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了。 整理了下思绪,李承乾淡淡一笑。 “做皇帝,总比做太子要好,不是吗?” 呵呵,咳咳! 靠在长孙无忌塞来的软垫上,李渊凝视着李承乾,看的很是仔细。 感觉得手腕传来的暖流越来越大,李承乾的额头也是满布大汗,李渊主动叫了停。他自己清楚,油尽灯枯了,别说李承乾这点道行,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你和你父亲,真像!他也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不喜欢做副的。” 从帝王的角度来说,李渊不得不承认,李世民的能力要超过李建成,若是建成做了皇帝,大唐未必会有今日之盛。 但从父亲的角度和个人的情感来说,他还是觉得建成,更合适做皇帝。一个王朝,从开国之初便以政变的形势乱了礼法,那这个国家还能长久吗? 不过,今天见到李承乾是这样的,他倒是想起了一句谚语,有其父必有其子。高明跟他父亲一样,都是有城府,有心机的。 “辅机!” “臣在!” “你替朕转告二郎,高明很不错。由长子继承大统,才是国家长治久安之道,才能杜绝骨肉相残。” 是!长孙无忌当即拱手,并令后面的起居郎一字不落的将上皇的话记录下来,这可是遗诏,是上皇对国事、家事最后的交代。 拍着李承乾的手,声音沙哑的李渊,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可说着说着就糊涂了,一会承宗、一会承道的,把李承乾当成了他的两个堂兄。 李承乾呢,也是一句一句的应着,完全就是糊涂话,起居郎-裴枢也是一脸懵逼,这怎么记啊! 长孙无忌也是无奈,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上皇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了。于是,摆了摆手,示意起居郎和两位御医退到外殿,待命吧! 长孙无忌走到一个梅花形黄铜盘子前来回踱步,此物名曰香篆钟,是宫廷用于计时的工具,盘内有梅花五瓣,每瓣梅花各缭绕一圈盘香,焚熏后,根据盘香的烧没程度来计时,时人谓之“五孕祥云”。 眼看到了丑时,陛下还没有回来,长孙无忌真是有些急了。 而塌上的李渊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拉起李承乾的手,长吁短叹的念着:“你弟弟是个倔强的性子,不是个服输的人。” “看在朕的薄面上,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不要伤害他,过几日,朕就让他到洛阳去。.......答应朕,千万给他留条活路。” 听到,长孙无忌才明白,敢情上皇是把太子当建成了。 唉,原来上皇的心里,还是有陛下的。 “是,知道了!” 得了李承乾肯定的答复,李渊如释重负,呼出了胸口最后一口气,嘴角带着笑意离开了人世。 也正是此时,殿门开了,李世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看到李承乾和长孙无忌都拜俯在榻前,也是耳鸣目眩起来。 ........ 第20章 国丧 唐代帝王丧葬礼制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期。这一时期,佛教和道教开始在丧葬礼制中发挥作用,为后来的唐代丧葬礼制奠定了基础。 到了唐代,孔颖达、虞世南历时五年,才修订了帝王丧葬的礼制,帝王丧葬礼制达到了历代的巅峰。 大唐帝王丧葬礼制的具体内容包括:仪式流程、器物用具和色彩风格等。仪式流程包括临终、入殓、治丧、出殡等环节。 器物用具包括各种祭祀用品、棺材、墓志等;色彩风格则以白色为主色调,代表纯洁、孝顺和哀思。这些具体内容都蕴含着对孝道的体现和道教信仰。 先是选好陵寝、设置灵堂、安排遗体。程序结束后,便是招魂、准备陪葬品,陪葬品按照特定法则进行规格摆放。 仪式举行完毕后,所有大臣、黎民、文武官员、后宫妃子都要前往停灵房为皇帝守灵。 李世民态度跟上一世一样,有儿子服其劳,他只需要换上孝服,带着百官好好守灵即可。 而上一世手忙脚乱的李承乾,此次也是指挥若定,命弘文馆“馆主”-褚遂良侍书,专司草拟国丧行文。 命年高德劭,致仕在家的永兴县公虞世南为国丧正使,司空-长孙无忌副之,带领礼部、宗正寺、内侍省处理各种事务,李承乾负责居中调度。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在万寿原的问题上,却出现了分歧。 李渊的陵墓-献陵,选址在渭北高原的徐木原,这没有异议。 但厚葬,还是薄葬,却成了争论的焦点。 李世民自诩孝子,再加上玄武门一事,对父亲有些小愧疚,自然是希望厚葬的,这也是他唯一能弥补父亲的地方。 可拄着拐棍的虞世南,却是坚决反对,他认为国家还不富裕,且边境还在打仗,大兴土木只能是增加百姓的负担,皇帝不能为了他自己尽孝,便置天下的百姓于不顾。 “胡扯!没有上皇就没有朕,没有大唐!厚葬怎么了,朕富有四海,这点权力还没有吗?” 而见皇帝又犯了脾气,侍中-魏征也起身附议。 “既然陛下知道这天下是自己的,百姓都是你的子女,就应该更爱惜才是。” 上了头的李世民,哪里还管身份,当即质问魏征,他的父亲是薄葬,还是厚葬。 这么问,即便是君王,也是有些过分的,毕竟死者为大。 可魏征不愧是第一直臣,竟然直接了当的回了皇帝,他父亲去世时,其还在做唐军的俘虏,是妻子变卖了几间草屋,请乡邻帮着下葬的,下葬时只有一具薄薄的棺材,无任何陪葬品。 嗯,听到魏父下葬时这般寒碜,李世民也不好再发火,只是在阶上踱步。 “魏征的父亲,是没有钱财置办陪葬,所以没人会笑话魏征。朕身为天子,若是薄葬父皇,世人会怎么说,历史会怎么评价朕。” 适时,中书侍郎-岑文本也适时的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要奏。” 岑文本认为汉朝衰败一个重要原因是厚葬。汉朝厚葬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据史书记载,当时的皇帝和贵族们在死后,往往会有大量的陪葬品,包括金银财宝、美食佳肴,甚至还有活人陪葬。 这种厚葬的行为,无疑给汉朝的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再者,厚葬行为还影响了汉朝的军事力量。为了准备厚葬,皇帝和贵族们往往会花费大量的财富,这些财富如果用在军事上,无疑可以增强大汉帝国的军事实力。 然而,由于大量的财富被用于厚葬,汉朝的军事力量逐渐衰弱,这也是大汉朝衰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除了经济、军事上的衰弱,厚葬行为还导致了道德败坏。汉时,由于厚葬的行为过于奢侈,许多人开始追求物质享受,忽视了道德的约束。这种道德的败坏,无疑会使分配不均衡,并近一步的激化矛盾。 而到了光武帝时,光武帝留下遗照:我无益于百姓,后事都照孝文皇帝制度,务必俭省。刺史、二千石长吏都不要离开自己所在的城邑,不要派官员或通过驿传邮寄唁函吊唁。汉明帝也是遵照光武帝的遗命,于同年三月,葬刘秀于原陵。而近千年来,也未闻有诟病明帝薄葬父亲为不孝者。 岑文本是个人精,引古喻今,虽然意思是一样的,但听到耳朵里,就是比魏征、虞世南要直筒子话要舒服,李世民的脸色当即有了好转。 但李承乾却有些疑惑,他清楚的记得,是虞世南一再劝阻父皇才不情愿纳言的,没这位中书侍郎的事啊! 是什么改变了?难道是因为他,导致与过去不一样了? 抿了一口茶,李世民又看向房玄龄。 “玄龄,你怎么看!” 房玄龄当即拱手表示赞同薄葬,但也不太薄也,便依照光武帝的原陵制度来,封土为陵。同样都是开国皇帝的建制,也不算委屈了先帝。 嗯,李世民点点头,再看向李承乾。 “高明,朕听说你也在搞工程,你怎么看?” 我闭着眼睛看! 干啥啊!我不就是挖了两条沟渠么,搞得跟我造反了似的! 你对魏征不满,你冲他发去啊,跟我撒什么气! 心中吐槽了一番,李承乾附议:“房相之言,老成谋国,儿臣并不无异议。 但方才,七叔在外问儿臣,先帝大行,父皇是否允许诸王进京奔丧,儿臣不知道该怎么回!” 你不是无处发火吗? 行,咱给你找一个。汉王这个头,不打不小刚刚好! 七叔啊七叔,你也可别怪我卖你,咱俩这算一报还一报! 而听到“进京奔丧”这个词眼,李世民李世民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杀气。 “儿子给老子奔丧,天经地义!景仁,你去草诏,命诸王进京。” 岑文本领命的同时,还不着痕迹的看了李承乾一眼,心中暗道,太子果然高明,这一手祸水东引,直接把魏征、虞世南救了,陛下现在哪里还会与他们计较,心思怕是都要用在进京的诸王身上。 这么高明的办法,是长孙无忌教他的? ....... 第21章 细丝的改变 前脚出殿,后脚便听到熟悉的哀嚎,比划一个十字后,李承乾虔诚的祈祷:佛祖,保佑我七叔活着出来吧,阿门! 死的是道友,又不是贫道,身心轻松的他,漫步在宫道上。 适时一个粗壮的毛脸大汉拦住去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李承乾很无奈,在自家里还有人敢劫他的道,还有王法吗? 随即,点了点程处默的胸口。 “知道你是干啥的不,看家护院的家丁,你得摆明自己的位置,才能有发展,年轻人。” 程处默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反正少东家有的是钱,他跟着永远都不愁吃喝。 哼,掏出钱袋拍在程处默的胸口,李承乾怅然一叹。 “要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就好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顺风顺水的还有什么意思。老程都等着立从龙之功,蒙荫子孙呢!” 李承乾很好奇,程处默不好好当值,怎么有时间跟他扯闲皮! 哦,程处默眼神躲闪着,还不忘狡辩:“我下值了,今儿是尉迟大傻的班!” 昨天晚上是尉迟宝林当值,白天还是他?这老程家人啊,都鬼精鬼精的,真拿人当傻子了。 好吧!那来寻孤,有什么事? 程处默左右瞧了瞧,见周围没有人,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今早来时,他在宫外碰到一个小姑娘,人长的挺漂亮,她请程处默将这份信稍到东宫。 “老程我不是憨子,她家的马车上,挂着武功苏氏的牌子。” 话间,还捅咕了李承乾一下,笑话他艳福不浅,这太子妃还没过门呢,就惦记他了。 李承乾拿着信,看了一眼上面娟秀的字迹,的确是苏蓉的笔迹,皱着眉头思虑着。 “哎,高明!我可跟你说,人早晚是你的,悠着点,别再搞出事来!” 什么叫再? 看到太子表情不对,程处默立马闭嘴,他知道那是太子的伤疤,是说不得,他说秃噜嘴了。 扫了两眼信中内容,李承乾淡淡道:“不当值,是吧?” “是啊!” 嗯,掏出一枚玉令,递给程处默:“跑一趟大安宫,找到一个叫苏绫的女官送到苏府。至于,怎么除名,你自己与大安宫监商量!” 诺!程处默郑重抱拳,行礼退下。 ........ 显德殿 看着案上摆着的苏蓉的信,李承乾确信,有些事变了,最起码细节上变了。上一世,苏容从没有给他写过信。 但这对他来说,是个好现象,最起码不会像上一世输的那么惨! “殿下,火山令请见!” 嗯? 名如皓月罩千秋,声似春雷震古今。 袁天罡!他终于露头了。 传! 再见袁天罡,他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犀利,气度非凡,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火山令,免礼吧!” “谢殿下!” 见袁天罡也在盯着自己,李承乾微微一笑。 “久闻火山令称骨算命,天下无双,不如今天给孤算一算?” “不用算了,因为什么都算不出来!” 他与李淳风都替太子相过面,虽然与陛下说的都是吉祥话,但却皆看出“壮年折龙角”之相。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片灰蒙,什么都看不到。 也许,正如李淳风说的那样,太子不是现在的太子。 “既然不是来说算命的,那卿是来教孤《气神经》的吗?” 袁天罡神情很是复杂,这门功法虽然不是他所创,连他也是在因缘际会中得到的。不管太子是从“哪个”他处学来的,袁天罡似乎都应该教一教,如果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因果。 呵呵,“卿倒是比太史令看得开!” 李承乾从阶上走到下来,来了茶几前,做了请的手势。 谢座后,袁天罡笑着表示,他跟李淳风不一样,那家伙看的是天道,顺天而为,推崇以人补天道之缺。 袁天罡呢,更看重因果,他觉得天道大势运转无常,人事变而天象变,万事万物都有因果存在。就像李承乾,不管他是现在的他,还是未来的他,会《气神经》便是与他有因果。 “臣少时孤贫,行走天下,游历山川,看尽人间冷暖。入仕后,在前隋做小吏,也熟悉官场的诡谲。 可觉得,天道无常,在于人世。陛下以龙凤之资,统御天下,贞观革新时代,便可成就一代盛世,万国来朝。然盛世之下,仍有危机,若以人道之力,影响天变,则可为国家社稷添福。” 这一次,他奉陛下之命,将长安的不良人整合成新的不良人,就是为了护卫大唐的社稷。 “这么说,袁卿愿意为东宫效力了!” 不不不!太子误会了! 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他效忠的是陛下,是大唐的天子,除非有一天李承乾做了皇帝,否则不可能得到他的忠诚。 《气神经》他可以传,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因果。 嗯,李承乾点点头,亲自执壶,给袁天罡倒了一杯茶水。 “那孤就欠火山令一个人情了!” 袁天罡走了,在茶几留下一本《气神经》。 上一世中,袁天罡欠了他一个人情,便拿了半部《气神经》做了谢礼。 后来,李承乾一直想得到后半部,但一直都没再见到袁天罡。这次,他得了全本,可要好好修理,为自己多增加一张底牌,不想再像上一世那样,事到临头无还手之力。 手刚放在《气神经》上,便见李元昌不顾张思政的拉扯闯了进来。 “太子殿下,臣冤枉啊!您瞧瞧,圣人不有分说,这把臣打的。” 李元昌都特么醉了,同样死了爹,他也一样伤心。为什么二哥就把这悲愤化为力量,且都发泄到他身上了呢? 孙裵被人灭了口,楚恒查了这么久都没给他一个说法,他好不容易见到二哥,参一本怎么了。 可圣人呢,连理由都不听,劈头盖脸的揍了他一顿,要不是李元昌有点功夫底子,能不能活着出来可就不知道了。 瞧李元昌哭的跟月里的娃一样,都快抽抽了,李承乾给张思政使了眼神,然后拍了拍李元昌。 “皇上万万年,君父是不可能错的。哭吧,男人哭吧,不是罪。”........ 第22章 奇葩! 国丧期间,禁礼乐,也禁嫁娶,更禁声色! 可总有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家伙,武侯们每夜都会从平康坊抓出一堆来。人分三六九等,穿着衣服人模狗样儿的。但光着屁股,被绳子穿成一串蹲在路边,不老实的屁股上要多几个脚印,倒是消弭了阶级。 这一刻,他们平等了! 撩开车帘,望了一眼路边,李承乾淡淡一笑,武侯、京兆府的差役,干的真是不赖! 杜荷瞭了一眼,也是阴阳怪气起来了。 “魏王殿下倡导圣贤之道,提倡非礼勿言,非礼勿视。这青楼楚馆有碍观瞻,故而。” 程处默对此却嗤之以鼻,他打着哈气与二人说,李泰最近与萧瑀的学生们走的很近,听说还迷上五石散,经常在府中与他们弹词轮赋,开无遮大会! 什么狗屁的魏晋遗风,就是一群兔爷的遮羞布罢了,他们跟路边蹲着的这些家伙,有什么区别! 杜荷呵呵一笑:“还真有!最起码,没人敢去查魏王府!” 李承乾明白他俩的意思,捅给魏征,绝对可以给李泰的头上,按一顶“大不孝”的帽子。 但他不愿意搞这种小伎俩,弄不死人,还显得小气。更何况,诸王、封疆大吏进京奔丧在即,现在办李泰,只能让陛下在众臣面前下不来台。 让陛下没有台阶下,还能善了?李泰要倒霉,点李泰的更倒霉! “玄武门!李家的笑话闹的够多了,算了吧!” 捻着流珠,李承乾开始闭目养神。 杜、程二人相觑一眼,尽是无奈之色,互相摊了摊手,便只能作罢! 可马车在这时骤然急停,马儿惊起,车箱也跟着晃起,失去的二人重心偏移向后仰,不自控的压下太子。 却没有想到,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承乾却按住了他们肩膀,稳稳把他们按了回去。 更让二人惊掉下巴的是,李承乾一肘便击碎了车厢,像提着小鸡崽子一般,把他俩从车厢薅了出来,稳稳落在了地上。 惊魂未定的杜、程看着李承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仅仅三个呼吸时间,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可李承乾根本没理他们,径直走向张思政,因为他手里提着惊马的罪魁祸首。 程处默嗦了一下手指,扭头看杜荷! “我现在还能打过他吗?” 额!“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否则下半生自理会有困难!” 嗯!程处默颇为赞同,他敢肯定是殿下让孙神仙给秦叔父治了病,叔父投桃报李,传授了殿下什么了不得功夫。 这不行!太偏心了,改天,他也得去一趟翼国公府,就是拜干爹也得学到手。 二人闲扯的同时,李承乾也捂起了鼻子,这个人喝的醉醺醺的,身上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张思政不怪那些,拍了拍他脸,恶狠狠的问:“你特么是谁啊?” 而那醉汉双眼迷离,迷迷糊糊的。 “我是你爹!” 抬头见太子摇头,张思政也是重重一拳砸在他脸上,然后像拖着死狗一样把其拖给了赶来的武侯。 出示了腰牌,命他们把人扔进大理寺,再找寻一辆马车,立刻! ........ 翌日,大理寺监牢 谢文远幽幽醒来,竟然发现自己置身在牢房中,草窝子还多了几只叽叽喳喳的老鼠。 我特么怎么进了监牢了?我恨这该死的大牢,该死的长安。 “人呢?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哪儿?” 谢文远该庆幸他住的是单间,若是被关到重犯的监牢,能不能醒酒就得看他们的心情如何了! 他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大理寺的甲等区号房,这个区域通常关押的都是三品以上的犯官。 而贞观以来,政通人和,吏治清明,很少有官员下狱,更别说高阶官员了,所以六十五间牢房都是空的,除了他们几个差役,就只剩下老鼠。 谢文远有幸成为大唐开国以来,第一个被关进这里的非官身犯人,还是包场。 负责甲等区牢房的差头-刘驰,挠了挠头,这么个东西,真的很难与杀手联系到一起。 但这家伙的确袭击的是东宫的车驾,就算上面坐的不是太子,那也是刺王杀驾的重罪,否则他也不会被武候送到这里。 “你的身份文牒呢?” “丢了,被贼偷了!而且,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东西,也不需要。” 刘驰失去了与他说话的兴趣,这种烂人用不几天就得腰斩弃市。 指了指后面的草窝子:“你闭嘴!睡觉!” 可他冷漠,让谢文远想起了记忆中一些令人愤怒深刻的嘴脸,只见他表情渐渐狰狞,人也歇斯底里起来。 “我为什么要进这大牢,按你们长安宵禁的破规矩? 这破地方,迁个户籍还要特么等上三十年。 半年的时间,都要裹着皮大衣过活。这里的人,都是胆子还没有下面大的懦夫,没胆子在自己的土地上争取自己的权益,以捍卫你们的生活。 权贵欺压良善时,你们干什么了?握着自己的下面,挤糖水吗?” 刘驰现在确信了,这家伙就算没有刺王杀驾的心,但也绝不是什么良民。就他嘴里叨叨这几句话,就特么够判几年,流放边州了! 唉!又是个被生活逼疯的可怜人! 刘驰解下腰间的酒壶,递了过去。 “喝点吧,反正机会不多了!” 姓名未知,籍贯未知,也举意味着不会连累家人,这样挺好的,真的,自己死,总比全家死要好! “你叹气是什么意思,别走啊,还没说什么时候放我呢? 哎!给稍只鸡回来也行呗!就是杀人,也得管断头饭吧!” 鸡!肯定是没有的,但让他激动的事来了,只见大理寺少卿-孙伏伽,带着书吏走了过来。 “昨晚武侯送来的是他?” 刘驰赶紧哈腰拱手:“回少卿,正是此人!” 哦!长安城里每天喝的醉醺醺的酒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干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孙伏伽都不觉得奇怪! 但冲击官府车驾,十年难得一见,冲击东宫车驾,更是闻所未闻! “来,跟本官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 第23章 你爹、你儿子 四个月后,李渊与太穆皇后合葬,葬于献陵。国丧终于结束了,长安再一次回归到歌舞升平中。 小胖子-李泰一高兴,带着一众文人雅士,开了一场赛诗宴,结果嗨大了,死了两个人。闹出人命案,可不是开玩笑,死的还是两个名动京师的大才子。 魏征是个猛人,他可不管是不是时不时机,只看是否必要,再加上李泰在国丧期间的一些小动作,魏征已经忍无可忍了。 可奏本抵到御前,李世民却不以为然,五石散是他们自己吃的,跟李泰有什么关系。当然,他也不是推脱,说李泰一点责任没有,但也只是此要的,不是吗? 魏征见皇帝是这个态度,脸拉的更长了。 “从前,隋文帝也很溺爱他的儿子,可他的儿子最后都被杀光了,可见惯子如杀子不是虚言。” 呵呵,李世民被气笑了,指了指旁边的李承乾:“他最近就没什么过失吗?” 此言一出,李承乾的脸上顿生惊诧之色,这特么也能中枪,还有王法吗?明儿,死胖子喝水呛死了,是不是还得让孤偿命,这是什么道理。 魏征瞧了一眼太子,当即回道:“殿下在国丧期间居中调和,又调度粮草处置得当,理当奖励。” “但臣听闻,有一个醉汉因为冲撞了东宫的车驾,便被质押在大理寺达四个月之久。或许无心之过,东宫的属吏就这样计较,实在有些大题小做了。” 额!这个事,魏征不说,李承乾都快忘了,是有这么个事。 可他还没来得急解释,李世民便站了出来。 李承乾都懵了,干啥?这是要揍我? 别太过分啊!那胖子搞出人命了都没事,怎么到我这小事变大了呢! 李二凤,别太过分,打疼了,孤可就还手了! 可这一次,李世民并没有揍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儿还是有些人主度量的。” 随即,李世民转身看向魏征,脸上显得有些不耐烦。 “太子、魏王都是朕的儿子,朕怎么管教儿子,难道要经过卿的允许吗?” 自然不需要,但魏征必须要让皇帝明白一个道理,皇帝怎么教儿子都行,但不能影响国朝,更不宜涉及人命。 陛下在贞观初就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魏王在“八议”之列,也该处于相应的惩罚。 “好吧!朕说不过你,魏王罚俸一年,禁足两个月,以示惩戒。” 说到这,李世民又转过身来:“朕的儿子们,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吗?” 这个,那就得有的数了,从晋王往前数,诸皇子的乐子事,已经能编一本书了。李恪游猎纵马毁坏庄稼;李泰“买”了两块古砚,事后发觉上当,砸了人家的铺子;李佑横行齐州,人马俱避;李愔、李恽、李贞更荒唐了,往先生的茶壶里撒尿。 纵观年长一些皇子,也就只有太子和晋王还像个样子,虽然晋王喜欢拉漂亮宫女的手。 “不是,这些坊间流言,有些没的,都是谁说的!他们是钻到朕的皇宫里来看的?” 魏征表示不知道,他只是俱实陈奏,言官嘛,可风闻言事,既然是风闻自然有真有假,即便是风闻也是无风不起浪。 先帝的儿子多过陛下一倍,就算是优胜劣汰,成材的也该比陛下要多。陛下自诩比先帝英明,怎么能在教育子嗣方面输给他呢? 看到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李承乾不得不在心里对魏征竖起个大拇指,高!实在高! 先帝的儿子,比陛下的好,跟直接说陛下英明有什么区别。魏征不愧是大佬,正着谏,反着谏,他都能游刃有余,连父皇这种脾气,都能被他拿捏,能不说过服字么! “高明啊!听到没有,魏相在激励你呢,你要好好努力,早日超过朕这个父亲!” 超过什么? 弑兄杀弟,逼父退位,强占弟媳,还是篡改起居注? 孤可是想落个好名声入土的!别闹,行么! 可李世民并不知道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李承乾正在心里盘算他的丰功伟绩,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赶不上,所以才如何的纠结。 “不要有压力,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朕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强爷胜祖的。” 自从孙神医来后,皇后的身体日渐好转,连带着李世民的戾气也没那么重了。再加上魏征都承认,太子一段时间表现的不错,李世民也是愿意和颜悦色的对待他。 “魏征,是朕的镜子,可照古今,可照贤愚。今后,你要多多请益,侍之以师礼!” ........ 呼!出了承庆殿,李承乾长长出了口气,两辈子了,他以为自己能对抗李二的威压了,可父子的羁绊,君臣的等级,尸山血海历练的帝王气,还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太子殿下,你好像很轻松!” 嚯!冷不丁出现在身后,来这么一句,真是够吓人的。 魏征应该感谢这是白天,否则他真的会忍不住出手。 唉!“怎么说呢,儿子怕老子,天经地义。你也别笑孤胆子小,摊上这样的老子,换谁都一样。” 不!魏征可不认为,李承乾怕陛下,如果他真的怕,就会加紧尾巴,循规蹈矩的做人,而不是步步试探陛下的底线。 在长孙无忌等人看来,太子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早晚有栽跟头的一天。 可魏征看来,李承乾很聪明,他总是能在恰当的地方下刀,游刃有余的解决问题,即让陛下无话可说,也能把自己想办的事办了。光凭这一点,他就比那几个顾头不顾腚的兄弟强多了。 “殿下,老臣有一问,还望殿下解惑!” “魏相客气了,但说无妨!” 人都说“寺门口朝南开,有佛无钱莫进来”,与那些市侩的和尚做交易,殿下就不怕有一点,被他们算计进去,拔不开腿吗? 李承乾淡淡一笑:“相比这个,孤更担心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君权神授!想的太美了,孤要是拓跋焘、宇文邕,一定比他们干的更彻底。” 魏征闻言满意的頟首:“殿下有这般的自信,那老臣就只有拭目以待了!” 第24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 大理寺那事,要不是魏征提醒,李承乾还真就给忘了! 关了四个月,也的确挺坑人的,正好今天出宫,他也是大理寺走一遭,看看那个醉鬼,成什么鬼样子了! 进牢区前,孙伏伽特意提醒他,这家伙是个半疯,搞不清自己是谁也就算了,嘴里还都是疯疯癫癫的话。那词儿,他都没法复述,简直是大逆不道。 “是吗?那孤更要领教一下了!” 刚走进甲等区号房,便听到了谢文远五音不全的歌声:破烂命、破烂活,破烂彀中不知活,饿死的、冻死的是老实人,昧着良心发大财。........,人生春秋数十载,大梦回头皆为空。 听了这乱七八糟的歌,李承乾才明白,孙伏伽为什么说他是个疯子,这不就是个愤世嫉俗的愤青么! 对张思政招了招手,李承乾就两个字:揍他。 这种人就是欠揍,世间给他的鞭笞太少了,才让他如此的肆无忌惮。揍他,就是在帮他,不仅能保他的小命,更是能让其认清世间面貌。 所以,不必留手,打的越狠越好! 张思政也真是好样的,一拳就打了个满脸桃花开,随即薅着谢文远的领子,像丢布袋一样丢来丢去。 李承乾对这个力度很满意,嘴角也不由微微上扬。 但他的这个表情,却让孙伏伽陷入臆想当中,听说太子喜欢在校场让侍卫模仿突厥人摔跤,他不会就喜欢这种调调儿。 不行,太暴力了,他得躲远点,省的太子觉得不够刺激,把他也丢进去,是以不由向后退却两步。 可孙伏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嘴是真硬,都打成这熊样了,还喊口号呢! 饿死的、冻死的,都是特么心眼好的。 有钱的当官的,心特么都是黑的。 成天给人当牲口,连口吃的都不给。 ........ 咱卖汗,咱们的女人卖肉! 可他骂的越起劲,张思政打的就越狠,直到他被打成一摊烂泥! 李承乾蹲下来,随手拿了一根草棍,捅了捅谢文远嘴角的伤口。、 “硬骨头,见多了,但你这种又贱又硬的,倒是头回见。 来,说说,你是什么来头?” 谢文远努力睁开眼睛,但肿起来的眼皮,只能睁开一条缝。 “你,你特么谁啊?” 无礼!爆喝一声,张思政又要下手,却被李承乾抬手拦了下来。 “孙少卿,让人给他收拾一下,洗干净了,带到正堂!” 谢文远的三观碎了,把他打个半死不说,还让人“好心”给他治伤。 大理寺医匠会治伤吗?把按到水桶里,像秃噜猪一样秃噜干净,搞他痛不欲生,比上刑还难受。 不等缓过神来,便是散发异味的,不知道何年何月的金创药,再蛰一次他的伤口,这是治伤吗?这是虐待啊! “跪下,老实回话!” 孙伏伽纯粹是好意提醒,再口无遮拦,怕是别想活着下去。 谢文远也算识趣跪了下去,但却没忘折腾了半天,他的肚子还饿着呢! 他想要只鸡! 四个月没见荤腥了,他现在看什么都想上去咬一口! 得到李承乾会意,孙伏伽也是摆了摆手,立刻有差役应声去做。 看到谢文远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只鸡,李承乾笑了。 “人知道饿,就该知道怕!这世上的事,从没有公平的,即便是你厌恶的权贵,也未必有你想的那么自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是这么想的,是吧!公平,从来都是相对的,你见过哪个王朝真正做到河清海晏穷寥廓了!” 王朝兴衰,这个题目太大了,不适合在这里讨论!李承乾只想知道,他从哪里来,来长安干什么? 打了个鸡嗝,谢文远乖乖的做了自我陈述,他叫谢文远,陈郡阳夏人,出自陈郡谢氏-四房宗信公一脉的子弟。 李承乾莞尔一笑,这小子其貌不扬的,来头却不小,竟然是乌衣子弟。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江左谢氏可是史迹勾沉之家,南侨四望之一,虽然没能像兰陵萧氏那样繁盛到唐朝,但在江南,也是数得上号的望族。 这谢文远怎么搞的,弄得这么狼狈? 呵呵,谢文远自嘲的笑了起来,是啊,陈郡谢氏的子弟,他这个样子,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 谢文远从胸口掏出一块玉牌,谢氏最公平的地方,怕也只体现在这块小小的玉牌上了。除了姓名,生辰八字,分属哪房外,还有谢氏的族徽! 孙伏伽是状元公,见多识广,看过牌子后,对李承乾点头,证明了东西是真的。 好吧,好吧!江左谢氏的公子,不在陈郡好生当的世家公子,怎么跑到长安流浪呢? “公子这么年轻,就能大理寺少卿甘于居下,出身想必了得吧!” 既然出身权贵之家,不可能不了解士族门阀制度。哪怕是有了科举制,世家大族依然把控着进士科的绝大数名额。 可他更该清楚,世家内部斗争的残酷性,尤其是长幼嫡庶之间的是多么残酷的争斗。不是兄弟,不是父子,只有血淋淋的“仇人”二字。 很不幸!谢文远是庶出的庶出,在那个日薄西山,却又固步自封的家族中,他与努力几乎没什么区别。不仅要干杂役,连读书都要给嫡出的子弟当书童才行。 谢文远五岁的时候,就懂怎么看人脸色活着了。他的母亲告诉他,知识改变命运,只有金榜高中,才能改变他的人心。 从那时起,谢文远就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哪怕他被人辱骂、痛殴,他也咬牙学了下去。在族学中,他的文章是数一数二的,更是能将二王的书法模仿的几可乱真。 陈郡谢氏,是一直他所不齿的家族,他恨谢氏,更不想金榜题名给谢氏增光,所以在今年的大比中,他卖了一个寒门子弟名帖,想着靠几篇擘窠大字,取得功名。 但直到放榜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才学远比不上出身,主考官萧瑀永远不会取寒门的子弟入仕。 而这种典型的世家官员,以狭隘的方式取士的短视之徒,却被圣人喻为板荡诚臣,那这个国家的取士制度,还有何公平可言,那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 第25章 选择! 什么? 你想扳倒萧瑀? 李承乾看他不是被张思政打坏了脑子,就是脑子真的不好! 谢文远看到的,就只是萧瑀在科举考试中偏颇世家子弟,却不知道萧瑀身后代表的是一股什么力量! “你以为他只是前朝皇帝的小舅子,陛下的儿女亲家吗?” “孤告诉你,他的身后是山东、江南士族,是继封德彝之后,天下读书人的领袖。” 啊! 一个陈郡谢氏的庶子,冒名欺君的落榜士子,就想在世族门阀的心窝子捅一刀,干掉他们的代言人。 这口气,比他这个太子都大! 这志向,就算是侍御史-朝散大夫-马周,这个寒门领袖也不敢如此大言不惭! 真是小母牛撅屁股,开了天眼啦! “不是!孤就纳闷了,你凭什么把话说的这么大!” 别说他不怕死,这招儿没用,魏征还不怕死呢,一样与山东世家妥协、拉扯。 更别说萧瑀科场舞弊,这老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也不会蠢到为了些许进士名额,就担抄家灭族的罪名。 何况,他根本就不用这么做,他挑选的进士,纵然不尽是出类拔萃,但也算中规中矩,是不会落这样的口实给人的。否则,陛下也不会让他主持这么多年春围。 “是的,殿下说没错!学生也从没有想过,在这方面扳倒萧瑀。学生的想法是........。萧瑀这个人,目空一切,自视甚高,学生相信这样的小辫子,不会抓不到。” 吧嗒,李承乾手中的滑落在桌上,额,错愕、惊诧之色溢于言表。 因为谢文远提出的这个倒萧计策,还有另一个名字-文字狱。看过无数清剧的李承乾,太清楚文字狱的残酷暴虐,了。 当然,这文字狱也不是明确时期独有的,而是贯穿整个华夏的历史。 早在西汉时,司马迁的外孙杨恽因《报孙会宗书》令“宣帝见而恶之”,而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判处杨恽腰斩。 曹魏末年,嵇康因写作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令权臣司马昭“闻而恶之”,而被斩于东市。 到了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大臣崔浩因主持编纂的国史直书揭露了拓跋氏祖先的羞耻屈辱的历史,被太武帝下令族诛,同时株连被杀的还有崔浩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和河东柳氏等北方大族,史称“国史之狱”。 国史之狱也是自有文字狱以来,最残酷的一次大狱,也正是因为其残酷,为世家所忌惮。谢文远真是世家子弟,世家怕什么,他是一清二楚。 见李承乾眉头深锁,孙伏伽面现惊恐,他便又吊起了书袋子:崔浩才艺通博,究览天人,政事筹策,时莫之二,此其所以自比于子房也。 ........,谋虽盖世,威未震主,末途邂逅,遂不自全。岂鸟尽弓藏,民恶其上?将器盈必概,阴害贻祸?何斯人而遭斯酷,悲夫! 而见谢文远如此癫狂,孙伏伽也实在坐不住了。 “殿下,潜遣逻卒,听市道之人谤议者,执而刑之。又出榜立赏,募人告捕诽谤朝政者。臣不知自古圣帝明王之政,固如是耶?” 孙伏伽属典刑狱多年,从来都是犯到哪条治哪条,放任酷吏横行,必使北魏旧相重演,朝士人人自危,相见莫敢交言,那大唐的基业,可就毁了。 李承乾点点头,转而把目光放在谢文远身上。 “你知道这么做了,你会是什么结果吗?” “孤告诉你,你会比崔浩惨一万倍。哦,对了,你不在乎谢家,要是有他们陪葬,你还会含笑九泉呢,是吧!” 谢文远毫不隐晦,他认为自己做的没错,他不择手段,无非是想为天下寒门子弟,劈开荆棘,踏出一条坦途来。这对皇权,是有绝对好处的,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都没有理由拒绝。 至于,孙少卿说的代价,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做什么事是不死人的,历代变革,未闻有不沾血而成功者。 是会枉死一些人,但比起天下大同,公平至正,这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捻着流珠,李承乾摇了摇头。 “孤不能这么做,加强皇权的办法有很多,若是人人自危,那国家也就完了。 但你的情况,很特殊!孤也酌情给你处置了,不追究你冒名之罪。你拿着孤亲笔推荐,去弘文馆找学士-朱子奢。去那读读书,开阔一下胸怀。” 话间,又吩咐张思政,谢公子的府邸和开销,都由东宫负责,按照五品官的标准供给。 “殿下,学生不是为了自己享受安逸!” “孤知道,但它不符合现在的国情,明白吗?” 谢文远下去后,孙伏伽又给太子把茶盏满上,同时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这般酷吏,殿下因何施以大恩? 李承乾苦笑摇头,很是无奈。 “不收不行啊!让他跑到别人那,难受的就该是孤了!“ 额!孙伏伽倒是被噎的一愣,转念一想也是了然頟首。 确实,皇室子弟成熟的都早,今上位下的这些皇子,哪有一个省心。殿下此举,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殿下思虑的周全,是臣会意错了!” 不不不!孙伏伽考虑的是对的,国朝行以大道,则是大道之国,官员国民循以正道。若行以严刑酷法,则君臣军民无所可信,天下就乱套了。 去岁秋季,陛下欲遣左屯卫大将军-周范巡视北方,但周范为人忠厚正直,病得很厉害,也不肯离开公署,圣旨到时,他已经死在房玄龄怀中。临终留言:遗憾的是不能再侍奉皇上了。 周范一死,陛下甚为伤怀,则命李承乾执周范之任巡视太原、定襄等地。定襄那地方常有颉利残部作祟,他们见到李承乾,都会跪下求他,求他出兵,犁平颉利余部。 可李承乾知道,那些所谓颉利余部,不过是打着颉利旗号的薛延陀部游骑。朝廷不可能,在时下这种情况,与夷南开战。 只能让定襄都督张宝相加强戒备,多多照拂他们。除此之外,他这个储君,什么都做不了。 “从前,魏征他们总是在父皇面前唠叨,创立江山不易,治理天下更难。那时,孤并不以为意。但巡视过定襄后,孤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卿是三法司要员,守是国家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防线,孤希望卿能不负公理,守好这世间的公道。” 孙伏伽当即拜伏于地:“臣必不负陛下信任,殿下期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第26章 又来一个! 出了大理寺,李承乾的马车便一路向南,来到“十里红尘”布庄,接到了苏蓉,然后又一直向南,直奔永安坊。 一路无话,苏蓉一直盯着假寐的李承乾。虽然他在苏蓉眼中只算是个小屁孩,但这微带疲倦的神色,倒是与当年在东宫苦恼于与李泰争斗的神情,颇为相似。 “内侍省、宗正寺去过贵府了吧!” 啊? 啊!“是!臣女这次,便想与殿下商议一下,能不能退婚!” 嗯? 李承乾睁开眼睛,好奇打量苏蓉。 “为什么?” 苏蓉直截了当,这桩婚事是高祖皇帝定的,是一桩妥妥的政治联姻。武功苏氏,汉平陵侯六系的魁首,下辖赵郡苏氏、襄阳苏氏、武邑苏氏、武疆苏氏、洛阳苏氏五家。 虽然没有八大柱国家族那么显赫,但也是关陇集团的重要成员,在地位上并不比长孙家低。先帝是想通过这桩婚事,将东宫牢牢绑在关陇集团的战车上。 但关陇集团的人势力庞大,自负有功,屡有枉法之事,因此惹得陛下颇为不满。是以当今圣人更看好山东世家的官员,在朝颇为倚重,譬如房玄龄、王珪等等,是要令他们牵制关陇集团。 有了忌惮之心,翻脸就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候东宫有一位关陇集团的储妃,就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太子自然会被推到陛下的对立面。如此,不管太子怎么做,都免不了被废的命运。 “哦?你说的这些,孤怎么没看出来,齐国公是关陇贵族的代表,孤没发现他有失宠的地方啊?” 苏蓉摇头表示,齐公是齐公,并不能代表关陇集团,以他机敏的性格,自然会做出最符合长孙家利益的选择。 皇后在一日,他会辅佐东宫一日,但若皇后病逝反复多次,真要有个万一,他便不好说了。到时候陛下大举攻拔关陇贵族,重新整合,长孙家也会抽身而去,成为新主的拥立之臣。四面楚歌,环敌窥测的东宫,又能撑住几天? 所以,她建议,李承乾选一个五姓女做正妃,范阳卢氏北州冠族,声高冠带,为世盛门,闺门之礼,为世所推。娶卢家的女儿,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苏蓉也能得一个自由之身,从此逍遥,不必为宫闱之事烦忧。 李承乾皱起了眉头,苏蓉的推测,就好像她也重活了一样! 不对! 她也! 于是,李承乾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认识李厥吗?” 苏蓉娇躯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承乾,差点没咬到舌头! “你也回来了!” 既然他也是重来的,那便省去了很多口舍。 啪! 李承乾愣了,不敢相信的摸了摸左脸,这臭婆娘,敢打孤! “狗东西,早就想打了!” 我? “你敢打孤,不,你为什么打孤?” 苏蓉呸了一口,一脸嫌弃的回怼:“有女人,你还玩兔爷,就该打!” 我!李承乾抓狂了,双手攥拳,憋了几口气。 “孤跟你解释多少遍了,称心是乐师,孤听的是音乐,是艺术,懂吗?那些腌臜事,都是李泰那混蛋编排孤的!” 呸呸呸!“孤都被带偏了,你今天要是不给孤解释清楚,信不信孤回敬你一碗见手青羹!” 苏蓉阴笑两声:“李高明!你还不是一般的蠢,你还没搞明白你是怎么死的?” 废话! 要是他搞清楚了,苏蓉还能坐在这里抽他的耳光吗?东宫六率的士卒,怕是早在苏府杀人放火了! 现在想来,当年不仅苏蓉嫁过来有问题,苏亶夫妇更是奇怪。 自贞观九年,她嫁入东宫到贞观十七年,整整八年的时间,他们夫妇一次都没来过东宫。更没有一次托请女儿为他在秘书监谋取更好的职位,好像躲灾一般跑到了台州。 那时,苏蓉说宫规森严,外臣夫妇入宫不太方便。甚至连李承乾主动提出,调其入礼部任侍郎,也被苏蓉以东宫不宜徇私为由婉言谢绝了。 “那时候,孤以为你们避嫌,为孤着想。但现在看,还是孤天真了!” 是的,在苏蓉眼中李承乾的确天真,天真的以为长孙无忌会看在皇后的面上对他让步,天真的认为嫡长子的地位无可撼动,天真的以为这天下人都在乎上面的坐着的是谁! “所以,你们苏家,是被谁控制了?” 苏蓉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说,是她真的不知道!她清楚的是,这个局,最开始来源于先帝对陛下的报复。 “这事,跟先帝有关?” “殿下就从没有比照过,先帝搬出太极宫的时间,与你我订婚,只有一月之差?” 先帝是什么人啊,开国定基的帝王,没有雄才伟略,能数年便兼并天下吗?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彻底打断了他恢复生民,养护天下的志向。 他不仅失去了皇位,还失去了儿子、孙子,成为一个只能赖在太极宫不走,无声抵抗的老者。他能甘心吗? 陛下一日住不进承庆殿,一日便不算名正言顺,所以根本不会去想先帝会在孙儿婚事上给他下绊子,只会以为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苏蓉说的对,以先帝的雄才伟略,不可能看不出来,关陇集团占据太多的位置,而陛下又是龙骧虎视之君,不可能受制于人,如此一来冲突必然。 等陛下觉察出来,也便晚了,东宫一旦有了一位关陇集团的储妃,则必然会站在陛下的对立面,这就是他对陛下报复,也让他尝尝什么叫丧子锥心之痛! 嗯,“你是说,有人继承了先帝的计划,设计了孤,逼的孤无路可走!” 话间,李承乾便掐住了苏蓉的玉颈,面容阴鸷非常。 “那你且说说,你做那碗羹的时候,想过我们九年的夫妻情义,想过厥儿吗” “我,我是做了见手青羹,可我是尝过的,没毒!至于,是谁下的毒,我也不知道。” 嗯? “你撒谎!” “我没有,我没必要撒谎!狗东西,你放手!” 喘不过气的苏容拼尽全力的扒李承乾的手。 李承乾放开手又坐了回去,眉头深锁,是谁呢? 不可能是李泰,那家伙当时已经被贬了,势力也被瓦解了,他没这个实力做。 第27章 伙伴 什么?苏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承乾竟然比从前更愚蠢,还要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行!你钻牛角尖可以,但能不能放过他们苏家,放过她,苏家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不!李承乾还是拒绝了!而且,他非常明确告诉苏蓉,不要想着退婚,更不要做蠢事,否则他就把苏家发配到岭南,让越国公把他们跟猴子关在一起。 现在,下去,坐后面那辆回家,否则李承乾不敢保证,会不会犯疑心病,把她处理掉! 听着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在风中凌乱的苏蓉,抓狂了! “李高明,你就是个狗东西,你就是个神经病!”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愚蠢的人吗?掉坑里一次了,还要再回头去看看深浅? ......... 有了苏蓉的这个小插曲,看永安坊工程的心都淡了,简单的巡视了一圈,提了几点建议,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显德殿,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李承乾陷入沉思中。 正是此时,一双小手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腿,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回身就把他抄在怀中,随后用胡子蹭蹭了他娇嫩的小脸,痒痒的李象咯咯笑个不停。 把小家伙摆在案上,李承乾点着他的小脑门。 “为什么不陪弟弟玩?” 李象瘪了瘪嘴,直言他不喜欢孙神仙,因为他不仅给弟弟开了苦苦的药,还让他整天都在睡,这严重影响了他教李医说话。 “小鬼头!你懂什么,你弟弟还小,越睡越聪明,长的越快,知道吗?” 拿过一块糕点给他,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等医儿的身子好了,孤保证他像小老虎一样精力旺盛。” 好吧!李象的小脑袋点了点,但他还有一个请求,他想要一条小狗,跟九叔一样的。 “狗?” 这自然没问题,两条也可以。 但李承乾觉得,养狗,的确不是最拉风的选择。想要在崇文馆压倒他的叔叔们,就得有更拉风的宠物。 “是什么,是什么?” 嗯,李承乾把他放在地上:“走,仆寺,薛国公可是送来了一对宝贝。” 李承乾说了这对宝贝,可是不得了,这可是薛国公的人自西南蜀山的密林中找到的。 它们棕色的毛上长着一条棕白相间毛茸茸的尾巴,不多不少正好九节环纹。 面孔奶玲珑,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下长着一个小小的鼻子和一个金桔般大小的嘴,其眼眶和两颊甚至连嘴周围及胡须都是白色。 它们像极了猫,只是它们的体型与猫相比,还略大一些,全身毛茸茸的,像一个蓬松的球。 吃东西的时候很好玩,可能是觉得,李承乾很吵,觉得吃东西的时候吵,便把食物拿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再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完了苹果,便是游戏时间,这也是最能表现出它们的活跃性,它们每人找一条很柔韧而且还不会断的树枝,然后同时向上爬,看谁爬得最快。 “父王,我可以去摸摸它们吗?” “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你得拿着小苹果。” 李象也是像模像样的用小苹果把它们从树下引下来,趁着它们吃苹果的时候,摸起了她们的小肚子。 “软软的,柔柔的,它们叫什么,父王。” “九节狼!是不是比你九叔他们的破狗名字拉风多了?” 看他的眼睛笑成月牙,李承乾就知道,他很满意。 与性情不定的猎犬比起来,九节狼才是孩子们的首选。它的性格十分温顺,一副小猫似的脸,很逗人喜爱。 喜欢吃竹笋、嫩枝和竹叶,各种野果、树叶、苔藓小鸟,鸟蛋等。如果它吃饱了就会用手掌擦擦脸或用舌头把嘴边舔干净,像人一样爱干净,没有异味。 睡觉的时候很像狐狸。它们先把身子缩成一个圆圈,然后把自己的尾巴当枕头枕在上面,再闭上眼睛,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安静的像个孩子,最适合做陪伴型宠物。 总之,比起凶口獠牙的猎犬,他更赞成孩子们养九节狼,让它们做个保护小废物,陪着孩子们一起玩耍,难道不好吗? 双赢! 揽着两个小家伙的李象,在地上打了个滚,笑声吟吟,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还没有这么开心过。 李承乾了解自己的儿子,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却很早熟,他其实什么都懂,但却从来都不说。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隔壁看望李医,一旦李医生了病,他就会整日整夜的陪着,说什么都不睡。因为他害怕,害怕再失去亲人。 如果说李象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懂事的让人心疼。上一世,在黔州,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李象是他唯一能看到的光。 这个儿子,对他太重要了!不仅仅是父子之情,他身上还承载了李承乾全部的希望。李承乾可不想他跟自己小时候一样,步子大小都要被宫规仪态板着。 “父王,我可以送兕子姑姑一只吗?” “当然,现在就可以去!” 看着李象喋喋不休的叮嘱抱着九节狼的侍卫,那认真的模样,李承乾知道,他找到伴儿了。 对张思政招了招手,吩咐他派人去一趟薛国公府,让长孙顺德再弄一些来。他要在东宫建一个院子,专门来养九节狼,他要让孩子们人手一只。 额,张思政一脸难色,也搓起了手。 “殿下,一两只没问题。多了,还要修园子,不仅外朝的御史会弹劾,张师傅那也不好搪塞。” “什么!孤是太子,大唐未来的皇帝,孤还用看他们的脸色吗?” “况且,这是给孩子们圆梦的事,孤就是希望,宫里的孩子,不至于那么寂寞,懂吗?” 还弹劾!孤怕他们弹劾吗?过去,孤是不愿意跟他们撕,觉得那样很没格调,跌了他这个太子的份。 李象,是他的长子,男人对第一个儿子,都有特殊的感情。谁要是拦着他做个体贴入微的慈父,耽误他照顾儿子,谁就特么得承受来自大唐太子的怒火! 额!张思政能说什么,只能拱手应喏。 第28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两只九节狼让李象和兕子,立时成为宫中的焦点,两个孩子每天都在立政殿、显德殿与他们的萌宠互动,引得了无数羡慕的目光。 甚至连韦贵妃、杨淑妃、燕德妃、郑贤妃这四大贵妃,去立政殿的次数都频繁很多,由此可见女人对萌宠的抵抗力几乎为零。 晋王-李治、纪王李慎、兰陵公主、晋安公主、安康公主、新兴公主、城阳公主、高阳公主几个小鬼头,也是齐聚东宫,他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九节狼。 尤其是城阳和高阳,把用在李世民身上的手段,用在了李承乾身上,一左一右开始摇他的胳膊。 在得到不久之后,每一个人人手一只的答复后,小家伙们兴高采烈的围着李承乾欢呼雀跃:大兄万岁! 这让外面的李世民很是吃味,倒不是他觉得孩子们喊太子万岁有什么忌讳,而是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享受孩子们崇敬的理所应当是他这个父亲。 “他凭什么?啊,他就是许了个承诺而已。” 一旁的长孙皇后会心一笑:“长兄如父嘛,高明做的也没错。二哥不是也希望他们兄友弟恭么!” 话是这么说,但那个兔崽子在干什么,他是在收买人心,还是在蓄意酝酿取代朕的地位! 李世民掰着手指跟长孙皇后一笔笔的算,这个混球最近的惹的麻烦。挤走老师,勾连外臣,私自酿酒,大兴土木,用一堆破管子坑害勋贵,........,还违背宫制把立政殿该的乱七八糟,私会未婚正妃。 如果不是他这个父皇在前面压着,这个兔崽子的屁股,怕是已经御史踢肿了!朕替他挡了这么多明枪暗箭,他又跑到后面挖朕的墙角,这算什么?算大不孝! 李世民想过了,他必须得给太子一个教训,让他牢牢记住,谁是君父,谁才是天下的主宰。 “哦,二哥想怎么教训他?” 嘿嘿!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朕给他再派一个老师,侍中-魏征!” 魏征这个田舍翁,谁沾谁难受,李承乾不是滑么,他就是给其找个甩不掉的,衣食住行都看着他,处处难为他,看他还怎么给朕作祸。 长孙皇后摊了摊手,作为父亲,陛下当然有权这么做。 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个英明的决定。宰相有宰相的职责,且不说魏征有没有时间来教他,就算有,长孙皇后也并不觉得魏征能制的住他。 知子莫若母,李承乾从小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陛下眼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很多还是很实用的。 譬如,陛下说的那堆乱七八糟的管子。鄂国公出于捧场各自买了一套,安好后就坐在屋里,让下人可着劲儿的猛烧,想检查一下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程、刘说的那么神奇。如果没有,他可要拎着长槊,去取那一万贯! 结果呢!鄂国公的手被烫坏了!那“暖器”运转起来,人根本就穿不住衣服,而且它最大的优点,就是根本不必担心煤炭的毒气。 这种暖器一旦普及,大唐将不会再有人冻死!当然,前提是,他们都能有一间坚实的房子。 这件事,高明已经在做了,永安六坊的重建工程正在进行着。每一个参加这项工程的贫苦劳力,不仅能获得养家糊口的粮米,更能在完工后,获得一座三间房的小院。 在长孙皇后眼中,李承乾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人,他做的事,可能不尽善尽美,但他从来没为自己求过什么,他只是想让这人间更好,仅此而已。 李世民白了长孙一眼,在她母亲眼中,李承乾永远都是个小娃娃。可她不会知道,她眼中的乖孩子,到底是什么多么狡猾的人。 他给勋贵及将来所有使用暖器的人都下了一个套,关中、并州所有的煤山,都被东宫收入囊中。虽然是挂在程、刘、长孙顺德三人名下,但明眼人都知道,都是被他买下的。 而这混账花的钱,几乎都是佛门的,长孙无忌把他那套见鬼的借钱理论说给他听的时候,李世民都想抄起棍子到东宫,狠狠敲这家伙一顿。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观音婢的身体刚刚好转,李世民可不想给她再增加负担。现在,言归正传,这小混账已经有不受控的倾向了,而且是越做越大,必须要给安排一个新老师。 张玄素已经是个摆设了,魏征的话,皇后不满意,还是可以再商量的。 长孙皇后笑嫣嫣道:“无忌怎么样?” 长孙无忌是她共天共地的兄长,在这个世间,他是为数不多,夫妇二人可以完全相信的人。他又是高明的舅舅,甥舅的感情一直都好。既然无忌可以幼时的高明开蒙,为什么不能做他的老师呢? 如果无忌抽不开身,还有舅父呢,都是合适的人选。有了李纲和张玄素这两个教训,把太子任何外臣,她都是不放心的。 李世民捂了额头,要是这条路走的通,他还用在这跟皇后说么! 长孙无忌说了,他宁可出家做道士,也不想每天都面对李承乾,他怕被外甥气死。高士廉就更绝了,李世民一说,直接把腰带解开了,说什么都要在承庆殿上吊。 “高明有那么不省心吗?臣妾可不觉得。” 李世民能说什么,难道告诉皇后,他柴电把长孙无忌卖进佛门吗? 好吧!为了让皇后认清现实,李世民决定带爱妻去看看东宫的府库。看过之后,她要是还觉得高明省心,他就不向东宫派老师,如何? 两炷香后,从府库出来,长孙皇后绑上了襻膊,又抄起一根棍子。 嗨嗨嗨,“观音婢,你这是要干什么,咱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解闷的。” “抽他,也是一种解闷!” 看着长孙皇后带着一众宫人,杀气腾腾的奔向显德殿,李世民的嘴角微微上扬。 揍他,还用朕亲自出手吗?朕只需略微出手,便可以让你小子有个完整的童年。 小样,让朕的孩子们喊你万岁,倒反天罡了! 第29章 夜猫子上门 吐谷浑的战事进展顺利,唐军在寒冬腊月中,在冰雪和寒风中,吐谷浑交战于库山,李道宗从侧翼出击,击溃右柱王,斩名王三人,大败吐谷浑,唐军首战告捷。 狡诈的伏允一面往西败退,一面令人把野草烧光,以断绝唐军马草。干草已被烧光,春草尚未萌生,诸将大都认为战马瘦弱,不可长途追击。 但侯君集认为吐谷浑已鼠逃鸟散,斥候亦绝,君臣携离,父子相失,取之易如拾芥,此而不乘,后必悔之。 李靖完全赞同他的意见,决定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于是兵分两路:李靖与薛万均、李大亮等从北道,侯君集、李道宗从南道,两路大军一齐进发。 军报到长安时,李承乾正在泡澡,无缘无故的挨了长孙皇后一顿棒子,他觉得很委屈。一般的父母都掀起儿女败家,怎么到了她这,钱多了,反而是一种罪了呢? 当他知道,是李世民领着皇后去府库转了一圈,他就了然啦,他挨的这顿棒子炖肉,十有八九就出自伟大的天可汗之手。 拍了拍池边,李承乾有些抓狂了。 “母后没收了孤整整十车金银,转手就送进了陛下的私库。” “这算什么,老子抢儿子吗?还是打土豪、分田地!” 额,对面茶几前的杜荷、程处默相觑无语,他们能说什么,皇后的母爱如山价格高昂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陛下的私库,那地方就像是个貔貅,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什么时候见过往外讨过钱。 当然,如果殿下觉得不爽,杜荷觉得,还是先看看这份暧昧的国书副本吧,也许,殿下能从其中获取一些灵感。 这是新罗女王-金德曼写给陛下的国书,今年四月遣新罗子弟于唐请入国学,陛下欣然允之。 这次,就更过分了,让她的堂妹-金胜曼捧着这封挑逗意味十足的国书,就想撬开将作监的大门,索求陌刀的工艺。新罗屡受挫于高句丽,急需陌刀,增强军队的战力。 这个金胜曼啊!杜荷看过两眼,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导读: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新罗长裙,美得如此无瑕,不食人间烟火。 “殿下,臣可不是挑动你干什么,臣只是说那个贱人是来自荐枕席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老泰山要是知道杜荷把这东西抄了一份,呈给了自己,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不过,李承乾喜欢,因为他又想到了“坑爹”的办法。 但在坑爹之前,他必须阻止这位新罗国使,靠着卖弄风骚,便窃取唐军的重要军事技术。 “可人家很诚恳,而且陛下也给予了很高的礼遇,鸿胪寺那边萧锐已经接到旨意了。” 程处默可不觉得去鸿胪寺捣乱是个好主意。 但李承乾却坚持自己的意见,因为他坚信一条,永远不要相信用狗做香肠的民族。 ......... 三日后,鸿胪寺西-鸿运酒楼 萧锐着实是不想见太子,原因很简单,他迎娶襄城的时候,太子非说是其父蒙骗陛下,拎着刀,撵着他跑了三条街。如果不是翼国公扛走了他,萧锐怕是连洞房都进不了。 倒不是萧锐记仇,他是真的怕了这个小舅子,他来找自己,纯粹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好吧!萧锐认命了!想干什么,说吧! 但他不保证,一定能做到。 听到太子派人进入鸿胪寺,萧锐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想都不要想,根本不可能。 且不说,鸿胪寺是国家外交重地,就算他肯做,莒国公也不会同意,唐俭这个上官,可没有太子想象中那么好伺候。 “嗨!萧伯松,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程处默可是还没尝过,胖揍驸马都尉到底是什么手感。 李承乾抬了抬手:示意都是自己人,不可伤了和气,又亲自给萧锐倒了一杯酒。 “姐夫,你得明白,孤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成。” 萧锐不肯做,唐俭就会拒绝吗?那老家伙是个什么德性,萧锐心里应该很清楚。他收了好处,最后这锅还得萧锐来背。 既然一定是要背锅的,那这好处,为什么不揣进自己兜里呢! 都是做官的,人家就那么通情达理,萧锐干嘛要油盐不进。又不是鼓动他跟着造反,不用介怀,是不是! “臣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看,这多上道! 说到好处,就有的谈了。萧锐沉毅有大量,善隶书,性蕴慈仁,为官得体,官箴也非常好。 但很不幸,他有个四处树敌的爹,萧瑀怕是自己都不清楚,他这辈子得罪过多少人,以至于连累了萧锐在官场上举步维艰。 如果,他不是驸马,即便是兰陵萧氏的子弟,他的屁股早就被那些人踢肿了,这也包括他的顶头上司-唐俭。 李承乾权知军国事,在人事调动上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说来也巧,岐州刺史-丁守珪上了告老的奏疏,吏部把奏疏送到他那里。 萧锐只需要配合一二,李承乾会亲自写一封保举奏疏,连带着吏部的推荐送到御前,萧锐便可以外放到不远的岐州出任刺史。 从此以后,萧锐就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他可以尽情施展才华,做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功业。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妻子的名头庇护着,对吧! “伯松,你得明白,孤这么做是为了大唐,找你合作是为了大姐,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幸运,让孤有耐心去商量的。” 襄城公主-李颖素来与李承乾亲厚,姐弟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萧锐的痛处在哪里,他一清二楚。所以,从他进到这间屋子开始,他就注定要妥协,服从。 看了看太子,又想了想李颖,萧锐端起酒盏,与太子碰了一杯:“殿下,该怎么干?” ......... 第30章 谈的是人情世故! 新罗国副使是善德女王麾下重臣-金忠,其人品德虽然卑劣,但精通实用、财货之道。这次,女王派他入唐,除了要促成陌刀工艺的交易,更要招揽一批唐朝匠人,为新罗打造军械、修筑城池,以增加新罗的军事力量。 当然,金忠也明白,唐人是不会轻易将锻造技术和工匠送人的。想要完成女王赋予的使命,他不得不另辟蹊径。 可这鸿胪寺,上至唐俭,下至吏员,没一个拿正眼瞧他们的,天朝上国的唐吏更不关心小国寡民的新罗生存有多艰难。他们只是用所谓的“礼”,委婉的拒绝了,与新罗使团私下的接触。 直至他认识了检校鸿胪寺少卿-萧锐。这个人可不简单,他的父亲不仅是当朝的言官领袖,他本人更是天可汗的乘龙快婿。 这位驸马就比较开明,也有一颗怜悯弱小的心,听到新罗受高句丽、百济的欺负,也是唏嘘不已。这样有同情心的人,才是值得争取的,是他们新罗的朋友。 中原人讲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听说驸马善隶书,喜好书法,他是跑遍了西市的文房铺子,花了大价钱,买到两块东晋的古砚。 萧锐呢,笑着摇头,又把砚台推了回来,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两块古砚都是价值千金的存在,太过贵重了! “驸马爷!宝剑增英雄,这样的古砚,得有好书法才能相称。下官啊,是奴隶出身,一身的铜臭气,这样的东西,落在下官的手中,那才真是暴殄天物呢! 若是驸马爷觉得过不去,那就赐下官一副墨宝,让下官拿回去挂在中堂,那也是一种荣誉,不是吗?” 呵呵!萧锐指了指他,随即起身来到书案前,金忠也是懂事的加水研墨。 只见萧锐提笔,跃然在纸上写了“明达贤德”四字个,金忠对也是受宠若惊,他这辈子还从没被给予过这么高的评价。 “金兄啊!本官知道,你们所请之事石沉大海,正使三次觐见也是徒劳无功。” “但这种事,你不该太过执着。难道大唐就只有陌刀吗?而且你确定,那东西你们拿回去就能造出来?” 说句实在话,陌刀的锻造工艺,就算是将作监的老匠人,也未必能打出来。它的工艺,也只有将作监的陌刀司的匠人能搞懂。 所以,要来有什么用呢? 金忠也是佯做醍醐灌顶之状,随即又做出一副苦脸。 “驸马爷,下官当然知道陌刀难造,可即便我国的要求降低,难道就能得偿所愿吗?” 这不一定!萧锐觉得,他可以去接触一下鸿胪寺司值-张昶。 “那个胖校尉?” 金忠有些不敢相信,驸马竟然会扯到这么个小人物的身上。 呵呵,“小人物?他的来头可不少!金兄,不要用你们新罗官僚体系衡量长安人。”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每一个有品级的位置,都是给有背景的人准备的。” 世卿世禄,军功勋贵,外戚学派,科举进士,不管你走哪条路入仕,总要有人关照你,也总有人跟你过不去。 想在长安做官,靠的就是裙带,没有背景,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金忠看不起张昶只是个小小的校尉,从七品的军职,却不晓得就是这个从七品的小吏身后,站着却是大唐帝国的储君。 武德朝时,太子还是中山郡王,张昶还是个小卒子,追随长史范兴做殿下的随从侍卫。 贞观元年,绥州之战,张昶奉命突围,传递突厥军动向,使得尉迟敬德麾下三万人,免于陷入敌人包围的命运,因功晋为校尉。 范兴死了,那些随从侍卫也都战死在绥州,只有张昶一个人活了下来。是以,他也是迄今为止,东宫资格最老的家将。 即便是射乘、旅贲、直荡三位中郎将统领,也得以前辈称之。他进东宫,就跟回家一样,一张脸便当令牌用了。 “金兄,进庙烧香,你总得知道,哪尊佛受了香火,能给办事吧!” 唐太子权知军国事,除重要的军情政务外,一般庶务都是要经太子之手的,然后再呈奏御前。军械、匠人,总之新罗想要的一切,在唐太子这,都是一笔带过的小事。 他这两块古砚可是没有白送,萧锐给他指了一条康庄大道。只要搭上了张昶校尉,便是连通了东宫。 经过今天这事,金忠算是明白了唐人为什么会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了。有了正确的引导,省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驸马的一席话,真是让下官胜读十年书。驸马爷放心,下官的省得规矩,绝不会泄露驸马的指点。” 看着金忠兴致勃勃的离开,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萧锐就不住的摇头,这个自诩鸿运当头的傻缺,等着吃苦头吧! “作孽啊!” 萧锐必须要给后面的苏秦龛位上两炷香,如此昧良心的套儿,真是对不起祖师。 看着萧锐虔诚的上香,啃着果子的杜荷都笑喷了,咳嗽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调侃他的连襟。 “伯松,我相信,你做的孽,远远不及你的祖师多。” 还是殿下说的好,他们所作所为是在保护祖宗千年以来,创立的文化道统。所以,哪怕显得不是那么厚道,甚至卑鄙,也不必有任何负担。万方有罪,皆在他这个太子一人身上。 “所以,你们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杜荷摊了摊手,不然呢? 他们是东宫的属官,殿下就是他们全部的指望,他们及他们子孙,能否端好这碗皇粮,皆系于殿下一身。 当然,殿下也好,杜荷也罢,都是欢迎萧锐加入东宫的。考虑的时间非常充足,萧锐到岐州任上,有的是时间考虑。 接过杜荷递来的调令,萧锐有些惊诧,他没有想到太子做事的效率会这么快。 “齐公管着吏部,不管他与令尊有多少芥蒂,也是不会为难自己外甥的。所以,你顺利过关了。” “今天过后,这里发生的一切,将与你再无关系。殿下说了,不能让给我们办事的人背黑锅,东宫从不推卸责任。” ........ 第31章 兵器之法 《唐律》中,是有专卖法的,其主要涉及专卖法主要是关于盐?茶?酒等的管制物品。京兆府,几乎每日都有因犯此法被处置的人。 但相比于这些管制商品,管理更严格是甲胄。大唐实行的是府兵制,将士们平时务农,战时作战,兵器、甲胄都是要自备的。 可即便是自备的兵器,也需要在所司的折冲都尉府统一备案,由府卫颁发持的文书。 所以比贩私盐、茶,罪更大的是私藏兵器、甲胄。 当然,大唐也不禁民间私人蓄备自卫兵器,但是对所拥有的武器类型进行了明确规定。在大唐,兵器分为两类:一类准许私家据有,用以保护个人生命及家庭私有财产的短小轻型武器。 《擅兴律》规定弓、箭、刀、楯、短矛等五种兵器,私家可以据有。且在实际上,弓和箭可以说是民间应用最广泛、最典型的武器,二者结合才能发挥实战效能。 另一类则禁止私家存藏和制造,如甲、弩、矛、稍、具装等,称为禁兵器。弩射程远、威力大,矛、稍等长兵器杀伤力很大,一旦官府允许民间扩散,不法之人就有可能借此发动内乱,从而危及王朝统治。 具装、旗幅等虽然不具备杀伤力,但是可以成为谋反谋叛的工具,所以朝廷以法律明文规定禁止私人拥有,违者严惩。 朝廷虽然允许民间合法制造私人可以拥有的武器,但对重要管控的刀枪等杀伤性武器的制造进行了明确的规定。 《六典》“两京诸市署”条规定:其制造弓箭长刀,要“官为立样”,即按照官方样式打造,并且要求“仍题工人姓名,然后听鬻之;诸器物亦如之”。 也就是说,每件器物成品上要刻上工人的姓名,然后才允许买卖。这种规定不仅能够有效保证产品质量,更重要的是,在一定程度上可追溯责任,方便查询武器流出源和持有人的相关信息。 且朝廷对民间武器的管控也有详尽的律法,严禁民间私有、私造及盗禁兵器。据《擅兴律》规定私人拥有不同禁兵器,处罚标准不同。 私有国家规定之外的禁兵器者,要处以一年半徒刑;私有禁兵器“弩一张”,罪行更重,要加二等处罚,处以二年半徒刑;私有“甲一领及弩三张”的要处流放两千里之刑;私藏“甲三领及弩五张”的达到处罚极限,即被处以绞刑。 如果私自制造禁兵器甲弩等,处罚更为严厉,在“私有”处刑的基础上,“各加一等”,“造未成者,减二等”即使私造未遂,也未造成重大危险。 但是由于其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因此只要有这种想法,即使行为未遂也要加以处罚,只是量刑相对较轻而已。 如果拾得军队或朝廷“阑遗”的禁兵器,都必须在三十日内送还官府。如果超过三十一日不送还官府,依照“私有禁兵器”治罪。 按照《军防令》规定,如果“得阑遗甲仗”,必须立即送还官府;不送还者,按照“违令”处罚,处以笞刑五十。超过五日不送还者,“依杂律,各以亡失论罪”。 这一点,在《唐律》中有明文的规定:诸司有禁兵器者,徒刑一年半……甲三领及弩五张,即处以绞刑。 可见,私藏违禁兵器,也就一年半徒刑,但要是私藏盔甲三副就要被判处绞刑,于是就有了“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说法。 而对于武器的贸易,官吏的更加严格,《唐律》规则,蕃人因使入国,若私与禁兵器及为婚姻,律无别文,得罪并同‘越度’‘私与禁兵器’‘共为婚姻’之罪。 若诸国学子、商人与百姓私自交易,按盗窃罪论处,最高可以判处流放三千里的处罚。诸藩若私自与百姓交易禁兵器,要被唐朝廷判处绞刑。 即便是侥幸交易成功了,但若是在运输的过程中被抓到,则按《禁兵器》处理。大唐以帝国需求和安全为出发点的,创立的法条。 把“禁兵器”列为同绫罗绢绵、金、银、铁、牦牛尾、珍珠等物资一样,皆属禁止出口物品,严禁边关互市,违者处以绞刑。 不允许私自与蕃国人交易,“越度缘边关塞,将禁兵器私与化外人者,绞”禁兵器未入者,减死罪三等,以两年半徒刑,国内官民不得与入朝蕃客有任何私下往来。 大唐边境管理比较严格,在水陆要地都设有关卡,一旦携带违禁品出关,就要按坐赃论和私有禁兵器法进行相应的处置。 依法受禁之物,包括禁兵器和所有禁物,如果有人私自携带出关,查处后要据计赃数予以相应处分:诸赍禁物私度关者,坐赃论;赃轻者,从私造、私有法”如私自“将稍度关,平赃直绢三十匹”属于赃轻的,予以坐赃论处罚。........ 而今天,京兆尹楚恒牙都要笑掉了,他今天竟然逮到了一条大鱼。 查抄举发地-朋远质肆时,竟然发现了四百套甲胄、两百具强弩、八百柄横刀。 好嘛,够武装一支军队的了! 这可是大案,甚至有可能涉及某位勋贵谋反。武德朝,杨文干案就是典证。 办一桩走私军械的谋反案,可要比劝课农桑、教化治下百姓,功劳大的多。楚恒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调了两队差役来,封了朋远质肆,且将掌柜以下十八人尽数押下。 当然,这样的大案,要案是必须要上报的。 楚恒兴致勃勃的赶到了宫中,而为了让陛下看到他“用心实物”的态度,还特意在宫道上小跑,跑到大汗淋漓,才递牌子请求觐见。 可进了承庆殿,没见到陛下,只见到太子在阶下批阅奏疏。楚恒不明其意,但也只能依规矩见礼。 “见陛下?” 李承乾瘪了瘪嘴,怕是现在不行,或者再晚点也不行。 天寒地冻的,陛下喝了半壶热过的八珍酒,有些,有些“不胜酒力”,回去休息了,走前叮嘱今日的政事,由李承乾负责。 “怎么?不愿跟孤说?” 作势起身,李承乾喊来外面的马宣良。 “去启奏陛下,楚府尹他。” 不不不!楚恒赶紧摆手:“老臣不是那个意思!跟殿下说也是一样的,一样的。” 第32章 赔本买卖! 看过楚恒的条陈后,李承乾皱起了眉头,清查出这么多军械可是大案。一般来说这种案子,都要经过廷议,再由陛下指定重臣负责。楚恒想接手这么大的案子,不合规矩啊! 楚恒当然知道不合规矩,他也是看到坐殿理事,临时想到的主意。坏规矩的是太子,功劳是他的,何乐而不为呢! 这种案子越拖就越是麻烦,甚至可能给予幕后黑手灭口的时间。于是,便以为案件发生地在所辖地面为由,跪请殿下特事特办,开个先例。 李承乾呢,更是清楚,这老东西是欺负他年少,不懂得人心的险恶。可李承乾是重来之人,他能不知道楚恒是什么脾性吗? 佯装为难的深吸两口气,李承乾颇是为难的点点头。 “孤只能在陛下面前为你争取五日时间,时间一到,你懂得。” “老臣懂,老臣懂!殿下放心,老臣一定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去办差,绝不会让殿下为难的。” 目送楚恒离开,翟长孙抱着奏疏,面无表情的盯着李承乾。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孤?” “臣要说殿下的笑不像好人,殿下会降罪吗?” 平时让太子到承庆殿来,总是找各种借口,实在躲不掉了也是磨磨蹭蹭的。今天,不仅来的痛快,还特别贴心的帮陛下烫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翟长孙跟在陛下身边十几年了,是看着李承乾长大的,他太了解太子的脾性了,扮猪吃老虎,假痴不癫装糊涂,是他的拿手好戏。 “翟大将军,如果孤说不会,你能帮着瞒两天吗?” 呵呵,“殿下说呢?” 翟长孙的任务就是看着李承乾,陛下担心他“休憩”的这一会,太子把他的承庆殿也拆了。 “不是,你们把孤都当成什么人了,孤做的事都是有深意的好么!” “额!恕臣眼拙,真没看出来!” 这,李承乾就得说说翟长孙了,与程知节、刘弘基、长孙顺德比起来,他的眼光差多了。 首先,李承乾必须纠正他们的错误观念。他们永远都分不清,翻新与改进的区别。翟长孙是将军,当知道兵器的进化历史,从石刀到骨刀,从青铜到铁器,再到如今的百炼钢,更新换代改变的不仅是战争的形势,更改变了历史。 人类的进步,总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要去兼容新的事物。固步自封的恶果,只能是被历史抛弃。 总有一天,他们会看到李承乾改变的,不仅仅是人们的生活,更是历史! 呵呵,“那臣倒是请教殿下了,天寒冻土,你非要让六坊的劳力挖沟,还就地弄了窑厂。宋国公已经上了三道奏疏弹劾你迫害劳役了。怎么,是要往沟里填砖,还是再开两条渠呢?” 哎!这个,翟长孙说到点子上了。 李承乾从奏疏堆中,翻出了一沓图纸,抽出其中一张,向翟长孙介绍他的下水道工程。 解决问题,要从源头出发。永安、清明二渠为什么从清水渠,变成了臭气熏天的臭水沟,就是人们向其中倾泄了太多的污秽。 而且,这对延长房屋寿命,也是有好处的。看看这宫里的排水系统,自秦朝开始宫廷、陵墓就用陶土烧管排水排污了。一千年过去了,还没有普及,难道不是文明的退步吗? “额!臣以为那大概是因为皇室的优越性,也没人会拿自己家跟皇室比。” “是的,将军说的没错!但我大唐的律法中,没有说百姓用下水道逾制吧!既然没有,那就能用!” 事是这么回事,可翟长孙更不明白,永安、清明二渠是清了,但这图上的路径连接的好像是渭水,如此一来渭水岂不是成臭水沟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李承乾给他指了指图上的两个方块,上面清楚的写着“过滤坊”三个字。六坊排出来的污水,要在这里经过“打捞异物”,“三次残渣过滤”,“排放入河”三个步骤。再结合活水的自洁能力,对渭水的水质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当然,如果这套排水排污系统,遍布整个长安城后,势必要多建一些这样的排污坊,过滤的工具、次数也要随着实践更新换代。 至于排污坊的劳力,因为气味的问题,李承乾是这样设想的,由大理寺和刑部的在押牢犯来做。他们想吃饱饭,干的好的,还可以减刑,甚至成为那里的正式伙计,他还给起了非常时髦的名字-劳动改造。 “那这些密密麻麻的点,是什么东西,是你的排污口?” 不!排污口每个院子,每条街都有,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就没法标注。这些点,都是水井房。 井这种东西,造价不低,百姓之家都是几十家,甚至上百家筹钱打那么一口井。有时为了挑水,甚至要走上几条街,冬季走一遭,没到家就成冰坨了。 路程这么远,对身体不好,年纪大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所以,李承乾打算开春后,打一些井,以便百姓取水。 砖垒房屋,干净的街道,清澈的水渠,过冬的暖器,近家的水井,还有六所免费的学堂、医馆。李承乾相信,永安六坊绝对是长安一百零八坊中,幸福指数最高的地方。 “为什么?你能从中获得什么?” 翟长孙是不明白什么叫“幸福指数”,但他清楚太子的废这么劲筹措钱粮,干的却是个赔本买卖,甚至连收买人心都做不到。 因为这项工程是挂在皇家的名下来做的,人们只会记住是皇后娘娘淑德爱民。 被他这么一问,李承乾反而有些不明白了。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好处呢?让人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不是孤应该做的吗?” 翟长孙愣了一下!话是这么说,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先帝、陛下、息王,甚至吴、魏二王,他们李家的男人,都是龙骧虎视之辈,是从来不会干赔本买卖的! ........ 傍晚,坐在龙椅上检查太子今日批奏的李世民,听到翟长孙话后,摇头苦笑。 “观音婢说的没错,他的脑袋跟正常不一样。” 嗯,合上奏疏,李世民又自言自语道:“儿大不由娘,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33章 视察工地 姜行本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不是打仗多猛,也不是匠作手艺有多高,而是他执行命令从不打折扣。 入冬时,李承乾要求他,在工地搭设五百间木屋,分至工地各处,供匠人、劳役们取暖,临时休息,吃饭,打更使用。 每一间木屋,要能容纳十五人,配铁炉子一个,灶台一个,冻伤药若干,要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到热水、吃上热饭。 虽然在赶工期,但每天劳动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半时辰,绝对不能出现冻伤的情况。 看了一圈,李承乾很满意,用带兵的方式带匠人和劳役,交替施工,循序渐进,工程稳步推进中。 唯一的问题就是粮食,除了每日固定的“薪粮”外,还有饭食的消耗,一天三顿干的,还要睁一眼闭一只眼默认他们偷一些粮食、柴火,给老人孩子。 冬季的粮价暴涨,再这么耗下去,成本是其他季节的三倍不止。为了节约成本,姜行本建议停工,开春后再说。 李承乾想都没想,当即拒绝了这条建议。 “你知道这工地上的几千人,有多少是手停口停吗?” “现在停工了,他们的家人很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明白吗?” 是的,他们都承认太子说的是事实,现在停工就是放弃了他们。 可粮食的价格。 “当然,孤明白永安六坊的工程,便宜了那些粮商。唉,他们都觉得孤是个冤大头,是吧!” “你们也都清楚,供给六坊工程的粮商,背后的东家,是汉王对吧!” 疏不间亲,姜行本及随行的工部官员都低下了头。 李承乾也摆手表示,他并没有责怪大家的意思。 “姜卿,这次汉王屯了多少粮食?” “臣听说,大概,大概二十万石。” 二十万石!哦,好大的手笔,他这位皇叔,越来越有出息了。在孤这赚这么多,还要去薅百姓的羊毛。 “派人去去汉王府,跟汉王好好商量,一千贯换他二十万石粮食,行不行!” 换?这个词,是不是用错了,一千贯,说成抢还差不多。 姜行本觉得怕是不妥,汉王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兄弟,敲诈他,就相当于敲诈皇室,这么大的罪名,弄到御前,工部怕是扛不住。 “不,就一千贯,多一子儿都没有!相信孤,汉王一定会同意的。” 太上皇驾崩了,李元昌就再没有借口在京师滞留。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就藩,是因为他“病了”,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他在病中尚且有精神去操心商贾之事,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他这段时间赚的黑心钱够多了,不仅回了本,怕是两三倍的收益也不止。他七叔是个聪明人,欺君和见好就收选哪个,心里一清二楚。 更何况,永安六坊的工程是他在做,李元昌更该清楚,东宫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行了,派人去办吧!” 交代完,李承乾便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有这么多穿着官服的家伙跟着,他没法跟匠人、劳役们交流。 大伙都知道李承乾是太子,开始的时候自然是拘谨,毕竟跟未来的天子,挤在一个炉子前烤火,谁的肝不是颤着的。 接触的时间长了,太子的豪爽、不拘小节,及丰厚的物质报酬,让他们对这位少年储君充满了好感。 姜行本等人一消失,木屋中欢呼起来,他们将最好的位置让了出来,请太子烤火,吃点烤松籽,有个工匠还掏出了平时舍不得喝的酒葫芦。 东西虽然都是寻常之物,但这份情义难得,李承乾也是毫不避讳,拔开塞子灌了两大口。 嗯,寒冬腊月的,喝上两口暖子就是舒服! 匠人和劳役们,见太子喝的舒服,也都开怀的笑了起来。像他们这样的低等人,官员豪绅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但太子不一样,吃他们的东西,喝他们酒,还跟他们谈天说地,这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仗义多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他们虽然不识字,但却是极重情义的。 每次太子来,他们都有说不完的话,无论是活计,还是家长里短都愿意说一说。 听到他们说张三断炊、李四家断柴,大伙都希望明年开大工,太子能多招一些人,那样日子难过的邻里也都能有饭食了,不至于忍饥挨饿,抱雪过冬。 这些话让李承乾很难过,臣工们文章写的花团锦簇,把陛下夸成了超越秦皇汉武的帝王,也把贞观比作超过开皇的盛世,他的父皇也是听的越来越耳顺。 哎!真该让父皇来听听,这些带着血泪的声音。 “这样!孤照会户部,半个月开一次平价仓,卖一些平价粮。至于明年开大工,自然也需要大量的人手。” “男人上工地,妇人烧水、做饭、浆洗,每个人都有薪粮拿。孤保证,只要能吃辛苦,每个人都有饱饭吃。” 这样的话,官员们也会说,而且说的比这更动听,大伙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太子说的话,他们深信不疑。因为是太子,把他们及家人从饥饿的边缘拉了回来。 “喝了大伙的酒,孤也得表示一二,否则下次不好意思来了不是。” 他会知会姜行本,冬季苦寒,天气寒冷,每人每日加二两酒暖身。记住,就二两,多了没有,谁也不准私下交换。谁要是喝酒摔断了腿,不能干活,耽误的可是一家老小的生计。 另外,薪粮加三成,即日起付。六坊扒出来的废木料,他们也都带回去,分给坊间的邻里,也可以让他们自己来拉,多少都行。 永安六坊的房子多是木质,拆除的废木料堆积如山,与其堆在那里,莫不如让断柴的人家多点取暖的材料。 李承乾的话还没完说完,屋里的人便都跪了下来,俯身下拜。从一些人颤抖的身子、抽泣的声音不难看出,他们哭了。 这些,对李承乾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们来说,却是能活命的,碰上这样仁爱的储君焉能不哭。 “好了好了!都坐回来,孤最看不得这个。” 第34章 你就是个孽! 要致富先修路,长安城的路况算是好的,即便是永安六坊这样处于半荒废的坊间,也是清一色青石路面。 但怎么让几千户匠人、劳役之家富起来,却成了李承乾头疼的事。接济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就在他头都快想破的时候,李治拿着一篇尊孔文章过来,前面还夹了一张他老师-薛元敬评语: 说李治是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六亲因而成怨,士人见而含恨。其若提笔,师便生嗔,其欲发言,师择撚棒。 最后还有一句:干沙握合,永无此期;意思就是管不了这个学生,老子不干了。 薛元敬与其叔薛收都是秦王府十八学士,皆是智谋超群、腹有韬略之辈,能把他气成这样,李治写的文章什么了? 翻开一看,李承乾的血压迅速飙升,内容且不说了,就说标题:丈八大汉孔老二的流亡生涯! 怪不得把薛元敬气的递了辞呈,这篇文章要是贴在孔庙,立马就有文人敢提刀刺杀李治。糟践圣贤,他真是,真是别出心裁了! “你就是这么读书的?” 李治扬着小脖,骄傲的抬头,瞪着大眼睛 “风吹哪页我读哪页,哪页难懂我撕哪页。” 李承乾被气笑了,也就李治是这么读书的。 “我说你咋学不好呢,书都让你撕了吧!” 额,“大兄,你咋这么了解我呢?” 李承乾无奈了,对这个两面三刀的弟弟,他太特么知道了! “千杯不醉你是没喝好,见色不迷你是摸不着,以德服人你是打不过,淡泊名利你是没有招。 老子是你大兄,我还不知道你啥样,少特么在这跟我立人设。” 李治有些被骂的有些不悦,也很不服气。 “你虽然是我兄长,我的世界你可以旁观,也可以发言,但你无权干涉!” 咚的一脚,亚麻呆住的李治,傲气被踢散,取而代之的是谄媚,李治就是这样的人,打不过就加入。 “孤有权干涉不!” 有!有有! 但李治觉得,快过年了,他也想报复性消费一下! 啥玩意?老师的事还没解决呢,就想着出去玩花钱了,这小九到底是神经大条,还是压根就没长心。 “你那么好做梦呢,年底了,你给周公冲业绩呢!就你那荷包,大姨夫都不敢来七天,你还报复性消费一下,你报复谁啊你!” “放下仇恨吧。躺又躺不平,卷又卷不赢,只能摆摆烂,幻想自己还能行。” 额!李治有些怏怏不乐,但还是坚持自己是有资格躺平的,爹是大唐至尊,大兄是替补至尊,他排行老九,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朝廷大事还有他大兄,他为什么不能躺平。 别看李治年纪小,但他想的却是挺明白,咱都有这好生活了,还跟世人争啥! 打小的“择业方向”就是躺平! 对大兄的批评,他是坚决反对的意见。 “父皇说我属于大器晚成,就是还差点时间。” 哼,“我看你属黄瓜的,欠拍!人生如戏你穿帮,人生如歌你跑调,人生如梦你失眠,作为失败的典型,你老成功了。” 可李治还是不死心,大兄是出名的有钱,要是不在他身上刮点,啥时候能攒够买汗血马驹的钱。 “那不出去也行,我想买表哥的汗血马驹,存了二十五贯,还差三百七十五贯。你能不能给补上。” 要钱?都伸手跟孤要钱,真当孤手里握着铸钱炉,铸多少都行啊! 没有!一个子,都没有! 李治见什么都得不到,干脆撒起了泼,一边打滚,一边吐槽李承乾小气,大唐的江山这么大一份家业都给大兄了,难道就不能分点钱花花? “有啊,大明宫还有差五十万贯工程款,你要的话,可以传给你。” 一听要背五十万的外债,李治顿时不干了。 “你这叫传吗?那女娲补天也没补过你这么大的窟窿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还要白手起家!” 呸!“在你侄子面前,你要点脸行吗?人家都白手起家,你在这跟孤白嘴起家呢!” “你要想学,就好好学,你要许愿,立马给孤滚出去,找个庙!” 好吧!要他学也行!李治就一条,不换老师,把他的老师还给他。 李治原来的老师,是高祖的薛婕妤,其父薛道衡是隋朝的襄州总管,因被杨广冤杀,是以不仕于隋,带着妹妹薛婕妤读书耕田。 晋阳起兵后,薛收投靠高祖,经房玄龄引荐给李世民,成为秦王府主簿,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可惜的英年早逝。 其妹薛婕妤成为高祖的妃子后,一直无所出,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也念及薛收的辅佐之功,便把李治开蒙的差事交给了薛婕妤,让她也能感受一下天伦之乐。李治也非常的尊重爱戴这位老师。 高祖驾崩后,按照大唐的礼制,嫔妃无所出者,都要去感业寺出家,薛婕妤自然也在其列。 李世民也只能给李治换老师,鉴于他与薛家的际缘,便将他的老师换成了薛收的侄子-薛元敬。李治平时不仅要在崇文馆读书外,还要上薛元敬的课。 国丧这几个月,李治是想尽了办法,想把薛婕妤留下来,但无论是李世民,还是长孙无垢,都不愿意为小孩子破坏祖制宫规。 所以,这小家伙就换了个折磨的对象,反正大兄从不守规矩,只要他能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这事,他就得管。 “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薛婕妤?” 看到李治眼神中坚定,李承乾也是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小瘪犊子还这么有情有义!” 行吧! 这事,李承乾应了!他去与父皇说,破一次例,不让薛婕妤像其他后宫嫔妃一样去感业寺出家,以太妃之礼奉养,再给李治当几年老师。 耶!欢欣的李治直接扑了过来,抱着李承乾大腿蹭啊蹭啊! 一旁李象见到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直到他感觉得他的“小金”(九节狼)蹭他的裤腿要小苹果,李象无语了。 “立刻从孤眼前消失,否则孤不敢保证不会掐死你。” 李治立马放手,然后小腿蹬的跑路,快跑到殿门时,又贱兮兮的叮嘱李承乾,一定要快点,三天后就是她们去感业寺的日子了。 “滚!” 好咧!被吼了一声李治毫不生气,反正他的目的是达到了。 处于暴怒边缘的李承乾,最回头看见乖巧的李象,也是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记住为父的话,以后少跟那个孽玩!” 第35章 理想主义者-李承乾 一大早,就被长孙皇后堵在了显德殿,李承乾还以为她是为薛婕妤而破了宫规,来找自己算账的,不想是一整箱空白的拜年帖。 “这个活计,母后不是一直亲力亲为吗?” 长孙无垢摊了摊手:“从今年开始,规矩变了!” “为什么?” 李承乾可不想把大好的时间,浪费到给那些大小勋贵写祝福语的身上。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你为什么能当太子呢?” “这很显然,因为儿臣生的早!” 抓了一把松籽,长孙无垢摆起了“养儿防老”的姿态。 “那你还问!” 是的,长孙无垢不会告诉他,从前有先帝在上面看着,她要是有一丝不周之处,就会被先帝那些嫔妃诟病。 现在,她不需要再顾忌任何人的想法了,这座太极宫,她最大! 看到李象正教牙牙学语的李医画画,长孙无垢也是心疼一阵。 “他们是该有个新母亲了!” 大婚就排在新年中,宗正寺、礼部、内饰省为此都忙脚不沾地,尚服局也为李承乾准备了十几套吉服。 可李承乾呢,一套都没用。尚服局的人也搞不清楚是尺寸不合适,还是殿下不喜欢。 长孙无垢足够了解这个儿子,与他多情的父亲不同,李承乾是个很专一的。李象、李医的母亲,她也是很喜欢的。 可惜,她的命不好,早早走了,否则就凭她生了两个儿子,李承乾大婚后,封一个良娣还是必要的。 “高明!你得明白人活一世,十有八九都是不如意的,人要学会往前看。而且,他们也需要一个母亲!” 李承乾当然知道母后不是在给施压,但他的确有些事没安排好,所以这大婚的时间,能不能再推后一些。 不!长孙摇了摇头,也奉劝李承乾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她和陛下会打断他的腿。 好吧!既然不能反抗,他也就认命了! 李承乾拿出一沓拜年贴,一字排好,然后提笔开始写今天的作业。 多喜乐,长安宁,上元嘉平,长乐未央。 桐叶并茂,棠棣同馨。 从今把定春风笑,且把人间长寿仙。 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 ......... 手援夜光浊玉浆,愿君饮此长寿康。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月平安。 写了一个时辰,李承乾手都要写断了,正好李世民也来了,他也能偷偷懒。 当然,李世民不是来检查作业,他是来送新年礼物的。 封笔前,御史台上了十六本奏疏弹劾李承乾。圈占土地,以权谋私,以国帑收买人心,擅自更改赈济律令等等一十三条。 “陛下,你听臣妾说!” 李世民握住了长孙无垢的手,温柔的拍了拍皇后的手。 “观音婢,你放心,朕要是来兴师问罪的,就带家法过来了。” 为什么?李承乾是真想暴粗口,这对至尊夫妇对任何人都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怎么到了自己这,一律改用棍棒了呢! “高明啊!你做的这些,朕都理解。虽说四海升平了,但百姓的日子依然是年年难过,年年过。 坏一些规矩,但能让一些百姓在寒冬中好过一些,挨几句骂也是值得的!” “朕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搞这么多花样,到底想干什么!”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都等着李承乾的慷慨陈词,说出他远大的政治抱负,开疆拓土,封狼居胥一类的。 但李承乾的回答,着实让夫妇二人是意料不到。 相比于轰轰烈烈的帝王功业,李承乾的抱负很简单,他就是想百姓的牛不会被随便牵走,有自己的田种。 没有贪官污吏、劣绅恶霸的欺压,城乡之间的道路四通八达。孩子们不必用幼小的身躯在田野劳作,都有书读。他就是想让人人都有饭吃,有衣御寒,不必再有断炊断柴的事发生。 是,李承乾承认,他的抱负庸俗了一点,也有一些不切实际,自三皇五帝以来,还没有哪个王朝能真正做到河清海晏穷寥廓,但梦想总是要坚持的,不是么,万一实现了呢! “好吧!如果你们要嘲笑,那就尽情嘲笑好了。但请声音小一点,不要让那两个小家伙听到。” 撇了一眼远处的李象兄弟俩,长孙无垢会心一笑,真是长大了,知道在孩子们面前保持做父亲的尊严了。 而李世民非但没有笑他,反而怅然慨叹起来。 “这么大的福报,得有多少人情愿死一次,来换子孙后代享福。没有好高骛远,没有夸夸其谈。高明,你成熟了,朕很高兴。” “听说,姜行本给你造了六坊小样。走,带朕去看看!” 今生父子,前世冤家!即便皇家也是如此,李渊与李世民,李世民与李承乾都是如此,很少能看到父子皆有所得的局面。 平时,这对父子是勾心斗角,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斗的不亦乐乎。今天倒是找到了共同点,长孙无垢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父子俩难得有说有笑,长孙无垢也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父子俩高兴成这样。近前一看,便见李承乾兴冲冲的介绍永安六坊的工程。 “是,儿臣承认,这样横平竖直的规划有些强迫症,但这样的规划绝对是好处的。” 比如,联排的房子,三层的高度,同样面积可以容纳三倍的人口。虽然小了一些,但无论从质量、设施,还是整洁程度,都要比普通人家强上许多倍。” 也就是说,同等的居住人数,现在需用三分之一。再用三分之一,建成统一格式的商铺,院落,配置一定的绿化,出售给需要的官绅商民。在收回成本的同时,绝对会有三倍以上的收入。 有了这笔钱,便可以作为下一个坊间的启动金。所占坊间百姓,用上一个坊间剩余的土地,盖成房子把他们迁过去。 总而言之,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愚公移山,就算把整个长安城都翻修一遍也不是问题。 更为主要的是,一次投入,百次收益。且不会涉及到劳民伤财、怨声载道的情况,不管是劳役,还是所占土地的百姓,人人皆有所得。 而在这过程中,也会以皇家的名义,召诸勋贵入伙,把他们跟朝廷的利益牢牢地捆在一起。 “嗯,很不错!但朕现在就想知道,皇室能分到几成?” 第36章 无人应承! 长安是大唐的京师,京师最多的就是人。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甭管你是干什么的,也离不开吃喝拉撒! 在茶、盐官营的情况下,粮食成了最大的一块肉。 前隋战乱时斗米八十钱,战乱年代,粮食是最好赚钱的,掌握着着大量土地的豪绅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武德初年时开始休养生息,朝廷可以刻意打压粮价,斗米三十五钱;到了贞观朝,岁稔年丰,国家开始走向正轨,斗米只能卖四文。 从前粮食比黄金都值钱,现在谷贱伤农,伤的最大不是那些没有几亩的百姓,而是良田千顷者。都等着入冬,粮食能卖个好价钱,却不想太子开了平价仓,狠狠照他们的脸上抽了一耳光。 长安城东-丰沛苑 关陇八柱国在长安的话事人,应太原王氏-蛇丘县公-王汾(王珪之叔)的邀请到此饮茶。 王汾拄着拐棍起身,清了清嗓子。 “诸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不用老夫多说了。你们也都明白,今年是长安,明年就是关中,后年就可能是整个大唐。” 开场白不需要说太多,大伙心里都有数,王汾也就不客气了,直奔主题。 “老夫今天就是想与诸位谈谈!” 长广郡公-侯莫陈岭眉毛一挑:“谈啥啊,还叫你坑我是不是?” 这么多人在,王汾有些挂不住脸,只能硬着头皮硬回句,什么坑你了? 切!侯莫陈岭一推茶盏,一脸的不乐意。 “你们抱团取暖,死皮赖脸让我去,答应给我的东西现在也没给。还让东边知道,我如今都躲着他走,这不是坑我是啥?” 王汾不乐意了,你自己贪心,拔萝卜专挑大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现在消化不良了,还怪我喽!再说,他最近也的确是太忙了,太原,长安两头跑,否则早就安排了。 “快别叭叭了,你说了算呐?你自己都要被你的好大侄,挤的没地站了,知道吗?” 要侯莫陈岭说,王汾这把岁数了,浑身上下的毛都白了,五脏六腑都快烂臭的人,就该吃什么吃什么,该喝什么喝什么,享受剩下的日子好了,还出来掺和什么啊! “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呢,而且你要搞清楚局势,宿、薛、夔三位公爵已经完全倒向东边了,再加上许、齐二公,日后我们能不能有好日子过,都是个问题。” 切!侯莫陈岭冷冷一笑:“那是你,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得罪他。” 王汾都无奈了,直接了当的问侯莫陈岭还想怎么得罪他呢?汉王那四十万石粮食是谁送的,从东边捞了多少钱?齐国公跟狐狸似的,他能不告诉自己外甥? “威胁我呢?谁不知道我侯莫陈岭两头吃,武德朝老子就是这么混过来的。谁要是挑刺,不跟我玩,就别想在我的地盘搞。” “就凭你能拦住那五个公爵?除非你是不想在官场混了!你行不行,你只要敢拦路,刘弘基能打死你! 现在这帮人可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不仅会帮场子,还会给你下绊子,告到陛下那也没用。” 对刘弘基那老流氓,侯莫陈岭还是很忌惮的,语气也略带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这个办法,王汾想过,让太原王氏的势力,渗透到侯莫陈氏的产业,参与经营,有太原王氏、琅琊王氏的相助,东边也得掂量一下。 啥? 侯莫陈岭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惊诧,简直不敢相信。 “你说啥?你多大个心啊,那老子不成你家长工了,门都没有啊!” 王汾白了这傻子一眼,但也是耐心解释。 “只要你答应了老夫,老夫不仅帮你对付你的老冤家清河崔氏,还可以为你争取到魏王的庇护。” “另外,答应给你的,一个月内交割,你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地盘,保护自己的利益,有什么好拒绝的。” 呵呵,侯莫陈岭笑道前仰后合,直捂肚子。 “老王,要是不知道你啥人呢,我差点就信了。你能保护了谁啊?泽州赵氏都没了,家里几个当官都被砍了头,你搁这跟我画大饼呢!” 看到哄笑的武川郡公-赵崇,汝阳郡公-元智,敦煌郡公-李暕。 王汾深吸一口气。 “你都说了,我赢不了东边,搞不过长孙家,那你能赢吗?还是你有更好的办法啊!” 有啊!怎么没有!长孙家怎么说也是关陇贵族的一份子,只要我姿态够诚恳,总能看在香火情的份上大事化了。 而且侯莫陈岭还得提醒下在座的诸位,咱们与李氏、长孙氏可都是关陇贵族,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别听他们山东世族的胡咧咧,他们能安什么好心啊! “胡扯!我们都有共同的利益,有共同的方向。你放心啊,你们家那点产业,我还看不上,不会据为己有的,更不存在挑拨关陇内斗的心思。” “要掺和也行!嗯,来的掌柜只能是你王家的五姓女。太原王氏,琅琊王氏都行。” “你说什么?” 王汾都特么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 “五姓女?你们侯莫陈的男人都特么属狗的,院子里的地都不敢有裂缝,你让我派闺女去你家?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侯莫陈岭歪头摊手:“那是你的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条件我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吧!” 切,小样!还跟老子画大饼!你特么都信不过我,还让老子信你?要不是听你的,老子能把粮食给孙奔? 侯莫陈岭是想开了,钱这个东西,多了招祸,人啊贵在知足。 行了,你们王氏作死,自己作吧,老子不跟你玩了! 侯莫陈岭是起身就走,而他这一走,武川郡公-赵崇,汝阳郡公-元智,敦煌郡公-李暕,考城县公-独孤开远,也是默默起身,转身离去。 中书侍郎-郢国公-宇文士及叹了口气,起身道:“伯静,我也是帮不了你的。”,话毕,便拉着高陵郡公-于保宁一起离开了。 此时的堂内,便只剩下王汾和孙奔二人,王汾一把就摔了拐杖。 “一群短视之徒!” ....... 第37章 看错人了! 东宫-显德殿 张玄素口若悬河的跟李承乾讲“抱孙不抱子”的道理。 在老张看来,太子太过溺爱两位王子了,正所谓惯子如杀子,太过溺爱,对他们的成长是绝对没有好处的。所以,民间百姓常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不是没有道理。 “胡扯!孤跟自己儿子不和颜悦色,难不成还要弄的跟仇人一样才好。” “哦,照你这么说,都得跟先帝似的呗!孤与为德、青雀,小时候挨了多少次冤枉揍!” 这!张玄素一时语塞,太子与吴王、魏王小时候,因为是秦王的子嗣,每次与东宫、齐王府的王子发生冲突,总是被冤枉的一方,为此没少挨高祖皇帝的责罚。 叹了口气,李承乾请张玄素坐下。 “张师傅,你是清官也是能吏,孤一直是敬着你的,也没用手段把推出去。让你顶着储君之师的名头,享受着这份尊荣,没亏待你吧!” “这样,咱们呢,定个君子协定。你张师傅三五日进宫一次,在书馆坐一坐,看看书、种种花都行。东宫的事,就别再掺和了。行吗?” “殿下是觉得老臣不称职,还是在撵老臣?” 唉!还没听明白? 李承乾手指挑点棋盘,挑了一眼。 “张师傅,你说孤凭什么信你?” 说白了吧!东宫与宿、夔、薛三公,是利益纠葛在一起的,只要东宫的大势好,利用共同,就会一直好下去。 齐、许二公,是他的母族,就算李承乾再混账,只要皇后在一日,他们就得扶着东宫。 张玄素凭什么真心帮他? 是因为李承乾是嫡长子,占了法理和大义? 还是碍于陛下的嘱托,长孙无忌的面皮? 亦或是,他觉得李承乾天资聪颖,孺子可教? 李承乾啊,不怕臣工们有所图,都不是圣贤,谁出来做官不是为了名和利。 真心搞学文,就该像贾公彦、马嘉运他们那样,不闻仕途,一心在国子监教书育人,人家那才叫有教无类。 “张师傅,你跟孤交一个师弟,你到底想要什么?” “哎,说好了交心,别拿套官面话唬孤!” 张玄素淡淡一笑,落了一子,继而娓娓道来。他是蒲州虞乡人,大业年在河北的景城县做户曹。 那时候,隋末天下大乱,群雄蜂起,河北的窦建德攻陷景城,捉到他,打算跟县令一样处死他。 但城中有千余人请求代他而死,并对窦建德说:此人清慎若是,今倘杀之,乃无天也。 窦建德听后命人给张玄素松绑,并封他为治书侍御史。但张玄素以隋臣自居,却封不受,后听说隋炀帝在江都被杀,才接受窦建德委任,做了黄门侍郎。 “殿下可知,老臣为何不愿意仕窦建德?” “这不显然吗?莽夫草寇,何以配天下!张师傅你连息王都瞧不上,还能瞧上他?” 张玄素笑了笑,又问李承乾,可还记得他教过的隋为何而亡? 李承乾頟首点头,张玄素认为隋亡的主要原因是君主亲理政务,而君主亲理政务,口断十事,有五条错误即不好办。 一日之中,君主不止断十件事,往往口理万机,这样日积月累错误就积存多了,而错误多了国家就要灭亡的。 所以张玄素建议过陛下要广用贤良,使各官吏奉职守法,并能安抚百姓,小心谨慎,就会成为一个尧舜也无法相比的君主。 怎么说呢!张玄素不能算完全的儒教子弟,他的政治主张更倾向于黄老之学,无为而治。老子不是说了么,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张师傅,你可别跟孤说,你是因为学说之争,故意跟孤拧着来的?” 有一点,李承乾可得跟他说明白了,虽然他的师傅-李纲李文纪是儒教弟子,但他真不是。 老头子教他的时候,都拄棍了走路要靠人扶,精力大不如年轻人,上课时候他睡的比李承乾还多呢,压根什么都没教他。 要非说他的师从,那没别人了,就是他的亲舅舅,当朝大司空-长孙无忌。 关陇八世族虽然是胡族出身,但也效仿山东士族有建立了族学,有他们自己一套教育子弟的方法,且带有浓重鲜卑色彩。李承乾虽然是皇族,但也没有例外,也是这么教出来的。 “孤可是记得呢,那哪是开蒙啊,纯粹是霍霍人,孤的指头都被弓弦磨破了!” “老臣不向殿下推荐学说,也不想害殿下,恰恰相反老臣很看好殿下。殿下聪颖,孝顺,弓马娴熟,有心机,善治人。” “对老臣来说,殿下就是一块难得的璞玉。可惜辅机雕的方法错了,所以老臣要把殿下扳回来。” 李承乾糊涂了,一个跟山东士族一起捅他的人,竟然说为他好?换了谁都得消化半天。 “张师傅,你心目中孤应该是什么样?” 关于这个,张玄素心里早有样板了-汉宣帝刘询。在老张眼中,这样的才是完美的帝王。他希望经过他的教诲,李承乾可以成为那样的帝王! 额! “张师傅,不是孤不纳谏言,是孤真的做不到。汉宣帝愿意看权臣的脸色过活,搞什么平衡之术,隐忍之道,发妻被害了也是佯装无谓。” “孤跟他不是一类人,除了陛下,孤不会与任何共权,更不会允许权臣的出现,哪怕是孤的至亲亦是如此。” “孤要是做了皇帝,就要做个像前无古人的集权帝王,以霸道行王道,一剑挥过,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张玄素选错人了,他不是那种喜欢分享的人,更不是什么礼贤下士的贤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集权。 这一点,与皇帝如出一辙!或许,这就是他们体内胡族血统作祟,即便完全汉化了,他们依然迷信武力大于智慧,权力大于真理。 张玄素叹了口气:“老臣知道了!” 是的,张玄素是带着失望走的,走的时候还有踉跄,瘦弱的身躯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但李承乾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张玄素这种书生,永远不会知道,斗争从来都是要流血的。 今冬的长安,寒风更甚,连人心都吹凉了,一场因利益展开的饥饿计划正悄然拉开序幕。 第38章 起风! 长孙皇后喜欢看戏,但她向来节俭,觉得大张旗鼓听戏,太过靡费,所以轻易不传戏。 赶上过年,李承乾也就专门让人在长安中寻了几个唱腔好的,送进了教坊司,专门给皇后唱戏。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长孙皇后也是请了韦贵妃、杨淑妃、燕德妃、郑贤妃等大小嫔妃,及一众公主、命妇看戏。 叹君王万种凄凉千般寂寞,一心似醉两泪如倾。 愁漠漠残月晓星初领略,路迢迢涉水登山哪惯经。 好容易盼到行宫歇歇倦体,偏遇着冷雨凄风助惨情。 江都中有怀不寐隋天子,听窗外不住的叮当连连地作响声。 忙问道:“外面的声音却是何物也?” 近侍奏:“林中雨点和檐下金铃。” 这君王一闻此言,长吁短叹.…说:“正是断肠人听断肠声啊!” 似这般不作美的铃声,不作美的雨呀。怎当我割不断的相思,割不断的情。洒窗棂点点敲人心欲碎,摇落木声声使我梦难成。 当啷啷惊魂响自檐前起,冰凉凉彻骨寒从被底生。孤灯儿照我人单影,雨夜同谁话五更。从古来巫山曾入襄王梦,我何以欲梦卿时梦不成。 莫不是弓鞋懒踏三更月,莫不是衫袖难禁午夜风。 莫不是旅馆萧条卿嫌闷,莫不是兵马奔驰心怕惊。 莫不是芳卿心内怀余恨,莫不是薄幸心中少至诚。 既不然神女因何不离洛浦,空叫我流干了眼泪盼断了魂灵。 ........ 杨淑妃是炀帝之女,自幼长在宫廷,要说嫔妃公主中,谁最喜欢戏,那便非她莫属。她也是追随皇后,第一个看赏的嫔妃,而见她打了样,诸妃、公主、命妇也是随行就市象征性的赏了一波。 看着皇后心情不错,杨淑妃也是跟着打趣道。 “娘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是啊!韦贵妃笑嫣嫣附和着:“娘娘马上就要做婆母了,心情自然是好的,所以咱们姐妹才有这个眼福啊!” 见到皇后笑的灿烂,燕德妃更是把太子狠狠的夸了夸,东宫半年往丽政殿送的好东西太多,连带她们都跟着沾了不少光。 太子如此孝顺,再娶一位贤淑的太子妃回来,娘娘可是放心享福,高枕无忧了! 嗯,对诸妃公主命妇的祝词,长孙皇后其实并不太以为意,当了十年的皇后了,她就习惯了众心捧月。 但高明的确是她的心头好,在所有儿女中,她最喜欢的永远都是第一个孩子。为了李承乾的大婚,她也是打破节俭的惯例,拨了一大笔款项用在大婚上。 当然,长孙偏爱李承乾也是有原因,皇宫冬季装上了暖器,她们这些人才可以享受春秋的温度,坐在这里看戏。驴皮阿胶等物更是她维持后宫利器,以便让她更容易的掌控后宫。 等高明的婚事办完,往后就是稚奴、城阳、兕子、末子,一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办,长孙无垢的精神一下又振奋起来。 她坐在凤位上,俯视阶下诸妃、公主、命妇,她知道下面的这些人中,有很多人的笑都是假的,心怀鬼胎的蛇蝎之辈,她们等着本官出意外呢! 哼!想的美! 长孙无垢端起女官-何欣呈上药膳,一口口的吃了起来。 .......... 立政殿 “观音婢今天心情不错!” 帮李世民脱着大氅,长孙无垢也是淡笑一下。 “就是与众姐妹乐呵一下而已。” 嗯!高兴就好,这样身体好的快。 长孙无垢与皇帝夫妻多年,她当然觉察出来了,陛下的笑容有些牵强,于是便问缘故。 李世民本是不想说的,但架不住爱妻的审视,叹了口气,竹筒倒豆子般将长安粮价飞涨之势说了出来。 冬季粮价贵是常事,但也真是奇怪了,仅仅半个月的时间,粮食的价格就上涨了五倍之多,长安的大部分粮铺,都跟商量好似的,同时涨价。 谏议大夫-马周说,这是有人故意在控制粮价,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逐利。 但政治嗅觉敏感的李世民却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特意派马宣良出去看了看,走了走,结果发现这些涨家的粮铺或多或少与太原王氏、琅琊王氏、汉王的母族-孙家有关。 这就很有意思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不久前李承乾好像黑了汉王二十万石粮食,难不成这买卖是三家的,否则他们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都到了穷凶极恶的程度,大有不收回本誓不罢休的态势。 李世民也见招拆招,既然祸是李承乾惹的,那就得他来平!回来前,他让马宣良去了东宫传旨,命李承乾限期一个月,平抑长安的粮价。 什么? 长孙无垢一听,太原王氏、琅琊王氏、汉王的母族-孙家三家人,竟然对她的宝贝儿子出手也是甚为惊怒,因为下午看戏时,三家的命妇女还拼命的向她示好呢! 一边向本宫谄媚,一边给本宫的儿子下绊子,这三家的命妇倒是比台上的更会唱戏。 虽然生气,但长孙无垢还是有些担心。 “陛下,您让高明对付那三家,能行吗?” 李世民抿了口茶水,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关心则乱!” “介入问题,挑战规则,令其改变,从来都是高明擅长的。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吃亏吗?” 李世民记得,武德朝时,他与为德跟建成家的孩子打架,二比五,双拳难敌四手,让人家揍了鼻青脸肿。 这小子记了仇,便偷偷在茶壶中放了巴豆,等那五个小混蛋急的跑向茅房,却发现他和为德把茅房点着了。于是,五兄弟都显了大眼,被先帝臭骂了一顿,禁足了一个月。 程知节、刘弘基、长孙顺德,三个老狐狸号称唐军三耻,三个老货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李承乾呢,能把这三个老货拢在一起,如同臂使,甭管是钱还是什么,在李世民眼中这就是本事。 “他不是一人在办事,你着什么急!就算有什么问题,辅机会替他解决的,放心吧!” 李世民温柔的拍了拍长孙无垢的手。 ......... 第39章 露头! 长安城东-丰沛苑 孙奔急吼吼跑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出事了,出事事了,蛇丘县公在哪儿? 王汾闻声出来,瞧他那没出息的样也是叹了口气,不满的拄了拄拐杖。 “又怎了?” 孙奔慌里慌张:“怎么办,怎么办,程知节要打我,你得管我啊!” 王汾又瞪他了一眼,程知节,一个丘八而已,犯得着吓成这样么!而且,他凭什么打孙奔! 就算孙奔真的挨揍了,那也是找京兆府,找御史台,找他干什么?难不成让老夫跟你告御状去?胡闹! “哎!你怎么能不认账呢,我家粮号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玩命加价的吗?” “是我让你干的不假,可跟程知节有什么关系!你做的生意,程知节卖他的平价粮,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谁让你招惹程知节了!” 孙奔也是满脸的委屈,他也不是憨子,还能不知道老匹夫不好惹,敢主动伸手过去吗? 他就是路过,路过!恰巧被程知节看到了,二话没说,让家将把他捆了,倒攒四蹄抬进去的。 “那你打听到什么了?”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哼!王汾坐在亭中,拄着拐棍,审视孙奔 “你翅膀硬了,敢跟老夫耍心眼?” 不不不!“你听我狡辩,解释啊!我其实吧就打算在他的粮仓外转悠了一圈,踩踩点。结果刚到,他就发现了,完开始赶我走,我一时有点慌,火折子就掉了。 随后那老流氓就吼了一嗓子,就眨眼的时间,前后就都是他的人了。我,我就跟他进去了。” 哼,“你在糊弄傻子吧!方才还不是抬进去的么,你觉得老夫很傻吗?” 额!孙奔老脸一红。 “我害怕呀,我都被围着了,我我咋走啊!那老货可是做过山贼,家将都是瓦岗寨的,他们可是干惯了埋人的差事。” 哎!王汾长出一口气,捋了捋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 “那你特么告诉我,他把你弄进去干什么?干什么,请你吃宴呢!” 孙奔指天画地尿唧唧的说自己冤枉。 “我可是听你话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的,而且你看他说什么,他要我给他个解释,保证下次不会再犯,我咋解释啊!” 王汾气笑了:“你特么都出来了,还解释啥!而且,你都说了,路过,这不是好解释么!” 啊?“他也不信呐,你,要不我就直接说你让我去得了,他现在已经派家将把我的府邸围了,还带了柴火。” “而且,这,这还有一队人追着我,把你家也围了。哎,你咋不说话了呢!” 王汾是真特么无语了,他怎么会选这么个东西跟自己合作,这不是不打自招么!狗日的孙奔还给人家带路!么的,程知节知道了,东边还能不知道吗? 让他说,说什么?难道他不知道程知节的家将都是打家劫舍的山贼吗?那些家伙半辈子都在打家劫舍,老夫现在出去,不是给他们放火的口实吗? “那你都不敢说,我肯定也不敢说呀!那咋办啊,那他他要打我,我找谁呀!” 王汾捋了捋胡子,很严肃的告诉他自己想办法,把这件事摆平!耽误了饥饿计划,耽误了太原王氏、琅琊王氏的大事,他的尸体就会被扔到那个不知名的臭水沟里腐烂发臭! 现在,趁着他的火气还不大,立刻滚! ........ 齐国公府 李承乾在书架前左晃晃,右看看,晃的长孙无忌头都晕了,都说外甥是舅舅家的狗,吃完了就走,这话放在他这宝贝外甥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不就是相中那本隋文帝御笔注解《春秋》了么,好吧,虽然是自己的心头好,但为了他的头不再晕,他愿意忍痛割爱! “孤怎么好夺舅舅所爱呢!” 长孙无忌瘪了瘪嘴,指了指李承乾的手,如果他能把东西放回去,就权当他什么都没说。 “哎,长者赐,不敢赐!既然舅舅难得大方一下,孤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坐回到隐几前,翻着书,李承乾碎碎念着:“听说,舅舅与王汾有些过节?” 长孙无忌落了一子,淡淡回道:“过节谈不上,就是年轻时打过些交道。” 这个王汾啊,是隋齐州刺史-王颁的儿子,其人洒脱、不拘束、有些文才武略,甚肖其父。 平陈之时,王颁献平陈之策,很得隋文帝的赏识,及隋大举伐陈,王颁自请从军,并率王汾等附数百人,跟先头军兵,夜渡长江,与陈军进行拼死搏斗。 战后,王颁还从俘虏中找到了其父(王僧辩)士卒,有千余人,双方对之为涕泣,将士们认为,虽然陈室被灭,雠耻已雪,而悲哀不止者。即便是陈霸先死了,也绝不会放过他。 王汾也是跪地磕到头破,请为祖父,为梁室复仇,王颁允之。 当夜,王氏父子便带旧部,发霸先之陵,剖棺,陈武帝早就烂成一堆白骨。王颁便命王汾焚骨取灰,投水而饮之,以雪家仇国恨! 事后,王氏父子自缚于杨广面前请罪,杨广呢,也不好处置有功将校,随即上奏。隋文帝当即批复:朕以义平陈,王颁所为,亦孝义之道也,朕何忍罪之! 舍过而不问,命司录其战功,将加柱国,赐物五千段,王颁父子固辞曰:臣缘国威灵,得雪怨耻,本心徇私,非是为国,所加官赏,终不敢当。隋文帝从之,拜王颁为代州刺史,王汾为都尉,父子二人甚有惠政。 后王颁之母过世,王氏父子去职丁忧,长孙无忌也就是在这时,与王汾相识的。那时候,人家是意气风发的少将军,他不过是左领军将军继室之子,纨绔一个,两者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北周以来崇尚武功,贵族子弟交游皆以武艺相夸相敬,长孙无忌得了父亲的千里追风驹,本想着在驰射时大显身手,却不想输的不仅是面子,连千里追风驹都配上了。 “自那以后,臣与汾便杠上了,处处比较,处处争!直到外祖去世,臣被安业赶出家门,便再也没较量过。” 嗯,李承乾頟首表示了解:“那舅舅还想分个高低,了却少时未竟之事吗?” ....... 第40章 甥舅! 能与王汾再斗一场,长孙无忌当然有兴趣。 可他如今,贵为公爵,官至三公-大司空,跟一个空挂县公的六旬老翁计较,身份差距太大,太掉价,长孙无忌不干! “好吧!舅舅是当朝重臣,开国元宿,自然是要注重体面的。” “那让伯良来做,我们是表兄弟,他又是孤的妹夫,为君分忧也好,为兄弟两肋插刀也罢,都没法推辞,是吧!”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而且这威胁还来自他疼爱的外甥,长孙无忌接受不了。伯良上任京兆少尹,还不足一个月,跟着楚恒侦办甲器一案,已经有些眉目了,正是立功之时。 现在把他从案子撤下来,岂不是便宜了楚恒?太子不会不晓得,楚恒与魏王是什么关系吧!还是说,他吃了魏王的一顿酒,太子这次是来敲打他的。 “高明,你跟舅舅,就没必要打哑谜了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承乾摊了摊手,直言甲器一眼,就是他授意张昶干的,有什么可查的。 什么? 长孙无忌惊的棋子都掉了。 “你,你疯了!杨文干一案息王差点落马,要是让陛下知道你走私军械,你觉得你的储位保的住吗?” 李承乾抬手示意长孙无忌坐下,别着急。 “这事,孤是经过周密计划的。” 屁的周密计划,都让楚恒抄了,还敢叫周密!长孙无忌碎碎念念着,想着补救之策! “跟臣进宫向陛下请罪!” “走啊!再不走,等查到你头上,舅舅也保不了你!” 李承乾摊了摊手:“舅舅,你可是重臣,三公啊!怎么沉不住气呢!” 嗯? 长孙无忌一愣:“陛下知道了?” “不对!你这样的姿态,说明这件事,是你跟陛下通风的!” 长孙无忌说对了一半,做这件事,他是先斩后奏的。但楚恒大包大揽的把案子揽过去后,他便对李世民和盘托出。 李世民当时的反应跟长孙无忌一样,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还以为李承乾是因为事情败露了,主动认罪。他也是怒火中烧,抄起刀鞘,撵着李承乾在两仪殿跑了好几圈。 直到李承乾提到新罗国,李二明白了。这家伙不仅防着那位风骚的新罗使臣-金胜曼,更想狠狠敲一笔竹杠! “当然,这竹杠,孤不是白敲的!大唐会在暗地里扶持新罗,供给他们兵器、铠甲、甚至战船、战马。” 长孙无忌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哪里不明白李承乾是什么意思。在明面上,无论是对高句丽、新罗,还是百济,大唐都必须保持中正的大国形象,在三国之间斡旋、调停,争取一个三方都有利的局面,让他们停止摩擦。 但这三国在半岛那个犄角旮旯地方,连腿都伸不开,除了并吞对方的国土,根本就没办法实现共赢。三国的国主都致力于灭掉其他两国,统一半岛。 李承乾呢,就想利用这一点,来一个两面三刀,扶持孱弱的新罗,消耗高句丽、百济,等新罗强大了,再扶持另外两国打新罗,让三国深陷战争的泥潭中无法自拔,然后大唐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策略,要比之隋炀帝倾国之力,劳师动众的做法高明多了。难怪陛下知道了太子走私军械,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卖军械、战船、战马,可是大买卖,小则数万贯、多则数十万百万的进项,陛下这些日子,正苦思于开源节流之策,太子这一手正中下怀,陛下能不高兴么! 陛下是高兴了,但楚恒就惨了,满心以为捅大了能立功升迁,孰不知最大的卖主是陛下。陛下不高兴,会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这么说来,把长孙冲撤下来,还是太子心疼他表哥了! 可以长孙无忌对李承乾的了解,这个睚眦必报的外甥,并没有那么宽阔的胸怀,长孙冲犯了他的忌讳,能这么轻易翻篇了? “不信?” “那行,孤去找薛国公,他肯定乐意干!” 李承乾作势就要起身,长孙无忌也是伸手拦了一下。 “殿下,稍安勿躁,脾气太急了吧!” 这王汾可是太原王氏的话事人,在并州、长安都是头面人物。动他,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搞不好就是双方家族的对抗。长孙家的实力是不弱,但对上太原王氏、琅琊王氏两大家族,也没有太大的胜算。他虽然是族长,但也不能一个人就把这么大的事定下。 “孤上奏父皇,与新罗的暗中交易,包括将来三国的交易,都由伯良负责,所得款项长孙家分半成。” “这个条件够丰厚了吧!舅舅能不能说服我那些舅舅、舅公们?” 半成? 不要小看只有区区半成,年复一年交易,半成也是个天文数字。饶是长孙无忌这样见惯了风雨的老狐狸,也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够死够了!但殿下,这么做,是不是会让你和娘娘担上嫌隙!” 贞观初年时,他做宰相的位置下来,就是因为皇后。皇后认为以外戚担任宰辅,会招致“圣主私亲”的非议,长孙家作为第一外戚,富贵已经够了,兄长不敢再居相位。所谓盛极必衰,适当的让出富贵,才能保证家族长盛不衰。 而现今呢,长孙家有一后、一储、一公主、一司空,已然是权倾朝野,够显眼了。要是再加上军械分成,长孙无忌担心娘娘会有意见,更担心树大招风! 呵呵,“舅舅!你觉得,长孙家把头埋起来,就不显眼了吗?” “只要母后在,孤在!长孙家永远都显眼,永远都是某些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想想封德彝,他当年是怎么整你我的?那真是不惜代价,至死方休啊!难道朝中,现在就没这样的人吗? 我们所处的位置,挡了人家的路,我们与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和解。这是一场只有你死我活斗争,不是吗?” 长孙无忌嘴张的大大的,显得异常惊诧。 他发现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外甥了。这哪里是个年轻人,分明,分明就是个精于世故的老狐狸。 第41章 短处! 贞观元年,长孙无忌改任吏部尚书,并被定为功臣第一,进封齐国公,食实封一千三百户。贞观七年,长孙无忌拜为司空,封邑增至一千八百户。 李承乾看重的,就是这一千八百户的封邑,它们所在的鄠县是长孙家重点经营之地,那里还有一座属于长孙家的私仓,存量超过三十万石。 “不!纠正殿下的错误消息,是五十万石。秋收的时候,粮食价格低,臣就让下面收了二十万石。” 长孙无忌知道,工部在李承乾的授意下搞到了一些粮食。但这些粮食,不是平价卖给了百姓,就是留作薪粮,是不能动的死物。 而一旦与太原王氏、琅琊王氏开战,争夺的范围,将不再是长安九县。 就像往平静的湖面中丢一颗石子,它会像溅起的水花一样,向四周扩散开来,周围十数州县肯定是跑不了的,甚至蔓延至整个关中地区。 今年没有雪灾,又不可能囤积居奇加罪,阻碍他们抬高粮价,所以便只能实打实的打一场。 他们需要帮手! “是的,我们的确要找帮手!但罪名这东西,有时候不必遮掩太多,如果需要,莫须有三个字就够了!当年,裴炎整刘文静的时候,不就这么干的么!” 提到刘文静,长孙无忌长叹口气,的确,“莫须有”这三个字,能杀人于无形,甭管你是多大的人物,只要破不了局,就得死! “好吧!言归正传,殿下想拉谁入局?” “长广郡公-侯莫陈岭!” 在关中,甚至整个关陇集团,侯莫陈家一直都经营粮食。汉王的那些粮,就是得自侯莫陈家。 是,这个,长孙无忌也知道。但侯莫陈岭这个人,反复无常,性情阴沉不定,经常干两面三刀的事。 当年长安之战,久攻之下,这家伙就生出了退意,以伤亡过大为由,撤出了战场,实则就是作壁上观。 陛下、平阳昭公主没办法,也只能孤注一掷,咬着牙硬上。陛下腿中两箭,差点没落下残疾。 他这种人啊!就是那种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命的家伙,指着他打硬仗,想都别想。所以,哪怕他家是储量大户,长孙无忌也没有与他们合作的机会。 “舅舅,话不能说的太绝对了,是人就有弱点。长广郡公嘛,他自然也不例外!” ....... 侯莫陈岭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嫡长子-候莫陈辉,其人于贞观三年从戎,在通汉军左营任校尉。恶阳岭之战,遇到了突厥猛将-察干,虽然经过一番搏杀,杀了察干,但也因此丢了半条腿。 八大柱国是军功世家,每一场战事,都会有战死、战残的子弟,这本来不值一提,更不该被耻笑。 但候莫陈辉是候莫陈氏的嫡长子,早早就被定为了候莫陈氏的继任族长,侯莫陈岭虽然没有改弦更张之意,但族中的兄弟子侄,对此却颇多怨言。 候莫陈辉也因此从开朗乐观的少将军,成了沉默寡言的少族长。 族长之子是瘸子,被人诟病,不能发泄,默默承受着一切,李承乾是感同身受! 听闻,他每天都曲江池的望楼观景,一直到日落,才愿意回府。 “嗯,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地方,四季变化,花开花落。候莫,你倒是好心性!” 候莫陈辉摊了摊手,不逃避怎么办,难道跟人去辩解吗?这只能让人以为,他是个懦夫! 恶阳岭,虽然让他留下了一条腿,但比起那些殒命岭下的同袍,他已经很幸运了! 倒是秦怀玉,从野战军卫调任了东宫-旅贲中郎将,还真是让他有些惊诧,他从来不知道悍勇无双的金锏将军,竟然会伺候人! 转过木车椅,候莫陈辉递给秦怀玉一个果子。 “听不到金戈铁马之声,很难熬吧!” 秦怀玉点点头:“是挺难熬的,不过,也未必不是好事!” 恶阳岭大战时,候莫陈辉替他挡了一箭,投桃报李,今天,他也送候莫陈辉一份礼物。 秦怀玉拍了拍手,便有兵氏提着一只箱子进来,摆在了茶几上。 摸着盒子上精美的雕工刻画,候莫陈辉笑了起来。 “怎么,送我一箱金银,度日?”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没什么比重新站起来更重要。” 候莫陈辉面色一变,手像摸到滚烫的钢铁一般,迅速收了回来,看那箱子的目光都变的炙热了。 但很快,他眼中的光散了,理智告诉他,断肢是绝对不可能重生的。 上个月,他父亲不死心,带着千金拜谒孙神仙,孙神仙给的回答也只是三声惋惜。 秦怀玉却不以为然,数个月前,勋贵们买暖器时,还等着假一赔十呢! 可现在,姜大匠手中的订单,已经排到明年冬季了。 “所以,凡事别太绝对!” 话毕,秦怀玉打开箱子,里面赫然躺着半条钢制的腿。 内侍省-善金局,是专门为皇室制造金银器物的衙门。那里有全大唐最好的冶炼、雕刻、制器工匠。 做这半条腿的时候,秦怀玉还去坐了两天,只因为他与候莫陈辉身高身形相似。 这半条腿,由善金局最顶尖的七十五名匠人,日夜轮换,耗时半个月,赶制而成一百零七个部件而来。 “你什么时候,有能力求得动善金大匠了?” 秦怀玉当然没有这个本事,即便他是个小公爷,也使唤不动皇家的奴仆。 但太子可以,殿下只是给他一个笑脸,老小子就屁颠屁颠的去召集人手了。 图纸,是太子爷亲自画,画的时候,秦怀玉就在他身边。殿下说了,幸亏膝盖还在,否则加上膝盖的弯曲部分就麻烦了,他也没办法保证一定能用。 帮着候莫陈辉装上“义肢”,秦怀玉把他拽了起来:“试着走走!” 候莫陈家的家将要上前扶,却被候莫陈辉喝了回去。 可仅仅走了三步,候莫陈辉便摔倒在地。有意思是,候莫陈辉非但没有恼火,反而翻过来,开怀畅笑。 “你家太子想要什么?” 第42章 下绊子! 有了候莫陈家的加入,粮食价格战,开始向长安周围数州蔓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候莫陈氏在宁、陇、邠三州的日夜不停的转运粮食。关中的粮价也因此直线下降,随时有跌破十文一斗的趋势。 太原王氏、琅琊王氏委托孙家兜售的粮食,一粒也卖不动,孙家在各地的粮号也因此门可罗雀。 长孙无忌对自己的指挥艺术很是满意,这让他想起了过去在军中,赞画兵机的日子。运抵各地的粮食,就是他的军队。 “舅舅,孤很好奇,外祖可是隋朝名将,弓马娴熟,军略超凡,你怎么成文官呢?” 对面品茗的候莫陈岭插话进来:“太子爷,这不奇怪,因为你舅舅从没入过晟将军的眼!” 作为老相识,候莫陈岭用调侃的语气,掰着指头算起来,晟将军有五子,嫡长子-长孙行布,嫡次子-左监门将军-清都郡公-长孙恒安,庶子-长孙安业、最后才是嫡三子-长孙无忌。 作为老五,最小的儿子,这家伙从小就惯坏了,弓马稀松,自然学不到晟将军-百步穿钱、一箭双雕的绝技。 被刺破面皮的长孙无忌也是老脸一红。 “胡扯,那是因为家父去世的早!” 候莫陈岭咧嘴一笑,双手一摊,是怎么回事,显而易见啊! “是吗?” 李承乾淡淡一笑,手中捻起两枚棋子,顺手弹出,朝着数十步开外的卧虎屏风而去,棋子穿中虎双眼而过。 候莫陈岭倒吸一口凉气,那卧虎屏风可是辽东的铁铧木,木质细密坚硬,甚至比一般的铁都坚硬。雕刻这面屏风时,匠人即便是用百炼钢的刻刀,刻的也很艰难。 看不出来,这太子爷年纪轻轻的,竟然还是位内家高手! “长广郡公,可听说过雀屏中选?” “殿下家学渊源,老臣佩服!” 长孙无忌虽然知道李承乾功夫不错,但却没想到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但好外甥为了他争了面子,又镇住了候莫陈岭,长孙无忌还是很高兴的。 好了,言归正传!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王汾那老货只有两条路走,要么跟着讲价,逼迫我们损失更多的粮食,达到以本伤人的目的。 要么毁掉长孙、候莫陈两家的粮队!一拍两散,彻底不装了! “如果,让我来选,我会选择后者!” 候莫陈岭太了解王汾那老小子了,说他两面三刀,那老小子比他更没下限。 前些年,颉利势大,时常纵兵侵袭并州,王氏的商队也屡屡被突厥人扣押,血本无归成了常态。 王汾为了在王氏获取更大的话语权,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听他的,就会扭亏为盈。 是的,他做到了,也成功跻身成为太原王氏的五大族老之一。 代价嘛,是他的一对貌美如花,年已及笄的孙女。 哦!李承乾有些惊讶,这老货竟然还有用女人换和平的黑历史! 长孙无忌笑了起来,太子还是太年轻,事情想的简单了些。 “世家互相联姻跟这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利益而已,没什么可惊奇的。” 当务之急是派人去保护那些粮队,以为万全之策。粮队那么多,又分散这么多地方,两家这点家将撒下去,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臣知道殿下想的是什么,虽然三位中郎将都是你的人,你也没不动调动六率的一兵一卒,知道吗? 这太敏感了,是绝对不能碰的红线!陛下可以默认倒卖军械,分化辽东三国的策略,但绝对不会容忍你把手插向军队。 陛下是什么人,他就是睡觉也会留着一只眼睛盯着军队,你不要,嗯?” 太子手里的是虎符?还是一对? 话说,这东西不是应该在陛下手里么! 候莫陈岭、候莫陈辉父子也有麻了,东宫六率十府之兵,可有近四万人呢! 息王做太子也不过一半,陛下还是因为玄武门之变,授权节制天下兵马,才凑成了一对。 这太子,从哪儿弄的? “你们问这个?” “昨天,在立政殿跟陛下赌钱,输给孤的!不信?” 当然不信!父子两人开盘子在皇后的寝殿,怎么听怎么像个故事,谁要是相信了这话,那才真是天真的可爱! 长孙无忌和候莫陈岭都是精于世故的老狐狸,在他俩看来这东西出现在太子手中,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陛下希望太子手中握有一定数量的军队。 这太奇怪了! 历朝历代的坐朝之君,没人喜欢成年的太子拥有兵权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绝对的权威。 陛下是什么人啊! 他的权欲心大过一切,甚至亲情和人性,否则他也不会杀掉息王,逼高祖让位了。 他怎么会拿皇权出来,与太子分享呢? 长孙无忌的第一反应是试探,陛下想知道太子掌握了兵权,野心是否会膨胀;而候莫陈岭则截然相反,他认为这是太子受宠信的表现,同时也在心中庆幸,这次站对了。 “怎么都不说话,不是缺兵么?孤给你们解决了!” 二人对视一眼后,候莫陈岭起身到地图前。 “殿下,臣与辅机是这样想的,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八百里秦川,七十支粮队,处处设防,处处漏洞。既然要防王汾狗急跳墙,那干脆就给他一个不得不吞的鱼饵。 在岐州的治所-雍县,设立一个大型的粮食中转站,做出存粮五十万石的样子,让那老小子以为我们要借此向西扩散的态势。 .......,所有粮袋由沙袋充之,所有运输的人员全部由兵士充之。不管他是扮成马匪来劫,还是放火来说,我们都可以游刃有余的就地反击。 只要抓到了活口,那就好说了!不需要殿下操心,候莫陈家的家将还是有些手艺的,保准把他们肚子里的牛黄狗宝都掏出来。 嗯,李承乾点点头:“孤可以派旅贲中郎将-秦怀玉,太子舍人-杜荷配合你们行动。” 但有一点,李承乾话得说在前面,千万别把王汾搞死了!这老头可是肥的流油,李承乾的工程,还指着放血呢! 长孙无忌和候莫陈岭相觑一眼,尽是无奈之色,逮个蛤蟆都得捏出二两油的太子,谁看了都迷糊不是! ......... 第43章 提醒 “你要干什么?” “你别过来啊,我告诉我爹了!” “不,我告诉你爹去!” “还有你,死瘸子,站起来了不起啊!我告诉你们,我可叫了我!” 候莫陈辉放下小连弩,长出口气!差一点,就差一点,弩匣中的七支箭就射出去了。 李承乾蹲了下,按着长孙冲的肩膀,表情甚是认真。 “伯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话音刚落,便听到两声犬吠,只见一只大黄狗从假山后蹿了出来,跑到长孙冲身边围着转了起来。这条狗,李承乾认识,是长孙冲的猎犬-逐月。 “不是你让我来接手的么,忘了!” 说着话,长孙冲还摸了摸他的狗! 忽然,左边的屋檐掉下一块瓦片,候莫陈辉二话不说,当即就冲扣动了扳机,七支弩箭眨眼射空。 有人! 但,那人太快了,还是没射中。 候莫陈辉拔刀要追,但却被李承乾抬手拦了下来。 没用的!人家敢一个人,不仅是艺高人胆大,更是早早规划好了撤退路线,现在追上去,说不准会踩着人家的“套子”,不值当! “可账本?” 账本呢,虽然都是记账的,但账本与账本也不一样,是经过特殊加密的,没有特殊的工具,拿回去也是天书,根本就破译不了。 好在来得巧,否则张昶就不是被迷晕了,人也得跟着被弄走! 见太子如此胸有成竹,候莫陈辉也就不问了,只是给门外的贺兰楚石打了个眼色,示意其多加戒备。 李承乾捏着下巴沉思,明天是最后一批军械交易时间,而在这个当口,竟然有了有人锁定了张昶,又来偷账本,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当然,他清楚,不会是楚恒那个笨蛋。如果是楚恒,就不会来偷了,他会带齐了三班差役来拿人,还会请死胖子给他压阵。 那会是谁呢? “有意思,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长孙冲见这事这么危险,也是挪着小步过来,搓着指头。 “殿下,表弟,你这么大的买卖,总得赏表哥一点吧!” “你也知道,这男人啊,成了家,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还得应酬,所以这手头。” 李承乾掐腰打量着长孙冲,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妹妹克扣自己的用度不说,还敢敲诈一国储君,且这么肆无忌惮。 “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 “那是你从前根本不给我机会,好事你都可着杜荷他们干。” 嗯,有道理!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拍着长孙冲的肩膀。 “孤从来都认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差事办好了,多大的赏赐,孤都愿意给。” “但有一条,你给孤记住了!如果,你再敢背着丽质干些什么事,孤保证你会成为关陇贵族子弟中,第一个内宦。” 不敢,他是真不敢了!上次那档子事,他已经吸取教训了。好嘛,他爹和舅公差点没把他打死。 可长孙冲也有自己的疑问,既然此事是通了天的,那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的卖,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事了。 呵呵,候莫陈辉冷冷一笑:“伯良兄,你再这乖,就没意思了吧!” 道理是明摆着的,偷偷摸摸卖的好处大大的,不仅可以提高价格,更便于隐蔽,这种事要是让高句丽、百济两国在京的使节知道,那还不到太极殿去哭。 万王之王的天可汗,为了钱,不惜挑动三国大战,朝中那些清流御史们还不把陛下骂死!这么做,最省心,也最实际。 长孙冲白了候莫陈辉一眼:“这用你说,我还能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那位!他最近可是盯上了武德殿。” 武德殿近储后焉,在东宫之西,其地理位置之重可以见一斑。当年的李元吉就是住在武德殿与李建成互通有无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小胖子可比李元吉难缠多了。 呵呵,“总算说了句人话!” “不是人话,是危言!高明,这事你可得上点心。” 陛下对李泰的宠爱,那真是诸皇子之最,经常带着他四处游幸,甚至不过短短一日见不到他,也要派自己养的一只名为“将军”的白鹘去送信,一日之内鸿雁往返数次。 觉得李泰这样上朝参拜的时候一定会很辛苦,心疼之下特别准许他乘着小轿子到朝所,这可是储君才有的待遇。 还在东都洛阳“并坊地”以赐大宅,那可是“东西尽一坊”之地,另有“潴沼三百亩”,李泰于此处为池、池与洛河之间修建的堤岸,这寨子的规模不比东宫小啊!李泰在延康坊的府邸,那是月月翻修,年年扩建,也快赶上洛阳的府邸了。 除此之外,李泰还特别会做“儿子”,经常带着长子李欣,陛下爱屋及乌,对他也是特别钟爱,四岁便接入宫中抚养了。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吧,李欣小小年纪就非常乖巧伶俐,有一次长孙冲入宫觐见,见皇后曾问他刚来这里住的可还习惯,李欣立马拱着一双小手说:孙儿有幸住在皇宫里,已经很开心了。 皇后听了既惊讶又高兴,把这个孙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养育,让他与晋王同住。 东宫也有王子,李象更是皇长孙,得到这样的宠信了吗? 要长孙冲说,太子现在要做的,不是搞什么工程,更不是卖什么军械,关键是要固宠,多带两个王子去陛下、皇后那走走。 见李承乾不以为意,长孙冲也是急赤白脸起来。 “高明,你还真别不在意!老话怎么说,当官不做正侄,做儿子不当长子。脏活累活,你都干了,你就以为这家业就能到你手了?息王干的不比你多!” 李承乾知道长孙冲是好意,这段时间,他失宠于东宫,李泰没少费心思拉拢他。这家伙还算有良心,婉言谢绝了李泰的诸般拉拢。这也是李承乾推他上京兆少尹,又把他从军械案中拉出来的原因。 心是好心! 但他的理解,还是太片面了!要真跟他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办好明天的交易,其他的事,孤会料理的。” ........ 第44章 小鬼头-张柬之 吏部中院 李承乾碰见一头“拦路虎”,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他拦路理由很有趣就因为李承乾没穿官服! 这的人都穿官服,而且整日都捧着文书行色匆匆,根本没人陪他玩。既然李承乾没穿官服,那就不是官了,不是官,那就得陪他玩。 李承乾在花池边坐了下来。 “小鬼,你想怎么玩!” 张柬之嘿嘿一笑,掏出一把无刃的匕首:“玩吐罗刀子怎么样!” 储君面前亮兵,可是刺王杀驾之罪,更别说这种奇诡之物了!张思政、候莫陈辉正要上前制止,却不想被李承乾瞪了回去。 “这东西怎么玩?” 张柬之把玩介绍着:这种刀,刀子藏在刀柄中,刀柄镶嵌九颗铜丸。 转动刀柄,然后把出刀口对准胸部,按下底部的按钮。刀子如果触动里面设置的机关,就会弹出,伤人性命,反之就不会弹出。 宜扬坊的赌坊,江湖游侠,常以此来赌命,能不能赢、能不能活全靠运气。 当然,李承乾愿意陪他玩,赌命就有些过了,赌点铜板还是可以的! 张柬之掏出十枚铜板,一字排开,他就赌这十个钱,一次一个,童叟无欺。谁弹出刀子,谁就输一个,公平合理! “你就是靠这个赚零用钱的?” 那是!张柬之昂起小脑袋:“别瞧不起人啊,小赌怡情,大赌养家,你懂不懂!” 哈哈,张思政、候莫陈辉都被这个小人精逗乐了,敢跟太子赌钱,满大唐也就这小东西一份。 李承乾解下腰间的玉佩,这块玉是上等的蓝田暖玉,材料、雕工都是上品,值多少钱不用说了,此次就当十个钱。 张柬之也是个识货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脸上还荡漾着皎洁的笑容。小子虎头虎脑的,还很好奇,他把匕首交给李承乾来拧,然后再交给他来摁,这样公平合理。 “行啊,开始吧!” 李承乾和张柬之,一人一下玩的正热闹,也不知道是谁嘴欠,进去禀告了长孙无忌,他这一来不要紧,还带来了个吏部考功主事-张玄弼。 只见张玄弼一把夺过刀子,照着张柬之的膝盖就来了一脚,父子俩一块跪在他面前。 “臣张玄弼,携子张柬之,向殿下请罪!” “逆子,叩头啊!” 谁?张柬之?神龙五王之首? 八十衰翁气尚存,挥戈一整旧乾坤。惜哉千载多遗恨,馀烬犹存竟燎原。 李承乾也是愣住了,这个跟他赌钱的屁孩子,就是张柬之? 长孙无忌以为太子是被张氏父子惊着了,也是上前解围。 “神匡,打孩子干嘛,看把他吓的。” “殿下,这位张主事,是刚刚从益州大都督府功曹参军调任吏部的,以贤良征,册入甲科,拜吏部考功主事。” 什么破主事,李承乾没什么兴趣,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张柬之的身上。长孙无忌开口了,他也就坡下驴,示意张氏父子起身。 随即又问张玄弼,既然做了京官,子弟可入太学,张柬之为什么不在国子监读书呢? 张玄弼也是搓着手,很是尴尬的解释,他五岁而孤,求学于大儒谷那律,以明经擢第,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自然也希望儿子做个读书人。 但这孽子,打小就调皮,不喜欢读书,常常偷跑出去混迹市井,染了一身的市井气,没有先生愿意教他。 太学的先生们,都是什么身份的,年高德劭,学文大家,他实在是怕这逆子,把老先生们气坏了。 再加上,他夫人去的早,家里实在没人能管得了他,故而带在身边,却不想这逆子竟然冲撞了太子,实在是该死! “你是说,他还没有老师?” “额,是的,犬子还没有老师,都是臣在教他。” 这好办!李承乾将玉佩,放到张柬之的手里。 “从今天开始,孤就是你的老师了,这是拜师礼,磕头吧!” 啥? 张氏父子懵逼之余,长孙无忌的下巴都快惊掉了!还真是臭鱼找烂虾,可是找到跟你一样没人愿意教的了,是吧! 可你自己都没学好,还是去教人家,这不算误人子弟吗? “怎么,孤没有资格,给你儿子当老师?” 不不不!张玄弼实在是不敢相信,回头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见其点头,也是嘴裂得跟荷花一样,拉着一起叩头。 张玄弼的官是小,可他不傻,士人拜名师学经典,就是为了能鲤鱼跃龙门,金榜题名,步入仕途。 可就算步入仕途,又能怎么样,像他这种,没家势没背景的,日熬夜熬干了十几年也才混到小小的考功主事。这小子拜入东宫,成为太子的学生,那前途不可限量。 张柬之磕完头,揉了揉脑门,还虎气的问李承乾:“你能带我出去玩吗?” 逆子!张玄弼气的都快把牙咬碎了,这孽障是真虎啊,太子,未来的皇上,这是君父,你当是街坊阿兄呢! “哎!张主事,你把手给孤放下!” 张柬之磕了头,收了拜师礼,那就是他的学生了。天地君亲师,李承乾占了两样,拥有跟其父母一样的权力。所以,以后,张玄弼再想教训儿子,得先问过他这个老师。 张玄弼一脸的懵逼,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小混蛋可是惹祸精,不教训可就得上天了。他这个亲爹被诟病是没办法的事,可殿下,是不是就有点冤枉。 “哎,怎么教学生是孤的事,你当好你的考功司主事就行了。” 话间,李承乾扭头看向张柬之,表情很是正经。 “按照《周礼》,取字都是在加冠后。但关陇贵族却不在意这个,孤就是十一岁那年取的字。” “既然,做了你的老师,孤也给你取个字。孟者,庶支长子,你虽然不是孤的儿子,但却是孤的第一个学生。” “《诗经》中说,将伯助予,乃助人之意,便取孟将二字。孤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正直、大气的人,成为司徒这般柱国之臣。” 张柬之这回没坑爹,老老实实的叩头,拱手郑重答话:“谨遵命,不敢违!” 第45章 血淋漓的金子! 太极宫-武德殿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正在品茗,城阳带着李治、李明达、李象、李欣四个在下面玩耍。 长孙无垢推了推果盘。 “二哥倒是难得这些清闲!” 嗯,李世民捻着一颗葡萄放入嘴里。 “朕今天发了一笔大财,故而心情愉悦!” 长孙无垢自然不知道李世民父子在暗地里搞些什么,故而也是好奇相问,这也算是夫妻之间的情趣。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忽然听到下面李治在喝斥李欣,夫妇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李欣抢了李象的小木剑。 而李象的表现更是令人惊异,他非但没有去夺自己的剑,反而拉着李治,让他九叔不要介意,给欣弟玩就好了。 见李欣躲到城阳身后,含着眼泪的样子,李治也是一阵无语,心里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这小子年纪不大,怎么跟他爹似的,处处装可怜呢! 当着父皇、母后的面,能把这小屁孩怎么样!李治都特么服了,要是让大兄知道了,自己没看好他儿子,还不给他松皮子!倒霉啊! “象儿,到祖母这来!” 哎!应了一声,李象小跑到御节上,跪在帝后面前,稚嫩的小脸上尽是笑意,丝毫没因为被夺了东西而恼。 李世民摆手,示意城阳等人继续,然后让李象上前。 “你这猴儿,被夺了东西也不恼吗?” 李象摇了摇可爱的小脑袋。 “孙儿是兄长,让着弟弟是应该的。区区木剑而已,算不得什么!” 见这小子说的大气,夫妇二人也是被逗笑了。 李世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这年纪不大,倒是懂得不少道理,你父亲教你的?” “我父王说,他小时候跟堂兄弟住在千秋殿,兄弟之间总是打闹,有时还会打的鼻青脸肿,并不和睦!” “后来,他们都死了!他便孤独了,从那以后再没有玩伴了,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说到死,李象想起了他的母亲,眼圈也不由一红。长孙无垢将其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乖乖,你还有祖父、祖母呢!我们都跟你父王一样疼你。” 一旁的李世民见状长叹口气,他算是明白了,李承乾为何如此疼爱这个长子,小家伙不仅跟他长的一模一样,也懂事的让人心疼。 “来,象儿,祖父教你下棋。” ......... 与此同时,升道坊 新罗公主-金胜曼,面色铁青的打量金忠及手下的尸体。 金忠是来负责交割尾款的,莫名其妙的被人杀了不说,他带来的三十箱黄金也跟着不翼而飞了。 长孙冲抱着膀子,嘴都快噘上天了! 按照约定,交易完成,军械也都打包装车,过潼关,一路向东,在登州上船直入大海,随后运抵新罗。 与此同时,交割第三笔款项。 他今天要是看不到钱,那军械可是连潼关都出不了!新罗公主怎么了,就是新罗王来,他也是这话! “驸马爷,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你放心,钱一文都不会少,本公主以信誉担保。” 担保?还信誉? 这话哄哄三岁的孩子吧! 长孙冲不妨把话挑明了,这种生意是见不得光,没法拿到台面上说。他抬抬手不难,可抬手之后呢,金胜曼抹了嘴巴,不认了,难道这笔钱,由他来补上不成? 金胜曼怎么跟张昶交易的,他不管,长孙冲就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东西是在你们大唐丢的,难道作为东道主,你们唐人不该负点责任吗?” 说话的这位,是金胜曼的卫队长-金淑,也是个俏美人! 看在她长得这么乖的份上,长孙冲多说一句,在长安这一亩三分地,就算是亲王国戚吃了我们长孙家的东西,也得乖乖吐出来。 不管是谁动的手,都会被挖出来! 但若结果是她们新罗捣的鬼,怕是她家公主,回不了新罗!太子爷的怒火,足够了烧掉整个新罗国。 金胜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虽然她没见过大唐太子,但从两批军械交易的情况来看,这位储君是绝对的实权人物。 张昶竟然能从工部直接提取制式军械,他开出的文书沿途驻军、官府,连查都不查,直接放心。此人不过是东宫的一介家奴,由此可见他身后的太子势力有多大。 所以,金胜曼自然相信,长孙冲的言论,绝不是恫吓之语! “本公主能不能拜谒贵国太子!” 长孙冲瘪了瘪嘴,摊手表示不知道。他可以帮着问问,至于殿下有没有时间,便不好说了! “驸马爷,您是东宫近臣,可得帮忙多美言几句!” 话间,金胜曼还给金淑使了个眼神,心领神会的金淑漫步过来,纤细腰身,狐狸脸,再加上这份绿裙子,完美的诠释了“新罗婢”一词。 长孙冲也是个正常男人,说一点心猿意马没有,是不可能的。 可在这上面吃过亏,拂开金淑,立喝道:“滚,一边骚去!” 哼!“公主,希望你说的不是假话!”,话毕,长孙冲便拂袖而去。 出了升道坊,长孙冲便吩咐家将-长孙横,带些人回坊间查查,今日有何异常。长孙冲就不信了,弄死二十多个大活人,三十箱金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进宫的路上,长孙冲一直在想,金忠被杀之事,与袭击张昶,抢夺账本,到底是不是同一伙人所为。 还是楚恒那家伙,闻着味了,给死胖子通风报信了,李泰也知道顺势来了个黑吃黑! 刚进东宫,便遇到了值守的长孙嘉庆。 “大侄子,大侄子,见到你老叔躲什么啊!” 长孙冲很无奈,虽然他们叔侄,但年龄相差无几,从小一起玩到大,这家伙最大的特点就是嘴贱,整天拿辈分说话,长孙冲对他不是一般的烦。 “咱能不提大侄子这一茬吗?” 长孙冲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可还有正事呢,没时间跟长孙嘉庆扯闲篇。 呵呵,“你看急了,不识逗呢!” 揽过长孙冲,嬉皮笑脸的长孙嘉庆,压低了声音:“把你手下的喽喽撤回来,货物即刻起运!” 什么? 长孙嘉庆只能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告诉这是殿下的命令,无条件的执行。 哦!长孙冲有点明白了,这特么是个连环套啊,一人负责一环,长孙嘉庆就是负责灭口的。 这钱挣得,真是血淋淋的! 长孙嘉庆呲牙一笑:“事已密成,也是没办法的事。” 第46章 新婚之夜! 大婚的礼仪是李承乾最烦的,脸上刷的跟大白墙似的不说,还被一群礼官像猴子一样,折腾了一整天! 喝完合卺酒,李承乾一瞪眼,识趣的长沙公主嘴角微微上扬,锤了侄子一下,便挥手带走了一众命妇。 李承乾俯下身子,幽幽看着苏蓉。 “爱妃,你说孤该拿你怎么办?” 啪! 李承乾愣了,不相信的摸了摸左脸,这臭婆娘,还敢打孤! 苏蓉啐了一口:“狗东西!” 我? “你有种!” 李承乾捋了捋胸口:“孤心胸开阔,不跟你计较!” 说罢,李承乾就要上塌睡觉,屁股刚坐下,鞋还没脱下来呢。 苏蓉躺了下,翻了个身,指了指后腰:“给本宫揉揉腰,坐一天了,酸死了!” 啥? “孤这耳朵出毛病了,还是把你惯出毛病来了,孤给你揉腰?” 切!“装什么,又不是没捶过!” 你!唉!长叹一口气,李承乾选择忍了。流放时候,苏蓉既要照顾孩子,还要照顾他这个瘸子,也挺不容易的。 嗯,“舒服!哎,你这手艺倒是没落下,值得表扬!” “你别得寸进尺啊!” 苏蓉扭过头来,嘿嘿一笑:“你也没比上辈子聪明到哪儿去?我怎么瞧着跟恒通站在一起的,是纥干承基呢!” 苏蓉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当年事败,圣人赐元昌在家中自尽,宽宥他的母亲、妻子儿女。侯君集、李安俨、杜荷等人皆处斩。而纥干承基因告密有功,被任命为折冲都尉,封爵平棘县公。 这种首鼠两端的叛徒,不趁早杀了,难道等着让他再卖一次吗? “不是,你还真是重活一次,活明白了!杀个人,在你嘴里跟喝凉水一样简单了?” 在重活方面,李承乾可比她经验丰富多了,什么人能留,什么人不能留,他心里自有一笔账。 从表面看,这个纥干承基是李佑送给他的侍卫,是他齐王向东宫示好的一种方式。暗地里,这家伙就是个密探,专门通风报信的。 “知道你还不宰了他?咱们要是再死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李承乾还是予以否定的答案,因为他专门派人监视了,发现纥干承基的东家并不是齐王。 “不是齐王?那是魏王?” 很遗憾,也不是!具体是谁,现在还不清楚。李承乾怀疑,其背后之人就是害他们那股不知名的势力,但真实情况如何,还有待查证。 哦!这样!“哎,你说本宫要不要趁着你还在位,让人在黔州修个宅子,买点产业!” “这半年,你与程、刘、长孙三位国公可是折腾的不轻,肯定没少赚。嗯,明天拜谒完父皇母后,本官就去查查府库!” 李承乾无奈的笑了笑,重获一世,苏蓉倒是比从前开朗不少。 也是,老夫老妻了,倒是省去了熟悉的过程。 揉累了,李承乾也躺了下来,夫妻二人就是望着床幔,享受着久违的宁静。 “老实说,你能回来,孤挺高兴的。” “胡扯吧你,上次差点被你掐死!” 用肘捅了一下李承乾:“算了,你帮本宫揉了腰,就算你道过谦了。” 两辈子都嫁给了李承乾,苏蓉认了,这大概就是她的命。 但有一点,她可得先小人后君子,要是这次再输了,别指着她跟着流放,她直接吊死在紫荆殿。 这一次,李承乾没跟她拌嘴,嗯了一声。 “放心,这次不会!” 这一次,李承乾的准备做的非常足,不仅找到了孙神仙,让他成为皇后的专职御医,更是拉到了宿、夔、薛三位国公,增强东宫力量的同时,也扫清了“屋子”,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嗯,这就对了!你可得记住教训。陛下舍不得的是母后,要单换成你,他早舍弃了,魏王才是他的心头好!” 这一点毋庸置疑,李承乾清楚李泰出生的时,陛下在洛阳一战擒两王,三千破十万,打下了他一生最得意之战,也是他功业的转折点。陛下认为这是李泰带给他的福气,自然对他格外喜欢。 上一次,是他幼稚了,以为只要除掉李泰,一切的问题便迎刃而解,却不想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次,李承乾想通了!李泰干李泰,他干的他的,积蓄力量是第一位的,这盘棋要盘死,盘到任何人对东宫都没法轻举妄动。 苏蓉回来了好,李承乾就一个活计给她,看好皇后,要给她争取足够的时间、空间恢复元气。 “你是说让我替母后挡下那些明枪暗箭?”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苏蓉做太子妃时,曾辅佐韦贵妃主持宫务,这方面她经验丰富。 “就这样?” “就这样!” 没问题! 上辈子,韦贵妃仗着主持宫务,可是没少难为她不说,连东宫的孩子也是瞧不上眼,她可是一直都记着呢! “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我下手狠了,把你的那些庶母整的暴雨梨花,寻死腻活的,你可别怪我!” 这一点,苏蓉可以放心。只要是她做的,不管是不是为了皇后,李承乾都无条件支持。 总之,天捅破了,他顶着。 “对我这么好,真的假的?” 李承乾点点头,笑着看着苏蓉。 “不为别的,就为那段流放的日子,我知道你撑的很辛苦!” 苏蓉身子一震,侧过脸来,盯着李承乾看了一会儿。 “你知道吗?其实,我恨死你了!” “可当我明白过来,我们都是别人博弈的棋子后,我就不恨你了!反而觉得你可怜。” 帝国的储君,帝后的嫡长子,占尽了礼法、大义,板上钉钉的明日皇帝,却因为算计被拉下马来,成为残废,沦为庶人。 失去了做太子的尊严、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这份落差,肯定比她这个储妃大多了。 苏蓉了解李承乾,屈辱的活着,遭世人的白眼,这比杀了他,更让其难受。 “高明!重获这一世,你就没有怨恨吗?” “有,不止一次的想跟那些人撕破脸皮,但想到还有象儿他们,便又忍下来了。” ........ 第47章 当仁不让! 翌日,见李承乾出来,候莫陈辉和张思政纷纷上前见礼。候莫陈辉还打趣李承乾,精神不错。 “还行吧,我们一直坐到天亮!” 做? 二人相觑一眼,脸上都浮现了“了解”的神情。 “不是,你们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有问题?” 没有,没有!都是男人,他们懂的。 东宫就这么一位嫔妃,比起在整日在府中,给美人背上画图的吴王,太子已经很节制了。 “真奇怪了你们!” 喃喃一句,李承乾便带着他们离开了东宫,今冬关中的雪特别大,雍县的秦怀玉、杜荷发了急文,请求拨发一些真粮,以缓解当地的压力。现在,与王氏的博弈,已经不在主要问题了。 可大雪阻路,关中各州府清雪的进度并不大,皇帝已经三次在朝上发火了。所以,清雪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必须尽快解决,否则不仅会饿死人,还会发生民变的。 .......... 承庆殿 李世民又发了一顿火,殿中诸臣也是面面相觑。为了太子大婚的吉时不误,金吾卫出动了一万人,与长安百姓一道用了四天的时间,才将城中各主干道路疏通。 如果,想恢复关中大小道路通畅,两三个月都想都别想! 现在,陛下要求,在三天恢复长安诸县通畅,十五日扩散到京畿附近诸地,一个月内扩展到整个关中,这根本不可能。 没人会去领必不能成功的差事,没人! 李世民也知道,臣工们怕担责任,故而没人敢站出来,所以他把目光瞄向三个皇子。 李承乾、李恪、李泰三兄弟。有他们做主官,择一重臣辅佐,才是正理。 李承乾呢,昨日才大婚,让他去显然不合适。那李泰,李恪二人,选谁好呢? “为德、青雀,你们谁愿意领这个差事?” 要老命了!这差事是那么容易的? 李恪一脸难色,但也是上前应称。 “儿臣自然是愿意为父皇分忧的,但儿臣能力有限不敢按时限完成。” 不是李恪叫苦,就是把左右金吾卫都交给他,也没法在三日内清光长安九县的雪啊,更别说后面还有更难的! 当然,谁也别笑话他,要是诸位臣工有这个能力,这差事也轮不到他。 李泰就比他圆滑多了,假咳了两声,装出了一副柔弱的样子,他倒是愿意接这个差事,就是怕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耽误了朝廷的大事。 但是在心里,李泰却是一肚子牢骚,开玩笑,别说这差事难不难,万一因为大雪封路,闹出了重大伤亡,或者民变,这锅可就由主办来背了。 李泰呢,向来奉行一条,做儿子不当老大,当官不做正职,这责任能推就推! 殿中的都是人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李泰是装的,但也没人会去拆穿他,因为他们信不信真的无所谓,陛下是信的,还让王德弄一碗姜汤过来,给魏王暖暖身子。 可有什么可暖的,这殿中的暖器都烫手,连大氅都穿不住,难不成他魏王虚成这样了? 陛下这心啊,偏的是一点遮掩都没有。 长孙无忌可不管陛下偏不偏心,他就是不住的给太子使眼神,这件事的风险太大,让魏王、吴王谁做都行,太子不能冒这个风险。 可李承乾呢,仿佛跟没看见一样,竟然主动站了出来。 “既然两位皇弟都有困难,还是让儿臣来做吧!” 李世民还算有良心,并没有因为疼爱李泰,就坑李承乾,只是摆手否定,直言太子不合适。 但李承乾却并没有退下,反而更加坚定,表情也很是严肃。 “临阵致胜,不使将士枉死是德;治国安民,不使百姓受冻馁之苦是德。” “陛下十七岁跃马横槊,亲冒箭矢,于刀枪剑阵之中,纵横捭阖。升平之世,儿跃马疆场,儿臣是没机会效法了,但尽一些绵薄之力,使百姓少受冻馁之苦,是儿臣的本分。” “好,好一个本分!”,魏征起身附和:“陛下,老臣愿意辅佐太子殿下,清理积雪!” 有魏征这么一抬,事情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李世民也只能点头。 殿本以为,此事到此便算是为止了,却不想李恪竟然又来掺和一脚。 “儿臣愿意附以太子尾翼,尽一些绵薄之力。” 岑文本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好不容易提着的心放下了,又被李恪这一句提到嗓子眼。 嗯,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好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相信,你们兄弟联手,必然会无往而不利!” 李世民让岑文本即刻拟旨,命太子李承乾全权办理清雪事宜,吴王李恪、侍中魏政协办,自即日起左右金吾卫、京兆府及所部九县的事宜,皆交太子节制,授便宜行事之权。 ........ 出了承庆殿,看着太子、吴王远去,李泰的嘴角渐渐上扬。这雪见天的下,有的地上甚至是连日大雪,雪是一天比一天后,刚开出来的路,明日就可能重新封上。 除非这两人是神仙,能让老天爷不下雪,能下了的雪,不结冰! 否则,呵呵! 这口大黑锅,二人是背定了! 只要起了民变,李泰都不用出手,那些高谈阔论的文人,用几百支秃笔就能把他俩给淹死! 找死!那真是谁都拦不住! “殿下,臣是有点担心的。” 张亮显得心思很重,太子能疏通多少路,他并不关心,成与不成的陛下也不会因这种事就废了他。 让张亮真正担心的是金吾卫的兵权,左右金吾卫关乎长安城防,若让太子久掌,对魏王的大业怕是不利。 张亮现在的官职,是金紫光禄大夫,兼任相州大都督长史,此次要不是太子大婚,朝廷令宗室诸王、诸道要员、封疆大吏参加大典,他还没机会从相州回来呢! 这京畿的诸卫中,魏王手里一卫都没有,他在千里之外的相州,鞭长莫及,心里不踏实啊! “鄅国公,大雪封路,你可以在长安多逗留些时日。” “等太子他们把差事办砸了,诸卫大将军中,本王保有你一席之地。” 第48章 迎刃而解! 东宫-显德殿外 长孙无忌急吼吼的赶来过来,见太子还有心情玩雪,心头的火气更是按耐不住:“殿下,你怎么能接这个差事呢!” 一旁的魏征不乐意了:“齐国公,你这是什么话!殿下爱民,难道有错!若是人人都挑好办的事来办,天下的百姓还有活路么!” 长孙无忌一甩袖子:“魏玄成,我可没功夫跟你唱高调!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办不好,对东宫意味着什么吗?” 二臣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有来有回,即便是寒冬腊月,也依然能看到他俩吵的雾气弥漫。 可李承乾不管那些,就是蹲在地上,用小木棍扒拉着冰雪。 怒急了长孙无忌正要去拉外甥,却发生了意外。 “化,化了!” 这怎么可能! 魏征也是扶手赞叹:“殿下学究天人,老臣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盐还有这等妙用!” 加盐能让雪融化?长孙无忌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李承乾呢,戳着地上的冰雪残渣,与二人解释。盐的主要成分是氯化钠,将盐撒在结冰路面上,氯化钠极易溶于水,正常水的冰点是零摄氏度。 但是加入盐后,形成盐水,盐水的冰点在零下一二十度,即不能再凝固,雪被盐溶解。同时,盐作为一种十分细小的晶体,能够增加摩擦,减少道路上车辆在路上打滑。 什么氯化钠,什么冰点的,长孙无忌和魏征,听的是一头雾水! 见二人还不明白,李承乾又换了一种说法,锅里的水是要达到一定的温度才会翻花的。与之相反,水结冰也需要一个特定的温度,而在雪中加盐,会使这个温度大大向后延迟,尤其是正午阳光最足的时候,在积雪路面撒上盐,效果会更好。 时下长安的雪是停了,可谁能保证不再下。只要下雪,即便清理了,道路依旧会结冰,想恢复道路通畅,就得想办法让道路不结冰。 盐,是最能高效,也最能解决的问题的一个,长安城的雪清的差不多了,在主要干道上,一天撒两遍,人走车压的,只要天气不太冷,便不用担心道路结冰的问题了。 同样的道理,金吾卫的士兵从长安各门出发,前面开路,后面撒盐,一步步清。 李承乾知道,盐金贵,将士们甚至要靠醋布来调味。但是没办法,管不了老天爷,就只能在下面想办法,虽然花点钱。 再者这钱花的再多,也不会有平叛,雪灾损失的钱多,是吧! 长孙无忌和魏征都頟首表示赞同,盐是官营的,户部的大仓中还是有些存货的,虽然盐金贵的要命,但与朝廷的威信,百姓的性命比起来,便不算什么了。 “二位别肉疼,孤向你们保证,不久的将来,你们会因为盐太多而发愁!” 这话说的长孙无忌和魏征只能干笑,他们笑的原因只有一个,年轻人有信心是好事,可这盐却是从来没够过。 算了!现在计较这个没有意义,结冰的问题解决了,但几万件清雪的工具上哪弄,让工部现做,肯定是来不及了。 百姓家的工具就那么几件,自己用还不够呢!宫里及各公廨手里那点,杯水车薪啊! 李承乾笑了笑,指了指进院的候莫陈辉和张思政,去承庆殿前,他特意吩咐二人去准备了。 什么啊!? 长孙无忌、魏征都没太看明白,候莫陈辉拿了两支长枪,张思政手里是一面长盾。 “殿下,别饶弯子了,行么!” 长孙无忌对外甥的古灵精鬼有些无奈。 李承乾是哪里学的这些格物知识,他是来不及想了,他现在就想知道,上万件清雪工具哪弄去! 李承乾也是不紧不慢的从张思政手中接过绳子,命其将大盾横放,弯曲的部分朝外,然后用绳子从护手穿过,又把侯莫陈辉的长枪分别置于两端,将大盾与长枪系在一起。 “那边有雪,你俩推着走两步,给两位公爷看看!” 二人推着长枪大盾组成的雪铲,在池边的路上推行,一来一回,没用一会就开出了一丈宽的空地。 李承乾抱着膀子淡笑着:“左右金吾卫的库房中,总有几千面大盾吧!如果不够,还可以从其他军卫调。就算是想造几万件清雪铲,也只是举手之劳!” 李承乾想过了,两万金吾卫将士,做五千把雪铲,半个时辰一换班,一天开个几十里还不是问题。 结冰的地方,厚的用镐头敲掉,薄的地方用盐。只要保证将士们有足够的热食,暖身的酒,毛毡的帐篷,便可以无往而不利。 看着恣意的李承乾,魏征和长孙无忌都长了一口气,谁能想到难倒一朝公卿的问题,竟然被太子用一把盐、一根绳子、一面大盾、两支长枪就解决了! “辅机,你们长孙家有福气啊!” 孟子说: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天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虽然太子有时候不着调,也会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但关键的时候,他总是能挺身而出,迎难而上解决问题。光是这一点,就不知道比魏、吴二王强了多少。 长孙无忌也是木讷的点点头,难怪他在承庆殿大包大揽的,原来早就胸有成竹了。魏征说的是对的,学问再好,礼仪再周全,解决不了问题也是白搭。 “哎,你们可别说,孤是不学无术,搞奇淫技巧。” 格物致知可是礼记中的学问。在李承乾看来,格物致知的要诀就是大胆的实践,所谓尽心知性知天,是生知安行事;存心养天,是学知利行事;天寿不二,修身以侍,是困知勉行事。 做到这三点,没什么事是做不好的! “怎么,孤说的还不够清楚?” 长孙无忌拱手:“臣去请旨,协调军械,调这么多兵器出来,是一定要经过陛下点头的。” 魏征也是应道:“老臣去户部调盐,调集车辆,保证兵丁一到即刻装车。” 嗯,李承乾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让张思政去给李恪传话,毡帐多多益善,不管是军中,还民间的。 .......... 第49章 分蛋糕! 两日后,延康坊-魏王府 内管事-郭康,闻府卫来报,有个小孩子登门也是奇怪,于是赶过来看看。 到了门口,便瞧见一位精雕玉琢的小娃娃,怀里还抱着一头憨态可掬的九节狼! 他算是明白了,守门的府卫没什么赶人了,这小娃娃长的真好,谁看了都不免生出怜爱之心。 郭康蹲了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娃娃,你是找谁的?” “找我叔父!” 找叔父? 郭康有些糊涂,但也是不厌其烦的告诉李象,这里可是魏王府,不是寻常人家,冲撞了王驾,可是要治罪的啊! 所以,不要吵,也不要哭,慢慢跟他说,要找的人是谁,他去里面把人叫出来,可好? 李象点了点头:“找我四叔-魏王!” 扑通,蹲着的郭康当场就跪了,口水差点没把他呛死!敢情来的这位,还是位皇孙。再瞧他身后跟着两位彪形大汉,制式横刀、黑色圆领袍,一看就是百战之辈。 “小殿下是东宫的皇长孙?” 郭康问得很小心,连语气都柔和不少,他是真怕吓着这位皇孙。 “是啊!我是李象!” 额!郭康对李象告了声罪,连滚带爬的跑回府邸,滚进正堂,气喘吁吁的对李泰禀告:皇长孙来了! 谁? 李泰皱了下眉头,眨眼之间,抬手就给了郭康一个大耳刮子。 “混账东西,谁让你拦我大侄子的。” 郭康也是一脸懵逼,这进来通报,不请不得入,这是规矩啊,怎么成我的错了! 可李泰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大步走了出去。今早,便听到太子以盐化雪之事,且进度异常的快,昨晚就开到蓝田了。 眼看着太子就要立下大功了,他能不急么! 而李象的到来,很有可能就是东宫抛来的橄榄枝,他那个大兄最是善于用利益收买人心。 而对李泰来说,这个举动,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会拒绝。少了他魏王一份,成体统么! 哈哈,“大侄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父王呢!” 话间,李泰还很体贴的用手给李象暖了暖耳朵。 “父王在坊间呢,城外清雪的车不够了,让侄儿来找四叔借。” 李泰哈哈一笑:“谈什么借不借的,四叔的就是你父王的,我们是共天共地的亲兄弟,不分彼此!” 弯腰抱起李象,李泰吩咐郭康:“把王府大车都调出来,还那些亲卫、家仆,本王是皇子,必须做出表率来!” ......... 李承乾点着李象的小脑门。 “让你去借车,怎么把你四叔都惊动了,不知道他还病着么!” “太子殿下莫怪象儿,是臣等要跟他来的。臣弟还派了家仆去请相熟勋贵官员,让他们也派人来清雪。” 嗯,递给李泰一碗热姜汤:“有三弟、四弟分忧,孤可以躺在这帐中睡觉了!” 李泰、李恪两兄弟也是相觑一笑,三兄弟虽然各怀鬼胎,但此刻他们的利益是相同的,清雪任务完成的越漂亮,他们在李世民面前就越得宠。 看着李承乾与二王在地图前商量分工,魏征也是会心一笑,能把敌对的两头驴拴在自己的槽子里,太子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还有心胸。 “长安九县的道路,预计会在明晚结束,接下来就是附近诸州,华州、同州、岐州、邠州、商州。” “岐州、邠州交给青雀,华州、商州由为德负责,孤负责居中调度,同时收京兆的尾和同州,有问题吗?” “好!没有问题就准备出发。清道的同时,发令给各州刺史府,要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动员一切能动员的力量。征调的百姓一律按人头赏粮,朝廷吃点亏没什么,别让百姓白忙活!”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到达各州后,要以各地的折冲都尉府为主,金吾卫的士卒也累坏了,多给他们休整的时间,保持战力,以应对万一。 二王领命离开后,魏征坐在火炉前,将烤好的芋头掰开,分给李象,还温声的提醒他,小心点,别烫着。 “太子殿下,老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二位在别人面前这么听话。老臣还以为,只有陛下能挟制他们。” 坐过来,接过芋头,李承乾瘪了瘪嘴:“魏相,你记错了,这不是你的第一次!” 嗯? 从前,还有吗? “有,当然有!武德朝的时候,孤带着他们揍息王家的几个王子!” “孤跟你说实话,孤分功劳给他们,真是做给陛下看的,真的!” 听到这个,魏征笑了!同仇敌忾,利益共同,的确,道理是一样的。朝中那些人,太小看太子了。他过去不做,不是他没办法,而是觉得还没到该的时候。 喝了姜汤,魏征又很说出了自己疑惑。 “殿下,老臣很好奇,老臣与玄素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与齐公也同朝多年,也算了解。怎么你会的,他们都不会呢?” 自然是学以致用了! 《中庸》有云: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张玄素也许不是他想要的臣子,但他的确是个好先生,他讲的那些经典,也不都是废话。 关键还得看你怎么理解,怎么运用!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就是这个道理。 魏征点点头:“一样水养百样人,是老臣着相了!” “魏相,你这说话不带刺儿,孤听着真是不习惯啊!” 魏征呵呵一笑:“是好听的话不假,可也有难听的话等着殿下呢!” 他俩身前这个火炉,带着薄铁管的这种,可随意拆卸、组装,接口、漏洞的地方随便用黄泥一抹,便可使用。造价、时间上,都要比暖器低多了。 可李承乾呢,却颠倒了个头,把贵的放在前面,狂揽了一笔好财!而这个造价更低,更为方便的,如果不是闹了雪灾,哪辈子拿出来还不知道呢! 过去,魏征常在朝廷骂那些世家,骂他们敝帚自珍,把好的学问、技艺都藏起来,在知识上形成垄断。 “可殿下,你能不能给老臣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也要这么做?为了钱?还是收买人心?” “殿下事事计较,考量得失,这有失仁君之道吧!” 第50章 敝帚自珍 永安坊,一排别样的院落,说它独特,是因为院落宽绰疏朗,四面房屋各自独立,又有游廊连接彼此,起居十分方便;封闭式的住宅使安全感大大增加。 这一排规格相同的院子,都是由一个个四面房屋围合的庭院组成的,李承乾将其命名为四合院。 瓦片一层叠着一层地铺设在屋梁上,盖得严严实实,可有些抵挡风雨。结构以木构为主,砖木结合,重量非常地轻。如果遇上地震,还很少可以震倒的危险。 水井之侧,有一个脚踏的水车,人只要骑在上面不停的踏,下面的水就会通过水管流向伙房、浣衣房,铁质的水龙头一开,水便回流到缸中,省去了挑水之苦。 冬季严寒,因为担心水管被冻住,所以特地下挖了一人高,以保证冬季正常使用。 地板是清一色的樟木,樟木地板非常坚韧耐用不说,而且还具有自己独特的味道。这种木材可以自然地防虫。院子中间的地方还有花池,是种花、种菜,甚至布置成景山都没问题。 专门的暖器房,可以为全院子提供热力,保证冬季的屋中温暖如春。独立的沐房、公厕和污水道。洗衣、洗菜、洗澡,甚至排泄物,都可以从此排出。大大提高了坊间的整洁,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疾疫。 是,比起宗室勋贵,文武官员雕梁画栋的府邸,这里是寒碜了一点。 但若是作为民宅,李承乾想问一句,千年王朝史,那么多坐朝之君,谁让小民百姓住上这样的院落了。 在重建的六坊中,有联排房,也有这样的四合院,更有规划好的商铺、工坊,且占六坊土地总量的七成。 知道这一套房子的成本是多少吗? 不算地皮,连工带料八百九十五贯。 可长安的百姓,只要家里出一个劳力参加建造,不仅能到了粮食作为薪俸,还能根据贡献高低,白白获得一套联排房,或这样四家合一的院落。 而持有长安、万年二县户籍,家中子弟有随陛下征战阵亡者,亦可获得一套,作为供养老者,抚育子弟之用。 剩下的土地,有一成要留给佛门建寺,人家出了最多的钱,应该得到报酬。还有一成的土地,要留给朝廷赏给以后立有战功的将士,一成赏给官员。 李承乾能得到的,不过是七成房屋中两成,及全部的店铺。还要靠它们回本,去推动下一个工程。 “魏相,你说孤敝帚自珍,不计牺牲多少平民,是吧!孤承认,孤是为了钱,这么赔本的买卖,不弄点钱,能行吗?” “自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以来,有哪一朝哪一代,是真正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话虽如此,我们也只能勉力去做。” “魏相,你是从战乱中走出来的宰相,你告诉孤,好东西拿出来分享,什时候轮到贫困的百姓拿到大头了?” 是,在知识、技艺垄断的时代,会让一部分人在垒垒尸骨上积累大量的财富,获取较高的话语权。 就像魏征说的,天赋人命,这不公平,李承乾也承认。 但我们不得不通过这种方法来积累财富,把这些财富用于改善民生方面。 今天是永安六坊,明天是长安城,后天是整个关中,直至整个大唐。 一代做不完,就留给下一代,愚公移山,总有一天会做完的。 魏征捋了捋胡子:“殿下,你怎么保证,后世子孙一定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山一样财富摆在面前,谁能保证这些人都是不可动摇的“朝圣者”,有一个人起了觊觎之心,就会像瘟疫一样传染给每一个人。 当他们所有人都起了私心,便会按照实力的强弱,瓜分这张大饼,然后在贪欲的作用下相互厮杀,直至毁灭。魏征年轻时,在起义军待过,李密、郑颋、窦建德都是这样的人。 李承乾摊手表示:“孤保证了,孤甚至保证不了,这项政策能不能在贞观一朝得到延续。” 魏征的意思是,政策要有延续性,长久才能看到效果,这话一点都没错。而先决条件,就是决绝统治核心问题。 但他只是个太子,说的更直白点,给魏征一样,都是给陛下打长工的,太极殿那把椅子最终会不会落在他手里,还不知道呢! 兴许哪一天,他就与息王一样,成为了又一个失败的例子。 “太子殿下,老臣还是觉得你直言不讳的样子,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好吧!当着明人不说暗话! 李承乾就直说了,听说,陛下找魏征谈过,希望由他出任太子太师。他是希望,魏征不要来东宫趟这浑水,拒绝这个任命。借口随魏征怎么说,说他顽劣不堪也好,一身铜臭也罢,总之能搪塞过去就行。 “这老臣就有点不明白了!” 皇帝找到魏征,除了因为魏征是清正耿直之臣外,便因为李承乾很尊重魏征。这一点,从太子不厌其烦的跟他解释各种事,就能体会到。 人家一般的皇子,都是试图在朝中寻找助力,比如李恪的先生-中书侍郎-岑文本。李泰够高傲了吧,还是去求了陛下,想拜黄门侍郎-王珪为师。 是,从门第上来说,魏征的出身跟二人这种世家大族差不少。 但他好歹也是一朝宰相,当朝公爵,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不比岑文本、王珪低。 就这,太子看不上了? “实话实说?“ “老臣洗耳恭听!“ 李承乾举一个例子,数天前,新罗公主金胜曼入宫觐见,陛下问他,让新罗公主在东宫做个良娣可好。李承乾对答:一个双手泡菜味的公主,他接受不了。 这话,是当着金胜曼的面说的,这才是瞧不上,是真的没放在眼里! 如此说话,是伤人了一些! 但作为天朝上国的储君,李承乾没必要给他不尊重的人留颜面。 把魏征带到这里,又跟他解释这么多,就是因为对他持有足够的尊重。像魏征这样身处高位,手握权柄,依然能清心寡欲,布衣蔬食的官员,不多了! “好吧!既然殿下有难言之隐,老臣就不刨根问底了!” “但老臣的脾气殿下是知道了,看到不对的,这嘴就管不住。将来,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李承乾笑着頟首,应是! 上一世,魏征临死都在为他担心,这一次,李承乾不想再让他跟着作难了! 第51章 吃点啥! 在永安坊的工地,看了一圈,走累了,魏征提议坐下喝点羊肉汤,这东西煮开了,一条街都能闻到香味。 刚坐下,还没等张口,摊主便端来了两碗羊肉汤,一笼包子,两碟小菜,还有一盘厚切的羊舌。 “店家,我们还没点呢!” 魏征不反对百姓做生意,贩夫走卒,引车贩浆,自古有之,这样一份卑微贫贱的生计,如果不是生活窘困,谁愿意来做。 但,强买强卖,可就是这摊主的不对了! 摊主瞧了一眼李承乾,又扭头看向魏征:“他来,不要钱!” 为什么! 摊主是这样的解释的,他的两个儿子,一个石匠、一个木匠,都在这坊工队做活,兄弟俩的工钱,每日都有两斗米。 他呢,也不能在家里吃白食,因为年轻时在馆子做过庖厨,便出来摆了这么个摊子。一天两只羊,三百斤米面,供坊间的守卫、匠人、劳役吃喝。 他们不需要掏钱,只需拿着工部给的饭牌即可。像这样摊位,六坊之内大大小小有近百个,月底会有工部匠作司的人根据饭牌多少结账。 太子爷说了,六坊做活的人,管饭、管饱。六坊原驻的百姓,做过匠人的家,都感念太子爷的恩德呢,怎么好向殿下伸手。 嗯,魏征頟首表示了解:“那要是外来人呢?” 摊主回的更直接,就两字:“不卖!” 这工地,不论寒暑都在开工,大伙出的都是力气,饭量大着呢,得可这工地上的人吃。 六坊近百家摊子,都是抡圆膀子,保质保量的做饭,没人敢偷奸耍滑,更没人敢因为三两小钱就饿着匠人们。大伙可都指着工程早点结束,买下铺面,给子孙留口饭呢! 他也知道,能跟太子爷出来的,肯定都是官。看魏征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准还是个大官。可官再大,跟他们这些小民百姓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合法经营,按时纳赋,尽到自己的义务。 至于,你们这些官老爷要是真是尽职尽责,怕就不会是让太子爷这千金之躯,来做这种活计了。 摊主很嫌弃的白了魏征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看到魏征吃瘪,李承乾也是憋不住的笑:“魏相,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吧!” 是的,魏征向来以爱民著称朝野,不管走到哪,打都是为民请命的牌子,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百姓怼为尸位素餐之官。 不过,魏征服气,毕竟他在朝廷的谏言,与太子给予他们的实惠比起来,相差甚远。 “魏相,尝尝,这羊舌配的沾水,味道好极了!” 是的,魏征承认,李承乾的确有资格在这大口朵颐,毕竟半年前,这里还是长安最贫瘠的地方,甚至还有野兽出没,人更是少的可怜。 但现在,他却觉得,这里会成为长安最有生气的六个坊间。因为这里的人,已经学会了自尊自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太子的作法,显然是高明之举。 “殿下,那些店铺、作坊,你想怎么用?” 就像摊主说的,一部分商铺会以极其的价格出售给他们,既是惠民之举,同时也丰富了坊的商业。剩余的店铺,则会以拍卖形式发售,价高者得之。 至于作坊,就不卖了!由内府牵头,联合诸勋贵出资,办一些瓷器、砖石、肉食加工一类的作坊。既能增加勋贵们的收益,还能解决一部分人的生计问题。 大唐立国虽然十九年了,但百姓的日子依然不富裕,所以能担待一点就担一点,解决了一个人的生计,就能养一家人。 嗯? “殿下这么做,东宫岂不是亏了!” 是啊! 从皇子的角度来说,是亏了! 可想想隋末民间是什么场景,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何时! 魏征早年在元宝藏手下时,做过隋吏,应该清楚,杨广的治国方略也不尽是坏的,之所以演变成横征暴敛,还是用人的问题。 就说疏浚河道吧,大业六年疏浚春秋吴运河、秦丹徒水道、南朝运河为江南河。派来验收的官吏十分暴戾,在上游放下测量运河深浅的木鹅,顺水漂下。木鹅下有一丈二尺长的铁脚。若木鹅停住,就说挖得不够深。 其中一段运河,木鹅停了一百多次。验收官员怕担失期的责任,又没收到多少好处,便将过失推到地方官员和民工身上。 说他们是消极抵抗朝廷律令,意图谋反。于是,向杨广请旨,将负责开挖这段运河的官员和五万民工捆绑起来,就地活埋。 隋吏迫民太甚,民不得不反! 但凡,这些隋吏清廉一些,隋末的起义也不会那般风起云涌,无法抑制了! 所以,李承乾吸取了教训!争取民心,尽可能的为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把他们的利益与朝廷系在一起。等到他把天下人,都拴在朝廷的战车上,那大唐的江山就是铁打的。 魏征呵呵一笑:“那样的话,东宫也是铁打的。” 是的,李承乾不否认,他有这样的想法。 等到了那一天,再有人拿什么“千年世家,百年王朝”与朝廷讨教还价,李承乾便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民战争”。 嗯,想法是好的! 可魏征得提醒他,功劳和威望太大,不是什么好事!过犹不及的道理,太子应该懂。 看看卫国公李靖,如果不是赶上与吐谷浑开战,他怕是现在还在家装瘸子呢! “魏相放心,孤不是申不害,更不是刘据。不管干什么,孤都会拉上父皇一起。大头,他都拿了,再卖儿子,那可太不厚道了,是吧!” “你确定,你干的事,陛下都能同意?” 都同意?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陛下最宠的李泰也不可能!所以,李承乾的态度是先干了再说,说不通了,就到立政殿理论。 陛下的脾气再不好,总归有顾忌的人吧,李承乾还不信了,陛下当着母后的面揍他。 哈哈!魏征笑了个前仰后合:“殿下,老臣算是知道娘娘为什么那么偏心了。” 第52章 我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吃饱了饭,李承乾与魏征决定散步,看一看长安街况,不知不觉忘了时辰,坊间关闭了。 虽然以二人的身份,都能叫开坊门,但二人都不愿意用特权破坏宵禁制度。 正常在朱雀街东,所幸就到万年县投宿一宿。 以长安城内的朱雀大街为界,西五十四坊,长安县领之。东五十四坊,万年县领之。又因长安县、万年县之形态即称为“附郭”,因此长安县和万年县也都叫“附郭县”。长安县、万年县、京兆府,这三个治所均也设于长安城内。 “老臣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万年县令-崔珏,是殿下举荐的吧!” 这种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魏征。虽然吏部的调令、滚单,都是长孙无忌的签名,但以其用人之老道,绝不会用这样的生头,担任京县县令。 “的确是孤的意思,这崔珏在长子县干的还是不错的。” “老臣不关心,殿下与崔珏是什么关系,只看他胜不胜任!” 说完话,便向门外的差事出示了鱼符,左右差役当即拱手行礼,随即退到一旁。 到了正堂外,便看见一个身着绿袍的青年,拎着酒壶在地上转圈,堂下还跪着一个十岁不到孩子。 崔珏打着酒嗝:“你这小鬼好没算计!偷鸡就算了,还屡教不改,你想蹲大牢么!” “知道人是变成贼的吗?人饿了就偷盗,偷盗不成便抢劫,小股为匪,大股为盗。” “小小的年纪,你怎么不学好呢!老爷我慈悲,不打你板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可那男孩真是胆子大:“你要是给我当爹,我就不偷了!” 噗!咳咳咳!崔珏呛着了。 “你这小鬼心眼挺多,还想做官宦子弟!” 男孩不服:“给我当爹,我给你养老送终!” 呵呵,崔珏坐到男孩面前,呼着酒气,慢条斯理的给他解释。 “虽然呢,本官是到当爹的年纪了,但这种事,我还是想亲力亲为。” “当然,有上进心是好事!你要是想做官,就得先学会做人,读书。懂不懂!” 男孩摇头表示不懂,他就知道自己这种小花子,没人喜欢没人疼,崔珏是一个把他当人看的,替他赔了鸡钱,还给他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他是年纪小,但却不是傻子,他见过的,只有爹才会这么对小孩子。别人都有爹,就他没有,他也想有个爹。反正崔珏也没有儿子,他为什么不当。 额!见这小子一根筋,崔珏这个愁啊,愁的直揉脸。他该怎么跟这孩子解释,男人只会疼“亲力亲为”的孩子呢! “这找爹,哦不,认爹,不是一件小事。你给老爷我磕头,是因为我是官,你是民,不是认爹,明白么!” 哦!“那行,我重新磕!” 嗨!这是重新磕的事么! 这流程就不对! 男孩脑袋一歪:“那怎么流程对?” 正在崔珏被这小子搞的词穷之际,李承乾走了进来,还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傻小子,头不能白磕,他就是你爹了,听孤的,就这么叫,没毛病!” 崔珏看了看李承乾,又看了看魏征:“你们二位是?” 哼!魏征重重哼道:“崔明府真是喝多了,称孤道寡,孤这个字,是寻常人能用的吗?” 额!崔珏踉跄的爬起来,问李承乾:“那我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李承乾坐在主位上,手扶在案上:“自信点,把疑问去掉!” 崔珏立马整理下袍服,拱手参拜:“万年县令-崔珏,参见太子殿下。” 介绍完魏征后,李承乾又调侃起崔珏来。 “崔明府真是好兴致,外面为了清雪忙的热火朝天,你倒是有闲情雅致,喝酒逗孩子!” 作为君父呢,李承乾可以理解臣属的难处,但却不会放纵,且侍中在此,崔珏可要编好了再说! 呵呵,崔珏淡淡一笑,本县五十四坊,除他惹不起的官员士绅外,有大商三百六十八家。两天前,崔珏派县丞、县尉挨家挨户的排查商铺的赋税防盗、防火水缸。时下,大雪封路,难免有宵小为祸,县府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万年的商户,可都是深明大义的良民,他们自主承担了本县的一切费用,雇佣县里的百姓为劳役,以为朝廷驱使。今早,就有一千五百人赶着大车,装着食盐、粮食和工具,随金吾卫去了蓝田。 除了清雪的任务外,他这两天还办了五起民间纠纷案,为东街的张大娘找到她的狗,再有就这个非要认他当爹的娃子了。 魏征瞧了瞧他崔珏递来的卷宗,眼皮耷拉着。 “崔明府,你很称职啊!” 崔珏淡淡一笑,谢过了魏相的表扬。一般的文官谋士,都是喜欢搬弄小聪明,喜好给上官,上中下三策做选择。他没那些毛病,他喜欢不花钱、不出力,也不邀功,就把事办了。 呵呵,魏征冷冷一笑:“崔明府还是不幕名利的干吏了!” 李承乾当然知道这是魏征要“开腔”的前兆,但在看来,只要把本分做好,官员们私底下放松放松也不是坏事。 于是,抢先言道:“崔明府,孤与魏相是来借宿的,你安排一下!” 这! 见崔珏一脸难色,李承乾还以为他担心接待的规格、礼仪!便直言不需准备什么,干净的两间房就行。 “殿下,没,没有!” 什么? 魏征气笑了:“你是在赶我们?” 冤枉!崔珏是真冤枉,就算他跟阎王爷是亲戚,也不敢赶啊,端谁家饭碗,给谁家当差,还没数么! 实在是赶巧了,下午的时候,押送盐、粮的户部侍郎-高履行,便以乏累为由,征用了他的后衙。人家是许国公的长子,娘娘和司徒的表弟,他也不敢说不啊! 否则,他也不会没地方住,跟小孩子在公堂磨牙玩! 当然,殿下来了,就不一样了!他就是冒着开罪于高侍郎的风险,也得让他把地方腾出来。 听话听音,魏征当然知道他在给高履行上眼药。 于是哼一声:“高履行!用不着你崔明府,老夫自去寻他!” 魏征走后,李承乾起身下来,走到躬身侍候的崔珏面前,按着他的肩膀。 “崔明府,孤相信你,相信你与阎王是亲戚!” 原本被“相信”二字喜形于色的崔珏,听到后半句,脸刷一下就白了。......... 第53章 老舅! 高履行,字文敏,武德四年,随父奉表归唐。比他大了十几岁,比东阳公主就超过二十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高家的人,除了高士廉外,都有点神经。 但也不奇怪,他家这一支,出自北齐清河王-高岳一脉,北齐高氏绝对可以按族谱抓精神病! “大外甥!” 瞧着冲他飞奔而来的高履行,李承乾连犹豫都没有,一个侧身就闪过去,让高履行摔了个狗啃泥! “文敏啊!你要是能放过东阳,大外甥随你叫,否则孤不知道该称呼你为舅舅,还是妹婿!” 高履行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很是苦恼。 “大外甥,你当我不想退婚么!陛下和老爷子,不干啊,我是说一次挨一顿抽,说一次挨一顿。” 瞧他玩世不恭的样,李承乾长叹一口气,他都能当户部侍郎了,大唐是没人了么! “文敏,魏相当面,你能像个人似的么!” 好吧好吧!高履行:“我保证,半年内解决,让皇室和高家都体面收场,行吧!” 魏征见缝插针:“殿下,他要是解决不了,怎么办?” 魏征不知道,李承乾和高履行为什么反对亲上加亲,可这妨碍他好奇高履行差事办砸了,太子会怎办他。 哼!“办砸了!孤就把他阉了,留在东宫做内侍总管!” 话毕,瞪了高履行一眼,李承乾便拂袖进了内堂! 高履行又不是憨子,当然知道魏征和这个崔县令,故意在太子面前给他下套。 重重哼了一声,便追了上去:“大外甥,老舅带了酒肉,整点啊!” 至于魏征、崔珏,两个狗东西坏透了,有他们吃的,也没他们吃的,哼! ........ 高履行打发了家将,坐在火炉前,一边烤肉,一边跟李承乾禀告这些日子,户部的花销。 尤其是盐!这东西太金贵了,已经有人议论,太子往地上洒金子的典故了。高履行留了个心眼,听说是从延康坊传出来的。 “这个,孤知道!” “那你还分他一杯羹!” 呵呵,李承乾抿了一口酒,然后就拿着木棍捅着火,炉火映着他的脸红彤彤的。 “你以为,孤都知道了,陛下会不知道?” 李承乾什么都不说,还分功劳给李泰,就是在向陛下展示的心胸。这长安城,这天下,有多少事,是陛下不知道的!长孙无忌说的对,在陛下对魏王没有失去耐心前,保持克制是最明智的选择。 算了,小胖子那点挠痒痒的小动作,他不感兴趣,李承乾真正担心的是这场会带来多少伤亡。 与在外面玩世不恭的态度不同,现在的高履行很严肃:“高明,这次可不是小动作。” 昨日他父亲高士廉进宫,陛下对他和王珪说:朕起军伍,赖众臣勠力,天运恩垂,肇极以来,夙夜匪懈,唯恐偶有一阙之失,以负天下黎民。 消去北患,正是君臣一心,纲维天下之时。但天下巨细,非一人所能决也,故欲引魏王入武德殿,辅助御前处理政务。 高士廉当然反对了,他提醒陛下,贞观四年,陛下下旨令太子“宜令听讼”,明示朝野:自今以后,诉人惟尚书省有不伏者,於东宫上启,令承乾断决。 且在去岁年初,便下旨令太子权知军国。既然有太子来分担政务,那为什么还要魏王来掺和一脚呢! 可还没等陛下说什么,王珪就跳出来,给高士廉扣了一顶离间天家父子、兄弟的帽子。 陛下呢,虽然没有降罪,但显然心意已决,只是说政务繁冗,他和太子都处理不完,所以便挑了魏王上来。 是,陛下是这么说的,也可能真是这么想的。 但在朝野臣工看来,这就是一种信号,一种“可易储”的信号。 “高明,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李承乾嚼着肉:“担心什么?担心老四,还是王珪?” “这太原王氏啊,与琅琊王氏是一家。他们王家老祖宗-王肃,也就是司马昭的岳父,相师朱建平告诉他,他能做三公。可直到他死,还是比三公低了一级,只封了一个卫将军。 这王珪啊,兴许能比祖宗出息,弄个三公当当!但他的眼光,可比王肃差多了,压错了宝,许会连累子孙啊!” 不是李承乾有多自信,他在圣人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而是他确信只要隔壁那个倔老头在一天,他就不会允许李泰逾越礼法,更不会让陛下行废长立幼之事。 “魏征加入东宫?” 不,恰恰相反,李承乾拒绝了魏征! 但魏征这个人,你越是拒绝他,他越是会关注东宫。在一个拿礼法当祖宗牌位的宰相面前,李泰的重新,能扛住几个回合? 高履行压低了嗓音:“要是魏征顶不住?” 干了碗中的酒,李承乾笑道:“那就死谏呗!” 为了让他进武德殿,杀魏征?陛下那么爱惜羽毛的人,会以杀忠臣来达到目的么! 李泰凭什么以为,他比魏征重要? 凭陛下对他宠信,还是那些拿着秃笔的文人墨客,或者是区区的张亮? 所以,他为什么要焦虑,而过早的去伤害,陛下捧着的瓷娃娃呢! “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等大将军将西北战事料理完了,孤会给朝廷一个说法的。” 大将军?怎么扯到李靖身上了? “孤说了,你不必担心,等着数金子就行。” 好吧,既然太子这么说了,那他也就不深追了。总之,户部这边有他的人盯着,保证物资源源不断,也不让任何人在这其中使坏! “嗯!有你这话,孤就放心了!对了,你运盐、粮是有关防的,不受宵禁制度的管控,你在这干嘛?” 嘿嘿,高履行邪魅一笑,拍了一下李承乾:“你老舅我可是有名的收藏家,自然是闻着重器的味儿了!” 重器?多重? 古玩字画这东西,他懂得可不多,过去就是看杜如晦总摆弄铜器。 但他清楚这里的水深着呢,搞不好就是从墓里捣腾出来的。这当官的,要是跟贼扯到一起,可容易弄一身泥。 高履行摊了摊手:“富贵险中求嘛!再说,我这东西,可是为你父皇求的!” 什么?李承乾侧过脸,一脸的惊诧! 第54章 故事是这样的! 众所周知,陛下好字画古籍,二王真迹,孤本典籍,且对两样东西异常执着。 拿《兰亭序》来说,用了狡黠多诈的萧翼,从辨才和尚手中弄来的。到手后《兰亭序》后,如获至宝,就把它放在座位的旁边,朝夕观赏,并叫人临摹数本,赐给太子、诸王、大臣筹人。 “这个,孤当然知道,承庆殿挂着呢!你直奔主题行吗?” 高履行给满上酒:“好好好,咱们说重点。” 三个月,西华法师-成玄英进献了一幅《周太子升仙图》,里面讲的是,姬晋于嵩山从仙人修仙,乘白鹤登仙而去的故事。 画上提诗一首:履弃万乘追浮丘,仙成驾鹤缑山头。碧桃千树锁龙子,玉笙嘹亮秋风意。回眸下笑蜉蝣辈,蜗角乱世争污浊。何当高气凌云霄,愿随环仙鹤碧空灵。 成玄英说,道门的古典中曾记载,太子晋师从丹道,借金丹之力,羽化成仙。 这仙丹之法,很有可能就留存在太子晋的墓中。 这说法也算说得过去,谁修墓不把平生最得意的事写进去。要是将来高履行修墓,一定把他夜御五女辉煌战果画上去。 “所以,父皇让你去挖太子晋的墓了?” 当然,没有! 因为这个墓,早就被人盗了。 太子晋的墓,离汉武帝的茂陵不远,西晋末年的时候,有人盗挖王子晋墓,盗墓人进去一看,发现墓中空无一物,只见一把宝剑悬在半空中。 盗墓人想取下这把宝剑,忽然听见宝剑发出龙吟虎啸的声音,吓得不敢接近它。顷刻,只听到一声呼啸,宝剑闪着寒光飞上了天。 既然墓中只有一把宝剑,成玄英坚信,成仙的丹方一定刻在那宝剑之上。高履行善金石玉器,也有这方面的人脉,所以被委以寻找这把宝剑的差事。他今天到万年县,就是因为有些消息。 呵呵,无奈一笑,李承乾干了杯中的酒。 “他们还说彭祖活了八百岁呢,这你也信?” 高履行努了努嘴:“我信不信不要紧,关键是你父皇信了!” 嗯,李承乾点点头! 李世民迷信长生,他是知道的,上辈子,他没活到那西域番僧来,也没有与高履行在这喝过酒,自然也就不知道求剑之事。 “什么时候见面?” “明早拂晓,虽然我不喜欢起早,但那些家伙喜欢,也就只能将就了。” 嗯,“孤跟你一块去!” 不行,绝对不行!那些都是什么人,亡命之徒,黑吃喝跟喝凉水似的。 他要是敢带李承乾去,不管有没有遇到危险,爹和表哥都会打断他的腿。高履行是被他俩踹大的,对他们的畏惧甚至超过了皇帝,这种找揍的活儿,他可不干。 “孤的功夫,还是很不错!” “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哇喔,你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履行起身去拔筷子,他是真没想到,太子随手一掷,竟然插的这么深。 但是,还不行! 千金之子戒垂堂的陈词滥调不说,实在没什么必要,便只是不知真假的消息,太子去有什么用呢! “仅此而已,晋朝的事,几百年了,消息说找到就找到了?” “那要不是说你老舅我能耐大呢,交友广泛!只要钱到位,没有我搞不了的东西!” 李承乾冷冷一笑,好吧,既然这么有自信,那就是替他找样东西,不需要一整套,只要找到一件,东宫便付二十万金。 高履行吓了一跳,什么东西那么值钱啊! 李承乾淡淡吐了两个字:“九鼎!” 切!“唠嗑呢!那玩意能找到么!我要是能找到一个,能换个异姓王信不信!” 好吧!既然太子感兴趣,那他就倒一倒牛黄狗宝。 他要见的这个人,名曰-樊针儿,名字听起来像女娃,其实却是个彪形大汉。这家伙是个寻宝郎君,不管是地下古墓,还是崇山峻岭,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他都会带人去做。 江湖传闻,这家伙的手艺是祖传的,他家祖上就是赫赫有名的赤眉军首领-樊崇。高履行也是经人介绍,跟他交易过两次,价钱还算公道,东西也不错。 这次,高履行也是花了重金,请他帮忙寻找。不久前,樊针儿打听到,前隋时,关中有个铜器贩子-刘至,曾经收藏了一柄青铜古剑镇宅。其剑身刻有鸟虫书铭,与太子晋的佩剑颇为相似。 后来,天下大乱,刘至投了薛仁果,浅水原之战阵亡了! 这人死了,家到也由此中落,子孙为了生计,也是变卖了一切能卖的东西。 但那把古剑,却不在售卖之列! “他们留下来了?” 不!两个儿子卖祖产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把古剑。 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便去问老祖母,是不是老人家给藏起来了。 这一问不得了,原来是老人家把它压给一家质肆,用以为运其父尸身回乡、安葬的开支之用。 等兄弟俩拿着票子去质肆赎的时候,质肆却着了一把大火,那把古剑也随之消失了。 吃饱了,李承乾擦了擦嘴:“怎么,它没丢?” 是的,刘家兄弟认为那把剑随大火消亡了。但实际上,大火时,有人看到,一人从后院翻出,背上还背了一个剑匣。 樊针儿的喽喽得到讯息,那人得手后,遁入了秦岭七十二峪,他的喽喽也寻着追了,正在找寻那人的踪迹。高履行这次带了二十名家将,就是要去碰一碰,看看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秦岭七十二峪? 因山谷众多而得名,秦岭北麓千沟万壑,实际要比七十二多得多,囊括了长安、蓝田、鄠、周至四县之境。 好嘛,翻山越岭,弯门盗洞,这么大片的面积,无边无际的找,得找到猴年马月去,难怪高履行不让他去了。一去多少时日,他根本就抽不开身。 可这活计风险太高,不仅要时时提防樊针儿黑吃黑,更要防着暗处的冷箭。 “这样,孤让候莫陈辉带二十名侍卫暗中尾随,给你加一道保障。” “哎,这就对了!你放心,等老舅寻宝回来,再给你讲故事啊!” 哄小孩呢!瞪了高履行一眼,李承乾吐了一个字:“滚!” ......... 第55章 李世民的用意! 关中清雪的形势一片大好,朝廷与各地的通讯,正在有序的恢复中。雍县的秦怀玉、杜荷也从李泰处得到了大批的粮食,李承乾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所以,就在清雪帅帐中,搞自己“木匠活”,李象也成了他的小使唤,带着上襻膊,被他使唤来使唤去,父子俩一玩就是一天。 进到帐来,看到李象的小脸造的脏兮兮,太子还是忙着做桌上的“烫样”,魏征也是一阵无语。 “太子殿下,你这父亲当的可不合格啊!” 按照小皇孙这年纪,就应该在学堂读书。太子把他待在身边,见天的玩,那孩子岂不是玩废了! 可李承乾却毫不以为意,还告诉魏征,这叫“老子有事,儿子负其劳”,老子使唤儿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魏征是一阵无语,话是没错,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呢! 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复,皇帝是这么使唤他的,现在他当老子了,就这么使唤儿子。对太子的恶趣味,魏征是不敢苟同。 “魏相,你那是什么眼神,他可是孤的亲儿子,孤害谁也不能害他啊!” “更何况,多活动活动,聪明,长个!”,揉了揉李象的小脑袋:“是不是,象儿!” 瞧见李象咧嘴傻笑,魏征就知道,这个小皇孙已经被他老子带偏了! “魏相,来有事吗?” 当然! 清雪是在稳步进行中,朝廷不必担心道路阻绝,弄出什么民乱。 但雪后的救灾也提上了日程,今日早朝,魏王师-王珪启奏,太子新婚主持清雪,已经很是辛苦了,应该由魏王接受收尾事宜。魏王不仅熟悉情况,年富力强,为兄分忧更是责无旁贷。 “陛下准了,是不是很失望!” 嗯? 为什么要失望? “老臣知道殿下为了清雪付出了很多,承当的压力也很大。这时候让魏王接手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但没办法,老臣尽力了,陛下执意如此!” 呵呵,“魏相,不必自责,这个结果,孤早就料到了。” 功劳这种东西,李承乾不需要,他已经向朝野臣工证明了,他有力挽狂澜的能力,这就够了! 况且,有魏征看着,魏王还能将功劳都揽去?别委屈那些出力的臣工将士百姓就行了。 喊来张思政,李承乾将烫样和手册装箱,叮嘱他挑选得力的人手,急递西海的潞国公-侯君集,要他依册行事,不得有误。 张思政退下后,给李象擦脸的李承乾,还不忘给魏征解释。 “争一时者,匹夫之勇,我们要争的是千秋万代!” “魏相,别小看那个烫样,它能让我大唐再无患盐之忧!” 魏征相信,李承乾说的不是大话,在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中,亲眼看到了李承乾是如何处理事务的。 尤其是那套治民、治兵的理论:我做给你看,你做给我看,点评;我再做给你看,你再做给我看,点评;你再做!简单明了,通俗易懂,能让人在最短时间内掌握,从而推动整个进程。 务实求真,不计得失,心胸宽人!这么多好词,用在他时常弹劾的人身上,魏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弹劾错了! “走!父王带你和孟将去兴宁酒肆,宁娘子做的饼,可好吃了!” ........ 太极宫-承庆殿 李世民挠了挠脑门:“他没生气?” 魏征是实话实说,太子的确非常的大度,痛快的交了差事,还带着小皇孙和张柬之,去范夫人的酒肆用饭。 仁者爱人,民者,国之根本,是故圣君待百姓如赤子,未食则先思其饥,未衣则先思其寒,谋其税敛,教化其心,可谓仁政之道。 这些,太子都是做到了的,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陛下觉得好不够好? “好,怎么不好!高明的权谋、能力,从来就不是朕担心的问题。” “朕担心的是,他会不会走上与朕相同的路!” 魏征是忠臣,与他,李世民是能说心里话的。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的翌日,在秦王府的最后一夜。 李世民在凉亭饮酒,李承乾负责给他倒酒。 “朕问他,要做太子了高不高兴?” “他却反问朕,如果要做太子,或皇帝,一定是要杀死自己兄弟么!” 后来,李世民才知道,他去了千秋殿,又去了埋葬几位堂兄弟的地方,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李世民至今都记得太子问他时,那认真的模样,还有凌冽的眼神。 “陛下的意思是说,太子少时便觊觎大位?” 不!李世民摇了摇头:“朕是说,那小子七岁就能拎得清楚,天家无私,至尊无情了!” 这历代帝王选立储君,先决条件不是嫡庶,而是类我否! 李承乾是他第一个儿子,在他所有的儿子中,高明是最像他的。 弓马、城府、心机,都跟他年轻时很像。 当然,心肠也一样狠。 也正是因为高明跟他太像了,李世民才担心,担心他百年之后,高明不能容下青雀。 煮豆燃萁,同室操戈,作为帝王,李世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作为兄弟,他的心里一直很自责,他不想儿子也落得跟他一样。 高明是个心思重的,李世民知道,如果必要,他会跟自己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他也一样,会因此抱憾终身! 魏征闻言也是长叹:“那陛下就该让魏王之藩才是。” 之藩? 李世民摇头否决,青雀是一块磨刀石,既是磨练太子的脾性,也是试探他的心胸之用。 怎么说呢!就目前来说,高明的表现,还算不错。 “陛下,就不担心!” 魏征的话没说完,但李世民能听得出来,他是担心自己引火烧身,自食其果,搬起的这块石头,最终还是砸到自己的脚面上。 “玄成啊!这一关,不是朕要过,是高明要过。过了这一关,朕才能放心把大唐交给他。 在朕的心目中,嗣君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就是要比朕强才是,不是吗?” 魏征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这是拿太子,过自己没过去的那道关呢! 虽然魏征认为陛下作法欠妥,但大唐的确需要一位仁义的顺位之君,否则再起波澜,这国祚、宗法就乱了,后世子孙必是人人效法,那大唐的江山,还能传序几代! 这次办差,他一直跟在太子身边,也看清了太子的手段、城府,他都看的一清二楚。在魏征看来,太子不是忌惮魏王,而是在玩弄魏王,他们这对兄弟,已经是敌人了。 ......... 第56章 土龙之引! 兴宁酒肆 范宁氏特别喜欢李象,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与皇室的羁绊,更是因为这小家伙不挑食,给什么吃的都香甜。 在如今这个医疗匮乏的年代,养活一个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挑食的孩子,营养足,好养活。 再加上这小子活脱脱的就是个小号的李承乾,这也让宁氏想起过去在秦王府的日子。 担心小家伙挑不好骨头,宁氏特别小心的将炙烤鸡架的肉撕下来,放在盘子,让李象慢慢吃。 “啊,这倒是让我想起小时候,宁姑姑也是照顾我的!” 宁氏淡淡一笑,太子小时候口壮,很早喝不进乳了,宁氏与遂安夫人便会把粥熬的软烂,再用剪子将鸡肉剪成碎末喂给他吃。 “我在永安坊,给你们留了两间店铺,前后三楼,四十二间,位置也是最好的。入秋就建好了!” “大公子,不必了吧,这就挺好的。” 不!一定要! “这是孤的心意,而且也不是白收的,回头孤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李承乾并不是在给她们置产业,也是希望她和遂安夫人替他经营六坊的商业,他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会,以长安为起点,渐渐延伸到大唐的每一个州县。 好吧,既然太子有他的打算,那宁氏只能应下。 “哦,对了!昨日薛公来过了,带了两条土龙,说是他的旧部从邵州的洞庭湖弄来的。” “他宴请朋友用了一条,知道殿下常来,便留下来冻了,给公子添一道下酒的小菜!” 什么玩意?土龙? 呵呵,李承乾也是无奈,他这个叔外祖,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弄到。 也就是宁氏这里,敢给他做这道菜,换一家馆子,都得把人吓死。就这名字里的“龙”字就够砍头的,对龙下刀,不是造反是什么。 不过,这土龙倒是勾起了李承乾的兴趣,对柜上与范渃水腻歪的张思政招了招手,示意其看着李象。 李承乾便起了身:“走,咱们去后面看看!” 这土龙啊,说白了就是鳄鱼,在古代一直是神奇的存在。有人认为鳄鱼是龙的一种,在文献中称之为鼍龙、土龙、猪婆龙,这些都是鳄鱼的别名。又因鳄鱼是吃人的猛兽,故而附会了诸多神异属性。 这《博物志》中说:南海有鳄鱼,状似鼍,斩其头而干之,去齿而更生,如此者三乃止”,也就是说,鳄鱼死后,其牙齿还能继续生长,拔掉以后,还能连续长出三次。 记得,在东宫的书房中,有一本北齐年间的《珠玑录》,里面说:土龙一产百卵,及形成,有为蛇、为龟、为蛟鲨种种不同之异,与《山海经》中“鱼身蛇尾”的虎蛟是近亲。 土龙多生活在长江中下游地区,江畔多有雾气弥漫,古人时常见土龙在江边雾气中出没,便认为雾气是鳄鱼嘴中吐出来的。商周时有古鄂国,是以鳄鱼为图腾的部族, 湾鳄龙则生在岭南沿海,能在海湾的咸水中生活。在江南倒是屡有土龙兴风作浪的事发生。 “殿下,你要是想吃,我叫厨子来做?” 看到太子抿嘴,宁氏就以为他口急的毛病又犯了! 不不不!吃是次要,关键是这东西的皮! 皮? 宁氏便叫厨子,将那日剥下好的皮拿来。 是的!李承乾摸着土龙皮,感受到它手感紧实,按下去能感觉到纹路和皮革内层肌理紧密结合。 土龙堪称皮革中的铂金,以奢华稀有著称,而全身只有腹部的狭长部可以拿来用。 作为皮革中的王者,土龙皮毋庸置疑受得起,不同于牛皮,土龙皮有个最大的特点,便是在使用的过程中,其光泽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黯淡,用得越久越能透出其本身的天然光泽,所以无论用多长时间,依然历久弥新。 这东西做出的包包,可要比紫荷、承露囊,更能让女人疯狂!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包”治百病! 如果,在长安开一家这样的包箱铺,一定会风靡整个长安,让所有的女子都趋之若鹜。 “薛国公说他旧部送的?” “是啊!那人还跟着公爷来了呢,高高瘦瘦的,不像个武将。” 宁氏说的是正理,长孙顺德是武将,手下自然也都是丘八,冷不丁冒出来一个文官,不得不令人生疑。不是宁氏信不过他,而是这老小子“前科”太多了,她担心太子被带坏了。 “你放心,我们在一起,谁卖谁还不一定呢!” 宁氏一想也是,殿下都这么大,早有自己的主意了。 “那这土龙,做,还是不做!” 做,为什么不做!怎么做,厨子自己决定就好,李承乾的要求就一点,腹部的皮,必须完好无损的剥下来,他有大用。 同时,派人去薛国公府上,照会长孙顺德,让他和送他土龙的人一块来。 “是,这就按殿下说的办!” ......... 薛国公府 长孙顺德正与邵州刺史-郭桓欣赏胡旋舞,看的正来劲,便听下人禀报:兴宁酒肆来人说,大公子请您赴宴。 郭桓对这个大公子的身份很是好奇,上次与公爷去,他与那掌柜范大娘子,便一口一个大公子叫的亲热,仿佛这大公子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公爷,范大娘子是何许人物,他家这位大公子怎么敢,就派一个小厮来请您呢!” 郭桓是太原郭氏的子弟,出身高贵,眼睛自然也就高,他是没看出来,那位样貌普通的中年妇人,有何独特之处。难道是,公爷换口味了? “公衡啊!别拿你在州府做土皇帝的派头出来,那兴宁酒楼女掌柜的上头,可是皇后娘娘。” “至于,这大公子,自然是太子殿下了!走,赶快走,老夫这就把你引荐给太子殿下!” 听到这个,郭桓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一家小小的酒楼掌柜,竟然一手搭着皇后,一手搭着东宫呢! 这长安的水,也太深了吧! ........ 第57章 邵州异闻录! 郭桓这个很善言辞,看得出来长孙顺德他哄得不错,坐下说的,都是他的好话。 是啊!做官的,哪一个不想头上的“检校”二字去掉! 可他刚刚从右迁长史六个月!要是没有像样的人保举,这检校二字,怕是三两年都去不掉。 是,这不是个好办的事。 但这对长孙顺德应该不难吧!长孙无忌管着吏部,跟他说一声,在吏部铨选时,把他加上去不就得了! “太子殿下,辅机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么!老臣哪是他叔父,他训我就跟训孙子似的。” “所以,这事说到底,还是得殿下点头。” 长孙顺德用人格保证郭桓的官箴,他绝对不会给殿下丢脸,过去在军中就以脑子活泛著称。人啊,机灵着,否则也不可能活着离开邵州! “哦,郭刺史莫非遇到什么刺客?” 郭桓正要起身,却见太子抬手,也是拱手应诺。 “臣是半年前,从湖州调任邵州,出任长史一职。 入境之后,便听说常有土龙上岸吞噬人畜,百姓不堪其苦。臣在湖州时,那里也有土龙,虽偶有伤人畜之事,但却不会钻入乡镇、村落害人。” 郭桓是武将出身,刀头舔血是家常便饭,他也是没有着急上任,而是带着随行的十五名卫士,打算一探究竟。 路过一个叫槐种村的地方,见村民们正在里正的带领下磨刀制箭,便上前打听原由。原来,村西的湖中,近来常有土龙冲入村庄伤害人畜,村民打算与土龙开战。 郭桓就奇怪了,这种事怎么轮到百姓出头,刺史公廨就算不派差役,也会让地方驻军,或折冲府派兵。 可里正却说,不知道刺史-高贡是怎么想的,报了几次官都没见来人,也可能是示警村落太多了吧! 郭桓当即亮明身份,表示愿意留下来,与村民一起对抗土龙。他的卫士,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可以由他们组织村民,设置陷阱。里正和村民见到新长史愿意与他们同进退,自然也是欢呼雀跃。 当夜,果然有几条土龙爬进了村庄,卫士们也是带着村民,把土龙引向陷阱,利用陷阱中的木刺杀伤它们。 刚开始是挺顺利的,却不想后面又来了十几条。没得办法,郭桓只能带着村民上阵肉搏。 打到最艰难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道士,手持长剑,身姿灵巧,他轻而易举的就能用剑戳瞎土龙的眼睛,让它们失去辨别方向能力。 郭恒也是抓住这个机会,带着村民跟着他,用锄头收拾那些晕头转向的土龙。 大战过后,那道士-柳剑,向他讲述,一年前,路过洞庭湖时,发现了身受重伤的刺史-高贡。 那高贡却说,其奉朝廷的命令,任邵州刺史,携带家眷乘船经过洞庭湖时,忽流鼻血,血滴在湖岸的沙上,被江中的土龙舔到,却不想那土龙立刻变幻为他的样子,言谈举止也分毫不差。 高贡与家人大惊失色,不等反应,便见周围围上来,十数条土龙,高家人只能转身便逃。 郭桓自然不信的,这听起来太荒唐了! 可柳剑却拿出了一枚鱼符,正该属于邵州刺史-高贡。 做官的都知道,鱼符与敕牒和告身一样,都是证明身份的东西,是绝对不能丢的。 除非,像柳剑说的那样,真的有妖怪! 于是,郭桓带着疑问和柳剑,赶赴州里赴任。 接风宴时,那道士提议以道法助酒兴,便来到引诸人到院中,在假山的巨石上,以朱砂画符,巨石当即飞起,直奔高贡。一波烟雾后,便见高贡被压在石下,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只大土龙,众人见了无不惊骇。 李承乾有些错愕:“孤还真是孤陋寡闻,没想到真有能变成人的妖怪!” 郭桓也是頟首称是:“臣等也以为眼见为实,却不想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 柳剑因镇杀妖物一事,声名大噪!当地的名流绅士,也是争相宴请于他,连郭桓也正写奏疏,请朝廷嘉奖于他。 但半个月后,却是又出现了土龙袭人的事件。这让郭恒起了疑心,却不想司法参军-元正早就在关注此事了,二人一拍即合,一起暗中带人调查。 几经波折,最后才堪破此事,原来这柳剑与那假高贡是洞庭湖中的一伙强盗,碰到了高刺史一家穿着华丽,便起了杀人越货之心。 杀人之后,在包裹着发现了敕牒和告身,便萌发了李代桃僵之心,想着洗白身份做官。 恰好,他们这中,有善易容者,于是假高贡便拿着敕牒和告身大摇大摆的上任了。 原本,他们以为做了官,便可以为所欲为,但却没想到,处处都有人看着,处处都有人掣肘,连收点好处,长史-吴蒙都碍手碍脚的。 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借助洞庭湖中,另一伙豢养土龙的强盗,驱赶它们入村镇为祸。 长史-吴蒙及州中主要官吏,分别带兵前去弹压。也都被他们按计划干掉了,唯独让司法参军-元正逃过一劫。 正是他们谋划怎么干掉元正,为引诱其到槐种村做准备时,柳剑碰到了郭桓。 于是将计就计,杜撰了妖物一事,刺史府的那场大戏,也是他们自导自演的幻术。 如此,既可在邵州人等心中种下一颗恐惧的种子,也可以把诸多官员身陨之事找到合适的借口搪塞朝廷。 ........ 嗯,抿了一口酒,李承乾点点头:“铲除一方宵小,两伙啸聚湖泊的强盗,保一方平安,迁卿做代刺史,理所应当。” 话间,又扭头看向长孙顺德:“薛国公,你手下的那些家伙,终于出了个像样的。” 话说回来,代刺史与刺史,差别还是很大,品秩和待遇,都要比正官差很多,这对郭桓这种能吏,也的确是有些不公平! “郭刺史,如果孤给你半年时间,你能不能彻底解决邵州的隐患。” “殿下是要臣带兵进湖,将土龙赶尽杀绝?” 不不不!杀光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李承乾要他像那些盗贼一样,成功驯服洞庭湖的土龙,把它们圈在特定的地方,像牲畜一样豢养起来。 郭桓迟疑了一下:“宽臣多言,一网打尽,岂不是更能解决问题。为何要留下隐患呢?” 李承乾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盘子放着的土龙皮。 ........ 第58章 心细如发! 土龙皮一事有望,李承乾的心情更好了,便与长孙顺德、郭桓多喝了几杯! 席间,他说起了今早碰到许公高士廉的事。 原来,半个月前,户部侍郎-高履行,奉秘旨行事,潜入秦岭,从此便无音讯。 陛下也是一边派人寻找,一边抚慰许公。高士廉还跟长孙顺德借了一点家将,入秦岭寻找。 嗯? “殿下,你这是?” 李承乾将在万年县与高履行相遇之事讲了讲,但是却隐去了高履行此行的真正目的。 听到其身后,还有候莫陈辉带领的二十名东宫卫士,长孙顺德和郭桓都是一脸肃色。 是的!太子近来忙着主持关中清雪,把这事忘了情有可原。 但两伙人,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便不好说了! 郭桓起身:“殿下,要不然,让臣带一支队伍进去?” 郭桓是行伍出身,又做过多年的地方官,胆大心细,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但他这次是进京述职的,不日即将离京,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害了他。 长孙顺德嘿嘿一笑,向李承乾解释,当年长安之战,长孙顺德奉命从秦岭穿插,郭桓就在前军做校尉。虽然只走过一次,但对那里的山川地理,还算熟悉。 况且,东宫在班的都是些生头,说句不好听的,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遇到棘手的事,指着他们怕是办不好的! 嗯,好话不好听,这个道理,李承乾还是知道的。 “好吧!孤让恒通选三十精兵跟着你!” ------ 翌日,六率校场 恒通带着三十名黑色圆领袍的六率将士站在郭桓的面前。腰上的蹀躞带挂着横刀、针筒、火石袋及一把精致的小弩。 “自我介绍一下,本官郭桓,添居检校邵州刺史。这次,奉太子之命,带你们进入秦岭七十二峪。” 秦岭七十二峪,因山谷众多而得名,秦岭北麓千沟万壑,其中的山谷可不止七十二处。 大业年时,郭桓是还是个毛头小子,随薛国公走过一次。在这七十二峪中,只有靠近长安、蓝田、鄠、周至四县有些人烟。里面山谷陡峭,密林丛生,人马难行,又有野兽横行,毒蛇遍地,不适合人生存。 好在,现在是冬季,很多动物都冬眠了,危险程度大大降低。 但食物也会更加难觅,所以他要求每个人,带三十张干饼子,也就是十天的口粮,外加一件防寒的大氅。 “行了,多余的话没有,下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出发!” 阶上看着郭桓的李承乾,也是淡淡一笑:“昔日,曹孟德得贾逵,谓近臣曰:假使天下二千石之官皆如贾梁道,孤和何忧之有!” 薛国公,孤真是有些舍不得放他去邵州了!” 哈哈!长孙顺德见太子如此抬举他的旧部,也很是高兴。 但东宫近来,人事变动不小,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又要从外任调人充实宫禁,动静太大了。 长孙顺德少不更事时,跟着季晟阿兄在漠南打仗!阿兄教他的第一条,不是冲阵,也不是贪婪斩获,而是怎么生存下来。 宫闱之内的凶险不比战场少,数不清的人可都躲在阴暗的角落中,盯着东宫呢! 呵呵,“你说的对!所以,孤最近是有些树大招风了,所以东宫马上就要迎来一位新的太子少师了!” 哦!新少师,谁啊?这倒是引起了长孙顺德的兴趣。 杞州刺史-金紫光禄大夫-平原良公-长孙敞(长孙晟之弟) “谁,休明?” 就是他,皇帝觉得没什么人能真正管住李承乾,连魏征都不愿意到东宫做老师,所以这事还是落到了长孙无忌头上。而他这个好舅舅,为了自己摆脱苦海,多白几根头发,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亲叔叔。 陛下斟酌了一下,觉得长孙敞与长孙晟是共天共地的亲兄弟。李承乾再混账,也不至于连他的话都不听。诏书已经下了,由专使急向杞州,召长孙敞入京。 呵呵,“这有些想当然了吧!” 同样都是叔外祖,李承乾是怎么敲打他的,长孙顺德一清二楚。长孙休明的心机、城府,还不如他呢,能管得了太子,别开玩笑了! “所以,孤对这位少师,还是很期待的。” “跟郭桓说,仕途、名爵,孤都能给他,能做多大的官,就看他的本事了!” ......... 三日后,方谷峪 啃着饼子的郭桓,看着恒通和两位什长带回来的东西,一把断刃,两块衣角及半张啃过的饼子。 这些东西,是不该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山谷的。 特别是这把横刀,没有铭刻匠作者,更不是制式样式,这种违制的兵刃,不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铁匠铺。 郭桓抹了下胡须,淡笑道:“有意思啊!” 违制兵刃,刻意清理过战场!如果不是树上的刀痕和这些东西,谁能想到这里发生过什么呢! “郭使君!末将觉得我们应该深入,也许就能找到高侍郎他们!“ 郭桓淡淡一笑,这些小家伙还是太嫩了。好吧!既然要纳入东宫的投名状,他就教教这些愣头青。 草原上的狼撵兔子,都会把它们撵到自己的陷阱中,狼是群居的、协同作战的群体,所以可以横行草原。 如果,恒通他们是狼会不会在没有全歼、全俘的情况下,打扫战场吗? 这里人迹罕至,一年到头也不会来几个人,把尸体留在这里,出来觅食的野兽就会替他们收拾干净。 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是因为这里有他们需要掩护的东西,是不能见光的存在。 可能是制刀的工坊,或其他的什么东西。郭桓不知道高履行的使命是什么,但能惊动圣人的事,恐怕都不是小事。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们要改变行进的时间,拂晓和黄昏行进,其余时间休息或捕食。 松子、野鸡、野兔,一切能吃的东西,全部都要收好。因为没人知道,他们还要在这里坚持多久。 当然,每日回归营地时,也要用树枝扫除痕迹,避免被人夜半摸营。郭桓必须提醒他们,这不是随驾行猎,在别人的地盘,低调一点,没什么坏处! ........ 第59章 处境! 秦岭未知名山峪 四名喽喽将樊针儿和高履行拖进了一处宽阔的山洞中。 洞中篝火通明,数十名身着破袄的喽喽背弓挎刀列于阶下。阶上的宝座,铺着两张虎皮,虎头就卡在扶手上。 主角,永远都是最后登场的,樊针儿和高履行都以为,会有一位虬髯大汉,或者阴鸷勾鼻家伙坐在那上面。 却不想等了半天,来的竟然是一位俏娘子! 这多少让他俩有些接受不了。 樊针儿是老江湖,所以非常的淡定。 “呐,我无意冒犯,但我的意思呢,还是让当家人出来。这么娇滴滴小娘子,实在让老子,有些,有些痒!” 那俏娘子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扭着胯走下来,笑眯眯的走过来。 樊针儿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看得穿这是个把戏:“我说,你们这待客之道,额!” 樊针儿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喉咙一甜,再看向那俏娘子,便见其手上不知什么多了一柄半月形的弯刀。 看着樊针儿躺在地上抽搐,喉咙处咕咕冒着血泡,高履行努了努嘴:“现在求饶,是不是没机会了?” 俏娘子淡淡一笑,甩了一下弯刀末端的血水,藏在身后:“你跟他不一样!” 话间,还抬手示意喽喽给高履行松绑。 活动着手腕,高履行有些不解:“我们有哪里不一样呢?” 俏娘子指着樊针儿的尸体说,她的部下上个月挖了一个斗,倒腾出来一些好东西,结果这家伙仗着人多刻意压价,就给了一块金饼。 如果不是带队的捕手认出他,是不可能选择把活口带到这里的。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高履行应该感谢他。 “好了,现在说说,你们这么多人进山来,是想干点什么?” 下马威,然后又是轻松寻问,跟下州县公廨吓唬百姓的手段有什么不同! 不过,高履行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明言,他只是个古董商人,听闻有人在武德年间,盗得了太子晋墓中的佩剑。 樊针儿呢,或许是个黑吃喝的混蛋,但他却是关中地区这个行业中好手,好多猎宝郎君,都是从他这里买线索的。这次,高履行也是花了重金,才请的樊针儿亲自出马。 “一把剑而已,用得着这么多好手么!特别是殿后那支小队,绝对是行伍退下来的老兵。我的人,死了十几个,愣是没能把他们全部留下来。” 俏娘子眉毛一挑,眉梢带着怒气:“结果,你跟我说,你就是为了一把剑,当我是三岁的孩童么!” 高履行淡淡一笑:“姑娘,怕是不知金石玉器、古剑铜器的魅力,我们来说它们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对那些官僚豪绅却是权力和优越的象征。” 自从土葬制度设立以后,盗墓的现象便从未停止过。究其根本,就是现实的利益驱动,让众多盗墓者敢于顶风作案,屡禁不绝。 武德以来,国家日趋稳定,丰衣足食,百业兴盛,因此厚葬之风盛行。家族越是富裕,地位越是高贵,对于本家族人下场时的陪葬物品就越是珍贵繁多。而这厚葬之风,也刺激了盗墓者一夜暴富的求财心理。 贞观以来,盗墓之风盛行,尤其是洛阳、长安两地盗墓者更是猖獗。多是因为陪葬品,数量众多且异常珍贵。当今皇帝也是因为考虑到盗墓的问题,所以才一改前例以山建陵的。 “干什么,吆喝什么!吃了这碗饭,某很清楚律法。某犯不着为了仨瓜两枣,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唐律》中规定:诸发冢者,加役流;已开棺椁者,绞;发而未砌者,徒三年;虽发冢,而未至棺椁者,徒三年,放至远方。 “所以,高某从来都是,花钱买!脏手的事,让别人干。” 钱嘛,高履行有的是,他是跟官绅做生意的,只要活着多少钱都能赚回来。 守在这种地方啸聚山林,又怕引得官府注意,肯定是食不果腹了!只要帮他找到那把古剑,高履行不仅会重金酬谢,还会供应他们一些粮食。 以后双方互通有无,互相照应,发财和生存,都不是问题。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活计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忌讳,是吧! 俏娘子摆手,示意喽喽收刀,随即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口花花?” 这很简单,都是走江湖的,娘子应该知道,豪绅富户喜欢养老兵做看家护院之用。因为老兵们不仅武艺好,而且对主家更忠诚。 那些人都是他喂了大价钱的,一家老小都指着生活呢,所以没找到他之前,他们不会离开太远。 “只要找到他们,高某可以让他们回家取,相信我,为了自己的小命,我是不会耍花样的。家财万贯,娇妻美妾,我还舍不得死。” 俏娘子嫣然一笑:“你撒起谎来,脸真是不红不白的!” ........ 未知名山峪,以西三十里的一处山坳 兵士给候莫陈辉处理着胳膊的伤口,清雪涂抹伤口,清理污垢,然后从蹀躞带的针筒里,取出桑麻线和长针缝合着。 仅剩下的一名什长-方越,将清点的情况简单的做了汇报:还剩下九人,好消息是都是轻伤;坏消息是,粮食不多了,就算是减半也只够吃两天的。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候莫陈辉强挤笑容:“这半条腿还是不够熟悉,很多动作都做不了啦,否则也不会中这一刀。” 撕下布条,上手帮着包扎伤口,方越沉声道:“将军,我们需要出去搬救兵!” 很明显,对方绝不是一般的江湖草寇,所用的招数都是大开大合的战阵之术,且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现在出去,搬兵围剿,将他们赶尽杀绝,救高侍郎,为兄弟们报仇! 候莫陈辉点点头,是要搬救兵,但不是都撤! 刘承三人伤的都是腿,行动不便,方越带三个人把他们带出去,只要找到村落,就可以找到车马。 张老四、麻鹰留给他,他们俩都是斥候,可以跟着他去找那伙人的老巢。 “将军,还是你带着人撤,卑职留下来。” “放屁!老子是将军,要是撤了,对得起太子爷的信用之恩么!滚!立刻带人滚!留下一半口粮!” ......... 第60章 劝降! 呸!高履行吐了一口血沫,脸上却依然挂微笑,不仅仅是因为他跟俏娘子之间,有了更深的了解,得知了她的名字-薛瓶儿。 更是因为,他的娘家人来了! 候莫陈辉,还有一个消瘦的中年,恕其眼拙,还真不认识这家伙。 但高履行必须承认,他干的的确漂亮,区区几十人就能打的二百喽喽节节败退。 候莫陈辉指了指山口,那里还有全副武装的五百金吾卫监府兵,他们手中的弩箭,可以轻易穿透重扎。 所以,不要做无畏的抵抗,投降吧! 薛瓶儿冷冷一笑,把刀架在高履行的脖子:“我可以先杀了他,再跟你们殊死一搏。” 嗯,郭桓抬手制止了候莫陈辉,然后自顾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上山的时候,本官看到外面的山坡,在这个季节,还同时长有葱薤,在大雪中却仍郁郁葱葱,还赞叹两声奇绝。” “正所谓山上有葱下有银,山上有薤下有金,这是山下有金银之兆。” “石座后面的挂着面残破的旗子,很有讲究!特别是上面的-襄武二字。年轻人不知道,但本官是那个年代过来的,所以知道一些旧事。” 隋末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当时天下三支精锐骑兵,分别是大唐-玄甲军,大隋骁果国,及西秦的襄武军。 薛举本是河东汾阴人,后随父徙居兰州金城,薛举容貌魁梧雄壮,骁勇善射。其人家钱财巨万,喜欢交结边地豪杰,因此称雄于北方边地。 大业十三年,时逢年荒民饥,陇西盗贼蜂起,金城县令郝瑗为讨伐贼寇招募兵卒数千人,任命薛举为将。 分发铠甲,大集官民,置酒飨士,薛举和儿子薛仁杲及其徒党于座中劫持郝瑗,假称收捕谋反之人,随即起兵,囚禁郡县官员,开仓散粮以赈济贫乏。 自称西秦霸王,建年号为秦兴,继而招附群盗,劫掠官马。兵锋甚锐,所至之处城池皆被攻下。 是年,隋将皇甫绾率兵一万人屯驻枹罕,薛举选精兵二千人前往袭击,在赤岸击杀皇甫绾,随即乘势攻陷枹罕,岷山羌-钟利俗率众二万人归降。 薛仁杲整合部下与岷山羌,组建一支陇右铁骑,又选其中五千人为亲军骑兵,因陇西古称襄武,故建军号-襄武。 武德元年六月,薛举率大军侵入安定郡,主力军向高墌方向前进,而在东北、西南两翼,则派机动骑兵袭扰北地、扶风二郡。 七月,陛下来到高墌,不料忽然得了疟疾病倒,只得命行军长史刘文静、司马殷开山代替指挥。结果,薛仁杲率襄武军秘密进袭唐军背后,在浅水原交战,唐军八位总管都败下阵,士卒死亡十分之五六,大将军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均被俘。 陛下不得不率军返回长安,薛举占领高墌,收集唐兵的死尸堆成京观。刘文静等人均因此被罢官。 次月,陛下率军夺回高墌,并在与此与西秦军激战六十余天。 如果不是,宗罗睺营地中没有水源,好几天人马没有水喝,浅水原之战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郭桓向长安的方向拱了拱:“陛下英明,巧妙地利用步兵和骑兵两个兵种在攻守上的不同优势,在长期的正面坚壁挫锐之后,突然加以狂风暴雨般的背后突袭,从而获得会战的胜利” “而此后又趁破竹之势以骑兵快速突击,攻灭西秦的老巢-兰州。” 唐军在高墌大败薛仁杲后,兵锋直指戍守西秦都城-翟长孙,陛下只带数位随从亲往营寨安抚翟长孙,翟长孙颇为感动献城而降。 后又与张士贵将丘行恭、段志玄等人统帅的精锐骑兵与。陇右铁骑的襄武军残部,整合在一起,重组了玄甲军。 武德元年,十一月,薛仁杲押解到长安,在长安城的东市,薛仁杲、宗罗喉等数十人斩首,西秦灭亡。 “姑娘姓薛,又有襄武军的旧部追随,想必是西秦薛氏的后人了!” “你们不在西北的山中躲着,千里迢迢跑到长安,杀了人,还要清理干净,就是为了不想让引得官府的注意,好让你们顺利获取的金银,以备起事吧!” 郭桓得劝她一句,何必呢! 哼,薛瓶儿眼圈一红,怒目视道:“我父已降,唐皇无信磔杀,天理何在!” 郭桓叹了口气:“薛举父子勇悍绝伦,性皆好杀,仁杲尤甚,无恩众叛,虽猛何为?” 难道追随她的这些人,没告诉过她,薛仁杲破阵,所获士卒皆杀之,杀人多断舌割鼻,或碓捣之,残忍至极。 隋将庾立,就是因为不愿意背主投降,薛仁杲便将其磔杀于猛火之上,渐割以啖军士,这样残暴的人,谁能留,谁又敢留! “姑娘,天下争霸,有德者居之!死了的人,终归是死了,活着的人,总得想办法活下去。” 煌煌天朝,贞观盛世,民心稳固,就凭这些残兵败将,有再多的金银,也是撼动不了大唐的江山啊! 看看跟着她的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面有菜色,破衣烂衫,日子应该过得很是艰难。 这些人能抱着薛瓶儿逃出去,且将其抚养长大,显然都是忠义之人。 跟着她吃糠咽菜也就算了,难道薛瓶儿忍心,看着他们死在这毫无意义的战斗中么! “本官在你这个年纪时也好勇斗狠,觉得什么都不在乎,所以偷偷瞒着家里,跟着武德皇帝在晋阳起兵。” “可转战千里,见的都是荒野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薛瓶儿眼神暗淡下来,放下刀,再回首看看那些老兵及子弟,长叹口气。 “你能为他们求得赦免么?” 赦免反贼,可不是郭桓一个区区五品刺史能做到的事。再者说,他也不是京兆府的官,管不着长安地面的事。 但派他来的人,有这个权力!郭桓可以在他面前求求情。 谁? 郭桓淡淡一笑:“大唐太子!” 嗯!薛瓶儿抬手示意,身后的部下放下刀盾,走到郭桓面前,呈上自己的刀。 “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第61章 代价有点大! 东宫-显德殿 看着来复命的郭桓,李承乾是喜形于色。 高兴,不是因为金银脉,也不是薛瓶儿等西秦余孽,只是因为郭桓证明了自己。 都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李承乾觉得这话并不准确,掌权者无不希望有千里马辅佐自己,但放眼于下皆是碌碌之辈,千里马何其难寻。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孤无有不准!” 郭桓拱手言道:“臣希望殿下能在圣人面前进言,赦免薛瓶儿等人。” 嗯? 郭桓的请求,让李承乾始料未及,他走长孙顺德的门路,不就是想把头上的“检校”二字去掉么! 这是个大好机会,李承乾正等着施大恩给他呢! 而且,他相信郭桓这样的聪明,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殿下,臣做官,机会还有很多!但他们的命,只有一条,错过了这个机会,便来不及了。” 季布一诺,千金不易!做官的都是势利之徒,郭桓也不例外。 但做人,不一样! 他既然答应了,自然会信守承诺,请殿下为他们寻一条活路。 呵呵,“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求禄位而不失义,可谓官中上品!” 好吧!都夸下海口了,李承乾又怎么能食言而肥,这件事,他应了,待会便去觐见陛下。 ........ 看到太子给自己见礼,李世民轻哼一声,这小子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要没有事,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承庆殿的。 “父皇,这果汤着如何?” 嗯,李世民点点头,在这青黄不接的季节,能喝上这种果干煮着的果汤,也算是一种享受。酸酸甜甜的,兕子和末子都很喜欢。 算他知道勤俭持家,在夏季就把吃不完的果子、蔬菜,让尚食局全部晒干。否则,大冬天的便只能啃地窖里的莱菔(萝卜)了! 这是个好东西! 李世民打算明年推广,甚至让户部办两个作坊,专门做这么果蔬包,配备给军队。这种便宜运输的菜肴,稍加煮水便可食用,非常适合作战的部队。 额! “你那是什么表情?” 李承乾搓了搓手:“其实,父皇是可以省下建作坊钱的!” 李世民一听就明白了,又特么中了这小子的套儿! 跟八珍酒一样,他都是先让人尝鲜,勾出馋虫了,然后再向人伸手要钱! 混小子肯定是算好了,摸准了朕一定会拿来赏赐臣工,替他把推广的事做了,然后他再大把的捞钱。 “玩心眼玩到你爹头上了,信不信朕现在就抽你!” “老实交代,你存了多少干菜、干果!” 真没多少,只有区区十万斤而已。大部分都在疏通道路时,由金吾卫带给了沿路的百姓,剩下的也都让给金吾卫及清雪的府兵消耗了。 听到这个解释,李世民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哼,这还差不多!” “高明,朕都不记得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太子不是这样的,你的眼光要放的更大更远些。” 李承乾点头附和:“父皇说的极是。前几天,儿臣翻看五朝史,上面提到隋文帝二开中华之事。令狐德棻和魏征,都在书中给予了隋文帝很高的评价。” 嗯,“这话不假,朕看过了,隋书修的不过分,里面的褒奖是隋文帝应得的。” 是吗? 李承乾却不这么认为:“隋文帝抢了他外孙-北周静帝的皇位,这算欺负孤儿寡母么!” “在儿臣看来国家是否为正朔,还要看江山是什么来的。比如汉高祖和父皇,靠刀剑打下来的王朝,才资格称为一朝圣主!” 这个马屁拍的李世民很是舒服,可是他还是摆了摆手:“朕的这点功绩,哪能与汉高祖相比。” 话是这么说,但在心里,李世民还是认为理所应当的。 虽然,高明这小子时常惹朕生气,但不得不说他看人,还是很准确的。 马屁是拍的很舒服,但李世民得提醒他,不要打金银矿脉的主意,那是朝廷的资产,他已经让工部的人去勘探了。 “据朕所知,东宫的府库充盈的都快放不下了,那些和尚每个月都会给你送一大笔金银。朕就奇怪了,你是怎么从佛祖那里化缘的呢?” “额,这个说起来很简单,儿臣。不是,儿臣不是来说这事的!” “那你就是打金银矿的主意了?朕说了,那是朝廷的,明白么!” 不是!金银矿虽然好, 但李承乾却认为,那东西太耗时耗力了,他有那时间,干点什么不好,完全没必要跑大山里发财。就像父皇说的,他都能给佛祖化缘了,还在乎那点东西。 “那你来干什么?” 听完了李承乾的话,李世民才明白方才他为什么讲隋文帝,为什么看不起隋文帝欺负孤儿寡母了,敢情这是说给朕听的故事! 不过,郭桓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天大地大,偌大的个大唐,难道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薛瓶儿么! 薛举、薛仁杲拥兵十数万,称雄西北时,李世民尚且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他统治着偌大的皇朝,还能怕一个小娃娃了! 这个恩典,他可以给!随后,他会照会中书省,下发一道诏书,赦免薛瓶儿及襄武军余部,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之下。 “父皇圣明,天下人必会感受到吾主博大胸怀的。” 呵呵,“少拍马屁!朕给这个恩典不难,但你也给朕告诉薛瓶儿一句话,皇家的恩典不多,她可要珍惜。” 那是!既然替薛瓶儿求了这个恩典,那李承乾就有责任,确保这些人不会再生事,老老实实做个大唐顺民。 嗯,“这点,朕相信!” “高明,朕给了你这么大的恩典,你是不是也表示一下?” 表示?表示什么? 咱们可是亲父子,帮点小忙还谈条件,太伤感情了吧! “父子怎么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那个破东西,侯君集、李道宗部,不得不选择原地驻军。三万大军,一天人吃马嚼的,得多花多少钱啊!” 李承乾无语了:“父皇,您当时同意的啊!” 是!他是同意了不假,可外朝的臣工们不知,他们只知道太子越过了朝廷,直接对在外作战的部队下令。就因为这个,弘文殿都能收到数十本弹劾他染指军队,越过本分的奏疏。 “将这些奏疏,留中,朕也是很难的!要不是这样,朕把你的计划说出去,省的朝臣们误解你?” 蛋疼!李承乾只觉得蛋疼!英明神武的天可汗敲诈起人来,真是,真是不要脸啊! 叹了口气,李承乾点点头:“儿臣服了!工部在七十二峪勘探、采矿的费用,东宫出了!” 好啊!李世民的嘴角微微上扬,指了指大门。 “现在,你可以跪安了!” ......... 第62章 化干戈为玉帛 出了承庆殿,看到在外值守的翟长孙,李承乾径直走了过去:“大将军,孤今日救了西秦的亡国公主和襄武军残部,你怕不怕?” 翟长孙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如寂静的水潭,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我靠! “孤又上当了,是吧!“ 翟长孙没有回话,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明白了!武德元年,陛下劝降翟长孙,条件之一,便是放任尚是孩童的薛瓶儿远走高飞。甚至连保着她逃出兰州的。常伯兴的襄武军都是翟长孙亲自挑选的。 陛下从来就没想杀过薛瓶儿,因为跟收服翟长孙和陇右铁骑比起来,一个女娃实在太无足轻重了。 方才他讲五朝史,拿隋文帝说事,陛下便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拿金银矿出来插科打诨,就是为了多讹他的点钱罢了! 敢情,他又当了一次冤大头! 不是,孤挣点钱容易么!他就这么坑,于心何忍啊! 见太子一副肉疼的样子,翟长孙也是上前,补了一句。 “殿下,你不亏的!薛举的夫人鞠氏是高昌王族,现任的高昌王鞠文泰便是她的亲娘舅。“ 高昌?鞠文泰? 怎么,听翟长孙这意思,孤还能从高昌弄点好处? 那个鞠文泰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哎!这笔买卖,赔大了! ......... 翌日,宫道上,薛瓶儿问郭桓,唐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总是报答的。提前问问,她好心中有数。 “太子啊!眉目修耸,顾盼有威,多有智数。而且,他是个好人!” 郭桓出身名门望族,从小耳濡目染,见惯了尔虞我诈,什么人是好人,什么是表里不一,稍作交往,他便能看出来。 太子呢,虽然做事不循章法,但他做的都是好事,关中清雪、赈济受灾百姓,郭桓在长安这段时日,看的一清二楚。 郭桓知道薛瓶儿还有怨恨,但下旨斩杀她父亲-薛仁杲,是高祖皇帝,不是陛下。斩杀反王,是他展现受命于天的一种方式,薛仁杲不是个例,窦建德、孟海公、李密,不外如是,这不是当时的陛下能左右的。 十九年了,时过境迁了,往事就该随风而散! 薛瓶儿点点头,但却没有多说。二人便一路走到显德殿,在张思政的引荐下入殿。 让宫人给二人设座后,李承乾郑重替高祖表达了歉意。是啊,杀降不降,杀降无义,这是一个错误,自然就需要拨乱反正。 兰州的庄严寺,曾是西秦的皇宫,李承乾与佛门有些关系,他可以把那里要过来,还给薛瓶儿,并照会兰州刺史,多拨一些良田给他们。 “民女想问一句,为什么?” 李承乾淡淡一笑,冤冤相报何时了。 当然,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施政主张,跟他的舅舅齐国公-长孙无忌一样,他对武德朝的一些举措,是极为不赞成的。李氏既然坐了天下,就该拿出最大的诚意,化干戈为玉帛。 “殿下的恩典,民女谢过!但民女还是愿意自食其力,请殿下给我们一个长安的户籍,我愿意带着他们在京师做个顺民。” 李承乾点点头:“留在长安也好!东宫在霸上有个庄子,是孤做郡王时的产业,便赠予姑娘了,养活三五百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莫要推辞!长安纸贵,在这没有营生是活不下去的,这也是孤的一点心意。” 接到太子眼神示意,郭桓也适时劝说。 “薛姑娘,殿下赠的是情义,莫言辜负了。” 作为太子,李承乾给谁东西,都可以说是赏,但他没有,说的是赠。赏赐,薛瓶儿可以拒绝,但要是拒绝情义,那就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薛瓶儿也只能行了礼,谢过殿下恩典,随即在张思政的引领下退下去接收她的庄子。 抬手示意郭桓饮茶,李承乾了是摇头苦笑。 “这个西秦公主,还挺有个性的。” 的确如此! 但郭桓更佩服殿下的仁心,西秦这笔账,到殿下手里算是以最温和的方式结束了,这样挺好。 “公衡啊!这都是小事,你也看到了,大唐最大的问题,还是土地、粮食。” “世家大族动辄几十万石的储粮,这次孤与王氏掰手腕,砸了大笔的钱财,也没试探出王氏的底线。” 郭桓淡淡一笑,在太原,论家族势力、地位,王氏为魁、郭氏次之,他太了解太原王氏的底蕴了。太子敢跟王氏掰手腕,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可郭桓不明白东宫与太原王氏,为何走到这一步了! “公衡,怕你还不知道,王珪已经出任魏王师了!太原王氏把宝压在李泰身上了。” 世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享受祖宗留下的财富,荣华富贵,李承乾也不愿意跟他们为难。 但他王氏,竟敢把手插到皇室来,撺掇李泰给东宫下绊子,这特么就过分了!他们踩过了线,李承乾自然要让他们知道,踩过线的下场。 嗯,郭桓明白了,但对他的做法,他还是很赞同的。把刀砍下太原王氏,总比砍向自己的兄弟要强。把弟弟那些助力都收拾了,自然也可高枕无忧,这倒是个解决储位之争的路子。 “殿下,您不会以为,臣能当起郭氏的家吧!” 哈哈,“公衡,你想多了,孤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在治理邵州时,能够多倾向一些百姓,仅此而已。” 邵州的土龙生意,绝对是一门好买卖,太子答应会高价回收土龙皮,这对增加当地的税收,改善民生,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关于民生的问题,郭桓向李承乾保证,必不会让太子失望,他是个立志要做千古名臣的人,爱民是第一位。 君臣二人还没聊完,便见程处默走了进来,见礼之后,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承乾摆了摆手:“公衡是孤的友人,不必避讳,什么事直接说吧!” 额!程处默砸吧一下嘴,随即娓娓道来,而李承乾和郭桓听后也是相觑一眼,尽是错愕之色。 ......... 第63章 龙泉失窃! 内府局被盗? 开什么玩笑! 还真不是玩笑! 内府局:掌中藏宝货给纳之数,及供灯烛、汤沐、张设。 有唐以来,也只出现过一次。贞观初,长孙顺德在监督奴仆时,发现数奴联合偷盗宫中财宝,依法应将这几个奴仆斩首示众。 但是顺德接受了这些人给他的贿赂—一些丝绢和金银,他便将这件事压下来,放过这几个人。后来,丑闻暴露了,弄的人尽皆知,长孙顺德脸都没得了,皇帝还在殿上赐了几十匹丝绢羞辱他。 自此以后,内府局的戒备便更严了,且在侧右银台门驻军,也在协防之列,想再偷盗无异于难以上天。 “确定不是监守自盗?” 郭桓知道,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老长官不敬,但好像没别的可能。 程处默可以肯定不是! 大理卿-胡演,侍卫中郎将-马宣良,已经弄残了七八个当值的内侍,吓疯了五个了,真要是他们偷的,早就招了。 “丢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程处默清了清嗓子:“龙泉剑!” 什么? 龙泉剑,又名龙渊剑,相传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 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剑身上刻有七星标志和飞龙图案。是名「龙渊」,又称「七星龙渊」。 自西凉开国君主李暠开始,龙渊剑一直由李家代代相传,到了李渊手中,因避李渊讳,便把「渊」字改成「泉」字,曰「七星龙泉」,简称「龙泉剑」。 武德九年,李渊曾将这把天子剑传于李世民。 “嗯?昨日才见了父皇,没听他说啊!” 当然不会说,陛下有他的定唐刀,并不把这把天子剑太当回事,所幸就把它存在了内府局的府库当中。在陛下眼中,那把剑跟其他的收藏没什么区别。 但这东西,毕竟是天子剑,而且是李氏族长的信物,所以不得不彻查。 嗯,这倒是真的,定唐刀是陛下做秦王时的佩刀,随其开创大唐的基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然要比龙泉剑高,那把刀现在就在承庆殿的武器架上摆着呢! “不是,这跟东宫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关系,但这宫中丢宝,也是宫务,自然也要禀报皇后娘娘。方才,娘娘去了一趟内府局,见胡演和马宣良处置的这么不体面,也是非常的不满意。 便以此事为内宫事务,便需外臣劳心,将他俩赶走了。还让当值程处默来通知李承乾,限期五天,把剑找回来。 “又不是我拿的,上哪儿找去?” 程处默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胡演和马宣良查验了近几日宫禁,东西应该还在宫里。 “好吧,瞎子摸象,找吧!公衡,着急出宫么,不着急的话,助孤一臂之力!” 郭桓当即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在去内府局的路上,郭桓再次证明了他的博学,除了龙泉剑“欲知龙渊,如登高山,如临深渊!“的一些故事外。 他还知道,高祖皇帝曾为爱剑写的一首诗: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琉璃玉匣吐莲光,错镂金环映日月。 正逢天下风尘起,幸得周防君子身。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漂沦古狱边。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公衡啊,你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这首诗,是李渊在贞观二年写的,那时候他只能以赖在太极殿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种心态下写的诗,能没点郁结之气么! “臣也是随口一说,殿下莫要当真!” “孤是不当真的,就是!” 嗯?“站住!” 叫停了几个一行刚出内府局的宦官,李承乾在郭、程等人狐疑的目光下,走到一位头低的最低的宦官面前,随即又道:“其余的人,可以走了!” 等几个宦官离开后,李承乾在那跪地俯身的太监面前踱步。 “这太监啊,不是那么好扮的!喉结、胡碴,都是做不了假的,况且你就不怕别人把你认出了?” 嗯!假太监? 张思政、程处默、长孙嘉庆三人,抽出腰间的横刀,便将宦官围了起来。 等那宦官抬起头来,长孙嘉庆还惊的脱口:“刘树义!” 听到这个名字,郭桓也是大吃一惊,这刘树义可是刘文静的次子,贞观三年,陛下下旨追复刘文静官爵,以子刘树义袭封鲁国公,许尚公主。 但不久后,因与其兄树艺怨其父被戮,又谋反,遂伏诛。 这人? 明白了!不仅郭桓明白了,长孙嘉庆也是若有所悟,弯腰就把刘树义提到到拐角处,还愣令卫士,百步之内不得任何人靠近。 长孙嘉庆恶狠狠掐着刘树义的脖子,警告他,敢出一点声,立刻就乱刀分尸。 然后收刀入鞘,来到李承乾面前:“殿下啊!这好人是做不得的,瞧见没有,好人没好报!” 打束发加冠那天起,长孙顺德就告诉他,人是这个世界最坏的东西。有钱就得吃喝嫖赌,为了自己就该心安理得的坑蒙拐骗。等有一天自己老了,才会发现,活下来的,都是恶人! 他老子是有很多毛病,可长孙嘉庆认为,唯独活的自私,一点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不是这不是皇宫,如果不是出了震动两位至尊的偷盗之事。为了殿下,为了长孙家,长孙嘉庆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刘树义。 李承乾呢,淡淡一笑,拍了拍长孙嘉庆的臂膀。 “嘉庆,别激动,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 嘻嘻,刘树义笑嘻嘻抱拳:“不良人-天孤星,参见殿下!” 京兆府不良人?连郭桓都不由惊呼:楚恒贼大的胆子,竟敢把伸进皇宫,他活腻歪了! 李承乾摇头表示,此不良人非京兆府不良人!乃是山火令统帅的天子秘兵-大唐不良人。 “哎,孤就不明白,怎么什么事袁天罡都要插一手!还有,你们穷到连人皮面具都置办不起了?” 第64章 刘树义的发现! 长孙嘉庆说的没错,李承乾是刘树义这辈子,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人之人。贞观三年,那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谋反案,让他和兄长又遭遇无妄之灾。这几年,要是没有殿下让恒连送的那些金饼,他怕是早就饿死了! 长孙嘉庆重重哼了一声:“知道殿下是冒了风险的,就该知道感恩!” “难道以为,抱上一个小小的火山令,就能帮你摆脱谋逆罪呢!” 刘树义耸了耸肩膀,满脸学着不在乎。 “长孙嘉庆,你们长孙家的人,除了傲慢,还有别的么!你小子还跟从前一样,脑袋里装的都是大粪!” 你!长孙嘉庆刚要拔刀,便被郭桓按住了手。 “将军,天子秘兵,自然在赦免之列,他已经不是反贼了。没有身份,没有过去,自然也就没有未来,他影响不到殿下。” 哈哈,“殿下!你身边还是有明白人的!嗯,这样才对,要是你身边都是这样的蠢货,我真该担心了!” 李承乾抬手,示意程、张几人退下的同时,还特意留下了郭桓。这个举动,让郭桓的确有些受宠若惊。 “你最好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说袁天罡,你父兄活过来,也保不住你!” 刘树义着重看了一眼郭桓。 “别见怪啊!他从小就这么个脾气,我们这些侍读早就习惯了。” 好吧,趁着太子爷还没发火,刘树义便将自己任务透漏一二。 四日前,大帅接报,内府局里的龙泉宝剑失窃了!遂传书京中,命刘树义潜入皇宫,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胆敢窥视天子之剑。 昨日,刘树义潜进来,弄晕了一个小宦官,给他喂了足够药,藏在内府局的假山中,换上了他的衣服,拿上他的腰牌,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对这个内府局,刘树义很熟,小时候,他没少跟着李承乾从千秋殿溜到这里寻宝,所以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存放龙泉剑的天字一号阁。 门外都是禁军,他只能选择当一回梁上君子,走天窗摸进去。 “实话实说,这内侍省的官太特么好当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防卫还那么松懈!” “说重点!” 好好好!说重点! 龙泉剑,摆放的位置在正中间,后面有一套铠甲,是陛下做秦王时穿的。 呈剑的案子一尘不染,后面的铠甲也是波光粼粼。这是正常的现象,内务局每隔一段日子,都要打扫一遍。 但刘树义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甲叶子里,竟然布满了灰尘。 这说明,内府局的人在偷懒,因为发现宝剑被盗了,上面一定会来查,又担心灰尘太大被叩一顶对御物不敬的帽子,所以专门抢先打扫的。只不过时间有限,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彻底打扫。 但这也同时破坏了现场,原本应该留下的东西,都被他们用抹布、扫掃清理掉了。胡演和马宣良找不到线索,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刘树义发现了一点点线索,房梁之上,有两条钢丝勒痕,盗贼是梁上吊下去,取走的宝剑。 “所以,跟你一样,都是梁上君子了!” “也不尽然!臣还发现了一排脚印,一直延伸到西顶天窗才消失了!” 刘树义本来是想混在换班宦官队伍中,趁机钻到西面去看看。这不,还没去呢,就碰到了李承乾。 西面是千秋殿了! “走吧!这事归孤管了,一起去看看!” 刘树义拦了一下:“殿下,你就不用去了吧!臣去看看,回头再报给您?” 李承乾神情黯淡,但还是推开了刘树义,径直走了出去。刘树义也是给了自己一嘴巴,喃喃埋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郭桓却淡淡一笑:“本官倒是觉得,殿下是有情有义!” 切!“情义,情义算个屁!等你全家被砍的时候,你就明白了,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量” 话毕,不待郭桓反应,便径直跟了上去。 ........ 千秋殿,夹在两仪殿、承庆殿之间,百福殿之东。武德朝时,专门给未成年的皇子、皇孙居住。李承乾七岁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渡过的,不像李恪、李泰他们只是偶尔来住。 看到李承乾望着西苑,一旁的刘树义也叹了口气。 “殿下,人都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李承乾摇摇头:“其实,宽弟只是贪吃而已,如果不是他贪吃,死的就该是孤。” “楚哀王不是病逝的吗?” 哈哈......,“病逝?郭使君,这话你也信!” 刘树义给他普及一下宫廷历史,这里的冤魂怨鬼,不仅有年长的,更有不少懵懂的孩童! 武德朝时,太原王-李承宗是长子长孙,而秦王府一系中,楚哀王-李宽,吴王-李恪与殿下同一年所生,也是王府最年长的王子。 殿下小时候,与太原王、楚王亲厚,三兄弟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有时候甚至会挤在一起睡觉。 后来,太原王莫名其妙的薨了,死的时候殿下与楚王,就睡在他身侧。 当时东宫、秦王府之争正值激烈,所以两府之争也就蔓延到了下一代,安陆王-李承道等人,便一口咬定,是殿下害了太原王。 虽然,事后太医证实了,太原王是李氏皇族的惯有的风疾而亡的,与二位殿下无关。 可这样的解释,并没有取信所有人,最起码伺候太原王的侍读不是这样想的。 太原王是长子长孙,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们的父母费尽心力,把他们送到太原王身边,就是想服附以尾翼,扶摇直上的。 人死了,那一切就会毁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如何能不恨! 所以,李承乾作为秦王府的长子,嫌疑最大的人,就成了他们报复的目标。就像李承乾说的,如果不是楚王贪嘴,吃了那碗肉羹,死就是他自己了。 郭桓頟首,长叹道:“古今多少宫闱事,皆磨灭在宫墙黄瓦之中!” 李承乾收回目光,沉声道:“搜!就是挖地三尺,也给孤找到线索!” ........ 第65章 幢主之密 刘树义挺有意思,私入皇宫也就算了,竟然还带了兵器!他的兵器就更有意思了,表面看只是一根漆黑的铁棍,但按动机扩,竟然会弹出一截,变成了破甲锥。 戳了戳柜子,刘树义注意到李承乾的目光,也是咧嘴直笑。 “用不用,我找地孤星给你锻一把!” 李承乾摇摇头:“这种东西,不适合孤!” “也是!要是让你到了拿兵器拼命的时候,那大唐就到亡国之日了。” “哎,高明!听说你都有两个儿子了,那两个小家伙,很可爱吧!” 刘树义直起身来,很郑重的叮嘱:“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再走我们的老路!” 李承乾,嗯了一声,他知道刘树义的弦外之音。 现在,四下无人,李承乾想问一句,袁天罡,为什么对龙泉剑,这么感兴趣。千万别拿公廨里的那套说辞搪塞,伤交情! 刘树义拄着破甲锥,盯着李承乾看了一会儿,表情很是无奈。 “高明,用不用非知道这么多!” 李承乾应该清楚,不良人办差,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除了陛下,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不要对任何人解释,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李承乾这位储君。 可他呢,非拿交情说事,这就让刘树义有些为难了! “是吗!” 李承乾抬手,以剑指指向刘树义身后的花瓶,便见一股浑厚的气劲迸发,直接击碎了那花瓶。 “那这样呢!” 便其手掌缓缓向下,花瓶的碎片微微开始震动,最终旋转形成一个旋涡! 《气神经》! 刘树义长叹一口气,七年没见而已,他发现李承乾越来越陌生了! “好吧!臣说!” 太祖景皇帝-李虎,是西魏八大柱国之一,人们都认为陇西李氏真正崛起之时,是从这里开始的。 李虎是十六国时期西凉开国君主李暠的五世孙。李暠生李歆,李歆是西凉第二任君主,史称西凉后主。李歆生李重耳,李重耳在西凉灭亡后,出仕北魏,官至弘农太守。 李重耳生李熙,官至金门镇将,曾率领豪杰镇守黑城,护卫北魏首都平城,抵御北方草原柔然的侵犯,因而在武川定居安家。李熙生李天锡,官至宿卫统兵的武官幢主,而李天锡即李虎的父亲。 幢主即南北朝领兵官,幢,以羽毛或杂彩为饰的旗帜。幢主,即旗主、旗头之意。以千人为军,军有将;百人为幢,幢有帅。幢主其实只是低阶的武官。 李天锡这辈子,可以说一无所成,还是凭借儿子李虎功劳追赠司空。高祖建国后,本来是想追封为帝,但他一生无有建树,实在是拿不出,所以只是追谥个懿王。 “不用你背家谱,孤比你清楚!” “那殿下更该清楚,秦人用了三十五代君王,历六百二十年,才一统天下的!” 与一门心思在魏为将的祖、父不同。李天锡更慕天子之尊,也有吞吐天下之志。他最大的理想,便是为李氏光复李暠时的荣光,让李家重新拥有逐鹿天下的实力。 可当时的天下,战乱不休,政权更迭频繁,稍有行差踏错,便有灭族之危,更别说光复李氏的大业了。 所以,李天锡的心思上,并没有放在仕途上,而是一心钻营财、势之道,他清楚的很,做大事一定要钱,有家族的势力! 那时期盗墓猖獗,盐铁走私、兵器、战马私相授受更是屡禁不止,李天锡通过关系,为亲信谋得了缉捕走私的差事,便以此积累了大量的财货,也因这些生意与各大家族搭上了线。 “哦,孤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李家是做黑买卖起家的,是吧!” “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所有皇朝崛起都是靠烧杀抢掠,没听说靠嘴皮子就坐了天下的。臣是想说懿王的作法,还算是干净。” 李天锡这辈子,官是做的不大,可凭借他过人的头脑和手段,让陇西李氏积攒了大量的财富,也织成了一张盘根错节的权势网。 太祖景皇帝-李虎,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挤身西魏八大柱国,便是借助了这份底蕴。 嗯,这个,李承乾是听明白了,可他不明白,这跟龙泉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太祖景皇帝虽然雄烈,但却是个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以他们父子两代积攒的家底,想要夺取天下,根本就痴人说梦。 于是,打着营建私庄的名义,在长安、洛阳两地,圈了两座山,在其中开凿了两座宝库,将大量的财宝、兵器存入其中,并为这两座宝库命名为幢主宝藏。 而打开这宝库的钥匙,便是龙泉宝剑! “宝库?在哪?” 刘树义摇了摇头,大帅说这两座宝库的具体位置,李家世代族长口口相传,除了陛下,无人知晓。 “孤怎么觉得,父皇并不着急呢?” 并不是这样的,大帅行事再乖张,也不敢冒然插手天家事务,参与调查也是经过陛下首肯的。否则,怎么可能知道这等隐秘。 “这样的秘密,孤都不知道,那又有何人知晓其中的秘密呢?” 是,李承乾不知道再正常不过的,毕竟他还没有到那一步。 但这事,却不是只有李氏族长自己蒙上眼睛,就可以当别人不知晓了。 同为八柱国其他七家、还有关陇二十四府(关陇二十四家开府大将军),都与李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们未必不知。 当然,每个家族都有自己那点小秘密,他们知道的肯定不那么详细,能探知龙泉剑就是钥匙的,极有可能不是外人! 毕竟这么大笔宝藏,还是需要亲信去运作的,兴许就是内部出了问题。 不是外人? 李承乾皱起了眉头,这范围越小就越难查了! 换个说法,母后十三岁就嫁给父皇,患难夫妻,相互搀扶至今,可就是她也未必知晓吧! 看千秋殿这样,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事,难办了! “殿下,其实,殿下若是真要掺和,未必没有可问之人。” “谁?” 刘树义一字一吐:“宗正卿-襄邑郡王-李神符!” 李神符,李神通之弟,年前在扬州大都督的任上害了兵,陛下便下旨调其回京调养,并命其重新担任宗正卿。 李神符有脚疾,每次入宫议事,陛下都让人用小舆抬他入内,恩宠非常。 君不下臣府,杜如晦死了,陛下都没去成,本朝只有他这一位,是陛下亲自到他府邸看望,还赏赐财物与御酒。 第66章 造访! 哎!殿下,你不带上臣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在与殿下说话!姓程的,你大爷的! 程处默和张思政可不管那些,殿下说了,把他扔出去,那就得照办-扔出去! 哎呦!揉了揉屁股,刘树义不由吐槽:念完经就打和尚啊,卸磨杀驴啊! 嗯?“长孙嘉庆,你要干什么,殿下就说把我扔出来,没授意你干别的!” 是,话是这么说!但为了让刘树义少惹祸,少招惹是非,长孙嘉庆必须防患于未然,所以在这件事解决之前,刘树义哪儿都不能去! 东宫六率卫府大营 听到长孙嘉庆竟然要兵士把他拴在马桶旁边,刘树义不由激烈的挣扎。可他现在,人不仅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了抹布,只能呜呜的咒骂,用眼神杀死长孙嘉庆!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没事找事!” “带下去,一天一个馍,别特么给老子饿死了!” 呜呜呜.......呜呜........ 刘树义前脚被带走,后脚便见一位身着明光甲的美髯公,从正堂走了出来。 “嘉庆,怎么回事!” “回大将军,些许小事,末将已经料理了!” 嗯,庞玉点点头:“既是殿下交代的事,那你可要尽心,不要给殿下惹麻烦,明白么!” 是!长孙嘉庆毕恭毕敬的拱手称是。作为天子的内弟,他有必要对一个正三品大将军如此毕恭毕敬么? 是的,很有必要!哪怕不论军阶,也很必要。 此人名为庞玉,以门荫入仕为隋吏,大业年,支持王世充留守洛阳,抵抗瓦岗起义军。后跟随皇甫无逸,一起投效李世民。 参加浅水原之战,从平西秦薛仁杲,授右卫将军。武德中期,出任梁州总管,平定巴集二州叛乱,得到高祖嘉奖。 后迁越州都督,颇有政绩,册封韩国公。贞观元年,授左监门大将军,掌管东宫军务至今。 庞玉是唐军的元老,资历深,名望重,身虽高龄,从不怠懈。其人久守宫禁,明晓军法,熟知朝廷典制,大小公事,无不亲自处理。 长孙嘉庆做大头兵时,便在庞玉帐下效力,实在是被大将军踢怕了! “嘉庆,老夫年事高了,是风前烛,雨里灯了。若是没有殿下,请孙神仙出手诊治顽疾,此时怕是连塌都下不来了。” “受了殿下的恩惠,很多事,老夫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你记住,凡事不要太过,真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殿下也保不住你,明白么!” 嗯? 老头子是不是看到什么?还是他知道什么? 长孙嘉庆心中虽然错愕,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诺,保证不会生事! 待长孙嘉庆离开,老远望景色的长史-皇甫松涛走了过来:“叔父,我好像看见了。” 庞玉抬手:“你什么都没看到!” 哦,皇甫松涛若有所悟,当即一笑,拱手应诺。 而庞玉捋了捋长髯,则是在心中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陛下,您的这位长子,可真不是位简单的人物啊! ......... 与此同时,李承乾也驱车抵达了襄邑郡王府,其次子-少府监-李德懋,闻听太子来访,也是急忙带人大开中门,迎了出来。 “臣李德懋参见!” “哎,皇叔,行这么大的礼,太见外了吧!孤今日,就是来探望一下叔祖,不必兴师动众。” 是,李德懋也是应了一声,随即闪身,请殿下快快进府。 且还给管家使了个眼神,让他去警告老幺-李文暕,惊了太子殿下的驾,就给我仔细着皮子。 “皇叔,叔祖最近怎么样了?” 李德懋对太极宫的方向拱拱手,面带感激的说道,蒙圣人垂帘,让老父回京疗养,又派了太医驻府诊病,敞开了消耗宫廷宝药,身子骨大有好转。 嗯,李承乾点点头,抬手示意张思政递上礼单,这些东西都是太子妃亲自挑选的,都是些调理身子的药材。 大婚时,叔祖送了一对东珠,她可是喜欢的紧,这些东西,也是代表他们夫妇的一点心意。 哦,李德懋:“太子妃殿下,真是有心了,臣替家父谢过两位殿下!” 一至西华堂,便见李神符靠在罗汉床上,听着小曲! 李德懋上前轻呼:“父王,父王,太子殿下来了!” 嗯? 谁来了? 李神符睁眼,便见李承乾在对他笑,当即便要坐了起来:“鞋,鞋呢!” “哎,叔祖!算了,跟孤你外道什么。”,李承乾直接坐在床上。 李德懋也是懂事,摆手将堂中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由他亲自伺候茶水。 太子都是串门,不必居礼,那李神符也好再拿着了。也是盘坐着,笑眯眯的问:“殿下,怎么想着到老臣府中了?” 李德懋也是适时的将东宫大礼一事提了出来,还重点提了太子妃殿下。 这让李神符感到了莫大的尊重:“太子妃殿下客气了,些许薄礼,也不过是老臣的一点心意,不值一提!” 李承乾笑了笑:“要的要的,叔祖不仅是族中长者,更受父皇倚重,孤是一定要亲自来谢的。 况且,高明有些族中隐秘,还要请教叔祖!” 哎!这就对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子殿下这般身份的人,自然不会闲得没事来看他这个老头子。 好吧!太子有什么,尽管来问,只要他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承乾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他想知道懿王、景皇帝与龙泉宝剑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老臣不知道啊!“ 不知道? 不能够吧! 因为刘树义的提点,或者说来自袁天罡的授意,他有理由怀疑,替皇帝保守这个秘密的,很有可能就是李神符。 “殿下,到了老臣这把年纪,还有心力与你开玩笑么?“ 李承乾盯着李神符一板一眼的说:“龙泉剑丢了!” 嘭的一下,李神符手中的茶盏,自由落体,摔成了碎片。 “殿下,你不是在跟老夫开玩笑,是么?” “还叔祖一句,孤不会跟长辈开玩笑,太不恭敬了!” 李神符頟首,随即指着李德懋:“你出去,百步之内,不需任何人靠近。” ....... 第67章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李神符是一把年纪了,可他还有老糊涂,他深知一条,堡垒最容易被内部攻破,没有家鬼永远引不来外贼。 是的,出了这样的问题,大抵是因为内部有人起了觊觎之心,或者为人所利用。 但他不会跟太子说,如果太子想知道,便跟他一起进宫面圣,看看陛下愿不愿意让他知道。 太极宫-承庆殿 看到李神符跪在下面,李世民也是挠了挠眉毛,随即抬手,示意太子将他叔祖扶起来。 “皇叔,朕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朕知道,这件事跟你是没有关系的,近来也一直在府中养病,你能有什么错呢!” “老臣,老臣,唉!” 李神符是一脸的羞愧,他一生要强,这次算是把老脸都赔进去了。这么多代副幢主都没出过问题,唯独他不争气,羞愧的他都说不出话来。 安抚了李神符两句,李世民对太子招了招手,按着李承乾的肩膀,转身面向龙椅。 “高明,你坐上去!” “父皇,开玩笑吧,儿臣怎么敢!” 李世民笑了笑:“是朕让你坐的,有什么敢不敢的。” 李承乾呢,也是在李神符惊诧的目光下,竟然直接坐了上去。 手搭在扶手上,脸上尽是享受之色,瞧他那作死的样子,李神符的右手捂着咚咚的心口,哎呀,有点针扎似的疼,喘气都费劲了。 “坐在这上面,感觉和视野就是不一样啊!”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还把玉玺拿出来了,仔细的端详着不说,嘴里还念念有词: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父皇,你说儿臣要把这招祸的破石头砸了,会发生什么?” 李世民破功了,彻底没有考校的心思。 “朕会打断你的狗腿,下来!” 看到太子不情不愿的放下玉玺,瘪瘪嘴走下来,李神符也真是替他捏了一把汗,太子这个胆子,真是天一样大啊! 可李世民竟然与他道:“看到没有,皇叔,朕即便是此刻驾崩了,大唐一样有成年的坐朝之君。” “所以,有什么可忧虑的!” 皇后说的对,内宫的事,内宫自己解决,转到了太子手上,合情合理!内部清查,就交给太子和李神符了。 “皇叔,你先下去准备,朕还有话与太子说!” 回到龙椅上,李世民拄着扶手淡笑道:“你倒真是什么都不怕!” 怕? 怕什么! 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李氏子弟成百上千,所有人都有可能觊觎那把剑,那幢主之宝,唯独李承乾没这个必要。 所以,父皇让他坐一坐龙椅,他就坐一坐,没有谋逆的心,为什么怕奉旨行事。 “嗯,有道理!朕发现,你近年的变化,越大的大了!” 呵呵,“父皇,还是不够了解儿臣!” 李承乾运力一掌,便在面前的书案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为什么试探他,还不是因为有人把他会武之事,告诉了皇帝。李世民是刚愎雄猜之主,疑心甚重,太子背着他练内家功法,是为了自保,还是觊觎皇位,他可得搞清楚了。 好吧!与其等着皇帝问,那李承乾就自己承认了,又如何? 这一掌弄的动静不小,外面的翟长孙、马宣良当即便冲了进来。 可李世民就给了他们一个字:滚! 随即,走了下来,摸着书案上的掌印,滋啧称奇。 “这袁天罡说的时候,朕还不信!” “告诉父皇,你学这干什么?” 陇西李氏,以弓马得天下,所以在习武一事上颇为看重,除了李泰实在练不得骑射,其余的皇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有专人教导。 可李世民不记得,给李承乾配过内家高手做师傅。 “不瞒父皇,实在是儿臣疑心太重,还是觉得有些事,自个的手更可靠些。” “那什么事是有些事,需要你自己来做呢?” 那可多了,一时真说不完! 比如说龙泉剑失窃一事,很有可能就是自家人干的,让外人来做,是家丑外扬,他来做,便可以消弭于无形。手里没点手段,怎么为父皇效力呢! 所谓的太平,贞观之治,只不过是世间的面子,而里子则是暗流汹涌,玄武门的硝烟看似散了,但未必人人就服气李世民坐在这里。 高祖位下的诸王野心勃勃却密云不雨,是因为他们惧怕陛下,也恼于没有像样的借口发难。 一旦幢主之秘被打破,天下野心之辈心中的枷锁必然落地,贞观之朝的结局便会如前隋一般,是败叶狂风,尸山血海。 李世民頟首:“你倒是看的透彻!” 好吧!既然李承乾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他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李世民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他不想成为第二个杨广。 “父皇放心,如果是我的弟弟们做的,儿臣会亲手杀了他们。” 到那时候,天下人只会认为,他是为了储位,不惜残害自己的兄弟,是他这个人德不配位,怪不得父皇。 相比于能引动天下大变的幢主宝藏,牺牲一个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对李世民行了一礼,李承乾转身便要离去。 李世民叫住了他:“高明,你想求什么,朕都准!” 李承乾回首,淡淡一笑。 “如果可以,故事编的圆满一点,不要让母后太伤心!” 李世民心情复杂的看了太子一眼,如果不是这个秘密太大,不能见光,他是不会选择李承乾的 “还有么!” 李承乾摇摇头。 “其实,我从小就恨皇帝,因为在皇帝眼中只有天下,你自从做了皇帝,便越来越像祖父了。” 今生父子,前世冤家!他和李世民纠缠了两辈子,两辈子他在李世民的心中,一直都是李世民提防、猜忌的对象。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到了关键的时候,李世民的选择,永远都是抛弃他,从来没给过他别的选择。 李承乾走了,背影寂落且坚定,而李世民却长叹口气。 “高明,在这世间,迷路的,又何止你一人。不要怪父皇,这一关,是你该过的!” 第68章 战! 走出承庆殿,便瞧见一身半身铠的袁天罡。 只见袁天罡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臣奉旨奉湛卢于殿下!” 李承乾抬手打开盒子,便见匣中躺着一柄赤色古剑-湛卢剑! 湛卢是一把剑,更是一只眼睛。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 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传说,剑成之时,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欧冶子不禁抚剑泪落,因为他终于圆了自己毕生的梦想: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所谓仁者无敌,湛卢剑是一把仁道之剑。 “孤听说,湛卢之锋利,一剑挥落巨石分?” 袁天罡淡淡一笑:“殿下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李承乾运转《气神经》,将真气灌输到剑身,挥剑朝殿前的假山砍去,假山巨石轰然裂开。 摸着湛卢,李承乾笑皮不笑肉道:“火山令,为了这把剑,杀了不少人吧!” 袁天罡摇摇头,这把“出之有神,服之有威”的湛卢宝剑屡次易主,最近一次是到晋代为名将周处。说来也巧,不良人在义兴建立分舵时,招到了周处的后人,这剑就是他的投名状。 殿下要办大事,没有像样的兵器,可是不行的! 呵呵,李承乾收了剑,蹲了下来。 “火山令,是不是贼人的落脚处,你是不是都替孤探查好了?” 袁天罡淡淡一笑:“臣为殿下引路!” 好啊!李承乾倒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死的弟弟,有这样的胆子。 ........ 两个时辰后,长安-升平坊,一处极为普通的宅院 两队不良人靠在墙外,一个挑夫打扮的不良人,跟袁天罡打了个手势,随即便隐没在黑暗中。 “火山令,地方都到了,你是不是该说了?” 袁天罡摇了摇头:“殿下还是自己进去吧,臣为您撩阵。” 哼!李承乾一甩袖子,径直走向府门,程处默和长孙嘉庆一同出脚,踹开府门,六率的卫士顺势径直而入。 看到院中相貌英俊,身材魁梧,气质沉稳的青年,程处默仰天大笑。 “这不是谯国公么!” 谯国公-柴哲威,平阳昭公主的长子,其父柴绍去世后,袭爵谯国公,乃是吴王-李恪的心腹。 看到他,用屁股想也知道,里面的是谁! 柴哲威看到太子,脸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长出口气,放下刀,单膝跪地。 “太子殿下,我们是被人陷害的!” 呵呵,程处默可管那些,掂量着手中的链子。 “老柴,说那些都没用,你是自己来,还是兄弟我帮你!” 李承乾没理他们,只是推门走了进去。见到李恪和桌上的龙泉剑,李承乾重重将湛卢拍在桌上。 “为德,你可以反抗的,杀了孤,也算你不赔本!” 李恪看了看桌上的剑,又看了看李承乾,摇了摇头。 “臣弟不会那么做!” 好!“你不动手,那就别怪孤了!” 李承乾起身,抽出湛卢剑搭在了李恪的肩膀。 李恪跪了下来,闭上眼睛,怔怔念着曹植的七步诗: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看到李恪眼角滑落的眼泪,李承乾想起了小时候在千秋殿的岁月,李恪和李宽跟着他,对抗东宫和齐王府的王子。那时候,真是兄弟齐心,共同进退。 “老三,你!” “大兄,你忘了么!从小,我们就是陪衬!先是给李承宗做陪衬,然后是李承道。” “你当了太子,终于不用做陪衬了,可想过臣弟还是陪衬么!” 这做陪衬的滋味,别人不知道,李恪相信他的好大哥一清二楚。做陪衬,说白了就是背锅的,背锅的就该有觉悟,不是么! 如果,换成是李泰,父皇还会让太子来杀他么? 父皇就是父皇,心肠还是那样的狠,武德九年,他杀了自己的兄弟、侄子,今天又让他的儿子们互相残杀了! 只要是对他的大局有利,谁都可死,都可以被舍弃,不是么! 就在此时,外面的柴哲威在程处默手下挣扎着。 “太子殿下,请您将臣等千刀万剐,与吴王殿下无关啊!” 袁天罡走了进来,表情异常凝重。 “吴王窥测幢主宝藏,意图谋反,龙泉剑在此,证据确凿,殿下为何不动手?” 动手? 哼,李承乾将真气灌进湛卢剑,回手便向袁天罡刺去,而这老小子也早有防备,用护腕挡了一剑,借力滑到了院中。 “太子殿下,您这可是抗旨!” “抗旨?袁天罡,你懵逼圣聪,胁迫储君,布局让我等手足相残,居心如此不良!留着你,岂不是祸患!” 李承乾的剑,纯熟无比,快如疾风,准如鹰击,力如奔雷,让人心惊胆战。每一剑都如惊涛骇浪,招招都有一种天崩地裂之势。 而袁天罡负手持剑,步伐轻盈,每一招每一式都接的都恰到好处,无招不入,无剑不破,李承乾的剑招并不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们这一打,两方的人马倒是懵圈了,还是长孙嘉庆灵醒一些,一脚把柴哲威踢给李恪,随即拔刀带着东宫卫士,与不良人相持对立。 “太子殿下,做储君,第一要素是让圣人满意,你太不识时务了!” “哼!饶舌没用,孤先杀了你,看你还如何聒噪!” “好啊,那臣就领教殿下的高招了!” 二人怒啸战做一团,剑舞凌乱,寒光闪闪,火光四溅,激战甚烈,且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意思。 “千金之子戒垂堂,殿下如此尊贵与臣下舍命相搏,值得么?” “值不值得看怎么说,总之,孤的剑,今天一定要见血!” 二人对过一掌,相继向后划去,单手扶地之后,手中宝剑又同时脱手而出,长剑从二人脖颈擦过,皆留血痕。 同归于尽了? 不! 便见他们的身后,各有一身着夜行之衣者应声而倒,两柄长剑皆穿其等脖颈而过,而他们手中奇形的短剑也是啷当落地。 众人见状,无不惊骇,因为他们谁都没发现,院子还藏有这两人。 而李承乾和袁天罡,相觑淡淡一笑! ........ 第69章 兄弟! 袁天罡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承乾,暗道太子机敏,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他很好奇,那二人吐纳之功练得炉火纯青,太子是怎么确定方位的? 哼!“火山令,自己家养的狗,能不了解么!” “是吧,王师傅!” 循着太子所看的方向,檐庑果然出现了一位黑衣人,他手中也握着一柄与那二人一样的短剑。 那黑衣人扯下面罩,冷笑两声。 “中山王,你越发的像你那谋逆的父亲了!” 长孙嘉庆也是老人了,也是认出了那黑衣人。 “大胆王灵智,你敢诽谤圣人,活的不耐烦了么!” 哼哼,王灵智抱着剑,呸了一口。 “长孙嘉庆,你个靠拉姐姐裙子边上来的东西,何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你!长孙嘉庆“裤子都脱了”,太子却制止了他。 只见李承乾拔出湛卢,冷冷的看着王灵智。 “他在哪儿?” 哪个他?王灵智笑着反问。 但看到李承乾只是盯着他,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个人,聪明的令人讨厌!” “我要是不说呢?你待如何,杀了我?就凭你手下这些酒囊饭袋?” 王灵智也是隋末一位风云人物,以气驭剑之术天下无双,江湖人称-气剑师,后来成为唐国公-李渊的贴身护卫。武德中,御前的那些千牛卫,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只见王灵智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智引手执鞘承之,剑透空而入,毫厘不失。观者千百人,无不惊栗! 可李承乾不管那些,只是上前一步 “孤再问你一遍,他在哪儿?” 王灵智耸了耸肩膀:“你要是能追上,我就告诉你!”,话毕,纵身融入黑夜。 而程处默见太子动了,也是拦在他身前:“殿下,你不能去!” 可李承乾却没有理他,推开程处默,纵身越上檐庑,同样遁入黑夜。 袁天罡与不良人们也是没有二话,也是紧随其后,程处默、长孙嘉庆见状,也是跺了跺,带着卫士去追。 反而是李恪、柴哲威面面相觑,一片茫然。柴哲威是真没想到,太子竟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选择相信他们。 其实,太子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一剑挥过,便可解决一个麻烦,为什么就不做呢! 李恪怔怔望着太子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虽然都是兄弟,但表兄弟与亲兄弟,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他不明白,但李恪懂。 长叹口气,李恪回首看了一眼桌上的龙泉剑。 “表兄,我们进宫吧,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 ......... “哈哈,秦王还能生出这么有种的儿子,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更有种的,还在后面呢!” 话间,李承乾还不忘扫上一剑。 但王灵智毕竟是成名几十年的高手,李承乾的剑终究是伤不到他。 其又曾在长安任职多年,他太熟悉这里的地形了,七拐八拐的,就把人引到了曲江池! 越到风云亭,王灵智停下脚步,站在了一位紫衣青年的身旁。更为怪异的是,那青年竟然与李承乾有七分相像。 看着李承乾,那青年嘴角微微上扬。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一别十二载,承乾,你长大了!” 李承乾收剑入鞘,神情变得极为复杂,不忍之色溢于言表。 “既然活着,就该隐姓埋名!承宗,你这是在为难我!” 是的,从柴哲威说,他们是被人设计时,李承乾就觉察出了有问题。皇帝这人,刚愎雄猜,他是谁都不信,哪怕是他的儿子。 他也许会让儿子们在朝争斗,乐观两方的臣工杀的你死我活,以维持朝局平衡。 但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刀剑相加,捉对厮杀!真要杀李恪,皇帝用谁也是不会用他的。 再加上这幢主之秘,乃是李家秘事,如果不是出现了龙泉剑失窃这等事,他都不会知道。原本,他以为问题出现在襄邑郡王麾下的宗室子弟,是他们监守自盗。 但杀掉那二人,看到那标志性的肘剑后,李承乾心头一痛,因为他知道王灵智只会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高祖,另一个便是李承宗。 高祖不用说了,是在他面前咽气的!而李承宗的死,却蹊跷的很,所以,结果只有一个-李承宗诈死! 作为太子的嫡长子,他的诈死是出自谁的授意,李承乾不感兴趣!左右不过是高祖或息王,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把他从两府之争的旋涡中摘出去。 可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该回到长安,不该挑拨皇室内斗。陛下登基已经十年了,百骑、都水监、不良人的眼线遍及长安。这京师的大事小情,有什么是能瞒过他的? 复仇,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现在是明白了,陛下为什么逼他在承庆殿表那个态,他知道李承乾和李承宗的关系,担心李承乾妇人之仁,下不去手。 “承乾!我长你五岁,你还是呀呀学语的娃娃时,我便带着你了。” “在我所有的兄弟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因为的你心智是成熟的。”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太极殿偷看皇祖上朝么!我跟你说过,我坐上那个位置,你依旧是秦王、尚书令,永远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我们兄弟共享天下!” 如果没有两府之争,没有玄武门之变,他二人如今,该是多好的兄弟啊! 二叔杀了他的兄弟,抢了江山还不够,还在修史上抹黑他的父亲,歪曲事实,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无辜者。 甚至,小气到连墓志铭,都只有区区的几十字,抹去了他父亲一切的功绩。 这公平么! 他求一个善恶有报,有错么! “承宗!公不公平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孤就是你的敌人!” “你没得选,我,也没有。” 王灵智刚抬手,不远处的袁天罡便打了个口哨,两队不良人分列两边。 李承宗淡淡一笑:“灵智,你莫要妄动!这是我们兄弟之间事。” “承乾,为兄今日就要看看,你的名位长了这么多,手段是否也跟得上。” 第70章 激战! 李承宗手中的那把剑,比起湛卢来,可是丝毫不差,乃是皇道之剑-纯钧。 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他的剑与招式,招招夯实,力道均匀厚重,纯属无比。 相比之下,他的确比李承乾强上三分。 程处默、长孙嘉庆都急了,可袁天罡的那些喽喽挡着,就是不让他们上。 “姓袁的,俺老程打你招呼,殿下千金之体,社稷所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呸呸,你老小子等着。” “火山令,我外甥可是储君,是半君,你眼里还有大唐,还有陛下么!” 袁天罡瘪了瘪嘴,没有回话,只是掏出怀中的金龙令,向二人晃了晃。如朕亲临,便宜行事,这是他的特权。 更何况,玉不琢,不成器! 太子的天分、毅力都是好的。 欠缺的,就是经验,在这方面,跟太原王比起来,差的远了。 太子的功法来源他,袁天罡最是清楚,这门功法提升的要诀了,那就是战斗。 每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都是一次提升的机会! 能不能抓住,就看太子了! 噗!从灌木丛爬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李承乾反手持剑,弹跳攻了过去。 “承乾,心浮气躁可不行,你这样的,守得住祖宗的江山么!” “若是你拿不下我,那这天下,可就再无大同了!” 一拳击倒李承乾,李承宗踩着他的胸膛,冷冷一笑。 “承乾,你可比不得二叔,他年轻时,可比你要强多了!” 说着话,便高高举起剑来,大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李承乾半睁着眼睛,手哆嗦着,提不起一点力气。 但脑子里浮现的,皆是李世民数落他的影子。 “你瞧你瘸兮兮的窝囊样,哪里有一点像我李世民的儿子。” “天下大同?你就是赵括、马谡,夸夸其谈之辈!” “你,担不起我大唐的万里河山!” 而就在李承宗的剑,即将落下之时,李承乾弃了剑,单手握住了纯钧,这还真吓了李承宗一跳。 而李承乾竟然径直跳了起来,另一只手拳带罡风,冲着李承宗的面门便砸了过去,人直接像稻草一样,径直飞了出去。 随即,便听李承乾怒啸一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铁拳如雨点般砸在李承宗的身上。 “若是天下再无大同,那才是真正,不顺,我心!” “什么仁义,道德,孤,要的就是,天下顺服!” 砰!又一次砸飞李承宗,李承乾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他体内的《气神经》正在疯狂的运转,隐隐有冲破第四层之势! 程处默、长孙嘉庆都看呆了,这一切太快了,尤其太子的出拳,快到他俩的眼睛快掉地上了。 这还是,他们熟识的平易近人的太子么!分明就是个杀神。 而袁天罡对李承乾的表现非常满意,他看的出来,太子快突破了! 呸!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又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李承宗捡起纯钧,开始重新打量他这个弟弟。 “为兄说错了,我收回前面的话,你很不错!” “但为兄,不想陪你玩了!” 程处默等人一听这话,当即便抽出武器,一起冲向李承宗。 但他们会意错了,李承宗这话,不是进攻的意思,而是撤退。 一堆球状物从暗处扔到他们脚下,顷刻之间烟雾弥漫,遮蔽了众人的视力。 而李承宗与王灵智,以矫捷之姿,迅速退出战场。 跳到曲江池的墙,李承宗回望一眼,矗立在原地的李承乾。 “承乾!我还会来找你的!” ......... 回宫的路上,程处默与长孙嘉庆在车中,手忙脚乱的帮太子处理伤口。手抖的,连布都拿不稳了。 倒不是他俩担心,实在是太子伤的太重了,右手手掌、前胸、后背,都有剑伤。 嘴里还埋怨着袁天罡,狗东西,太特么气人,要是同意他们一拥而上,太子爷能受这么重的伤么! “袁,袁天罡说什么了?” “说什么?臣看他找揍!狗儿的,他要是抓不到人,臣就带人拆了他的公廨。” 长孙嘉庆心粗,可不记得那狗东西,神神叨叨的搞什么鬼。 但程处默却是粗中有细,他记得,袁天罡走的时候,嘀咕了一句:《武帝决》。 虽然他不懂内家功夫,但能让那狗东西如此重视,想来也是有来头的。 “殿下,听老程的,别想那么多,咱们先回宫,让太医给你处理伤口!” 不!不能叫太医。 这九重深宫,看似密不透风,实则漏洞百出。如果传了太医,用不了两天,就会弄得朝野尽知。 这件事,关系皇家的脸面,关乎陛下的声誉,更关乎幢主之密,是绝对不能见光的。 “这,这怎么办!总不能让臣家那些江湖郎中来做吧!” 就算长孙嘉庆同意,他老子长孙顺德也不干了!开玩笑,要是把殿治坏了,谁担待的起。 “处默,你去请孙神仙!” 对对对!还有孙思邈!程处默应了一声,便跳下了车。 ........ 显德殿 见太子披着袍子,面颊汗珠密布,还需要长孙嘉庆扶着,苏蓉便知道出事了。 近前来,便闻见浓重的血腥气,也是把人接了过去,慢慢的扶上宝座。 然后又轻手帮着太子,脱下外衣,看到交叉纵横的四道伤口,苏蓉也是倒吸一口气。 正要寻问原由,便看到李承乾眼神示意,到嘴边的话也是咽下了。 只能让宫人去烧热水,再多煮一些棉麻的布来。 长孙嘉庆、张思政、恒通三将,也不敢下去,只会单膝拄着剑跪着。 “今天跟着办差的卫士,每人赏金十贯。”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清楚,下去吧!” 诺! 三将应了一声,随即缓缓退下。 等殿门关上,苏蓉便坐了坐下,还没等开口,便听到了李承乾的叹气。 “多罗婢,事情,远比我们知道的,要复杂的多!” “孤犯了个错误,太高调了,也太大意了!” 苏蓉握着李承乾的手,默默的陪着,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陪伴,才是最能宽慰丈夫的。 ........ 第71章 是我李世民的种! 孙思邈不愧是医国圣手,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李承乾受的不止有外甥,还有内伤。 从药箱中选了一瓶药,喂给太子两颗,剩下的交给太子妃,叮嘱她一日两次,一次两粒,连服半个月。 随即,又挑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些粉末,化在温水中,递给李承乾。 “麻沸散,能够让殿下麻痹一个时辰,减少些痛苦。老道保证,半个时辰内处理好。” 李承乾摇了摇头,麻沸散说白了就是这个时代的麻药。东西是好东西,但也要看什么人用。 “这东西喝了,会影响孤出剑的速度。” “你还是直接缝吧!” 什么? 别说苏蓉了,就是殿外的李世民也是一脸的惊诧,直接缝合,那可是要疼死人的。 孙思邈也没有多话,挑出在沸水中的桑麻线,穿上针,便开始着手缝合。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李承乾额头的汗珠,依然如雨下,苏蓉手中的毛巾,是一块接着一块的换。 从缝合到包扎,整整半个时辰,李承乾连哼都没哼一声,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孙思邈接过太子妃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随即便是扶额长叹。 “老道行医一个甲子,给成千上万的人治过病,从未见过殿下这般人物。” “关云长刮骨疗毒,也不过如此。殿下的毅力,老道佩服。” 李承乾强挤一丝微笑:“先生过誉了,这么晚了,还劳烦先生,孤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孙思邈是聪明人,不用太子多说,他也知道李承乾是什么意思。药方,他留下,东宫自己备药;今天晚上,他也没来过东宫,更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有劳先生了!” “多罗婢,替孤送送先生。” 刚出显德殿,孙思邈便瞧见了,花亭中的李世民,也是三步并两步,上前见礼。 “太子怎么样?” “回陛下,还不算严重,老道已经处理过了。就是内伤麻烦点,得养两个月。” 嗯!对孙思邈的医术,李世民是信得过的,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朕听到,高明没有麻沸散?” “是的,太子殿下没有用。” 说到这个,孙思邈又回首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显德殿。 “老道这辈子,什么样的狠人都见识过了,但对自己也能这么狠的,却是平生仅见。” “上个月,梁将军伤了胳膊,老道替他缝合,大将军喝了两碗,依然是呲牙咧嘴的。” 说到梁建方那倒霉催的,李世民也是莞尔一笑。 但要把那家伙,跟高明的狠辣比起来,李世民还是认为高明一筹。 尤其是这次,他没有落井下石,处置李恪,可见,他还是注重手足之情的。 而能毫不犹豫的,与他敬爱的兄长,以命相搏,更是表明他的立场,这让李世民很是满意。 志得意满的李世民,高兴的还抹了两下胡子,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是我李世民的种。” ........ 反身回了承庆殿,便见到李恪跪在殿中,他的身前摆着的,正是失窃的龙泉宝剑。 对这东西,李世民是打小就讨厌。记得小时候,他想拿来玩玩,结果挨了先帝好一顿胖揍。 揍他的理由,很简单,就因为李世民不是长子。 后来,大唐建国了,这把李氏族长的佩剑,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天子剑。 虽然,最后是传到他手中了,但在李世民眼中,它永远比不上自己的定唐刀。 “为德啊!你很喜欢这把剑吧!朕把赐给你,怎么样?” 这龙泉剑,可是天子剑,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太子,谁拿,谁就谋逆之心,哪个皇子觊觎,便是觊觎皇位。 李恪当然知道,皇帝在试探他,当即把头磕的当当响,几下就磕破了头。 “儿臣不敢,儿臣更不敢觊觎大位,请父皇明鉴!” “不敢,不见得吧!”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李恪要是没点小心思,王灵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没办法栽赃于他的吧! 李恪和他的那帮人,是什么样的心思,李世民是一清二楚。 他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母亲啊,识大体,对皇后也是毕恭毕敬,这些年也很称朕意。” “但为德,你得记住,天家,先有君臣,再论父子。” 规矩、礼法,大于一切! 这一次,太子力保了他,不是因为李恪是清白的,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兄弟。 在这一点上,李世民必须承认,太子比他做的好。武德朝时,要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会怎么做,李恪该是懂的。 “是,是!儿臣明白,明白!” “不,你不明白!” 从小到大,李恪是所有皇子中,总是受排挤的一个,哪怕他文武双全,比其他皇子都出色。 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他是炀帝的外孙。 朝中那些掌握实权的臣子,大多数都是跟着他反隋打出来的。他们对炀帝、杨家,都发自内心的厌恶。 李世民知道,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李恪的童年注定是不幸福的。 但他也足够幸运,因为他有一个能容人的兄长。 “你比朕强!朕做皇子的时候,建成和元吉,他们恨不得朕死在战场上。” “孩子,昔福吧!” ........ 从承庆殿出来,李恪的面一直阴着,柴哲威跟着,也不敢多问,一直回到王府。 “殿下,陛下怎么说?” 怎么说? 李恪摇头苦笑,陛下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么! 满朝朱紫都是反隋官员出身,他们是不会允许一个带有杨氏血脉的皇子,取太子而代之的。 即便李恪能保证礼贤下士,过往不纠也没用,因为他们太怕杨氏得势,秋后算账了。 他这辈子,就只能做个陪衬! 这不仅是父皇的意思,更是大势所趋,是很难改变的。 柴哲威跺了下脚,也是长叹口气,蹲了在地上,直揉脑袋。 “殿下这样英武,又是两朝皇室血脉,这对您,太不公平了!” 呵呵,李恪看了一眼旁边挂着的紫色蟒袍,面上尽惨淡之笑。 “父皇说的对,本王已经很幸运了。” ........ 第72章 绕弯子! 显德殿-东殿 靠在胡床上的李承乾,手里把玩瓷瓶的同时,还打量着袁天罡。 这家伙挺有意思,没抓到贼,拿药搪塞,敷衍了一点吧! 袁天罡摊了摊手,表示太子不晓得内情,王灵智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嗯,李承乾点点头。 “看出来了,最起码孤打不过他。” “不过,他一个游侠出身前禁军将领,你都拿不下,不良人的内帑,可是白花了。” 难,不是问题!上位者从来不考虑问题难易,他们只考虑,花多大的代价能把问题解决。 做了两辈子太子,李承乾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来衡量官员优劣,而是不是看他们的品德。 陈平盗嫂怎么了,盗的又不是刘邦的女人,能解决问题的人,才值得他浪费时间。 “不好意思,火山令!孤忘了,你不是东宫的属官。” 如果在东宫,差事办成这样,是没人敢来他面前现眼的,脸实在挂不住。 袁天罡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呈给太子。 “这个王灵智,在进入唐国公府前,便已经是个人物了。” 大业初,王灵智从江湖人物口中得知督君谟有这一门独家技艺-气箭术,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射个百发百中,丝毫不偏。 于是,王灵智身携巨资,来到当时已被称督君谟,倾心交接,日与逶迤,二人成为生死之交。 当然,朋友都是交来利用的,否则交来何用。督君谟也不是愚钝之人,何以不晓其理。 二人交往三年之后,督君谟开了口,我知道你是来跟我学箭术的。我可以教你三年,至于能学到哪个份上,就看天意了。 于是“视其所能,倾其所有而与之”。三年之后,王灵智以气驭剑之术大成。 王灵智自以为已经把他的高超技巧尽数学到了,就想射死师傅,独享善射的荣誉。有一天,昝君漠拿了一把刀,把王灵智射来的箭尽数砍断。 只有一枝箭,昝君漠不是用刀砍的,而是用牙咬住了箭头,笑着说:你跟我学射三年,我还没有把这种‘啮镞法’传授给你呢! 呵呵,“猫教老虎本事,留了一招爬树的功夫没教,是这意思吧?” 袁天罡点点头,太子的比喻很有意思,的确是这个意思! 而王灵智呢,却因为督君谟留了一手而怀恨在心,几日后的夜里,便杀了昝君漠全家。 昝君漠也是红了眼,也是散尽家财,出了暗花,江湖中的游侠、猎命郎君,纷纷加入,欲杀而取金。 他也边躲边战,过了几年,以气驭剑之术愈发纯熟,也闯出了气剑师的雅号。 直到有一次,他受了重伤,濒危之际遇到了先帝,才捡回了一条小命,遂成为唐国公府的卫士。 这家伙是老江湖,走到什么地方都会安排好后路,所谓狡兔三窟,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没日没夜的追杀中活下来的原因。 逃命,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就跟人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的道理一样。对待,这种人,不能急,只能慢慢抓。 好!慢慢抓,可以! “那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太原王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种,袁天罡知道的还真不多,他只知道武德九年,内侍省给息王下葬时,宫里便有传言,说息王一脉并没有绝,太原王墓中是一具空棺。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会替息王,替上皇讨回一切。 “老实说,臣翻看这些陈年消息时,也是一笑置之。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哦,袁天罡这话是话里有话,武德九年的旧消息,以皇帝刚愎雄猜的性格,他不可能不开棺查验。所以,父皇定然是一早便心知肚明了。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袁天罡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李承乾,他可是听说了,太子与太原王关系可是亲密的紧,太原王薨后,太子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可前夜,殿下一点都没犹豫,真是豁出命来与李承宗干。 怎么就一点旧情都不念呢! 据他所知,太子与东宫的属官、仆人,相处的非常融洽,从来不打不骂。对他们都能这么好,对自己的兄弟,就能这么干脆的下刀! 呵呵,“火山令!你是好奇啊,还是好奇啊!” “臣纯粹是好奇!” 好!看在雪莲丹份上,李承乾满足他的好奇心。 “孤小时候常年住在千秋殿,身边也只有太原王、楚王。” “这人啊,都是感性的动物,相处的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好。” 对袁天罡这些人来说,新朝开元,万象更新,玄武门的硝烟早就散了。 但对李氏皇族来说,却是一道永远都无法弥合的伤口。 咳咳,“过去的事,过去了!人死了,帐不能消!孤与陛下父子一脉,他身上的鬼,孤来扛,天经地义。” 不管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那是一辈子,他都会跟李承宗死磕到底,因为他不仅是大唐的太子,还是秦王的世子。 “陛下要是听了这番话,一定会欣慰的。” “孤可没有让你传话的意思。” 不良人是陛下亲勋,不归东宫管,但李承乾希望,如果有李承宗的消息,袁天罡能给他透露一点。 “这个,殿下的要求,当然是不过分的。” “但,此事还是要经过陛下,臣可没有这个权力擅断。” 这个,袁天罡不必担心。 今早,陛下来了东宫用了早膳,还专门说起了李承宗的事。 陛下说,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这家伙太危险了,而且还标注了东宫,定然是没完没了。所以,东宫必须要有所防范。 “你稍后就会收到旨意,关于李承宗的事,一律向东宫通报。” “东宫的亲军都尉府,会专门负责与不良人接洽!” 亲军都尉府?什么军卫,从来没听过啊! 呵呵,“你当然没听说了,因为它还没有成立。” “火山令,比一比怎么样,看看你我,谁能抓到他。” 这个啊!袁天罡以为无所谓,谁抓到都是对江山社稷有利,他不较这个真。 但他想知道,如果太子抓到了太原王,真的会毫不犹豫的解决这个麻烦么? 李承乾沉思了一下:“或许,跟你想的一样,也说不准!” 第73章 两手准备! “孤听朱子奢说了,你在弘文馆,读不进去书。” “既然读不了,那便出来做些事吧!” 谢文远真是受宠若惊,他没料到太子还能召见他,更没有料到太子会对他委以重任。 东宫-亲军都尉府-都尉,正五品上。辖左、右、中、前、后五卫军士,每卫五百人。掌缉捕谳狱之权,与百骑、都水监、不良人职能相同,是东宫第一个情司军卫。 这才对嘛!上位者,岂能只听朝堂一言,就得像圣人一言,兼听则明! “臣愿意领这个差事,请殿下给臣几个月时间,臣会尽快把架子搭起来。” 李承乾点点头,他相信,能把文字狱搞的明明白白的人,这点小事,还是能料理清楚的。 李承乾还给他配了一个副手,右武侯将军-天水郡公-邱行恭的长子-丘神勣。这小子今年,刚刚凭借门荫入仕。 因为过于狠辣、做事又不择手段,所以没有什么衙门愿意用他,李承乾就划拉来了。 这亲军都尉府呢,建是要建。 但丑话,李承乾得跟他说到前面。 不要排除异己,更不要干扰三法司正常运行。 如果让他知道,谢文远干了不该干的事,祸乱朝纲,违背律法良俗。结果是什么,他自己应该很清楚。 “是,臣知道殿下指的是什么。臣即便要报私怨,也不会用下作的手段。” 嗯,非常好,心里有数,他就放心了! 谢文远退下后,苏蓉从殿后走了出来,递给李承乾一条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高明,上次你可不是这么做的。” “我知道,所以我们输了,这次不行,我们必须赢。” 苏蓉叹了口气,本以为他们重活一世,掌握了先机,便可步步为营。 但却没有想到,变数会这么大。本该已经死了的人,竟然又活奔乱跳的出来捣乱。 “不,多罗婢,你错了!” “不是变数多了,是我们知道的,太少了!” 父皇今天来的不蹊跷么? 他来做什么,是来犒赏的? 不! 前些时候,李承乾还纳闷,陛下怎么就这么痛快的把六率的兵权给他了,现在他懂了。 他是希望东宫成为一把刀,成为一把可向内,可向外的刀。 “你们父子俩啊,干什么都藏着掖着,打哑谜,能不闹误会么!” 呵呵!李承乾摇了摇头,天家的父子,岂能像寻常的父子一般,敞开心扉,把心里话都撂了。 今生父子,前世冤家,就是他与皇帝的最真实的写照。 算了,已经是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来,坐,我们聊聊!” 快开春了,永安六坊马上就要开大工,工程一旦启动,便不能停下。这笔帐,是从东宫走的,苏蓉既然来了,那这笔账就归她来算。 “那你干什么?” “孤当然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这可是个件大事,组建属于东宫的商团。 世家大族凭什么在朝吆五喝六的,甚至连陛下做事,也要考虑他们的感受。 不仅仅是因为世卿世禄的旧俗,也不是他们垄断了科举,堵住了寒门入仕之途。 而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大量的土地,财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老百姓是怎么想的,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听谁的。 世家大族利用他们的名望、财富,牢牢掌控着地方的话语权,灾年拿出三瓜两枣收买一下人心,便成了救世的菩萨。 不要说百姓愚昧,人都是这样的,从好人身上找缺点,在坏人身上找优点。世家做一百件坏事,他们会认为是理所应当。 但他只要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浪子回头,他们身上的光环会瞬间超过好人一大截。 自魏晋门阀形成以来,几百年了,天下就是这么过来的。 哪怕到了今时今日,人们的观念也依然如此。 虽然有不少寒门官员嘴上骂着世家,但在他们心里,其实是羡慕的紧呢。若是有与世家联姻的机会,保准抢破头。 朝廷为什么花大价钱重修《氏族志》,这是因为陛下吸取了炀帝的教训,希望通过潜移默化,拉一帮打一帮的方式,压过山东士族。 收了剑,缓缓办,方法是没错。 可就是温吞水,不过瘾! “那你,是想用财富压过他们?” “对,也不对!” 陛下呢,用一柄长槊,打下了这个天下,李承乾呢,想用一场场商战,买下这个天下。 钱不是万能的,但钱能解决这个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事。 以钱为刀,纵横捭阖,以钱为梨,丈量世间,李承乾相信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剩下的,交给剑! 只要长缨在手,又有何惧? 苏蓉点点头:“想法是好的,可风险也是不小啊!” 这个,李承乾当然知道,但这是解决问题的捷径,也是壮大东宫的必经之路。 利,才是这世间最稳固的盟约。 看看宿、薛、夔三位国公就知道了,那三个老狐狸都是油盐不进的主儿,没有利,想锁住他们,想都别想。 还有候莫陈岭,八大柱国家族的族长,他为什么投向东宫,为了报恩,说出去谁信,是吧! 唉!“我还以,这一世能活的自在些。现在发现,比上辈子还累!” 呵呵,坐到他们这个位置,哪有那么多清福可享。上有老,下有小,多少人指着他们吃饭呢,输不起!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那些光头可没那么好心!” “高明,你还是应该对他们多提防一些。” 这是自然,那些光头连特么自己供奉的佛祖都骗,李承乾怎么能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他们。 但有个现实,是他必须承认的。这些家伙生财有道,论财力,他们可不输任何世家。 “要说行军打仗,孤的确是比不上父皇。” “但若要说生财,孤还是有些办法的。” 且看着吧,侯君集已经在准备班师了,等他到了长安,东宫立刻就会成为香饽饽。李承乾保证,那些命妇能把她当亲娘一样供起来。 苏蓉一别头:“我却不缺那么多孝子贤孙!” ........ 第74章 为民争利! 遂安夫人是李承乾的乳母,从小照顾他,为人和善,在东宫之中素有威望,颇受上下敬重。 现在,太子大婚了,她可以功成身退,出宫回去过她的小日子了。 将桌上的三套,针脚细密的白叠布里衣,交给太子妃的近侍女官-何寰。 殿下大婚了,这种事,以后就得由太子妃来做了,这三件留下给太子妃殿下做个参考。 她夫君左卫郎将-段志感,已经等在外面了! 何寰恭敬的接过衣服,转给身后的宫人。 “夫人,两位殿下在显得殿,等着您呢!” 遂安夫人明白,这是太子夫妇要赏她。 对遂安来说,赏不赏的不重要,这么多年了,她早就把李承乾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进殿之后果然是看到五口大箱子,里面摆满了金银之物。 遂安也是连连摆手,她们这些秦王府出来的老人,讲的从来都不是利,情义比什么都重要。 再者说,这些年,太子赏的够多了,又在六坊已经赏了她几间大铺子,家里的日子好着呢! “哎,夫人,殿下这可不是赏你的。是给夫人拿的本钱。” 遂安夫人在外面有几间布铺,布匹也都是东宫下面的庄户妇人织的。这李承乾早年给遂安夫人置的产业,也是给下面的庄户,多填的进项。 长安,常驻人口数十万,南来北往的商贾、百姓也是不计其数。 市面上,一年消耗的布匹,遂安那几家铺子,能占多少? 想要多占份额,就要用钱砸!多开铺面,多招裁缝,多置办原始腰机。 苏蓉觉得,像过去那么办即可,由遂安提供腰机、材料,由庄户们去织,再收回来,统一染色,出售。让妇人们挣一份手工钱,能减轻生活的负担,也多一分话语权。 “是,太子妃殿下所言极是。” 阶上的李承乾也是抬了抬手,示意遂安与太子妃一起上来。 “夫人是孤的乳母,与宁姑姑一样,都是孤的家人,对你们,孤定然是推心置腹。” “臣妇是怕,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李承乾摆了摆手:“平阳公主也是女子,可她的娘子军一样横扫关中,可见女子也能顶起半边天。” “治大国,无工不强,无商不富,无农不稳。你且去做,凡事有孤与太子妃为你做主。” 原始腰机呢,是可靠的物件不假,但效率太低了。 他已经照会了交给姜行本,他的匠作司找最好的工匠研制,看看能否制出效率更高的器具。 且这一次,不要再限制于东宫封邑,长安九县百姓,谁来都可以,有多少织机就分多少人家,自有织机的人家多给一成工钱。 李承乾的目标很简单,要在两年之内,置办一万五千家织机。让遂安夫人的布庄,成为长安最大的布庄。 “容臣妇多一句嘴,天家富有四海,殿下为何费这份心呢?” 是的,在遂安夫人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万物,都是陛下和太子的,招招手就来,费那么大劲干什么。 如果殿下觉得,东宫的用度太少,她可以向皇后娘娘进谏,用不着担这“与民争利”的罪名。 呵呵,“夫人,你说错了,孤不是在与民争利,而是在为民争利。“ 这么说吧,种粮的吃不饱,养羊的吃不起羊,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有人在控制粮食、肉食的价格! 遂安夫人是开布庄的,她应该很清楚,在布庄这个行当中,哪几家是大庄家。有这几家操控,织户们织的布,永远都卖不上高价,有时候甚至连辛苦钱都挣不上。 织户们不想反抗他们的剥削么? 不是不想! 是她们的力量太薄弱了,弱到都没这几家的收布的下人放屁的声大。 所以,想打破这种僵局,就得有背景的人来牵头,打破他们的垄断。 遂安夫人,是他的乳母,是秦王府的老人。谁想动她,就得先考虑考虑东宫的态度。 “是,臣妇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李承乾呢,是半个君父,在他眼中,这世上能予取予夺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父皇,天可汗-李世民。 连皇帝尚且不敢如此对百姓敲骨吸髓,他们凭什么? 李承乾绝不是愤青,更不会喊什么“为生民立命”的口号。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些人朋比为奸,沆瀣一气,欺瞒朝廷,坑害百姓。缺了这么大的德,遭点报应不应该么! “是,请殿下放心,臣妇定不会让殿下失望,把皇商做好。” 对了,遂安要出宫了,但她的儿子-段成,却是要进宫的。他这个“干”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死心眼。这次随卫国公西征,在牛心堆大战中,立下战功,晋为校尉。 李承乾跟左卫军打了招呼,放他一个月的长假,在家好好陪陪遂安夫人,然后就到东宫来,到显德殿当侍卫。 “过了瘾就行了,战场上刀枪无眼,真有什么闪失,孤与夫人心里都是难安的。” “是是是,还是殿下思虑的周全。那个憨货在殿下身边,臣妇也就放心了。” 遂安告退后,苏荣盛了一碗热汤,递给李承乾。 “殿下,把段成调进来,是不放心遂安夫人?” 他们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万事自然要多加小心,这么大一笔钱投进去,莫要砸到自家脚面才好。 “不,你错了!若是遂安夫人母子都不能相信,你我就没什么可相信的人了。” 调段成进来,是因为他忠厚,有他守着显德殿,不管李承乾在外面干什么,都不必担心苏蓉。 “你别以为母后无事,一切就风平浪静了!这宫墙里的风,从来就没停过。” 说到这个,苏蓉也是皱起了眉头,她可是听说了,太原王氏在今年的大挑中,加了三个名额。个个是明眸皓齿,及笄之年的贵女。 王汾在斗粮中,与候莫陈岭杀了个平手,损失惨重,他不甘心啊! “你呀,还是小看那老东西了!他可不仅有这三板斧,前面的花样,也是多着呢!” ......... 第75章 釜底抽薪! 苏蓉不说大挑,李承乾还真忘了一件事! 王汾要玩是吧,那咱们就完一把大的! 于是,也顾不得伤势,乘软舆到了承庆殿。 马宣良见太子进来,担心摔倒,想着上前扶一下。 可他却不知道,李承乾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扶他。遭了一记眼标,讪讪的退了回去。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见状,也是开怀畅笑。 这小子倔的像头驴! 不过,倔的好。 要做皇帝,就要刚强。 “儿臣见过父皇!” “行了,高明,快坐吧!” 对李承乾的表现,李世民是满意的。昨日刚刚血战一场,今日便能下地了。 再看他额头密布的细汗,便能看出来,太子是忍着疼。 嗯,这份刚性,像朕! “高明,你来有什么事么?” “回父皇,正是有件家事,想跟父皇商量一下!”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有些狐疑,什么家事,让太子这么急。 但为了配合外甥,长孙无忌还是起身:“既是皇室内事,臣还是。” 李世民摆了摆手:“辅机,你坐下!” “高明啊,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这样的,皇族子弟几乎都要十岁之前定下亲事。 前几天,他去立正殿探望皇后,听到母后与舅母,正在翻阅内侍省呈上来的画像,为稚奴选妃。 听母后的意思,似乎是相中了太原王氏的王仁祐之女。说那姑娘模样好,是个有福气的。 李世民捋了捋胡子:“很好啊!” 长孙无忌也是随着附和:“臣也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李治是李世民最小的嫡子,老儿子、大孙子,历来都是老人的心头好。李世民把他封为晋王,又把太原这块龙兴之地分给李治。 为他选妃自然要选最好,在这个时代,五姓女作为顶尖的存在,成为晋王妃,也不算委屈了李治。 更何况,王仁祐的妻子柳氏(河东柳氏)的叔母,还是高祖同母妹同安公主。家世显赫,模样乖巧,家教想来也是好的,是个良配啊! 且这五姓七望中,唯的太原王氏不属于山东世家,但亦不是关陇世家,而是自成一系。当年宽宥王珪,如今施恩给王氏,道理都是一样,就是拉拢太原王氏。 李世民知道,太子与王汾有些过节,但那也只是太子与王汾之间的事,扯不到整个太原王氏。 “是,父皇说的极是。但儿臣还是觉得,太原王氏不合适!” “说说你的理由!” 理由就是他的人选,武士彟次女-武氏。 大业年时,武士彟受父皇所托,劝谏先帝起兵。又托住了王威、高君雅,促使晋阳起兵成功。 先帝建大将军府,武士彟以大将军府铠曹参军,随大军一同攻取长安,至建国位列“太原元谋功臣”之列。 武德年间,武士彟历任库部郎中、检校并钺将军、检校右厢卫、工部尚书兼判六尚书事。在此期间,他参与创制唐朝典章制度,为国家走向正轨,立下过汗马功劳。 武德八年,有人诬告镇守扬州的赵郡王李孝恭谋反,先帝召还至长安审讯,是武士彟驰赴扬州,查清事情原委,还了赵郡王清白。 贞观元年十二月,利州都督李孝常借进京朝见之机,和近卫军官刘德裕、长孙安业等“互说符命,谋以宿卫兵作乱”。 利州,乃孝常久经之地,其势力遍布州郡,孝常死后,利州不稳,还是武士彟出任利州都督,稳定了地方。 去岁,先帝驾崩,在荆州都督任上的武士彟得知消息,悲痛成疾。李世民屡遣名医诊治,武士彟仍因医治无效而逝世。 随后,武李世民命并州都督李勣主办丧事,棺木及丧葬费用都由朝廷支给,按照武士彟的遗愿,将其灵枢运回并州老家安葬,追赠礼部尚书,谥号为“定”。至此,太原元谋功臣,又少了一位! “父皇常教导儿臣,对待功臣,要礼让,要尽可能的照拂他们,要把厚待功臣当成一个国策来执行。” “我李家得天下,全赖天运恩垂,功臣勠力,不可做那兔死狗烹之事。” 所以,皇室子弟成婚,也多会选择功臣之家。尚公主的驸马都尉,无一例外都是功臣子弟。 武士彟是先帝的近臣不假,可却是一直向着陛下的。多年来兢兢业业,所治之地也是省刑薄敛、农桑兴盛之地。 这样的功臣,这样的干臣,他家出一位王妃,过分么? 罗山令-王仁祐不过是出身好,他有什么功绩,能与天家成为姻亲? “父皇,人走茶凉,不是我李家该有的作风。” 额!李世民闻言,也是挠了挠眉毛,显得很是纠结。 从感性的角度来说,太子说的自然是正理。武士彟出身虽然不好,但他的功绩摆在那里呢,这样的功臣之家,出一位王妃,的确不过分。 但太原王氏,这可是块大肥肉,就这么舍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看皇帝犹豫,李承乾按着隐几起身,继续加码! “儿臣知道,选择太原王氏联姻,是在为老九日后就藩做准备。” “儿臣觉得父皇没必要做这个打算!” 哦? 李世民笑道:“为何啊?” 李承乾也是淡淡一笑:“长兄入父,老九是在儿臣怀里长大,是儿臣共天共地的亲兄弟。” “只要儿臣在一日,便不会让他之藩。让他与青雀一样,在京师做个逍遥王爷。” 哎!这话,说到李世民心坎儿里了! 这让青雀不之藩,已经招惹非议了,再上李治不之藩,群臣那不好说,太子这里,他也是交代不了的。 眼看李治是一天天大了,李世民是如鲠在喉,又说不出。 但这话,从李承乾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太子疼爱他的兄弟,臣工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相比于不之官,与太原王氏联姻的事,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不是么! 当然,更让他高兴的是太子的胸怀,能容人,容下自己的兄弟,这一点就已经超过他了。 嘴角挂着笑意的李世民,也是扭头寻问长孙无忌,太子这个建议到底如何? “陛下,都是老臣的外甥,手心手背都是肉,老臣自然是希望他们都好的。” 啪!李世民拍了龙案:“好,朕看可以考虑!” ......... 第76章 用计! 魏王府 从李泰口中听到,天子有意赐武士彟次女为晋王妃,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区区一个商贾贱业之女,竟然把五姓女比下去了,王汾的胡子都要吹上天了! 太子想干什么,是在羞辱我千年文华的太原王氏么! 魏王师-王珪,也是也是劝着叔父息怒,眼下魏王殿下正在收尾关中的清雪、赈灾工程,太原王氏附以尾翼,也是能捞到莫大好处的,切勿因此,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叔玠,你吃灯草灰了吧!” “这是小事么!魏晋以来,王氏哪个女子,遭受过这种耻辱!” 拄着隐几的李泰,也跟他的父亲一样,遇到难事,便挠眉头。 且不说圣意所属。 单说这武氏女的母族,出自弘农杨氏,便不是轻于的。 他们杨家,在后宫有三位杨妃,育李恪、李愔、李福、李明四位皇子,南平、遂安两位公主,还有一位巢妃。在前朝,有侍中杨师道、杨续、杨豫之、杨弘礼等朝臣。 连吴王李恪,都是他们杨氏的女婿。 若是这时候,他跳出来,帮着王氏欺负杨家守寡之女,可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前朝后宫得罪一大片,那些娘娘吹枕头风,都能把他吹死! 李泰在朝向来是礼贤下士,温和待人,若是他在晋王妃的人选上,偏袒王氏,便显得有些,有些小家子气了。 可王汾不乐意啊!太原王氏花了这么大的本钱,不惜得罪东宫,扶保魏王,可谓尽心尽力。 “殿下,这东宫可不是在打王氏的脸,分明是冲着您来的啊!” 李泰自然也不好直接抽身,那太不厚道了,只是抬手示意王汾先坐,莫要着急。 “王公啊!本王那个大兄,是个极其虚伪的人。” “他做事,从来都是带着极其目的,他这是拿小九的婚事,拉拢弘农杨氏。” 这么多年了,他这个毛病还是没改,拔萝卜,专挑大个的拔! 李泰认为,太子是想多了,有李恪在,弘农杨氏永远不可能站到东宫那边。 小恩小惠,小道尔! “话说回来,圣旨不是还没下么!还是有回旋余地的,王公何必急切。” 李泰听说,姜行本在东宫领了命令,要在开春开大工,现在就在招募人手。 如果,王汾能在这上面做些手脚。让东宫栽个大跟头,不仅能落一落东宫的面子,还能让市面乱一乱。 京兆尹楚恒是他的人,由他把此事做大闹起来,陛下必然迁怒太子,到时候他主张的事,还作数么? “殿下说的,倒是个办法。老臣,可以试一试。” 但,这赐婚的圣旨,怕是不日即下,等他把事办完,怕是就晚了。 李泰嘿嘿一笑:“这不是还有本王么!” 魏征那老二做的挺绝的,把他挡在了武德殿外,因此父皇还好生的宽慰了他。 父皇是觉得欠着李泰的,所以便将这清雪、赈灾的收尾工程,交给了自己。 那现在,到御前进一言,请父皇酌情的三思,想来还不是什么难事。 一旁的王珪,也是捋须頟首:“殿下之言,也不失为一个延时之策。” 嗯,王汾也是表示了赞同:“那就有劳殿下了。” ........ 三日后,蛇丘县公府 孙奔听到让他去搅合工部在永安六坊的工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开玩笑,谁不知道永安六坊是东宫主持的,跟太子唱反调,教训还不够惨烈么! 程家那几个逆子拎着棒子,在他府门前晃悠了半个月,出去一个打一个,现在他家还有十几号人在府里躺板板呢! 还去惹东宫,活拧了? 他的好外甥-汉王,已经被踹出京了,他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否则,东宫想碾死他,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你呀,干大事惜身,见小利望命,能有点出息么!” 汉王也好,孙家也罢,这辈子都别想贴到东宫上。太子,看不上他们的。 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有意思么? 与其没皮没脸的,还不招人待见,不如另投明主,共襄大事。 魏王礼贤下士,才华盖伦,乃是当皇子中的翘楚。 汉王与孙家,若还想享受富贵,便只有魏王能给他们。 当然,这投人,是要交投名状的! 破坏永安六坊的工程,就是孙家的投名状! “这,这个!” 王汾这话可是戳中了孙奔的痛处。太子大婚时,孙家特意备了大礼,想要缓和一下关系。 可礼都没进去门,东宫侍卫统领-张思政还很小人的告诉守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敢情,孙家,先帝的外戚,在东宫眼中成闲杂人等了。 这投魏王,他是真,真有些动心。 可这事,风险太大了! 东宫,那是开玩笑的么? 他昨天还听说,东宫成了亲军都尉府,与百骑、都水监一样,都有侦查缉捕之权,是可以越过三法司,直接抓人的存在。 惹急了太子,咳嗽一声,把他往大牢一丢,他可就毁了? 孙奔不敢攀咬魏王,可他也知道魏王也不会出手捞他,对吧! 呵呵,王汾笑了笑:“你想让孙家百年昌盛,就得冒风险。” 风险大,回报也就更大,这么浅显的道理,不用王汾给他讲了。 当然,孙奔也可以不做,外面想投到魏王门下的人多了,他们可都得抢着做。 如果不是看在与孙奔之父,有些交情,王汾可不会在魏王面前,做这个蜡! 孙奔沉吟片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牙决定干了,搏一搏,兴许就能为孙家搏出一条路来! “好,贤侄,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王公且候,小侄这一次,一定会做好的。” 看着孙奔离开的背影,王汾淡淡一笑。这孙焕一生精明,却生了一个蠢笨如猪的儿子。 不过,这样也好!也只有他这样的猪,才能为本公前驱,为本公解决问题。 成了,本公渔翁得利,输了,他孙家倒霉,这可是不花成本的好策,何乐而不为呢! “太子啊太子!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接招,是不是与你的叔父,死磕到底!” ........ 第77章 孙奔用人 走进东市之中,荞面饸络、肉夹馍、长安莲子羹、小酥肉等一众美食随处可见。 除了数不尽的美食,还有香行、陶土行、剪纸铺、高宗皮影等质朴却又不失华丽。 而在这百业兴盛之地,还有一类人,亦正亦邪,他们就是游侠! “侠”本身就是一种行为特征,即轻财、重义,拥有很高的威望和势力,能以强力雄霸地方,而具有此行为特征的人,就是“侠”。 韩非在《韩非子·五蠹》篇说“侠”之名,认为“侠以武犯禁”,是危害国家社会的五种蛀虫之一。游侠不遵守法律制度,对礼义纲纪和等级制度构成很大威胁。 游侠不在意各种礼法的约束,四处周游却不事生产,时常惹麻烦的人,自然而然受到统治者的敌视。 虽然游侠之中,有行虽不轨于正义的,但亦有“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重信之士。 何为侠?司马迁在《史记》中对游侠下了这样一个定义:相与信为任,同是非曰侠。 而到了大唐,文化包容,三教融合,儒学的入世进取,杀身成仁以取义,在一定程度上与侠的追求“义”,不畏强权的特点相结合,助推儒侠精神的产生。 立国初期,李渊父子曾经大量依靠游侠势力。豪侠盛彦师率宾客上谒,授行军总管,从平京师。 占领长安时,又颁布《授三秦豪杰等官教》,吸引游侠豪杰为之效力。有此渊源,唐王朝对于游侠势力限制较少,使得游侠文化得以生存和发展。 武德时,便有宰相裴寂上书:有粗豪游侠,亡命奸盗、失业浮浪、富族强宗者,并稍优与赐物,悉幕从军,宣恩旨慰劳。 李渊、李世民父子更有意通过征募少年游侠去边塞征战,以此来化解和改造利用这些力量。 当然,也有忍受不了边塞苦寒,贪生怕死的游侠,这些人不安居,不乐业,不守法,常以以匹夫之细,窃杀生之权。 虽然时受官府捉捕,但他们依然乐在其中,大有“托身白刃里,杀入红尘中”的浪漫情怀。 两位-吴郇,沐慎是东市有名的游侠,他们都有个通病,嗜赌如命,孙奔与二人也是在赌坊认识的。 “孙爷,您叫我们二人来?” 孙奔从袖子里掏出两张,按有指印的纸拍在桌上。这两张是他们在“金笸箩”的借据。这两张借据出现在这,便很说明问题了,孙奔替他们还了债。 “这,孙爷,您这,让小的们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啊,这么多钱,弟兄们真是不知道哪天能还清!” 孙奔淡淡一笑,按照赌坊的规矩,一个月内不还钱,便要去手。还有三天,哥俩的手就保不住了。 可谁让他好心呢,想着相识一场,能拉着一把是一把。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钱,犯不着这么客气。 话是这么说,但吴郇,沐慎心里不踏实啊! 孙奔是什么人,那是皇亲国戚,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他俩不过是区区游侠。要不是有牌桌做引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突然赏了他们这么大恩典,真心是有些接不住! 孙奔嘿嘿一笑,又从桌下掏出个袋子,撕开一看,里面竟然都是金饼,足足有十几二十个之多。 “孙爷,是什么人碍您的眼了吧!您说,是谁,兄弟们替您办了他!” “是,不管是谁,碍您的事,就是跟兄弟们过不去!” 聪明人,孙奔喜欢跟聪明又上道的人办事! 杀人,活儿太脏了。 在长安,最守规矩的就是勋贵,他们杀人,从来不用刀,一支支秃笔就够了,就像当年整死刘文静一样。 他啊,还真没什么大事,小事倒是有一桩。而且,对兄弟俩俩说,举手之劳,毫不费力。 “什么事?” 沐慎也是靠前一步,想着听的再仔细点。 事情呢,很简单,就是让两兄弟发挥一下特长,带着一些兄弟,在永安六坊干点赌坊、牙行之类的缺德行当。 专门给那些匠人、劳力下套,让他们赔上工钱,还得搭上妻女。偶尔呢,再让人找茬,砸砸摊子,打打人。总之,只要能让活计做不下去就行。 当然,官府肯定是会管的,人也肯定会被抓进去。 这些钱,就是给兄弟俩拿出,堵那些人的嘴,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把牢底坐穿。 “孙爷,这个,兄弟就不明白了。您这是在给京兆府做锅?” 不!楚恒那家伙又臭又硬,老子犯得着给他添业绩么! 原因不要问,照着办就行。切记,不要吝啬安家费,也不要把自己撩进去。 事成了,不仅有重赏。他们也不用再当游侠了,可以到府里去,最起码不用担心生计了。 吴、沐他俩都是看人眼色活着的人,知道的越多,活的越短。二人相觑一眼,也是不敢多问,随即拱手郑重称是。 “行了,去办吧!” ........ 吴郇,沐慎在东市,甚至整个东城的游侠中是很有威望,如今又有这么钱,那些见钱眼开的无赖子,更是把兄弟俩奉若神明,马屁话更如滔滔江水一般,吹得哥俩晕乎乎的。 但二人并没有忘记孙奔的叮嘱,在钱财上并没有吝啬。 “朝廷花这么多钱,开发永安六坊,说明什么?” “说明那里地皮要值钱了!” 弟兄为什么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落脚的营生,就是因为他们是后来。江湖规矩,踩到人家的地盘,要三刀六洞。 不趁着现在把地盘占了,等坊市建起来,那些大势力抢过,兄弟们可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沐慎大手一挥:“富贵的险中求,大好的机会稍纵即逝!” 话间,抽出靴里的匕首,扎在桌上,面上也满是戾气。 “拿了钱,谁要是跟老子阴奉阳违,吃里扒外,可就别怪老子不念交情了!” 不敢,不敢!诸人皆是连连摆手。 吴郇也是唱起了红脸:“我观诸位弟兄都是仗义之辈,又岂会如此!” “来来来,端起碗来,我们干了这一碗,共谋大事!” 第78章 端倪! 平康坊-云霓楼 身着天蓝色袖管狭长的舞衣的花魁-金菱儿,背对观众,从右肩上侧过半张脸,微微抬起右足待踏下去,双手背置身后,长袖正要飘飞——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曲调婉转优雅,节奏缓急有序,层层递进,随着曲调的起伏,仿佛看见绿腰舞者的翩然起舞,如惊鸿。 二楼的李恪把玩着夜光杯,盯着里的葡萄酒。对柴哲威的话,充耳不闻。 “殿下,这事,我们拱拱火?” 李恪淡淡撇了柴哲威一眼,随即又扭头看着金菱儿。 “哲威,你觉得老大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柴哲威不得不说,太子并不是好相于之辈。连魏征那老儿,都不敢管的人,大唐王朝仅此一人。 柴哲威觉得,这是东宫的事,太子该操的心。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高风亮节了。 李恪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为什么啊!” 柴哲威不明白了,他们凭什么为东宫做事。这些年,受东宫的气还少了? “你呀,还是太意气!” 是,李恪承认,这些年,受了不少东宫的气。 但给他们气的人,不是太子,只是长孙家而已。 上一次,龙泉剑事件,太子没必要高抬贵手,他完全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李恪轻则褫夺爵位,重则赐死也说不定。 可他没有这么做! 换位思考,如果是老四,他会放过自己么? 说的再远点,如果老四做个太子,甚至皇帝,他这一系的人,还有活路么! 所以啊,对东宫示好,老大站稳脚跟是好事。老大站稳了脚,才能稳压老四,他们吴王府才能在夹缝中生存。 “楚恒那边什么反应?” “他,挺正常的,这两天抓了二十多人。看样子,不像是魏王府做的!” 谁做的不要紧,关键是谁能获利,谁获利最大,谁就有最大的嫌疑。 但孙家着实可以,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哼!这事,透着邪啊! “哲威,你的人能往深里摸摸么?” “这不是问题,臣可以安排!” 但柴哲威觉得,多半是汉王在背后搞的鬼,他这次被踢出长安,太子可是一点交情都没念,连句话都没帮他说。 李恪摇摇头:“不管这件事,背后是谁,事涉民生,百姓福祉,我吴王府都要帮帮场子。” 好吧!柴哲威对身后的家将交代了两句,便将其打发了去。 李恪呢,干了杯中之酒,不由沉吟:“初为霓裳后六幺,清丽委婉佳人醉!” 呵呵....呵呵! ......... 翌日,永安坊-西直街 吴寿把匕首插入把兄弟-冯和的脖子,抱着渐渐失力的冯和,跪在了地上。 院中的张昶等五人,皆是神情复杂,还夹杂些许不忍之色。 可是没办法,谁让他犯了江湖大忌呢,三个兄弟都死了,他不死,死人没法闭眼。 “深呼吸,深呼吸,一会儿就不疼了!” 吴寿没有办法,他们这些人孤儿,结成弟兄,就是为了讨活而已。 大隋也好,大唐也罢,对他们这些低贱到泥土里的人来说,只有抱团取暖才能活着。而想挣一口安生饭,就不能容叛徒,那怕他是为了保护妻女。 “诸位弟兄,再内斗下去,咱们的饭碗可就没了。” 长安城北富南穷,过去就因为永安六坊穷,所以才没有大的势力过来跟他们争,官府也懒得管,他们六人才各占一坊,带着兄弟们做点见不得光营生糊口。 可现在,朝廷大兴六坊,眼瞧着这些没人要的地方,也要寸土寸金了,便有人来抢了! 仅仅十余天的时间,他们便在冯和的策应下,抢了多少地盘,诸位心里都有一本账。 “这些家伙太下作,出手就废了你。老子的弟兄,已经有十三个残废了。” “是啊,我的也是!他们不杀人,专门废你手脚。” “不仅如此,他们也开了宝局、堂子,摆明了就是砸我们的饭碗。” .... 五人都说着自己的遭遇,显而易见,他们都是被人针对的。 江湖规矩,踩过线的,即视为不宣而战,自然也只有不死不休一条路走。 没得说,吴大哥大义灭亲,挑了叛徒,让兄弟们亮了眼,那就由吴大哥挑这个头好了! “好,既然诸位兄弟抬举,那吴某也就当仁不让了。” “请各位回去召集弟兄,严防死守!记住,事情干的隐秘一点,别再让官府抄了。” ......... 当夜 出来解手的吴寿,刚解开腰带,便感觉肩膀一沉,歪头一看,竟然是一把横刀。 “敢问兄弟,是那条道的?” “也是为地盘而来?” 柴歆冷冷一笑:“地盘,一群吃黑饭的无赖,说的好像有多大的家业似的。” 吴寿有点懵圈,不是为了抢地盘,搞这个干什么? 于是,又试探问了下:“兄弟,是想弄点盘缠?” 呵呵,柴歆无语了,老子堂堂国公府的卫队长,出来抢劫,说出去不够丢人的。 从怀里掏出两个金饼,塞到吴寿手里。 “兄弟,这是?” “跟你买几个人!” 买人?咱也不是做牙行的啊! 听到柴歆要他,将踩入六坊的人交给他,吴寿也是一脸懵逼。 “要这些人做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 柴歆奉劝他,不要耍花样,否则他倒卖私盐,倒运禁兵器的事,就足够让其全家老小都要受到连累。 被人一语道破秘密,吴寿身子一震。刀头舔血多年,他清楚明白,什么人才用这个威胁人。 当即頟首:“您放心,我晓得规矩。但这事后。” 柴歆收了刀,淡淡一笑,按住了他肩膀,表情也是异常凝重。 “此事一过,你做的事一笔勾销,还有一份赏钱。” 但若是事情办砸了,牢狱之灾,他怕是没福气享受了,他的全家老小都得陪着他一同上路。 “是,小的明白了!” 第79章 缓和! 东宫-显德殿 听到李恪来探望,还带了几大箱药材,李承乾淡淡一笑。 这个老三啊,就是会做人。 行啊,来都来了,还能不请进来么! “臣弟参见殿下!” “为德来了,那么客气干什么,地上凉,快起来!” 话间,还让张思政去搬胡凳,就放在阶上,他们兄弟要好好说话。 “老三啊!咱们是亲兄弟,兄弟之间是不需要繁文缛节的,明白么!” “大兄说的是,若不是兄长明察秋毫,小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些许药材,不过是聊表心意,与太子大兄给他的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几天,李恪一直在反思,过去为什么与大兄总闹误会。 想来想去,才明白都是小人作祟。大兄若是对他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在危难之时,拉他这一把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如今他是幡然醒悟了,更是驱赶了身边的小人。今天来,也是特意向大兄致歉的。 “老三!你那日说,咱们在千秋殿时,给人家做陪衬。” “孤是感慨颇多!” 是啊,那时候,先帝让他、李宽、李恪在千秋殿,就是给东宫做陪衬的。 平时,有什么坏事,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也要他们来扛,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是陪衬。 挨了罚,还要去祖宗牌位前跪着,一跪就是一夜,膝盖都肿的高高的。 也没人替他们喊冤,因为大伙都知道,他们三人就是陛下出征,押给先帝的人质。 日子舒不舒服,有切肤之痛的人才知道。 老二走了,若是李恪再走了,千秋殿的事,便没人知道了,那才是真寂寞。 话说回来,他们都做过陪衬,知道做陪衬的苦楚。 “老三,爹娘造的顺序,咱们兄弟有什么办法。” “臣弟不敢,臣弟。” “老三,孤跟你说这话,是掏心窝子,可没有试探你的意思。” 李恪点点头,他看的出来,太子这话是发自肺腑的,也是念着兄弟之情的。 “大兄掏了心窝子,那臣弟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李恪掏出了一本,递给了李承乾。长孙冲在京兆府做少尹,太子肯定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但市井内部是什么情况,东宫的亲军都尉府初建,太子肯定是不知道。 哲威呢,在市面有些门道,李恪索性就让他收了收风。 “大兄帮了小弟,小弟总要做点什么,这心里才安啊!” 合上本子,拍在案上,李承乾点点头。 这个事,他的确是耳闻了一些,但也以为只是游侠、无赖们勾心斗角而已。 却没有想到,这里面的事,这么复杂! “老三,你这可份大礼啊!” 永安六坊的工程,朝野皆知,李恪自然也不例外。这里建成后,不仅能大大改变六坊的环境,更能缓解越发不可控的人口压力。 当然,这其中的财富,也是非常可观的。有人觊觎,也属正常。 原本啊,他是觉得,由皇室牵头,再添些勋贵,办下这个事,应该不是问题。 而今看来,他想的太简单了,竟然忘了这些游走于白天黑夜的家伙。 李恪也是叹口气:“大兄,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这种事,对东宫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太子下一份手谕给楚恒,他还敢不办怎么的。除非,他这个京兆尹不想干了。 “不!草草了事啦,岂不是浪费人家搭的台子。” “大兄的意思是,这戏,还得唱下去!” 是的,必须唱下去,这幕后之人才能浮出水面。 孙家,甚至李元昌算什么,就是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东宫。 “老三,让哲威跟谢文远一起办这个差事如何?” “你放心,孤不会让你白帮的,六坊的事,也算你一份。” 这个,李承乾还真是想错了,他犹豫不是待价而沽,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妥当。 “哎,妥不妥当的,还不是咱们兄弟说的算。” “好吧,都听皇兄的!” ......... 两个时辰后,吴王府 柴哲威掏了掏耳朵,他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吴王竟然让他去帮东宫。 “咱们可是帮了不少了,还帮?” 李恪淡淡一笑,招手让柴哲威坐下。 “哲威,你急什么,人家太子也没让咱们白帮,不是!” “这,不是白不白帮的问题。是咱们做了,就低人一等了。” 呵呵,这话说的,把李恪逗笑了,就好像不做,吴王府便能与东宫平起平坐了似的。 今天在宫里,他跟太子聊了很多。太子呢,也是非常的诚恳,礼贤下士。 这让李恪有了,与东宫缓和想法。 也许,兄弟俩,真是能尽弃前嫌,共享富贵。 柴哲威敲了敲胡桌:“别忘了,你们中间还隔着长孙家和杨家呢!” 呵呵,长孙家,杨家!长孙无忌和杨师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李恪能不知道? 他们都想做权臣,想把他和太子,当成提线木偶一样操纵。 可他们啊,都看错了人,不管是他,还是太子,都不会做任何人的傀儡。 这么说吧!不管他、太子,亦或者魏王,谁赢了,天下都只会姓李,三兄弟都不会让外戚,成为主导国家的力量。 如果,他们有一天,真的尾大不掉了,那没说的,只有赶尽杀绝而已。 “所以,他们不是我们合作的障碍!” 先合作一次看看,双方都觉得好,还可以继续合作下去。 柴哲威皱眉衡量再三,也是叹了口气,眼下二舅眼中,只能容下嫡出的皇子。 吴王想在长安长久的住下去,便只能选择依附一方。 非要选的话,柴哲威宁可选择东宫。 那个死胖子从来都看不起咱们,跟他混,柴哲威宁可上吊去。 “太子呢,是有些毛病,可他多少还是念着兄弟之情的。” “也正是如此,本王才愿意跟他合作的原因。” 既然是合作,那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所以柴哲威不要留手,要与谢文远通力合作。 干了杯中的酒,柴哲威点点头。 “殿下放心,臣省的该怎么做。” .......... 第80章 事发! 李恪觉得,掌握了足够证据,缉捕吴郇、沐慎,再拿下孙奔,进一步挖出幕后黑手,这事就可以完结了。 可太子的却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全则必缺,极则必反。 道理,李恪是明白的,但他不觉得有什么必要! 直到王汾的孙儿夭折,灵堂出现了三对童男童女,李恪服了! “皇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幕后的指使者是王汾了?” “我可不信你是蒙的!” 李承乾摇摇头解释,真心不知道的。 但要说王汾会出事,他却实一早就知道的。 前番,他让杜荷、秦怀玉,前往雍县平抑粮价。发现那里除了官营的盐、茶,其他的东西物价奇贵。 而操弄本地物价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汾管家的侄儿-王林。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当然,臣弟又不是傻子!” 这个王林啊,说过一句豪言壮语:如果王家觉得有必要,他可以把馒头,卖到五十万贯一个! 嘶,李恪倒吸一口凉气。 “口气太大了吧!” “口气是不小,但人家在雍县的权势,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李恪頟首,雍县是老四的封地,他与太原王氏的关系摆在那里,王林在雍县自然可以予取予夺。 李恪算是明白了,在清雪、赈灾的事宜上,他为什么要拉上老四,还把雍县划到他手下,怕就是为了这个。 “你我兄弟,都见过人心的贪婪和险恶。” “可老三,你见过这么贪婪的人吗?” 李恪摇了摇头,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五十万贯一个的馒头,别说百姓了,他这个皇子亲王,也是吃不起的。 太原王氏,不愧是太子晋的后人,千年世家,胃口不是一般的大! “等等,太子晋,周朝的哪个太子晋?” “别闹了大兄了,还能哪个,自然就是周太子晋,世人皆知啊!” 李承乾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但李恪却糊涂了:“怎么了?” 李承乾淡淡一笑:“没什么!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此言不谬啊!”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 王汾太贪了,像貔貅一样,只吃不拉,贪得无厌。为了聚敛更多的钱财,他真是不择手段。 多少人因为他大笔一挥,家破人亡啊!多少人因为他,活活饿死,或易子而食。 雍县的百姓,诅咒王家者,十有八九!这样的人家不该遭到报应么! 这么损阴德,合该报应在子孙身上。 再把目光放回长安,事情明摆着,吴郇、沐慎受孙奔的指使,要抢占永安六坊的灰色产业。而孙奔的背后,就是王汾。 搞这么多事,要说就是因为粮食,与东宫置气,李承乾是不信的。 “兄长的意思,是老四?” “哎,话不能这么说,证据,凡事都要讲证据。” 李承乾敢打赌,就算把王汾吊起来打三天,甚至用他阖府的性命相要挟,他也不敢承认攀咬老四。 不过,能捞到王汾这条大鱼,李承乾已经很满意了! “好!臣弟知道了,我亲自带队抓人!” 不!李承乾摇了摇头,又靠向李恪,低语了几句,听得李恪嘴角微微上扬。 ........ 三天后,长安-京兆府 楚恒一脸的懵逼,案上摆着血书,府衙外还跪着近千号永安六坊的百姓。 他们请楚恒这位父母官做主,严惩草菅人命的蛇丘县公-王汾。 王汾是谁啊,太原王氏在朝廷的话事人,魏王的座上宾,魏王师-王珪的亲叔叔,是他能办的么? 这么大的事,这么多喊冤的百姓,他就是想摁下,也是摁不住的。 公事公办的话,一个弄不好,王汾折了,魏王断了条臂膀,他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坐在下面养神的长孙冲,见到他的顶头上司,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也是会心一笑。 “府尹,作为长安的父母官,咱们不能置之不理吧!” 这外面的百姓,又是哭天,又是抹泪的!向路过的官商百姓哭诉着,他们孩子的遭遇。以长安百姓的“八卦”的性格,用不了天黑,这件事便会传遍整个长安城。 明天早朝,太极殿上,陛下便会在满朝文武面前,当殿质询京兆府,到那时候,他们怎么应答? 好,就算陛下,愿意给他们时间! 外面的百姓会给么? 今天是一千人,明天就可能是三千,后天也许就是一万,甚至更多。 谁能保证,不会激出民变来? “使君,你我都是做父亲的人,你应该很清楚,父母能为孩子,做出什么事来。” “这不是危言耸听,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而京师一旦闹出民变,可就演变成天大的丑闻了。 满城风雨了,鸿胪寺住着的诸国使节,也会知道。 那是,朝廷的威严扫地,陛下的颜面无存,如此严重的政治事件,是他们两个的肩膀能扛住的么? “伯良,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都这时候了,你能不卖关子了么!” 楚恒是老吏了,他当然知道长孙冲说的是客气的,一旦出现了那样的情况,他敢保证他俩会被满朝文武的怒火烧成渣。 “我没想卖关子,我只是没想好万全之策。” “但有一点,很明确,咱们现在要是不出去,这个锅就甩不掉!” 接了状纸,不给百姓一个说法,那在长安的百姓眼中,他俩的屁股可就坐在王氏一头了。 有一点,长孙冲得提醒他,甭管平时跟谁走的近,都没必要因为外人,把自己和朋友,都搭进去。 楚恒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明白长孙冲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魏王沾上,否则他就是魏王党的罪人。 一旦让殿下染了腥,耽误了殿下的大事,耽误了天下读书人的出路,他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好,我同意了。” 就这样,楚恒、长孙冲,走出了府衙,在街面上,当着长安老少爷们的面保证,京兆府一定会秉公办案。 二人忙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把百姓都打发走了,随即分别向东宫、魏王府传讯,与此同时,楚恒、长孙冲也联袂入宫,准备向皇帝禀奏。 ........ 第81章 勾心斗角! 东宫-显德殿 阶下摆个三张书案,李象、张柬之、裴行俭三个娃子,拿着毛笔,吐着舌头画画。 这两个小家伙,都是他的学生,也是李承乾专门为他的长子准备的肱骨。 张柬之活泼好动、刚烈倔强,裴行俭将门虎子,灵巧机敏。 对这两个弟子,李承乾还是比较满意的。 美中不足的是,狄仁杰,李承乾实在不忍他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离开父母。 “航司,去绛州龙门的人出发了吗?” “回殿下,恒通亲自带队,已经走三天了!” 不,李承乾觉得还不稳妥,让贺兰楚石跟去,不管费多大的气力,必须把人给他找到。 “是,臣这个就去办!” 张思政转身出殿,便与王德撞了个满怀。 “哎呦,我说张将军,你这可是要撞死咱家啊!” “不好意思啊,王总管,末将这着急去办差。” 王德是来传旨的,他也没功夫跟张思政扯皮,打了个哈哈,便撩起下摆进殿。 “殿下,陛下传您去承庆殿呢!” 哦! 李承乾点点头,随即告诉三个小子,再画一幅,今天便可以去玩耍了! ........ 坐在车辇上,李承乾撇向王德,见他目光躲闪,好像十分怕问的样子,心里更是一乐。 这场大戏的主角登场了,父皇能不雷霆震怒么! 这样挺好,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天下人看看,世家中的败类,到底什么德性!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啊! 歌功颂德的话听多了,不知道父皇会不会气出个好歹了! 做为大孝子,李承乾当然是希望他气病了,那样他操作起来,才更方便,尺度也会能大一些。 刚到承庆殿外,便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砸东西,恶龙的咆哮充斥耳畔。 李承乾淡淡一笑,随即撩起下摆进殿。 进来,便瞧见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王珪、杨师望、岑文本等重臣竟然皆在。 嚯!这规模都够开一个朝会的了。 路过李恪、李泰身边时,李恪还对他眨了眨眼睛,李承乾明白这说明事态进展的很顺利。 “父皇,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说着话,李承乾还倒了一杯茶,呈给李世民。 “天下庶务繁重,臣工们已经很尽心了,偶有一阙之失也很正常!” “正常?” 李世民一把摔了茶盏,抓起御案上的血书扔给李承乾。 “你看看,这正常么!” “六条人命,还是孩子,这么丧心病狂的事,竟然出现在我朝,简直是荒唐!” 李承乾装模作样的看着,倒吸凉气的同时,嘴里还不由的惊呼。 “童男童女,接引升天!这不是西门豹故事的再现么!” “一千多年了,还有人搞这一套?蛇丘县公?不能吧,他可是年高德劭的前辈啊!” 哼!李世民掐着腰,他的态度非常明确,上千号的百姓,齐聚京兆府告他,还能冤枉了他?他可不相信,长安的百姓有这么多刁民。 房玄龄站了出来,他认为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有时候,众口一词,未必就是真的。还是应该,酌情、慎重的处置。 哼!“房相,你应该去永安六坊,向那些请愿的百姓,问他们一个以民告官之罪!” “玄成,话别说的这么难听,玄龄也是慎重嘛!” 杨师望的话,得到长孙无忌、岑文本的认可,二人也是纷纷出言,表示慎重无大错。 世家豪族,是陛下统御天下的根基,也是百姓深望之族。若是因为一些误会,或者什么人的陷害,便冤枉了德高望重的老臣,可是会寒了天下世族之心的。 “那你们就不怕寒了天下百姓的心么?” “世族怎么了?世卿世禄还不够,还要草菅人命!” “陛下,此事必须彻查到底!当务之急,是立刻查封蛇丘县公府。” 魏征的话就像刀子,一把把的插在李世民的心上,作为一个深有抱负,爱惜羽毛的君王,没什么比这,更让他觉得羞耻了。 至于,王珪,此刻就是鸵鸟。他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左右都不是人。所性就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表态,静观事态的变化。 “高明,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依着孤的意思,查封是轻的,就该让军队去把那老头就地正法。 可他要是这么说了,那就是公报私仇,所有人都会这么看他,包括皇帝。 李承乾可不会就这么把戏唱砸了! “父皇,儿臣觉得,太原王氏毕竟是五姓七望,天下瞩目的大族。” “一点辨别的机会都不给,实在说不过!” “是不是,四弟!” 啊!李泰就知道,狗日的老大,肯定不会放过给他下套的机会,看下手了吧! 在这种时候,李泰要是为王氏说一句话,那就是有意偏袒。 真是闹出了民乱,这口黑锅就得他来背! 老大果然是工于心计,狡猾伪善! 想让本王栽跟头,你还嫩着呢! “父皇,儿臣以为,郑国公所言极是。” 大唐以仁孝治天下,以王法为准绳,王子犯法甚至要与庶民同罪,李瑗、李孝常、长孙安业,都以身试法了。 更何况区区世家了。 嗯!李世民点点头:“青雀说的,才是对的!” “朕岂能因为世族的名望,就枉顾国法、民意!” 话间,李世民指了指魏征和李恪,查封蛇丘县公府邸。一应人员,就地看押,审问。 两天,李世民只给他们两天时间,两天以后,他要在这看到结案的卷宗。 “是,儿臣遵旨!” “老臣遵旨!” 嗯,李世民又吩咐房玄龄,命左右金吾卫,左右武侯卫进入戒备状态,京兆府、长安、万年二县,要监视好长安城的一举一动,绝对不允许闹出民变。 下完两道旨意,李世民也是摆了摆手,示意散议。 李承乾本想随大流离开,但却不想被皇帝一句站住,生生定在了原地。 “高明,你不知道这事?” “父皇,您这是什么话,儿臣又不能未卜先知!” 李世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太子的模样不像说谎,心中的疑虑也是打消不少。 ......... 第82章 取死有道 李恪和魏征,的确在王汾的府邸,找到了那“六根蜡烛”,可谓是证据确凿。 但为王汾求情的人可不少,足足有数百本之人,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什么刑不上大夫,八议之列,僧面佛面之类的。 在这些世家勋贵老爷们的眼里,死个百姓家的崽子,跟羊圈死几个羔子是一样的。 李世民虽然愤怒,但不得不考虑再三,所以京兆府给六坊百姓的说法是-案件尚在审理中。 这个消息,也让长安城沸腾了起来,蛇丘县公府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六家的苦主,身着孝衣,抬着棺材,就跪在府门前,声泪俱下的向六坊的乡亲,路过的百姓,哭诉王家的暴行! 京兆府、左右武侯卫开来了一千多人,可见到百姓们瞪着通红的眼睛,挺着胸膛与他们对峙。 官兵们愣了,领头的官长也愣了! 没人敢再近一步,没人敢再说一句话,他们清楚,再弄下去的下场只有一个:民变。 蛇丘县公府东边的翠醺楼三楼,站在窗前的李恪,有些担心,真闹起来,可真就没法收场了! “大兄,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 李恪无语了,民变,民变啊,这是开玩笑的事么! 呵呵,“民变好啊,让朝中的那些王公贵族,也听一听带着血色的声音。” 看到下面,秦怀玉与领兵的两位校尉攀谈了几句,左右武侯的士兵便后退到了百步之外。并且让开了道路,让百姓自由通行,保证他们来去自由。 “老三,你说这世上,杀人最快的是什么?” “文官手中的笔,所谓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自然就是真的了。” 李承乾淡淡一笑,摇头否定。 “那是什么?” “人民战争!” 有一个道理,李恪必须明白,永远不要忽视小人物的作用。 秦公失马,焉知非福,如果秦穆公咄咄逼人,是不是就做了晋国的俘虏了,那后面还会有秦国横扫天下么? 宋国主帅华元,为了鼓舞士气,杀羊犒赏三军,但在忙乱中却忘了给自己的马夫羊斟分一份。羊斟因此怀恨在心,在作战时故意将战车驶入郑军阵地,导致华元被俘,宋军大败。 先帝的张、尹二妃,要是爬上晋阳宫的龙榻,她们一辈子都没机会成为开国帝王的嫔妃,只能守在晋阳宫熬着,青丝变白发。 父皇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话啊,就是在警告下面这些当官,不要迫民太甚。 隋末战乱,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股烟尘,哪儿来的,就是来自权贵们从来都瞧不起贱民。 太子的话,李恪想到前日六家到京兆府认尸的情形。六对苦主中,有一对哑巴夫妻,夫妻二人是靠着做面摊,养活孩子的。 那哑巴娘,看到女儿的样子,坚强的她终于崩溃了,她努力捂着嘴巴,即便她不会说话,也不想自己的哭声打扰到女儿的亡灵。 但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情感。 李恪明白了,太子这是要借刀杀人啊,他就是要借助这些百姓的手,去剪除王汾。 听到下面的百姓沸声响彻,原来是王家的护院,打破了一个冲撞府门的百姓的头。 李恪知道,一旦见了血,这王汾阖府老少,完了! 只能叹道:“王汾所作所为,合该此报!” 呵呵!李承乾的嘴角闪过一抹笑意,用蛇丘县公阖府老小的性命,可不仅仅是为了平众怒,更是在给朝中的官员敲一记警钟。 至于李恪担心的收场,这个简单,刘弘基和公孙武达已经分别率部,抵达坊间两侧,等这里的事完了,他们自然会来收拾残局,不会蔓延到临近坊间的。 “老三,你记着,老百姓是得罪不起的!” “是,臣弟是领教了,可臣弟觉得这下,老四该难受了。” 李恪脸上尽是苦笑,难道下面就一个秦怀玉么,说下面的事,没有人挑拨,打死他也是不信的。 他看到了,李承乾在警告百官的同时,还剪除了李泰的臂膀,手段果然高明啊。 有这些百姓挡在前头,即便到了父皇面前,也是能轻易脱身的。 李承乾摇了摇头,老三呢,眼皮子还是浅了一点。 这个王汾啊,是取死有道没错! 但真正让李承乾起了杀心的,不是他投靠李泰,也不是他与东宫搞那场粮价大战。 李承乾拿着酒盏走到窗前,看着王府燃起熊熊烈火,嘴角微微上扬。 “五十万贯一个馒头,多大的胆子啊!” “今天,孤就让他知道,这价,不是随随便便开的!” 太子的语气很平淡,但李恪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他没有想到太子与他说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才是王汾的真正死因。 都说君心难测,不可揣也! 这老大还没当皇帝呢,帝王心术就修炼到这层次了! “殿下,这是您要的东西!” 谢文远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摆在了桌上。 看到李承乾点头,也是行礼,躬身退了下去。 李恪不明白,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啊,值得太子亲自派人进去找。 “你说这个?” “打开看看吧!” 人,都有秘密!而想要揽权聚财,有时候就不得不用点混账手段,这叫权宜之计。 李恪看了是满头大汗,这里面全是一些官员,在地方任上不法之事。 这其中包括魏、齐王一系,还有李道宗、李道彦等宗室的人,更包括他吴王一系的。 “他,他想干什么?” 李承乾淡淡一笑:“老三,你觉得这五姓七望的人,会跟我们一条心么!” 他保证,五姓七望每一家在朝的话事人,手里都会有一个这样的盒子。 关键的时刻,用这里面的东西,要挟那些官员,捅他们这些姓李的一刀。 千年世家,百年王朝,皇族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屁。 协作不了啦,就想尽办法抛墙根,杨家不就是这么被搞倒的,不稀奇! “从李家成为皇族那一刻,我们就是外人了。人家是姻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 第83章 李恪的高光时刻! 群情之下,一把“大火”烧了蛇丘县公府满门,还连累了左右十三家有邻。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 翌日的朝会上,那些无辜被连累的官员及其亲朋,群情激愤,对这种无视国法,杀官报复之事,一口一个国法,一口一个刁民。纷纷进言,请皇帝将那六家人下狱,杀一儆百,明正典刑。 清流们也觉得,这事有点过了,太平年景,清平盛世,这又杀又抢又奸的,成什么体统,朝廷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所以,不少人也赞同严惩!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拿一次当百次,必须把这股风头压下去,否则隋末乱世,杀过造反的悲剧,还会重演。 治书侍御史-方乾,还出班进言,悲剧发生时,有人看到吴王及旅贲中郎将-秦怀玉在现场。 他不敢直接弹劾东宫,索性就拐个弯儿,把李恪、秦怀玉抖落出来,指责他们有纵容之嫌疑。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瞧了方乾一眼,随即又看向李恪。 “吴王,你怎么说?” 怎么说,我不说想,行么! 方乾这狗日的东西,攀上了太原王氏,就敢拿本王当软柿子捏了,是吧! 哼!瞪了方乾一眼,李恪起身,持笏到阶下。 “父皇,儿臣就是恰巧路过,仅此而已。” 方乾近前一步:“吴王殿下,这也太恰巧了吧!” 李恪直起腰来,扭头看着方乾,冷冷一笑。 “哎,就是这么巧!怎么,方御史认为是本王指使百姓的不成?” “那你可真高看本王了,本王要有这样的号召力,就先招呼你家了!” 你! 同样是血口喷人,李恪倒是显得更光明正大一些。 怼完方乾,李恪向皇帝,向满朝文武,说了说,他在坊间听到了些什么。 六个苦主之家,都是永安六坊的商贩之家。与诸位常去的酒楼,大馆子不同,他们就是靠着做面条、卖靴子、鞋垫,针头线脑的小东西。 贩夫走卒,说的就是他们。 李恪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义正言辞的论了起来。 贩夫走卒,引车贩浆,自古以来都是卑微而正常的职业。他说这话,不是为了保那六家的性命。 这六家百姓被生活所迫,从乡下来到长安,从事这样一份卑微贫贱的活计,生活窘困,收入微薄。 但他们始终善良纯朴,无论这个世间怎样伤害,他们也没有偷盗没有抢劫,没有以伤害他人的方式生存。 人活一世,亲情是最大的羁绊,孩子就是全部的寄托,舐犊之情,人皆有之。 那李恪就想问一问了,如果殿中的臣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活奔乱跳的儿女,被制成人蜡,将心比心,会不会比那六家苦主更加冷静和忍耐? 《庄子》说:贩夫走卒,自古有之,有道之世,必以厚生为本,而止于贫贱。非贫不能安宁,非贱不能安身。 那么李恪不禁要问,我大唐的律法,我大唐的律法究竟是要使百姓更幸福还是要使他们更困苦? 作为受天子委派,饲牧百姓的官员,我们使命是要使这个国家更和谐,还是要使它更比前隋时还要惨烈? 是!李恪知道,在一个以民杀官的案件中,提到贩夫走卒之事,未免有些词不达意。 可他就是想引述一个道理,在处理一个案件时,我们这些当权者,能不能先放下手中的律法,走出公廨,到阶上去,去看一看百姓是怎么生活的,听一听他们口中那带着血色的声音。 “隋末,百姓为了争先起兵造反,那就是隋朝的官吏,从没有想过贩夫走卒的出路在哪里。” “如果,我们不吸取隋朝的教训,是不是也要走隋朝的老路呢!” 李恪的这一番论调,可是对了魏征的脾气,老犟种举笏走了出来,附议吴王之言。 立良法于天下者,则天下治。陛下常言:治国以严,待民以宽,勿蹈覆辙,就是这个道理。 升斗小民,为何敢杀官啊!百姓为何景从者多,那就是因为这个事,不对! 李世民点点头:“吴王、侍中之言,有些道理!” “太子,你怎么看?“ 中阶的李承乾淡淡一笑。 “拱上为梁,拱下为柱,故力无穷!梁柱皆直,唯拱曲,曲直相间,故力无穷。” 世家、百姓,都是大唐的梁、拱,曲直得到,则江山永固。 律法冰冷,但人间有情。 法外尚且还要兼顾人情,更何况如此人间惨剧。 王汾之死,乃是死于天理,他全家罹难,也是取死有道。 至于说,因此事受累的官宦之家,他就两个字,活该! 魏征、杨师道的府邸,也在其中,为何他们的府邸,没有遭到袭扰,秋毫无犯呢? 那是因为他们为官清正,做人和气,邻里敬重。 对这种官,李承乾就回敬一首打油诗: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都是从隋末乱世走过来的人,哪个不知道失去民心的后果有多可怕! 请他们牢牢记住,老百姓是得罪不起的。迫民太甚,遭了报应,就该学会夹起尾巴做人。 那些被连累的官员听了太子这话,再看到皇帝面色开始不善了,顿时是一副日了狗的表情。太子这太坑了,分明是变着花样参他们呢! 在李世民眼中,宦场沉浮,论的是人情世故! 这大唐,是李家的社稷。而这些人,永远都是个人、家族的利益第一。人与人的悲欢,不尽相同,很难共情吴王的话。 高明说的对,干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百姓心中自有一本帐! 哼!冷冷一笑,李世民叫了孙伏伽一声。 又指着他们,告诉孙伏伽,百姓已经指路了,大理寺该干活了! 孙伏伽拱手应诺,大手一挥,殿门外便进来一队金瓜武士,将那十三名官员全部拖走。 但李世民却很是不满意,重重拍了一下御案。 “都是我社稷之臣,怎么拖拽?“ “架出去!“ 见到皇帝动了真火,也皆是语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世民拂袖而去。 第84章 生财之路! 李恪是挺直腰板走出太极殿的,今天是他入朝参政以来,最畅快的一天。 他算是理解魏征了,原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喷人,真的挺爽的。 与之并排走到宫道上的李承乾,看到这小子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也是无奈的摇头。 “老三,别太得意了!你没看老四脸都黑了么!” “我管他呢!他敢开腔,我就敢把那些丑事,贴在顺天门上。” 哎,格局小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兄弟之间互掐,搞得两败俱伤,有什么意思。 “哦,皇兄,还有什么好事,带着臣弟一起呗?” 李恪看过了永安六坊的营造草本,一旦建成,收益至少能翻几倍! 就是三分,少了一点,连半成都不到。 “皇兄,你是太子,又有《用库物勿限制诏》,你是不知道囊中羞涩的滋味了。” “又不像老四封地多,庄子多,还有那么多人孝敬。” 李承乾赶紧抬手:“行行行!老三,你别倒苦水了,再倒就唱《小白菜》了!” 发财的路子,有的是,关键看李恪怎么选。 李恪是人精,他当然知道太子的意思。 “皇兄,臣弟有一坛百年的陈酿,边喝边谈?” “刚下朝就喝,不好吧!” 李恪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太子出宫不方便,他现在就派人回去取,这酒,就在东宫喝。只要他们兄弟不说,下面的谁敢多嘴,是吧! “那,尝尝?” “对对对,尝尝,就是尝尝!” 兄弟喝酒,不需要整那大小桌的劳什子,就摆一张桌子,七八个下酒菜,一坛佳酿,便足够了。 三杯酒下肚,李承乾喝出来了,老三这回是真出血,这酒醇厚,回甘,不愧是百年佳酿。 放下酒盏,看到李恪一脸希冀之色,李承乾笑了。 “老三啊!咱们是皇子,经手的事,必须是利民,且赚钱的。” “否则,你头上肯定多一顶,与民争利的帽子。对吧!” 太子这话,还真说到李恪的心里了,连拍三下桌子。 “大兄,你说的太对了!” 贞观七年,李恪授都督齐淄青莒莱密七州诸军事、齐州刺史,干了整整一年啊! 夙夜匪懈,尽心尽力,就是因为酒酣欢愉,博簺一场,赢了点钱,便被扣上了挟权敛财的帽子。 贞观八年,拜益州大都督,开启亲王遥领大都督的先例。看着是风光了,结果呢,父皇把大都督的职权交给了长史,他成了大唐开国以来,第一个放屁不响的大都督! 经历了这两件事,李恪是想通了,官位高低、名头什么的,那都是虚的,关键看实惠! 他手里的本钱不多,就想干点成本小,风险少,收益大,最好是能长久做下去的买卖。 “老三,你这要求真心不高!” 干笑两声,李恪又给他斟了一杯。 “大兄,咱俩可是一起从千秋殿滚出来的亲兄弟” “你不照顾我,照顾谁啊!” 李承乾干笑两声,谁能想到英武果敢的吴王,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行吧! 话到这份上了,他就抖落一点真材实料。 他给李恪三个选择,每一个都是成本小,见效快,收益大,且不会被扣帽子的。 其一:打井!关中的夏、秋炎热,每年都有州县干旱。从古至今,关中的百姓都是扛得住就扛,扛不住就带着全家,去山东逃荒。 朝廷呢,多年来一直鼓励民间打井,可打井的费用,对小民百姓来说太高了。再加上侥幸心理作祟,所以收效甚微。 李恪有自己的庄子,庄子里的壮汉不少,弄个三五百人,还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吧!这些人都是李恪的庄户,从身契到他们种的土地,都是李恪私人财产。 找两个打井经验丰富的师傅,传授经验,成为几支打井队。以村为单位,为村子打井,每年向村子收取一定的粮食作为使用费。二十年为限,二十年以后赠予村子。 三五年,便可收回成本,剩下的就是净赚的利润。一次投入,十几年收益。 其二:马车运输!且分运人、运货。买一些军中淘汰的骡马,造一批货车、客车,再找一批老把式,就可以挂牌成立车行。 长安一百零八坊,定路线、定点运送人、货。既可便民,长年累月也能赚到不菲的收入。 其三:公共的茅房、垃圾箱。这长安啊,人是一天比一天多,人品也是良莠不齐。 所谓人有三急,有时候真是顾不了许多。所以就造成了一些偏僻的街角,垃圾遍地,腌臜满地,臭不可闻。 瘟疫滋生,环境条件就是一个客观因素,这可是抑制瘟疫,改善长安环境的好事。 且这两样东西,都是免费给百姓使用的,且李恪还得投入大量的人力去清洁、维护。 看起来,费力不讨好。 但好处,也是看得见的。 首先说人中黄,那可是上好的肥料。庄户人家为了增加土地的肥力,就是在路边发现,也得用叶子包好,弄回家沤肥。 这长安城,每天要产出多少人中黄? 收集起来,晾干,碾碎,再掺上草木灰搅拌。一百斤一袋,薄利多销,再扣除李恪投入的成本,一年剩下几万贯,不是问题吧! “怎么觉得不体面,跌了你吴王的位分?” “哎,你信不信,孤要是给程处默这样的便利条件,他敢把他爹典给质肆!” 不不不!李恪连忙解释:“大兄误会了,臣弟怎么敢掀起呢!” 李恪是聪明人,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点到即止便可。他当然听得出来,太子说的都是不起眼,又挣钱的买卖。 而且,这三件事,别说不用他去做,就算亲自上阵,那些言官老爷们也说不出他毛病来。 他犹豫,是因为他有点,有点小贪心。 这三件买卖,他都想做。谁嫌钱多啊,是不是! 呵呵,指了指李恪,李承乾是不住的苦笑,这老三啊,够贪心的。 不过,贪心好,贪心的人,牵挂多,好控制。 “这没问题!孤自然是愿意看到,兄弟们越来越好的。” 李恪咧嘴一笑:“那,臣弟,就谢过殿下的恩典了!” ........ 第85章 反常! 承庆殿 御案上,摆着三本奏疏,全都是李恪上的。 《防关中旱年疏》、《便民出行货物疏》、《改善长安市面环境疏》 点了点三本奏疏,李世民看向下面的房玄龄和岑文本。 “这,为德什么时候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感兴趣了?” 岑文本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可都是改善民生,京师环境的好事。费时费钱,还容易不讨好。 他劝过吴王了,即便是好事,也该一件件做,不该操之过急。 但吴王不听,好像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不仅掏空了全部的家资,还从东宫借了不少呢! 哦,“从高明那借的?” 李世民捋了捋胡须:“最近高明与为德,走的很近啊!” 房玄龄嘿嘿一笑,上前了一步。 “陛下,他们兄弟和睦,不正是您的福气么!” 是啊!兄友弟恭,李世民一辈子没求到的东西,总是希望下一代人,不要重复他这代的悲剧。 他看得出来,李恪这三本奏疏,完全就是在呼应太子的改建长安的计划。 自掏腰包,自负盈亏!朝廷不用花一分钱,每年还能收点赋税。 虽然,有点经商的意思,但更多的是为了便民。 只要对百姓有利的,就一定是好事! 他没什么理由拒绝! 可他不明白,李承乾为什么会选择李恪,难道他不怕养虎为患,终被反噬么? “陛下,陛下,您不同意?” 李世民笑了笑,把奏疏递给岑文本。 “行,朕同意了,就按为德所奏办吧,让京兆府给些便利条件。” “至于,稚奴的婚事,便定应国公府的二女吧!” 王家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再适合与皇室联姻。太子手段高明啊,事都一件件办成了。 应了一声诺,岑文本行了一礼,随即退了下去。 此时的殿中,便只剩下李世民与房玄龄君臣二人。 “你说,高明在搞什么?” 房玄龄真不清楚,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好的。 太子很称职,还能压制住兄弟们,桀骜不驯的吴王就是典例。 “陛下,你是不是多虑了!老臣觉得,对您和皇后的纯孝,都是真的。” “玄龄,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相信他的孝心。” 李世民只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摸不准他的路数,这让他这个掌控万事的帝王,有点小失落。 “陛下,儿大不由娘啊!” 李世民点点头,顿生怅然若失之感。 “是啊!儿大不由娘!” 做父亲难啊,推干就湿,耗尽心血,看着他们平平安安成人难,教他们堂堂正正做人难,指望他们克绍箕裘,光大祖业就更难了! “玄龄,你是个厚道人,也是朕最放心的人。” “替朕多看着点太子,替他挡一挡暗处的冷箭。” 是,房玄龄郑重应诺,他知道陛下说这种话,绝对是山雨欲来,有人要对太子下手。 ......... 与此同时,李承乾正在东宫,教三个小家伙,解方程式! 见到谢文远进来,也是叮嘱三个小的好好做课业,然后招呼他到了一旁。 “怎么了?” “吴王遇刺了!” 李承乾面色一变:“老三怎么样?” 吴王倒是没受伤,但折了几个护卫。 可这事透着邪! 太仓促了,而且一击不中,即行远遁,这不像是想要刺杀的样子。 李承乾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把那个怪念头甩了出去。 “老三,犯不着跟孤耍这个心眼。” “请殿下给臣一点时辰,臣会找到凶手的。” 好吧!查就查。 但李承乾要告诉他,亲军都尉府要低调行事。 “行了,你去吧!孤去看看老三!” 到了宫门,便碰见了房玄龄,听说李恪遇刺了,老房也很震惊。 这是什么人啊,敢行刺国朝的亲王? “孤也不清楚,走吧,相爷,一起去看看吧!” 上了马车,李承乾便把侧面小箱拉了出来,正好形成一个半圆的小茶几。 抄起小铜壶,盖在小火炉上。 随即,又从半圆的茶几中,抽出几个罐茶叶,征求了一下房玄龄的意见,选择了剑南的贡茶。 更有意思的是,茶几上,还有能吻合茶盏的凹形底座,即便是马车颠簸,也可保证茶汤不撒。盘边还有装核桃仁、榛子仁的干果的小盒。 “太子殿下,这太讲究了吧!”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孤不喜欢遭乱。” 当然,他这并不最讲究的。皇帝、皇后的御车,也有一套类似的东西。 但却比他的精致多了! 规矩他懂,不可逾越,所以便只能将就了! “老臣怎么觉得,这已经很奢侈了呢!” “寻常的马车,最多便只有两个暖手炉。” 光享受有什么用,房玄龄觉得,太子出门还是应该多带一点护卫暗中相随。 可李承乾却跺了跺脚下的地板,这整车的木头中,中间还夹着一层极薄且坚韧的铁板,寻常的箭矢,根本就没法射穿。 除了房玄龄看到六个护卫外,这暗处还有五十名六率精锐。 “就算贼人侥幸都过了,还要过孤这一关!”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这个道理,他七岁就懂了! 玄武门之变后,他们一家人从秦王府搬进了东宫。所有人,膳食照旧,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唯独他和陛下,不行! 长孙皇后说宫中受息王恩惠者颇多,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要为息王一家报仇。 在宫禁肃清之前,吃的问题上,要格外注意。 她在寝殿中,存了两袋面,每顿饭食,都用鸡蛋、面、水、盐、葱,和成面糊,放在铁盘上烤。 菜也是她自制的,割一些韭菜、韭菜花,剁碎了,喂一些盐。 吃的李承乾那叫一个烧心。 可每一次,他叫苦,长孙皇后都会打他的手板。 而且,异常严肃的告诉他,所有人都可以死。 但只要他和陛下还在,秦王府的势力就能掌控朝堂。就没人能清算这些拥戴他们的功臣。 “整整三个月,吃的孤嘴里都火泡!” “那滋味,唉,不好受!” 房玄龄接过茶盏,頟首附和:“娘娘高瞻远瞩,殿下倒是养成了好习惯!” ......... 第86章 房谋 李恪没想到,这二位亲自来了,十分热情的把他们迎了进去。还让王妃杨氏,亲自准备酒席,他要好生招待二位稀客。 “老三,吃饭不急,说说,怎么个事!” 说这个,李恪也是犯糊涂。他就一时兴起,决定去京兆府取,长安街面详细舆图。 结果就遇到了刺客! 可他们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击便走! 与其说是刺杀,李恪更认为是一种警告,是对他与东宫亲近的警告。 是什么人,这么不希望,他俩联手呢? 最近得罪的人太多了,李恪还真没法确定。 “放心,孤已经让谢文远去查了,会有结果的。” 这个,李恪倒是不担心。他李老三也是弓马娴熟的主,下一次,他一定要留下他们。 房玄龄捋了捋胡子:“吴王,还是要多加小心。” “毕竟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哎,李承乾抬手插了一句:“房相说的,你要往心里去,明白么!” 正好房玄龄在这,他们好好说说打井的事。在芒种之前,必须打一千口井,他要看个开门红。 人员方面,李恪的庄子有的是劳力,但丰富打井经验的人手,却是短缺的紧。 论打井,自然没人比都水监更擅长了。 可那是什么地方,房玄龄应该比他俩都清楚。这样的人手,他们哥俩可支使不了。 所以,这人手的问题,就得落到各州刺史公廨上。他们都养着一些匠人队,修桥铺路,打井修渠。 房玄龄可是左仆射,这些人很多都是他用出来的。只要他随便打个招呼,他们还不屁颠颠的把人送来。 李承乾要的不多,一州出两个好把式,就行!待遇从优,老三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呵呵,“老臣这是不是遇到鸿门宴了!” 接到太子的眼色,李恪笑着给房玄龄倒了一杯酒。 “房相,您可得多帮忙啊!” 房玄龄呢,位在中枢,每天求他办事的人,得从弘文殿排到顺天门。 但这些人,多数是为了自己才求他的,很少有人为了百姓,到他面前讨这个人情。 况且,这是他们兄弟,第一次联手,而且还是关系百姓福祉的好事,房玄龄自然会帮帮场子。 人手方面,他可以帮忙。 但打井的进度因时、因事而异。这井啊,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好打! “哦,房相之言,何意?” 李承乾也放下酒杯,看向房玄龄。是的,他也没明白! 房玄龄呵呵一笑,两位殿下还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很正常。 这在乡间打井,可是有门道的。 民间的井,有饮水、灌溉之分。 普通的饮水井,井细且浅,灌溉之井则与之截然相反。单从造价来说,一口灌溉之井顶五口饮水井。高昂的价格,令普通的百姓望而却步。 而乡间灌溉的水井,多数都是由当地富户出资打的。他们在乡间,有大片的农田,也有不少租田的佃户,家大业大,捐赋纳税也是走在头里的,算是上一方头面。 平常,这灌溉的水井,佃户用是不需要花钱的,其他的乡里也只需意思一下就行。 但到了大灾之年,这水就变得金贵起来,富户会把佃户拢在一起,不需任何人取水。因为他们知道,保住了水井,就是保住了粮食和性命。 得不到水的百姓,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庄稼旱死,带着家人去逃荒。 “多打灌溉的水井,对百姓来说,是好事不假。” “但这也断了,那些富户兼并土地的财路,他们会想尽办法的阻挠!” 李恪哈哈一笑:“房相,您是跟我们兄弟开玩笑吧!” “一些乡村土财主,敢跟小王这个皇子叫板?” 房玄龄摇了摇头,他确信,借那些家伙三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但他们可以恫吓那些百姓! 房玄龄敢跟他们打一个赌,就算他们把井打好了,当地的乡民摄于富户的淫威,也鲜有人敢用。 现官不如现管,亲王的头衔能护的了一时,但护不住一世。 那些坐地富户,才是能影响他们命运的人。 李承乾頟首表示赞同:“房相,那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 浅见,有一条! 既然那些富户,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那不如就与他们合作,由他们来收取每年使用灌溉井的费用。 “房相的意思,任由他们中饱私囊?” 李恪有些不悦,这可都是他的钱! 少收一点没什么,但要是养这些蠹虫,那跟养贪官污吏,又有什么区别! 房玄龄淡淡一笑,费用不妨公开,跟百姓说清楚,一年交多少粮食,都按定数走。 至于实际收多少,有多少损耗,那吴王的管事们,就得因时因势而定。 强龙不压地头蛇,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吗? 不是! 官场也好,市井也罢,讲的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给人家点甜头,这个事才能做下去。这钱啊,是一个人挣的不假,不是一个人花的。 有些潜在规矩,是要认的!全当多养几个管事了,是不是! “老三,房相说的对。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有些事,我们是要认可的。” 太子都这么说了,李恪能怎么办,也是摊了摊手,表示了妥协。 房玄龄抿了一口酒,对兄弟俩的识时务,有了个新的认知。成大事者,又岂能算小账! 李承乾亲自给房玄龄满上,敬了他一杯。 “姜,还是老的辣!” “今后,还请房相多多提点我们弟兄!” 若是放在以前,当着吴王的面,这杯酒,房玄龄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喝的。 哪怕有娘娘的叮嘱,让他照看太子。 毕竟,这是留人话把的酒。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奉旨照看太子的,不怕任何人说。 干了杯中之酒,房玄龄又多说一句。 如果,殿下和吴王,担心这些富户搜刮太甚,可以跟御史台打个招呼。 他们每年都会向各道、州派遣监察御史。只要这些拿着天子令箭的御史,稍稍过问一下,那些土财主便不敢太过放肆。 呵呵,“老三,看到没有,这才是房谋杜断,老成谋国啊!” ........ 第87章 条条细柳! 贞观十一年,三月,李世民临幸洛阳-飞山宫。 随驾的侍中魏征上书:炀帝恃其富强,不虞后患,穷奢极欲,使百姓困穷,以至身死人手,社稷为墟。陛下拨乱反正,宜思隋之所以失,我之所以得,撤其峻宇,安于卑宫;若因基而增广,袭旧而加饰,此则以乱易乱,殃咎必至,难得易失,可不念哉! 听说这一本,顶得李世民三天都没吃下饭,在殿中骂了三天的“田舍翁”,还是长孙皇后居中调和,才让君臣免于了这场嫌隙。 在长安监国的李承乾,听到这个消息挺高兴的! 陛下总想把魏征甩给他,摆脱这个麻烦,但就是达不成目的,还总被魏征气个好歹。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意思,很有意思! 相比于玩不痛快的李世民,李承乾的监国日子倒是轻松惬意的多,除了三天一大朝外,他基本不怎么廷议,有问题也是打发到弘文殿。 坐值的房玄龄、长孙无忌、杨师道、岑文本等,对此很不以为然。 但又无可奈何! 因为,太子开辟一条新赋税之路-盐政! 大唐的盐金贵,以至于军队都吃不起盐,只能用醋布调味。 前些时候,太子用盐化雪,不少人都在背后数落他是败家子。 可侯君集的大军一口气带回了十万石盐,不仅填补了朝廷前段时间的亏空,还富余了好多。 不仅如此,大唐还掌握了开拓盐山,转盐石为细盐的技术,朝廷还在因此在青海设立了三处盐场,由户部负责生产,同时还驻防三千军队保护盐场。 发了这笔横财,户部尚书-唐俭,每天都乐呵呵的,下巴都要笑掉了。对太子“不加赋而国富”的方略,是赞不绝口! 谁现在要是说太子一句不是,老文痞立马跟人翻脸。也正是因为有唐俭这巧舌如簧的嘴,才让太子在监国期间,有了当甩手掌柜的机会。 至于说太子最近早出晚归的干什么,恐怕连他的亲舅舅长孙无忌都不清楚! ......... 霸上-细柳庄,鸿门宴、周亚夫军细柳的典故都发生在这里。 李愔眼睛一亮,若有所悟的补话:“我想起来,那是灞桥,武德九年!呜呜!” 李愔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同胞兄长-李恪给捂住了! 都说这孩子缺心眼,李恪本来还不信,觉得只是孩子小贪玩。 但现在,他信了,自家的老底,他也揭啊! 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李承乾倒是不怎么介意,实话么,虽然不好听,但终归是事实。 总不能因为过去,就当从来没发生过,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不是么! 自汉以降,这里依然是军事种地,蓝田大营一部,左武侯卫折冲都尉府就在这里。 而这个细柳庄,本是李承乾的私产,不久前也被他送给了西秦公主-薛瓶儿。她和西秦的那些残兵败将,便在此落脚。 前几天,李承乾接到了一张请柬,是薛瓶儿给他的,邀请他和太子妃,来庄子上吃烤羊。 太子妃有孕,妊娠反应比较重,吃什么都吐,她是没口福了,所以便便宜了李恪、李愔。 李愔是个没心没肺的,看到人家宰羊血淋淋的场面,竟然帮着端着盆子接羊血。 这个举动,可是吓坏了李恪。他可是知道,这些家伙都是西秦的襄武军残部,与李唐皇室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谁能保证这些人都能像薛瓶儿一样归顺,保不齐宰羊的那三个家伙中,就有想为父兄报仇的。 倒是李承乾大咧咧的显得无所谓,竟然还与薛瓶儿等人拼起了酒。 “嗨,老三,干啥呢,养鱼呢!” “吴王,在这就别端着了,俺老程可是看着你呢!” 李恪是无奈了,这两人心太大了,狼窝敌壤,他俩还能开怀畅饮,怎么想的啊! 薛瓶儿也是端起酒敬了李承乾一碗,她请李承乾来吃这顿饭,可不是为了跟大唐太子攀关系,纯粹是为了表示感谢。感谢李承乾在百忙之中,还能想着他们。 上个月,东宫送来了一张文书,上面还刊印着:京兆府-襄武镖行。 这镖行就是镖局,是专门为人保护财物或人身安全的私人营生,与兵卒押运职责相同。区别是兵卒押运的都是朝廷的物资,比如军资、盐、茶、铁、铜等管制物品。 而镖行押送的,便是其他一切律法之外的东西,包括人!走镖、护院、坐店、坐夜、保护库丁,总而言之就是体现“保护”二字。 走镖分为总镖头,镖头,镖师,趟子手。经营则交给有大掌柜和当家人。 薛瓶儿不知道李承乾是怎么想出来的,但这的确是最适合她手下这些刀头舔血习惯了的部下。 有了这个镖行,他们便可以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这对他们这些把尊严看的比性命还重的襄武军残部来说,可是一条光明之路。 “薛姑娘,对大唐的子民,孤有求必应,这是孤作为太子的责任。” “但你们的这一番盛情,孤领了!喝酒、吃肉,孤是不会客气的。” 但李承乾也知道,开镖行,是需要资源和店铺的。 店铺好说,永安坊头批铺面差不多了,薛瓶儿可以去挑一个。 至于资源,遂安夫人与宁夫人会帮她介绍点生意。虽然刚开始不会太多,但做生意这种事,是急不得的,慢慢来就好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是啊,殿下,你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 东宫经送了来不少东西了,启动的资金,马匹,马车,还有横刀。 李承乾对众人笑了笑,镖行是一个新兴的行业,以前从来没有过。长安不仅纸贵,人也是势利,必须要有雄厚的资本,才能取信于人。 总而言之,他对众人就一个要求,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奉公守法,按时纳赋,就足够了。其他的,出什么问题,都可以来东宫找他。 看着太子又送铺面,又送人脉的,与众人说的热闹。李恪也是偷偷捅咕了一下程处默。 “我大兄是不是看上她了!” “不知道,要不我替你问问?” ......... 第88章 胜天半子 出了细柳庄,正巧碰到来营里检查军务的武连县公-李君羡。 打了个招呼,话了几句闲篇,李承乾便以有酒了为由,告辞了。 太子的酒量,李恪是知道,这点酒还不至于喝多。 那这么看,他是有意回避了! 但这不应该啊!太子向来与瓦岗寨的人走的近,完全没必要对李君羡敬而远之啊! “老三,你觉得李君羡这个人怎么样?” 李君羡啊!是隋朝泗州刺史-李虔之子,将门虎子。青年时,跟过李密、王世充,归唐后,随陛下左右,破宋金刚于介休,从讨王世充,破窦建德、刘黑闼,每战必单骑先锋破阵,以骁勇著称。 后突厥大军至渭桥,与尉迟敬德击破。被陛下赞曰:李君羡如此勇猛,强虏何足忧虑。,因此被封为虎威将军,驻守玄武门。 与英国公一样,都属于资历老,年纪又不大的将领,是军队未来的中流砥柱。 “说对了一半,他还是武川郡公-赵崇的妹夫!” 这话,李恪更听不明白了,八柱国世家之一的武川郡公-赵崇,与长孙无忌可是莫逆之交。平常也常在东宫走动,与太子的关系也不错啊! “关系是不错,说是忘年交也不为过。” “那是为什么啊?” “问题就出现在他是赵家的女婿上!” 李君羡的发妻,出自彭城刘氏,是隋相州别驾-刘普曜之女,这是他父亲给他定下的亲事。 “原配早亡,续弦再娶,没问题啊!” “不,有问题!” 武德初,李君羡在王世充帐下时,有一位红颜知己,名唤王盈,是王世充的侄女。 二人一起带兵,一起作战,配合的异常默契,进而惺惺相惜。 王盈很看好李君羡,而且王家已经招了单雄信这个瓦岗降将做女婿,不差多招一个。 但王世充啊,好像天生与李君羡看不对眼,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攀附做他们大郑国的驸马。 所以,就用手中的权力,小小的任性了一把,把李君羡贬为军司马,算是对他的警告。 恰时,程知节等人欲脱离郑国,归附大唐,也暗中拉上了李君羡。 李君羡自然是想拉着王盈一起走,但又不担心连累了兄弟们,便以私奔为由,邀王盈跟他一起走。 可这王盈啊,却是他叔父大业的死忠,不仅不走,反而还安慰李君羡,好女难求,得经得住考验。 “臣弟明白了,他跟这宿国公等阵前倒戈,恼了佳人,所以反目成仇了,继而转娶了赵家的女儿。” 李承乾笑了笑:“还是说对了一半!” 李君羡等人归唐后,都划到陛下帐下,李君羡也被编入了最精锐的玄甲军中,成了马军副总管。 在奔袭虎牢关的路上,恰巧与王盈部在路上相遇。 李君羡率一百人留下对峙,给大部队争取时间。 王盈念旧,还是没打起来,但两人也正式分道扬镳。 击败窦建德后,王世充投降,而王盈却因为对李君羡的恨,不肯归降,带着她的卫队改头换面,消失了! 也正是因为王盈,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年轻有为的李君羡拒绝了无数人的说亲,甚至可以说谁跟他提,跟谁急的地步。 贞观元年,李君羡晋左武候中郎将,封武连县公,驻守在太极宫玄武门。这个位置有多特殊,不用李承乾多说,非亲信不可任。 那一年,宫里不仅发生长孙安业谋反,还发生一场鲜为人知的刺杀。 王盈打扮成宫人,潜入宫中刺杀陛下。 也是李君羡,亲手拿住了她。 王盈是怎么处理的,没人知道。 但那之后不久,李君羡迎娶了赵崇的妹妹。 两次露脸的机会,李君羡都抓住了,他这个左武侯卫将军,是拿良心换来的。 这人啊,可以有功利心,也可以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但不拿良心出来卖,人必须要有底线! 在情义与利益之间,这种人永远会选择利益,因为他就是要不择手段往上爬,爬到位极人臣,彪炳史册。 这种人太没情义,也太聪明了! 他们是宁可用生命,与命运搏斗的狠人,能胜天半子也不全靠幸运,不是么! 李承乾宁可把门户交给老六(李愔),也不会把去交他这种人。 李恪叹了口气:“臣弟知道了!” 如果,龙泉剑失窃事件,换成是李君羡来办,这家伙会提着他的头去见父皇。 大兄说的对,宁可跟傻子一起玩,也不要跟这种聪明人有过多的交集,否则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当然,从内心来讲,他很不愿意承认,太子和他口中的傻子,指着的就是在角落里嚼干果的李愔。 “哎,这些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在李恪心里衡量一个人的标准,都是从他的出身,官职,履历以及外在来看的。这跟吏部的堂官们在公廨看官档,审查述职官吏没什么区别。 但李承乾不一样,他喜欢刨根问底,更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会在一切问题都想到最坏处。 玄武门这么重要的地方,掌握在什么人手里,他自然要探查的一清二楚。 挑明了说吧! 宫禁各处将领的官档,都在他的箱底压着呢!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都一清二楚。如此,便可更直观的去看待、应对。 当然,这也多亏了他有一个好舅舅!长孙无忌掌管吏部多年,全国官员的大事小情都在他的脑袋里装着。 李恪莞尔一笑:“大兄好福气啊!” 哎,什么都知道,可不是什么好福气。在李承乾看来,这也是一种负担。 每天要跟形形色色的人虚与委蛇,带着面具做人,每天要说多少谎话,他自己都不清楚。 显德殿那把椅子,没想象中那么好坐! “你试着想一下,如果侯君集开采盐山、盐湖的事失败了。” “孤会不会被那些士大夫,把脑门弹破了?” 李恪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他收到了风,御史台准备了几百本弹劾疏。既然递上去前,侯君集班师了。 “宋国公啊,不是好打发的!” “明天,我们去御史台。房相说的对,御史是必不可少的。” 第89章 李家逆子! 李承乾和李恪去了御史台,李愔便没人管了,十五岁的他自认为是大人了,自然不愿意跟弟弟妹妹们一起玩。 读书,更别提了他,他一看到书,眼睛就冒金星,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逃课成了他的习惯,且屡教不改,李世民打了多少次,藤条断了多少根,根本就不起作用,久而久之的便听之任之了。 所以,一旦没事了!他就带着一堆宦官在宫里逛,到处招灾惹祸,所过之处鸡飞狗跳! 但今天,李愔很安静,他只是坐在太液池旁发呆! “殿下,要不咱们玩斗鸡,您不是最喜欢了么!” 每次斗鸡,李愔还会唱市井的歌谣: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 为了显示斗鸡也有斗鸡的妙景,他还是请太子给写了一首诗:裂血失鸣声,啄殷甚饥馁,对起何急惊,随旋诚巧绐。请褚遂良来写,装裱好了,挂在殿中。 可今天,李愔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不为别的,因为他觉得没意思! 大兄、三兄,就从来不玩这东西,他们每天忙的事,都是李愔想象不到的! 扔了一把鱼食进去,李愔怏怏自语:“吃饱了睡,睡够了吃,那本王跟老四有什么区别!” 额!他这话,让身边的小太监们皆是无语,李愔这种生活,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这位小爷竟然还嫌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们齐齐的退了一步,头是能多低就多低。 李愔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再回头,见几个宦官拿着刨子在敲冰面,喂食更方便,而在冰缝中游走的大肥鱼,让李愔的眼睛亮了! ......... 三天后, 李承乾正准备换衣服出宫,便见任城王-李道宗、刑部尚书-刘德威联袂而来。 虚扶示意不必居礼,李承乾便好奇问他们,干嘛来了! 听了二人所言,李承乾顿感牙疼! 蜀王-李愔在渭河边,雇了一些人开河,几十张大网一起捞鱼。捞出来了,便分发给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渭河边上,已经聚集了上千号人了,都是等蜀王殿下分鱼的。 冬春交际,鱼在河里养了一冬,膘肥体壮,味道鲜美,自然是饕餮的好物。 李愔不吃独食,分鱼给百姓,也算是长进了! 但这家伙却犯了一条忌讳,那就是河中的鲤鱼不能吃。 鲤通李,因为唐朝的皇帝姓李啊,鲤鱼中“鲤”和皇族姓氏同音,如果吃掉了,那不意味着唐王朝要完蛋吗? 朝廷曾颁布诏令,规定臣民如果抓到鲤鱼后,必须放回水里。如果贩卖或者吃掉,就要重打六十大板。 重打六十大板已经算比较重的刑罚了,对于一些身体虚弱的人来说,如果挨了六十大板,就可能会丧命。 当然,虽然有这条律法,但这种事一直都是民不举、官不究。与饿死人相比,吃点鲤鱼算什么。 李愔这小子,见百姓不敢吃鲤鱼,于是在河边架起火堆,亲自上手烤鲤鱼,带着侍卫们一起吃。 这一“背弃祖宗”的行径,引起了御史大夫萧瑀的注意,他已经带着御史,去抓李愔的现行了。 他二人来东宫前,已经派人去吴王府了,照会李恪了。 “萧瑀要干嘛?” 这,他们就不知道了! 他们知道的是,萧瑀是个倔老头,而李愔是个混蛋。 两个都是爱钻牛角尖的,他俩要是碰到一起,可真容易掐起来。 亲王与国公,要是在渭河边上打起来,那可真就是朝廷的丑闻了! 李承乾瘪了瘪嘴,没有表态,只是对张思政吩咐了一声:更衣、备车! ......... 稍时,渭水河畔。 李恪策马来到了渭河边,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人山人海。 李恪和柴哲威,很艰难的挤了进去。然后,便看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面。 李愔拎着马鞭,正在问候萧瑀的祖宗十八代! “姓萧的,你别以为一把胡子了,六爷就怕了你!” “惹毛了你家六爷,拔光你的胡子,再去烧了你家,信不信!” 萧瑀出身皇族,隋唐两朝都是天子重臣,就算是李愔的祖父-李渊跟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辱骂过。 吹胡子瞪眼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有辱斯文! 然后,人就晕倒了! 当朝三公,皇室姻亲,兰陵萧氏的族长,被不成器的皇子,气晕了过去。 还有这么多御史、百姓看了真,李恪已经能想象到明日的朝会,会有多少人对李愔口诛笔伐了! 再加上父皇,向来不喜六弟,此事传到洛阳,他可是要倒霉的! 而向来能言善辩的萧瑀,竟然被老六辩晕了,怎么看都特么像是个圈套! 李恪明白了,这是专门冲他来的,不敢弄他,学会迂回了,挑本王的兄弟下手,是吧! 与柴哲威对视一眼,李恪径直走了过去。 御史们看到李恪来了,也是跑了过来,声泪俱下的向李恪阐述,六皇子是如何侮辱当朝重臣的。 宋国公不堪其辱,已经晕厥了! “那送医馆啊!你们在这跟本王哭什么?” “难道说,评理比宋公的命都重要!” 额! 李恪上来就把路堵死了。他不为弟弟辩解,也不说谁对谁错,就是让救人。 道理是没错的,可这跟他们提前预想的不一样啊! 这!御史们迟疑了! 他们迟疑了不要紧,萧瑀遭罪了,李恪摁住了他的人中,而且是狠狠的摁,摁得萧瑀不得不睁开眼睛。 顾不得人中传来的剧痛,萧瑀一把拉住了李恪的袖子,死死抓住不放。 “吴王殿下,你可得为老臣做主啊!” “蜀王,辱老臣太甚,老臣,老臣!” 看到萧瑀那委屈的模样,李恪更确认了,这老东西在演戏。 平常他看到本王,高傲的恨不得把胡子甩到天上去,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本王。 “宋公,你是两朝元老,资深望众的老臣。” “咱们在这辩,是不是有些失体统!” ......... 第90章 萧瑀的奇怪行为! 话是这么说,但余礼、陶晨等御史却认为,蜀王违背律法在先,侮辱老相爷在后,如此不成体统,吴王不能如此潦草的糊弄过去。 李恪瞄了余、陶二人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御史,顿生冷笑。 “吃鱼怎么了,即便是鲤鱼又怎么了!” 朝廷虽然有制,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时下正是青黄不接的节气,多一口吃的,就多一分气力准备春耕。 余礼上前一步,一脸的难色:“可是,这有违朝廷的律法啊!” 律法? 呵呵,这话说的,真是堵人嘴啊! 行,李恪今天就跟他辩一辫! 《诗经·陈风·衡门》这样夸赞过鲤鱼。“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将鲤鱼与婚姻相联系,因而有了“鱼水合欢”祝福美满姻缘。 大唐立国之前,有些地方在举办婚礼时,还有个“鲤鱼洒子”的仪式,即在新娘走出轿子时,男方的人把铜钱往四下抛洒,于是鲤鱼成了祝殖祈育的祥瑞。 也有人用鱼形木板做藏书之函,用于传递书信,因此在诗文中,鲤鱼又是友情、爱情的象征。 前几年,关中大旱,草根树皮都啃光了,饿死了不少人。百姓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下河捕捉鲤鱼。 陛下闻听后,便对诸臣说:天下初定,老百姓财力困乏,如幼年之鸟,不可拔羽;如同幼苗,不可动摇根基,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 佛祖尚且割肉喂鹰,若能解天下百姓之饥,割朕又如何? 遂下旨,不罪捕食鲤鱼之百姓。 “陛下尚且不计较,诸位矫情什么?” 有了兄长撑腰,李愔的腰杆也是硬了。拎着马鞭,指着余陶等人骂了起来。 “你们特么能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我们家姓李就不能吃鲤鱼,要是姓恭,还特么不用恭桶了呢!” “来,你们说,要是姓恭,怎么办?你们每天是不是犯的都是灭九族之罪!” 李愔话刚说完,立刻就挨了个大脖溜,怒目扭头,看到是兄长动的手,也知道是口误了。给了自己一耳光,随即猫到身手。 李恪抖了一下袖子,摸起腰间的玉佩,此玉乃是其母杨妃少时,萧后所赐。 萧后可是萧瑀共天共地姐姐,按照辈分算,李恪他们都是晚辈,如此为难后辈,是不是太下作了些!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萧瑀屁事没有,就是故意拿吃鲤鱼的小事为难人。 行!非讨说法是吧! 李恪成全他们,法不责众,追究首恶即可。蜀王李愔,带头违法朝廷律令,当杖则六十。 然国法有八议之说,议亲议贵,宗室勋贵可以免责或罚铜。李恪就当最严重来说,一百金!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扔在余陶两位御史脚下。 “这里足有一百金,只多不少。” “今天的鱼,本王请了,如何?” 李恪这话,立时得到了围观百姓的欢呼,余陶等御史顿时面色铁青。 而萧瑀也是爬了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 轻哼一声:“吴王殿下,老夫卖一个面子!” 说罢,萧瑀挥了挥手,便带着陶等御史,在李愔吁声中,离开了河岸。 李恪呢,也是看到了人群中的太子,对大兄点了点头,便揪着李愔的耳朵,上了马车。 离开河岸后,到了接官亭,与李承乾的马车会合。 “大兄,大兄,我,我!” 李愔正要表功,便被李恪踹到了一旁。 “兄长,宋国公来者不善!” 李承乾点点头,事情,他都看到了,萧瑀的表现的确反常。 三天前,他们去御史台,让萧瑀帮忙,请监察御史帮忙监督打井之事。老头子很痛快的答应了,完全是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 三天后,他便来抓李恪的小辫子,那一定是这三天里,发生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李泰,那小子总是跟三兄过不去。我。” 李愔的话还没说完,便又挨了李恪一脚。只见李恪怒气生生的指着他教训起来。 “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老四是你兄长,他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再这么没有教养,我就打断你的狗腿,明白么!” 瞧李愔唯唯诺诺的样子,李承乾也是摆了摆手,示意老三不要为难他。 但他却不认为这跟老四有关,那小子三天四本奏疏的往洛阳送,一门心思的让陛下多看看,张亮这个洛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功绩,好把那老小子调回京师任职。 他瞧上了刑部尚书这个位置。每天忙着请客,生怕有人说他或张亮的不好,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是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的。 “那就是萧老头瞧我们兄弟不爽!他!” 李愔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李恪冰冷的眼神,也是瘪了瘪嘴,蹲到了一旁,拿着树杈在地上画圈圈。 “这事,透着怪啊!” 是的,李承乾就觉得这事怪。十天前,李恪莫名其妙的被人“警告”了,今天萧瑀又弄了这么一出。 如果说十天前那场刺杀,是针对东宫与吴王府的合作,那今天这事便可以断定,两件事就是冲着李恪来的。 “就像你说的,有萧后面,萧瑀不该为难你们。” “萧瑀很有可能就是想通了,是被人利用了,所以才走的。” 李恪皱起了眉头:“他那么老谋深算的人,也能被人利用?” 呵呵,李承乾嘿嘿一笑:“怒则失智,萧瑀最大的毛病,就是脾气不好!” 贞观初年,他被房玄龄、李靖从仆射的位置上拉下来,不就是利用了他易怒这个毛病么! 李愔是皇子,一般人不敢碰,也只有像萧瑀这种重臣外戚敢碰。 朝中符合这条件的人不少,可要说容易被愤怒弄昏头脑的,也就这宋国公一位。 “所以,问题关键,还在萧瑀身上!” 李承乾用赞赏的眼光打量李恪,老三是聪明,一点即透。 李恪也是明白了兄长的意思,转身吩咐柴哲威去准备礼品,太子和他要带着老六,去给宋国公赔礼。 一听到要给老东西赔礼道歉,而且还是三兄弟一起折节,李愔不乐意了! “凭什么?” 啪,抽了李愔的后脑勺,李恪恶狠狠面向他。 “照办,别逼我在这种场合抽你!” ........ 第91章 疑云! 宋国公府 萧锴、萧钺两兄弟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清楚老爷子到底怎么了! 但凭两兄弟多年的经验,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别问,老爷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瓷器,老爷子的活还没发出来,便见该死管家-萧恩跑了进来搅和事。 “太,太子来了!” 什么? 萧锴、萧钺愣住了,太子来干什么? 还带上了吴王、蜀王! 他爹可是魏王那头的! 而萧瑀的表现,更让两兄弟惊掉下巴,竟然要萧恩大开中门,他要亲自接驾! “老臣萧瑀,见过太子殿下!” “宋公,你这么大岁数了,还那么多礼干嘛!” “礼不可废!” 见萧瑀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李愔在后面直撇嘴,心里叨咕着:狗儿的,在大兄面前装人是吧! 入内奉茶,听到太子带两个兄弟俩是来赔礼的,还让他们给自己行礼,萧瑀立刻站了起来,摆手表示不敢。 “哎,宋公是长辈,当得起他们一拜!” 生受了兄弟俩一礼,萧瑀也是赶紧去扶李恪兄弟俩,面带讪色,很不好意思! “宋公啊,当着真佛不说假话!” “今天这事,受人算计吧!” 唉!萧瑀长叹口气,点点头。 “殿下英明,老臣真是着了人的道!” 三天前,兴道里萧后的居所,遭了一把火。虽然火势不大,很快就被家仆扑灭了,但萧后却受到了惊吓,病倒了! 有人传,是杨妃与吴王闲聊时,说到小时候被萧后责罚之事。恰巧被蜀王听到了,为了替母亲出气,所以放了这把火! 萧瑀呢,也是派人打听了一下,三天前,蜀王的确在兴道里逗留了一个时辰。 “本王是找馆子去了,你别血口。”,见到太子指他,李愔也是闭嘴,怏怏坐下。 “宋公,请继续!” 萧瑀点点头,继续陈述。他本来是想,上一本弹劾蜀王的,毕竟萧后还是他名义上的外祖母。 但今早出门,他便见到两个汉子拎着鲤鱼,嘴里碎碎念着蜀王在渭河边分发鲤鱼之事。 鲤鱼尤其对皇族而言,可是大忌讳。蜀王烧了他姐姐的院子,还公然违律,更是让萧瑀怒火难消。 于是,就有了渭河边的那一幕! 可当吴王拿出那块玉佩的时候,萧瑀开始反思。 平常,杨妃对萧后这个嫡母,还是很敬重的。宫妃出宫不方便,四时八节,她都会让吴、蜀二王带礼物去府上。 且杨妃性子温婉,待人和善,也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再想到那他府门前的那两个人,大摇大摆的拎着鲤鱼招摇过市,便更可疑了。难道他们不怕遇到武侯,被拉倒公廨打板子么!六十大板,可是能要人命的! 唯一解释就是,这桩桩件件,都是人事先设计好的,就是想让他在吴蜀二王之间制造麻烦! “老臣一时不慎,中了人家的圈套。还让殿下上门开解,真是汗颜啊!” 萧瑀这个人,刚直的很,他是不会轻易说假话的,所以李承乾相信他。 这也能变相的证明,老三的确惹上麻烦了,否则不会有人设计这样的圈套。 这回轮到李恪挠头了,招谁惹谁了,这么坑本王? “好了好了!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 “宋公,我们三兄弟,在你叨扰一顿饭,不碍事吧!” 萧瑀当然明白,太子是特有所指,是在说魏王。 可出了这样的事,萧瑀也顾不得太多,只能硬着头皮表示三位殿下愿意赏脸,是宋国公府的荣耀。 李承乾呵呵一笑:“叫人去请襄城公主,没有长姐在,这口酒喝不好啊!” ......... 酒足饭饱,三兄弟上了马车,李承乾靠着软垫上,拄着头闭目养神。 指了指李愔警告这小子不要乱叫,随即倒了一杯茶,递给李承乾。 “大兄,喝杯茶,缓缓酒劲儿!” 嗯? 嗯!李承乾坐坐起来抿了一口:“老三,你怎么想的?” 这个事,还真不好说! 能在宫里知道流言,而且还要延伸到弘文殿,还把老六的行踪掌握的这么精确,的确很难! 更有意思的是,是那几个撬冰的宦官,他们甚至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其行为给了老六足够的暗示。 而兴道里出从皇宫出城必经之路,不管老六是否在那里吃饭,他都会被扣上一顶嫌疑的帽子。 环环相扣,人心利用到了这般地步,李恪只能说“服气”二字。 呵呵,李承乾放下茶盏,幽幽道:“老三,你的确够聪明!” “哎,你知道李淳风是怎么说咱俩的么?” 李恪摇摇头:“那家伙整天神叨叨的,谁能猜到他的心思!” 李淳风对他俩的评价就八个字: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意思很简单,他俩都是看重感情的人,不够冷血无情,因为容易被情感羁绊。而他们又过早的城府,看透了人心,看透了利益,这一生必定过得不幸。 李恪叹了口气:“人人都慕帝王家,谁又知道我们的苦呢!” 是啊,人人都慕帝王家。 但要说最恨帝王家的,本朝只有一位! “谁啊?” 李愔问出口,人就后悔了,因为他三哥的巴掌都过来了。 很显然,两位兄长都知道那个人。 可李愔不明白,对这种目无皇权的反贼,他们的表情非但没有憎恨,反而是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是啊!上次,他挑中的就是臣弟。” 挑中谁不知道,关键是他还在行动。他是不想让皇家,有一丝安宁啊! 这不由不让兄弟俩,联想到皇帝这次的东巡。虽然东巡之意由来已久,但他每一次臣工谏言,皇帝都会虚心纳谏。 但这一次,魏征差点没在承庆殿上吊,也没能阻止皇帝。而且,这次出行特别的铺张,完全违背皇帝勤俭的习惯。 难道是,皇帝拿自己作饵,想着把他钓出来? “大兄,你说他会上钩么?” 李承乾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那个人不会成功,哪怕他们能耐再大,也休想在百骑、都水监的手下全身而退。 叹了口气,李承乾道:“走着瞧吧!” ......... 第92章 红梅花儿 红梅花儿再也按耐不住了,一朵接着一朵迎着暖暖的春风,在阳光下怒放了。阵阵暗香弥漫在大街小巷,为这长安城带来了早春里最美的景致。 它这一闹,杏花、海棠、李花、连翘、玉兰也等不及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竞相开放。一时间,街头这边红的鲜艳,那边粉的雅致;这一树是洁白如雪,那一丛是娇黄欲滴。 眨眼间,春天里的长安城,花开遍地,花香四溢,招来蜂蝶无数。 春暖花开,街上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永安坊-安平里,百余家商铺相继开业,天南海北的稀奇物件,只要你能想到的,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尤其是独有的香水、香皂,一时成为长安勋贵富户的宠儿,从而使这条街成为当下长安最繁荣的一条街。 有人曾经算过,这条街一天成交的金额,顶上整个西市一天的收入。 永安坊,这个过去人迹罕至的地方,身价倍增,吸引了无数商贾、百姓的目光,地皮价格是过去的三倍还不止。 对于非本坊人,欲购商铺、民居者,除了高昂的价格外,还有极尽苛刻的要求。 首先,必须具有长安、万年二县的户籍,定居二县五年以上;其次,家中有六十老人者优先;最后一条,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家中有随陛下征战而阵亡者。 如果满足不了这三条,那不好意思,你有多少钱,这第一批的商铺、民居就别想了,给多少钱都买不到。 想通过倒卖获得的,更是想都别想,因为在购房时,京兆府会在上面卡上一枚“五年内不得交易”的大印。 这也让无数人望房兴叹,只能在心里期盼六坊的房子该的快一点,条件好放宽一些!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场就是个讲人情世故的地方。 安平里既然归京兆府管,那自然有人去走京兆尹楚恒、少尹长孙冲的门路。 可得到的结果是一致的,他们手中只有十套商铺,多一套都没有。三天后,京兆府会举行一场竞拍,一家限够一套,价格者得。所得款项,用于京兆府的办公、生活经费。 他们虽然是官长,但毕竟这关系着三千多名吏员,未来两年的吃喝、补助。谁要是在这上面动手脚,不用太子罚,下面的人也会把他们从台上轰下去。 当然,也不能拦着大伙发财,谁要是能把帖子递进东宫,那就另当别论了。就是现盖,工部也得给盖出来。 可东宫的大门,是那么好进的吗? 太子爷是谁都能求得动的? 没得办法,只能讪讪而归,等着京兆府竞拍的那一天! ........ 十天后。 京兆府右跨院-公廨。 “老子出一千贯!” “我出三千贯!” “都特么别跟老子抢,我出五千贯!” 看着下面激烈的竞拍,李恪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精彩。这才卖了一半,就已经一万八贯入帐了。 照这个进度进行下去,别说两年了,就是七八年的经费也出来了。楚恒和长孙冲有福气啊,估计大唐的各级州府,没有官长比他俩更富了。 但这次安平里交付的商铺,足足有四百间。除去原坊间的三十家小商小贩,可以用忽略不计的价格买到外,还剩下三百七十间。 东宫用了三十间,各勋贵分了三十间,京兆府分了十间,李恪自己分了十间。 还剩下二百九十间铺子,按照平均三千贯的几个计算,就要高达高达八十七万贯的收入。 成本,李恪给他往多了算,十七万贯!那净收入便达七十万贯之多!这已经不是挣钱了,是抢钱! 不,还不够贴切。就算是抢钱,也没有这么快的! 户部尚书-唐俭,咪咪着小眼睛,表情很是猥琐,嘴里不停的盘算着,是抽一成商税,还是两成,亦或者三成。 “嗨嗨嗨,莒国公,让你收税,没让你打土豪!” “还一成两成,契税朝廷是有定制的,有你这么收税的么!” 唐俭很痛快的承认,是没他这么收税不假,可也没太子这么赚钱的。 钱,这个东西!少了,被人看不起,多了,那就是祸。 遭人妒忌,众狼来扑,三人成虎,众口一词,也是百口莫辩,就算这人白的跟莲花一样,也得跟下面的污泥一样黑。 李承乾回身,对李恪抬了抬手,笑脸看向唐俭。 “孤还要谢莒公的提点!三成,如何?” 什么? 李恪整个人都不好了,三成,那是多少钱!大兄是疯了么,就这么被他轻飘飘的两句话给唬了! 李承乾当然不是傻子,像唐俭这样的老狐狸,从来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般不会把话说的这么明显。 能把话说的,这么透,已经违背这老狐狸行事的准则了。 “智者不惑,殿下有慧根啊!” 话间,又看向李恪:“吴王,你心不诚,一辈子也修到这份。” 说完,老狐狸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搞的李恪只能站在原地生闷气。 “老三,何必动怒呢!唐俭,与先帝、父皇的私交甚笃,他是不会害我们的。” 这个,李恪当然知道,他就是看不得这些老臣看他的那种眼神。七分倨傲,三分轻蔑。他们就是看不起本王身上的炀帝血脉,就是看不起,没有别的。 李承乾当然知道,外表强大的李恪,胸膛里其实藏着一颗玻璃心,自尊心最是强了,唐俭的确是没给李恪留面子。 “行了,老三!他们那一辈有了恩怨,一辈子都放不下。” “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他们老了,拦不住的!” 他知道,不仅这些老臣看他眼眶发青,就算是父皇恐怕也是如此。 就说上次的龙泉剑事件,父皇就是在拿他的脑袋在赌。换位思考,如果是李泰,父皇还能舍得么! 强压下心中的这些思绪,长出口气,李恪点点头,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李承乾拍了拍弟弟的臂膀,笑道:“走吧,这次收获不小,咱们兄弟喝杯酒,庆祝一下!” 第93章 虚晃! 哥俩酒杯刚端起来,便见风尘仆仆的马宣良,自洛阳而归,还带来了一份皇帝的亲笔手谕。 看过内容之后,李承乾面目变的狰狞起来,重重把手谕拍在案上。 “虚晃一枪,他真正的目标果然是洛阳!” 李恪糊涂了,征询了一下意见,便捡起手谕来看,看后也是青筋暴起,怒目圆瞪。 人可以不择手段,但不能没有底线,李承宗真有本事,拎着刀去找皇帝啊,就算死了也是好汉一条,为什么要对小孩子下手呢! 太下作了! “老九和兕子怎么样?” 喝了两口水,马宣良把气喘匀了,推了张思政新倒了,转身禀报。 “幸好有孙神仙随驾,否则这次真的悬了!” 性命虽然暂时无忧,但要解这种毒,却是很麻烦,解药必须一味特殊的药引-望帝花。 李恪也算是附庸风雅之辈,可他没听说过有这种花啊! 马宣良也没听过。 但孙神仙说,鱼凫氏古蜀王-杜宇,人称望帝。其死后,国中遍开奇花,有异香,便被命名为望帝花。 二十年前,孙神仙在蜀地的磨雅贡嘎山的冰川中,发现了这种花。 又赶上了雪崩,人都埋里了,幸好被进山的木雅人所救,这望帝花的故事,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 但这望帝花所处的磨雅贡嘎山终年白雪皑皑,晴天金光闪闪,阴天云海茫茫,山麓的冰川无数,想要精确照准地方,把药采回来,是十分困难的。 下这种慢性毒的那人,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故意为之的。他就是想让陛下看着儿女活活被毒药折磨死,而束手无策。 孙神仙虽然有手段,但也只能保住他们少受一点苦。六十到八十日内,搞不到望帝花,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父皇的意思,是让大兄派人去找?” “没问题,我府上有几个吃江湖饭的门客,我这就让他们来。” 不!马宣良摇了摇头,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地图,这是孙神仙依据记忆画的,准不准就不好说了! 而且,时间这么紧!非至亲,恐难以全力以赴! “父皇是想让皇兄去,这不是拿国本开玩笑么?” “不行,绝对不行!本王替兄长去,行吧!他们也是本王的弟妹,本王不会怠慢吧!” 马宣良还是摇了摇头,只是看着李承乾,意思很明白,吴王在这,要不要继续说。 “老三是孤的兄弟,没什么可背人的!” “是,殿下!” 陛下的意思有两层,这第一层意思呢,他方才已经说了-取药。 第二层嘛,就是想引蛇出洞!陛下相信,没什么人能比殿下,更吸引他的。吴王虽然也是皇子,但比起殿下来,分量显然是不够的。 殿下一旦出京,他必然尾随,寻找合适的机会下手。他希望殿下,能就着这个机会,解决掉这个麻烦,一劳永逸! 为了增加成功把握,袁天罡及其麾下的不良人,暂归殿下节制。 嗯!李承乾点点头,让他去没问题,但监国的事怎么办? “陛下没说,但既然没说,那自然是由殿下自己拿主意。” 嗯!“马总管,下去用饭,连夜赶回去。转告陛下,我一定尽力而为。” 是!马宣良走后,李恪叹起了气。 救人归救人,为什么要拿国本开玩笑,若是李承乾出了什么闪失,不仅国家震动,他也就没地待了。 “老三,你有这份心,孤就知足了!” 明日,李承乾会在朝会上,宣布自己病了,太医署也会出人出药配合着。 监国的差事,交给李恪! 军国政务、六坊差事,统统交给李恪来做! 然后,他挑选精锐人马,乔装打扮,直奔磨雅贡嘎山。 啊??? 父皇虽然没说,但意思是个人就明白,他就是让太子把监国的差事交给魏王,太子不可能不明白啊! 而且,他就这么信自己? 他就不怕,我在这里做文章,让他有家难回,有国难归? 李承乾捧着朱笔、令箭,走到发呆的李恪面前。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孤用人的习惯!” “老三,孤把国和家,都托付给你了!” 看着太子坚毅的神情,李恪心中一暖,心中激起一丝涟漪,这种久违的兄弟之情,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李恪点点头,撩起下摆跪了下来,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臣弟,誓死以报!” ......... 半个时辰后,紫荆殿 听到太子的叙说后,苏蓉也是皱起了眉头,近来发生的事,上一次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兕子真可怜!” 不,相比于可怜,李承乾更在意的是,上一次的疏忽。 上一次时,李承乾认为,如无意外,兕子的一生,应是在父亲的疼爱兄长的呵护下成长,待到亭亭玉立再成就一段良缘。 然而世事无常,身在富贵宠爱之中的晋阳公主,却在金钗年华,未及良人到来便病殁了。那时,他还感叹: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或许,上一次就是李承宗做的,只不过他们和父皇都蒙在鼓里而已。 嗯,苏蓉点点头,这一生活的比从前仔细,才发现很多事都没有原想的那么简单。 同样的道理,李承宗就是他们没经历过的麻烦。这有心算无心,人躲在暗处,自然是防不胜防。 可她也知道,太子与这位堂兄幼年时感情甚笃,如今闹成这般,的确是没法收场。 哼!李承乾冷笑一声:“玄武门之后,就已经没法回头了!” 他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既然已经没路走了,那就奋力一搏。 前一世,他虽然失败了,但他也算是有兵有胆,敢于挑战天可汗的人物! 如今,不过一个穷途末路,流落江湖的王子,他就怂了么? 不能够! 既然,他出招了,那李承乾没理由不接着。 否则,他就不配做李世民的儿子。 拍了拍苏蓉的手:“你放心,有袁天罡相助,他还杀不了我!” “好好在宫里养胎,照顾好象儿、医儿就行!” ......... 第94章 暗行! 翌日,下午 永安坊-襄武镖行 袁天罡带着六位不良人在阶下见礼。 李承乾扫了一眼,除了猥琐如果的刘树义外,竟然还有一个熟人-前濮州刺史-庞相寿。 “老庞,你不是赐金罢官了么?” 庞相寿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臣不成器,给陛下丢人了!蒙陛下不弃,重入麾下,在不良人做个校尉。” 哦,李承乾笑着点点头:“火山令,入你的不良人,标准够高的。” 李承乾还是个娃娃时,庞相寿就已经是秦王府有数的猛将了。要不是因为贪渎,被魏征抓了小辫子,十六卫大将军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这样的人,在他麾下,只能领个校尉的差事,李承乾真不知道是不良人的门槛高,还是人才济济。 袁天罡淡淡一笑:“殿下说笑了!” 随即依次向李承乾介绍: 天平星-李康,隋名将-永康县公-李药王之子,曾随父征讨蜀中爨氏叛乱,熟悉山南道山川地理。 天速星-慕容恒,右武卫将军-慕容宝节之侄,轻功了得,神行百变,是斥候中斥候。 天巧星-墨霄,擅长用剑,精通机关术,粗通医术,是此行的医者。 天慧星-袁客师,堪舆风水,星相数术也算是颇有心得。 至于,天勇星-庞相寿,天孤星-刘树义,殿下最是熟悉,便不用他多说了。 “袁客师,是令公子吧!嗯,倒是颇有卿的风采。” “背着剑,功夫不错吧!” 袁天罡依然保持淡笑:“犬子鲁钝,比起殿下来,差多了!” 听话听音,这么说李承乾就明白了,这袁客师修习的也是《气神经》。至于说境界,肯定比他高多了!袁天罡懂规矩,他也不能太自视过高,是吧! 这三十六天罡,一下就出来六个,而且都很不错,可见袁天罡的确是用了心的。 李承乾拍了拍手,堂外又进来六个人。 为首的是壮武将军-长孙嘉庆、旅贲中郎将-秦怀玉,左卫率行军司马-刘玄育(刘政会三子)、马魁(马三宝之子,吴王府典军),襄武军遗部-薛瓶儿、宗望(宗罗睺之子)。 看到太子把吴王府、襄武军遗部也加了进来,袁天罡愣了一下,他是没想到太子的胆子这么大,什么人都敢用。 “请殿下的谕,什么时候出发?” “一个时辰后出发,下去准备吧!” 话毕,李承乾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但却单独把袁天罡留了下来。 “这件事,你怎么看?” 袁天罡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奇怪,不在意一般。 就事而论,陛下和太子,都觉得此事,是最近冒出来的李承宗做的。 但实际上,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是他干的。或者说,有什么人与他同谋。 可磨雅贡嘎山这一行,的确像是个套,而他们又不得不钻。 当然,袁天罡也相信,陛下不会没留后手,就这么把太子放出去。 “你不用安慰孤,孤比你更了解陛下!” 在做父亲与皇帝之间,李世民永远会先选择后者,这可是李承乾用两辈子得到的宝贵经验。 “况且,这也是孤应该做的,再大的风险也得冒!” 深入民间,走入江湖,与在朝堂、长安不同。李承乾知道的短处,所以这一切的事宜便交给经验丰富的袁天罡来管。 “殿下放心,臣必定倾尽全力,辅助殿下。” “但臣有一点担心。” 接到消息后,袁天罡卜了一卦,乃六爻大凶之相。 从心而论,袁天罡是不赞成陛下的决议的。 但既然有了旨意,他们只能遵旨! ........ 三日后,岐州境一处荒郊 宗望咬了一口锅盔,却将手里的鸡递给了薛瓶儿。 “大小姐,别看了,他们是故意设营在此。” “故意?” 是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根本就不适合扎营。 从他们放弃在前面的镇子休息,宗望就知道,此行的目的并不止取药那么简单。 “那他们还要干什么?” “作战!” 薛瓶儿有些不解,李氏皇族据有天下,还有什么势力,敢做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 况且,什么样的敌人,值得他拿一国储君来钓! 宗望摇了摇头,李世民是什么人啊!逐灭群雄,犁扫天下。 他手下的沾的血,太多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欲取其头颅而后快了。 如果不是为了薛瓶儿,宗望也不愿意放下刀。 话说回来,瞧瞧他们的人都在干什么,给箭矢啐毒。 宗望保证,那毒一定见血封喉,他们就没想让来人活着。 “大兄,那我们用不用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厮杀就行了!” 当然,宗望不觉得有人会来。 杀手,都是有耐心的,不把人的戒备心降到最低,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更何况,谁知道唐皇会在这周围埋伏多少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冲过来,岂不是在找死! “他们不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 “那他们还做?” 宗望耸了耸肩膀,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不敢赌,万一太子有闪失,担待不起。 这就是官僚啊! 考虑问题,永远都没法贴切到关键,总是在无用的地方浪费精神。 如果,真怕鸡蛋碎了,那干脆就别拿出来。 哼着小曲,宗望便自顾躺回了自己的帐篷,他从不为未必之事,浪费精神。 薛瓶儿呢,走到李承乾的帐前,在篝火旁坐了下来。 看着在篝火的映照下,李承乾面无表情的擦着湛卢剑,薛瓶儿觉得还挺好看的。 “哎,你贵为太子,将来的皇帝,如此冒险,值得么?” 李承乾淡淡一笑:“兄弟之情,孝悌之义,那都是官样文章,是糊弄人的。” “孤只是不想在拍拍屁股走时,还有遗憾!” 是啊,在薛瓶儿眼中,也许他是这天下运气最好的人,嫡长的储君,社稷未来之主。 但再尊贵的人,也有遗憾,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李承乾不想再面对一次,所以他只能选择搏一把! 第95章 木雅寨! 一连七天设伏,都没有等到该来的人。 李承乾决定暂时搁浅伏击计划,全力赶路! 日夜兼程十五日,他们抵达康东,这里是大唐和吐蕃之间交界地。因吐蕃势力扩展到金沙江以东,遂有许多部落内附大唐,因此设羁縻州。 这里的人挺热情的,就说他们这语言实在是生涩难懂,幸好有李康,还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当地人说,他们祖先很早就在这里生存了,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北方羌人一部分部落移徙到这里,与在这块土地上的原始先民相互融合为一体。汉武帝时,便与中原王朝发生联系,称臣纳贡。 而此行的目的地-磨雅贡嘎山,被当地人称为蜀山之王,羌语“贡”为雪,“嘎”为白,意为洁白无瑕的雪峰。 磨雅贡嘎山及周围的姊妹峰终年白雪皑皑,晴天金光闪闪,阴天云海茫茫,山中还有凶猛的野兽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除了木雅部族人,几乎没什么人敢进山打猎。也就是说,他们要找向导,就必须找到木雅部落找人。 于是,在当地人的指引下,他们又赶了一日的路,七拐八拐的才抵达木雅人的部落。 与外面汉化过的部族不同,这里的人只说羌语,而且保留了游牧部落的风俗,祀祭-天神“木比塔”。每家每户的房顶上插着杉树枝,室内的神龛上挂着剪纸花,点燃松光、柏枝。宰羊作祭品,巫师敲着羊皮鼓,唱着史诗。全寨男女老少,都要喝咂酒、唱酒歌、跳锅庄舞,祈求年景丰收。 李康说这就祭山会,是羌族独有的节日,时间在每年的农历四月初一。是一种祈祝丰年的活动,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提前这么久! “日麦希,日麦希!” 李承乾和薛瓶儿是一脸茫然。 还是李康解释了一下,羌族一般饮用的酒称为咂酒,羌语称“日麦希”,意为羌人酒。 咂酒的制法是用青稞煮熟拌上酒曲,封入坛内,发酵七八天后即可饮用。 羌族饮咂酒,不用酒具,而是将酒坛开封,用一根细竹管咂吸,咂饮时以长幼为序,轮流咂饮,并不断地注入凉开水,直到味淡为止。 哦,这样啊! 李承乾也是入乡随俗,咂了一口,然后传了给了薛瓶儿,再一个个的传下去。 族长-阿扎木看到客人这么守规矩,也是很高兴,遂让族人将水粑馍馍、糍粑、瓤肚等好吃都拿出来,宽待贵客! 李康用流利的羌语与阿扎木交谈,想用重金聘请部族之人,带他们进入磨雅贡嘎山,寻找望帝花。 阿扎木一听要进磨雅贡嘎山,更是连连摇头,滴里嘟噜的说了一大堆,说的李承乾等人是一脸的糊涂。 李康又解释了一下,磨雅贡嘎山又叫“白色冰山”,也意为“最高的雪山”,形似塔状,高耸入云。 雪崩极其频繁,其周围绕以峭壁,坡壁陡峭,狭窄的山脊犹如倾斜的刀刃。群峰簇拥、雪山相接就像是一座白色的迷宫。 冰川之中,层层山壁之后,也有丰茂的森林。与雪山一片白茫茫不同,那里湖水清澈透明,保持着原始、秀丽的风貌。 那种望帝花,就长在那里。 传说,那里是望帝的陵寝所在之地。也正是因为有了望帝的庇佑,那里的环境才会如此生机盎然。 去那里,没问题,但是要等两个月,每年的四月与八月,是天神-木比塔护佑行猎之期,也是进山挖药最好的时节。 其他时节,不适宜进山,是要死人的! 多年来,凡是不听劝的部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那里出来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孙思邈能活着出来,我们为什么不能?” 提到“孙思邈”这个名字,阿扎木愣了一下,他是听不懂汉语,但听得懂“孙思邈”这三个字。 听到李康说,李承乾与孙思邈是朋友,就是他指引他们到此的,阿扎木也是一阵唏嘘。 是的,孙思邈的确是三月份进去的,也的确被木雅部落人救了。 但救他的人,回来后不久就全身溃烂而死,孙思邈和大巫师,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救活他。 大巫师说,这就是他不遵族训,私自进山采药的行为,触怒了天神的惩罚的后果。 祖辈立的规矩,都是用生命换回来。 不可废! 否则,搭上的不仅是族人的性命,也是对客人生命不负责。 说着话,大巫师走过来,匍匐在李承乾身前,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大堆,连阿扎木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李康噗嗤笑了:“他说您,将来会成为大地的主人!” 此言一出,众人也皆是会心一笑,殿下是储君,将来的皇帝,那可不就是大地的主人么! 这木雅部落的大巫师,还真有点道行,能看出殿下的跟脚来。 唯独袁天罡没有笑,因为看到了太子的命格,改变了!大唐的国运也受到了影响。 可他们真是误会了大巫师的意思,在他们这里只有像望帝那样,死去的王,才会被称为大地之主! 什么? 敢情这家伙是搁这拜死人呢! 秦怀玉等东宫属官皆面露愠色。 可李承乾却咳嗽了一声,制止了他们,然后笑眯眯的走过去,扶起大巫师。 “族长、大巫师,我是一定要进山的。” “请二位帮帮忙!” 当然,这个忙不白帮,他看到了这里的粮食、盐巴都不富裕,部民的生活都很拮据。 只要木雅部落,出两个人带路,他愿意用一千石粮食和盐巴、肉食做谢礼。 他们可以在这等,等粮食和肉到了,木雅族再派人带他们进山。 “如何?“ 阿扎木与大巫师听完李康的翻译后,也是犹豫了起来。 说不动心是假的。有了这些,粮食、盐巴、肉,族部老小今年就不用发愁了。 二人沉思良久,又看了看跳舞的族人,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 李承乾对秦怀玉、刘玄育点点头,二将起身行了抱拳,随即转身离去。 ......... 第96章 进山! 阿扎木族长真是言而有信之人,东西一到位,立即让部族中最好的猎手、采药人,鲁扎、柯扎兄弟派了过来。 兄弟俩一高一矮,黝黑的皮肤下,却都拥有着强劲的肌肉。用阿扎木的话说,他们出入雪山十年了,从没有出过差错。 如果他们都不行,那就没人能做到了。而且他们父亲,也就是当年把孙思邈从冰川中背出来的人。 进山自然是要做准备的,除了物资外,还有就是介绍磨雅贡嘎山的情况。 磨雅贡嘎山的冰川有三怪: 一怪:不冷。冰川之上,与山下的气候截然相反,气候暖和,夏秋季节,甚至可身着薄衫,脚踏冰川徜徉,完全不用担心冰上不胜寒。 二怪:冰崩。大冰瀑布常年“活动不息”,发生着规模不等的冰崩。燕子沟红石一次崩塌量如山崩地裂,洪涛千丈。此时冰雪飞舞,隆隆响声震彻峡谷,两三里之外也可听到,场面蔚为壮观。 三怪:构造千奇百怪。冰川表面有数不胜数的冰面湖、冰窟窿、冰蘑菇、冰洞等等。 虽然现在不是夏季,冰川之上没有那么高的温度,但也是要带些薄衣服,以备万全的。 进山切记一点,不要好奇,随便进冰窟窿、冰洞,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小动作,引起冰崩。 还有就是不要总盯着一个雪看,一旦得了白障,几天都看不清东西,根本没法前行。 听着李寿将兄弟俩嘀嘀咕咕说的一堆话,翻译过来,李承乾等人也是頟首记在心中。 ........ 山路崎岖,马不能行,他们只能把马交给木雅部族的人,让他们在此扎营等候,然后跟随鲁扎兄弟进山。鲁扎与慕容恒走在最前面,柯扎、刘树义殿后,其余人在中间。 与李承乾并肩而走,袁天罡淡淡道:“有味道!” “什么味儿?” “臣是说进山的时候,就有味了。” 这就解释了,一路为什么没动手。人家是想在雪山中,与他们一决雌雄! 前面有埋伏,后面有尾巴,这还真是首尾不得相顾啊! 袁天罡有个想法,长孙嘉庆与太子的身形差不多,他们又是甥舅外貌有五分相像,只需要简单的乔装一番,便可以让他们互换身份。 这样做,可以多一份保障! “柏松,你知道陛下二字何解吗?” 陛下者,陛,阶也。天子必有近臣,执兵陈于陛侧,以戒不虞。谓之陛下者,群臣与天子言,不敢指斥天子,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达尊之义也。天子自称为朕,臣民称之曰陛下。 李承乾做了十一年的太子,跟陛下也差不多了。要是连直面敌人的勇气都没有,那趁早上表赐位,带着婆娘孩子回中山得了。 “而且,孤已经死过一次了!对生和死,早就看淡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袁天罡还能说什么,只是在李承乾和长孙嘉庆之间看了看,且在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必要,他会做的。 与此同时,山坳处,一个棱角分明的鹰目青年,正在打量他们。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来了!” 一旁的国字脸大汉,脸上也是露出狰狞的笑容,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鹰目青年摇了摇头:“两边都是姓李的,让他们先狗咬狗不好么?” 国字脸是个实诚的汉子,他们可是收了钱的,按照道上的规矩,拿人钱财就得为人消灾。 哼!“老子祖祖辈辈都吃绿林饭,黑吃黑有问题么?” 江湖道义,那得看跟谁讲!对谁,他都可以讲规矩,讲道义,唯独他们姓李的,不行! 国字脸也承认,事是这么回事。 但这“长林”可不是好惹的,他们的人早年间在关中为兵、为匪,可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就说去年,海沙帮-鲁烽出海的船翻了,没能运来他们要的玄铁。 结果,无常-敬君宪带了三十名长林去了。海沙帮上上下下,男女老幼近千口人,可以一个都没留! 这些年,凡是招惹他们,可都没什么好下场!国字脸真是有些担心。 鹰眼青年阴鸷一笑。 “都杀了,埋在这雪山里,也就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了!” 国字脸闻言也是身子一震,他知道兄长与李氏皇族的过节,哪怕时过境迁了,他也从没忘过。 这次,接长林这份生意,他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明白了,兄长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要把这两伙人,全部埋在这磨雅贡嘎山。 国字脸没有理由置喙兄长,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身为人子,为父报仇,手段用尽也无可厚非。 “他们什么时候到?” “按照上次的传讯来算,应该是今明两天。” 鹰眼青年点点头:“好嘛,好戏要开场了!” 话毕,大手一挥,雪堆中站来二十个身披白布,手持连弩的大汉,也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缓缓退了下去。 ........ 当晚,李承乾等人在鲁扎兄弟的带领下,在一处山洞落脚。 这里,是他们木雅部落的猎人,进山的一个落脚点。 洞穴够大,足够容纳几十号人。 这里还有皮褥、柴火,还有米、盐。 关上里面的栅栏,就可以在里面,安心吃上热食,好好的睡一觉。 鲁扎、柯扎点上火,掏出把背包中的腊肉,与米煮在一起,没过一会儿,香味便蔓延于整个洞穴。 宗望也掏出了他背着的牛肉干,别问他牛肉干是哪儿来的,问就是贪嘴的人,总能找到合适的嚼裹。 薛瓶儿抓了一把,塞到李承乾的手里:“高明,多吃点!”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已然跟李承乾混成了朋友,这称呼自然也更随便了。 李承乾点点头,胡乱的肉粥喝了,便拿着牛肉干躺在了靠边的皮褥上。 薛瓶儿当然看出来他有心事,正要过去问,便看到袁天罡冲她摇头。 “给殿下点时间,他需要时间去思考!” 点了薛瓶儿一句,袁天罡便安排了起了值夜事宜。鲁扎、柯扎想帮忙,但都被他婉拒了,守夜的事,他从假于人手。 第97章 断路! 人有三急,但薛瓶儿是女人,并不方便,所以她拿了一个火把走出了山洞。 但在回来的路上,她却感到了一丝不对,正要回顾,却不想脖子中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黑。 等她再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被绑在一块石头上,篝火对面,还是一个面色冷峻的青年,手里拄着一把古朴的宝剑。 “你是谁?” 李承宗呵呵一笑:“你还不配问!” “那你为什么绑我,总能说吧!” 平常女子,被陌生人绑了,肯定是花容失色,哭爹喊娘的。 这位,真不一样,够冷静的,难怪会被他的好兄弟带在身边。 李承宗指了指对面,举着火把寻来的李承乾。 “承乾,最好把你的人撤了,否则,哥哥我不敢保证这个小娘子的安全。” 李承乾把放在湛卢上的手收了回来,将火把插在地上,重重哼了一声。 “承宗,在我的印象里,你可是个君子!这种手段,未免太下作了吧!” 李承宗瘪了瘪嘴:“你是指洛阳,还是这个小娘子啊!” 哼!“都有!” 李承宗莞尔一笑:“兄弟,你对哥哥的误会太深了!” “哥哥就是想与你谈谈。所以,能让你的人,退下了么!” 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但还是打了个响指,让身后的人都撤下去。 “想怎么样,痛快点,孤没有那么多耐心!” 呵呵,瞧啊,这才多少年,一个正值的少年,就已经堕落成了专权者,称孤道寡那叫一个顺畅。 权力啊,还真是害人不浅! 李承宗还是更喜欢,那个在他屁股后面转的中山郡王。 “唉!承乾,你是个好孩子!咱们的感情也是好的,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呢?” 何必?李承乾冷冷一笑:“所以,你就这么表达情感,给孤幼年的弟妹下毒?” 哎,东西可乱吃,话可不能这么说,红口白牙的,是容易伤人心的。 紫微宫可是皇宫,在皇宫大内下毒,还要躲过层层筛选,最后送到皇子公主嘴里。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就会把毒药送到他好二叔嘴里,让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烂在龙床上。 哼,李承乾手搭在湛卢上:“巧言令色!” “不!我这个人,你是清楚的,向来说到哪儿,做到哪儿。” 李承乾可不信,如果不是他捣的鬼,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猫哭耗子,假慈悲,他说话,李承乾一句话都不会信! “好吧,既然你这么决绝,那愚兄也就不费那好心了!”,话间,还将三朵望帝花,扔到火中。 “承乾,这是花谷里最后的三朵,望帝花!你的弟妹,死定了!” 李承乾怒目一瞪,拔出腰间的湛卢,一字一句道:“你才是真死定了!” 皇帝的子女有很多,他的兄弟姐妹也是成沓的。就算李承宗害死了两个,李唐皇室也不会绝后! 但他踩中李承乾的底线,所以,必须为其所为,付出代价! 李承宗嘿嘿一笑:“好啊!上次没打痛快,这次继续!” “杀了你,我提着你的头,去给二叔贺喜!” 李承乾挽了个剑花,径直攻了过去了:“哼!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李承宗的剑纯熟无比,快如疾风,而李承乾的剑也是准如鹰击,力如奔雷,两个儿子最亲密的兄弟,却在这雪山脚下,斗了个你死我活! 打个半个时辰,李承宗便借着雪,划了下去。走的时候,还告诉李承乾,他永远也找不到望帝花。 袁天罡帮李承乾包扎了一下胳膊的伤口,他问过鲁扎兄弟,这种药只有花谷有。如果,他们捣毁了花谷,那便不知道到哪里去寻了。 这时节,冰川因为温度的原因,是最冰崩是最频繁的,要是掉到冰窟窿,或冰洞中,那就彻底没救了。 既然东西没有,那就应该知难而退,千金之子戒垂堂,太子身系国本,不该深入死局。 孙思邈也没说只有这种一解法,或许他此刻已经研制出了解药呢! 李承乾愤恨的踢了脚下的石头,脸上尽是不甘之色! 他知道李承宗是来干什么的,这个家伙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什么都保护不了。 “不!继续深入,就算是翻遍磨雅贡嘎山,孤也要找到望帝花!” 一旁的薛瓶儿,也是过来劝他:“人常说讲事在人为,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且有些事非人力可为,纵然神机妙算如诸葛,也难挡大雨滂沱。” 哼!“是吗?” “孤告诉你们,如果找不到望帝花,孤回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宰了郑观音。让她给孤的弟、妹陪葬!” 看着杀气腾腾的李承乾,薛瓶儿也是一阵咋舌,她印象中的李承乾,一直温文尔雅,豁达豪爽。冷不丁的见他这样,她还真是有些害怕。 而袁天罡呢,怔怔的看了半天,他竟然在李承乾的身上,看到了陛下年轻时的影子,杀伐狠辣啊! ......... 天亮了!李承乾与鲁扎兄弟商量了一下,避开花谷,向其他山谷搜索。 兄弟俩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李承乾的“诚意”他们没法拒绝,那么多粮食,够他们部落吃三年的。 于是,兄弟俩也是横下心来,带他们走这磨雅贡嘎山中的禁地-鳖灵谷。 老辈人们说,那里是丛帝的陵寝所在,也正是因为丛帝的存在,那里终年不冻,花草繁茂。 或许,就会有望帝花,也说不准! 但那里,也有丛帝的诅咒!丛帝是给望帝守灵的,谁踏入那里,就是打扰了望帝的安宁,是要受到惩罚的。 曾经,族里有贪恋的猎人,今日丛帝谷采药,一行人去了七个,结果只有一个人出来了,而且那个人还疯了,嘴里全是丛帝复活一类的疯话。没过多久,就自戕了。 兄弟俩是贱命一条,死不死不要紧,只要能给族人们换取更多的粮食,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可贵人们不一样,他俩看的出来,这一行人非富即贵,是不是真要冒这个风险,还得让他们自己考量。 “走,就是阎罗殿,孤也要闯一闯!” 第98章 由来! “谁是望帝,丛帝?” 薛瓶儿这个问题问得好,秦皇汉武这样的大帝耳熟能详,这二位又是谁呢? 袁天罡淡淡一笑:“薛姑娘问的好,这个故事可是太远了!” 《华阳国志》记载说,周武王伐纣时,实得巴蜀之师,著乎《尚书》 望帝叫杜宇,受周王指派,率军伐蜀,一路势如破竹,迅雷不及掩耳般攻占了鱼凫王国的星堆。由于袭击突然,杜宇如神兵天降。所以扬雄称其“从天堕”。 杜宇追至湔山,将出逃的鱼凫王等一网打尽,全部诛杀。鱼凫王于是“仙去”。不久,杜宇又攻占了鱼凫王朝的金沙城,彻底毁灭鱼凫王朝。 杜宇收编了蜀国的军队,并组成了强大的蜀军兵团,古蜀军队是伐纣联军中最具战斗力的队伍之一,是推翻暴君殷纣王的重要力量。功成名就之后,他被封为蜀侯,又回到蜀地。 他看上了江源一个叫利的美女,这位意中人是蜀地一名贵族的女儿。于是,杜宇和这位蜀中贵族成功地联姻,欢天喜地地迎娶了利。 雄霸蜀中,一统江山,自认功高盖世的杜宇不甘心只做蜀侯,便自立为蜀王,也得到了望帝的称号。 他在金沙城基础上建起杜宇王朝的国都,并把城区扩展到今天的成都。同时,杜宇把郫邑作为别都。 杜宇是中有一位特别务实的蜀王,他认为战争之余更应该注重休养生息。于是,他一面开疆拓土,一面倡导蜀民务农。这也是后人把杜宇尊为农业之神的缘由。在他的倡导下,蜀王国农业发达,物产丰饶,丝织业繁荣,百姓们富足。 有了一个美丽而凄婉的传说:由于这位杜宇氏蜀王热爱农民和农业,死后变成了杜鹃鸟,也叫布谷鸟。 每到春天,杜鹃鸟便在田野里鸣叫:快快播谷,快快播谷!提醒农民们不误农时。由于杜鹃鸟口腔和舌头都是鲜红的,人们往往认为这鸟竟然为劝农耕种而啼出鲜血来。 听到这里,李承乾也是叹了一句:“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袁天罡呵呵一笑:“殿下文采斐然,臣敬佩之至。” 薛瓶儿欣赏不来诗,她倒是对故事特别感兴趣,于是催促袁天罡继续。 “这望帝啊,虽擅长于农耕,但对于治理洪水并无办法,古蜀国常年为岷江水患所侵。” 在他一百多岁时,蜀国来了一个人-鳖灵。传说,鳖灵死,其尸流亡,溯江水上至成都,又活了过来。 望帝听说有这样的怪事,便叫人把鳖灵叫来相见,两人谈得很投机。 因鳖灵生长于多江湖的荆楚,识水性,有治水经验,因尔为望帝所重,命为丞相,授治国之权给他,又让他开凿玉山,治理岷江水患。 鳖灵任丞相不久,一场大洪水暴发了,原因是玉垒山挡住了水流通路。这场洪水之大,和尧时暴发的洪水差不多,百姓都沉浸在水潦里,痛苦不堪。 鳖灵带领人民治水,把玉垒山凿开一条通路,让洪水顺岷江畅流而下,由是解除了水患,人民得以安居乐业。 鳖灵治水归来,望帝因他治水有功,自愿把帝位禅让给他。号称丛帝,又称开明帝。 但,也有另一种说法,而且颇多古书都是这样记载的,说鳖灵治水去后,望帝与其妻通。望帝惭愧,觉得自己德薄不如鳖灵,如尧之禅舜,委国而去。 “可这矛盾啊!这望帝既然做了对不起丛帝的事,他为什么还要给望帝守灵呢?”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就算是古代先贤吧,难道先贤们没有七情六欲,都是木头人? “孤倒是赞同,第一种说法,一百多岁的老头,他就是色心再大,也该有心无力了吧!” “鳖灵过世,后妈是他的儿子继承帝位,古蜀国从禅让制进入到世袭制,谁能保证这不是后面的开明帝黑望帝的。就像现在的人,骂杨广一样。” 袁天罡也是长叹口气:“三人成虎,如果不是来到这里,臣也会相信的。可见,一句话,能毁人万世之名啊!” 薛瓶儿对望帝、丛帝的事挺感兴趣的,傍晚用饭时,她还拉着李康,让他给翻译,请鲁扎兄弟说说望帝、丛帝。 与袁天罡说的差不多,望帝禅位,的确是因为丛帝的妻子。只不过,有问题的是丛帝的妻子。 这个女人叫雅!长的极其美丽,但美丽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蛇蝎之心。 她妒忌利是蜀国的帝后,也不甘心做一个区区丞相的夫人。便以以丞相夫人的名义,屡屡进宫,替鳖灵探望望帝。 次数多了,雅的行为也越发的大胆了,她竟然主动勾引望帝。 望帝已经是百岁老者了,又是道德明君,自然不会受她的蛊惑。 但看在鳖灵治水有功的份上,也并没有责罚她,仅仅是喝斥了一顿,便将其撵出了王宫。 望帝这一举动,让雅更恨极了利,于是怀恨在心的她,便用一块毒饼子,毒死了利。 事后暴露,她又口称,是望帝玷污了她,她为了报复,才毒死帝后的。 鳖灵听说,妻子被侮辱,身死国度,便在岷江起兵,讨伐望帝。 打到成都城时,听到当地百姓议论此事,才得知妻子的不耻行径,深感后悔。 于是,让手下绑了自己,入城向望帝请罪。 此时的望帝,却因痛失爱妻而悲痛欲绝。 但鳖灵的治水才能,的确是蜀国目前最需的,杀了他,没人能救蜀国。 万念俱灰的望帝,便将帝位禅让给了鳖灵,带着妻子利的尸,进入了磨雅贡嘎山,他希望这里的冰雪,能够保住妻子利的尸身。 鳖灵虽然成了丛帝,也把蜀国治理的很富庶,深受百姓的爱戴,但他心里依旧没有原谅自己。 于是,他在磨雅贡嘎山修了两座陵墓,一座安葬望帝望后,一座留给他自己,为望帝守陵。用他的千秋万世,为望帝守陵,以求得望帝的原谅。 他们木雅部族,就是受丛帝所命,守护望帝、丛帝的陵墓。 虽然眼下时过境迁了,但他们兄弟还是希望,李承乾一行人客气一些,不要打扰了丛帝的安宁。 “你放心,我们只要望帝花,绝不会去打扰丛帝的!” 作为太子,未来的皇帝,李承乾对天授皇权还是比较尊重的,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百年之后,也有人进入陵墓打扰自己。 ......... 第99章 密林! 十天时间,李承乾一行人穿过了四条冰川,抵达了目的地-鳖灵谷。 真的鲁扎说的那样,鳖灵谷被茂密的森林所覆盖,森林中植物种类繁多,甚至还有不少动物,不觉让人顿有《桃花源记》之感。 墨霄是懂医术的,他在山谷中,找到了四十余种草药,唯独没有找到望帝花。 当然,他们也没有遇到“奇怪”的事! 庞相寿和慕容恒搞到了一头鹿,二人一边拾掇,一边跟李承乾、袁天罡汇报情况,他们俩在前面的冰川蹲了一天,确定有一支人马尾随,人数约八十人左右,应该就是逆贼-李承宗。 他俩带着这些人“逛花园”,但拖不了太长时间,用不了一半天就会寻来。 如果,不尽快找到望帝花,便免不了,要再血战一场了。 一旁的刘树义,接了半葫芦的鹿血与其中的美酒混在一起,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打呗,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 庞相寿瞪了他一眼:“你可以死,但殿下不行!” 李承乾摆了摆手,他倒是不在乎大战一场。相比于迫近的敌人,他更担心鳖灵谷没有望帝花。 墨霄、鲁扎、薛瓶儿、宗望四人已经深入山谷腹地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守在这里,借着密林的繁茂,尽可能、长时间的拖住他们。 “好了,不要讨论了!” “所有人都动起来,做陷阱,备战!” 李康、慕容恒、秦怀玉等人听到太子的命令,纷纷拱手应诺,就连一向犯贱的刘树义也都是一脸暮色! ........ 翌日午后,阳光穿过密林,一道道光柱,洋洋洒洒的照在各处,光斑点点。 一队人马走进林子,排头兵从后背拔出一根短矛,掷在草地上,上面的三角旗,赫然写着“长林”二字。 手持纯均的李承宗,脸上挂着邪邪笑:“承乾,我的好兄弟!” “我们李家造反出身,怎么出了你这个愚孝的人做太子。这不是阴沟里蹦出个棉花球么,为兄都看不过去!” “我乖乖的小兄弟,快出来让为兄好好教教你!” 三名长林兵在李承宗点头后,也是各带两人,以锥形阵势,搜索前进。 可走出一百步,便已有一组中了埋伏,三堆削尖的木排,把三人直接钉死在原地。 而另外两组,也是踩着了陷坑,人掉了下去,被里面的尖刺刺死。 看到九名长林兵惨死,李承宗的脸当即便黑了下来。 “承乾,你太淘气了,等为兄抓到你,一定要打你的屁股!” 话毕,李承宗便又分出了三组人,他们倒是比前面的谨慎多了,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仅仅半个时辰,他们便清理了二十七处陷阱,看到那些被标记的地方,李承宗气笑了! 他想起小时候,兄弟俩讨论战事,他的统兵之道是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灵活机动,避敌锋芒,抽冷子,直刺敌人的命门,一剑封喉。倒是与他爹的用兵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他二叔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要人命,事做在明面上,哪怕是违背直面道义、礼法。 可李承乾呢,还真是堕落了! 但凡他顾忌李氏皇族的颜面,但凡要点脸,也不会干出这种乡野村夫的勾当。 运转体内的《武帝决》,挥动皇道之剑-纯钧,三剑划过草地,三棵大树应声而倒。 面色铁寒的李承宗喝道:“我李氏累世公候,世出名将,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决斗。” “承乾,你这么躲着,就不怕丢了一国太子的体面!” 也正是此时,密林东侧处传出来人声:“公猴?什么公猴,李家还有公猴呢?那就没母猴了!” 密林西侧的人也是桀桀一笑:“公猴母猴?哦,敢情旧东宫不论男女,论的是公母!” 听到这两声奚落,李承宗并没有恼火,反而嘴角微微上扬。 敢发声的方向,说明太子不在他们那,再排除他的身后那个方向,李承乾在哪儿。 哼,“承乾手下的这些人,都是些草包!” 李承宗大手一挥,一众长林兵快速向北面追去。 待其等离开后,李承乾、袁天罡、刘树义三人便灌木中钻了出来。 刘树义对太子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他就三个字,阴、够阴、真够阴! 而且,太子对人心的把握,绝对到位。长林兵,再往前十步,他们可就藏不住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是孤城府深,算计好!而是孤了解他的脾性!” 李承宗是个从不认输的人,骨子里就带着一股韧劲。记得小时候,在千秋殿读书,他要是不能把当天的课业背完,不论多晚都是不会睡的。 他一直把自己标榜成李唐皇族的第三代帝王,是社稷的希望,苍生的指望。所以,自然受条条框框的限制。 看他中计,走向错误的方向,李承乾倒是相信三分,或许投毒的事,真的不是他干的。 袁天罡点点头,李承宗的行事风格,的确不像干出这种的。 但现在不是考虑,谁与李承宗勾结的问题,而是怎么解决他们。 前面的那点陷阱,杀不了几个人,后面便只能选择硬刚。 “殿下,你去跟薛姑娘会合,臣带人拖住他们。拿到药就走,一刻不要迟疑!” 不!李承乾缓缓抽出湛卢:“追上去,砍杀!” 李承宗肯定是全力向北追,在他的心中追的越快,便越容易捕捉到目标。他是不会注意刚刚走过的安全路线的。 现在追上去,突然发动攻击,把他们逼向陷阱地,才能发挥陷阱最大的功效。 至于阵前逃脱,不要再提了,今天他要是抛弃了大伙,便不配做人的君父,会内疚一辈子的。 划开手掌,李承乾伸出手来:“歃血为盟,同生共死!” 众人见状,也是被太子的义气感染,秦怀玉等人纷纷效仿,划开手掌,与太子的手握在一起。 袁天罡也是在心里吐槽了声犟种,便也循着样子歃血为盟。 齐声道:“同生共死!” 李承乾淡淡一笑,收剑入鞘,带头追了上去。....... 第10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承乾终于明白了,袁天罡为什么能笼络那么奇人异士了。 敢情就是一招-以德服人啊!不服,打到你服为止。 在王灵智等六七个高手的围攻下,袁天罡依然游刃有余,还能趁着嫌隙,击杀长林兵。 而李承乾则是带着秦怀玉等人,与李承宗战做一团,虽然他们人多,但李承乾这边质量稍高,所以也能战个旗鼓相当。 两方斗得你死我活,足足打了一个时辰,体力、内力小,都有极大的消耗。 就算双方都有些吃不消时,突然有一阵箭矢射来,而且还是特么无差别的,双方都有人中箭。李承乾和秦怀玉扫退了当面之敌,也是不顾自身,冒着箭雨,把李康和慕容恒都拖到树后。 李承宗拔掉胳膊上的箭矢,扔到地上,厉声喝骂:“姓单的,你拧歪了吧!敢与我长林作对!” 话音一落,便见一个提刀的胖子,带着二十多个手持连弩的汉子出现在坡上。 而他们后面,也走出一个面容冷峻的鹰目青年。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眼见他们出了嫌隙,秦怀玉也是见缝插针,只要他们帮忙灭了李承宗,事后必有重报! 可那鹰目青年,抖了抖长槊,冷冷一笑:“你跪下求我!” 你! 制止了秦怀玉,李承乾也是走了出去,沉声道:“阁下何人?” 领头的胖子,把刀搭在肩膀上,哼着道了一首诗:走遍天下游遍洲,人心怎比水长流。 初次相交甜如蜜,日久情疏喜变忧。庭前背后言长短,恩来无义反为仇。 只见桃园三结义,哪个相交到白头。 此诗一出,秦怀玉的面色那叫一个尴尬,只见他面色铁青的走到李承乾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胖子念的那首诗,是单雄信的绝命诗,讥讽的就是秦琼、程知节等瓦岗寨的弟兄无信无义。 李承乾也是很诧异,竟然是单雄信的儿子,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了! 当然,他也得承认,李承宗想的也很周密,找到都是陛下的仇人。 可他不明白的是,单天常明明可以参与进来,一起夹攻,或者干脆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他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跳出来?得不偿失啊! “单公子,这个时候,是想加价吧!” 单天常嘿嘿一笑:“李承宗,你瞧瞧,要不人家怎么了当太子呢,就是开事!” “好,你说加多少,就加多少!现在,立刻跳下来,帮我杀了他。” 单天常嘿嘿一笑,扭头看向李承乾:“大唐太子,你出什么价?” 李承乾耸了耸肩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出什么价,都是平复不了的。 李承乾只能告诉他,如果单天常现在就走,他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不会去找保下他们母子性命的李勣麻烦。 否则,只要他们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不仅李勣要倒霉,与二贤庄沾亲带故的,一个都跑不了! “哦,你这么威胁我,就不怕我答应李承宗?” “单公子,你没瞧见孤这少了人么?就算你把孤杀了,也会有人去报信的。” 呵呵!单天常莞尔一笑,手搭在胖子的肩膀,笑着对李承宗说:“要不是,我给你喊号子,助威,怎么样?” 人都有父母妻儿,混江湖的人也有七情六欲,单天常有老娘,兄弟们有妻女,他这个大当家的,不能太莽撞,是不是! “哼!姓单的,你就不怕得罪我?” 怕? 他生下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爷爷生在天地间,不睦神仙、不睦官,杀人放火随心意,天王老子管不着! 且不说,二贤庄的江湖地位和实力。单说,李承宗能不能搞得袁天罡,都是个问题。 他呢,想报仇,更想拿着李二儿子的脑袋,去父亲坟前祭拜,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可他不是傻子! 不会拿鸡蛋去碰石头! 他没走,是因为不想错过这场手足相残的好戏。 “你们打你们,打死一个少一个,都死了,老子给你们收尸。” “怎么样,仗义吧!” 李承宗听到他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送走! 这狗日的山贼,收了老子那么多钱,结果屁事不做,还特么来恶心自己。 李承宗也是咬紧了牙,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了李承乾。 “承乾,玄武门的血债,今日!” 李承宗的话还没有说完,王灵智便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盛怒之下的李承宗,也随之冷静下来。王灵智说的对,报仇不假,但报仇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单天常这个反骨仔! 忍了这么多年,不差再忍一时。 深吸两口气,李承宗长出一口气:“承乾,咱们兄弟来日方长!” 哼!一甩袖子,便转身而去,而王灵智扫了一眼抱膀的袁天罡,便带着长林兵缓缓的退了出去。 虽然李承宗退走,但危险并没有解除,李承乾又看向单天常。 “单公子,还有什么见教么?” “见教不敢当,请殿下下令,让你的人,放了我义妹!” 李承乾正糊涂,便见山坡后,薛瓶儿手持霸王枪,顶着一个姑娘走了出来,而她身后,则是墨霄、鲁扎、宗望三人。 明白了!单天常反常,就是因为薛瓶儿抓到了对他很重要的人。 不管是不是自愿的,单天常此举,也算是帮了他。李承乾淡淡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薛瓶儿放人。 “单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公子可不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投效朝廷!” 哼!单天常重重哼了一声,宁信桃园三结义,莫羡瓦岗一炉香。他爹有那么多好兄弟在大唐,这样的朝廷,能是什么好朝廷! 哦,不,应该说,坏人多了,占据了话语权,所以便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 他在绿林多逍遥,没人管,多自在! 更何况,他们单家,与李家可是有血海深仇的。他是不是好人,但却是个孝子。 “李承乾,下一次,我一定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 第101章 回转! 李承乾必须要说,冥冥中自有天意,若是不是薛瓶儿等人误打误撞与齐芳碰了个满怀,他们这次的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听到齐芳等人,是被鳖灵谷中的大鳖所伤,二十余人殒命当场,只有齐芳为他们所俘。鲁扎说,这是丛帝的意志,在惩罚那些怀有罪恶之心之人。 李承乾听了也是一阵唏嘘! 或许,这大山,真是有灵吧! 看到他们采了整整一箩筐望帝花,李承乾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对着鲁扎叩拜的丛帝陵方向,李承乾也撩起下摆,跪了下去,三叩拜! 不管是丛帝,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帮了他们,也救了他的弟妹,都当得起他这三个头。 休整了一晚,打理了伤口,恢复下体力。 李承乾向鲁扎兄弟承诺,他会关照这里的羁縻州刺史,在山下建一座大庙,供奉望帝、丛帝,并纠正县志,把望帝、丛帝的故事,纠正过来,传之后世。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老爷们听你的?” 鲁扎兄弟是实在的山里人,官府的老爷,在他们眼中都是高高在上,一辈子不敢望其项背的人物。 但在李承乾眼中,这些人,好像是呼之而来,挥之则去的人物! 吊着膀子的李康嘿嘿一笑,看到太子点头,也是隆重的向他们介绍,这位就是大唐的太子,下一任天可汗,万王之王。 鲁扎兄弟听到这话,也是真是吓坏了,他们也没想到竟然会与这样的大人物相处这么多天。 李承乾扶起他们,拍着他们的肩膀:“谢谢,谢谢你们,我的朋友!” 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他们帮了李唐皇室的大忙,与李唐皇室结下了善缘。李承乾承诺,如果木雅部落愿意,可以迁到蜀中,朝廷会授予他们土地、农具,不必再这样的辛苦的打猎了。 鲁扎摇了摇头:“我们是望帝、丛帝的守护者,千百年都是如此,我们不会离开。即便您与族长说也是一样的。” 李承乾听了,也是点点头。他理解木雅族人的执念,千百年来,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祖祖辈辈也都埋在这里,这里就是他们家。 十一日后,李承乾离开了木雅部落,走前,他还向阿扎木族长承诺,在山中答应鲁扎兄弟的酬劳翻倍,半个月之内便会有羁縻府的人送来。 而且,他还会让羁縻府关照木雅部族,今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们。 ........ 回转的路上,李承乾一身的轻松,有了望帝花,稚奴和兕子的性命便保住了。 虽然路赶的急一些,但他心里是畅快的,不似来时千斤的重担,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剑阁驿,安顿下来,李承乾还邀袁天罡单独对饮。 “火山令,孤欠你一个人情!” “不!臣不过尽人臣之责,当不得殿下一个谢字。” 李承乾也是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他记在心中就是了。 倒是有一点,他很好奇,袁天罡精通天文、数学、历法、相术、阴阳学,在道门中的地位并不低。 其实,他就算是不步入仕途,王公贵族对之相术也是趋之若鹜,就算是一掷千金,也是在所不惜。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过一生,不好么,为什么要卷进这官场争斗中来呢? 要说他慕官场富贵,那就大错特错了,真慕名利,也不会去领不良帅这种差事,自古以来替皇帝干这种差事的,有多少人是善终的。 “臣的父亲-守懿公,是北周的司铠参军,官不大!臣是跟着叔叔-守城长大的,修习道术。” “对臣来说,官当的大小,并不重要,因为臣不在乎。” 要说为什么做官,那还真是因为李淳风,这家伙十七岁便跟在陛下身边做谋士了,参与了反隋兴唐大起义。陛下做秦王时,他便是秦王府记室参军。 他自然认为自己顺应了天命,辅佐了李家,开创了一朝盛世。所以,能提携老友,昌我道门之事,他是一定好做的,所以与窦轨一起举荐了袁天罡。 “酂国公?” “那都是旧事了!” 大业末年,天下大乱,袁天罡为了避祸,返回故乡,以卖卦为生。窦轨在这时还很潦倒,恰在客游德阳时遇到了袁天罡,窦轨便请托袁天罡给自己看相。 袁天罡说:你前额到发际骨骼隆起,一直连到脑后的玉枕处,你的下巴浑圆肥大,下巴右侧隆起,而且明洁光亮,必定在梁州、益州大树功业。 窦轨很高兴,还说如果真如所说,能成就功业,我定不忘您指点过我的大恩大德。 武德初年,窦轨果然发迹,他跟随高祖起兵反隋,因此立有战功,任为益州行台仆射,为不忘旧恩,于是向蜀道使詹俊赤举荐了袁天罡,并且很礼待他,遂被任为蜀郡火井县县令,从此再入仕途。 贞观六年,皇帝下诏要袁天罡到长安晋见。之后将袁天罡留居长安,以备垂询,袁天罡自此成为陛下的智囊。 要说陛下看重他什么,袁天罡要说,相术占很大的成分。自从入朝,让他先后给房玄龄、岑文本、李审素、张行成和马周等臣工看相。 至于说组建新的不良人,便是为了防范于未然,以巩固朝廷的威信。 袁天罡呢,也是这几年,跟随在陛下身边,才慢慢归心,效忠陛下的。 “臣倒是好奇,所有人对陛下都是唯命是从,唯独殿下要见机行事。难道陛下不畏惧、崇敬陛下吗?” 呵呵,李承乾摇了摇头:“老袁,你是陛下的心腹,应该见过陛下抹泪吧!” 袁天罡木讷的点点头,确实,这发水、闹灾荒,陛下都会抹泪,为此还被魏征数落过。 可这,跟他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在你们眼中,他是陛下!在孤的眼中,他就只是我的父亲,仅此而已。” “武德九年,六月初五的晚上,孤与陛下坐在太极殿的丹坪上,他对孤说,从今天开始,父王就是万古不易的贼了!” “他说这话时,眼角带着泪水!孤就知道,他后悔了。” ....... 第102章 长安 望帝花由袁天罡负责送入洛阳,李承乾也是“大病”痊愈,继续监国。 李恪这段时间的表现,他都听长孙无忌说了非常不错,就是小胖子被他假公济私挤兑的够呛。 不过,他要是不这么做,李承乾才觉得奇怪呢!算了,这事,他兜了,算是给老三的报酬! 但也因为老三的搅合,张亮调入京师掌兵之事黄了汤,陛下令其以金紫光禄大夫职衔,就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行都督事。 见李泰“受伤”,皇帝的慈父之心又一次泛滥,许魏王别置文学馆,听自引召学士。这一条,可是气坏了之藩诸王。 听说,在召见诸王时,陛下曾流涕与诸王道:兄弟之情,岂不欲常共处邪!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尔。诸子尚可复有,兄弟不可复得。 这话说的,别说诸王生气,就是李承乾听了也生气,把兄弟们都赶出去就算了,怎么还双标呢,这不是欺负人么! 要不是李二是他老子,李承乾真想让人知道知道,啥家以德服人。 而太子重新示事的第二日,尚书右仆射-温彦博,便拿来了两道本子。 其一,是诸王就藩王的实职问题,洛阳传旨过来,命李元景为荆州都督,李元昌为梁州都督,李元礼为徐州都督,李元嘉为潞州都督,李元则为遂州都督,李灵夔为幽州都督,李恪为潭州都督,李泰为相州都督,李祐为齐州都督,李愔为益州都督,李恽为安州都督,李贞为扬州都督。 魏王有圣命,魏王不之官。而在长安的李恪、李祐、李愔、李恽、李贞五兄弟,却在之官之列。 前番,吴王在替太子监国,所以他和蜀王在长安逗留,没人有意见。现在殿下重新监国了,那他们之藩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虞国公,你什么意思?” 温彦博性情周慎,自任中书令始,掌机务,谢宾客不通,进见必陈政事利害。 可是从来不介入诸皇子之事的! 今天,反常啊! 哎,“殿下,您在养病,可能还不知道!蜀王啊,唉,不光是个文盲,还净闹笑话!” 十天前,魏王去万年的庄子上休养,因为道路狭窄的问题,让蜀王让了让路,弟尊兄,给让路,合理合法啊! 可蜀王呢,却因为这事,记了仇,一口气弄了十辆马车,装的都是大粪,雇了周围的半大孩子,向魏王的庄子里扔。 丢的魏王庄的护卫、家丁、侍女,四处躲藏,臭气十里之外都能闻着,那场面别提有多可笑了。 然后,他又请长安的书生,写了几个话本子,里面的内容都是他蜀王如何如何“粪”战魏王的,打得魏王高挂免战牌云云。 温彦博知道太子爱吴王之才,所以对蜀王多有关照。 但这小子,太能惹祸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出格。吃鲤鱼的事,才过去多久,他就又作出祸来了。要是再留在长安,说不准哪天,他能把天捅破了! 与其让他在长安惹祸,莫不如让他去蜀中,好好读书,修身养性。什么时候改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老百姓常说,淘小子出好汉,这老六呢,的确是有些淘气。” “行,这事,孤知道了!回头让老六去老四府上道个歉。” 温彦博当然看出太子的敷衍之意,但这个事却是关系皇室脸面的,他希望太子能再考虑一下。而且,有陛下的圣旨在,殿下不过是奉旨行事,如此也不会伤了与吴王的感情。 “虞国公,你是在教孤做事?” “老臣不敢,老臣是觉得,吃点苦头,对蜀王的成长,是有帮助的。” 李承乾摆了摆手:“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这是孤的家事,作为长兄,孤有权处置。” 除此之外,他还是监国,代天处理一切军国重事。 五王就藩之事,他会单独给陛下上书。既然魏王可以不就藩,五王为什么不行?都是陛下的儿子嘛! “可殿下,这对你?” 温彦博的话虽然没说完,但他相信以太子的聪慧应该能听懂他的意思。 这诸王留在京师,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强如陛下,尚且要把兄弟都打过出去,更别说李承乾了。有他们在卧榻之侧,能睡安稳么? 李承乾呵呵一笑:“温相,你与我舅舅是至交,能与孤说这话,证明你没有拿孤当外人。” “那孤就说两句心里话!他们啊,在京师,比在地方更好。” 好就好在,在陛下和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敢闹大事,也不敢作的太过。好就好在,他们只能在长安作祸,不必遗祸地方,骚扰百姓。 好吧!太子能这样大气,他还能说什么。 但他劝太子不要报太子的希望,蜀王呢,是兄弟之间的恶作剧,陛下可以宽恕他。 齐王可是犯了大错,竟然干出了调戏民女之事,陛下在上谕中可是特别点明了齐王就藩的日期。而蒋、越二王,虽然没犯什么错,但也被齐王连累,也被注明了离京的时间。 所以,太子如果要上书,还是只为吴、蜀二王求情的好,其他还是不要想了,免得招陛下不痛快。 “好吧,听人劝吃饱饭,就留他们两个。” “另一个事呢?” 说到另一个事,温彦博也是觉得挺可惜的,侍中魏徵屡次以眼病请求改任散官,这次陛下终于批了,令杨师道代之,又下旨改任他为特进,仍让他知门下事。 举凡朝廷奏章国家典仪,均参与议论得失,流放、徒刑以上的罪刑,均由他审察上报;俸禄、吏卒等优待与职事官相同。 陛下呢,是仁至义尽了! 但魏征的眼病,却是挺严重的,这些日子更为严重了,太医开了几次方子,吃了都不怎么管用。 这一本,是魏征上的辞呈,请以散官致仕。 李承乾看了看奏本,直接写了个驳字:“让杨师道暂署理门下省事宜。至于郑公的眼疾,孤来想办法!” “殿下,你有办法?” 李承乾叹了口气:“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 第103章 兄弟斗法 李愔真是跟李泰磕上了,魏王府的文学馆当日,长安城中便出现了三个话本子《魏晋遗风之大唐皇子李泰》、《魏王与一百零八名学士不得不说的故事》、《魏王府不夜事》。 这三个话本子里讲的都是李泰附庸风雅,与学士们食五石散,效仿魏晋文人开遮大会的事。内容自然是香艳无比,其中的某些精彩段落,绝对是辣眼睛的存在。 皇族的隐秘事,一直是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再加上这精彩的故事,一经上市,三日便已售罄,让李愔赚了个盆满钵满。 更有意思的是,魏王府、文学馆的周围,出现了不少猥琐的男人,有强壮的,有猥琐的,也有纤纤病态的。 看到里面出来人,便是挤眉弄眼,舔唇呲牙的,或扭动身体的。弄得魏王府的兵丁、文学馆的学士菊花一紧。 而李泰只要出行,必然是锐士开路,刀枪先行。倒不是李泰谱儿大,实在是堵在他府门前送秋波的人太多了! 而李愔也因尝到了甜头,也招揽了数十位落魄书生,专门为他撰稿,内容是一致的,都是魏王李泰的香艳故事。 三天一版,每版五千份,就在平康坊内,以行人为掩护售卖,传播速度是异常之快。 而在这些书中,开篇的第一句,皆是两句谚语:金刚在侧群魔佯圣贤,怀壁闹市众生皆恶鬼! 反正不管怎么样,魏王好男风,男女通吃的癖好,一时在朝野传的人尽皆知。 年纪大的臣工们还好,他们都是久历宦海之人,好多还是从隋末乱世中走过来的,当然能看出来,这是有人在整魏王。 至于,罪魁祸首是不是表面上的蜀王,还真不好说,毕竟这文学馆碍的可不是蜀王的事。 而年轻臣工便不一样了,特别是那些仪表堂堂之辈,只要魏王眼神看到他们,大伙就感觉到反胃。又不敢冲撞大王,便只能远远的躲开走。 但凡被李泰叫的,那都跟大白天见鬼一样,一边跑一边鬼叫。 进宫要看鱼符,也要登记。形成记录,以备查看。但这些人一跑,规矩就乱,羽林卫不得不把他们逮起来。 以往呢,他们要是被抓了,那肯定要理论一番。可现在,上赶着被羽林卫抓,还千恩万谢。 为什么呢? 因为在他们眼中,挨廷仗也比丢了清白强! 当然,也因为这个,一些文学馆学士,主动向魏王提出了请辞,他们实在是受不了家人朋友异样的眼光。 李泰呢,也自然不会吃这个闷亏,他是四处寻找李愔,整个长安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人。 当然,他怀疑过,人在吴王府,为此上门跟李恪吵了一架。李恪呢,为了自证清白,还真让搜,只要李泰搜到了,他不仅承认包庇,连带着污毁魏王的名声,他也跟着一起领。 李泰是想搜了,但杜楚客却拦住了,没有陛下的诏书,监国的手谕,搜查亲王府邸,等同于谋反之罪啊! “没事,没事啊!四弟来我府上串门,本王欢迎至极,本王以人格保证,绝不算你违制!” 李泰挠了挠大肚皮,狐疑的打量着李恪。 老三的脾性,他还是了解的,敢作敢当。既然,他这么坦然,那老六那个孽障必定不在吴王府,此事也不会是老三指使的。 那结果便只有一个了,太子,定然是太子所为,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庇护老六。 “青雀,劝你一句,不要去东宫!大兄,可没三哥这么好说话!” 李泰怕吗? 他当然不怕! 老大为什么这么做,那就是嫉妒他建立文学馆,害怕我魏王府动摇东宫的地位。 哼! 至于,老三,他已经沦为东宫的狗腿子了,不配跟本王斗! 李泰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殿下,这不会让太子误会你吧?”,柴哲威有些担心。 可李恪却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太子,他的心,大着呢!” ......... 李泰到东宫时,李承乾正在向太医署的几位资深的太医,讨论魏征的眼疾的问题。 见到小胖子气鼓鼓的样子,嘴角也是抑制不住的上扬。这老六啊,还真是鬼老六,这种写“大字报”的损招,他也能想出来,不服不行!这八卦的狗仔潜质,真有做“记者”的材料。 “太子,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摆手挥退了几位太医,让张思政给李泰上了一碗凉水,先让魏王喝了,降降火气,再说事。 “老四,不说长兄为父,单说君臣之礼,你不懂吗?” “打下在弘文馆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太子动了怒,李泰也是又怒又愤,但他也知道,太子占着理,哪怕他再不服,也得躬身行礼、赔罪! “说吧,来东宫干什么?” “老六那个混账,他!” 李泰都特么没法说了,这混账东西,简直不为人子,他自己是个烂仗不说,还想拖别人下水。 他烂,李泰管不着,也不想管,兄弟们不和睦,大不了以后不见。 但李愔不能拿他魏王扎筏子,逼急了他,哼! “怎么找,你还敢杀了他不成?” “行!这样,东宫派人去抓,你来执刀,行吗?” 李泰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当然知道父皇最忌讳的,便是手足相残,如果他因为一时之愤,把老六杀了,那他也就废了。 太子,这是在坑他! “太子殿下,你是给臣弟挖坑呢?” “老四,是你来找孤的,不是么!” 李泰不是要说法么,行,他给李泰出一个。老六不是写书糟践他么,那他也写书回敬老六就是。怎么来,怎么回,李泰要是用这种方法,击溃李愔,那才能让人服气。 但有句话,李承乾得跟李泰说到头里,不管是他,还是李愔,谁坏了规矩,就打断谁的腿的。 这不是开玩笑,绝对是认真的! 当然,李泰可以试一试,看看他,能不能、敢不敢这么做。 “你!” “怎么,不服?” 一脸横肉的李泰,很不忿的拱了拱手:“那里,太子爷,臣弟告退了!” 第104章 逆子! 李愔还是作出圈了,揍了刑部员外郎-郅怀道。拳打脚踢,打得郅怀道鼻青脸肿,满地找牙。郅怀道便跑到了弘文殿状告,请诸相为他做主。 这个事,被李泰抓住了,指使人一本就捅到了御前。 适时,李世民刚好从洛阳回来,轻尘未洗,便接到这么一本,也是怒火中烧,当即命翟长孙将那孽畜擒来。 “翟长孙,你大爷的,放开本王!” “狗儿的,知道本王的后台是谁,你?” 翟长孙可不管那些,手像铁钳一样,抓着醉醺醺的李愔,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到承庆殿外,正巧碰到李泰,见到小胖子那得意的模样,李愔是气不打一处,张口就是骂。李泰呢,也是一如往常,义正言辞的教训弟弟,要多多注重一下身份和朝廷的体面。 体面? 呵呵,这两个字可是激怒了李愔,只见他呸了一口,骂的更厉害了。 “狗儿的,你在人前装可怜,扮懂事,背后跟男人们开无遮大会,就不失朝廷体面?” “你以亲王之尊,在朝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就不失朝廷体面?” “你处处标榜礼仪,倡导孝道,背地里在平康坊开了三家秦楼,逼良为娼,就不失朝廷体面?” “狗儿的,朝廷的体面,都被你奸谗的家伙给败光了!” 翟长孙见闹得太不成体统,也是又拽了李愔一把,示意他跟着进殿。 可李愔正在火上,哪能这么让他这么拽,当即便骂了一句:“你不过是我父皇养的一条狗!” 正是此时,殿门开了,李世民从中出来,厉声喝道:“那你又是谁的狗!” 李愔打了饱嗝:“父皇啊!儿臣是父皇的儿子啊,这个假不了!” 李世民看他这烂醉如泥的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让殿前的千牛卫,把这孽障按倒,狠狠抽他,不打服,绝不停手! 当然,李世民生气的不仅仅是因为李愔揍郅怀道,这段日子弹劾他的本章就没停的往洛阳送。 里面都是说蜀王游猎无度,经常骚扰百姓,地方官员无辜被责罚。别人奉承他,他就会很开心,别人不听他话,他就会发怒打人,这样的人如何配为大唐的皇子。如今又被告到司法部门,李世民真为他感到羞耻! 臣工们弹劾李愔,是陛下诸子中最不肖的,每每弹劾,都有“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的架势。 看着李愔在鞭子下,还咬着牙不认错,李世民更是生气了。 于是,谓长孙无忌、王珪二臣道:“禽兽调伏,可以驯扰于人;铁石镌炼,可为方圆之器。至如愔者,曾不如禽兽铁石乎!” 是的,此刻的李愔,在李世民眼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逆子,还不如禽兽和铁石。 而正是此时,李恪也跑了过来,趴在弟弟身上。 “父皇,父皇,老六还小,还不懂事,要打,就打儿臣吧!” 李世民正在气头上,哪里还管得了那些,便从侍卫手中接过鞭子,举手便抽了起来。 “三哥,三哥,你怎么样?” “三哥,你别管我,你快走!” 可不管李愔怎么说,李恪就是趴着不动,任由李世民的鞭子,抽在他身上。 这吴王、蜀王呢,如今怎么说也投靠了东宫,长孙无忌不能置之不理,于是便出言相劝,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真要是把两个皇子打坏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泰呢,是真懂事,他知道长孙无忌求情,父皇是一定会卖面子的,所以也是立刻附议。 “父皇,这真不能再打了,真把三哥,六弟打坏了,可怎么得了。” 可李愔却不领他这虚情假意,更是不顾御前,对着李泰一顿输出,骂的那叫一个红口白牙。 他这么一骂,李世民更不可能消火了,直接略过长孙无忌的求情,鞭子抽的更狠了! 没过一会儿,李恪的后背便被抽烂了! 可李世民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的。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谁越是拧着他来,他便越恨。长孙无忌看了一眼懂事的魏王,真不知道说这个外甥,是懂事,还是太懂事了! 也正是此时,便听到远边,有侍卫阻拦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承乾拖着个人进来。 在皇宫,拖着个人进来,也就只有李承乾一个人能办到,换一个人早就被侍卫拿下了。 把人一扔,李承乾拱手:“儿臣见过父皇!” 李世民很奇怪:“高明,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李承乾弯腰,薅起那人的头:“这是刑部员外郎-郅怀道!” 王珪看热闹不怕事大,也是跟着补了一句:“太子殿下,是谁把郅员外郎打成这样的?” “哦,王相说这个!孤打的,怎么了?” 这!王珪摇了摇头,他哪里有资格把太子怎么样,也是讪讪的后退了一步。 而对李世民来说,打李愔,打李恪,他都没心里负担。 但太子不一样,袁天罡可是把磨雅贡嘎山一行,说了个明明白白,太子卧雪爬冰,身上还受了几处刀剑之伤。 他对君父的忠心,对兄弟姐妹的悌怜,李世民都是看在眼里的。 于是,也耐着性子问:“高明,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父皇!儿臣刚才跟大理寺借了一块地方,亲自审了审。手下的重了一点,请父皇见谅!” “卷宗,还在大理寺呢,胡演、孙伏伽办完手头的事就来了。“ 长孙无忌见王珪要说话,也是抢先了一步:“太子殿下,你怎么可以随变捕拿朝廷官员呢,还动了刑,这不符合朝廷的典制啊!” 李世民当然知道长孙无忌这老狐狸在护短,他这哪里是参太子,分明是在保他这个宝贝外甥。 他对高明和青雀,可是天壤之辈啊! 但李世民还是摆了摆手:“太子权知军国事,处置四品以下文武,不需请旨!” 李承乾看了一眼两兄弟:“父皇,是不是让御医,给两位皇弟治治伤,不必走,就在承庆殿治。” 第105章 扳回来! 等胡演、孙伏伽这段时间,王珪觉得太子纵然有权处置官员,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一些。 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是因为他们接近君上,应该养其廉耻。故士可杀,不可辱。有功则赏,有罪应死则死,应流则流,奈何轻加笞辱,以皂吏待之! “不不不!王相,你没听明白,是孤亲自都动的手,不是皂吏,够给面子吧!” 李承乾好好给他们讲了讲,他是怎么逼供的。血流离刀锯,噬绅缨若狗,大理寺的大牢,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家伙遛了一圈,人就尿了! 这个犊子呢,是尿了,但他不说啊,那没办法了,他只能动手了! 有一点,他可是得说明白了,他没用任何刑具,就是用拳头,仅此而已。 “那个,郅怀道,你是自己说啊,还是孤在承庆殿,再揍一顿!” 在承庆殿打人? 这话也就太子敢说,长孙无忌和王珪都无奈了。 郅怀道也是连连摇头,趴在地上向皇帝陈述,他是怎么贪赃枉法的。 听了郅怀道的话,李世民也想起了当年,杜淹举荐郅怀道的情形。杜淹说,他在隋朝担任吏部主事时便有清慎之名。当时炀帝下江都,百官都随声附和,唯独怀道反对。 李世民也是反问杜淹,问他隋朝的时候,可以因为人微言轻不去进谏。那你后来在王世充的朝廷做官,为什么仍不劝谏? 杜淹说他劝谏过,但王世充不肯采纳。春秋时期,百里奚在虞国为官,虞国灭亡,后在秦国为官,却辅佐秦国称霸天下。臣一直以百里奚自比。 这个马屁拍的李世民很高兴,所以便同意了郅怀道任刑部员外郎。这一做就是十年。 前段日子,他甚至还在考虑,晋郅怀道为郎中,或者刑部侍郎。如今看来,犹豫是对的,否则还不知道这家伙利用职权,敲诈多少钱财呢! 李愔揍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答应一个犯人把流放改为监禁一年。钱收了,事没给人家办成。人家找到他理论,他竟然摆出了官架子,让随从把人扔了出去。 李愔路过,恰巧见他的家仆,如疯狗般拳打脚踢,还咒骂那妇人。 李愔是个莽撞性格,平时呢,是会招灾惹祸,但其实呢,也算义气之辈。平素,最看不上当官的欺负百姓。在他的眼里,不管因为什么,当官的打百姓就是不对,所以便动手了! “老六,你呀,以后,收着点性子,事情先搞清楚,明白么!” 作为君王,作为老爹,把话说到这地步,还能怎么样,还能给他这个小兔崽子道歉吗? 李恪见弟弟还在置气,也是不着痕迹的扯了他一把,才让李愔这个憨货领命! 而胡演、孙伏伽来了,带来的不仅仅有卷宗,大理寺的差役还在他的府中,搜出了大笔的金银,具体数字还在清点中。 总而言之,小官大贪,他是坐实了。经过他手的冤假错案,多达三百六十件之多。 “把这个狗东西,打入死牢!不必等待秋决,三日后东市,明正典刑!”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提手写下敕书:朕闻天道福善祸淫,不避亲疏。是以唐尧不仁,四凶致戤,汉宣不明,三竖为灾。朕承祉绪,君临八荒,夕惕朝乾,庶无咎悔。而夙夜匪懈,政教犹阙,致令奸凶悖逆,扇动愚弱,陵上替下,纵毒逞凶。 或诬告良善,妄说吉凶,是非纷然,真伪相混。朕恐狱官不能详审,狱成多滥,特班百字,以示法官。凡审狱官,须问家人状,以验其言。 众证未定,不可妄信一人之词。证词似实,犹须重察。事状疑似,犹不首实者,须以众证依而决之。其有三状以上,明证显然,始合定罪。告事人虽云知见,若元无佐证,不可依信。 这道敕书,便是李世民为了规范司法审判而专设,他强调了审判过程中需要重视证据和调查,避免冤枉无辜。同时,也反映了李世民治国理念中的公正和明察秋毫,长孙无忌等人也纷纷拱手,赞颂陛下圣明烛照。 “父皇,那些风闻言事,参奏不实的,是不是也该治他们个攀诬国家亲王,离间添加父子的罪名!” 李承乾这个帽子扣的不小,听得李泰和王珪噎的直咽口水。他们这次,可是出动了三十人出本弹劾。 要是都处理了,那损失就大了! 看到魏王的眼神,王珪赶紧站了了出来:“陛下,朝臣风闻言事,偶有不实,也是常有的事。” “若是以这样的理由,处置了他们,臣担心会堵塞言路,以后就没什么敢说话了!” 王珪这话说了的,可是真是吃了灯草灰,放的是轻巧屁,感情鞭子没打到他身上,他当然觉得无所谓了! 眼神直指了李恪哥俩,李承乾也站了出来:“永宁郡公,照你的意思,陛下的儿子,大唐的皇子,就是不值钱的了?” “知道么,这鞭子是抽他们身上,但跟打在陛下脸上没什么区别!” “你是觉得我李氏皇族的脸皮,是什么都可以踩的,是这样么?” 王珪连忙解释:“殿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样!不用陛下罚他们,你把那些混蛋叫过来,孤赏他们一人十鞭子,这总公平合理的吧!” 李泰呢,也真是敢接话:“大兄,他们可是父皇打的,你打他们,说不过去啊!” 哦!用皇帝压人! 哼!李承乾重重哼了一声:“魏王,你应该称臣,叫太子!难道这君臣之道,还要孤教你么!” 他这一嗓子,可是把李泰吼懵了,谁能想到太子竟然会在御前这样咆哮。 李泰下意识看向皇帝,但向来偏心他的父皇,竟然把头侧了过去,好像没听到一般。 这让李泰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父皇转而心向太子了! 李泰也是能屈能伸的主儿,躬身行了一礼,向太子赔罪! 而李承乾也随意摆了摆手:“记住,规矩就是规矩!你有权参政,但不能胡说,明白么!” ......... 第106章 东宫 二凤就是个混! 这个不用洗,世人皆知! 坑爹的,他见多了,坑儿子的,他绝对排在第一个人! 不就在承庆殿,收了一下小胖子,话说的重了点么,有点伤他做君父的面皮了。 回手这家伙就告到了长孙皇后那里,让她来收拾自己。 “疼疼疼!母后,别揪了,再揪耳朵掉了。” “母后,母后,咱商量商量?” 长孙皇后看到苏蓉进来了,也是哼了一声,摆手示意苏蓉免礼,肚子大了,就不要讲那些说头。 坐在太子的宝座上,长孙无垢撇向揉耳朵的李承乾,觉得太子太没体统,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高明,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敢在承庆殿撒野,是不是欠揍了!” “还有,陛下临幸洛阳期间,你又搞了多少花样,揽了多少钱财?” 哎,这话说的多少有点丧良心了吧!该给内府的那一份,他可是第一时间拨了过去。 皇后有疑问,该先看看内府的账目吧! 哦,明白了! 这是陛下觉得还不够,让皇后来敲诈自己! 该死的李二凤,敲诈勒索到自己儿子头上了,不怕天打雷劈么! 当然,李承乾是不敢忤逆皇后的,更不敢把话说出来,甚至连表情都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端了一杯茶呈着长孙,李承乾陪着笑:“母后,您有什么章程,您就说,儿臣听着就是!” 长孙呢,本来是想按照皇帝所言,惩罚一下李承乾,再把他手里的钱财收缴一下,省的他钱太多,招祸事。 但看到李承乾手腕上还带着伤,她也是伸手撸开了袖子,一道长长的结痂疤痕,显在眼前,所以她又改主意了。 高明,从小就是懂事的孩子,有担当的兄长,他能为了稚奴、兕子,千里寻药,自然也不会针对青雀。 之所以两兄弟闹嫌隙,那就一定是青雀的错。是的,在她眼中,高明自然千好万好的。 这也是李泰最不喜欢皇后的地方,在母亲眼里,什么时候都以李承乾为先,承乾什么都好。 当然,李承乾是不管那些的,微微一笑,撸下袖子:“母后,没事的,真的!” 昨日,他去立政殿看了稚奴和兕子,那两个小家伙恢复的不错,孙神医也说了他们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会健健康康的长大的。 “对了,母后,昨日太子妃送去的东西,可否受用?” 昨日,苏蓉送了一些香水,香皂,沐浴乳,牙粉,牙刷,都是一些清洁的东西。长孙无垢很喜欢,这样洗漱,比过去要那些杂什强多了。 当然,数量是很可观的,苏蓉也没有逾越,送给其他嫔妃,而是遵守恩自上出的礼仪,留给她施恩典给其他嫔妃。 嗯,她也清楚,后宫的嫔妃宫里也不是没有这些东西,都是家族高价从外购,呈送内宫的。 现在的长安城,哪家勋贵高官家,要是没有这些东西,那才让人笑话,简直连洗脸都洗不明白。 人人都要用,且有些东西,没有配方,根本没法仿制,这可是一笔长远的收益。 长孙皇后得提醒李承乾,钱可以多,但不能太多,太多就会有人恨他,这可是个讲究人情世故的世道。 “是,儿臣知道。” 所以,东宫抓的这些营生,都有关陇、功臣参与其中,每一行都是三股,内府、东宫、勋贵,把关陇贵族、开国功臣们,都牢牢的绑在皇室的战车上。 至于母亲担心的,不过是山东士族,还有那些包藏祸心者。 对他们,李承乾早就防着呢! “其实,儿臣不管怎么做,他们是都不会满意的。” “识相的,他们就学学张师傅,不识相,那就没办法了。” 母后的心自然是好的,想着和和睦睦的,把事就做了,大家皆有所得。 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象那么简单。 这是一场无法调和的,且无法避免的战争,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必须是要有一方倒下的。 其实,这场战争,从父皇下旨重修《氏族志》时就已经开始了。东宫,就是皇权反击的前沿,他就是父皇手中的利剑。 儿子给老子挡刀,天经地义,这没什么好说的! 就算有一天,他失败了,也会拉着一帮人陪葬,为后来人清涤道路,如此才能稳固我李家的皇权。 听到李承乾这话,长孙皇后的第一反应是高兴,因为这个长子终于长大了,知道为他父皇分忧了。 随后,便是感到伤感,因为这个孩子终究走上了,跟他父皇一样的道路。 长孙无垢神情复杂的打量着李承乾,她第一次发现,她已经看不清高明这孩子了。 唉,“高明!本官知道,你是个有公心的。” “但你要记住,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想着自己,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是,李承乾笑着点点头,随后又招了招手,便有宫人呈着两个盘子过来,上面清一色的金镶玉。 这些钗环首饰,都是下面的人今天呈上来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样子,是下面的人对皇后娘娘的一片孝心。 “母后,您呢,好好养身体,好好赏玩就是。” “国事,家事,儿臣夫妇都会为父皇母后分忧的。” 看着李承乾眼中闪过一抹自信,长孙无垢也是笑了,是的,而且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好,有子万事足!” “那本宫就赏玩赏玩!” 没有女人能拒绝,黄金美玉,即便是清心寡欲的长孙无垢也不例外。 长孙无垢便带着苏蓉,开始挑拣起来,时不时的还插在苏蓉的头上,比照样子。 忽悠过去了,李承乾便走到一旁,对张思政低语了几句。 张思政听后,脸都白了,嘴张的老大。但他不敢说,说了怕被诛九族。 可腿肚子却在转筋,他是想遵令,可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你去找老六!” 听到这,张思政悟了,还有这个孽呢!这世上还有李老六不敢干的事么! 不过,他也是真同情陛下,怎么有太子和蜀王这么“孝顺”的儿子呢! ........ 第107章 吴王府 吴王府 李恪挣扎着起来,不管杨王妃怎么拦着,非要起身,穿衣服。 “你个妇人,你懂个什么!” 也正是李恪喝斥杨氏之时,李承乾径直走了进来,摆手示意夫妻二人不必行礼。 “老三啊,自家兄弟,你那么客气干嘛,孤就是来看看你!” 是,李恪也是讪讪一笑,便王妃下去准备茶水,自顾坐在李承乾下首。可从他俊俏的脸上抽搐的模样,便知道他的后背有多疼。 “老三,父皇呢,脾气不好,下手重了一些,你不要往心里去。” 李恪自嘲的笑了笑:“臣弟怎么敢,父皇是君父,咱们兄弟是儿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当然,李恪得感谢李承乾,如果不是太子出手,老六那就真是百口莫辩,黑锅是背定了,老四的阴谋便得逞了。 唉!其实,父皇什么都明白,也知道老四搞的那些阴谋诡计。可又能怎么办,父皇就是宠那小胖子。 凭心而论,论嫡有李承乾,论庶有李恪,他们兄弟的文武才干,品德修养,都比李泰要强。 但在陛下心中,还是比不了那个小胖子! 呵呵,“老三,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来,李承乾给他说点鼓舞士气的。 首先,东宫、吴王府的产业稳步发展,可谓财源广进。魏王府有什么,都是陛下的赏赐,老四就是坐吃山空,干什么都得伸手要,与他们兄弟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其次,李恪、李愔得到了不之官!甭管是怎么得到了,但与李泰拉齐了,在外臣看来,是一样的。 最后,也是最终重要的一点,李承乾为柴哲威谋了一个新职位。右屯卫将军,虽然只是升了一级,但却是戍卫太极宫的重要位置。李泰谋划了很久,但却让李承乾截胡了。 “大兄,这,这不好吧!怎么说,也该是东宫的。” “哎,咱们兄弟何分彼此,哲威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表兄!” 这个位置,本来有三个人选,其中还有父皇最看好的独孤谋,皇帝象征性征询李承乾意见时,他补了一句:娘死等舅来。 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民俗了,李世民不由的便想起了平阳公主。右屯卫将军,这个位置关乎宫禁安全,娘死舅大,还有什么人能比自己的亲外甥,更用心守卫呢! 换句话说,什么是自己人,血脉才是纽带。关陇集团为什么能横惯四朝,就是因为咱们血脉的纽带。 “哲威,还不叩谢太子殿下!” 柴哲威也从懵逼醒过来,撩起下摆跪了下去。 李承乾摆了摆手:“哲威,起来,都是表兄弟,有什么可谢的。” “从三品,可是大员!你小子从此就是大将了,总得请一顿酒,犒劳孤与老三吧!” 必须的,柴哲威现在就是淘换,一定把长安的菜馆中最好的菜弄来,就今天喝。 看着柴哲威慌不择路的样子,李恪笑着摇了摇头:“哲威,可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是的,柴哲威的出身是好,但自从他父母都去后,这茶就凉了,过去好多好办的事,也变得越来越难。 李承乾抿了一口茶,指了指堂中的两口箱子,一个装的都是外伤药,怎么用,让吴王府的医匠自己拿主意,另一箱都是一些定制的钗环首饰,是太子妃的一点心意。 还有,魏王把李欣送到立政殿,明其名曰尽孝道,让母后享受天伦之乐。李承乾去请安的时候几次看到杨妃,羡慕的紧。 他跟母后说,把李仁送到昭仁殿,让杨妃也过含饴弄孙的乐事。平时呢,就让他跟李象一起读书,玩耍,也让他们兄弟多多接触。 听了这话,李恪也是连连点头,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也知道母妃想孙子想的紧,只是奈何宫规,无法让母妃得偿所愿。 “臣谢过母后、皇兄了!” “孤说过多少次了,兄弟之间,不需要谢来谢去的。” 李恪頟首,心里更是暖洋洋的,他更是确信了,投靠东宫,绝对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 宴间,推杯换盏之后,李承乾长出口气:“老三,有个事,为兄得跟你说说!” 李恪放下酒盏:“兄长但有吩咐,臣弟鞍前马后,绝不推辞。” 倒不至于鞍前马后那么严重,就是一件小事! 大唐呢,军威震四方,在陆地上,世上没有军队,是我唐军的对手。 但水师,却没什么人注重。自从江南战事结束后,水师就沦为了运输队,除了运输粮秣军需,抓抓江河走私,什么都干不了,十多年没特么打仗了。 李承乾呢,不仅要让大唐的军队驰骋陆地,更要让他们纵横海洋。 更何况,陆地有限,大海无垠,大唐要扩充版图,要与周围诸国联系,要控制海疆,就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师! “大兄是要让臣弟整理水师?” 是,这个想法,李承乾当然有! 但现在的水师,再整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那些烂木头,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要知道,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必须要有一批最先进的战舰。 而距离长安最近的港口,无非是潼关之外的新丰及以北的解县。 李承乾要扩建这两地港口,要在这里开大工,建立军港、造船厂,重新整理黄河之上的水师。 涉及军事,又涉及花大价钱,让别人去李承乾不放心,让李恪带着工部的去考察,最是稳妥了。 “臣弟,臣弟明日就出发,一定不辜负大兄的期望。” 李承乾摆了摆手,李恪前日在承庆殿吃了二十多鞭,后背都快被抽烂了,坐在这喝酒都强撑着,哪里还能舟车劳顿。 两地距离长安近在咫尺,等李恪的伤养好了,再动身也不迟。 先打招呼,是让他心里有个数,提前派人去看看,走走,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柴哲威也跟着劝了了一句:“是啊,为德,太子殿下说的对,养好伤再说,别留下什么隐患。” 李恪也是呵呵一笑,随即举起酒盏:“好,小弟敬大兄、表兄了!” ....... 第108章 京兆府 出了吴王府,李承乾本来是想去兴宁酒肆坐坐的。 但恰巧看见,京兆府的差役在捕人,而且捕的还是父子两代人,那两父子反应极其强烈,嘴里全是咒骂京兆府官员的话。 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京兆府的差官都是狠角色,市井之人如何敢对他们污言秽语呢? 于是,李承乾便让张思政跟在后面跟着,跟着他们去京兆府看个明白。 到了地方,便见堂上只有楚恒一人,这才想起来,长孙冲已经调回宗正寺了。 “楚府尹,怎么回事?为何抓良善百姓啊!” 楚恒愣了一下,转而问了皂吏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那桩奉老案,便赶紧跟太子解释,是如何如何。圣人前几天才下了案办圣谕,他可不敢做冤假错案。 李承乾点点头,楚恒的胆子再大,也不敢违背圣意。 那行,既然来了,他就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楚恒审他,他看看就行。 没一会儿,便有个七旬老者,并一对父子被带上了堂,这对父子正是李承乾在大街上看的那二人。 这奉老之事啊,说来也简单,就是儿孙不孝呗! 好办!楚恒给那儿孙两个选择,要么乐呵呵的领老人回去,好生侍奉,要么抽二十鞭子,再把老人带回去奉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有不孝顺长辈之理! 楚恒这话说没什么毛病,老人-程国祯也是万分赞同,脸都笑出褶子了,连声称赞使君明断。 可程家父子却好像并不意为,而程家的孙子-程映反应更是激烈,反对楚恒说,就算是把他们父子腰斩弃市,也绝对不会养这个老东西。 楚恒头一回见这种人,软硬不吃,这不是混蛋么!程老爷子也是破口大骂。 所以,干脆不用谈了,揍一顿再说! 可李承乾却给了楚恒一个眼神,老小子也是真聪明,当即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便让程家父子好好说说,到底为什么不孝敬老人。 原来,老程头年轻时候,连着娶了两房妻子都先后早亡,老程就纳闷了,难道是自家的风水有问题? 于是,便请了个大师,帮着看看,到底哪里不对! 大师是真大师,仅仅一顿斋饭钱,便为他解决了问题,还告诉他从此不必再担心丧妻之事,再娶一房肯定白头偕老。 老程头也是真听话,没过多久便又娶了一房回来。 可新娶这房,对前面留下这个儿子不好,觉得他碍眼,将来也跟自己的孩子争家产,对程晓是一点都不好,以至于他常常吃不饱饭,还时常打骂他。 程晓与父亲说,老程只认为是孩子不喜欢新的母亲,再加上调皮,才有了这些事,不仅没有安慰他,反而把他打了一顿,让他记住不听母亲的话,下场就是这个。 久而久之,程晓也不爱说话了,更不敢惹新的母亲,他只能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幸好有好心的邻居们,才能活到十五岁。 程晓长大了,母亲也生了弟弟妹妹,家里也就更容不下他了,没得办法,他只能出去给人家打零工过活,日子虽然过得苦,但总算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吃饭了。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他成年了,赶上朝廷招兵,出塞与突厥作战,他便报名参加了府兵,这一去加上戍边又是五年。 从军队退役后,他拿着一笔钱财回到长安,开了一个小铺子卖山货。生意虽然不好,但他光棍一个,吃喝够用了。因为没有地方住,便只能住在店里,一个人起早贪黑的忙着。 后来,生意渐渐好了,老程头便找上了门,说是替儿子照看生意,但其实就是想霸占他的店。 程晓不敢违背孝道,又实在是怕父亲,没得办法,只能看着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被父亲和继母霸占。 不久后,山货店就没有他的位置,不得已之下,他不得不去给打零工,赶羊皮。 也可能是上天真的垂怜他是个苦命人,让他遇到了现在的妻子,虽然她走路有些跛脚,但却是个心地善良,不计贫富的人。 他们成了亲,过了几年便有了程映,夫妻二人这几年也攒了一点钱,便在长安摆摊卖馎饦。一年四季,全年都要上街,他们都相信只要足够的勤劳,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是的,老天的确是眷顾他们,因为量大、便宜,还好吃,他们很快就从小摊贩,做成了小店。 程映呢,也到了识字的年纪。虽然程晓夫妇并不识字,但他们却对儿子寄予厚望,希望儿子可以做个读书人,将来考中进士,不仅能过好日子,也不必像他们一样劳碌过一生。 夫妻俩便把攒下的钱财,归置出一部分,把他送到学堂里,去读书认字。 但好景不长,老程头又找了过来,又以同样的方法,同样用孝道,夺了他的馎饦店,甚至还以养老的名义,占了他的房子。 一夜之间,夫妇二人又一次回到了一无所有的境地,他们只能带着小程映背井离乡,去洛阳讨生活。 大唐攻灭王世充后,他们带着程映回到了长安,便又开起了馎饦店的生意。 虽然隔着几个坊,但程父还是知道了,便上门斥责他们不孝,并要求夫妻二人孝敬些钱财,以泄他心头之怒。 孝字大过天,程晓夫妇能怎么办,只能乖乖掏钱,想着息事宁人。 但程映年轻气盛,他不服气啊,便与之争执了两句,随后便被老程以忤逆的罪名,告上了京兆府。 当时的京兆府认为,半大的孩子还没有长大,就算言语有所冲撞,也不能背忤逆之罪。但老程不干,哭着喊着,非得要治孙子的罪。 孝道,是朝廷倡导的,调解不成,京兆府也没有办法,只能判程映发配充军。 可怜的程映还不及弱冠便成了流囚,在边军中吃尽了苦头,还是赶上皇帝登基大赦天下,他才回到长安。 在边军,程映还中了三箭,成了跛子,走起路来一晃晃的,成了一个残废,也因此程晓与老程头反目。 第109章 病了 听了程家的父子的话,楚恒都有些过不去了,就算心疼妻子,心疼后妻生的儿女,那也不能把前房的儿子当牛马一样压榨,那太过分了。 儿子孝顺老子,肯定是天经地义的,但老子坑儿子,也没有这么坑的。鉴于太子在侧,此事又与人情相悖。楚恒也是当了一把青天大老爷,宣布程晓、程英父子无罪。至于赡养老人的问题,那简单,老爷子每月的开销,四个儿女均摊。 但有一天,楚恒得把话说到前头,老程头,不得再去祸害程晓父子。大唐的律法,有治不孝的,也有治不悌。 打发程家祖孙三代,楚恒也是屁颠颠的跑了过来:“太子爷,您觉得怎么样?” 你都判完了,孤还能说什么!李承乾点点头,虽然他不尽满意,但毕竟是亲生父子,清官难断家务事,就这样吧! 坐上车架回东宫,因为在吴王府喝了酒的原因,他的脑袋浑浑噩噩的,回了寝殿也是草草洗漱了一番,倒头便睡,连李象叫他都没精力理会。 浑浑噩噩中,李承乾的意识,渐渐的不由自主起来。 “老大,李承乾,你想干什么?” “你敢杀我,你要是杀了我,父皇是不会饶了你的,母后也是不会原谅你的。” 先是李泰在地上打滚,狼狈不堪的样子,看着让人觉得好笑。 紧接着,便是皇后,她指着自己大声的质问:“你为什么杀你的弟弟,为什么要谋反,你说?” “难道为了做皇帝,你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真的什么都可以不顾吗?” “李承乾,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随后,又是李世民出现了,他瞧着自己笑,但却是冷笑。 “你以为你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以为你真的能治理的了这个天下。” “就算是成了古今第一明君,把大唐治理成古今第一强国,史书也不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的。” “你以为你效仿我,坐上这宝座就行了?你,还嫩着呢!” 三个人,三个人不断的闪现在我的眼前,不停的质问着,不停的指责,让我百口难辩。 我甚至不禁要问自己,难道这就是我的选择,这就是我追求的? 我不知道,我的心里也很虚,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我只能不停的搓手,而且是越来越用力,甚至上手传来痛楚,也不曾停下。 “殿下,醒醒,殿下,醒醒!” 我坐了起来,满头大汗,衣服都打湿了,才发现苏蓉看着我,指了指了我的手,问我为什么一直搓手。 我摇了摇头,表示只是一个噩梦,仅此而已。 苏蓉拿过来一把扇子,坐在我身边,一边扇风,一边默默的陪着我。 我呢,也不想他太过操劳,于是便把扇子接了过来,扶着她一起躺下来了。 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呆着。 两世夫妻,我们彼此都了解对方,就算是不说话,也知道对方是否好受。 苏蓉知道,我最近的压力的比较大,所以她牵着我的手,就是默默的陪着,她知道这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就这样,在疲惫和酒精的双重压迫下,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眼皮也是直打架,再一次的陷入沉睡中。 这一次,我没有做任何梦,睡的也很沉。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一直到翌日上三竿才起来。 起来后,摸了摸李象和李医,让他们快些吃饭,便转身去洗漱。 苏蓉摸了摸我的头,发现我有些烧,便让宫人去传太医。 “不要紧,无碍的。” “不行,还是看一看稳妥,真烧坏了,谁也担待不起。” 好吧,我拧不过苏蓉,只能听她的,乖乖的坐着,等着太医来把脉。 经过太医的诊脉,我果然是病了而且还是伤风,虽然不是很重,但必须要敬仰半个月以上,而且不能见风。 “那不成坐月子了?” 太医刘赞给我劝我不要大意。伤风是小,要是发展成了伤寒,那问题就大了。所以,他叫我必须静养,有什么事,也只能在殿里办。 而且,在太医看来,在宫殿里住半个月,对太子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他只需要批写一些奏疏。不出去,问题不大。 李承乾也是叹口气,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没得办法,他只能写了一个“请假条”给皇帝,却不想陛下看过脉案后,竟然直接来了来东宫,亲手摸了摸我的头。 “高明啊,病了就好好休息,政务上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这么多臣工看着呢!” “你听太医的话,按时吃药,好好的休息。有什么紧要的事,就派人到承庆殿说一声就行。” 皇帝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温和,的确是慈父之相,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装着乖宝宝的样子点头称是。 中午,喝完了药,我的脑袋便浑尘尘的,头轻脚重,而且后脑海还时不时的滋滋的疼。 看来,让太医说对了,这病要是来了,那真是如山一般,铁打的汉子也得服软。 我呢,也不敢乱活动,便只能躺在榻上。还不忘吩咐苏蓉,把这几天不要让两个孩子进来,否则过病给他们就不好了。 “是,你放心了,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嗯!” 我应了一声,便躺在榻上,眼皮又开始打架,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想睡,但是滋滋的疼,又让我没法安枕。 哎!叹了口气,我便只能闭着眼睛假寐,开始在心中默默的数羊。这种暗示睡眠的方式,我已经好多年都没用过了,老实说还管不管用,我自己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数了多久,还是没有睡着,我的心头火起,脸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 苏蓉显然看出了我的不耐烦,于是坐在了榻边,轻轻的哼着小调。她的声音好听极了,轻轻的哼声,让我的精神慢慢的放松下来。没过多久,睡意袭来,我的脑海不停的暗示着,你睡着了,你真的睡着了。 看着丈夫气息悠长的睡着,苏蓉淡淡一笑,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累了。........ 第110章 败兴 转眼间到了贞观十一年,各项事务进行的都非常顺利,李承乾与李恪在永安坊的产业也在蓬勃发展。特别是织布方面,上万家织布机在关中铺开,每日产的布匹高达千匹之多。 秋闱皇帝带骊山射猎,诸皇子群臣随行,李世民弯弓上马。一马当先,连发四箭,射中四兔,而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只野猪。 唐俭见之,立刻拔起护驾,李世民微微一笑,卿不见天策上将马上贼焉,而唐俭呢,却面色不善的回答皇帝,汉高祖马上得天下,不以马上治天下。陛下神武虽与汉高祖无异,但岂能因为一时称雄,而是置社稷于不顾。 李世民觉得唐俭说的很有道理,也非常高兴,所以下旨褒奖唐剑,并加他光禄大夫。 而诸皇子臣工一侧,李恪也是不甘示弱,一马当先,连射三箭。因为追赶猎物,没有注意脚下的土地,以至于让是战马采中的农田,侍御史柳范便出言弹劾,请陛下严惩吴王。 李世民有些不以为意,说:“权万纪全辅佐我儿子的时候,不能匡正最早。差点领了死罪,那你就不用了。” 柳范则认为房玄龄辅佐陛下的时间更久,却不能制止陛下涉猎,岂能怪罪于房玄龄。 李世民很生气,但又没有办法驳倒柳范,于是只能下旨削减了李恪三百户。 李恪呢,也很郁闷,涉猎的兴致一下就没了,回到座位,与李承乾对应。 而李承乾,一边安慰弟弟,一边则看着柳范。柳范,柳亨族子,蒲州解人。族兄柳奭,是那个差点成为晋王妃人选的王氏的舅舅。 这里面有事,刘家与太原王氏是一起,而李承乾不仅弄死了王汾,更是搅和了晋王与太原王氏的联姻,那么王氏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他们又不敢直视东宫,于是就把目标找到了李恪身上。在文武官员面前,在皇帝面前,落吴王的面子,那落吴王的面子跟落东宫的面子有什么区别? “好像我就喜欢这样,事越大越好。” 就在李家三父子兴致都败坏之时,魏征又站了出来添堵,他认为人主善始者多,克终者寡,岂取之易而守之难乎?处高危则思谦降,临满盈则思挹损,遇逸乐则思撙节,在宴安则思后患。陛下这么好游猎,对国家社稷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昔在有隋,统一寰宇,甲兵强盛,风行万里,威动殊俗;一旦举而弃之,尽为他人之有。彼炀帝岂恶天下之治安,不欲社稷之长久,故行桀虐,以就灭亡哉?恃其富强,不虞后患。 驱天下以从欲,罄万物以自奉,采域中之子女,求远方之奇异。宫宇是饰,台榭是崇,徭役无时,干戈不戢。外示威重,内多险忌。谗邪者必受其福,忠正者莫保其生。 上下相蒙,君臣道隔,人不堪命,率土分崩。遂以四海之尊,殒于匹夫之手,子孙殄灭,为天下笑,深可痛哉。 李世民的脸当即便黑了下来,被柳范说了也就是了,你魏征眼睛都快瞎了,怎么还来凑热闹。于是,黑着脸答道:“卿等皆言朕游猎太频;今天下无事,武备不可忘,朕时与左右猎于后苑,无一事烦民,夫亦何伤!” 可魏征是什么脾气,皇帝越不听,他越是要进言,于是又进一句:“先王惟恐听不到有人谈论其过错。陛下既然让大臣们上书奏事,就应该听任他们无拘束地陈述意见。如果他们的话可取,固然会对国家有利;假如不可取,听听也没有损害。” 借着这个机会,魏征将写好的奏疏呈了上来,他认为陛下的治国大业,与贞观初年相比,不能善始善终的总共有十条。 其中的一条是近年以来,轻易地动用民力。于是认为百姓无事则产生骄逸之心,役使他们劳作则容易听差。自古以来没有因百姓安逸而致败亡,因劳苦而达到天下安定的。这恐怕不是振兴国家的至理名言。 李世民听后大为感慨,对这十谏言之疏也甚为满意,于是告诉魏征,要将他的奏疏挂在屏风上,早晚观看,并将其的谏言抄给史官。赐给魏征黄金十斤,御马二匹。 可李世民是真高兴吗?显然不是的,当即便罢了游猎,下旨回宫。李承乾扶他上车前,还听他骂了一句田舍翁。 在回程的马车上,李承乾想了很多,魏征这个人看到不顺眼的,自然就有管,这本没什么。问题是这个不顺眼却是柳家提出来。柳家提出来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柳家是要跟东宫打擂台,还是太原王氏要跟东宫打擂台,亦或者是太原王室跟李承宗有什么来往? 人人都戴着面具,尤其是官场暗流涌动,波诡云谲,李承乾都有些看不清了。到底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想着想着,一股倦意袭来。自从伤风过后,李承乾的精神一直不怎么太好,经常疲倦而且莫名其妙的累,让太医来看,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就是说殿下太过操劳,要多注意休息。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李承乾一下就精神了,问了张思政,怎么了,原来是御驾停了。 随后便得到消息,金州刺史李元亨薨了。 这个消息很突然啊。李元亨是高祖的第八子,年纪与李承乾差不多,年纪不大时便就了藩,也正是因为年纪小,皇帝还时不时的派遣使者去看的。待他,比李元昌要强。 却不想,他这刺史做的好好,竟然就这么薨了,这太奇怪了。 “什么,他是被刺杀的?谁干的?”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他在御驾上时,也只是扫了两眼而已,而且敢刺杀藩王的,又岂是寻常之辈。 虽然不知道谁干的,但长孙无忌却扫见了几个香艳的词汇,多半是被女人刺杀的。 “唉,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舅舅,父皇让你来说什么?” 哦,“陛下说了,让你待会一个人去承庆殿见驾!” ......... 第111章 世袭刺史制度 侍御史马周上书:三代及汉,历年多者八百,少者不减四百,良以恩结人心,人不能忘故也。........皇太子生长深宫,不更外事,万岁之后,固圣虑所当忧也。臣观自古以来,百姓愁怨,聚为盗贼,其国未有不亡者,人主虽欲追改,不能复全。今朝廷唯重内官而轻州县之选,刺史多用武人,或京官不称职始补外任,边远之处,用人更轻。所以百姓未安,殆由于此。 马周的意思很简单,地方的州官刺史,大多都是行伍出身,打仗还行,要说治民,还是差了一些,这不利于国家的发展,更不利于太子将来管理天下。 当然,也有潜在的意思,那就是金州刺史李元亨的死。很显然,李元亨纵然不是武人,但他也不是刺史的最佳人选,否则也不会遭此横祸。 李世民深以为然,并表示,今后凡刺史以上用人,必要经过深思熟虑,廷议再三而用。 于是同时,李世民也对地方的戍卫,深感忧虑,认为是地方的军制并不能保证州府的安定,遂下旨更命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都尉。凡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关内二百六十一,皆隶诸卫及东宫六率。........,凡当宿卫者番上,兵部以远近给番,远疏、近数,皆一月而更。 先把军队的问题解决了,再谈治理地方,才能稳妥一些,作为马上皇帝,造反出身,什么时候,他都会以军队为先。 本来,李世民的想法是署理完军队,慢慢再整治地方,但就在此时,萧瑀向他献了一策。 “长存之道莫若周朝,封邦建国而存世将近八百年,至若汉朝,封建诸侯后也得以享祚四百载。” “秦朝废除封建诸侯,才两代就灭亡了,魏晋时期不重视诸侯,也不过几十载的光阴就灰飞烟灭了。” 萧瑀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要想使国祚绵长,那就必须要行封建之事,封宗亲,也封功臣。 李世民一听,顿时觉得萧瑀说的挺有道理的,也全然忘却了马周的提醒,下旨以长孙无忌为赵州刺史,以赵为公国;房玄龄宋州刺史,国于梁;杜如晦赠密州刺史,国于莱;李靖濮州刺史,国于卫;高士廉申州刺史,国于申 侯君集陈州刺史,国于陈;李道宗鄂州刺史,王江夏;李孝恭观州刺史,王河间;尉迟敬德宣州刺史,国于鄂;李勣蕲州刺史,国于英;段志玄金州刺史,国于褒;程知节普州刺史,国于卢;刘弘基朗州刺史,国于夔;张亮澧州刺史,国于郧。 此举一出,朝野哗然,而当即便引起了诸臣的非议,朝廷上下议论纷纷。 站在丹陛之下的都是学富五车、胸怀韬略的名臣,这帮人比猴子还要精明,他们深知,如果此事处置不好,他们可就被会被踢出权力的中心了。 什么王国、公国,那就是个屁,哪有在长安舒心自在。况且,一旦从权力核心离开,子孙一代代的传下去,那用不了几代,饭碗都没得了。 李承乾冷眼旁观着这大臣们的举动,他清楚这个时候,是锁定居心不良者的最佳时期。 而魏征却在此时上书,他是坚决反对世袭刺史制度的。相比于那些臣工的私利,魏征是以朝廷为中心出发,论述此一事的不妥之处。 首先是钱财,官员的俸禄都是要赋税来收的,一旦把这些地方都封出去,那文武臣工的俸禄又该从哪来?大唐建国还不久,关中一带还很贫瘠,抛去俸禄的开支,国家收入还剩几何? 一旦有了什么天灾人祸,朝廷拿什么救济?边境上有了战事,国家又如何应对?指着诸侯国出兵?现实吗?汉朝的七国之乱,晋朝的八王之乱,教训还不够惨烈吗? 李世民这次没有表态,还是想再听听其他臣工的意见。 礼部侍郎李百药认为:国家运数长短,全部由上天决定。尧、舜、禹都是大圣人吧,可他们也没法让国运长久啊,。邦虽然出身低微,上天却给了汉朝四百年的国运。 如今,陛下让宗亲功臣都有自己的封国,几代之后,他们骄奢淫逸,互相攻伐,岂不是倒退回了春秋战国的情况,那还不如朝廷随时更换郡守县令呢!” 李百药也是个聪明人,挑拨离间的话不说,皇子、功臣们的坏话,他也是点到为止李唐 反正中心论调就是一个,皇帝此举是逆历史之变,难道陛下要与老天爷作对吗? 李百药的奏疏,将世袭刺史制度直接推向了高潮,文武大臣不断接力,说得吐沫横飞,这一次,大家不是因为政治利益斗争,而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李世民。 出身儒学世家颜师古,不愧是打太极的高手,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世袭诸侯,可以,但诸侯国的官吏不能世袭,应该由朝廷直接委派,这样能在最大限度上保证朝廷的权威,省却听调不听宣的烦恼,还能保证税赋,一举两得。 但李世民却没有表态,而是留中不发。他不是不明白诸臣所言的道理,但他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针对世家门阀制度。 按照现今的形势,朝廷各州的刺史、长史、司马、县令等职位大部分还在门阀手里。寒门学子从下而上的晋升渠道被权贵再一次蚕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科考制度将会逐渐失去意义。 而建立封国,分而蚕之,其实不失为一个好的主意。萧瑀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有些时候,他也是真为朕着想的。 但魏征等人说的也有道理,人心都是自私的。在政治利益的面前,谁都敢铤而走险,西汉的“七王之乱”,西晋的“八王之乱”,包括前隋的汉王“杨谅之乱”,还不能说明问题? 皇子王孙也好,国公朝臣也罢,他们是肯定愿意在京畿待着,因为只有在京畿,才能让皇帝更直观的看到成绩啊! 对于这个世袭刺史制度,李世民甚为为难啊! “传太子!” ....... 第112章 分析! 到了承庆殿,以为皇帝要问李元亨的事,李承乾也是摇头,谢文远亲自带着亲军都尉府去的金州,现在人估计还没到呢,自然也就没有信了。 “朕不是问这个!朕想让人说说世袭刺史制度!” 李承乾还是摇了摇头,世袭刺史制度的优劣,陛下自有判断,这也不用他多说了。 他只说说,萧瑀这个人! 当然,必须要声明的一点是,李承乾不喜欢对大臣品头论,实在是被陛下问得没办法了。 萧瑀是梁明帝萧岿第七子,隋炀帝萧皇后同母弟。少时孝顺好佛,闻名天下。成年后爱好学习,工于书法。入仕以来更是刚正不阿,光明磊落。连陛下都称赞他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可萧瑀真的是如此吗? 因为萧皇后之故,萧瑀入仕便出任中书侍郎这样的要职。独孤皇后,还特意把母族中血缘最近的侄女嫁给了萧瑀,使其跟隋皇室的关系更加牢固,希望他可以更好的辅佐杨广。可以说,在隋朝时,外戚子弟中,还没有一个人能像萧瑀这样被看重,被培养。 萧瑀随杨广多年,从晋王到太子,再皇帝,杨广对这个内弟,也比亲兄弟都好,君臣二人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这关系,特别像今天的李世民与长孙无忌。 大业十一年,杨广巡行北部边塞,始毕可汗闻听此事,当即亲率几十万精锐骑兵南下,图谋擒获杨广,以覆灭隋朝。 时以皇室宗女身份,嫁给突厥可汗的义成公主,暗暗派快使将此消息传到了雁门。杨广赶忙避入雁门关内坚守该城。 突厥大军层层包围雁门关,形势十分危急。萧瑀劝谏隋炀帝,赦免城中的高句丽俘虏,分发兵器给他们,让他们一起帮助守城。 杨广当时也是慌了神,没了主意,也是听了萧瑀的话。可突厥大军撤走后,高句丽人也趁机作乱,焚烧了雁门的粮库。虽然叛乱很快被平复了,但杨广却非常后悔听从了他的谏言,于是下旨,免去了他中书侍郎的职位,贬任河池太守,并且要他立即赴任。 这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按理说,萧瑀学富五车,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明白。可他这个人啊,本身就心眼小,又被同僚挤兑,所以一开始的忠敬之心变了味道。 从此,他再没有向隋炀帝进过一次言,哪怕是三征高句丽,南下江都,不管是劳民伤财的修宫殿,还是开凿大运河,他仿佛都跟没看见一样。 是啊,今天的萧瑀可以说,那是因为他目光锐利,早就看出来,杨广不是个养业子,早有亡国败家之相。 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让隋炀帝与陛下调换一下呢,设身处地的站在杨广的位置,再看萧瑀,还不会不是他口中称赞的那个“诚臣”了。 再说,这宋国公府,就算不娶姐姐,也与李家有亲,李渊与萧瑀之妻是姑舅表兄妹,按照辈分李世民还是叫他一声姑父。 当年攻伐薛举时,陛下奉旨招揽萧瑀,在酒桌上,看完先帝的信,他当即便拍了板,还干脆利落的说:“社稷危之,明主有出。表哥相召,怎敢违命。” 于是,归降了大唐! 一点都没犹豫啊! 要知道萧后可是他亲姐姐啊,他卖亲姐姐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李承乾不禁要问皇帝一句,他们家与萧瑀是姑表亲,能近的过人家亲姐姐吗? 萧瑀为什么这么痛快,那就是因为一个字“利”。 “可是,在当年两府之争的时候,他可是坚决站在朕这头的。” 是,这话不假,李渊偏向于李建成,对李世民心存疑忌。萧瑀不顾个人得失,不止一次的规劝李渊,要立贤者为嗣。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让萧瑀在贞观一朝如鱼得水。 萧瑀是什么人,是政客,政客最大的毛病,就是投机! 他不是秦王府的属官,与陛下不必休戚与共,所以不必冒这个风险。 可他冒了,他为什么要冒呢? 是因为他有更大的政治抱负。 还记得,他与封德彝可都是门阀世家的代言人,贞观初年,他被房玄龄、李靖联手从仆射的位置整下去,就是因为他为门阀说法,过多干预朝廷开科取士。 再说说,萧瑀这几年在科举之事上的表现,多少人成为他的门生,又有多少为了把行卷送入宋国公府弯门盗洞? 甚至,连考生们在考试的时候,都会刻意的模范萧瑀的笔记,谓之为萧体! 这些人一旦考中了,可都是要做官的,他们吃的是李家的,喝的是李家的,用的还是李家的。 但却以萧氏门生自居,称萧瑀为恩师,一辈子感恩戴德啊!他们念着的永远都不是李家的好,不是陛下的好,而是萧瑀。因为是萧瑀把他们从书生,拔擢成了官员。 而萧瑀取的这些进士,又多是士族子弟,这些子弟的家族,自然也要对他投桃报李,来往频繁,互通有无。 且不说他们是结党营私,蛀蚀国家的根基,单单说他们连成的这张网,难道不值得警惕吗? 再把问题转回皇帝所问的问题上,世袭刺史制度。 萧瑀作为一部分世家的代言人,他为什么要向皇帝进言,破坏门阀制度呢? 他不怕与士族门阀交恶吗?要知道,得罪了他们,可是没好日子过的。 还是学富五车的萧瑀看不到世袭刺史制度,存在的弊端? 都不是! 那结果只有一个,他是别有所图! 至于,所图的什么,是为了谁,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世民听了太子这分析,眉头也拧成了疙瘩。相比于萧瑀,他自然是更相信自己的儿子,太子没有理由不站在他这一头。 而照这么一说,萧瑀的问题,的确有些突兀了。而长此以往发展下去,他这股势力也必然尾大不掉。 正在李世民犹豫不决之时,翟长孙来报,长乐公主来了! 李世民不知道女儿来干什么,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的,以为长孙冲欺负了她,护犊子的脾气当时便上来了。 “高明,你把那混账给朕抓来!” 还没等李承乾挪地方,长乐便拽住了皇帝的袖子:“父皇,一定要把长孙家赶出长安吗?” 第113章 东宫 长乐插了一手,让李世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倒不是因为长乐说的话有重要,而是两个儿女都这么说,很显然,这里面的问题,不小。很有可能是世家给他下的套。 同样的,萧瑀虽然居心不良,但他毕竟是元老重臣,他是不能轻动的,李世民授予李承乾全权,按照去调查他。 看看这老狐狸狐狸,到底卖的什么样,更要知道他的长网到底有多大,从方面入手,渗透,获取信心。总而言之,李世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必须把萧瑀经营的网络摸清楚。 李承乾点点头,他和李世民都清楚,长乐是被长孙无忌请动的,他不敢自己来,也怕说对了,让陛下误会,所以才用了这种法子。 可以说,有些蹩脚,但也可以说高明,因为他抓到了重点,皇帝恰巧吃这一套。 出了承庆殿,李承乾便让长乐回府后,请长孙无忌到东宫来,并让张思政去传吴王。 一个时辰后,李承乾、李恪、长孙无忌便坐在显德殿的茶几前。 “老三,封德彝曾经教过你,他和萧瑀是什么关系?” 李恪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陈述。封德彝是最早是跟着杨素的,给他做行军记室。因为欣赏封德彝的果断,所以把堂妹嫁给了他,结为姻亲。 开皇年间,杨素奉旨营建仁寿宫,封德彝在他手下做土木监,萧瑀则督工程进度。 杨素这个人生性自负,且自持功高,自然看不上靠着裙带关系上来的萧瑀。但封德彝却心思灵透,他知道自己要往上爬,自然绕不过杨广,而结交杨广的这位内弟,无疑是最佳捷径,所以他经常在杨素面前说萧瑀的好话,二人也因此交好。 大业初年,虞世基总揽政务,但因能力有限,常有失当之举。封德彝暗中依附虞世基,为他出谋划策,让他谄媚奉承杨广、扣押违背圣意的奏章,并抑制贤能。从此,虞世基的恩宠逐日加深,而隋朝的国政则日渐败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封德彝也因此官位、权势日重。 其实,杨广也很不喜欢封德彝,觉得他是个马屁精,经常擅自揣摩圣意。而萧瑀呢,也是投桃报李,每每杨广欲处置封德彝时,他总是会说上几句,封德彝也屡屡因此转危为安。 到了江都之变时,宇文化及发动政变,让封德彝历数杨广的罪过。杨广奚落他没有士大夫的风骨,是个文人中败类,背君背国,这让封德彝羞愧难当。 随后,宇文化及立秦王杨浩为帝,而在期间,萧瑀每每与之通书,劝他要远离是非之地。可封德彝当时已经踩在泥潭里了,根本就没法脱身,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做宇文化及的内史令。 再往后,宇文化及兵势日败,而负责督运粮草的封德彝,也看出来了败亡之相,便与宇文士及商量,观望一下形势,别白白丢了性命。 就这样,等了半年有余,也就是武德二年的时候,宇文化及兵败被杀,萧瑀便修书给封德彝,让其以麾下的兵士、粮草归降大唐。 二人听候,欣然领命,随即率部,押送军资,投唐。 但先帝认为,封德彝是隋朝旧臣,谄媚不忠,还帮着作乱弑主,着实该死。严厉的斥责了他一顿,便把他贬为庶人,让他自顾还乡。 封德彝没得办法,只能去寻萧瑀,还是萧瑀带着他,又一次的叩阙,进献了所谓的秘策,才让先帝改变了主意,以中书舍人留用,不久后晋中书侍郎。 至于,是什么秘策,不得而知。恐怕只有先帝、封德彝、萧瑀桑个人清楚。 但那之后,平定洛阳之战,封德彝进言有功,获封平原县公,而后不久又让他兼任了天策府的司马。 之后,封德彝是平步青云,先是兼任了吏部尚书,又封了国公,最后甚至做到中书令的位置。 “可是,玄武门之后,他们反目了!” 这段历史,哥俩是比不得长孙无忌这个亲身经历者。玄武门之后,李世民又做了三个月的太子,随即登基称帝。而封德彝因为也算是天策府的人,又是中书令,自然要再进一步,更加重要,于是晋为了尚书右仆射,与萧瑀的左仆射地位完全相当。 按理说,他们是好友,是患难过的,萧瑀又是他来大唐的引路人,他们应该和睦才是。 可封德彝却不知怎么的却变卦了,每次与左仆射萧瑀商议政事,都表示赞同,但到皇帝面前,却说出相反的主张。 一次两次,萧瑀忍了,次次都这样,萧瑀那暴脾气怎么忍得了,因此二人由此交恶,甚至有时在公廨里也因为琐事争吵。 贞观元年,封德彝在尚书省突然病重,就是因为与萧瑀争吵的缘故,封德彝直接就吐血人事不省,吏员也是赶紧上报。李世民还让人用御辇将他送回家中,让太医住在他府里,便于治疗。 但没过几天,封德彝便病死了!其子-封言道,欲与萧瑀争论,可即便他是淮南公主的驸马都尉,又怎么能与萧瑀相提并论,没过几招便落了下风。 陛下呢,也不忍封家落魄,便将封言道外放了宋州,做了刺史。这件事,也是间接导致了后来房玄龄与李靖,拉萧瑀下马的诱因。 朝争有限,相忍为国,谁能想到封德彝竟然被萧瑀寥寥数语给气了死呢,不得不说,这就是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孙无忌依然没想明白,他们二人到底为什么反目。就像吴王说的,这个秘密,怕是只有萧瑀一个人清楚了。 而这次的世袭刺史制度,在长孙无忌看来,这就是没安好心,至于是什么,他想干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就是不好。 但陛下既然统一了,那就查一查,反正查一查又不会出错。 不过,最好不要太张扬,因为萧瑀这家伙,长孙无忌太了解,他可不是一般的机敏,若是让他找到什么毛病,那问题可就大了。 第114章 选人 长安-归德坊 李承宗看着手上一份份卷宗,陷入了沉思当中。 现在,可用的人不多! 王长谐、宝琮,盗贼出身的祝山海,这些都是废物,而且是一点作用都不起的废物,别说帮他成就大业了,就算是上朝站班,也没排不到前头,根本就没用。 驸马都尉-裴律师?裴寂的儿子? 嗯,没想到啊,他老子够平庸的了,儿子比他更不堪,甚至学会了贪赃枉法,把心思都用在这个身上。这才能弄几个钱啊! 不过,这样也好,他越是贪婪,便越是好下手。让他下水,先把水搅浑了再说。 “王灵智,这个裴律师,怎么说?” 王灵智愣了下,随即整理了一下思绪,裴律师就是膏腴子弟,不仅胸无点墨,更是个十足废物,他呀,连个脚指头都赶不上他爹。 想当年,高祖得天下,对裴寂道:前代帝王多起于寒微,苦斗于战阵方能取得成功。我李氏本是陇西旧族,世代联姻帝室,一朝举义,四海响应,短短时间便夺取天下。 你呢,也是世胄名家出身,历居清贵显职,不是萧何、曹参等刀笔吏可与比拟。你我二人,联姻恰恰是一桩美谈。裴律师就是这样,成为驸马都尉的。 但当时看上临海公主,可不仅仅是裴家,还有刘文静家。 刘文静的才能在裴寂之上,又屡建军功,但地位却远不如裴寂,因而心中不平,常在议论朝政时与裴寂对立,彼此矛盾极深。 有一次酒后,刘文静拔佩刀劈砍厅柱,口出怨言,表示定要斩杀裴寂。这本是醉后的激愤之言,但却被一个刘府的一个失宠的姬妾听见了,于是偷偷告诉了他的兄长,让其向先帝告发,说刘文静又谋反的想法。 先帝呢,对刘文静这个人不怎么喜欢,也觉得他这个人太聪明了,也太会揣摩圣意,甚至还在秦王的耳边整天搞得有的没得。弄得他们兄弟之间不和睦,先帝呢,早就有想把刘文静贬谪之意。 如今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收拾他一番,如果真谋反了,那就按照国法处置,如果没有,那也要贬谪出京,让他离长安越远越好。 于是,下旨羁押了刘文静,并命裴寂与萧瑀一同审讯。 萧瑀呢,与秦王、李纲都认为刘文静不过是一时喝多了,说句几句不该说的话,家里还有不省心的小妾,这才闹了这种笑话。既然皇帝觉得不好,那就让狠狠的责罚他一番就是了,再让他不省心的小妾休了,反正留着也是碍眼。 但裴寂为了儿子-裴律师的前途,为了能让儿子抱的美人归,为了让裴家一代代的兴盛下去,甚至与国同休。 便起了坏心眼了,伺机向先帝进谗言,他说刘文静的才能、谋略,的确在诸官之上,但他生性猜忌阴险,与司马懿颇为相似。 昔年,三国时期,曹操逐渐察觉司马懿有雄豪志,又发现他有狼顾之相,心里很忌讳。因此对曹丕说,司马懿不是甘为臣下的人,必会反叛我们,应该尽早的除之。 但曹丕与司马懿交好,又帮他在曹操面前遮掩,因而得以留存性命,后来还让他做了托孤之臣,最后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再往后,便是诛杀曹爽三族,随后是司马家篡位自立。 晋明帝时,王导侍坐,晋明帝问起晋前世得天下的具体情形,王导叙述了司马懿的业绩和手段,又说起司马昭在高贵乡公时的所作所为,晋明帝大惭,把脸埋覆在床上说:“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 这刘文静啊,忍耐和奸猾,都不必司马懿差。如今天下未定,外面仍有强敌,若是放过了刘文静,任由在建立功勋,将来怕是会成为下一个司马懿。到时候,大唐也会被他所取缔,说不准跟隋朝一样二世而亡了。 先帝呢,是亲眼看着隋朝倒塌的,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所以本着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个想法,便下旨将刘文静处斩,抄没其家产。 虽然裴寂是为了儿子的婚事,才做了这么下流的举动。但也不能算错了,秦王登基之后,刘文静的两个儿子,被平常了没多久,便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也一并处死了。 但经过雪上那次,王灵智有了新的发现,刘树义,刘文静儿子,他竟然是没有死,那就只说明一个问题,说明刘家兄弟的事,也是大抵出自裴寂、裴律师之手。 他们害怕,害怕有朝一日,刘家兄弟官做的大了,有权势,找他们复仇。毕竟他们裴家是先帝的旧部,不造秦王喜欢,所以斩草除根是很必要的。 但很有可能,他们父子的计谋,事后被秦王察觉了,否则裴寂也不会在晚年获罪。不仅削去了他的官职,还收回了他一半的食邑,让他返回故里。 裴寂自然不死心,想靠着老脸,再求一个恩典,却被秦王指责在武德朝时,政法方面纰漏谬误极多,地方官吏施政紊乱。 没有收回他的爵位,把他法办已经看在时为太上皇的先帝颜面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而在回乡的路上,裴寂又碰到了一个信行客的人,竟然说他大气象,是能成就帝业的人。裴寂的胆子本来就不大,自然是非常害怕,想着让手下的人把他灭口。 却不想被手下卖了,不仅偷偷放了信行客,还把这一事,一股脑的捅到了秦王面前,裴寂因此获罪。 而在王灵智看来,这大概就是出自那个死后余生的刘树义之手,他是处心积虑的设计了裴寂,让裴寂跟他爹刘文静一样,死于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冤案中,顶上一顶叛贼的帽子。 秦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便要处理裴寂,但碍于先帝尚在,也只是象征性的列举了他的罪名,并没有处罚太重。 不久后,裴寂病死,裴律师承袭爵位。但他因为其父的缘故,在没得到李世民的重用,一直都领着闲差晃悠,一晃就是五六年。 “行,就选这个裴律师了,怎么弄,你去想办法。” “还有,我那个好弟弟,最近在干什么?” 第115章 烟花 说李承乾干什么,自然在做是玩新花样,隋炀帝有诗云:“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说的就是烟花爆竹。 说烟花爆竹的历史,那可就长了,最早可以追溯到一个传说,那就是驱赶“年兽”,每到大年三十晚上,人们便会燃放爆竹来驱赶它。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有一种名叫“山臊”的动物,会散播疾病,而它又惧怕噼里啪啦的声音,所以便有爆竹。 宁夫人在市面上,为李承乾找到了一个烟花爆竹的行家-李畋。别看他年纪不大,却是个玩烟花爆竹的行家。 早年间,他随父亲在家乡的山中的采药,偶遇风雨,回家后,父亲就一病不起,乡里人便说邪祟作乱。 想到父亲曾经说过,燃竹可壮气驱邪,于是便做了爆竹,不想还真的起了效果,他父亲的病,竟然真的好了。 自此以后,他便专心研究烟花爆竹。去岁来到长安,靠着一手烟火爆竹的好手艺,在行当里很是吃香。 烟花的道理很简单,烟花其实和爆竹的大同小异,其结构都包含黑火药和药引。点燃烟花后,便会发生爆炸,而爆炸过程中所释放出来的能量,绝大部分转化成光能呈现在人们眼中。一般啊,都是用在年节和婚丧嫁娶方面。 李畋还改良了火药的配方,在火药的燃烧物中加入不同的金属粉来一起燃烧,这样就能够让烟花展现出不同的色彩。 宁夫人不知道李承乾想干什么,不年不节的弄这个干嘛,但既然太子需要,她便只能照着吩咐去做。 打发走了宁夫人,李承乾便与李畋讨论起火药来。火药是由硫磺、硝石、木炭混合而成的。最高起源于,道家炼丹术,古人为求长生不老而炼制丹药。长生的丹药没炼成,最后倒是发明了火药。 李承乾不知道那些发明了火药的道士,是不是被他们偶然发明的这个东西恶心到了,但他是挺喜欢的。 他听长孙无忌讲过一个故事,说隋朝的时候,有一个叫杜春子的人去拜访一位炼丹老人,当晚便住在那里。 半夜的时候,听到有响动,还有烧糊的味道,呛鼻子,杜春子便梦中惊醒。 随即便看见炼丹炉内有腾腾的冒着烟,没过一会儿整个屋子都烧了起来。 李畋很少碰到大人物,更别说这么懂行的,也是点头称是。他过去了做烟花爆竹,便将硫磺、硝石、雄黄、木炭混合在一起,时常因此失火,他的手、胳膊都有这样的烧伤,有此一次跟郎君讲的故事一样,差点把自家的房子烧了。 李承乾呢,爱惜人才,尤其是专业的人才,既然李畋这么懂行,还如此实诚,那留下来,跟着他干。 他会在城外,开一个烟火作坊,便交给李畋来打理,所挣的钱财,二人添作五,一人一半,公平合理,他对人才是从不吝啬的。 李畋虽然不知道李承乾是干什么的,但见宁夫人对他都以礼相待,想来也是了不得人物,自然不敢怠慢。而李承乾给待遇又如此优厚,他这么小小的匠人,也没什么可让大人物图的,也是豪爽的应了下来。 他请李承乾放心,既然吃了东家的饭,他自然会一心向着东家,烟花作坊的一切事宜,他都一手包办了,绝不让东家操一分心。 李承乾听了这话很高兴,他要的就是这股精气神和实在劲头。 但他办这个烟火作坊,可不仅仅是为了卖烟花爆竹,那就是个幌子罢了,是用来遮人耳目的。 他真正让李畋做的,是在烟火爆竹的基础上,将火药进步提炼,让它具有真正的爆炸威力。 这么说把,一把爆竹点燃之后,能慢慢引起起火,通过燃烧周围的物件,从而达到破坏的目的。 而李承乾呢,让他做的,则是更进一步,点燃了,扔进去,便能快速的爆炸,而且威力可以摧毁一个房屋。 “这,有些难吧!但也不是不可能,那得需要量大才行!” 不不不,李畋领悟错了,不是量大,而是几乎与一把爆竹同等的数量,威力是他几倍,甚至几十倍。 当然,这个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李承乾又的是耐心等下去,他只是安心的研究就行了。 烟火爆竹,教几个徒弟,等他们熟练了,就让他们来做,李畋一边安心研究,一边收钱就是了。 “好吧,我都听郎君,郎君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哎,这就对了!李承乾叫过张思政,让他带李畋去挑地方,地方最好人少,地空旷的地带,这样一来,即便发生了意外,也不必担心出现太大的人员伤亡,引起不好的舆论。 总而言之,偏僻,地大,周围没什么村落和人的空地,是上佳之选。至于,花多少钱,那便不重要了,反正早晚都会收回成本来。 还有,就是他个人,对火药的一些小小心得,有从前代的孤本中收录的,也有一些道士的心得,还有一些是自己写的。 对与不对的呢,李畋看着做。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到张思政的府上找他。经他之手,自然就传到自己这里了。 说完了事,正上马车,准备还宫,便见李恪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与之说:“大兄,不好了,柳范死了!” 什么? 柳范死了? 怎么死的,谁搞死的? 李承乾都懵逼了,这特么不是扯淡吗? 李恪是个刚因为他被削减了食邑,这家伙就被人告诉了,那任谁都会认为是李恪做的啊! 这下,真是特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别慌,你慌什么!不是还没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能办一个皇子了?” “案子是放给大理寺还是京兆府了,亦或者是刑部?” 李恪摇了摇头,案子刚发,刚刚上报上去,父皇具备交给谁办,那还不知道呢! 可不管交给谁办,他都是最先被怀疑的人,因为他有理由,因为面子,去干掉柳范。这不是黄泥掉裤裆,有理说不清么! “走,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第116章 离奇死亡案件 李承乾权知军国事,他自然有权过问任何事,更何况此事关乎李恪的清白,亲自出马也无可厚非。 皇帝也很好说话,见李承乾愿意管,那就管好了,反正不过一个御史,太子管了他也能省不少心。 于是,便给了手谕,让太子全权处置,大理寺从旁配合就是了。 来到柳府,大理寺少卿-孙伏伽,还在勘察现场。 说他是勘察现场,那不如说,哥们找铜钱呢,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摇头叹息。 “孙少卿,怎么个意思?” “回太子殿下,臣也是犯糊涂呢!” 孙伏伽是大理寺少卿,也做过刑部侍郎,是个老刑吏了,经过他手的案子不计其数,什么样的凶案,可以说都见过。 这案子到他手,即便就到头了,破不了的很少,可谓经验丰富。 但看看柳范这案子。 他们家是前后三个院子,柳范与妻子住在后面。就近呢,卧房搁着三个房,就是他的书房。 平时,写个奏疏,见个朋友,柳范都喜欢在这见。 读书人嘛,喜欢书卷气,喜欢跟书待在一起,也属正常。 昨日,休沐,柳范起来后,便进了书房看书,中午、晚上,柳夫人都送了饭食,人是好好的。 到了晚上,柳夫人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睡觉,柳范说要写一篇奏疏。可能要通晓,便叫她不要等了。 翌日,管家来敲门,催促柳范上朝,但敲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答应。 于是,便推门而进,但是门被反锁了,就在外面叫。 柳夫人听到声音,也是出来了,她是知道柳范睡在书房的。 便叫下人们把门撞开,众人进屋一看,见柳范趴在书案,书案之下,则是一滩血迹。 柳范本人呢,只有脖颈一处伤痕,室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又因为门是反锁的,所以便成了一桩密室杀人案。 以往啊,不是没有这样的案子,一般的密室杀人案,一定有地方能让人通过。 窗户,房顶,甚至门栓上被刀磕的伤痕,都可以证明是有人进去,把人杀了,再伪装成密室杀人的样子,用以混淆视听。 但大理寺的差官们,检查了各处,甚至连屋顶的瓦片都翻开了,就是没找到人是怎么进去! 你说这奇不奇怪! “是够奇怪的!”,李恪看了看,迈到书案前,见到地上的血,脚又收了回来,有洁癖的他,不允许自己的鞋子,沾上这么污秽的东西。 而李承乾呢,注意力想然不在书案,而是打量起室内的拜见。 见到龛上供着一位神像,便出言问道:“这是什么神仙?” 哦,孙伏伽走过来看了一眼:“这是文昌帝君,万善之源;万行之端。上慈下孝推己及人,是个善良的神。” 文昌星,是主管文运功名的星宿,许多文官的家里都供奉,这一类的神像。 “你确定这是善神?怎么青面獠牙的?”,李承乾是没看出来哪儿善,看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好像要吃人。 孙伏伽也是解释了一下,因为各地的风俗不同,文昌星的形象也各有不同。 孙伏伽跟他一起共过事,知道他的一些情况。永嘉之乱时,同许多其它北方大族一样,河东柳氏除了一部分人留守河东及在北方政权任职以外,柳氏也开始南迁,并且分为两路,柳恭一支迁于汝颍-河东柳氏西眷,柳卓一支迁于襄阳称为河东柳氏东眷。 柳范呢,是北面房出身,也有一些胡人血统,家族自然会沾一点胡风。两位殿下出身陇西李氏,自然也该知道沾了胡风的贵族家族多少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样。就像隋朝,杨广、杨勇他们还有释名呢! 而沾染了胡风,用的东西,也自然会带一些胡族的风格,这尊文昌帝君像,想必应该是祖传之物,总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哦!“是这样啊!孙少卿,你供奉文昌帝君吗?”,李恪笑眯眯的问道。 孙伏伽摇了摇头,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供的,家里没出过宰相,要是供这个,就算得到些福气,也会被同僚嘲笑。 官场,两位殿下是懂得,讲究的是人脉和底蕴。他们孙家虽然也是官宦之家,但都是些小吏,实在是没资格供奉这样的大神。 李承乾点点头:“他写的奏疏呢?” 孙伏伽笑了笑,殿下问到了点子。他之所以肯定是有人行凶后,伪装成密室杀人,就是因为那份奏疏。 在这间房子里,并没有看到新写的奏疏,最近的落款也是半个月前。 也就说是,那封奏疏,被凶手拿走了! “你确定,不是下人收拾时,拿走的?” 不会,孙伏伽问过柳夫人了,他们发现柳范尸体后,便关上了房门,向京兆府报案,这期间没有任何人出入过。 而移动尸体时,孙伏伽也是全程都在,还有三个大理寺的差官在旁,没人能从他们手中拿走那封奏疏。 李承乾挠了挠头,这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还有这样的密室杀人案,他是怎么做到的? 土行孙? 一想到这,李承乾赶紧问孙伏伽:“地板看了没有?脚下这个!” 孙伏伽点点头,挖地道,他早想过了,几年前他办过一个类似的案子,所以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今天检查时,他特地让差官们拿着刀撬,每一块都检查过了,结果都是纹丝不动,根本就没有地道。 “那可真奇了是啊!” 李承乾这话一出,李恪的脸当即便垮了下来。 “老三,你别多心!父皇不是也说了,相信你不会这么做!” 本来就是,要是被弹劾就杀人报复,那弹劾过自己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老三呢,也是只多不少,都这么杀,杀得完么! “孙少卿,你就没什么办法?你可是神探啊!”,李恪不会探案,他只能把希望,放在孙伏伽的身上。 孙伏伽转身,拿过了仵作的验尸单,上面除了刀口,什么都没有,所以,这个案子,难啊! ......... 第117章 毫无头绪 把李承乾扯到一旁:“大兄,你怎么看?” 李承乾想了想,颇为认真回道:“我觉得是李承宗干的!” “啊?”,李恪有些接受不了,他是反贼不假,但不能事事都往他身上推啊! 不不不,李承乾必须让他正视一个问题,他们哥俩现在,就是做个噩梦,也能赖到李承宗身上,因为他有理由害他们。 这么说吧,他们跟老四-小胖子-李泰,那是家庭内部矛盾,就算他俩都死在李泰手里,胖子也不会吝啬给他俩风光大葬。 但李承宗不同,他对二人的恨,是深入骨髓的,落在他手里,不挫骨扬灰,他们就是在下面磕头谢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李承宗这么恨他俩,就因为他们是皇子中最出挑,最像皇帝,最能抵抗他的复仇大计的,明白么? 李恪有些悟了!他承认兄长说的有些道理。 可这案子,从哪儿查好呢? “就在柳府查呗!反正孙伏伽派了一队人来,挨个问口供,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见到柳夫人在院外眺望,李承乾也是对侍卫招了招手,示意放其过来。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吴王殿下!” “夫人不必多礼了,节哀顺变。” 柳夫人擦了擦了眼泪,便又行了一礼,谢过太子、吴王。 “柳夫人,你家柳御史,可有什么仇家?” 柳夫人摇了摇头,不是说没有,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再加上做御史的,干的就是得罪人差事,怎么知道是不是把人家得罪死了。 再说,男人在前面的事,她一个妇人又怎么插手,实在是不知道啊! “哦,好吧!夫人,你先回去休息吧!” 柳夫人走后,李承乾便对李恪言道:“这柳夫人,不对!” 要说不管男人的事,那是自然,男主外,女主内,男人的事要是轮到后院的女人来管,那柳范这个官也不用做了。特别是御史这个行当,他得被那些自诩君子、大丈夫的同僚们挤兑死。 但要说一点不知道,这可能吗? 两种可能,他们夫妻不和睦,感情不好,互不关系对方,所以对柳范在外的情况一无所知。 其二,她是装不知道,至于为什么装,那就不好说了。 他们兄弟俩可都是成婚了他,这跟自己妻子在一起,还会跟上朝一样绷着脸吗? 这呀,肯定有事,但是不是跟柳范之死有关,那就得由孙伏伽查了。 ......... 离开柳府后,两兄弟跟孙伏伽来到大理寺,大理寺丞早早就便把柳范的卷宗,从吏部借了过来。 这柳范呢,少时失孤,与堂兄-柳奭,一同跟随叔父柳亨曾加入瓦岗军,后一起归降大唐。 柳亨官至邛州刺史,爵寿陵县男。柳奭官至中书舍人。他们都与大长公主同安有亲。 因为她是陛下的长辈,而且年纪又大了,所以李世民对她特别礼敬,多次幸其家,赏赐累万。 这柳范呢,敢弹劾李恪,便因为大长公主的原因。 这大长公主,前不久可是张了嘴,想把丈夫王裕的侄子,火山令王仁佑的女儿指给晋王。 但因为李承乾横插一脚,才换成了武氏。 这就相当于,把大长公主得罪了。现在,她的晚辈-柳范又死了,而且李恪是最有嫌疑,老人家心里能过去吗? 同安大长公主不比别人,她的生母可是元贞皇后-独孤氏,与先帝可是共天共地的兄妹。 说句不好听的,老人家就是过来抽他哥俩,李承乾二人都得挺着。什么太子、吴王的,在长辈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同安大长公主可是极其护短的,别说李承乾兄弟愁,孙伏伽也是愁的,毕竟这可是皇帝都惹不起的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同安大长公主,竟然来大理寺兴师问罪了。 听到老人家的拐杖声音,李恪和孙伏伽都不由一震心颤,齐齐的后退了一步。 李承乾白了二人一眼,这两个没义气,指望他们怕是白搭了。 于是,挺起胸膛迎了上:“姑祖母,您这么来!有事,您派来人来说一声就行了。” “何必亲自来这一趟的,而且有乾儿在这,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哼,同安大长公主重重哼了一声,不过不是对李承乾,而是对李恪和孙伏伽。 李恪呢,是庶出的皇子,生母又是前隋皇室的公主,自然不着她这种嫡庶分明的人的喜欢。 孙伏伽是臣子,而且还是小小的少卿,更加入不了她这位先帝亲妹妹的眼睛了。 当然,二人都习惯了!他们也都清楚,大长公主的脾气就是这样,谁要是当回事,往心里去,那才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太子啊!这柳家呢,与本宫有些亲,带些故,所以你可得上点心啊!” “而且,这贞观盛世,弑杀朝廷命官,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唐,退回了前隋了呢!” “前隋二世而亡,为什么?就是因为下面乱了!今天敢杀官,明天就敢造反。你不要嫌姑祖母说话难听,这些事是一定要防的。” 李承乾能说什么,他只能说是,反正老人家说什么都是对的,把她哄走了,他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本宫听说,他刚刚参了小三?” “姑祖母,这点,乾儿跟您保证,老三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同安扫了一眼恭敬异常的李恪,也是点了点头。这个吴王,虽然是杨妃所生,也喜欢游猎,但要说对她的亲戚,还是没这个胆量的。 她今天来,就是希望,大理寺尽快破案,没其他的要求。行了,她走了,不耽误他们办差了。 李承乾亲自扶着同安上了车,才转身回了正堂,双手一摊,叹了口气:“瞧,神仙不好送吧!” 李恪和孙伏伽都承认,这位神仙不好送,要是没有太子,他俩今天可就是折了。 但这个案子,该如何推进呢? 李承乾想了想:“先查查柳范的夫人,孤总觉得她有点奇怪。而且,哭的很假。” 李恪、孙伏伽对视一眼,也是点点头,既然没有头绪,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118章 奇怪的黑影 按照道理说,人死了,妻、子守孝,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般来说,夫死从子,儿子在外面守,接待宾客,母亲里面守孝,念经超度。 但柳范与夫人并没有子嗣,所以这外面的事,便只能由柳奭这个做堂兄的,带着府中的下人们来操持着。 柳奭呢,碍于男女大防,不能过问太多弟妹的事,有事也是让管家进去通报,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可不想给自己和弟妹招惹麻烦。 这柳范的遗体呢,大理寺验尸后,便因为同是官家,所以特别早的就放了,让遗容完整一些进入棺椁。 柳奭也是跪在里,一边烧纸,一边抹眼泪,脑子里全是跟堂弟小时候一起玩耍,读书的情形。 老实说,他是真没有想到,堂弟这么年轻就去了,更没有想到他死的这么莫名其妙。心里的悲痛,无法用语言形容。 跪倒半夜,柳奭的肚子饿了,可他知道守灵的规矩,再加上和堂弟的感情,他是不会坏规矩的,只是把水壶喝了个精光,灌了个睡饱。 人呢,少吃一顿不要紧,不睡觉是不行的。他这眼皮子,就是不断打架,脑袋也晕晕乎乎的,脑子里不停的暗示,他该睡了。 可柳奭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在弘文殿当值,那就是一宿不睡,也没什么,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困呢? 于是,柳奭起身洗了一把脸,稍微精神了一些,继续在火盆前烧纸。 但是,他依然是的眼睛,还是不停的打架,眼睛看火盆里的火花,都模糊了。 没过一会,便睡了过去。 而就在他倒地之后,一个黑影摸进了灵堂,小心翼翼打开了棺椁,在其中摸到了一块玉佩,揣入怀中。 又很是小心的合上棺椁,转身出去,隐没在黑暗中。 一个时辰后,管家来送汤,也是发现柳奭睡了过去,便叫醒了他,并一旁的谈资取了过来,递给柳奭。 “大郎,你也是的,挺不住的,就唤小老儿来。你一个人着凉了可怎么办。” 柳奭揉了揉头发胀的疼,又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困,可能是昨日累着吧!” 弘文殿当值,不比其他地方,六部九寺及各地的奏疏,一直会送到宫门落锁,落锁之后,他们这些当值的人又要分拣出来,以便明日的人来办。 有时候,奏疏多了,那真是一宿都没有合眼的机会。昨日,他在宫中当值,奏疏就特别多,他们这些舍人和皂吏,整整忙了一夜,那都没做完。 别看就是个分拣奏疏的差事,不用出什么力,但需要一个个自诩的分辨,归类,眼睛是最受累的,每次下值都是红彤彤的。 魏征的眼病是怎么来的,就是在弘文殿中,挑灯批阅文书来的。人家魏相行,一把年纪才把眼睛熬坏,而柳奭还年轻,他看啊,他是挺不到魏相这个年纪,眼睛就不行了。 烧纸的管家-柳行淡淡一笑:“郎君说的哪儿的话,您这身体好着的。” “而且,前途无量!您看看岑侍郎,就因为进了弘文殿,才几年的光景,便做到了中书侍郎,成为天子的近臣。” “依着老奴看,您的天分、能力都摆在那呢,不比岑侍郎查,将来也啊,也是拜相的材料。” 柳奭听了摆了摆手,他知道老管家是柳家的老人了,爱屋及乌,自然觉得他们兄弟都是好样的。 可这做官啊,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在弘文殿这种地方,说话办事,甚至眼神都不能错,否则就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岑文本,那是个有才学,有大气运的人,人家那才是腹内有韬略百万,气象万千,他这点墨水,无论如何都跟人家比不了。 柳奭啊,就想一点,熬几年,下放出去,哪怕做个州长史什么的,也比在弘文殿里,提醒吊胆的伺候这些重臣们好。 这些人,都是七巧玲珑心,说话办事,那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甚至五步的人。柳奭这点小聪明,是真的不敢他们在他们造次。 原本呢,他是想,等几年,他和柳范都外放出去,请同安大长公主帮着说说话,最好调到一个州里去。 如此一来,兄弟俩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喝喝酒,说说话,做做诗,小日子挺美的。 但堂弟这么一走,便什么完了,此生不复再有这样的日子了。 老管家见柳奭又抹起了眼泪,也是长叹一声,他是看着兄弟俩长大。自然知道他们感情有多深厚,现在天人永隔了,那柳奭的心情可想而知。说是刀割斧剁也不为过。 叹了口气,起身给他盛了一碗汤:“大郎,喝点汤吧!喝汤不违背礼法。而且,二郎也不希望你这样!” 柳奭点了点头,接过汤,喝了两口,便又放了下来,他实在是喝不下,心里堵得慌。 管家也知道他难受,便也陪着坐了下来:“大郎,要说这二郎也是真可怜,连个后都没有啊!” 故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柳范呢,没有儿子,断了香火,那真是对不起祖宗啊。 但这也不全是他的问题,毕竟他只有一位妻子,没有妾室。 可这无后是大事,老管家在柳家一辈子了,仗着老资格,有点面对,跟主人家说一声,这是得考虑过继一个。 一来,承继享受,不至于让柳范无人祭祀;二来,还有府里的产业呢。 夫人一介女子,如何能撑得起府里的产业。世家大族中,吃绝户是常有的事。柳奭与二郎兄弟情深,不会忍心看到弟弟如此吧! 柳奭叹了口气:“是,老行叔说的是!这是某没考虑周到。” “某有两个儿子,虽然都稚子,但也都算乖巧。明日,你去后面,问问弟妹,是否愿意过继一个,承继香火。” “如果她不满意,或者多心。某也可以为她,在族中子弟中选择,选一个她满意的,如何?” 柳行应了一声:“大郎大善,二郎有你这样的兄长,此生无憾啊!” 第119章 百口莫辩! 过继子嗣,承继香火,这是大家族常见的事,一般来说,都是从血脉最近的过继,或者旁支的孤儿。过继到谁名下了,那就是谁的孩子,跟是不是亲生的便没有关系,过继者必须向亲生的父母一样对待新的父母。这是法理,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也是王法赋予的权力。 柳范没有子嗣,过继一个过来,披麻戴孝,扛帆摔盆,这是好事!对柳夫人来说,膝下也能有有一个孩子尽孝。可谓一举两得。 但这个事,柳夫人从管家口中得知后,当即便发了火,像发了疯似的,冲到了前面,对着柳奭便开喷起来。 “我丈夫尸骨未寒,你便打起了他家产主意,有你这样的做兄长的吗?” “还什么胜似亲兄弟,你就是这么做亲兄弟的,哪个亲兄弟如你这般?” “今天当着宾客族人的面,你给我摆摆道理,你做的对不对?” 柳行赶紧跟着解释,大朗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而且,如果夫人不满意,可以挑族中其他的子弟。 绝对没有觊觎财产的想法,过继这个事,还是他提出来的呢! 可柳夫人根本不听着这些,他就是觉得老柳行是受了柳奭的胁迫,故而才背了主家。 说到这,柳夫人便哭天抹泪的坐了下来,一边骂柳范交了个贪心无情的兄弟,一边骂柳行狼心狗肺,见主人死了便投效他人,以主人的财产来取悦新主。 而她这么一闹,柳奭、柳行都是百口莫辩。在场的人,都是官员,也都明白过继是正理,但柳夫人毕竟主母,她非要闹,非要这么说,谁也跟她轮不清。 于是,柳家这场大戏,便在灵堂唱了起来,来往的宾客也是指指点点的。柳奭也是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无地自容。 而宾客在中,权万纪走了出来:“柳夫人,既然你不同意过继,那就算了。这府中一切事宜,都由你做主。何必这么闹,让柳兄走的不甘心呢!” 权万纪号称小诸葛,在年轻一代的臣工中,还是很有威望的。他这么一说,立刻便有不少人出言附和。 有权万纪递的这个台阶,柳奭感激的点点头,也就顺坡下了。既然柳夫人不同意,那过继之事,便不提了。 这府中家产,一律归柳夫人所有,他们河东柳氏不占一文。如果将来,柳夫人要改嫁,这些便全当是嫁妆。 总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归柳夫人所有了!而且,他可以代表河东柳氏立个字据,此事便可敲定。 听了这话,柳夫人也不哭了,起身坐了起来。 “此言当真?” 柳奭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且不说他们河东柳氏家大业大,就凭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他要是扯谎,以后还能做人,在朝为官吗? 当即便让柳行拿出笔墨来,亲自写下字据,然后按了个指印。 “这下满意了吧!” 柳夫人接过字据,看了看,随即将字据揣入怀中,头也不会去了后院。 众人见状,也不由长吁短叹,还真是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人还没凉透呢,便已经恩断义绝了。 这柳夫人真是让他们看了眼界。当然,他们也佩服柳奭的大气,河东柳氏不愧是大族,做事那真叫一个没得说,仁义。 而柳奭呢,也是苦笑摇头,圣贤说的没错,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他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呢! 于是,便招呼着宾客,继续。天大的事砸下来,他兄弟的灵堂也不能散啊! ....... 从柳府回来后,权万纪直接进了东宫,他要把今天的事,说给太子和吴王听。 听完了权万纪的叙述,李恪对李承乾伸出一个大拇指,满脸都是佩服之色。 仅仅凭着与柳夫人一面之缘,便能看出她的猫腻,大兄果然是厉害,是把控人心的高手。 这也就难怪了,人家怎么做太子了呢!过去,李恪总是不服,现在他服气了。 “没你说的那些邪乎,孤也是觉得,这个妇人不像是那种毫无心机城府之人。” 现在明了啦,这柳夫人十分在乎财产,在新丧之际,伤心还来不及呢,她竟然不顾礼仪,大闹灵堂,难道没有嫌疑吗? 权万纪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臣通知孙少卿抓人?” 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就这妇人,把她撂倒刑堂,都不用拿鞭子抽,肯定吓的魂飞魄散,说不准还得尿裤子。 对这种谋反亲父的毒妇,没必要跟她讲什么礼义廉耻,抓过来审审就知道了。 不,李承乾摇了摇头,抓柳夫人容易,随时都可以,没必要急于在一时。而且,这也不一定准,说不准人家夫妻就是不和睦,她也就是爱财呢! 如果胡乱抓了人,屈打成招,闹成笑话,不仅老三头上的嫌疑洗不清,旁边看闹的老四,就会联合他那些笔杆子,杀将过来。 说咱们兴冤狱! 而一旦形成了这样的丑闻,就是陛下也回护不了他们。 “别着急,反正她跑不了,慢慢看看!而且孙伏伽盯着呢,没什么好怕的。” 李恪和权万纪都点点头,表示认可。太子说的有道理,实在不宜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让真凶跑了,那李恪才是真百口莫辩。比今日在柳府灵堂的柳奭还憋屈。 而且,孙伏伽的能力摆在面上呢,他亲自督办的案件,还是不会出纰漏的。最起码,像太子说的那样,柳夫人跑不了。 “行了,你俩也别在孤这守着了,回去休息吧!” 待二人告退后,李承乾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这真是为了钱财,谋害亲夫那么简单吗? 真是的话,那倒没什么,按照律法办就是了。 就怕不是,这里另有隐情! 李承乾不知道他的直觉错没错,但他不敢拿老三去赌,毕竟李恪现在是他的臂膀。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最起码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出问题,那对东宫来说损失就大了。 哎,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头,李承乾自言自语说着:“这一天天的,事敢事,能不能有消停的一天了!” 第120章 魏国县候 裴府-后堂的龛位上,摆着一尊神像,乃是西岳金天王,这是裴寂生前专门从华岳庙请回来的。 与那些金银铜制的神像不同,它就是普通的陶制,工艺也非常的粗糙,摆在外面甚至都不会有人掏钱买。 但从裴寂到裴律师,对这个神像都非常的看重。原因呢,害的从裴寂年轻时说起,那时的裴寂穷困潦倒,活的很不如意。 出门甚至连车和马都雇不起,只能步行来往于太原、长安。有一次途经华岳庙,实在是又困又累,便进了庙休息。 进庙之后,看到里面供奉的,大大小小的金天王,他也起了求神拜佛之心,随即跪在了下来,虔诚祷告。 我穷困至此,诚心拜谒,希望神明有灵,指出我的命运。如果富贵有望,就给我降下好梦。 其实,裴寂并没有当真,只是想有个精神寄托,毕竟做人下人的日子,需要看人脸色过活的日子,让自尊心极强的他,时常感到耻辱。 可当夜,他却真的做了一个梦,裴寂梦到一个白头翁对他道:你年过四十才能得志,最终会位极人臣。 果不然,裴寂真的发迹了。四十三岁那年,唐国公李渊出任太原留守。裴寂因与李渊有旧交,深受礼遇,经常在一起昼夜饮宴。 而后,得知李世民打算举兵反隋,但却又不敢对父亲直言。拖请他帮助劝说李渊,他也是欣然允诺。这之后,才有太原起兵。 人人都说,李氏是天命所归,所以数年而兼并天下。但在裴寂看来,这都是西岳金天王的指引,没有天王的指引,他怎么敢劝李渊起兵呢! 大唐建国后,裴寂亲自去了一趟华岳庙,花费百万钱,将庙宇重修一番,又请了一尊小金天王像回来,日日供奉。 裴寂死后,这个活计便交给了他,裴律师也知道这西岳金天王是裴家的恩神,也是不敢大意,小心的伺候着,一直至今。 上完了香,回头看了看地上的箱子,又看了看桌上证据,裴律师笑了,这还真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啊! “马穗,我已经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卑鄙呢?” “魏候,人家杜如晦的儿子,可以袭公爵,你却要降等,那你怎么说?” 按照朝廷现有的爵位制度,有爵位的人家,即便宗室,也是要降一等袭爵的,这没什么好说的,人人都懂这个道理。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破格加恩,所谓恩子上出,就是不用降等,殷开山的侄子、杜如晦的儿子等等,这样的例子笔笔皆是。 可他们裴家,这个开国宰相之家,却不在这列,裴律师只得了一个县候。虽然爵位不小了,他还有个公主的妻子,但也难免会感到心里不平衡。 平时,不少同僚都暗地里笑话他,说他们裴家是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入一代,这让裴律师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是陛下不给机会,也不愿意提拔重用他,这跟他本身的能力有什么关系。 这年头做官,就一条要会取悦上头,看看那个穷酸教书匠马周,就是因为跟常何玩了一个小把戏,入了圣人的眼,结果扶摇而上了。 裴律师呢,就是因为父亲与陛下有嫌隙,所以得不到重用。否则,今天怎么能让马穗这个旧东宫的余孽要挟呢! 其实,他就想不明白了,建成和他的儿子们都死了,他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前几年,孙达玩的就不小,刺杀太子没杀成,杀了东宫侍卫统领恒连,完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现在,马穗又来了,飞蛾扑火,前仆后继的,图什么啊,就图个忠义之名? 这种傻事,他不干!大不了被马穗举发,他丢了官职爵位,然后还可以守着驸马都尉的头衔过活,他可不傻,去给旧东宫当陪葬品。 “驸马爷,你是不傻,可你不聪明!我们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从前有赵氏孤儿,难道现在就不会有李氏孤儿了吗?” 什么,建成还有子嗣在? 听了这话裴律师坐不住了,当年那场政变,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那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可是把东宫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 难道,落掉了谁? 不可能,这不可能! 真的有人逃脱了,朝廷不可能这么多年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信不信在你,可你得清楚,现在的情形,对你是不是有利,你愿不愿意这样活下去!” 就像裴律师说的,人怎么都是活,他只要抱住淮南公主的大腿,总能有一碗安生饭吃。 可安生饭,就吃的那么心安理得吗? 这大唐,可是他父亲辛苦辅佐先帝打下的江山,也有裴家的一份。 现在,四海升平了,却没有裴家的份,这上哪儿说理去! 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皇位上做的,不是太子,而是秦王。 如果,裴律师能帮着太子旧部们出力,一通扶保幼主,将来登基开元,一个仆射算什么,就是尚书令,也不在话下吧! 是像现在,如臭咸鱼一样,被人不齿,唾弃,走到哪儿都被白眼相向,还是搏一搏,成就一番超过他父亲的功业,那就是看裴律师自己的选择了。 总而言之,他就是引路的,是个信使,从与不从,还在裴律师自己。 呼!长出一口气,裴律师真的有些犹豫了。如果二十出头时,他或许不敢这么冒险,因为他有先帝,有父亲照着,他们总会为自己找到最合适的路。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能靠自己,这么多年,过得有多不如意,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而见裴律师犹豫了,马穗又加了一句:“知道,刘文静的儿子,刘树义还活着,而且还搭上了东宫。” 这刘树义可是李承乾的侍读出身,试想一下,太子会向着谁呢?是他这个姑父,还是自己的侍读,马穗相信,他能分辨出来。 裴律师当然清楚,他更清楚他在皇帝、太子心目中的地位,更清楚裴家与刘家的恩怨。 看来,他没有选择了! 第121章 开了大眼 “打起来,打起来了!”,赵节气喘嘘嘘的跑进显德殿。 他呢,与李承乾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也真是一点都不带跟李承乾客气的,抢过太子的茶便一饮而尽。 “我说赵节,你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孤好歹也是一国储君,你能尊重一点吗?” 赵节嘿嘿一笑,他今天是来跟给太子讲故事的,保证太子听完就不生气了。 李承乾扑哧一乐:“咋地,你还当孤是小孩子呢!要听故事才能睡觉。” “行,你这么有空,去哄哄你那俩侄子,他俩方才还闹觉呢!” 不不不!这故事,小孩子听了少儿不宜!只能他们大人能听。 赵节的话干说完,便见李恪也跑了进来,也是抱着茶壶牛饮,然后便要给太子讲故事。 “不是,今天怎么了,故事这么多!” 李恪扫了一眼赵节,心中了然:“那是,赵节肯定知道的比臣弟具体,还是让他说吧!” 赵节白了李恪一眼,不知道啥加背后不论人长短吗?这可是小人行径。 当然,他自己说理所当然的是不算的。 总的来说一句话,酂国公-左卫将军-驸马都尉-窦奉节,杀了安德郡公、中书令杨师道之子,杨豫之! “窦奉节不是在秦州做都督吗?他怎么回长安了?” “而且,杨豫之不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吗?他死了,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赵节嘿嘿一笑,他母亲长广公主,可是改嫁给杨师道了,早就不是他们赵家的人,她再生的儿子,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就知道一点,开化郡公府,只有他,他叔父凉州长史-赵慈皓,及其子-赵持满。 至于说,太子问得,为什么杀人,那这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杨豫之的娶的是李元吉之女寿春县主,这是人所公主的,没错吧!他也是天家的女婿,他父亲也是,一天两代天家女婿,好不荣光啊! 但这家伙,不满意做李元吉的女婿,而是想跟他爹一样,做先帝的女婿。竟然与因与永嘉公主私通,还被驸马窦奉节抓了现行,当场格杀。 而这事呢,要说也存,窦奉节在秦州做都督,一年也回不来长安一次,前天回来了,便与魏国县候裴律师相遇,二人是老相识了,便一起到酒楼喝酒。 喝酒的时候,听人议论,说临村的张妇人怀孕了,丈夫没回来照顾,反而是侄女婿忙里忙外的。 窦奉节停了还与裴律师调笑,家里的墙都倒了,还在外面忙活,这个人是够傻的。 二人也是酒兴而散,各自回府。 回府之后,看到永嘉公主,窦奉节眼睛恍惚了,她的肚子竟然大了。再看端着果盘进来的杨豫之,他当场就明白了! 于是,抽出腰间的横刀,便追了上去,三下五除二,便把杨豫之结果了,还提着他的头到刑部自首。 当晚,刑部值守的是右侍郎-独孤谋,独孤家与窦家是至交,窦家都是外戚,元贞皇后的后人,自然不能怠慢。 独孤谋也是亲自陪着他,做的笔录,一点没骂,也没敢打,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 可这份供状太烫手,关系到皇室的颜面,他只能派人连夜去敲,刑部尚书-刘德威的大门。 刘德威也不敢大意,先是去了公主府核实情况,发现公主受惊吓过度,小产了,太医忙前忙后的,他也没法多问,便只带回了杨豫之尸体。 回到刑部,又亲自审了窦奉节,结果与独孤谋审的是一模一样。而且,窦奉节还说了,他自首不是承认自己有罪,而是要向陛下讨个说法。 刑部不敢按着,今天一早就把卷宗送进了宫。 而窦奉节的叔父-窦琮,也带着窦家的子弟,叩阙,向皇帝陈情,永嘉公主侮辱窦氏门楣之事。 当然,也不知道是谁嘴快,竟然把这事张扬了出去,仅仅一日之间,长安大街小巷,说的都是公主私通之事。 听到这,李承乾想起来,上一次也是因为这个,皇帝因为恼怒窦氏把丑事散了扬出去,固而杀了窦奉节,不久后又让永嘉公主改了嫁。 皇帝是多爱面子的人,尤其是有玄武门这个手足相残的事顶着,他最怕人说皇室的丑事,故而也就顾不得母族的亲情了。 但凭心而论,李承乾不觉得窦奉节有什么错,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耻辱,杀人都是轻的了。 “中书令呢?他怎么样?” 李恪摇头苦笑,他也是爱面子的人,怎么能承认呢!自然与窦家据理力争,在承庆殿外争吵,陛下一怒之下,罢了他中书令的职衔。还勒令其回府,无旨不得外出。 当然,这看上去,是软禁,但也是陛下变相保护杨师道,否则窦家的人红了眼,真有可能上来弄死他。 “这事,好麻烦啊!” 那可不麻烦么!永嘉公主,是皇帝的妹妹,窦奉节是皇帝的表弟,窦氏一族还是陛下的母族,同时窦氏一族还出了不少重臣,为大唐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桩皇室的丑闻,要是陛下不能处置得当,那可真是要寒了窦家的心啊!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咱们这些当儿子,外甥的,不能看着君父困扰啊!” 李承乾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这个事,咱们得管啊!” 怎么管? 从李恪的角度来说,自然是帮杨师道,谁让他的王妃是杨师道的侄女了。 但从赵节的角度来说,他自然更愿意帮窦家,毕竟杨师道抢走了他的母亲。 “不不不,你们都说错了!” “咱们帮理,不帮人!” 问题的根源在哪儿,自然是永嘉公主,她不守妇道,败坏名节,也玷污了皇室的声誉,只要处理了她,两家的恩怨也就算结了。 都是勋贵,都是大家族,谁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把整个家族搭上?不就是要面子吗? 这个,不是问题! 皇室给他们一次面子,又怎么样? 而且,这祸留着太祸害人,只要留下来,所有人都会记得这事,且是不是的拿出来说,这谁受得了! 第122章 分忧分出事 三兄弟来到承庆殿,见地上散落的奏疏等物件,便知道陛下着实起的不清。 李承乾呢,也觉得没必要跟陛下绕弯子,直接的了当的要为陛下解决这个隐患。 “怎么解决,难道让朕杀了她?她活着一天,人们就会记得她干过什么!” “那些读书人,会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千秋万代之后的人,也会从字里行间中得知,大唐皇室的丑闻!” 是,话是这么说的,但李承乾觉得,其实皇帝的烦恼,无非是既想保窦家,也不想伤着杨家,毕竟都是他倚重的重臣。 而要想,把这事摁下去,最好,最便捷的方法,便是解决罪魁祸首,永嘉公主。 陛下说的对,她出现在世人眼中一天,人们便会记得,她干过什么。 那就让她消失好了! 杀,那可不行!背上杀姐妹的罪名,就算皇帝不在乎,皇家还在乎呢! 所以,李承乾的想法是-感业寺!让她去感业寺出家。 感业寺,是专门收拢无后嫔妃的皇家寺院,先帝过世后,好多无后的妃子,都到了感业寺出嫁。 那可是一个清净地,陛下罚她去感业寺出家,既能安抚窦氏的情绪,让他们的怒火消散,也能彰显皇室的大度。 至于杨家,只要窦家不闹了,他们还闹个什么劲儿。死了儿子,心里是不舒服,可他们毕竟理亏,这个事,也就这么算了。 人啊,都是健忘的,只要陛下处理的公允了,谁拿出来嚼裹也就没什么滋味了,时间长了谁还会拿出说,又有什么好说的。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可永嘉的脾气,你也知道,她是那么容易就范的吗?” 呵呵,李承乾嘿嘿一笑,那可就容不得她了。 皇室有礼法,感业寺有规矩,她是守也得守,不守也得守。借口嘛,他都替皇帝想好了。便以公主自愧,无颜见世人为由,自愿去感业寺梯度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李世民到底是个做大事的人,为了皇位,他杀了自己的兄弟,侄子,还逼着父亲退了位。现在他为了皇家的颜面,牺牲一个妹妹,又算得了什么! 当即便同意了,李承乾的建议。并让赵节为使,亲自去永嘉公主府传旨,并亲自送她去感业寺。这辈子,李世民不想再看见她。 “这事,朕听你的处理完了,那窦、杨两家怎么办?” “儿臣和三弟,自去说服两家,让他们罢了争议,相安而处,如何?” 李世民点点头,这样最好,等把永嘉送入感业寺,李承乾去窦家、李恪去杨家,这事要快办,速办,多拖一天,便多一天的是非。 ....... 赵节觉得他挺倒霉的。因为永嘉公主死了,而且是被人所杀,中了巨毒,七窍流血而死。 她这一死不要紧,窦奉节和窦家的嫌疑便洗不清了,是个人都会怀疑是他家人做的,因为他们有理由,也有这个能力。 而且,如此一来,太子的计划,便彻底乱套了。永嘉公主活着,她是个耻辱,是个污点没错。 但她毕竟是个公主,她死了,那问题就大了,这涉及到皇权。 半夜,皇帝的圣旨下来了,查,必须彻查到底。 刑部右侍郎独孤谋、大理寺少卿孙伏伽都来了,他们已经请女仵作验了尸,赵节无事可做,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坐在公主府大门等着李承乾和李恪。 “怎么回事,谁下的毒?” 赵节摇了摇头,独孤谋和孙伏伽把公主府人都押了起来,挨个审问,现在还没理出什么头绪呢! 已知的是,永嘉公主是中了一种“红岩”的巨毒,此毒无色无味,也没法用银针探知,中者不需两个时辰,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仵作探知,在公主房内,有个蜜水碗,其中含有此毒的粉末。服侍公主起居的宫人、内宦已经被吊起来拷打了,可现在还没有结果。 当然,或许有没有结果都是不重要的,因为有可能就是有人故栽赃窦家。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既然告了御状,那就没必要害公主,反之要害公主,人家也没必要去告御状。 再说,什么死法不是死,还做的明显,这不是明摆着栽赃么,还让你没法说,也辩解不清楚。 不一会,独孤谋走了出来,向太子见礼后,阐明了他查到的事。下手的宫人-环儿,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也是平时比较亲信的存在。 但因为驸马突然闯进来了,没得来的及通知杨豫之躲避,被公主责罚,因而贬谪到伙房。 窦家人的找到了她的家人,给了一千贯,一处宅子,让她下毒毒死永嘉公主。 然后一口咬定是杨师道受意的。理由是杨师道痛恨永嘉公主害死了他唯一的儿子,害他绝了后。 “这故事够狗血的?” 是的,独孤谋还拿出了,前后的不一的供状,是因为她吐了口,反复用刑,才得出的第二种口供,取信度还是很高的。 他已经开出了派票,让人去窦琮府上,将那个下毒之人,捉拿归案! 当然,他不报什么希望,因为做了这种事,一般都会灭口,剩的留下隐患。而且,窦琮也不是傻子,他也不会承认。 但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他只能这么做,才能保证证据的完成性。 李承乾听后,也是摆了摆手,示意独孤谋去办吧! 然后,三兄弟就一起坐在永嘉公主府的大门前,看着星星,想着事。 当然,三人想的不一样,赵节是觉得乐子大了,而李恪则是送了一口气,最起码杨家是没事,他也不用担心被王妃唠叨了。 而李承乾呢,则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最近的长安城,不太平啊,接二连三的出事,而且出身的都是勋贵之家,这说明什么呢? 是命数?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相比于命数,他更相信是人做的祸! 但要说被利用,那也得是他们做了坏事,才会被人利用啊! 看来,这个幕后黑手,对长安的人和事,都非常了解啊! 123章 背锅侠 黑锅,一般来说,是无辜者的专用名词。是指他们没干过某些事,但却被人强加在身上的。 这一类人,往往是没有动机,也没有损失或受益,莫名奇妙的背上了这个锅。 但窦奉节不一样,他有理由,也有这个能力。 而永嘉公主之死,让皇帝彻底相信了,是窦奉节做的,是不信任他这个表兄的行为,因此李世民非常的恼火。 李承乾呢,也是让独孤谋,在刑部大牢,开了一个牢房,叔侄两个相对而坐,喝喝酒,聊聊天。 “太子殿下,你是来送臣的,是吗?” “臣就知道,陛下肯定向着自己的妹妹。” “没事的,让臣怎么死?是砍头,还是鸩酒,臣都受着。” 窦奉节很坦然,不过想想也是,作为沙场出来的好汉子,真男人,还真得像窦奉节这样。 前一次,李承乾没有救他,是因为事发突然,他自己也自顾不暇。 但一次,不一样,他有的是精力救他。 “表叔,你跟孤说句实话,是不是你让窦琮做的?” 窦奉节摇了摇头,他是个战士,如果要做,便只有用自己的刀说话,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 嗯,“好吧,孤相信你!” “为什么?”,窦奉节很奇怪,连皇帝都不信他,太子怎么会相信呢? 这一点,李承乾觉得很好解释,就是因为他们是姻亲。窦奉节的姑母,是李承乾的亲祖母,他不相信自己表叔相信谁? 但他要一件信物,一件可以让窦琮无条件相信的信物。他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窦奉节不必担心被人害了,莫名其妙的死在刑部大狱中。 他已经跟刑部尚书-刘德威打好了招呼,这段日子,由刑部右侍郎-独孤谋,亲自坐镇刑部大牢。 这周围的牢房也会被清空,窦奉节的一应吃穿用度,全部由独孤谋负责。如果,他吃死了,那只能证明独孤谋也死了。 窦奉节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下一块月牙玉佩,这东西是父亲留给他的,与叔父腰间的是一对。 太子拿着这块玉佩去,叔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力配合太子。 ......... 窦琮这个人,那可是老流氓,前隋的时候,便因杀人亡命天下,后来逃到了太原,被先帝收留。 太原起兵时,便跟着李世民征战,从平西河,破霍邑,封扶风郡公。后与刘文静击屈突通于潼关,又进兵下陕县,拔太原仓。 武德初,为右屯卫大将军,受命留陕护饷道。东都平,检校晋州都督。复从击刘黑闼,以功封谯国公,后又转凉国公。 他这个人,有的特点,那就是脾气直,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也因为这个,与很多同僚都处不好。所以贞观以后,便也不担任什么实际的差事,闲赋在家。 但他毕竟先帝的内弟,是唐军的元老功臣,一般人还真不敢招惹。 李承乾到府的时候,他正召集府中的家将,准备去杨师道的府上,讨一个说法。 幸好,被李承乾拦下了,否则,他很容易被扣一顶,京畿动兵,形同谋反的帽子。 “我说,凉国公,你这点喽喽能干嘛啊!” “就算孤让你去,你就能说清楚了,孤告诉你只能让陛下越来越生气,事情越描越黑!” 见到太子动了火,窦琮也是摆了摆手,挥退了家将们,然后把李承乾请进去喝茶。 这茶刚端起来,窦琮就发了牢骚,他哥窦轨在太原起兵后,当即便招揽了一千余人,前往长春宫迎见并归附先帝。 先帝赏赐给他良马十匹,并派他率军略地于渭南。窦轨先攻下永丰仓,又收聚兵卒五千人。随后在攻取长安时,又立下大功,因功受封赞皇县公,官拜大丞相咨议参军。 再往后,他们兄弟子侄跟着陛下,战薛举、败稽胡、战王世充、战功还少吗?血少流了?窦家的人少死了? 武德五年,吐谷浑进犯岷州,击败了时任岷州总管李长卿,是他兄长窦轨和渭州刺史且洛生率军救援,保住了西境。 武德七年,始州僚人发动叛乱,窦轨和窦奉节奉命率军讨伐,难道没打胜? 别人显贵之后,都是娇妻美妾,享受无穷,可他兄长窦轨显贵之后,却治军更加严酷,也能自身勤苦,每逢临敌出战,经常十几天身不解甲,因此由此蜀中盗贼全都平定,这功劳还小吗? 玄武门事变时,窦轨在蜀中,当时,蜀中的大员韦云起的弟弟韦庆俭以及宗族多数是李建成一党,他们意欲在蜀中作乱,还是窦轨父子拿下了他们,为陛下保住了蜀中。 现在,窦轨死了,他的功劳便不作数了吗? “孤没说不作数,如果真是不作数,你觉得孤今天还会来吗?” “玉佩,你也看了,是窦奉节给孤的,他的话,你总该信吧!” “老实说,那个收买永嘉公主身边宫人下毒的窦福,是不是你府中的人?” 刑部的人,拿着独孤谋签发的派票,在窦轨眼中,那就是一张废纸。二话不说,就把人哄了出去。 还说,朝廷有制,查抄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邸,要有陛下的圣旨。 刑部的人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回去。 行了,刑部的人要不到,那李承乾亲自来要,总要给吧! “殿下,老臣跟你说话,臣的府中根本就没这个人,臣还问了几个兄弟子侄家,他们家里也没有!” 没有? “你确定?” “老臣拿自个的脑袋保证。您要是不信,便让带来的侍卫搜,如果找到了,老臣认谋反,怎么样?” 话说到这份上了,李承乾也没理由不信,毕竟没人敢拿自己的九族发誓。 那永嘉公主的宫人,为什么一口咬定,那个窦福,是凉国公府上的呢? 这特么的,有事啊! 李承乾压着心中的疑惑,又了解一下近几日窦家的动态,便匆匆的上车,赶往了刑部。 可到了刑部,便见左侍郎-裴躬,急吼吼的赶到正堂,向刘德威禀告:那个环儿,死了! ........ 第124章 破事 说到这环儿,可是永嘉公主一案的关键人物,刑部自然会多加看管,为此派了三个狱妇,专门负责看管她。 但人,还是死了! 她用腰间的带子,拴在窗上的铁柱上,活活把自己给吊了! 左侍郎-裴躬都气疯了,这么小事都办不好,要她们还有什么用!当即便要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处置他们。 可刑部尚书刘德威认为,完全没有必须,如果一人想死,就会有无数种方法,没人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盯着她。 唉!环儿这一死,那人证就没有,那个窦福,便犹如石沉大海,不好抓了! “是吗?” 李承乾可不这么认为,窦福是进入公主府,勾结的环儿,而且一来一回,总共两次。 那公主府的人,会没见过他吗? 显然不会的! 把公主府的人一个个过遍筛子,凡事不认识的,可疑的人,全部画成画像。 他还就不信了,一个人来去自由,还没人能记住他长什么样! 刘德威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办法,于是命人街上,把能找到的画师全都请到刑部,一个个的与公主府的人对接。 最后,得出五张画像,而这五张画像中,只有一副查无此人的。 那就好了,发下还不文书,就是把长安城翻一遍,也得把这个人,找出来! 刘德威立刻写下文书,请大理寺、御史台、京兆府帮忙,一起追捕此人。 ........ 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信儿,皇帝那边的耐心,显然没什么了。而且,这期间,他还赦免了杨师道,让他做了吏部尚书,顶替了长孙无忌的兼差。 这说明啊,皇帝已经准备窦家下手了,李承乾要趁着皇帝没有真正下决心前,把这个窦福抓到,否则窦奉节是真的出不来了! 这边,李承乾刚派人去催促刑部,让他们加快进度。孙伏伽便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柳范的案子破了。他已经下令抓捕了柳夫人。 “怎么破的?” 说是密室杀人,但谁都清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而且,柳夫人表现出来的异样,也的确令人怀疑。 “殿下,赏臣口水喝吧!” 行,河水没问题,李承乾亲自给他到了一杯茶,让他喝了润润喉咙,气喘匀了慢慢说。 喝了茶,孙伏伽便娓娓道来。 这个事,还得多亏柳府的管家-柳行。自从在灵堂闹了个里外不是人后,他便被柳夫人赶出了府邸。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去找柳奭在他府上,讨一碗饭吃。柳奭很厚道,知道老管家是被自己连累的,也就收留了他,但也不让他干什么活计,就是带着人买卖东西就行。 前日,他带着下人去买菜,便见到柳夫人的马车,出现在东郊。柳行很奇怪,按照道理,夫人还在守丧,怎么回离开府邸呢! 于是,好奇的跟了上去,发现柳夫人进了一处宅院。柳行年纪大了,翻不了墙,便让随行的小厮翻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发现,柳夫人竟然与人在私会。 于是,柳行便让人守住了门口,派人去大理寺死,孙伏伽带人赶到时,他们还在榻上。 我大唐民风开放,寡妇再嫁屡见不鲜,但守孝期还这么干,那可是有违家法和律法的,所以大理寺当即抓捕了二人。 柳夫人是官眷,自然不能动刑,但那个叫麻五的便不一样了,大理寺的差役也是可着劲的伺候他。 终于,他抗不住了,把事情给撩了。 是他与柳夫人合作杀了柳范,目的就是谋夺柳府的财产。这次幽会,他们也是商量着怎么变卖柳家的产业,离开长安,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逍遥自在的。 他们是两年前,在一个寺庙上香认识的,眉来眼去,一来二去,便勾搭成奸。而为了混淆视听,则是偷了那本弹劾奏疏,意图把官府的视线引向他人。 至于说密室杀人,其实也简单,那柳府的门窗,都是这个叫麻五设计的,他是个木匠。榫卯结构的门窗,他在不起眼处留一个销子,拔下来就可以进入屋里。凶器,就是他的木工刀,大理寺的差官,已经在他家中找到了。 “官员夫人,跟一个木匠私通?还谋害亲夫,这理由是不是荒诞了一点。” 孙伏伽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亲自审问了柳夫人,结果得到的答案是,柳范早年在瓦岗时,曾经受过伤,虽然不影响人道,但却丧失了生育的能力。这一点,他也去问了柳奭,得知确实受过伤,但是不是影响生育便不得而知了。可这也不奇怪,毕竟是难以启齿的事,关系再好的兄弟也不会说。 另外,就是麻五这个人,在那方面的能力特别强,所以柳夫人便下了水。 这女人嘛,一旦因为这个迷了心神,那是多少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所以,孙伏伽已经把结案的卷宗写好了,就是他二人里应外合,杀了朝廷的命官。在这方面有专门的法度,吴王殿下的冤屈洗清了。 “就这么简单?” 孙伏伽笑了笑,有些事就这么简单。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有大阴谋的。他处理过的案子里,有很多都是没人在意的细枝末节引发的。 “确定,这个麻五,没有别的背景?” 这个,孙伏伽也查过了,长安人氏,家传的木匠,坊间里还算有明。 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蹲过三年的大牢,便因为他这爱花花的毛病。 像他这样的小人物,那真是没什么人愿意去利用,也没什么可利用的。 至于,柳范那本奏疏,便弹劾淮南治河不利,漕运不通的,他也带来了,与吴王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行,这样的话,咱们去见陛下!” 有个这个事垫底,皇帝的心情应该能好不少,他也可以为窦奉节,多争取几天的时间。 孙伏伽呢,也是这个意思,他知道,太子最近可是为窦奉节、永嘉公主的事苦恼的。这是个拖延时间的好借口,所以他是第一时间就来了。 125章 阴阳脸 孙伏伽是大理寺卿,也是状元公出身,可是说是读书人成功的典范。 可他做刑官多年,多少也沾了一些市井气,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般迂腐。 大理寺呢,为了办案方便,养了不少贩夫走卒,这些人混迹于市井中,兼职为破案打听线索。 接到刘德威的公文后,他就向下发了通报,找到窦福的线索者,赏金一百。 一百金可不是小数字,够这些人买院子,置产业了。 所以,都跟红了眼似的,四处钻山打洞,就是要把刑部画像中那个人找到。 金钱的魅力是无限的,一个挑夫在长安西城的一间铺子外,发现了与此人面貌相似者。 随即报告了大理寺,孙伏伽也是派人,立刻前往捉拿。 的确是废了不少劲,死伤了两名差官,才将那个“窦福”捉拿归案。 李承乾接报后,也是李恪立即前往,在大理寺门外,碰到了刘德威、独孤谋。 到了正堂,大理寺卿胡演,招呼众人喝茶,孙少卿那边审着的,是与不是一会就有结果了。 “胡寺卿,有没有饭食,本王与太子可是还饿着呢?” “有有有,别人没吃的,还能少了两位殿下的么!” 李承乾则告诉胡演不必普涨,大伙吃什么就来什么,别搞特殊。 胡演应了一声,也是亲自去安排,不一会,五碗热腾腾的面便上来了。还有一盆熟鸡蛋,及四盘手撕羊肉及五道小菜。 胡演知道,皇家的规矩,正要当着太子的面试菜,却被李承乾抬手拦下。于是,招呼众人坐下,一边吃一边等。 饭还没吃完,孙伏伽就回来了,在李承乾的招呼下,也是坐到桌前,一边吃,一边与众人说。 这窦福呢,的确是蛊惑环儿的罪魁祸首,这一点毋庸置疑了! 他亲自带人动的刑,那家伙真是挺能扛着的。 但孙伏伽有孙伏伽的手段,还是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了。 这个窦福,不是真名,他原名叫高圳,是蓝田人氏,大业年时迫于生计,落草为寇。大唐建国后,被朝廷收编,进了旧东宫的长林军,做了一名小校。 “殿下,还往下说吗?” 李承乾呵呵一笑:“你都说了旧东宫,说你的!今天在场的都是陛下的忠臣,说吧,没事!” 玄武门之变时,他所在部队,遭到了秦叔宝、李君羡的毁灭性打击。高圳负伤昏迷,被当成死人扔到了乱葬岗。 他没有家人,只能逃亡,因此错过了赦免,没能像冯立的军队一样重新编入唐军。 流落江湖的那几年,他凭着当山匪的狠辣,及对战的经验,真的闯出了一点名堂。 三年前,他被一股神秘的势力收买,从了他们麾下的鹰犬。 “什么势力?”,李恪的直觉是李承宗,因为大哥说,现在他们哥俩做恶梦都可以说是李承宗搞得鬼。 孙伏伽答道:“天宗派!” 这个江湖帮派,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最起码他办的案子里,也是第一次见道。 刑部尚书-刘德威也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但从这个高圳口中,不难得知,这个江湖帮派,非常的神秘,揽落的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他们不打家劫舍,也不争强地盘,专门杀人。有直接派杀手的,也有像永嘉公主这般做局的。 高圳是个小喽喽的,他得到资料,都是几经辗转到他手,他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是谁。 但这个帮派,对于完成任务的奖励非常高,拿高圳这次来说,足足有一千金可拿。 进公主府时,拿的窦家腰牌,也是随资料一起来的。上面的人指使他,策反了环儿。 要说这是无头案吧,线索到这便算结了。因为高圳已经招供了,是他所在的帮派收到暗花,所以才要设计死永嘉公主。 但依着孙伏伽帮案的经验来看,这个事,蹊跷! 他认为的蹊跷,主要分为四点。 其一,公主府的情况,不是内部人士,外面的人根本不清楚。他们这个天宗派,是怎么知道公主责罚了环儿呢? 要么就是还有高圳不知道的同伙,在为他们搜集消息,要么就是公主府还有内鬼。 其二,永嘉公主死了,对谁最有害!自然是窦家,窦奉节和窦琮,都免不了要被牵连,严重一些甚至还会被治罪抄家。 是什么人与窦家,有这样的恩怨呢?非要致他们于死地? 其三,出暗花的人,必然是朝中之人,因为他了解朝廷的动向,更晓得勋贵之间的矛盾,他在激化这种矛盾。恰好抓住了杨豫之之事,彻底将此做大。 其四,那个环儿为什么自杀?反正她是死定了,但为什么急于结束自己的生命呢?她是在保护高圳吗?还是说她一早就是天宗派派去永嘉公主府的? 独孤谋想了想,插了一句:“会不会是窦轨活着时,结下的冤仇?” 刘德威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窦轨带过兵,也做过封疆大吏,又因为铁腕手段,得罪人海了去了。 一般的官场恩怨,大多会随人死了,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谁也不会记这么多年。 除非是大愁,灭门那种! 这就好说了,让窦琮过来问问就知道,他哥干过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胡演呢,倒是觉得,窦轨、窦奉节的仇家们,都是可以列为怀疑的对象,特别是现在还在朝的官,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官,都该纳入其中。 “你看,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集思广益之下,不久就商量出主意了!” “这样,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办理此案,独孤谋和孙伏伽,你俩对接,去大狱问问窦奉节。” “孤与吴王,再辛苦一点,去一趟凉国公府,找窦琮谈谈!” 是,众人起身,拱手领命!李承乾也是放下筷子,拉着李恪上了马车。 李恪呢,因为吃的有些多,在揉肚子,还不忘问李承乾,这个天宗派,会不会与李承宗有关? 李承乾摇了摇头,这上哪儿知道去,除非刑部和大理寺,能把他们连根都拔了。 第126章 费脑子 窦琮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揪胡子,李承乾哥俩眼见着,他把胡子都揪掉好几根了。 可他就是没想出,兄长与侄子,到底跟谁结过这么大的仇恨! 李恪实在累了,斜靠在茶几前,拄着脸:“我说凉国公,你还是心里没数啊!” 窦琮也是无奈,一般来说,只要不能过去的,谁弄人不是往死弄,难道等到人家来报仇吗? 再说,我们两代人,为什么会与结仇,还不是因为你们家?这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 李承乾也看出了窦琮的无奈,吐了葡萄皮:“凉国公,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把你家做的孽,都写下来吧!” 窦琮被说的一脸黑线,可他也承认李承乾说对,于是做到书案前,摆开三张纸,将他知道的,他们两代人结仇的人家,一一列举出来。 李恪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吃着葡萄,还不忘吐槽,说窦琮太糙,真是什么磕碜事都做。同时,无视了窦琮杀人的眼神。 而李承乾呢,对此却表示无碍,因为世家大族都是外面光鲜,谁还没干过几件腌臜事,这太正常了。 说窦轨呢,攻永丰仓时,杀了不少人,隋将杨焕被他满门尽灭。 攻稽胡时,因为瞧不起他们是匈奴别支,所以把俘虏男女二万人,也都卖给突厥人了。当然,这笔钱,可是二一添作五,一半上交给了先帝。 攻打薛仁杲时,纵兵劫掠,抢了几家薛举的旧部,至于人自然就地处理了。 攻洛阳时,窦轨与萧瑀奉命封存府库,收其金帛。因为要挖的彻底些,所以他带人把看管郑国库房的人,通通上了大刑,一直逼问到死了为之。 窦轨入蜀任职时,用其外甥-高元作为心腹,准备外出时,召唤他的外甥而不按时前来,窦轨一怒之下,便将他斩首示众。 后来,窦轨要杀违反命令的家奴,负责监刑的官员犹豫而未按时处决,窦轨见状大怒,将监刑官一起斩首。 而当时的蜀中,行台郎中赵弘安是蜀中大儒,窦轨看不惯他的夫子样,动不动就对他进行鞭打,一年下来,共鞭打数百下。 再有就是行台尚书韦云起、郭行方,他俩都是建成的余党,而窦轨是秦府之将,自然针锋相对。玄武门后,他奉诏诛杀韦氏兄弟和郭行方,但却让郭行方逃了。 “对了,郭行方?” “殿下,这家伙跑了,肯定是他了?” 也正是因为郭行方逃了,所以,窦轨便杀了的家眷,以泄愤恨。 这可是大梁子,是过不去的! “这个郭行方,最后人呢?”,李恪好奇问道。 窦琮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听说他当年是往长安逃的,估计到了长安发现陛下登基了,便隐匿到了民间,反正就是再没见过! 可别小看这家伙,他可是跟着李孝恭、李靖平江南的悍将。曾经以三千破五万的战绩,击败过吴军。 李承乾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伸了个懒腰:“凉国公,这都半夜,弄点吃的吧!” 窦琮拍了拍手,早早准备的膳食,便被端了上来,公爵的饭食,可是比大理寺的水准高了。 李承乾夹了一块鸡肉,一边嚼一边与二人说:“这郭行方,可以当成一个排查的对象!” 但这人啊,根本就是没影的,而且不在朝多年,不太附和孙伏伽列举的条件,他们还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现任官身上。 而且,窦琮写的那些,他都看了,都是死幺的东西。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还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来。 这事,看来还得落实在窦奉节身上,看独孤谋和孙伏伽能问出什么来! “殿下,咱们吃完了去刑部!” 啃鸡腿的李恪不乐意了:“凉国公,你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是吧!我们哥俩好歹也是皇子,你当是你家家仆呢?” 是是是,窦琮也意识到是他着急了,忘了礼数。今天这么晚了,太子殿下和吴王,就在他这公爵府休息好了。 他已经让人准备两个最好的房间,供两位殿下下榻。 “不用,我和老三住一间就行!” ........ 洗漱过后,李承乾和李恪换上了睡袍,兄弟俩坐在棋盘前对弈。 兄弟俩已经十几年,没这么在一起了。老实说,还真有些新鲜。特别是李恪,还讲了讲,小时候在一起的趣事。 “老三,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李承乾指的自然永嘉公主这个案子。从环儿到高圳,再到天宗派,看起来是合情合理,也都能一环扣一环的对的上。 但这个事,怎么就这么寸!意外,偶发,家丑,家贼,江湖帮派,或者说是宿仇。 一切都解释的通,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这是不是太巧了! 李恪喝了口水,落了一子:“大兄,咱们是不是孙伏伽说的那样,有点疑心太重了!” 皇帝就是疑心病重,哥俩也遗传了李世民优良的传统,也是疑心病重,做事喜欢三思而后行。遇到事了也总爱往最坏的方向看。 但有些事,就像孙伏伽说,就是那么简单。以柳范为例,他死的时候,他俩还怀疑,有人栽赃呢,故意给李恪下了这个套。 结果案破了才发现,就是一个私通,为了转移视线才偷了那本奏疏。 “是吗?” “那我问你,你要是那个人,偷了奏疏,为什么不销毁,等着官差上门抓证据?” 李恪挠了挠脑袋:“是啊,为什么!” 不过,李恪到底是聪明人,他马上就想到关键。这柳范被杀一案,也是有人设计的,目的就是了永嘉公主一案,做铺垫,混淆视听。 让我们接受,这都是意外,都是私事杀人,或者江湖仇杀,不涉及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承乾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们只能怀疑,但没有证据!” 或许,只有搞清楚,是谁出了暗花,揪出在朝的那个人,他们才能明白事情的真相。 李恪长叹一口气:“是啊,我们只能走着看了。” 第127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刑部 孙伏伽和独孤谋也是一夜未睡,他们把跟窦奉节谈完的内容,一一列在纸上,逐条的讨论可能性。 但结果不太乐观,没有找可疑的人。 而刑部尚书刘德威也是刚下朝回来,他对二人说,因为抓了高圳,陛下已经下了旨,赦免窦奉节。 但右卫将军,秦州都督是别想了,除了爵位,他屁的职位都不给他一个,让他以后跟着太子办差。 二人一听,这是好事啊!什么官职爵位,要是能跟着太子,他也愿意跟窦奉节换啊! 而且,窦奉节可是杀了杨豫之,跟杨师道结了死仇,这要是不托庇于东宫,将来能有他的好么! 总而言之,陛下还是顾念母族的,否则不会把他打发到东宫。 “你们俩呢,有想法没有?” 二人齐齐的摇头,不是他俩不努力,实在是这事太寸!窦奉节列举的这些人,有些是没必要,有些是没实力。 他俩就是把脑袋挤在一起,那也没头绪啊! “行了,没头绪就没头绪,先把窦奉节放了。” “出宫的时候,太子说了,让你们俩跟他一块进宫!” ........ 东宫-显德殿 三人见礼后,分坐于下,与他们同坐的,还有李恪、长孙无忌、杜荷、赵节,还有一个便是万年县令-崔钰。 李承乾坐在中阶上,问众人:“打个比喻,如果你们要谁死,是下套阴死,还是选择直面仇人?” 额!这个问题,问的好尖锐。 从痛快程度来说呢,自然是亲手了断,来的更痛快些。 但从身份及功利的角度来说,那自然是下套阴死了。事了拂衣去,省的日后给自己添麻烦。 就是说,把确凿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那也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这就是了,所以,酂国公遇到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孤要你们来,就是集思广益,看看这个事怎么办!” 不是李承乾小题大做,而是这个隐患不除,那便如芒在背,整个人都不舒服。特别是窦奉节,是不是总觉背后有人在偷窥? 赵节首先发言,他认为,这个事,其实也不难办。派人把他们都看住,一言一行都盯着,就不怕他们一直不漏马脚。 杜荷呢,塞了个桃子给他:“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吃桃吧!” 且不说这个事,要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但说监视臣工,要是被人家发现,那就被御史们把脑门弹破不可。甚至,那些被监视的人,敢来东宫上吊,信不信!开玩笑,这么干,李泰做梦都得被笑醒了! 咳咳!提到李泰,长孙无忌咳嗽了两声,示意杜荷不是说这个场合。 随即发表自己的意见,长孙无忌算是玩心机手段的高手,一般人还真完不过他,当然除了魏征那个茅坑里的石头。 江湖帮派因为暗花,敢杀当朝公主,作局让窦、杨两家反目,出这暗花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要说与窦家有仇,是,可以这么理解。长孙无忌也能说,与杨家有仇啊! 别忘了,杨师道的官做的也不小,隋唐两代,与他结怨恨的人也不在少数。 说完话,长孙无忌还看向李恪。 李恪当然知道国舅是什么意思,他上午去了一趟杨府,特意与杨师道盘了盘。毕竟这个局死的人,一个人是永嘉公主,另一个就是他的儿子杨豫之。 说不准,人家就是冲杨家,才布的这盘棋。 可杨师道也搞不清楚,他跟谁有这么大仇恨。就算是政敌吧,能跟他做对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杨师道虽然与之不睦,但也知道对方的人品,是绝对干不出这种腌臜事的! “呸,腌臜,谁还能有杨豫之腌臜了!”,赵节一脸鄙夷之色。 李恪呢,耸了耸肩膀。这杨豫之是不像话不假,但杨师道,他还是了解的,这么大的家丑都出了,他不至于遮掩什么。 “那他要是有比儿子的命,更大的秘密呢?”,独孤谋插了一句。 不,李恪否决了这一条,杨豫之是杨师道的独子,家里就这么一根苗苗,所以宠溺异常,这也是杨豫之学坏的根本原因。 李承乾看向仔细翻阅卷宗的崔钰:“崔明府,别装书虫啊,说说你的观点!” 崔钰笑了笑,合上卷宗:“臣不是在装书虫,臣只是在找寿春县主的供词!” 李承乾不知道,他为什么问寿春县主,但还是示意李恪,介绍一下寿春县主的情况。 李恪呢,沉吟了一下,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寿春县主-李碧,与他和太子同龄,比他们小几个月,是巢王元吉之女。 生母呢,是巢王府的一个宫婢,本就是不受待见的存在,寿春县主也因为是女孩,亦不受元吉的喜欢。 寿春县主跟他俩一样,都是在千秋殿长大的,人胆小,怯懦,心地也善良。 玄武门之后,她被交给了巢王妃教养,及笄之后,嫁给了杨豫之。 这份卷宗,之所以把她排除在外,便是因为寿春郡主,没有胆量这么做! 崔钰淡淡一笑:“吴王殿下,你可能很了解你的王妹。但下官,更了解人。” 人,是这个世上,可塑性最强的生物,什么样的环境,滋生什么样的人。就算寿春县主在出嫁前,是个好人。 但碰上这个,乱了三纲五常的丈夫,她还能平静如水吗? 再换句话说,如果说这男人有没有在外面偷嘴,最先知道的,不应该是他这个妻子吗? 杨豫之,一个膏腴子弟,成婚还没几年,便纳了十几房妻妾,这种混蛋,是一个皇室县主能忍的吗? 听说,前些日子,柳范的案子,就是其妻与木匠私通杀人夺产。那杨豫之,为什么不能是寿春县主,报复设套呢? 李恪不相信寿春县主会杀人,就跟常人不会相信,官夫人与木匠私通的道理是一样的。 “你!” “老三,坐下!” 李承乾抬了抬手,示意崔钰继续! 寿春县主,自幼养在宫中,心机和手段,自然是耳濡目染。她是有这个能力和动机的,不是吗? 至于说,是不是她,崔钰不好做判断,那要查过才知道。 第128章 寿春县主 杨府-西苑,即寿春县主府 看着吴王带着这么多东西来,身着孝服的李碧不喜不悲。二叔把她嫁给这个浪荡子,自然也该晓得他早晚出事。 当然,李碧也不是埋怨皇帝,她毕竟反王的女儿,能活着便已经很不错了。况且,弘农杨氏的门槛,不算低了。 昨天,长广公主因为杨豫之的事,彻底病倒了,她在榻前伺候了一宿。她这个婆母兼姑姑啊,就是太惯着儿子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寿春妹子,你也太往心里去,事出了就得接受,人还得往前看。” “吴王兄,小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胆子小,性子也冷,而且,他对我也不好,实在是没什么可伤心的。” 额,这话让李恪有些不知道怎么答了,他只是看向崔钰,可崔钰这家伙根本就不给他反应,李恪只能硬着头皮与寿春攀聊。 出了杨府,李恪便问崔钰,在府里一句话都说,就知道看,太子让他来,就是看的吗? 崔钰摇了摇头:“殿下,臣确定,县主一定隐瞒了什么!” 至于是什么,还是到东宫在说他,也让太子点评一下。 哼!瞧这家伙神神秘秘的,李恪就是一阵无语,感情这哥们,是个喜欢装酷的,比他还能装! 一行无话,回到显德殿,李承乾正在与长孙无忌对弈。见二人这么快就回来,还挺惊讶。 “问出什么?” 李恪耸了耸肩膀:“你问他吧!” 李承乾看向崔钰,而崔钰非但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是问了李承乾一个问题,知不知道寿春县主会武功。 什么?长孙无忌扭过头来:“这不可能,她是在掖庭长大的,谁会教她武功!” “不,下官肯定,她会!”,崔钰非常肯定。 而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寿春县主,在端着茶盏时,手指不由摩擦杯壁,而其中的茶水竟然形成了一个平缓的旋涡。 他曾经处置过一个江湖高手,这家伙就是用内力催动饭碗,以至于让手中的粥,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温度。 “太子殿下,您也是内家高手,您应该能做到吧!” 李承乾单手端起茶盏,原本轻微波动的水纹,渐渐变成了旋涡。 是的,他能做到! 但他还是不明白,寿春的武功是谁教的? 而且,就算会武功又怎么样,难道这就是崔钰说的证据吗? “是的,殿下!臣听说,宫中自古以来就有一支力量,他们隐匿在宫人、宦官之间,代代相传!”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他虽然在宫中生活多年,但真是不知道这事,所以便得看老狐狸怎么说。 长孙无忌点点头:“是的,有这么一支力量!” 宫中的人,命贱,不仅要伺候主子,甚至一个不小心,便会丢掉小命。从汉朝开始,这支力量,便存在了。 他们有的是宫人,有的是宦官,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守望相助罢了。 但随着时间日久,一些人发生了转变,企图改变命运,这也就是宫人出身的奸妃、宦官乱政的由来。 这些人中,也有一些武学高手,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不得不选择暴力来解决问题,清除异己。 这太极宫,始建于隋文帝开皇二年,至今不过是四十余年的光景。前隋时期的一些人,至于还有在宫中的当差的。 至于说,他们中有没有这样的势力,成没成气候,是不是有人教寿春,他也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长孙无忌可以肯定,就算他们中有人教了寿春武功,她也没理由能接触到江湖中人。 长孙无忌说这话是有道理的,诸王皇子中,那真是形形色色什么都有,他们有学好的,也有学坏的,但却没人会自降身份,与匪类为伍! 崔钰笑了笑:“赵公,别太绝对!” 如果,寿春县主是蓄谋已久,那有心算无心,她就没什么做不到的。 李恪喝了一大壶水:“你就说,你没证据,怎么跟人家说!” 这寿春县主可是元吉的女儿,不比别人,要是轻动他,那可是会有人说闲话的。特别是,那些标榜礼仪的家伙,他们会说陛下是有意在赶尽杀绝! 李承乾想了想,淡淡一笑:“要不,孤去试试?” 不行!长孙无忌当即便否决了,别说李承乾的功夫好成什么样,万一是真的呢,谁能保证不会出问题! 噗!“赵公,你别看小王啊,我虽然弓马不错,但我不会内功!” 长孙无忌当然不是在看他,而是崔钰。既然他这么确定,也这么了解内家功夫,肯定不会是处决过犯人那么简单。 想来也是会一些内家功夫的了,所以由崔钰潜进去,再合适不过了! “万一失败了呢,他会不会当采花贼给弄死?”,李恪贱贱的说道。 那长孙无忌可不管,反正怀疑的苗头,是他提出来,那就得由他来决! 崔钰嘿嘿一笑:“下官去,没问题!但下官这点功夫,怕是招架不住!” 李承乾点点头,把张思政叫了进来:“你去,把袁客师找来,就说孤有事要他做。” 袁客师是袁天罡的儿子,他的《气神经》修炼的比李承乾还高,有他帮衬着,量也不出了什么大事。 但他得给崔钰约法三章,动静不要闹的太大,李家和弘农杨氏,都是要面子的。 崔钰点了点头:“殿下放心,臣晓得该怎么做。” 对崔钰,李承乾是有信心的,这家伙说是人也行,说是鬼也不错,神神秘秘的。 但接触这么久来,李承乾还是觉得,他挺靠谱的。所以这事交给他,也许是最稳当的。 唉,想起在千秋殿日子,李承乾叹了口气:“孤是真不希望,是她!” 李恪也是跟着摇头叹息,谁又想的。都是千秋殿的玩伴,当年的那些同辈的兄弟姐妹,没几个活着的了。 长孙无忌呢,看到哥俩这样,也是出言调笑:“你们还可怜他们呢?要不是当年我们赢了,躺进土里的,就是你们哥俩,明白么!” 在长孙无忌看来,胜者王侯败者贼,这没什么好说的! 第129章 做梦! 寿春县主的确是个高手,一手飞针术,连袁客师都不得不称赞,她是个高手。 “吴王兄,好算计!” “白天送了东西,晚上就让人来试探!” 可试探出她会武功,又如何? 以她的武功,如果要杀死杨豫之,轻而易举。要是她想做,何必费这个劲头去设计什么,直接动手不就好了! “那下官问一句,您为什么不杀他?” 呵呵,“崔明府,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恰恰相反,寿春还得感谢他呢,因为嫁给了杨豫之,所以她才有自由之身。 现在,他死了,寿春就更自由了。只有她不愿意改嫁,那就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是吗? 额,崔钰点点头,他明白了!原来是他想错了,把他们想成了真夫妻,反目成仇,所以疼下杀手。 “就算是假夫妻,那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县主能不能给下官指一条明路。” “谁最想杀杨豫之!” 潜出府邸,袁客师便要离开,但崔钰却拉住了,相邀一起去平康坊坐坐。 袁客师当然知道,崔钰不是为了荷花酒,可他对这案子没兴趣,他们不良人,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还有,看在太子面上,袁客师提醒他一句,不要再出招惹寿春县主,这女人的针,太阴毒! 看着袁客师远去,崔钰摇头苦笑:“你们啊,看的都是活人!” “没办法,那某只能在死人方面想想办法了!”,说着,便向酒馆走去。 卖了一坛酒,回到府衙,喝了个酩酊大醉,魂游天外了! 翌日醒来,揉了揉发胀的头,崔钰便让差役打了水,好好的洗漱一番,随即便上了马车,往刑部去了,他去找独孤谋和孙伏伽,希望他们能出一队人,去扫了长寿坊的一处宅院。 独孤谋和孙伏伽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崔钰是太子的座上宾,早晚扶摇而上,所以便同意了。独孤谋更是拿上横刀,亲自带队。 就是一座普通的宅院,且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崔钰呢,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走,最后走到神龛面前,轻轻的扭动一下,便一道暗门打开。 走进一看,便见里面堆积了财宝,还发现了一批卷宗。这些卷宗,全是有关长安一些豪强权贵的丑事,其中也有与杨豫之有关的,里面记述的都是他做过的恶事。 独孤谋很奇怪,他是怎么确定,这里有线索的? “我要说梦里梦到的,你信吗?” “不信!” 卖关子就卖关子,独孤谋对他的办法不感兴趣。但外面的汤茶都臭了,起码五六天没人回来了。所以,他们还是扑了空。 崔钰淡淡一笑:“扑空正常,谁也不会傻傻的等着我们来抓!” “但这最起码可以让我们确定,杨豫之是一直有人关注的。” 事是这么回事,但人家盯着的,可不仅仅是杨豫之,还有好多纨绔呢! 难道他们都是标靶? 那乐子可就大了! 崔钰嘿嘿一笑:“独孤侍郎,你想多了,这是专门卖消息的。” 有些人,为了整人,就是喜欢买些小道消息。然后照着这消息,寻找软肋再下属。 “你就是为了杨豫之这部分来的?” 是的,就是如此,其他的,便都归刑部的,也许将来办案能用的上。 “你想在这里找到什么?” “不会是在他的腌臜事和狐朋狗友中寻常线索吧!” 这么说也没错,独孤谋出身独孤氏这样的皇后之族,自然走的是光明正大之路,不屑于这些旁门左道。 可崔钰与他不一样,他专门喜欢去推敲隐秘之事。人啊,都有两面性,而他们的黑暗则是最真实的一面,也往往是最接近真相的。 就说杨师道吧,他有个兄弟叫杨续,以文辞著称,官拜郸州刺史,五年前,莫名奇妙的死在了自己府邸。其子-杨思止只得投靠杨师道,平日里也是跟着杨豫之的。 看看这有关于杨豫之的卷宗,里面的腌臜事,有超过的一般的事,有杨思止参与其中。 而在杨豫之被杀的五天前,他去了华州,去整理杨家在当地产业。 “独孤侍郎,你有兄弟吧!你该知道兄弟之间,有时候是没有秘密的!” 哼!独孤谋冷哼一声:“那也不一定!本官就亲自废了弟弟的双腿,他下半辈子,只能在榻上生活。” 独孤谋的弟弟-独孤隼,曾经也与他一样,都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 但纨绔与纨绔不一样,独孤谋是好勇斗狠,而独孤隼则是下流。 也正是因为他下流,坏了不少姑娘,甚至还弄出了几条人命,所有独孤谋亲手把他给废了。 额,崔钰也没想到,独孤谋是这样的狠人。但他也该明白,杨豫之与杨思止,是狼狈为奸之辈,他们俩都是独孤谋说的下三路的。 所以,杨豫之与永嘉公主的事,杨思止一定是知道的,甚至一开始就知道。 而杨思止是杨师道血缘最近的侄子,按照家族的排序来说,杨豫之死了,杨府的家业、爵位,可都是他的。 “你是说,他与外人勾结?” “独孤侍郎,你是后族之家的子弟,竞争是不是也很激烈啊!” 世家大族内部的争斗,有时候比战场都危险,他们下其手来,往往也是不择手段。 什么亲情,道义、礼法,都是可以不顾的。这些道理独孤谋应该懂,不是吗? 嗯,独孤谋点点头:“也许,你说的对!有了这些,刑部可以出拍票,去抓杨思止!” 不不不!刑部出手,人家也可以不认,甚至还有激起,不明其事的杨政道的反感。这件事已经闹到的很不光彩,没必要再闹的节外生枝。 “那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关中有小股山匪,不是吗?” 明白了,崔钰是想让刑部的差官,打扮成山匪,把他劫走。一来便于审问,二来更有利于钓他的同伙。 行,这个事好办!刑部有几队专门用于出外办案的差官。他们都是生面孔,平时不怎么在人前显露,最适合干这活计了。 “行,那就按侍郎说的办。下官去东宫,向太子禀报一下。” ........ 第130章 你说难受不难受! 杨思止本来玩的听开心的,下面的人伺候着,还没有人跟自己争抢,无忧无虑的,真是舒服。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回转的路上,竟然被马匪给劫了,那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套上麻袋就抓人啊! 杨思止本来以为,他们无非是求财,这好说啊!给就是了,他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可这些人不要钱,给钱都不要,就要各种折磨人的方法折磨他,搞得杨思止是欲哭无泪。 “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你自己干了什么不清楚吗?” 干了什么,自己干什么了?在自己的封邑里欺男霸女,这些人为那些穷棒子抱打不平? 还是喝花酒,不给钱,他们是来要花酒钱的?亦或者,是替哪个相好的,来找他报仇? 杨思止想了足足两炷香,还是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是得罪了谁,要这么整他。 “各位大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就算是要弄死我,也得给个理由,让我死个明白吧!” “我是真想不起来,到底是得罪那尊神仙,让他这个搞我!” 听到杨豫之的名字,杨思止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又有些惊恐。随即又是摇头否认,他对堂兄忠心耿耿,根本不会对兄长不利。 可他这种小把戏,怎么能瞒过刑部经验丰富的差官们。他们立即以杨公子的名义,对杨思止变本加厉的折磨起来,弄得他是痛不欲生。 折腾了半个时辰,杨思止终于扛不住了,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了。 上个月,他在平康坊-喧哗楼喝花酒,被两个人搞了,他们不要钱,不要物就是要知道杨豫之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人家拿着刀,又比划着他的要害部位,没得办法,他只能堂兄与永嘉公主的丑事交待了出去。至于其他,他是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要对堂兄怎么样! 可差官们信吗? 当然不,像这种纨绔子弟,最擅长的就是说谎,最擅长的就是狡辩,他们是骨子里的坏,岂能这么容易就交待了真相,糊弄小孩呢! 于是,又是一顿胖揍,而且他们揍的要比上一次重多了,那肉厚往哪揍,却是避开了脸,因为后期要带回去审,打坏了,上官那不好交待。 “好好好,既然你们是堂兄派了的,那我也就不装了!” “是,是我告诉他们的,我也知道他们要对堂兄不利。但那又怎么了!” 杨思止,十五岁来到长安,一直都是堂兄杨豫之手下最忠实的走狗,不管堂兄让他干什么,他都不带迟疑的去做。 他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他知道,他想在弘农杨氏这样的大家族活下去,就要抱着叔父-杨师道的大腿。而拍好他儿子的马匹,就是杨思止的唯一能做的,又力所能及的事。 可杨豫之是怎么对待他的,这么说吧,要是他院子里养条狗,都会比杨思止的地位高。对于自己,杨豫之是非大即骂,惹了事也第一时间拿他顶包。 这也就算了,杨思止知道给人当狗就是这样的,他想活着,想保准这份虚假的体面,这些都是他必须承受的事。 可杨豫之呢,这样还不够,偏偏往他心窝子里扎,明明知道他心仪-媛媛姑娘,却硬是把他从翠玉轩赎了出来,弄给自己当妾。 他缺女人吗?宰相公子,世家子弟,他当然不缺。可他偏偏与自己抢,抢自己的心头肉,这是为什么? 他就是为了作贱自己,就是为了折磨自己,所以杨思止对他的堂兄,心里早就充满了怨恨! 可即便是怨恨又能怎么样,他知道自己不能把他怎么样,有宰相的爹罩着,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他只能蛰伏。 一直到,有人找上他,想要搞垮杨豫之,杨思止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只要他死了,那杨府的一切便都是他了啦,包括媛媛。 这样的机会,他为什么放过!所以,他便将杨豫之最大的丑事,最大的软肋,对他们和盘托出,并真心希望他们一击成功。 可现在,杨豫之让他们来折磨自己,很显然,他们失败了。也肯定是他们把自己交代了,堂兄才让这些人以山匪的名义折磨死自己。 所以杨思止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来吧,动手吧,给个痛快的!说罢,杨思止便闭上了眼睛。 可他等了半天,一点感觉都没有,人家也没有动手的意思。疑惑的杨思止,只能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刀,而是刑部差官的腰牌。杨思止愤怒了:“他给了你们刑部什么好处,还是我的好叔叔,故意来羞辱我的!” 是的,在杨思止眼中,他们这么做,完全是出自杨师道的指使,是他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羞辱他这个不争气的侄子。 可他不该这么做,因为杨思止只是纨绔,只是花天酒地而已,坏也没有他的儿子坏,他不能因为这个便以权谋私,他不服! 差官-郭虢,淡淡一笑:“你想错了,杨公已经不是宰相了,他现在只是吏部尚书。而你堂兄也在前些日子里驾鹤西去了。” “我们,只是奉命,来查,你是否与杨公子之死有关,仅此而已!” 什么?被人耍了! 杨思止都快疯了,他,忍了这么多年,苦了这么多年,眼瞧就要熬出头了,竟然是因为受不了疼,把自己的前途,后半生的富贵,都交代出去了。 这样的结果,他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让他彻底失去了心里的防守,人是哭的稀里哗啦的,他是委屈,真委屈啊! 可刑部的差官们不管那些,把他的嘴堵上,人结结实实的捆好,把他安全送回长安,关入刑部大牢,他们就有一大笔赏钱可领。 杨思止的痛苦,正是他们快乐的源泉,他们为什么要同情一个纨绔子弟呢!不,他们不同情,他们只是在憧憬,拿了这么多钱,该怎么花,才好! “走着,回长安喽!”,郭虢大手一挥,杨思止便又一次的被套进了麻袋。 ........ 第131章 小东西 杨思止进了刑部大牢,喜提单间,他对自己的将来,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但被他供出去的那两个人,则进入了独孤谋的视线。与孙伏伽商量了一下,便着手抓捕二人。 没过三天,人便蓝田被捕,但他们的口供,却是让独孤谋和孙伏伽,有些不知无语,竟然是个低贱的胡姬。 这个胡姬,就是个牵线的,而直指她如此的,竟然是一位西域胡商。 扯来扯去,又扯到到一个胡商身上。胡商南北行走,走到哪儿,便在那经商,上哪儿找去。 他二人也只能进宫,向太子请罪,这案子真是没法查了。 可他们请罪请早了,虽然他们没什么进展,但崔钰却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魏国县候-驸马都尉-裴律师,有些嫌疑。而崔钰之所以把矛头对准裴律师,则是因为与窦奉节的一段话。 原本,窦奉节本来选的街东酒楼,而裴律师非要把他带到街西的酒楼。而那个映射永嘉公主的故事,便是在此发生。 是,可以解释为巧合,可从之后,是一个巧合套着一个巧合,后面的事也是越查越巧,就好像安排好的一样。 对崔钰的看法,李承乾是非常的赞同。而裴律师这个人,也的确不是什么好鸟,别看他也是李家的女婿,但与柴绍等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裴寂是坏,那这个小子就是蔫坏。早年间,他在宫中做千牛卫时,他便是屡做恶事之人,要不是有裴寂这么个好爹,他早就被埋土里了,更别说当什么驸马都尉。 可话说回来,他毕竟是天家驸马,大唐的侯爵,抓他,用什么借口呢? 崔钰嘿嘿一笑,掏出一份奏疏呈了上去,这里面全是裴律师作恶之举。陛下向来注重吏治,用这么收监裴律师,正大光明。 李承乾点点头,他把奏疏交给独孤谋,让他和孙伏伽,去把这上面的事查清楚,最好找到证据,证人。 二臣也是随即领命,请太子放心,他们定然全力以赴。 ........ 十日后,李世民接到刑部、大理寺的联名弹劾,弹劾驸马都尉-裴律师,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欺男霸女之罪,并列举的一系列证据。 李世民大怒,随即下旨,羁押堪问裴律师。而一般来说,惩办这个级别的勋贵,一定会有人说情。 但直至岑文本代表中书省领旨,满朝公卿中,也没有一个人,替裴律师说一句话。真是不知道,是他老子裴寂活着时,得罪的人太多了,还是他自己这么招人讨厌。 而朝会散后,李承乾叮嘱了独孤谋、孙伏伽两句后,便换了身衣服出了宫,宁夫人下面的商会,有一个砖窑,竟然意外炼出了一个小东西-水泥! 这东西,是李承乾一早就交待下去的,烧砖的匠人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摸索出了这东西。宁夫人也知道太子重视,不敢大意,于是也赶紧把消息送了进宫。 到了地上,李承乾先是检查了一下水泥,随即详细听取了他们研发的过程。 首先,他们开采了石灰石,由弄了一些粘土和其他辅料。又将采集到的石灰石和粘土,砸成较小的颗粒。 然后,一遍一遍的按照不同比例将这些原料混合在一起混料。其次,将混料被送入窑中,进行煅烧,使其成为熟料。 最后,熟料被送入磨石中,与其他的材料一起进行粉磨。使熟料变成细粉末,从而获得了这种水泥。 他们试验过了,按照一定的比例,将水泥和沙子混合在一起,用水搅拌均匀,然后铺在地上,几天之后,便可获得坚硬如石的石板。 拿这种东西,作为建筑材料,做与砖混合在一起盖房子,或者铺路都是订好的材料。 李承乾当然知道水泥的妙用,否则他也不会花费这么多钱财和精力,让他们来研究这个。 获得宝贝的李承乾,当即便表示重赏所有的匠人和窑工,每人赏一年的薪俸,赏羊十只。 同时,勒令窑工领事,大量的招手工人,要将水泥大规模的生产,他不仅要用来修房子,还用它来修路,修城池。 不要怕花钱,花多少,商会补多少,他要的质量、数量,对水泥,他的要求就是一点,多多益善。 当然,生产指标是要严格执行的,比重与容重是三比一,这一条必须严格贯彻,绝不能掺假。 还有就是细度:水泥颗粒越细,硬化得越快,早期强度也越高。因此研磨必须加细再加细。 另外,就是防尘的问题,这东西在空气中,容易吸入肺部,灼烧肺部,时间长了,人就废了。 所以,防尘的头罩,面罩,上工时必须佩戴,尤其是面罩,要多用几层布,这样才能最大的限度上保证,过滤水泥在空中的颗粒。 至于水泥的验收标准,则是按照质量鉴别、“闻”泥析品质、“问”泥的来源、“切”泥知寿命等步骤来完成,缺一不可。 还有,就是储存、使用的问题,水泥忌受潮结硬、忌曝晒速干、忌负温受冻、忌高温酷热、忌骨料不纯、忌水多灰稠。 这都是他们在平时应该注重的问题,因此,储存水泥的库房,必须按照上面的忌讳,严格进行修建、使用。同时,还要专门的人进行统计,检查。 标准就是一百斤一个麻袋,这样好过数,也好运转。 李承乾给他半年时间,他们要在秋收前,准备三十万袋水泥,他要用这三十万袋水泥,重新铺设天街。 把天街打造成一个样板,作为代表性的东西,让所有人都来见证。这样做的效果,要比强推水泥让人使用,可是要强的多。 他还鼓励匠人们好好干,要有耐心,将来大唐的每一条路,都要用水泥来修,每一间房子也少不了水泥的辅助,他们将来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工头,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李承乾这边刚查完水泥的事,便将李恪神色严肃的跑了过来,他知道能让老三这样,一定是又出事了。 第132章 多事之秋 吐番因唐拒婚,攻吐谷浑、党项,兵锋直指松州。听到这个消息,李承乾也没有表现过分的惊诧,因为他早就经历过了。 吐蕃听说吐谷浑都尚唐公主,便也派使臣到唐,并且带来很多金宝,再次请婚,皇帝没有准许。吐蕃以为大唐是被吐谷浑离间,于是发兵将吐谷浑赶到青海以北。吐蕃又进而攻破党项、白兰各羌,率众二十多万屯兵在松州境内。又派使臣进贡金帛,表示前来迎娶公主,同时进攻松州。 但与上一次的不同的是,北边的薛延陀部,夷南立了小汗,提前了足足半年。薛延陀真珠可汗带领部落在颉利故地建立牙帐,有强兵二十多万,势力日渐强大。真珠可汗让他的两个儿子分别统帅南部和北部,意图恢复颉利的旧势。 李承乾回宫时,正赶上军师会议,而且李世民听说房玄龄的意见,采取北抚西打的策略,承认真珠可汗的两个儿子为小可汗,并赐给二人鼓纛,以分散薛延陀的力量。 同时,拜陈国公侯君集都主帅,以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行军总管、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行军总管、左领军将军刘简为洮河道行军总管,率步兵、骑兵五万人出击,驰援松州,迎战吐蕃。 除此之外,西突厥东西分治,西部立欲谷设为乙毗咄陆可汗。欲谷设立后,与至利失大战。结果东西分治,从伊犁河以西属乙毗咄陆可汗,以东属至利失可汗。李世民为了消除西突厥趁机袭扰边境之忧,特意派遣使者,分化两部,扩大他们矛盾,使其困扰于内讧当中,纷纷争取大唐的支持。 今日议的事,果然没有好事。 而到了傍晚,李世民、李承乾、李恪父子三人用膳时,高士廉、黄门侍郎韦挺、礼部侍郎令狐德葇、中书侍郎岑文本撰《氏族志》成书奉上,算是给这一天的雾霾,添了一缕霞光。 李世民冷哼道:“山东人士崔、卢、李、郑诸族,好自矜地望,虽累叶陵夷,苟他族欲与为昏姻,必多责财币,或舍其乡里而妄称名族,或兄弟齐列而更以妻族相陵。” “朕修《氏族志》,不单单是为了李家,更是为了整治,他们贪心。” “汉高祖与萧、曹、樊、灌皆起闾阎布衣,卿辈至今推仰,以为英贤,岂在世禄乎!高氏偏据山东,梁、陈僻在江南,虽有人物,盖何足言?” “况其子孙才行衰薄,官爵陵替,而犹卬然以门地自负,贩鬻松槚,依托富贵,弃廉忘耻,不知世人何为贵之!” 正是李世民,慷慨激昂的喷那些,要着高价彩礼的时间之时,工部侍郎虞昶披麻戴孝入殿,进门就是嚎啕大哭,李世民一个踉跄坐在龙椅上,他知道久病不起的虞世南,没了! 想起过去的重重,李世民眼圈不由一红,想当初武德四年,李世民灭窦建德,授虞世南为秦王府参军,不久转任记室参军。后来,李世民受封天策上将,并建立文学馆,虞世南被授为弘文馆学士,与房玄龄共掌诏告文翰,为“十八学士”之一。 贞观以后,虞世南年已衰老,上表请求辞官,李世民下诏不允,升他为太子右庶子,虞世南坚决推辞不受,才被授为秘书少监。 他编撰的《凶吉书仪》、《群书政要》、《圣德论》都是李世民早晚必读的书籍。他们君臣之间,可谓相知甚深。 长叹一口气,便对李承乾兄弟说:“虞世南对朕忠心一体,拾遗补阙,无日暂忘,实为当代名臣,人伦准的。朕有小失必犯颜直谏,而今亡故,朝廷上下,无复人矣!” 于是,又赐东园秘器,允许虞世南陪葬昭陵;加赠礼部尚书,赐谥号文懿。并命太子、吴王,至府邸亲视丧事,以示皇室之重。 ......... 唐朝的葬仪程序,从初丧到终丧,一般为停尸、招魂、殓殡、吊丧、服丧、送葬、居丧、墓祭等几个主要仪节。 人死后,需将尸体安放在特定的地方,并在短时间内对尸体进行一系列处理。就是将死者抬放在靠近地面的尸床上。在此前后,需按照古代的丧俗,依次履行各种丧葬仪节。 人濒临死亡时,用新丝绵絮置于临死者的口鼻上,以验呼吸之有无,称之为属纩。若不见新絮摆动,便可验明已经断气。诸子及亲属、侍者皆哭。属纩习俗,自周代开始,沿袭甚久。 李承乾兄弟随着虞昶到府时,虞世南的女儿-虞秀姚,女婿-议郎行右卫府长史萧鉴,正在帮老人家整理丧服。 看着盖着丝绵的虞世南躺在榻上,李承乾也是长叹一声。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读书人,觉得他们懂的太多了,所以虚伪。 但虞世南这个人,不一样,陛下曾称赞虞世南有超世之才,身兼五绝:忠谠、友悌、博文、词藻、书翰。 这个评价,可以说是非常高,但又毫不过分,毕竟人家的确是做到了。 两兄弟默默向着虞世南的尸体,行了一礼,表示尊重,而虞家的儿女也是连忙磕头还礼。 就是此时,起居郎褚遂良拿着一首御诗进来,他说,陛下方才做了一首,追述往古兴亡之道的诗文。 但又想到虞世南之死,便感叹说:钟子期死,伯牙不再鼓琴。朕的这篇诗,将拿给谁看呢? 于是,命其拿诗到虞世南面前,边读完后焚烧,希望他的神灵能感知。 虞家儿女闻言,无不悲哭异常,也不停的叩头,叩谢陛下的隆恩。 当然,李承乾觉得这诗不怎么样,有点太假了的意思,但做皇帝就是这样,有时候假不假的不重要,关键是要做,要做给死人看,也要做给活人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念旧,体恤功臣的皇帝,在这一点上,李世民可以说是为了他做足了榜样。 李承乾呢,也是依着葫芦画瓢,亲自提笔,为虞世南撰写墓志铭。尽可能的把他知道的所有好词,都写了上去。 第133章 启发 虞世南,与欧阳询是老朋友了,老头年逾八旬,听闻老友病亡,还是不顾身体的,让他儿子兵部侍郎欧阳通扶着他来拜灵。 而见长孙无忌看到欧阳询后异样的眼神,李承乾也是在心里偷笑。早年间,在一次宴会上,长孙无忌作诗嘲笑欧阳询说:耸髆成山字,埋肩不出头。谁家麟阁上,画此一猕猴? 欧阳询虽然老了,但依然才思敏捷,他竟然回敬长孙无忌一首诗:索头连背暖,俒裆畏肚寒。只由心溷溷,所以面团团。 皇帝听了马上变了脸色,便喝斥欧阳询,问他怕不怕皇后知道,其如此形容她的兄长。 长孙无忌呢,一辈子很少吃亏,但欧阳询绝对算是一个。 但好在欧阳询这个人,志不在功名,而在学问,连先帝都夸赞他:不意询之书名,远播夷狄,彼观其迹,固谓其形魁梧耶! 老头子看到太子和吴王也在,但却没看到魏王,心里也是起了涟漪,要知道虞世南平时可是没少照顾李泰啊! 正要开口询问,便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门前进来,原来是姗姗来迟的魏王,进门就嚎啕大哭,跟杀猪似的,听得欧阳询耳朵疼。 虞昶也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便将其与太子、吴王,请到到偏堂休息。 老头子也是点点头,便让欧阳通将带来的《传授诀》《用笔论》《八诀》《三十六法》,统统在虞世南灵前烧了,让老友下去看看书,也解解闷。 到了偏堂,欧阳询问李承乾:“太子爷,最近在看什么书啊!” 书? 老头子做过太子率更令,也当得李承乾尊一声老师。 “学生最近的差事太多了,实在是没时间读书。” 哦,“不读书可不行啊,不读书不懂礼。” 一旁的李恪留缝:“那胖子读书多,可他却不守礼。” 欧阳询当知道李恪说的是谁,更知道皇室兄弟之间的恩怨,也是笑道:“所以,他只是个亲王。” 李承乾给了李恪一个眼神,随即毕恭毕敬的倒了一杯茶呈了上去。 “先生有什么教高明吗?” 欧阳询竟坦然受了,在隋朝时与高祖李渊交情甚厚,所以被授予侍中一职,也算是李承乾的长辈,自然受得。 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殿下,是在为裴律师的苦恼吧!” 都说读书人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老头子还真是神了,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还望先生教我!” 欧阳询淡淡一笑:“其父裴寂生前,官居三公却结交妖人,这已经有不臣之心。裴律师多年劣迹斑斑,又是什么好东西。” “殿下只需........” 出了虞府,上了马车,李恪也是不由叹道:“这老学究,也有这么透亮的心思啊!” 李承乾闻言微微一笑,不要小看老人家,人活了一辈子,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都多,这都是经验。 有了老人家的指点,他是豁然开朗,于是直接便去了刑部,去看看他的好姑父-裴律师。 裴律师见到李承乾哥俩,那也是一个劲儿喊冤,嘴里还喊着高祖评定功臣时,他爹裴寂可是第一等,我朝厚待功臣是国策,他独孤谋和孙伏伽,这不是迫害功臣么! 见过恶人先告状的,但没见过这样的,反咬一口不说,还把自己形容成了大忠臣。李承乾真想把那十三条大罪糊在他脸上,那上面桩桩件件,哪一件是冤枉了他。 可裴律师不以为然,也很委屈的抹眼泪,他认为老子们那一代,把他们该做的都做了,他们就该躺在老子的功劳簿上享受。况且,高祖皇帝生前,不止一次的说过,要与裴家共享富贵。现在看来,这也是先帝的遗诏了,怎么能不遵守呢! “呸,你要脸吗?你爹早死了,还拿他出来唬人呢!”,李恪对此很是不忿。 当年,要不是他把尹德妃、张婕妤,送上高祖的榻,能轮得到他裴寂做大唐的仆射? “哎,吴王殿下,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有这茬儿,还能有太原起兵么!没有太原起兵,能有今日的大唐吗?” “那要是没有大唐,还能有你们哥俩今日的富贵吗?所以,我爹,我们裴家都是有功的。” 哼,李恪重重哼了一声回怼:“你们父子栽赃陷害刘文静,也是为了大唐了!” 哎,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裴律师以为,他爹说的没错,刘文静生性猜忌阴险,反迹已露,不杀,必为国家之大害。 换句话说,如果不杀刘文静,谁能保证今日的天下,还是姓李的。在裴律师看来,甭管他们是怎么做的,但最大受益的,还是李家,这是摆在面上的事实。 “哎,你特么还有理了,是吧!”,李恪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教训他。 李承乾却抬手制止了,对裴律师这种无赖,揍他,那是脏了自己的手。 行,摆功劳是吧!可以! 那李承乾也可以跟摆点别的,比如上个月裴律师在望江楼,与一个人对饮。 那人的身份啊,可是不简单,他是旧东宫一名偏将-马穗。与授首的逆贼孙达,都是建成的旧部。 虽然马穗遮掩的挺严实,但还是被人看见了。 与建成旧部勾结,是什么罪,不用李承乾跟他明说了吧! 这么说吧!别说裴律师只是个庶妹的丈夫,就是陛下嫡亲妹妹的丈夫,也得被埋进土里。 还拿裴寂出来吓唬人,能吓唬谁啊!李承乾可以明确的告诉他,这个罪名坐视了,裴寂也得被挖出来,晒太阳! “说,还是不说,那就是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说什么,臣不知道!” 呵呵,李承乾就知道他不承认,于是拍了拍手,兵部侍郎-欧阳通、礼部员外郎-高制,便走进堂来。他们都是武德朝过来的,也都与马穗相识。 有他们作为人证,裴律师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他的嫌疑便定下来,等抓到马穗,就等着一起,上路吧! 裴律师想了想:“殿下,这事,还有商量吗?” 第134章 谁对谁错! 事实证明裴律师就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只要能活命,他这种人真是什么事都能赶出来的。出卖一个马穗算什么,就是亲爹,也不在话下。 马穗的落网,也就解释了,这一系列事请发生的原由。 而落网的马穗问了李承乾一个问题,为什么兵败身死的诸葛瞻,没有被人讥讽呢? 因为诸葛瞻是沙场殉国的,这是无比高上的死法。不管他这个人怎么样,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有一条便足矣盖过任何过错。 晋朝史官说诸葛瞻是虽智不足以扶危,虽智不足以扶危,勇不足以拒敌,而能外不负国,内不改父之志,忠孝存焉。 自古以来,并不是以成败论英雄的,以身报国同样令人钦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终以死报国,不愧为丞相之子。 马穗出身不过一个粗人,却得太子知遇,拔擢为将,又令先生传授文字,可谓恩同再造,如何不为太子复仇! 倒是李世民,这个残杀手足,以下犯上的逆贼,他是不敢苟同的。 上一个这么干的,还是司马昭,其令成济当街弑杀魏主,与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手刃兄弟,有何区别。 春秋战国之时,弑君之事大概有几十起,他们这些人,也就臭个百八十年,就被人忘了。 但唯独,司马氏违背洛水之誓,却臭了几百年! 总而言之,李世民之恶,就像李密言说隋朝的那般: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他们这些人,可以死,可李世民做些的恶事,却永远也无法抹除。 天下的仁人义士,还有受太子恩惠者,都会一个个的反抗,直至李世民的江山,向晋朝一样倾覆,才会完结。 马穗不敢比诸葛瞻,但他敢死,他就是要用自己的血,唤醒更多的人,让他们看清这贞观之下的丑恶嘴脸。 看看这杀兄戮弟,逼父退位的秦王,是个怎样的皇帝,比之当年的杨广,有和区别! “李承乾,你别得意!我告诉你,亡国的滋味不好受。” “你早晚也得跟司马氏的子弟,哭哭啼啼的骂着祖宗不修德祸及子孙。” “哦,或许你没有那样的机会,就会被人杀死,不是吗?” 李恪和独孤谋、孙伏伽,都觉得,应该施以重刑,这样的反贼,不打服他,他是不会老师教代同伙的。 而李承乾却长叹一句:“人无酬天之力,天有养人之心。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 叹玩气,便拂袖而去,李恪见状,只能跟在身后,他不明白,大兄为什么不审了。应该抓着他,继续往深里查啊! 李承乾给他举了两个例子:西汉大臣周昌,有一次觐见,看见刘邦正在搂着戚夫人,转身便跑出去。刘邦追上并骑到他的脖子,问:“我是什么样的君王?”,他回答说“桀纣一样的君主。"刘邦从此对他有所忌惮,后来在废太子的事件上,也坚决与刘邦争论。“期期艾艾”"的“期期"就是指他。 郦食其,汉初顶级说客,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齐国归降刘邦。韩信在谋士蒯通的劝说下发动突然袭击,期望认为自己受骗了,质问他。他说“你老子终究不会为你说好话。”,然后从容就死。 董宣,曾经因为光武帝的姐姐的奴仆违反,就地处决了那奴仆。光武帝的姐姐向光武帝苦诉,光武帝让董宣为公主赔礼道歉。他拒绝,光武帝无奈,让人强按他的头,让他低头。结果,他宁死不低头,被称为“强项令”。 这个马穗虽然在旧东宫时,只是个小人物,不过受过建成些许恩惠,但也跟着这三个人一样,都长了一副铁打的硬骨头。 这样的人,即便是酷刑用尽,是问不出来什么的。如此,又何必费那个时间呢! 抓到了他,还不能证明,此事与李承宗有关系吗?只要证明了,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况且,父皇也不想让李承宗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李恪更应该知道如果他的身份真的曝光了,会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当然,真正刺痛李承乾的,是马穗指着,李世民与司马懿一样,都违背了洛水之誓。 司马懿曾经许诺,只要曹爽交出兵权,可以保住爵位和财富。而司马懿在夺取兵权后立即出尔反尔,首先将曹爽及其亲信全部下狱,以叛逆的罪名诛灭他们的三族。 想当年,父皇也在高祖面前盟过誓,绝对没有觊觎皇位之意,但转身就发动了玄武门,玄武门之变,杀的人加在一起,可比不曹爽的三族少啊! 司马懿违背洛水之誓的直接后果就是打破了当时的政治底线。如果连洛水誓言都不可信,那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的呢? 而后反对者络绎不绝,司空王凌曾策划反抗司马懿,李丰密谋杀司马师,毌丘俭和文钦起义勤王,诸葛诞举兵寿春等等。 而晋朝之所以,没有得到人心,其根本也就在于司马氏违背了洛水之誓,无法取信于天下。 “孤再说的形象一点,大家做事都是藏着掖着的,就算是尿尿都是背着人的,因为羞耻。” “而司马家呢,当街尿,还要人来看,这还能有好么!” 身为人子,李承乾不能说,玄武门之变与高平陵之变,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也许正如那些建成余孽们说的一样,就算父皇把大唐打造成古今第一强国,史书也不会承认他是顺位继承的。 谋朝篡位,会一直伴随着父皇,甚至传给他们这些子孙。 “那兄长的意思?” 结案,马穗就是罪魁祸首,锅都让他来背,但绝不能把李承宗牵着出来。李承乾知道,他想冒头,想抢这个皇权的合法性。 但为皇帝的儿子,他和老三的天然使命,就是把一些不利于皇帝的人和事,全部抹除。不管是不是对的,不管对象是谁。因为他们是李世民的儿子,他们没得选。 李恪沉吟了一声:“是,臣弟知道该怎么办了!”,话毕,又转身回到了刑部。 ....... 第135章 海军梦 马穗的死,为永嘉公主一事,彻底画上了完结。长安还是长安,人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卷入这件事的人,却永远不会忘记,时间也永远弥补不了他们心里的创伤!窦奉节和杨师道,都是这样的人。 而李承乾也知道,窦奉节可能不太愿意在长安呆了,于是便派他跟着李恪,去了新丰港,筹建造船厂的事宜。 此事,也有挂孝夺情的工部侍郎虞昶负责工程方面事的事宜。造船厂不用说了,工部有现成的队伍,照着从前的经验做就是了。 关键是军舰的问题。 说到军舰,便不得不说到它的起始,早在商末,周武王跟八百诸侯会盟,以用四十七艘大船从孟津抢渡黄河,由此推翻商朝,这也是第一支成建制的舰队的由来。 到了春秋战国,各种大型的战船不仅纷纷制造出来,而且建立了专门进行水上作战的水军。 历史中记载的第一次水战,便是楚国派遣水师攻打吴国,楚军无功而返。吴国地处长江下游和太湖流域,拥有当时赫赫有名的余皇、三翼、突冒、楼船、桥舡等各种战舰。 “余皇”又称“王舟”,是王侯乘坐的大型指挥旗舰。三翼包括大翼、中翼、小翼,是主要的战舰。可以载官兵和桨手90多人。船中兵器有弩三十二张、箭三千支、这是一种快速攻击的战船,船体修长,顺水而下,疾行如飞,作战的威力很大。 后来,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水战从江河发展到海上作战。吴国水军曾凭借强大的战舰优势,入海北上,进攻山东半岛的齐国。这场战斗就是在海面上展开的,最终也以吴军的溃败而结束。 汉朝时,水军的规模更加巨大,战船更趋完备。既有四层舱室的巨型楼船,也有两百斛以下的艇。东汉末年著名的赤壁之战,便是以水师为主力进行的大战。两汉的主力战舰,为艨艟战舰,曾经在征讨南越、闽越、朝鲜的战事时,立下了汗马功劳。 到了南北朝,掌权者认识到水战时风力大小无常,不可恃以作战,因而重视发展人力推进的战船,出现多桨快艇。 隋朝杨素造“五牙”大舰,起楼五层,高一百余尺,能容战士八百人,有六个拍竿,高五十尺,用以击碎敌船。这些五牙大舰,仍有不少服役于我唐军的水师中。而武德至今,二十年间,我朝为了控制海疆,还制造了海鹘船,就是是模仿海鸟而创制的海船,两侧有浮板,具有良好的稳定性,以适应海上作战的要求。以及车船(轮桨船),控制港口。 而太子殿下以为五牙大舰虽然好,却只能满足内河作战,到了海面就不怎么灵了,这一点也从李孝恭平南之战,可以看的出来。 所以,工部的匠人,根据太子的指示,制造了几种新型战舰。 其一,飞虎战舰,旁设四轮,每轮八楫(叶片),十分轻捷,以替代现有的车船,控制内河之余,还能支援海面作战。 其二,海面战舰-海鳅,是模仿海鱼形状的战船,有双车、十棹、防沙平底等各类舰艇,供江、海防御调遣之用。 湖船底、战船盖、海船头尾的多桨船,长八丈三尺,用桨四十二支,载甲士两百人,江河湖海均能的全能型战舰。 其三,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舰,长十丈,宽一丈八尺,,船底厚一尺,十橹,可载水手四十二人,载战士一百零八人。作为护卫战舰使用。 其四,也就是太子亲自设计的远洋主力战舰-贞观舰。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船有四层,船上九桅可挂十二张帆,锚重有几千斤,要动用二三百人才能启航。 外形为小方首,宽平艉。建筑形式属于楼船,主甲板中部有一层甲板室形成舯楼,设了舷墙,艉部有三层艉楼,艏部有二层通透性的艏楼。自底舱到甲板上,共分为五层。 “这几种战舰的模子,就摆在诸位面前!” “殿下的意思是,利用这四种战舰,分别组建内河水师,及远洋舰队两种水师,尤其是后一种,至关重要。” 窦奉节也算是久经沙场之辈,但他却很难想象,要是在海上,遇到一个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的巨型战舰,那跟撞在山上,有什么区别。 窦奉节咽了口唾沫:“那个,虞侍郎!我想问问,这贞观舰这么大,新丰港能造出来吗?” 这个,可是问到关键了!工部上个月,挑选了百名属吏赶赴洪江。那里盛产木材,尤其是造船的木材,砍伐之后,沿着洪江南下,直至扬州。 又在全国,遴选了三千名经验丰富的制船工匠,赶赴余杭之带,利用前隋的旧船坞,扩大规模,以适应贞观舰的建设。 当然,制造这样的大舰,耗费的金银无数,所以朝廷只能拿出一小部分来,其余都要由太子来筹措。 殿下的想法是,第一阶段在南方制造二十艘贞观舰,五十艘海鳅,一百艘海鹘战舰。将这些战舰与南方现有的水师,整编为两个舰队,以适应海面作战的需要。新丰这边,以及荆州的船坞,则是生产内河战舰的,组建黄河、长江两支水师,以确保内江的安全。 第二阶段,在东南沿海一线,建立六个大型船坞,七个军港,除了造船、维修之外,还能供舰队停靠。东南沿海的水师,必须要有贞观舰八十艘,八百艘海鳅,两千艘海鹘战舰,及其余仆从战舰。至于内河,则是由飞虎战舰为主,全面替换现有的五牙大舰。 “可以告诉诸位的是,这个计划施行期限是二十年!这项工程的时间,甚至超过了营造皇陵的时间。” “太子殿下说过了,要把我大唐水师,打造成世界一流的海军。要让我朝的疆域,沿着大海无限延伸!” 说这话的时候,虞昶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当然同样激动的不止是他,李恪等人也是如此的喘着粗气,这样一支无敌的舰队,谁看了不激动! 第136章 新丰船坞! 工部的属官和八千名挑夫,足足干了两个月,别的没做,就在挖作塘。作塘的深度越大,吃水越大,虽然内河的战舰,用不上这样的吃水量。 但为了将来停靠贞观舰甚至更大的船只,必须把这个底子打好。新丰港的作塘直接黄河,在它与黄河交汇处建有一个人工水闸。造船的工人们在作塘里搭起巨型台架,在上面建造船只,等船造好后,趁着江水涨潮的机会打开水闸,让江水进入作塘,将船浮起,这样江水退潮时,船就能随波逐流地漂入黄河。 李承乾来视察时,正巧是水闸开闸之日。看着汹涌的黄河水进入作塘,他的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因为他知道,他为大唐开启了一个新的篇章。 “太子爷,亲自为这船场,提个名吧!”,窦奉节提着笔,来到李承乾的面前。 这家伙现在是新丰港的主将,麾下有五千水军,还有二十三艘五牙大舰作为训练之用。 李承乾在纸上提携写下“新丰船坞”后,便笑着问他:“怎么样,带骑兵跟带水兵不一样吧!” 当然不一样,这些五牙大舰,都是按照贞观舰的内部结构改造的,他的水兵从跟着工部的人一起改造,以便更了解战舰,将来好能尽快掌握贞观舰。 窦奉节原来带的都是骑兵,只要坐上马背冲杀就行了。 但自从带了水师,他才发现要学的东西太多。 比如,船在海面航行主要靠船舵控制方向。贞观舰的船舵采用可以升降式,可以根据需要调整舵叶入水深度。船在深水区航行,遇到大风浪或者乱流的时候,将舵叶下缘降到船底以下,可以使舵不受影响;而在浅水区航行或者锚泊时候则可将舵提升到高位,不致搁浅损伤舵叶。 而且贞观舰还有一种船舵是平衡舵。是以求进步保证舵效,又使得操舵更加轻便。船上,带爪木杆石锭与带横棒多爪铁锚等。 他听工部的匠人说,早在汉代,木帆船建造工艺就使用榫接铁钉综合技术。而贞观舰则是把船舶工艺发展有锹钉、铁锔、铲钉、蚂蟥钉等使较复杂的木结构,可以通过各种船钉拼合、挂锔上卡加固,从而使船的尺度、吨位、性能都达得到大幅的提升。 可惜,他没有机会亲自见证贞观舰的建设,真想看看这个庞然大物,是怎么拔地而起的。 “别着急,孤已经给扬州大都督府打了招呼,让他们尽一切手段,保证船坞的工程,在明年年底前,造出五艘贞观舰。” “到时候,孤要亲下扬州,组建一支由新式战舰的特混舰队,扩展一下海线。到时候,你和你的士兵就都能排上用场了!” 额,窦奉节愣了一下:“明年,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他虽然不是水师出身,但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这舰队一般是由粮船、水船、马船、坐船与战船组成的。马船是大型快速水战与运输兼用船;粮船主要用于运输船队所需要的粮食以及后勤供应物品;坐船又叫“战坐船”,也是大型战船;战船是担任护航的专用船舶;水船专门用来储存、运输淡水。 就算有五艘贞观舰,那其他的战船配比呢?起码还得有几十艘吧。明年年底,那工程得多敢,能做的过来吗?得动用多少人力啊! 呵呵,李承乾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信仰的力量!”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在南方,佛门才是响当当的豪强!拥有的门徒,足足有数十万之众。 李承乾与佛门达成了一个交易。允许佛门随行水师,在我军新占之地,允许佛门优先传教,建立寺庙。 为了把佛的光辉,洒向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佛门这次也是真是出了大血,不仅捐献了百万贯作为打造战舰的经费,更是贡献了八万青壮僧人帮助建造战舰。 “这些和尚,肯出这么大的力?” “那是当然,因为孤向他们保证,他们宗教将来覆盖的面积,将会超过大唐。” 佛门也是有野心的,他们想成为世间第一大教。而在李世民手下,甭说发展了,不被消灭就算不错了。 所以,李承乾提出海外计划时,他们是一百个赞成。在大唐本土搞不过李世民,还搞不过那些未开化的猴子么! 而李承乾呢,要占领那些地方,也非常需要佛门的帮助,他需要佛门的资金,甚至需要佛门把帮他稳定新占之地的人心。 千万不要小看佛门,那可个能把一位天子,前后三次忽悠进门墙的教派。再教化方面,他们的能力甚至超过了儒门。 一旁的李恪有些不放心,则在一旁小心的提醒:“大兄,小心尾大不掉啊!” 钱呢,是好东西,可佛祖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花的,李恪担心,地盘大了滋生了他们野心,到时候别不好控制。 呵呵,对李恪的观点,长孙无忌早就说过了!可李承乾给他的答案,与长孙无忌是一样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试想一下,如果大唐的水师,能够拥有一千艘贞观舰,几千艘海鹘、海鳅战舰,十几万水师精锐,游弋在海面上,那该是一种什么场面。 真是那样的话,别说佛门了,就是把佛祖请下来也没用,大唐才是这世间的主宰! “那钱呢?造这么多战舰,得话多少钱啊!”,李恪可是知道大唐家底的,就是把国库掏光,也凑不齐这么多钱。 呵呵,拍了拍李恪的肩膀,李承乾给他们讲了一个名词-以战养战!这是霍去病打匈奴的做法,说白了就是抢! 花废这么大的人力物流,建造水师,是干嘛的?是为了养着好看吗?当然是为了攻城略地,为了夺取更多的资源。 李承乾向他们保证,将来,他们一定会因为钱不值钱而发愁,而不是因为没钱! 总而言之,他要把大唐打造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海洋大国。 第137章 东宫的短袖! 新丰港这边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松州方面也传来捷报,侯君集击败吐蕃军队,不日即将办事! 可这么好的消息传来,李世民却高兴不想起来,因为今年的长安太热了,半个月才下一场雨,闷热的很! 热的李世民心里发慌,带着程知节、刘弘基两个老流氓在宫里乱转。 走到东宫时,便见到李承乾、杜荷、程处默、赵节四个孽,坐在大树下,穿着奇装异服,露着胳膊大腿不说,还特么吃着冰镇的西瓜! 三个老的瞬间大怒,他们怒的不是李承乾他们穿着不成体统,而是这么凉爽的衣物,他们竟然不贡献出来,太不孝了! 杜荷、程处默、赵节被三老家伙一顿海扁,直指东宫的宫人,端着衣服出来,请三位进殿更衣才停。 而换好衣服衣服后,三老的也是坐在了杜荷三人的座位上,让他们三个扇风,自己则是吃起了西瓜。 “太子殿下,老臣们跟着陛下刀山火海,也为了殿下鞠躬尽瘁,殿下吃独食,便不对了吧!” “老程说的对,俺老刘就是没闺女,否则也一定送到东宫来。” 看到这两个老流氓这样,李承乾也赶快认输,这种短裤背心,东宫会送十套去国公府。另外,殿里的那个铜冰墙子,也会一人一个,绝对不偏不倚。 至于,承庆殿,那更不用说了,今晚日落之前,保证让皇帝陛下暑气全消。 当然,也不是李承乾说陛下,立政殿早就做好了,陛下去了就可以避暑了。 李世民吐口西瓜子,白了李承乾一眼,大白天就是皇后的寝殿,亏这小子能说得出口。 而且,这混账东西,永远都把皇后摆在他前面,这让李世民是想挑毛病,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当然,他也不愿意跟李承乾置气,因为不值当,这家伙眼里从来就没有君父的概念。 “高明!你的海军计划启动了,朕也花了十几万贯,总得给朕看到些甜头吧!” 李承乾无语了,十几万贯够干什么的,够做几条船的,这大头还不是得他来背,就这样还想看到甜头,要不是自己的亲爹,李承乾真想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话又说回来,是亲爹,没办法的事!李承乾只能请皇帝及两位国公移步,到偏殿去。 这里不仅有巨大的沙盘,还有东南沿海边境的客商那里来买的海图。 环王国、门毒国、古笪国、龙牙门、罗越国、室利佛逝、诃陵国、固罗国、哥谷罗国、胜邓国、婆露国、狮子国、南天竺、婆罗门国、新度河、提罗卢和国、乌拉国、大食国、末罗国、三兰国等国,都在地图上了。 “父皇,华夏的海外贸易历史悠久,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 汉武帝派出远洋船队驶往印度洋,途中与南海诸国接触,开辟了南海—印度洋航线。 《汉书·地理志》记载,其航线为:从徐闻、合浦出发,经南海进入马来半岛、暹罗湾、孟加拉湾,到达天竺半岛南部的黄支国和已程不国,这是可见的有海上贸易最早的文字记载。 东汉航船使用风帆,商人由海路到达广州进行贸易,运送丝绸、瓷器经海路由马六甲经苏门答腊来到天竺,并且采购香料、染料运回本土。 魏晋时期,北方曹魏同倭国、江南孙吴同天竺,南海半岛诸国也经常有贸易往来。南北朝,以来贸易更为频繁。 但是,除了汉武帝时期,剩下的多是民间的商贸茂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历朝历代的统治,都把注意力放在华夏本土上,他们乐此不疲的在这块土地上折腾。在劲头都折腾在内讧上,一代又一代。 李承乾是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既然华夏本土,已经没有什么搞头了,那为什么不能把注意力放下海外呢? 李承乾给他们套了一个新词-殖民!把殖民体系说的那叫一个天花烂坠。 可李世民听后,竟然看向了程知节:“这跟你早年,上山为匪,有区别吗?” 程知节迟疑了半天,他对殖民的理解,就是一个字-抢。这好像跟他当年在瓦岗寨时,没什么两样! 干这活计呢,他是有经验的,也能手拿把掐,但现在都做国公了,老实说,还真拉不下脸来去抢。 刘弘基不要脸,他认为有得赚就行,老程不去,他去,他保证,有什么抢什么,绝对是秋风扫落叶! 李承乾听完他们的对话,脸都气红了!殖民体系,怎么能用一个抢字就轻易解释了呢!这是一回事么! 李世民有些茫然:“不是吗?你不是准备去打劫这些国家吗?” 李承乾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让自己不发火:“当然不是!” 要搞清楚,殖民与山匪,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当匪的,就像刘弘基说的那样,秋风扫落叶,片瓦不给留。这是一次性的,抢了一次,下次就没得了。而殖民呢!是与那些国家或其他本土势力或合作,通过贸易、分化瓦解等手段,为大唐获取当地的物资或矿产。这可是一个可持续的掠夺,是可以反复使用的。 当然,要运行这种体制,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做后盾,而要震慑他们则必须要有一支无敌的舰队。 大唐的贸易,不能仅仅靠民间,朝廷更应该参与进去,量大才能赚钱,才能开拓新的赋税之路。 通过新的贸易,或者说殖民,带来的效益,补充国家力量,减少本国百姓的负担,这样才能让休养生息的速度更快,才能达到藏富于民的目的。 民富,国才能富! 李承乾确信,也只有这样,才能迅速弥补中原五百年战乱带来的损伤,快速补充元气。 李世民看了看沙盘,又看了看海图。 “朕不能把这些土地,纳为己有吗?” 额!这话要分怎么说,如果要占领那里,那就要轻徭薄赋,争取当地的民心。如果要殖民,那才能源源不断的为大唐汲取养分。 第138章 用人之道 搞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些许物资! 那李世民就搞不清楚了,占领那里全然纳入囊中,岂不是更好! 为什么要与别人分享呢? 李世民不喜欢与人分享,尤其是土地。 李承乾挠了挠鼻子:“父皇,还记得前些日子,刑部递上来的勾决名单吗?” 李世民淡淡头,一共二百一十八人,其中三十六人为官员,他们无一例外犯的都是贪渎滥杀之罪。 他本来是要勾决的,可李承乾却劝他抬抬手,把这些人从今年秋决的名单中划了出来。 “怎么着,你想让他们跟着你的水师,去搞殖民?” 知子莫若父,李承乾笑着点了点头,这些人都是饱学之士,而且能贪那么多钱,说明他们精明强干,八面玲珑。 李承乾想好,让他们跟着民间商队,先去诸国打个前站,跟这些国家和地方势力接触一下,做些生意,建立一些收集、输送情报的前沿。 “你就不怕那些贪官污吏不听话?”,程知节剔着牙,补了一句。 李承乾嘿嘿一笑,当然不是让他们自己出去,他们随从全部要出自都水监,或东宫亲军都尉府。 而且,他们家眷都会身在东宫亲军都尉府的严密保护之下,一旦反叛,不从命令,这些人全部处斩! “他们还怕这个?”,刘弘基有些不相信。 是,李承乾知道,老三位都是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鄙夷他们人品的同时,也看不起他们的为人。 可李承乾要说,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他们眼中的那种绝情绝义的贪官,只是一小部分。 大部分的贪官污吏,要比他们想象中更有人情味。从来只听说过忠臣,杀妻杀子,满门殉国的,听过贪官这样吗? 在他们的眼中,什么君臣、大义、名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利,是他们的家人。 对他们李承乾也有照顾政策,只要他们经历的情报网罗,经营的势力,能够让都水监建立起稳固的据点,拉拢好当地的权贵。他们的罪过,既行赦免! 而不管他们的成绩如何,是否成功了,他们的子孙全部保送国子监,都可以在大唐清清白白的做人,稳稳当当的做官,有东宫作保,不必担心受人鄙夷。 这么优厚的条件,要是还反叛,那就给脸不要脸,没什么值得可怜的,一律按照谋反处置,夷灭三族! “哎,可惜啊,那个赵德言死了,要不儿臣非得用一用不可!” 李世民被他气笑了:“你呀,口无遮拦!” 不过,李世民也得承认,要说使坏,还就得用这种坏人,否则让那些守规矩的去异国他乡的,那真是伸展不了手脚。 当然了,李世民也得警告他,只准在海上贸易上如此用人,其他的地方,要是敢这么做,便打断他的狗腿。 “是是是,父皇说的对!” 李世民点点头:“那你有什么想法,想弄点什么,去换人家的真金白银?” 自然是瓷器、丝绸、茶叶、四书五经、精良铜器、什么值钱卖什么,需要什么卖什么! 但有一条,他们得付出三到五倍,甚至更高的代价。所谓巧取豪夺,就是这个道理。 李承乾做买卖就一条,在大唐可以薄利,出了大唐,必须薄利! 哼,李世民冷笑一笑:“所以,你的商会就向西域三十六国,大量出卖五石散?” 哦,是有这么回事!李承乾承认,是他交代人做的。 上次,他看杜楚客吃完了,嘴歪眼斜的,神志都不清楚了,见到谁都喊爹,他挺受启发的。 西域三十六国那些昏君权贵,也都不是什么好鸟,给他们弄点这玩意,换点金银回来也好,还能让不少道士有营生呢! “你呀,够坏的了!”,说到这,李世民还吩咐马宣良,让他跑一趟杜楚客府上,告诉他,再吃那鬼东西,官就别做了,滚回原籍去。 哎!李承乾招手拦住马宣良,干嘛啊,他就是举个例子,现在去申斥杜楚客,那不成弹劾人家了。 人家杜楚客,好歹也是杜如晦的弟弟,当朝大臣,一代谋主,动不动就申斥,有失厚道。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但却没有否决他的话,马宣良也是行礼退了下去。 “高明,你的商会干的不错,三十多支商队,每一支商队都为不良人、都水监提供了位置。” “如此,我大唐也能在西域三十六国,插入自己的钉子,为经营西域打前站。” 满意? 李承乾觉得,满意得拿出诚意来!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啊,还得拿出实际的才能显得有意义! 李世民气笑了:“你还想要什么啊?朕给你的还不够吗?” “要不要朕现在把玉玺给你!” 玉玺?那就一块破石头,要来有什么用。李承乾要的真是不多,只需要父皇给他批一块小小的地皮就行! 李世民好奇了,什么地皮,是李承乾搞不定的,还用找他要? 这个,李承乾得说他误会了,要是去办,不用他去,东宫的属官都能办来。可那么做,有点不合规矩。 “说说什么地方?” “邵州刺史-郭桓,手里有两块湖泊,就是沼泽地,不值钱的。” “多大?” “能有四五百亩,多了一千亩不到。” 李世民白了他一眼,屁大的事,搞得跟逼宫造反的,说话大喘气! 行,要求不高,他准了! 但有一点,李世民得跟他说明白了,涉及民田的必须给百姓双倍的补偿! 李承乾嘿嘿一笑:“别说双倍,儿臣给五倍,而且交到户部,由户部派专人发下去,如何?” 这李世民就有些不明白,李承乾是什么脾性,他可是清楚的很,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去要一块沼泽地?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了不得东西? 李承乾给他递了一杯茶,低声了言语了一句,李世民点点头,要是设局坑那个人,那他就不奇怪了。 行了,办吧,他也就不问了,看结果就行。退一万步说,就算那里有金子,李承乾也不敢都揣自己怀里。 第139章 故事会! 李厥出生后,李象、李医、张柬之、裴行俭四个小家伙,可是欢脱了,每天都来找弟弟玩。 在他们的眼中,弟弟就等于是新玩具,弟弟不睡,他们也不睡。 李承乾和苏蓉呢,虽然无奈,但也不愿去遏制他们的天性,孩子嘛,爱玩正常。 再加上,今天也是着实的热,孩子的确热的睡不着。 无聊了,四个小家伙便排排坐在李承乾的面前,要求他给讲一个睡前故事。 好吧,李承乾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就斜靠在凉榻,一边喝着冰镇的葡萄酒,一边给他们讲。 “这传说啊,龙伯国的人身高三十大,活到一万八千岁才死。额,不喜欢?那行,换一个。” “东方有怪人名为塘螂、沃焦。防风氏身高三丈。矮小的靖人身高只有九寸。远方异族之人有的额上刺有花纹,有的牙齿漆黑,有的胸部有洞,有的耳大垂肩,有的人两腿交叉,有的有两个脑袋。” “还不喜欢?” 这是逼孤用绝招啊!行,那他就给小家伙们来个王炸,让他们看看咱肚子里的墨水。 ..........,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 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便就学爬学走,拜了四方。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 西游记,老子小时候的最爱,还拿捏不了你们几个小家伙。 瞧着四个小家伙,听得入迷,李承乾也讲的也起了劲,讲到:“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的时候,苏蓉咳嗽了一下。 李承乾看了看记时的器皿,也是出言催促他们去睡觉。孩子们听的正起劲头,那里愿意回去,直到李承乾保证,每晚给他们将半个时辰,他们才罢休,甘愿回去休息。 “这四个小混蛋,把孤当什么?” 苏蓉嘿嘿一笑:“当爹呗,只有儿子才会这样缠着父亲。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在你方面,你比陛下强多了。你的那些兄弟,没人愿意缠着他!” 哎,这话太绝对了,小胖子就喜欢在御前谄媚,而且马屁拍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李承乾呢,总觉得自己挺能扯的。 但比起小胖子来,他不得不甘拜下风,他是太能拍马屁,好像天生就是为了马屁而生的。只要惹了祸,他就到御前不断的拍马屁,母后那里是绝对不肯去的。 呵呵,“说不准啊,人家老四在家也是这么跟阎氏的说的,说你只会拍母后的马屁!” 要让苏蓉说,他们哥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只不过是拍的对象不同。 “怎么说话呢!孤是那是拍马屁吗?是孝顺,好不好!” “老四也是可以这么说的!” 额,李承乾有些无语,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好吧,李承乾承认了,他和老四,就是一对臭咸鱼,各抱各的大腿。 不过,李承乾还是得狡辩一句,咸鱼与咸鱼还是不一样的,他比李泰要强上一点。 哼,“你俩啊,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鸟!” ........ 因为休沐,李承乾闲了一天,用过晚膳,四个小家伙稀罕了一下李厥后,又排排坐在他面前。 李承乾这小酒还没喝完呢,便有四对小眼睛告诉他,你该交作业了! 李承乾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不该开这个头。可自己种下恶,就是哭着也要走完啊! 于是,放下酒杯,李承乾又讲了起来:初登上界,乍入天堂。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只见那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他本来以为,哄完四个小家伙就得了,却不想城阳、李治、小兕子也跑了过来。原来,是这四个小家伙嘴碎,把东宫讲故事的事说了出去。 李承乾有些挠头,他这是给孩子们解闷,还是孩子们拿他解闷了!老子这东宫,成故事会了! “好吧,好吧!既然都来了,就一起!老子一群羊也是赶!” 李承乾说的是挺无奈的。 但殿门外,却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是哪个的老子!” 李承乾一抬头,酒盏直接掉了,人离开起身,像个做错的孩子一样,站到一旁。 孩子们见状,也是哄然大笑。 当然,满大唐,能让李承乾这么规矩的,就只有一个,长孙皇后。 长孙无垢走进来,坐在凉榻上,接过苏蓉呈来的茶,抿了一口。 “高明,你还真是长大,学会没事小酌几杯了?” 李承乾尴尬的赔笑,手指捏着比划着:“就一小点,不多!” “不多?本官看,你才是那个孙猴子吧!率性而为,不愿束缚!怎么觉得这皇宫呆的不舒服,用故事映射现实呢!” 文字狱,这是典型的文字狱啊!李承乾才发现,他的老娘,才是玩文字狱的高手! “这个,这个就是故事,单纯就是个故事!您要是喜欢,儿臣也可以讲点谈情说爱的?” 哼!长孙无垢重重哼了一声,指着孩子们问李承乾,那些是他们能听的吗? 李承乾也是无奈了,长孙来就来吧,还带了两个女官,专门记录这个故事。这是干嘛,给儿子做自述本啊! “让你讲,没听见啊!” “听见了听见了!母后,您喝茶,儿臣这就继续讲。” 在长孙皇后的凝视下,在一众孩子的注目下,李承乾很不自然的又讲了三章,直到孩子们打了哈欠,他才停下来。 长孙呢,也是起身,拿了一串葡萄放在里李承乾手里:“故事讲的不错,明天继续!” 第140章 害怕 谢文远回来,他在那边抓了一个俘虏,据那俘虏交代,李元亨的死不过是障眼法,专门用来吸引人目光的,李承宗真正的目的是勾结吐蕃进攻松州。 这个消息得来的晚一些,李承乾也明白了,最近这么多事,恐怕都是为了松洲的战事。可这个事毕竟过去,再纠结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李承乾呢,这几天一直跟吴黑闼较劲,这家伙跟窦建德的旧部刘黑闼只有一姓之差,但出身是截然不同,人家吴黑闼可是正儿八经的秦王府旧将。 而所以跟他较劲,不是因为什么权力之争,也不是政见不同,更不是利益冲突,只是因为他要辞官。 相逢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做官的人虽然都说不愿做官,可又有那个愿意辞官归隐呢? 文官闹脾气,吵着要辞官的,李承乾见的多了,一个武将,闹什么脾气? “濮阳县候,你有什么毛病吧,天天来东宫?” “孤可跟你说,你这事,孤帮不了,陛下不同意!” 吴黑闼呢,早年参加瓦岗起义,后跟随秦叔宝和程咬金,弃王世充而归顺大唐,而后几乎参加大唐统一全国的所有战争。武德九年,参加玄武门之变,累官至右武卫将军、怀化大将军。他的三个儿子-吴师盛、吴师德、吴琬,也都在千牛卫当差,给陛下做侍卫。 官不小了,而且子孙的前程也有着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么? 而且,他正值壮年,年四十余岁,身强力壮,身体壮的像一头牛,他到年老体迈,辞官归隐的地步了吗? 吴黑闼嘿嘿一笑:“殿下,臣啊,跟他们不一样!” 吴黑闼是苦出身,大业年上瓦岗寨,也是因为他爹濮阳主簿吴伯仁为县令所冤杀,他是无路可走,实在活不下去了,不得不上山为盗。 这一晃,半辈子过去了,要说风光,他跟着陛下南征北战,统一版图,那是真风光。可随着年龄一年年大了,他的想法就变了。 他拿起刀,本来就是为活命,不是为了富贵。看着孩子们也出息了,他便想着回濮阳县,过过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日子。种种地,养养猪,放放牛,小日子挺好。 现在,天下无事了,他们武夫要是还不卸甲,那不是证明这贞观盛世名不副实吗? “哎,你别跟孤说这个,你去承庆殿说去,孤不跟你顶这个雷!” “殿下,臣可是秦王府的老人,殿下小时候可是在臣怀里长大的,你可不能不帮忙啊!” 哎,李承乾的软肋就念旧,对他们这些秦王府出来的老人,从来都是尊重的,且四时八节东宫也会单独有赏赐过去。要说论交情,他肯定跟这些人关系更好。 这吴黑闼把秦王府的交情搬出来,他还真没法拒绝。 “就想回去种地?” “是!臣就这点念想。” 皇帝的意思呢,肯定是不想吴黑闼辞官,毕竟他年纪不大,又是嫡系出身,将来可以作为我军的中坚力量。 二来呢,皇帝在玄武门之变时,与诸将一同起过誓,要与诸将共富贵。现在,吴黑闼壮年辞官,岂不是说他共患难易,同享乐难。皇帝是多爱惜羽毛的人,他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李承乾啊,叹了口气。从阶上走下来:“老吴,你这是难为孤。” 如果,吴黑闼说累了,想暂时解职,休息一段时间,可以,他去与陛下说。 但辞官,绝对是不可能的。这一点,非常的明确。 可他也看出来了,吴黑闼可能是真的厌倦了,在长安一个饱,三个倒的日子。 东宫呢,主持修造大船坞,建造新型战舰。余杭那边,尚缺一位大员坐镇。 如果,吴黑闼愿意,可以去余杭的船坞,吹吹海风,吃吃海鲜,就当休假了,如何? 东宫要重新整建水师的事,吴黑闼还是听说了的,听说就是为了筹建所谓的新海军,还特意将河间王的三个儿子-李崇义、李崇晦、李崇真,及李孝恭的一些旧部调回了长安。 说是要把水师打造成独立兵种,专门应对海上作战。 这过去呢,他跟着李孝恭、李靖在江南打过仗,那时候都是江河,沟河谷岔,算不得什么大风浪。 这要是到大海上去,打几仗,兴许还真是个别样的乐子。吴黑闼是不想做官,但他不代表他对打仗没兴趣。 要是这样,他还真有点兴趣。 “那老臣,就掺和掺和?” “你呀,还不老!” 行吧,皇帝那,他去说。吴黑闼回去等消息就好了。 ........ 承庆殿 听完了李承乾的话,李世民气笑了,今年的怪事还真是多,消停的日子不愿意过,就是愿意折腾。 “朕还发现这些人,倒是跟你能玩到一块去。” 李承乾无奈一笑:“您不如说,这些功臣们都坐不住了。” 历朝历代的功臣啊,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李孝恭为什么躲在宅子里,李靖为什么开着府门睡觉,还装瘸子。尉迟恭为什么天天锦衣华服,还吃丹药,都是因为他们怕,他们没有异心,也不想做什么大事,就怕皇帝为子孙清涤道路,把他们给处理掉。 “照着你那么说,那些锐意进取的,都是有不臣之心?” 李承乾摇了摇头,这不能一概而论,有的的确是有所图,他们可能求的只是个富贵,家族昌盛。当然,也有皇帝说的这种人。 但很多人都明白树大招风,要想平安太平,最好是不招风,不引蝶,给自己和子孙都少惹麻烦。 李孝恭、李靖是这种,吴黑闼也是如此,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有事做就不一样了,他们会觉得自己对皇家还有用,陛下还能用得着他们。就算累一点,他们也甘之如饴,因为心里踏实。 “你的意思是,朕不使唤他们,他们还不得劲儿了,这不是贱皮子吗?” “是的,父皇这么认为也没错。有时候,用用的话,更好,大家心里都踏实。” 第141章 坐堂 魏征啊,不招人喜欢,是有原因的,眼睛刚好一些,就挑事。 就说查验刑部、大理寺的报审的卷宗,他非得鸡蛋里挑骨头,结果使刑部尚书-刘德威被罢了官。 新任刑部尚书,是李泰举荐的郧国公-张亮。而在张亮没有从扬州回来前,刑部的事宜,由李承乾、魏征负责提掉,且有明旨要将各地报上来的案件全部复查一遍。 可能也是怕李承乾多想,皇帝以筹建新船坞的名义,让吴黑闼领扬州大都督府长史,顶替张亮的职务。 李承乾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就两个-心累!魏征,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别说魏征这眼神了,就算他,都看完了,也得看瞎了不可! “魏相,你这算不算自讨苦吃!” 魏征却不以为然,他挑出了十个卷宗,且都是人犯在押的,可以就近解决。 在魏征看来,事不怕多,办一件,少一件!若是太子因为这些卷宗太多,便生出了倦怠之意,那就有些不应该了。 不应该?到底是谁不应该啊? 李承乾有些无语,但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叹气点头,表示赞同。 “来吧,孤看看,这第一件是什么案子。” 并州一个县令使用酷刑,杀死了一家二人,并且想方设法制止受害人家属向刺史府、御史台告发,最终被监察御史查访出来,奏闻皇帝,押解进京审讯问罪。 县令武魁是在公堂上实施拷讯的,致人身死,也算是依法拷讯,邂逅,也就是偶然致死,应该不不属于蓄意杀人,因此三法司审讯之后,给出的结论是罢官,拘一年。这个处理结果,已经算是很严重了,毕竟士人和庶民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魏征以为:身为县令,应该是民之父母,竟然敢以私意杀人,这是残害百姓的民贼,力主将该县令处斩,明正典刑。绳之以法。 而县令与这家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行酷法,要人性命呢? 这就不得不说到征徭了。大唐的徭役制度,除了一般的正役之外,还有着别的徭役,也就是这一类的人去服的徭役制度,相比正式的徭役,他们所占的比重要较小一些。 然而这种徭役的征收方式也和正役大有不同。并非是按照以往每一户都要去征收的这一种方式,而是以每一户家中的人口数量为基准。 并且服役之后所要去充公的地方,也是在当地的州或者是当地的限购内,不会被派送到很远的地方,或者是边境地区。 与此同时,朝廷对这一方面也有着明令的规定,地方的官员是没有权利去调遣这些服役的人,如果要调遣,必须有上宪有司允许,才能够将这些人派遣到别的地方。 取得许可后,他们可以使用权力,甚至暴力去征徭役。这其中也包括,刑罚,罚铜的等手段。 男性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有了服从杂役的义务,这是硬性的规定,并且服役的时间为十天,当然了,超过这十天之外也是可以的,还会有好处。 如果服役的天数长达四十天,就可以对这一男丁所在的这户人家免除一个人口的口税也就是丁租。 当地今年大旱,缺水缺的厉害,官府只能征徭役,让百姓打井抗旱,所以上报得到了许可,允许他征两千青壮。 但打井是个苦差事,天又这么热,一滴汗咂八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因此便出现了逃役的现在。 被武魁打死的这哥俩,就是其中的代表的人物。为了打井之事能进行下去,武魁不得不杀鸡儆猴,所以抓了两兄弟,打算收拾一下,让下面的人都乖乖的听话,把事做下去。 但是呢,他没有考虑到,这两人做了一个月的活,已经五劳七伤了,身体不堪重负,再打一顿,肯定是吃不消的。打个半死后,扔到了牢房中,没挺到翌日,兄弟俩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事呢,武魁是有责任,但从法理来说,他用刑没有错,打死人也不是主观的。他最大的错,就是阻止百姓上告。刑部当时核定,罢了他的官,羁押一年,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但魏征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父母官父母官,做县令的就该爱民如子。如果,他真的是爱民如子,把百姓当成自己的孩子,他还会这么做吗?下这么重的手吗? 且魏征还抓住了一个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不应该管武魁是不是主观的,他把人打死了事实。 而且,魏征还举了个例子,如果百姓因为失手,把官员打死了,那他算不算是杀官造反呢?朝廷和三法司,会不会体谅他的苦衷,他的不易,宽恕他的罪过,饶其一命呢? 不会!因为朝廷不会允许杀官的事发生。 那换句话说,难道官杀百姓,就被默许了吗?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哪个王朝,是靠着严刑酷法,酷吏治世而王朝兴盛的。 想当年,陈胜和吴广在大泽乡,刘邦在沛县,都是因为失期,害怕严酷的秦法,才起兵造反的。跟着他们造反的那些百姓,为什么前仆后继的与秦军作战呢?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秦国不爱护他们。 今天,只是死了两人,不算什么大事,失的民心也许就只是服役的一小部分人。但若是不加抑制,那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可能发展到举国皆怨。 前隋的农民起义军,为什么那么多,就是因为隋吏不爱护百姓,将百姓视为牛马。 魏征是过来人,他亲眼见过他们眼神中的那股愤怒。那是世间最可怕的力量,是可以颠覆一切的存在。他不想再见一次,更不想大唐重蹈前隋的覆辙,所以他坚持自己的看法。 “太子殿下,你不会希望这天下到你手的时候烂透了,成为第二个隋炀帝吧!” “你今天要是不杀鸡儆猴,那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实话呢,永远都是不好听的,李承乾虽然不喜欢,但也承认魏征说的实话。 于是,便将武魁的名字,添了今年的秋决名单中。 第142章 金子 在刑部大堂熬了一天,李承乾闷坏了,散议的时候,像期盼放学的孩子一样,欢脱了! 可没等上马车,没走几步,马车便停了,李承乾还以为是魏征又起了什么幺蛾子,却没想到,竟然是程处默这个贱人。 “别说没钱了,孤今天可没带钱出来,不信你瞧!” “切,高明,瞧不起人是吧,我就没有发达的一天?” 李承乾撇了他一眼:“你,下辈子能走钱吧!” 鲁国公可是说,就程处默这个败家的货,将来除了爵位,屁都不给他留一个,全给他其他兄弟分了。 当然,这也是老程的一片爱子之心,为了让所有的儿子都有所得。 但这个法子,绝对是公平合理的,程家兄弟也是勋贵子弟中,最为和睦的兄弟。 “那行,你说说,你发什么财!” “我买了个院子!” 这个,李承乾知道,他有个远亲叔父,早年跟程知节打仗,后来断了胳膊,便离开的军队。这些年,一直养在程家的庄子上。这不,现在年纪大了,程知节便想着让他到长安城来,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本来,程处默是相中了永安坊的方式,不仅样式新鲜,而且生活方便。最不要的是,太子给了他几套,闲着也是闲着。 但老叔父呢,却是不喜欢说是太大了,他跟儿子住着空得慌。相中了一个小院子,程处默拗不过他,便只能花钱买了下来。 这不,这几天闲着,他带着家将们给老叔父收拾收拾,打扫打扫。 修菜窖的时候,意外抛出来一个洞,程处默钻进去一看,竟然发现那是个人工开凿的洞穴。空间不小,里面四通八达,不知道通向何处。 而且,程处默在其中发现了几个箱子,打开一看,清一色的汉代马蹄金! “哦,对了!我还带了一块!”,说这话,程处默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李承乾。 这种货币,该形制呈椭圆、底凹、中空,似马蹄状的货币,战国时期楚国就开始用了,到了西汉渐渐盛行起来。一般分为大小中三种,帝王收藏、赏赐、馈赠及大宗交易,才能涌上这种需要称重的货币。 皇宫里,倒是有些收藏,都是前代留下来的。且上面都会刻上重量的文字,或者吉祥的寓语。 但程处默拿来的这块马蹄金,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文字都没有,而且做工很是粗糙,一看就是私铸的。 历朝历代,私自造币都是死罪! 但这种事,出现在汉朝,并不稀奇。《汉律》中规定盗铸金钱罪皆死,但吏民之犯者不可胜数。 为什么呢? 因为汉朝立国后,币制是很混乱的,各郡国有铸钱权,这也导致私人铸币现象严重。到了汉武帝时期,为了杜绝私人铸币,给国家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刘彻颁布了三条律令。 第一,铸币权完全收归中央,统一发行五铢钱,不是上林三官的钱不准流通。 第二,严刑峻法。 第三,把铸币所用的铜原料收归中央。 而汉武帝此举,也为日后的王朝,立下了规矩,后代王朝也都延续这一财政政策。即便是像皇帝做亲王时,赏赐了铸钱炉的宗室,也必须按照朝廷的标准铸造。 这种东西在汉朝是违制的,在大唐也是如此。必须要有户部重新回炉重铸,才能流通。 李承乾明白,这混账东西知道此币逾制,无法使用,是想走走他的门路,回头领点好处。 “有多少?” “我只看到三箱,至于还有没有,那便不知道了。” 李承乾点点头:“行,明白了!不管多少,让户部分你一成,行吧!” 当然行,程处默不是傻子,钱是好东西,可钱多了也烫手。所以,他不贪心,有一成就足够了。 “那走吧,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乾坤在!” 程处默觉得,那就是古代的权贵,瞒着朝廷,私自铸造钱币的藏匿点,而且这东西绝对不止三箱。 李承乾呢,弯腰在地窖口看了一会儿,便要下去。程处默一把拉住了他,这万一塌了,可就不好了。 “怕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塌,现在就塌了,太寸了吧!”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李承乾是抱着探险的心下去的,可程处默却提心吊胆。要是让他自己下去,他不怕,可带着太子,他特么的心里没底啊!所以程处默自己走在前面,专门打前站,根本就不给太子冒头的机会。 李承乾举着火把看了看,的确是人工开凿的,两边的墙上,还能看到开凿的痕迹。 且墙壁、地上,顶上,都是石头的,如果说是一个埋在地下的石山,开凿的洞穴,或许更贴切一些。 这里面也的确如程处默说的一样,四通八达,岔路套着岔路,好像没什么章法。 但李承乾知道,这是他们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它一定是有规律可循的。 不过,他有些想不通,既然是藏钱的,空间大就够了,为什么要造的这么复杂呢! 这太奇怪了! 为了摸清这里的线路,李承乾他们退了回来,叫下来十几个人,带着大量的火把,五十步放一个,从不同的岔路进去,走到头火把用完,再行返回,汇报线路,绘成地图。 过了两个时辰,李承乾的手里,出现了一张草图,其中五条线路已经探查清楚,这些地方,都有多多少少不同数量的箱子,有的是马蹄金、麟趾金、还有一些箭头,及少量的尸骨。 唯一没消息的,是程家家将走的那条,三个人进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又等了好一会,还没见动静,李承乾便问程处默,这三个人到底靠不靠谱! 程处默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三个人跟着他爹超过二十年了,都是百战余生的斥候,身手、纪律都是好的。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是绝对不可能不回来的。 “既然这样,我们跟上去看看!” “殿下,还是臣带人去吧!” 李承乾摆了摆手:“一起,一起!让孤坐着等,坐不住!” 第143章 鄂国公府 李承乾和程处默呢,都觉得他们是中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需要救援。 但等他们赶上时,却发现三人竟然在用剩下的火把在拋土! 这是找到出路了啊! 李承乾和程处默,也是让后面的人跟他们换班来挖。 可挖了一个时辰,终于挖到了亮,便听一声暴喝,一棍就把程家的家将揍晕了过去。 上来才知道,他们竟然挖到了鄂国公府。尉迟恭正在后院练棍,正巧觉得脚下有人动静,便等在原地,不由分说的给了一下。 听到程处默解释,他们挖到了一个藏宝洞,还找到了不少马蹄金,尉迟恭来了精神。 “太子爷,见面分一半吧!” “鄂公,这钱给你敢花吗?” “老臣有什么不敢的,反着又不是老臣造的。” 谁要是敢不收,尉迟恭就揍他,揍到收了为之,多简单的事。 李承乾莞尔一笑,这两端的洞,肯定是当年的出入口,跨度这么大,岔路这么多,大概也是为了逃跑方便。 可他们钻到了尉迟老流氓的府邸,这样的拜访,实在有些唐突了,赔礼是应该的。 但钱,不能分。而且,尉迟恭就算把人打死了,也没人敢收这种钱。 “殿下,咋就不能分了呢,见着有份啊,这是行当的规矩!” 李承乾听了是一脸黑线,感情,老流氓还以为是他跟着刘武周,做草头王的时候呢,什么东西都能分。 “那老臣不管,你们都挖到我家后院了,这就是无诏闯入重臣府邸。” 当然,这一条罪名,扣在程处默身上,非常的合适,而且,他也不怕跟程知节那个老流氓打擂台。就算告到陛下面前,也是他有道理,是程家的小兔崽子撺掇太子的,他就是罪魁祸首。 至于太子,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了,半个君父,也是君父,他尉迟最是守规矩了。在尉迟恭看来,太子挖地道到他家后院,肯定是想去秀楼,与他那如花似玉的姑娘,来一段鹊桥会。 这个,尉迟恭看很没必要,他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只要太子点头,他明天就把闺女抬到东宫去。跟陛下做亲家,做太子的老泰山,他还是很愿意的。 而李承乾呢,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就尉迟恭那黑闺女,谁特么敢要啊!李承乾都怕打不过,半夜被踹下来。 可他也知道,尉迟恭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就说明老流氓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而且,以他与陛下的关系,要是真闹开了,李世民也许会认同这种说法。 毕竟,在皇帝眼中,与功臣约为姻亲,是上佳的好事,至于,称不称李承乾的心,那便不重要了! “行行行,孤甘拜下风,有你一成,行了吧!” 对于一个当着皇帝、文武百官的面,敢把藩王差点揍瞎的存在,跟这种人能讲道理吗?讲得通吗? 行了,破财免灾吧!就当碰见响马,交买路钱了! 哈哈,“殿下果然豁达,比程家小子强多了!走走走,殿下,老臣请你喝老酒。” 尉迟恭可是酒林高手,喝酒从来不用碗,即便是在御前都是用坛的。瞧他喝的胡子都湿乎乎的,全是酒渍。再看看摆在脚下的两个酒坛,李承乾和程处默都是无奈。这是喝酒吗,这是玩命! 席间,尉迟恭还坐了过来,以酒盖脸的问李承乾:“太子爷,裴律师那小子罪名是真的吗?” 裴律师公开的罪名,是与杨豫之有嫌,故而才设计窦奉节,借其手而杀之。 虽然二人旧日有交情,但官员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表面的,很少有肝胆相照的,所以李承乾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尉迟恭这么问了,那肯定是有破绽了。 李承乾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鄂国公,什么意思?” 尉迟恭又举起酒坛,灌了两口:“老臣就是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殿下,你也别多心!老臣是跟着陛下从玄武门走下来,心里自然与你舅舅一样,向着你们父子。” 可要让尉迟恭说,玄武门之变,最大的问题,就是干的不够彻底。贞观初年时,仍然有裴寂、封德彝这样的先帝重臣在朝弄权。 当年,尉迟恭就跟陛下说过,兄弟都杀了,还差他们了,一锅烩了,也就省心了,也不必招那么多麻烦。 可陛下不同意啊,陛下说他们不能杀,天下不能乱,所以只能慢慢替换。 后来,他听过了一个流言,与封德彝有关。 这封德彝生前深受陛下的礼遇,并数次向陛下进献效忠之策。 但在武德朝时,他却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暗中依附太子李建成。当年,先帝也曾打算废黜李建成,立陛下为太子,因封德彝力谏而止。 如果没有这家伙,或许便不会有玄武门之变,陛下与先帝的关系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有这事?” “殿下,你真以为他和萧瑀是什么好东西啊!那老东西,阴着呢!” 当年,是陛下果断,发动了玄武门之变,并取得成功,定鼎了天下。如果,按照封德彝给陛下出的办法,跟建成磨下去,磨出高低来。那最后,受益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反正,他不吃亏啊,不管谁当皇帝,他封德彝都是从龙之臣!” 在尉迟恭看来,封言道、裴律师,这两个先帝驸马都尉,都是一路货色。没少跟着他们老子作恶。指着这样的臣子忠心为国,不如指着山贼报效社稷。 裴律师因为什么被处理的,尉迟恭不问,他知道自己退了,有些事,他就不该知道,而且知道的越少,对他尉迟家就好,子子孙孙也是能安生度日。 但他提醒太子,小心这个封言道,他可是裴律师能比的,那小子阴着呢! “鄂国公的指教,孤记下了!” “来,孤敬国公一杯!” 李承乾当然知道尉迟恭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这么说当然是有自己道理的。 可他更清楚,不能刨根问底,因为尉迟恭跟李靖一样,要避险,再问下去,那就不厚道了。 反正,这事,他是记载心里了!回头好好让人注意下这个封言道。 第144章 老毛病! 在尉迟府喝的不少,李承乾回宫便睡下了,连故事都没孩子们讲。 第二天起来,头还隐隐作痛。苏蓉递了一杯水过来,说是孙伏伽一早就等在前面了! 孙伏伽? 李承乾换上衣服,简单的洗漱一下,便回到了显德殿。摆手示意免礼,有事赶紧说。 “殿下,傅奕被下狱了!” “为什么呢?” “还不是他老毛病又犯了!” 南北朝以来,佛教盛极一时,寺院遍及各地,僧尼人数与日俱增。 但傅奕素不信佛,轻视僧尼,别人崇拜佛像,他却不以为然,认为石象为砖瓦之用,保佑不了人,更没把驱祸。 背武德四年,傅奕上奏《请废佛法表》,请求废除佛教。在奏表中,他首先回顾佛教传入华夏之前的情况:窃闻八十老父,击壤而歌;十五少童,鼓腹为乐。耕能让畔,路不拾遗。孝子承家,忠臣满国。庠序成林,墨翟、耿恭之俦,相来羽翊。乃有守道含德,无欲无求。宠辱若惊,职参朝位。 而之所以会出现如此井然有序,天下俨然,便是因为尊道崇儒,而无胡佛故。与此同时,他还列举了,提出了十一条建议:其一,是青壮年僧尼不婚不嫁,以致减损户口。这是违了天地之化,背阴阳之道。 其二:西域诸国兵员虽少,皆得绍其王业,据其土地,自相征伐,屠戮人国,今大唐丁壮僧尼二十多万,应其结胡法,足得人心,应防其不测。 其三:三是佛门广致精舍,甲第当衢,虚费金帛,而诸县百姓孤老贫民,无宅甚多。不益国,不益家,不益地方大治。 其四:僧尼表里不一,具财敛钱,财产众多,挥霍浪费,蚕食地方钱粮,以至横死者多矣。 其五:断僧尼崌贮则百姓丰满,将士皆富,礼佛不得尊豪,设斋不得富贵。 其六:帝王不崇信佛门则“大治、年长”,信佛则“虐政、祚短”。并以梁武帝为例。 其七:建议将周孔之教封送西域,以抵制佛门思想的流传。 其八:视佛经为邪说,称其为“家鬼”。佐世治民,惟《孝经》一卷,《老子》二篇,不须广读佛经。 其九:隐农安近,市廛度中,国富民饶。 其十:帝王受命皆革前政,不受神佛干扰。 其十一:直言忠谏,古来出口,祸及其身,君主要虚心纳谏,不必笃信因果。 傅奕所上的“益国利民”十一条,大部分是主张限制佛门的发展,同时也是他经国治世的见解,高祖当年对之大加赞赏。 先帝呢,本来是要全面推行的,但当时的太子建成笃信佛门,与佛门高僧多有往来,故为佛门做保,而陛下呢,也欠过佛门的人情,为了还这个人情,便附和了建成,所以傅奕这次限佛论,并没有成功。 到了武德七年,傅奕再次上《请除释教疏》,主张禁断佛教。他在奏疏中,又提出了“生死寿夭,由于自然”观点。他认为,佛门乱儒教,与皇权为难,是干涉国家统一的障碍。 先帝呢,最是看重皇权的稳固,傅奕的这次上疏引起了他的注重,遂诏令百官议论除佛之事。 而朝臣中信佛者较多,再加上历史上有两次灭佛失败,而国家大乱的例子,所以大多数人都不同意灭佛。因为在他们看来,不灭,未必会出事,灭了,就一定会出事,如此为何要冒这个风险。 当时的朝中,只有太仆卿张道源支持傅奕的主张。 但他们俩却受到了当时的中书令-萧瑀的为难,萧瑀认为,佛教不仅是为了治天下而产生,也并不比儒学差,陈经敦劝善以诱贤,制戒律禁恶以惩罪。 还说,佛,圣人也。奕为此议,非圣人者无法,请置严刑。 但傅奕不畏权势,与萧瑀唇枪舌剑,据理力争:礼本事于亲,终于奉上,此则忠孝之理著,臣子之行成。 而佛逾城出家,逃背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以继体而悖所亲。萧瑀非出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臣闻非孝者无亲,其瑀之谓矣! 萧瑀呢,没怼过傅奕,只能合十双手说:地狱所设,正为是人。 先帝呢,是讨厌沙门的,认为他们猥贱之侣,规自尊高,浮惰之人,苟避徭役,妄为剃变,托号出家,嗜欲无厌,营求不息,聚积货物,苟避征徭,不守戒。又见寺院邻接廛邸,溷杂屠沽,他认为傅奕说的很有道理。 但当时朝局并不稳固,战事没有休停,朝廷还有很多大事要做,没法消耗大精力,去解决这个问题,于是灭佛之事,便在武德朝不了了之。 在玄武门之变前,傅奕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向先帝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他这一说不要紧,先帝当真了,还把陛下叫到了宫里,将谶语交到陛下手中,诘问他是不是要谋反。因为当时东宫与秦王府之争水火不容,从前朝到后宫都是他们厮杀的战场。 陛下争位之心,先帝心里是明白的。但他为了作为天下,不得不帝王制衡之术,用陛下来牵制建成。也是借题发挥,把陛下好一顿收拾。 再往后,又有元吉在先帝面前搬弄是非,屡次陷害陛下,这才把矛盾激化到无可调和的地步,以至发生了玄武门之变。 事后,用傅奕自己的话解释,他是想让先帝知道,天命在秦王,不在建成,是想劝先帝顺应天命,改立储君,他的心里是向着陛下的。 当然,事情的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的,没人知道。但不久后,陛下以傅奕年老为由,让李淳风代替了他,成为太史令。 这么多年过去了,傅奕也年过八旬,也没几年好活了,按理说应该把对佛门成见放下了。 可前几日,清河崔氏的崔凉,向陛下举荐了一位胡僧,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让这老头知道了。昨日,便递了牌子,进了承庆殿,对着陛下好一顿数落。陛下一怒之下,便将这老头扔进了大理寺监牢。 八十三的老头了,孙伏伽是真怕他死在大理寺,所以跑到了东宫。 第145章 大牢! 傅奕这老头挺有意思,已然是身陷囹圄了,不知道求饶自保,反而还教训起李承乾来了,说他不该与佛门走的太近。 长篇大论,苦口婆心的教训李承乾:佛是胡中桀黠,欺诳夷狄,初止西域,渐流中国。遵尚其教,皆是邪僻小人,模写庄、老玄言,文饰妖幻之教耳。于百姓无补,于国家有害。 太子身为国家储君,未来的皇上,就应该走儒道正路,切不可像梁武帝、建成那般笃信佛门,否则必然自遗其咎,为国家留下隐患。 李承乾笑了笑,坐在傅奕对面,他曾听人说过,傅奕年轻时贫贱,先是作了道士,后投僧借贷,僧侣不肯借,便心怀愤恨。做官之后,屡屡与佛门作对,欲除之而后快。 “殿下,相信这种说法!” “杨谅那家伙暴虐无常,先生敢犯颜直谏,如此直士,自然不是心胸狭隘之辈!” 可李承乾有些不明白,陛下登基以来,对佛门的限制颇多,在高压政策下,可以说南北朝以来,佛门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所以,他们才会找到东宫,希望能通过李承乾获得喘息的机会,同时结交未来的天子,为他们的将来,做些打算。 傅奕捋了捋胡子:“殿下既然眼明心亮,知道他们别有所图,为何还要与他们为伍呢?” 按照傅奕的角度来看,李承乾是嫡长子,是太子。且有长孙无忌、程知节等人辅佐,储位稳固无比,是名副其实的未来天子,他没有必要因为三两碎银,便自降身价,与佛门为伍。 “老先生说的道理,孤都明白!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灭佛,便因为佛门太盛,尾大不掉。” 可傅奕也要明白,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他可以说佛门十有五六是坏人,侵吞土地,放贷,甚至草菅人命。但仍有不少得道高僧,是导人向善的不是吗?儒门也好、道门也罢,就都是好了人吗? 再说的深一点,相比于佛门,皇家更担心的是五姓七望等为代表的世家,他们世卿世禄,垄断了官场,堵塞读书人的进阶之路,把控朝廷的大部分衙门。甚至还有狂妄者,放出话来,说什么没有百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 换位思考,如果傅奕是皇帝,把佛门和世家摆在面前,都是皇权的隐患,他会选择着重提防谁? 陛下也是有陛下的难处,天下事要是都天子一言而决,那还好了呢,省却了多少是非。 可臣工、世家们,原由有一个这样的天子在朝吗? 傅奕活了八十多岁,历经三朝,见过的风浪,比李承乾听过的都多。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他该比自己更清楚。 至于说自己,李承乾承认,他与佛门交好,但交好的基础是他们有益于大唐。佛门愿意为大唐的发展贡献钱粮,能不能为陛下排忧解难。 能,可以在不伤国本的情况照顾一二;不能,那就不能怪他,翻脸无情了!这一点,佛门也是很清楚,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小心的伺候着。从重建六坊,到兴建新船坞,他们都表现的尚可,有求必应。 反观世家,什么对朝廷有利,他们反对什么,什么对百姓有利,他们反对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想把李氏,弄得跟司马氏一样,成为了他们摆弄的傀儡。 我陇西李氏,以弓马得天下,陛下以一柄长槊纵横宇内,是司马氏那些草包能比的吗?他们这就是在做春秋大梦。 那些居心不良的世家、官员,在他们父子眼里,要比佛门更不值得信赖。 两害相比,取其轻吧! 等李氏的实力足可以横扫一切时候,那傅奕担心的问题,一该不会存在。大唐的百姓也可以安享太平,过着自己的小康日子。 “太子爷,你知道崔家给你父皇举荐番僧的目的吗?” 明白!李承乾当然清楚。历朝历代,都有迷信长生的君主,秦始皇、汉武帝多英明的帝王,还不是掉到了这个坑里。 皇帝,英明神武不假,可也未必比那二人高明。所以,掉到这个套里,并不稀奇。 “那殿下就是什么都不做,看着自己的父皇,掉到坑里吗?” “还是说,殿下就等着这一天呢,以便早一日的坐上太极殿的那把椅子?” 听到这话,李承乾笑了! 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那是反贼该有想法。 李承乾打小就是在龙椅边长大的,对那把椅子,他太清楚了。 什么东西看久了,都会有审美疲劳,这就是为什么女人会时常哀叹,新人胜旧人。 李承乾也一样,他对那把人人都盯着的椅子,真没什么兴趣。 而老天把他摆在这个位置,让他没了退路,他便只能走下去的。这不是他选的路,是历史的选择。 当然,李承乾也是男人,他也喜欢权力,但在权力方面,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超过陛下。他追求的就只是,比陛下低一等就可以。这样,他和他的家人,便能得以保全。 很多人都认为,李承乾是有权不会用,甚至有权乱用,不把精力放在朝堂上,反而整天整些有的没得。 但李承乾要告诉傅奕,朝廷有陛下盯着就够了,他只需要盯着朝廷之外的事,替陛下汲取养分,壮大李氏。 如果,有一天,他失败了。但也无愧于李氏的列祖列宗,无愧于陛下。 “至于说,什么都不做?先生的结论,下的太早了,话说的也未免太武断了。” 人家番僧,千里迢迢从西域到大唐来,要向天可汗展示自己的奇术,总得让人家把东西准备好吧!如果,他像傅奕一样,一个劲儿拦着陛下,那陛下反而才会多想。 傅奕点点头:“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这个,得看先生愿不愿意出去,咱们出去,找个干净的地方,慢慢谈,如何?” 傅奕嘿嘿一笑,他才发现,李承乾竟然是个坏人!不过,坏人好,坏人才不上当,这样的太子,或许才是能真正做到无视神佛的。 “好吧,老臣愿意跟殿下走!” 第146章 番僧! 崔谅举荐的这位番僧,名曰罗什出生于西域龟兹国,家世显赫,其祖上为名门。罗什天资超凡,博览群书,既认识梵文又能说梵语,擅长念动咒语捉拿妖鬼。 他手里经常拿着一根铜环锡杖,每次只要口诵咒语摇响锡杖,无论是晴天或雨天都能召来一阵猛烈的霹雳,当之者无不粉碎。 其实罗什来长安已经有一段时间。他还擅长咒术,只要他一念咒语,人立刻就会昏死过去。再念咒语,昏死的人会复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长安城内的人都知道了这位“得道高僧”。 李世民也是听崔谅等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像人们传闻的那样厉害。命人将高僧带到面前来,亲自表演。 马宣良挑了几个强壮的士兵让高僧试验。结果只要高僧一念咒语,这些人立马倒下。高僧再念咒语,他们就“复活”了。 于是,李世民看向傅奕:“卿从不笃信佛法,如今可看到佛法的妙用了!” 可傅奕却很不服:“老臣看这妖僧,用的就是邪术,老臣可不信什么劳什子佛法!” 李世民见过嘴犟的,没见过啪啪打脸,还这么犟的,当即便说:“那要不说你来试试!” “要是赢了,朕便听你的,将他驱赶出去,如果输了,那可别怪朕,不念昔日的交情!” 傅奕很爽快的应了,还拍着胸脯告诉李世民,如果老臣要是输了,那就把这条老命,送给这位番僧! 这么有意思的大戏,李世民怎么能一个独享呢,于是让人传来了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萧瑀等一干臣工。 那罗什见傅奕只不是一个八旬的老者,没将他放在心上,冷冷一笑,便拉开了架势。 结果,念了半天咒语,傅奕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这么就尴尬了,于是,又是开始挥舞禅杖,开始念咒。而傅奕呢,依然还是岿然不动。 如此,便引了在场臣工的窃窃私语,李世民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便冷声询问到底为何? 而罗什却说,今日实在用功过猛,累着了,所以佛法有些不灵。待明日,他定然能咒死傅奕。 坐在丹萍上修指甲的李承乾,指了指袁客师,会意的袁客师立刻上前夺了那禅杖。 拆下上面的铃铛,掰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两种粉末。那罗什见状,满头大汗,当即便跪在地上。 李承乾接过禅杖,指着上面的两个小按钮,向众人解释。如果要人死,便按动上面的,如果要人复活,便按下面的。这些粉末通过呼吸,进入口腔、鼻腔,便能达到人们看到这种结果。 只要这两种粉末是什么,那就简单,就是那些拍花专用的,他们就是用这种手段掳人的。京兆府每年,都会抓不少这样的人。 而与那些人不同的是,人家不会把头剃光了,打着佛法的名义来骗人! 傅奕之所以没有中招,是因为李承乾提前告诉了他,当那僧人挥舞禅杖时,要屏住呼吸,默数三十个数,等那些药粉沉淀了,再开始呼吸。 “崔谅,这就是你请来的高僧?” “陛,陛下,臣臣也是受这奸人蒙蔽啊!” 受到蒙蔽?他受到蒙蔽算什么,李世民面子丢了,那才是大事! 虽然,事先李承乾跟他通了风,但李世民却觉得太子才多大,未必能全知世间之事。 可就是因为不信太子,才让他丢了这么大人!他就是想教训一下傅奕,却没想到被这番僧诓骗了。李世民是什么人,那是把脸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面皮,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于是,李世民便命马宣良,把那些药粉,全部喂崔谅吃下。然后,便是那妖僧-罗什了,竟然敢来皇宫蒙骗天子,这不是活的不耐烦吗? 当即命千牛卫,立刻、马上把他拖下去,李世民是多一秒都不愿意看到他。 草草收场后,李世民回到承庆殿,人也郁闷了,连王德呈上来的茶,他是看都没看一眼。 “高明,这世上,真的没有长生吗?” 额!从得知他在找太子晋的宝剑开始,李承乾就知道皇帝起了这个心思。 他也知道,帝王的权力太大了,谁不想长久的把控下去呢!皇帝有这个想法,也可以理解。 他就说三个教训:其一,方士们骗秦始皇说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岛,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有“不死之药”,服后便可“长生不老”。秦始皇听了很动心,幻想成为“长生不老”的神仙,于是派他征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 其二,汉武帝到泰山行封禅大礼,听信一些方士“蓬莱诸神山若将可得”的鼓惑,大搞求仙活动,如召鬼神、炼丹沙、候神等,各种名堂数不胜数,而且动辄就入海求“蓬莱”,指山说封禅。 其三,晋哀帝司马丕,专门在皇宫里建设了一座标准化炼丹房,召集术士夜以继日地炼制丹药,终因吃丹药中毒不治身亡。 小时候,听先生讲书,说彭祖活了八百岁,李承乾也觉得很神奇。后来长大了,知道的事多了,才明白道门计算寿命与普通人不一样。他们的一年,是以二十天为一年。 那要是照他们这个算法,傅奕是不是也几百岁了! 长生是个大命题,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从来都是听人说,但谁见过真的仙人。 孔子对鬼神的态度,是敬而远之。而李承乾对未知之事,就只有四个字:眼见为实。 没亲眼见过,他不信! 换句话说,就是亲眼见到了,他也不会顶礼膜拜,而是提刀杀之。因为这种人,是李唐社稷的威胁。 他也相信,陛下会做出跟他一样的选择。因为陛下跟他一样,爱这个国家,胜过自身。 李世民点点头,长叹口气:“朕这一生,有爱妻,有孝子,有贤女,其实没什么遗憾。” “朕图长生,其实就是想多做一些事。但今天听到你这样说,朕很欣慰。” 第147章 新宠之臣 青词,又叫绿章。因在青藤纸上用朱红色字写而得名,青词本是道教举行斋醮仪式时献给天界神明的章表奏文,以极其华丽的文笔表达出皇帝对天帝的敬意和求仙的诚意。 大唐建国,定道门为国窖,便有了专门制有《道门青词例》,规定了青词的体例,至此,青词进入官方序列。 以往,每一次,看到臣工们用青藤纸写奏疏、文章,李世民都会赞赏两句。 但自从妖僧-罗什之事,他一看到神神鬼鬼的就生气,甚至下旨不准用青藤纸和青词的语句来写奏疏。 可崔谅这家伙,急于挽回上次的错误,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写了一篇《流云赋》呈了上来。 文曰:惟灵璧之丕叹兮,憾神坤以通乾罡。历万古之锤炼兮,含自然以极造化。 奇五岳之神韵兮,混千面集于奇峰。比穹苍而袭云兮,拈颛顼以摇营室。......... 他这个机灵,抖的可真不怎么样!连李承乾都不敢公然去做,皇帝命令禁止的事,他竟然敢做,真不知道该说他勇,还是无知! 呛着皇帝的肺管子,是什么后果可想而知了!崔谅好好的侍御史,被一律到底,发配岭南,去海边钓鱼啊! 听说,这家伙是哭着离开长安的,送他的家人、朋友,无不感叹他的时运不济。 不过,李承乾却不怎么关心这事,崔谅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没什么可担心。 他更关心尉迟恭警告他地方的封言道。这家伙最近挺孝心的,没事就带着淮南公主进宫,夫妻俩各忙各的,一个承庆殿,一个立政殿。 要说这封言道,也真是兔子尾巴,随根了,谄媚的功夫,真是得了他老子封德彝的真传。 皇帝身边出现了馋臣,自然有人要进谏,魏征等人隔三差五的弹劾,但李世民就是不为所动。 李承乾呢,冷眼旁观,只是让谢文远,去查!这家伙最近这么高调的冒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随后,皇帝下旨要祭祀禹庙,点朝中重臣随行,其中也包括新晋的吏部侍郎-封言道,太子李承乾监军国事。 到达柳谷,观看了盐池,李世民即兴赋诗一首。又过八日,到达薄州,刺史赵元楷命令百姓们迎接车驾,装饰廨舍楼台观宇,又养了一百多头羊、数百条鱼献给贵族外戚。 李世民很是生气,责备他说:“朕巡行到黄河、洛水一带,凡有所须,均从府库中支取。你所做的乃是已灭亡的隋朝的老毛病了。”,遂下旨,降了赵元楷三级。 但在封言道的斡旋之下,几天后,李世民又下旨,让赵元楷戴罪立功,仍领薄州刺史。 消息传到长安时,李承乾正在与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等臣工讨论,今年的秋收问题。 魏征听到这消息,胡子都吹起了,眼看要骂娘了,房玄龄递给了他一杯茶:“玄成,喝口茶,降降火!” 房玄龄跟了李世民半辈子,他是了解陛下,陛下所做,皆是有目的的,实在没必要过多的苛责。 可魏征觉得房玄龄说的不对,为臣不诚,行的妾妇之道。 老房被弄得下不来台,还是李承乾出言,递给了个台阶过去,才把这事遮掩了过去。 散议后,长孙无忌端着茶盏问道:“殿下,你对这个封言道,不好奇?” 呵呵,“舅舅,你说错了,孤很好奇!但孤不会与臣工们讨论陛下的不是!” 臣不论君,子不论父,这是规矩。虽然李承乾不是个喜欢规矩的人,但有些规矩他还是要遵守的。 长孙无忌点点头:“臣也觉得,陛下最近有点反常!” 那不是有点,而是有大了。李承乾发现自从罗什的事后,长生不老的美梦成了泡影,李世民的行为便有些怪了。 但因为都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李承乾也就懒得管了,做天子的,自在的时候很少,且让陛下自在吧! 至于封言道,舅舅有什么高论,可以指教一下。李承乾是一向相信过来人的判断的。 长孙无忌沉吟了一下,随即道:“这个人啊,啧,不好说!” 封言道长得短颈肥白,是个大胖子,与其父瘦削长身的外貌正好相反。但这个人,狡诘机智,博闻强记,熟习典章制度,畅晓经济时务,且更善揣摩人的心思。 所谓,贪必好淫,淫必生贪,这话落在封言道身上正合适,在尚公主不能纳妾的体制下,他竟然能养十几个外室,与他有染的侍女、丫鬟更是无数。 而且,这家伙的起居更是奢华,用的是象牙床,围着金丝帐,朝歌夜舞,小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 “就这样,淮南不管他?” “高祖皇帝的女儿,有几个是贤的?看看永嘉公主就知道。淮南啊,在你和陛下面前虽然装的像那么回事,但暗地里也是安于享乐的人。” 这人啊,可以有才,也可以奢靡,但不能缺德,封言道就是这种人。他爹封德彝哪有多少产业,他今天的那些,还不是当年借着他爹的余威,从亲朋好友那里巧取豪夺的。 当年,先帝把淮南公主指给他时,长孙无忌就跟皇帝说过,这两人啊,虎豹配豺狼,真是天生的一对。 虽然他们不是好人,但架不住人家胎投的好,是皇室的公主和驸马都尉。所以,至今依然一张皇室这颗大树,活的好好的。 魏征呢,弹劾的那些,都是不疼不痒的问题,先帝活着的时候,他们就这样,现在还能能改得了吗? 但不管怎么样,看在先帝的面上,陛下也不会太深究,所以这种弹劾根本没用。 “舅舅,你知道封德彝做不倒翁的事吗?”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他要是早知道这老东西,在先帝、建成和陛下面前,做三面人,早就想办法收拾他,还能让他活到寿终正寝。 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再说那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如果,孤说,尉迟恭劝孤提防封言道呢?” 第148章 马周 自从李恪归附东宫,中书侍郎岑文本对李承乾的态度,也有明显的转变。听到李承乾问治书侍御史马周,他也是笑着评价:臣见马君谈论的事情很多了,引经据典,推敲古今,写出的文章切合情理,听了使人舒畅,令人不知疲倦。古时的苏秦、张仪、终军、贾谊也就如此了。 但他这个人,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好酒!或者说是个酒鬼,有一次陛下赐宴,他就亲眼就看见马周饮酒一斗八升酒而面不改色。如果好酒,早晚要喝出事! 李承乾听了觉得很有意思,便让人把马洲请到东宫,请他喝酒! “宾王,孤听说你酒量奇大,甚至比一般的武夫都能喝,这是真的吗?” 马周给他讲过一个故事,有一次,他喝多了,便在路上闲逛,不想走进一座废弃的道观中,因为酒意带来的困倦,他决定睡一觉。 稀里糊涂中,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五个人,穿着东、西、南、北、中五方的衣服一个个身材魁伟。他们对其说:我们是你的‘五脏之神’。你在人世上沉迷于饮酒到处游荡,玷污了你的身子,所以我们就离开你了。 “那时候,年轻恣意,根本不怕死!总觉得醉死,也是一种浪漫。” “所以,酒是越喝越多,醉的次数多了,酒量也就越来越好。” 原来是喝出经验了!李承乾笑了笑,便告诉马周,今日只有他和长孙无忌甥舅二人,他们三个尽兴就好,喝多少马周自己拿分寸。 三升酒下肚,马周便开始向太子叙说自己的见闻,他认为大唐建国不过二十年,百姓仍然处于丧乱之后,应当倡行节俭。 如今,人口相当于隋朝的十分之一。但是供官差服徭役,不断征发,路程远的往返甚至要五六千里,一年到头,真是一刻都歇不了。 古人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这里面有两层意思:其一,治大国要掌握火候。小鲜是很娇嫩的,烹的时候火太急会焦,火太弱会烂,因此必须小心翼翼地掌握火候。治大国也一样,如果人民生活都很祥和,不要打破这种平静,除非到了一定关口,民怨高涨,非动不可时,再行改革,实乃众望所归,赢得民心。 其二:治大国应当“无为而治”。古人煎小鱼时,仅简单洗一下,不去肠,不去鳞,担心把小鱼儿弄断了。煮小鱼时,也不能多加搅动,多搅则易烂。治国也一样,不能扰民,不能乱折腾。 马周认为凡修治教化,应当在能够修正,没有什么政策是永远有效,或永久不变的。隋炀帝活着时,时常嘲笑齐、魏丧失国家。现在看隋炀帝是自取其辱,下场并不比他们好多少。 三国时,魏国的君主曹叡,好宫室,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自三公起朝中大臣几乎都曾上书予以劝谏,但曹叡都不予理会。 《易经》中说:“男子在外走正道,女子在内走正道;男女都能走正道,天地之德义,即能确立。古代的圣王,莫不制定后宫嫔妃制度,以此确立天地之德义。 曹叡就抓住了这点,自贵人以下至尚保,及给掖庭洒扫,习伎歌者,各有千数”,也就是说,魏明帝曹叡的后宫规模,至少也达到了一万多人以上。可就是有这么多嫔妃,最后竟然也绝了嗣。 太子呢,在这方面做的很好,不好宫室,不贪女色。这么多年来,东宫从来没有修过园子。 但这不代表,李承乾身上就没有毛病!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便知道马周是以酒盖脸,要起幺蛾子,但李承乾却眼神制止了他,他想听马周想说什么! “臣听说,殿下曾经说孙权是江东鼠辈。对这个评价,臣深以为然。” “东吴的失败,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为太安逸了!他们迷信于水师,迷信长江之险,躺在赤壁之战的功劳簿上,醉生梦死几十年。” 行了,往后的话,马周就是不说,他也知道了,这家伙是觉得李承乾把水师单独列出来,列为海军,又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的修建大型船坞,打造巨舰。这种行为,比之曹叡广设后宫,营建宫室更难让人费解。 在他们这种人眼中,皇帝也好,太子也罢,喜欢美色,甚至宫室都是正常的。但这种没事找事,往海里撒金子的事倒是让人没法理解。 “宾王啊!三国时期,东吴的舰队是三国中最强大的。” 卫温、诸葛直,用一万水师便拿下夷,并以水师开辟航道,使东吴在背面,可以拥有稳固的海上贸易。虽然是拾人牙慧之举,但这其中带来的财富,可想而知。否则,孙权的陵墓,石头城的建设,几千艘战舰的保养,数十万甲士的军资,哪儿来的?光靠百姓从土里刨的那点吗? “殿下是为了开辟新的赋税之路?”,马周皱眉问道。 也不尽然!还有开建拓土的想法,马周是忠臣,李承乾不瞒他,大唐的土地虽大,但本钱并不厚。 他得为子孙后代,多争取一些败家的本钱,是不是? 听了这话,马周苦笑两声,这话说的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了,毕竟李承乾现在还不是皇帝。 但似乎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他是太子,是明日之君。 而听到太子的解释,他明白了,太子是想把版图和势力扩向更大,要把大唐的版图,推到比前隋更大的模样。 太子的心不小啊,他是想超过二开中华的隋文帝。 事是好事,但马周得提醒他,还是要量力而行,汉武穷兵黩武的教训,还是要吸取的。 呵呵,“所以啊,我大唐需要宾王这样的能臣干吏。孤今天跟你交个实底。杨师道下去了,中书令的位置空了出来,陛下有意让岑文本接任。” “而如此,中书侍郎也空缺出一个,孤想过了,举荐卿出任中书侍郎!” 马周愣了一下,随即赶紧起身:“臣才德浅薄,岂敢贪此重位。” 李承乾当然知道他忌讳什么,随即言道:“这其中,也有陛下的意思,明白么!” 第149章 蹦出来 崇德坊,谢文远正在一家面摊吃馎饦,天气本就炎热,他还不停的吃蒜,吃的满头大汗。对面的探子,则是低声细语的与他说着打探来的信息。 这个封言道,真是有意思,他竟然在城外有个养恩院子,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当然,这年头男娃子是不愁人领养的,因为能传宗接代,所以很少能看到男娃子流落街头。所以,他那个院子里几乎都是女娃。 当然,这个院子也不是他开的,是他老子封德彝时就有的。里面有教女工、烧菜等女工活计的先生,让她们从小就学,将来也有一技之长,可以糊口、嫁人。 他查过,从武德七年至今,十余年来,这里嫁出去的姑娘,已经有二百余人了,虽然嫁的都是普通百姓,但却都过上了安生的日子。日子虽然清贫,但毕竟都长大,有很多都做了母亲,也算是太平人生。也是因为这个,封家的口碑,这些年回转的不少。 他也挺惊奇的,封德彝奸猾,封言道谄媚,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好事来。 难道是这人坏着坏着就心虚了,他可是见过不少恶人,因为怕遭报应,晚年磕头烧香,大把的往庙里撒钱。想着恕了己罪,也求不要祸及子孙,耽误了子孙的福报。 谢文远擦了一把汗,冷冷一笑:“你见过狗不吃屎吗?” 在世家倾轧下长大的谢文远,太清楚什么叫人性了。这好人啊,有可能因为一时糊涂办了坏事,也能知错就改。 但这坏人,他就是坏,从骨子里到外都是坏,他做事都是以功利为主,从来都因为愧疚、怕遭报应之说。 “你说的那些进庙烧香的,没有一个是真心悔悟的。” “他们之所以大把往庙里撒钱,是想托得庇护,烧香磕头之后,继续为祸。” 所以,像封言道、淮南公主这样的人,他们生在一个可以为他们安排一切的权贵之家,养成了纨绔的性子,又没学到好,自然不会干什么好事。 谢文远要求不高,这养恩院出去的孩子,不管男女,不管老幼,她们从哪来,嫁到哪里,对方是什么人家,做什么营生,有什么背景,能干什么,他都要知道。 还有就是,封言道这个色中恶鬼,用没用这些女娃,去结交什么权贵,尤其是六部的大员,掌握兵权的各卫将军。 哦,对了,还有一点,那就是封家的产业,合法的、不合法的,都要查。他要知道每个产业的详细情况。 “如果,下一次,你的人交的还是这么浮皮潦草的东西。” “你就带着他们,去岭南,跟猴子野兽为伍吧!” 探子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的还打了个冷颤,连忙的应了一声。 他可是知道,谢文远这小白脸虽然不是行伍出身,但却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为了组建亲军都尉府的情报网,他可是亲自带着他们,在江湖扫了一把,层出不穷的折磨人手段,谁看了都是胆寒。 当然,他惩罚自己人的手段,也不是一般的狠,岭南,那是什么鬼地方,也许没走到地方,他俩小命就交代在路上了。 回府衙的路上,听到有人喊自己,谢文远便回身一看,便见到一个身着华服的魁梧中年对着他笑。 左卫中郎将-谢叔方, 太原首义之将,在李元吉麾下为将,官至齐王府左车骑将军,玄武门之变时,他率领部下,联合冯立合军,拒战于北阙下,杀敬君弘、吕世衡。后见尉迟敬德传元吉首以示之,谢叔方下马号哭而遁。 翌日,率部投降,陛下宽赦之。还称赞他有慷慨杀身,从容受死之意。在元吉的旧部中,他算是混的最好的。 谢文远与他,是同族不同宗,按照辈分,还是同一辈的兄弟。 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文远贤弟,碰到一起不容易,走走走,咱们喝一杯去!” 大街上拉拉扯扯,的确惹人瞩目,谢文远给身后暗追的兵士们使了个眼神,便跟着他去了。 三杯酒下肚,谢叔方便羡慕起谢文远来,他俩虽岁数上差了一辈,运气也查了一倍不止。 看看谢文远,就是因为入了太子的法眼,便跻身成为东宫亲军都尉的都尉,官拜从四品。再看他,同一期参加唐军的,哪怕是后来跟上的,都做了大将军了。单单是他,跟错了人,结果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正五品的中朗将。 前些年,他带兵在城中巡逻时,看到独孤谋那些小兔崽子们惹祸,他还能上去踹几脚。现在呢,人家都是从三品的大员了,要是能拿正眼瞧他一眼,都属于是给他脸。 “叔方兄,这话说的太绝对了吧!” “兄弟,你是在太子身边当差的,又有刑狱之权,你当然不知道受气是啥滋味。” 在这长安城啊,做官,要么是自己有背景,要么是依靠大树好乘凉。至于能力,那都是排在后面的。 马周,一个穷酸的书生,因替常何写了一封奏疏,被陛下青睐,累受提拔。又因为被太子看重,提拔做了中书侍郎,从此紫袍加身,步入显贵之列。 谢叔方知道,他的底子不干净,入不了太子的眼。但请文远老弟,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在太子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哪怕赏他个闲差办办,也比这不上不下的好啊! 谢文远淡淡一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是笑着看他。 而谢叔方呢,也有些尴尬,于是就把话题又扯到陈郡谢氏的身上。今年东宫大挑,他们陈郡谢氏也有贵女参加。 说不准啊,有被太子看上的,他们俩还能成为太子的舅兄呢! 若是如此,谢文远说不准,就能成为下一个长孙无忌了。起居八座,开衙建府,前途无量啊!他这个兄长,看着心里高兴,谢家也有面子。 “来来来,愚兄敬你一杯,预祝贤弟步步高升!” 第150章 目的 苍劲翠绿的松树和楸树,隐没在暮霞之中。 魏征坐在树下,穿着东宫所赐的短裤短袖,摇着擅自教育魏叔玉。 夫有生所甚重者,身也;得轻用者,忠与义也。后身先义,仁也;身可杀,名不可死,志也。大凡捐生以趣义者,宁豫期垂名不朽而为之? “知道最近,为什么那么多请你的帖子吗?” 魏叔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的意思是,他明白人家找他,都是因为看重了郑国公府的牌子,看的是他老子在陛下、太子面前的宠信。 摇头的意思则是,他不明白,这些人知道魏家的家教,也知道魏家人做事的准则,他为什么还要废这个劲头。 就说那个谢叔方,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什么的,总是拿过去的交情说事,这不是成心的么! 魏征淡淡一笑:“你不懂,他是在提醒老夫!老夫有今天,是背叛了先太子才有的。” 魏征这辈子,跟过窦建德,李密,又跟过建成,最后才是皇帝,都换了四个主君了,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虽然侍奉过四个君主,面皮早就没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嘴长在他身上,他愿意说,那就说。 魏征要说的是,这些人拉拢魏叔玉,不是因为他是魏征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成为了太子舍人,做了太子的近臣。 陛下与太子呢,虽然时常因为政见的看法不一致,会闹一些误会。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皇后从中斡旋,也只会越发的坚固。 别看魏王叫唤的欢,走到哪儿都张牙舞爪的,没什么用。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太子把蜀王放出来,就够他喝一壶的。 老实说就是魏征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来转移矛盾。 不过,他得说,这是个办法。书生配流氓,魏王还真没什么好办法破解。 重了太子、吴王不干,轻了没有效果,蜀王就会像狗皮膏药般,死死地缠着住他,让他没法与东宫争雄。 说到蜀王,魏叔玉也是连连摇头,李谙那是什么狗屁膏药啊,分明就是一条疯狗,除了太子和吴王,那真是谁也管不了。 陛下吧,管得了天下人,唯独拿这个没办法,藤条打断无数跟,就是不带服的。 进东宫为官,是父亲给他求的,魏叔玉有些不明白,父亲从来都是不结党,不掺和诸皇子争端的。为什么要把他送进这个旋涡中心呢? 呵呵,“你呀,还是太年轻了,跟太子根本没法比。” 同样都是年轻人,太子的心智要比同龄人强太多了。他谋划的那些东西,别说这些年轻人想都不敢想,就算是他们这些老头子也不一定能想到。 魏征给他举两个例子,其一,长安商会,短短半年时间,便以长安为中心,覆盖了周围二十七州之地。还并吞了十几只走商的队伍,开通了通往西域的商路。 朝中的大多数人,都以为太子爱钱,掉到钱眼里了。可他们没有看看太子的那些钱,都去用在哪儿了。几乎全部用在了改善民生的项目上。 魏征曾不止一次与太子谈过,希望他把钱交到国库。但太子呢,却觉得户部办事太慢了,他就是要以长安为基点,向全国辐射,把地上面的一切都全部更新换代。 看看永安六坊的工程,数万百姓,近千家商户受益。这差事交到户部手里,多少年能办好。看到这个改变,魏征觉得,把钱放在太子手里,未必不是好事。 再说说太子的海军计划,魏征是看过整体计划书的,足足八百业,涉及上百个军事项目。这项计划的时间之长,甚至到了贞观四十年。 皇帝能不能活到贞观四十年,魏征是不知道,但他肯定活不到那年头。 所以,他把魏叔玉送进东宫,就是想让他替自己看看,太子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父亲,你就这么确信,太子能顺利继位吗?” 在魏叔玉看来,太子那里都好,就是太不着调了,他好像对自己位置从不上心,喜欢下沉,甚至喜欢事必躬亲。 就说松州之战,陛下指定侯君集为帅后,他竟然想做征行军的监军,非得要上去过过瘾。还是陛下踹了他一脚,他才打消了主意。 依着魏叔玉看,他就是想因为自己想当仗,但是没机会,所以才弄了这么一个海军计划。 太子的六率,配备了一种带轮子的复合弩,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装有臂的弓,主要由弩臂、弩弓、弓弦和弩机等部分组成。 这种弩,不需要在拉弦时同时瞄准,所以对使用者的要求较低,装填时间比其他的弓弩快上很多,而且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而且命中率更高。 箭矢上是三菱形,上面还带有钩子和血槽,杀伤力非凡。 松州战役时,贺兰楚石、候诚二人,就是因为从东宫借了五百把这样的复合弩,在侧翼辅机吐蕃军时,取得了一场战役击杀四千的辉煌战果。 工部尚书、侍郎都快把东宫的门槛踢破了,就是想弄到这种弩。可不知道太子跟他们说了,那三个家伙全改注意了。要是拒绝的话,不必去东宫就是了,结果他们去的更勤了,经常赖在东宫,请太子给他们上课。 魏叔玉一直整不明白,太子能教他们什么,可又一次他进去送卷宗,才发现这四个人竟然要研究一个奇奇怪怪的铁管子。字里行间,魏叔玉才能明白,这东西的杀伤力,是远远超过那种可怕的弩,甚至可以达到毁城灭地的存在。 在魏叔玉眼中,这就是神仙才有的手段了。且不管他们能不能做成,但从太子热衷于武器的这种态度,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消停的角色。 这种人,真的能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守成之主吗? 陛下和父亲都比他要了解太子,应该更清楚太子的脾气。老实说,在这方面,他是不太看好太子。 “你呀,还是肤浅!太子,他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第151章 铸造新杀器 大唐的冶铁技术高度发达,无坚不摧的陌刀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工部的库房中,常年把钢锭储量,当做作是否考核达标的标准。 不管是工部尚书-李大亮,还是姜行本、虞昶两位侍郎,都把钢锭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 但自从半个月前,从东宫回来,三人就变了,他们把铸铁,提上了议程。 在三位大员的主持下,三百多名工匠,实验了六七十次,才算搞明白,这种技术。 他们将铁水熔液注人一个粘土模子而成的。模子由模蕊和横壳构成。粘土模型放在一个凹坑里,熔铁炉有一出口,以便铁水流进模子。当铸件冷却后,便打碎模子,再取出铸件。 但太子看了并不满意,一千多年前的秦朝,便可做到军工统一,弩机的所有部件,都可以在战场上进行快速替换。 这种炮,小则几百斤,重达几千斤,在战场上坏了,不能换件,难道跟敌人说暂时不打了,等我们拖回去,修好了再打! 姜行本和虞昶在匠作坊蹲着,带着匠人连轴转,又弄了十天,才弄了一个模子。如此,便可以对小炮进行统一标准的连续浇铸。 当然,规格统一了,但每次铸出来的炮身,上面的精纹也是不相同的。且炮的质量的优劣取决于工匠浇铸技艺的高低。 而在打碎模子取出炮的铸件毛坯后,还要用一根长轴上的钻头,用水车的做动力进行镗孔。 这种炮,是一种后装滑膛加农炮,整炮由三部分组成,分别是炮管、敞开式炮腹和子炮。为了增加实用性,还特细铸造了一些固定件,以便把它们固定在船舷和城墙上的炮,还会设有转向用的舵杆和舵柄。 镗孔后要进行炮的测试,包括目测,用铁锤敲打,进行逐步加大火药量的发射,最后一次发射的火药量与弹丸重量要相等。 在这一点上,还得说东宫提供的特殊人才-李畋。所有的火药,都是他带人亲自调出来。 使用这种火炮时,需要先将火药和弹丸填入子炮中,然后再把子炮装入炮尾处的炮腹中,并楔上固定子炮用的木质或铁质炮闩,之后才可以点燃子炮上的火药,完成射击。 这种炮有很多优点,如发射速度快、散热快、更换快等,是李承乾苦思冥想好久,才选定的炮形。 这种炮使用预先装好弹药的子炮作为发射单位,且每门炮都会配子炮数个。当佛朗机炮发射过后,炮手可以在几个呼吸内取下发射过的子炮,换上新子炮,继续发射。 而且这种炮的尾部是敞开式炮腹,其前后相通,空气流通迅速,所以其散热很快,这使得它可以持续多次射击,而不用担心炮管过热引起子炮内的火药自燃。 同时这种炮的子炮承担了火药爆炸后产生的大部分强压,所以其炮腹和炮管的寿命很长,而子炮损坏后能很容易更换,不会影响火炮的射击性能,非常符合唐军作战的现实需求。 五门火炮实验定形后,火炮的整体重量越一千斤,工部为了适应野战的需求,还特意打造了四轮马车,双马同拉。马车有铸铁连接件,上面还可以装配六十发弹药。 而为了保护、运输、使用火炮,除了每门炮要配备十名炮兵,且配备横刀、大盾。此外,还有少量披着轻型盔甲的骑兵,负责进行侦察和反击敌人。这种马车营垒可以用来发起进攻,也可以给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 李世民刚刚回来,便被李承乾请到骊山,观看新装备的演练情况。 李世民呢,有了罗什的教训,也不得不重视李承乾的意见,所以并没有带太多的人,只让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三臣随行。 眼看着五门火炮,在牵引马车作用下,围成一个临时防御营地,用链子将马车连接起来,并在防御营地前面挖一条防护沟。 李承乾向君臣四人解释,火炮设置在车与车之间的地方,或架在木制的炮架上。复合弩的士兵分别置于左右,为左右提供足够的保护,同时击杀迫近的敌人。 还有一些长矛兵负责保护火炮,防止敌人步兵砍断连接马车的链子。不过一般的情况是,敌人往往早被炮火压住,因此长矛兵很少有用武之地。而一旦敌人的迫近,长矛兵和骑兵就发起反攻,以最后解决战斗。 这种火炮的炮弹,主要分为两种,一种霰弹,主要用于杀伤敌人,另一种使用实心炮弹,专门用于破坏敌人的军阵、阵地、城墙和舰船。 李承乾大手一挥,五门火炮齐发怒火,三百步外一百多头猪,全部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惊的坐了起来,三人的想法是一样,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战场效果。 而更震撼的,是用实弹攻击的石山,三轮齐射后,直接被削掉了一半。 三臣都扭过头来看太子,如果不是太子身份尊贵,他们真想拉着李承乾给讲一讲,是怎么设计出这种大杀器的。 李世民呢,也是长出口气!此刻,他的心里没有激动,没有因为得到大杀器而喜悦,反而是有些后怕。 如果,这小子不是他儿子,李世民的第一个反应,绝对是给他扣一顶妖人的帽子,亲手埋土里不可! 用这种东西在战场上,就不是以命相搏了,而是单方面的屠杀,战争已经没有公平性而言了。 难怪这小子,对周边其他的国家军队,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在这种火炮的加持下,唐军不管在陆地,还是海上,都将是无敌的存在。 “高明,你知道这种东西,要造成多大的杀孽吗?” 李承乾嘿嘿一笑:“儿臣不在乎,儿臣只在乎我唐军,能否无敌于天下。” 李世民笑了笑,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他想知道工部的年产量是多少,他需要尽快将这种火炮大规模列装到军队。 “父皇,咱们是不是该先谈谈,组建新兵种炮兵了。这种大杀器,不能像撒糖果一下撒出去吧!” 第152章 靶场 听了半天,李世民才明白,李承乾搞火炮,根本不是陆上部队,完全是为了装备贞观舰,为他的海盗,哦不,海军梦添砖加瓦。 南北衙的大将军们,要是知道他们将要用的大杀器,竟然太子的下脚料,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不过,李世民也习惯了,懒得跟他置气,不值当的事。 再想到那点可怜的产量,一个月五门,一年不过七十门。列装贞观舰尚且不足,更别说各卫了。 当然,李承乾说的有道理,建立专门的火炮作坊,作坊的规模越大,生产的火炮也就越多。 但要建立这样的火炮工坊,还要培养出这么多专门的匠人,没有三五年根本不现实。 行啊,这事交给他了,李世民可不想操那些心。他呢,要钱没有,事呢也不管,他就要一点要求。三年,他要一支五百门火炮的炮兵。至于,太子怎么干,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反正他总会想到办法。 “哦,对了!把这东西,给朕移出工部的作坊,朕可不想某一天睡醒了,工部被炸没了。” 李承乾当然知道,他早早就准备,在蓝田选定了一块地方,差就差皇帝点头了。 ......... 蓝田-工部火炮作坊。 太子舍人-魏叔玉记录了这么一段话:贞观炮之制,用铜或铁为具,如筒状,中实以药,而以石子塞其口,旁通一线,用火发之。 铳内装火药铅子,二马之车驮架二轮。以皮条护铁吕以固药子,连木架重一千五百余斤。 从前作战时,抛石机是最有力攻城武器,用它可抛掷大块石头,砸坏敌方城墙和兵器;而越过城墙进入城内的石弹,可杀伤守城的敌兵,具有相当的威力。除了抛掷石块外,还可以抛掷圆木等其它重物,或用绳、棉线等蘸上油料裹在石头上,点燃后发向敌营,烧杀敌人。 但火炮的出现,标准着抛石机必然会退出历史的舞台,战争的形式改变了。 当李承乾觉得,这还不够,还有一种东西-火铳! 火铳是金属管形射击火器,或者说是一种手持的,单人操作的小型火炮。 隆冬时节,哈气成雾,但作坊中却是欢声一片,他们制造的贞观铳,终于成功了。贞观铳采用青铜铸造管身,能耐较大膛压,可以填较多的火药和较重的弹丸,因而大为提高了火器的威力,也能反复装填使用发射。 贞观铳用铜或铁铸成,铜铸较多。由前膛、药室和尾銎构成。药室呈球形隆起,室壁有火门,供安放引线点火用。尾銎中空,可安木柄,便于发射者操持。 工部尚书-李大亮,是沙场宿将了。他自然清楚,火炮、火铳的出现,会将战争引向何方。 所以,李大亮将火炮作坊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透露一点工坊的信息,则及定为出卖朝廷机密,力斩不赦。 当然,李世民是个大嘴巴,贞观炮的事,还是被他说了出去。诸将对这种攻城拔寨的利器好奇又佳,在朝对李大亮旁敲侧击,他是一个字都不肯吐。 而想到工坊去看,却被外面的兵士拦着,连一眼都不让看,搞得诸将们破口大骂,骂这些兵士狗仗人势。 当然,也有例外,长孙顺德、秦叔宝、程知节、刘弘基不在禁止入内之列。 他们想过瘾,便会拿着太子的腰牌来,作坊里有专门的靶场,专门用于实验的。 这不,今天,他们四个老的不仅来了,还把太子扯来了。秦怀玉、赵节、杜荷等人,都在不停的试着这种新鲜的玩意。 几个老的呢,也是在后面不远处,驾起了火烤兔子,喝起了酒。 但秦叔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虽然他的身体被孙神仙调理的差不多了,但为了子孙,他还是想多活几年。所以,他不仅戒了酒,每天还坚持打五禽戏。 “翼国公,不用看这些没义气的,宁夫人那里正在试做啤酒,等他们那边成功了,保准让你解解酒虫。” 秦琼自然是信太子说的话,连这种大杀器都能弄出来,做些不怎么损伤身体的酒又算得了什么。 可听到有新酒了,三个酒蒙子立刻把目光盯在了李承乾的身上。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就差扑过来追问了。 “哎,我说老三位,你们就别看了,酒肯定是少不了你们的。” “但这产业,你们就别掺和了,孤打算让翼国公府来分。” 秦琼呢,贞观以来,就参加了定襄会战一场战役,身体就不太好了。所以这些年府里的产业,都是没什么进项。在公爵,大将军这个阶层,他算是最寒酸的。秦怀玉是李承乾的生死弟兄,怎么能不伸手帮一帮呢! “殿下,这不好吧!”,秦琼不爱财,否则当年早就被建成、元吉拉过去了。 “翼公,只是孤的一点心意,不算什么。” 一旁的程知节也是赶紧附和,现在的勋贵,尤其秦王府的旧部,哪个过好的不是跟东宫有产业上的来往。这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了。 而且,秦怀玉是东宫年轻一代将领的首领,二哥不为别人想,也得为自己的儿子想想吧! 秦琼与程知节半辈子的兄弟,他能不明白程知节眼神是什么意思。再看看不远处,意气风发的秦怀玉,秦琼还是点头了。 “那老臣,就爱财了!” “哎,翼国公,你还不老!” 李承乾笑了笑,便把话题引向专门的火铳、火炮部队上。 战舰呢,还没有落成,没法安排到船上。 但陆上的部队,却是可以配发组建了。 陛下那边已经过了,兵部那边也得到了旨意,要抽调八千名精壮的府兵,组建第一支火器部队。 程知节、刘弘基都有差事在身,肯定是无暇分身了。所以,这支军队的主将,便由秦琼出任,长孙顺德次子。 “薛国公当副将,那不信,他可是前辈。” “叔宝啊,老夫年纪大了,精力不行了,主将还是你来。你放心,老夫肯定配合好你。” 第153章 宴会 在靶场喝了这顿酒,是定下来了秦琼作为唐军第一支火器部队的主将。 但李承乾也欠了那三个老家伙,一人十桶啤酒。 五十斤一桶,整整五百斤!李承乾也真是服了,这些老家伙不怕把自己喝死呢! 行,等弄出来,老子一人送你们二十桶,看你们咋喝,李承乾恶狠狠的想着! 从前啊,在李承乾的认知中,总是以为啤酒是洋人的产物。但宁夫人在听懂李承乾的要求后,却给他上了一课。 原来,这啤酒,我们比洋人更早,商代就已经酿出来了,只不过那时不叫啤酒,而是叫-蘖粟。 蘖法酿醴主要经历发芽,粉碎,糖化,发酵这四个主要阶段。且制蘖的方法相当成熟,第一阶段,渍麦阶段,每天换水一次;第二阶段,待麦芽根长出后,即进行发芽,对厚度作了明确的要求,为维持水分,每天还浇以一定量的水;第三阶段,是干燥阶段。抑止过分生长,尤其是不让麦芽缠结成块。 把烘干的麦芽,再将干麦捣成粉末,放入木桶中,加适量温水,人在木桶中将麦芽粉踩踏成面团,等待他发酵膨胀。 再将它捏成面包状进行烘烤、凝固。然后再捣碎,并掺入热水混合,用筛子或无花果叶过滤,得到麦芽汁。 最后将麦芽汁倒入陶罐中再进行发酵,两天后便成为可口的啤酒。 宁夫人知道太子的脾气,喜欢喝凉的东西,所以特意让人搬了一桶到外面,冻了半个时辰,然后才拿进来。 放酒的酒桶,也是按照李承乾要求做的,下面有个小水闸,可以随意放酒。 看着碗中丰富的泡沫,吹开后淡黄色的啤酒,李承乾抿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扬。 “殿下,这种酒一点都不烈,能好卖吗?” 不不不!宁夫人不是男人,他不会了解,烧烤和啤酒才是劳碌一天男人的终极梦想。 尤其是晚饭,邀上三五好友,点些烧烤,再配一些啤酒,谈谈天,说说地,那才是最放松的事。 当然,李承乾不喜欢热闹。但并不代表,他不了喜欢热闹的人,到底喜欢什么。 李承乾保证,将来她有多少啤酒,就会有多少客人,财富自然滚滚而来。 宁夫人点点头,她相信太子的判断,更了解市井的人生活压力有多大,想在京师长安体面的活着,太不容易了。 “先给孤弄两百桶出来,过些日子,陛下要举行宫宴,正好是个推出新酒的机会。” ........... 冬季的食物匮乏是常态,但皇宫的越宴却是个例外,皇室为天下养,好东西自然在这里都能找到。 菜式有:葱醋鸡、仙人脔、筋头春、通花软牛肠、暖寒花酿驴、水炼犊炙、遍地锦装鳖、汤浴绣丸肉、蕃体间缕、缠花云梦肉、光明虾炙、乳酿鱼、八仙盘、五生盘、红罗饤、凤凰胎、素蒸音声部、同心生结脯、升平炙、消灵炙、红虬脯等等八十六道菜。 消灵炙指的是一种由羊心尖肉,鹊舌为食材,经过复杂加工程序制成的菜肴。红虬脯指的是把肉制成虬形,堆放在盘子上,它的弹性很好,按倒了还能再弹起来。这两道菜,也是李承乾最喜欢吃的。 酒有凝露浆和桂花醅,茶有绿花和紫英。主食类则有御黄王母饭、长生粥、鸭花汤饼、金铃炙。 而这些菜肴中,重头菜是浑羊殁忽。 这道菜的做法非常繁琐,先是要取小鹅去毛和五脏,在腹中塞入肉和糯米饭,再进行调味。 然后再取一只羊,同样是去毛和肠胃,再把鹅放到羊肚子中,缝上以后放到火上烤,等到羊肉熟了以后……就可以吃里面的鹅肉了,而羊肉是丢掉不吃的。麻烦浪费也就算了,关键油还那么大,一碗中起码有半碗是油。但这道菜,却是武夫们最爱,每次看他们吃满足流油,李承乾都会下意识用酒压一压,因为反胃。 既然是宫宴,自然不能少了声乐,秦王破阵乐是永远不可或缺的。 歌曰: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一百二十八名甲士,持戟为舞,随乐而动: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像战阵之形。舞凡三变,每变为四阵,计十二阵,曰为七德之舞。这是太常丞吕才的拿手好戏,每年它都为太乐署带来不菲的赏赐。 宴会过半,李承乾的重头戏-啤酒上来了! “这酒入口的味道虽然苦涩,再细细地品味,便品出一股清芬来。” “犹如玉液琼浆。” “酒肠宽似海,诗胆大于天啊!” ......... 看到众臣工都是满意,李承乾的嘴角也渐渐上扬,与李世民也是相觑一眼,父子俩一切尽在不言中。 坐在李承乾身边的李恪,捅咕了一下兄长,他清楚这稀奇古怪的东西,肯定是出自东宫。 但这酒味道真是独特,他想多喝点,那就得靠兄长提携了。 “老三,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兄弟之间,除了婆娘不能共享外,其他的都是身外物!” “等待会散了,让张思政送五桶到你府上就是。” 李恪到了,宫人们放酒的桶,足足五十斤的桶。他对五桶的数量,非常满意。 而正是此时,走过来一个鹰目的小老头,李承乾认识他,耿国公-冯盎,岭南的土皇帝。这次的宫宴,说到底就是陛下为他举行的。 “越国公,对这酒满意否?” “老臣在岭南,与中原隔绝,少闻中原之事,更不曾见过这种奇特的酒。” “那好说,孤让人多拿一下,送到国公府上,慢慢品尝就是。” 呵呵,“那怎么好意思呢?” 李承乾没看出来他怎么不好意思的,于是也是接话道:“国公为我大唐驻防南疆,劳苦功高,些许酒类,何足挂齿!” 第154章 冯事! 冯盎进京来做什么? 在李承乾的记忆里,他今年根本就没来过京师,是什么影响了他的行动。 要说大唐的封疆大吏中,李承乾最忌惮谁,那冯盎绝对是唯一的人。 不是李承乾胆小,而是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资历也是非常的老! 冯盎是十六国北燕君主冯弘的后裔,北燕灭亡后,冯家便在岭南扎下了根。 开皇年间时,冯盎率军进至南海,与隋朝大将军鹿愿的部队会合,然后与广州守将慕容三藏合兵攻打王仲宣,王仲宣的部队溃败,因此广州得以保全。隋文帝因冯盎平叛有功,任命他为高州刺史。 仁寿年时,潮州、成州等五州的僚人造反,冯盎征集江南、岭南的军队进攻僚人。叛乱平息后,隋文帝任命冯盎金紫光禄大夫、汉阳太守。 大业七年,冯盎跟随隋炀帝杨广出征辽东,因功升任左武卫大将军。论资历来说,冯盎做大将军时,在座的很多人还只是小人物,包括武将之首的李靖。 隋朝灭亡,冯盎回到岭南,集聚民众,自任首领,统率部众五万人。不久后,又率军攻克了苍梧、高凉、珠崖、番禺地区,自成一系。 当时有人劝冯盎,隋朝已是末世,分崩离析、时局动荡,国内大乱;唐王虽然应运而生,但他的影响、教化尚未使人信服,岭南、百越之地尚无所归属。明公攻克平定二十个州,带甲二十万,占地方圆数千里,岂是汉代赵佗的九郡能相比?现今名份还未确定,请加‘南越王’名号。 但冯盎却予以了否定,他说我家居留百越之地已经五代,州郡长官所辖之地仅我一姓,人世间的富贵至此,还且不足?怎么敢效法赵佗割据一方,分裂中华呢! 随后,接受李靖的檄文,率领岭南归顺大唐,也因他没有裂土之心,受到李渊、李世民两代帝王的荣宠。仍叫其统领旧地,官员任免皆由冯氏子弟优先。这么说吧,冯家在大唐,已经算是不算藩王的藩王,在岭南,他们冯家才是真真正正的土皇帝。 贞观元年,为表忠诚,冯盎则让他的儿子冯智戴随着使臣返回朝廷,侍奉天子。李世民大悦,此后愈发的看重的冯盎。 贞观五年,冯盎进京朝见,陛下设宴接待,那是李承乾第一次见到他。 ........ 东宫-显德殿 李承乾捻着流珠,问长孙无忌:“舅舅,耿国公因何入朝啊?” 长孙无忌嘿嘿一笑:“这个,只能说树大招风!” 冯盎有三十个儿子,恩州刺史冯智式、东合州刺史冯智彧、高州刺史冯智玑、高凉刺史冯智戣、潘州刺史冯智玳、珠崖刺史冯子游、苍梧刺史冯君衡,岭南的主要位置,几乎都是他冯氏子弟在做。 而他的长子-冯智戣,就是来敬太子酒那个病秧子,身体并不好。冯盎借着为儿子看病的由头,便进了京,向陛下表忠心来了。 “冯智戣,是什么病?” 长孙无忌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怪病,说他时常在入夜后不能安眠,心烦躁怒,发为狂症,神志狂怒,无故叫骂,独自奔走。 岭南的医者说了他是中了邪,冯盎找了很多巫师都没有用。他反而更加狂躁,不断高喊有人陷害他,要找人拼命。 梦游? 这还真是李承乾的知识盲区。 “孙神仙去看过了,他是这样说的!” 有些梦魂症睡着后可以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甚至会出现离床行走或者是离床奔跑,甚至还有出现暴力行为的。 也有人呢,行为比较复杂且持续,梦魂症者可以自行的终止,在发作之后还会自行地走回到床上,继续进入睡眠状态。 有时,伴有顺行性的或者是逆行性的遗忘,觉醒后认知受损,甚至还有失忆的可能。这种病,不是实病,没有药可以治。 “连孙神仙都没办法,大概就是心病难医吧!” 冯盎也是说,这个毛病贞观六年,罗窦各洞的僚民造反时落下的。那时候,冯盎率领军众二万人担任进讨诸军的先锋。 反叛的僚民有数万人,他们据守险要之地,各路军队难以前进。冯盎便让冯智戣带五千人为诸军前锋,为大军开路。 那仗打的很是惨烈,激战七日后,五千人只活下不到六百,而冯智戣也是受了重伤,在榻上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床。 听耿国公说,鏖战到最后,冯智戣被僚人的巫师击中,那巫师还念了一串生涩的咒语,然后才咽的起。 “有这么玄吗?”,李承乾可不信,什么巫师,什么咒语的。 但孙神仙既然看过了,说他不是实病,那就说明没有中毒。这是怎么回事呢? “舅舅,他们在哪儿落脚?” “冯智戴在京师有府邸,自然是在他府上了!怎么,殿下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了,这种事,李承乾还从来没遇到过呢! 可长孙无忌觉得,最好是别去,且不说人家有病,冒然过府,容易让冯盎误会,以为皇室在他的笑话。 其次,谁知道这小子白天发不发狂,万一发狂了,伤了太子怎么办! 就算太子功夫好,他不能把太子怎么样,伤了冯智戣,那冯家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哎,舅舅,怎么能说是看笑话呢!孤是那样的人么?” “孤就是去看看,或许还能帮他治治病呢!” 老子连火炮、火铳都造出来,还能搞不定一个小小梦游!而且,朝廷要建设海军,势必要在广州这样的大港口建立军港。 现在打好基础,将来也不至于办起来尴尬!出门靠朋友,他的海军,需要地头蛇的支持! 而且,冯家,的确是他想拉拢的存在。冯盎麾下的水师,也是大唐目前战力最强的水师。 长孙无忌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去,可以!最好带上孙思邈,带上他,有个照应!” 听人劝,吃饱饭,对于好话,李承乾是从来不拒绝的。这两天吧,等他把手里的事处理了,就去冯府叨扰一下。 第155章 新军 孙思邈说,冯智戣脉象虽然洪大,但久按空虚乏力;舌苔虽黄,但薄而滑润,手足肌肤发凉。这是阴寒凝集,虚火上炎之状。 他只能给开一个缓解的方子: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交泰丸加味。虽然不能根治,但最起码能自叙心烦、缓解心慌。 冯盎对太子的造访很是惊诧,他听冯智戴可是说了,这位太子爷可不是几年前那个穿着蟒袍的少年郎了。 短短两年时间,东宫便成了气候,成为皇权之下的一股大势力,甚至连太原王氏的王汾都栽赃了他手里。 与此同时,他也是大唐建国以来,权势最大的太子,权知军国事,且实际执掌六率府卫。 长孙无忌、程知节、秦琼、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大佬,纷纷投考东宫。这位太子的头衔,已经不是空壳了。 冯盎呢,也不敢大意,完全以对待李世民的态度,对待太子。 李承乾呢,与冯盎喝着茶,还表示此行的目的。他虽然不会医术,但也有些见识,想着能不能帮帮忙! 冯盎听明白后,对太子自然是千恩万谢,他是从开皇年走过来的人,他清楚什么是官场。 大多数的时候,投机钻营者鸡犬升天,诚信实用者清汤寡水。甭管是什么朝代,大抵都是这样的。 但太子的行为,却是让他有些意外,这位太子爷跟陛下还真是不一样的两类风格。 “殿下,臣听犬子说,工部的作坊,做出了一种大杀器,名曰贞观炮,攻城拔寨如摧枯拉朽。” 李承乾笑了笑:“智戴兄倒是耳聪目明,的确,朝廷得到了这种武器。且陛下也有了明诏,由翼公组建新的火器部队。” “装备嘛!也只生产了一部分,还不足部队满编的三成。目前正在渭北整训,耿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对别人保密,对耿公没必要!耿公的忠心,陛下和孤心里都是有数的。” 李承乾这番话,有三层意思!第一,是在威胁冯盎,他们冯家在岭南,也许是霸主。但朝廷却握有更多的军队,更有利的武器。 其二,你冯盎可以去看,也可以了解一些新式火器的威力,做到心中有数,然后再衡量一下,该怎么对待朝廷。 其三,别张嘴要,朝廷不会把这种东西,随便撒给边军,更不会随意分给冯盎这样具备造反条件和实力的人。 冯盎侍候过杨坚、杨广、李渊、李世民四位君主,他是多聪明的人,他哪里听不明白,太子的言外之意。 冯盎也真是意识到了,智戴对他的评价不错,这位太子爷有心机,有城府,还真是魏王那样几句漂亮话就能哄过去的人。 ......... 而看了秦琼的新军,见识了火器的威力后,他又有了新的认知。 每个百人队,一分为两上戍,每一个上戍,有铳手十,弓箭手十,刀牌手各五,药箭强弩手十,司炮三,火药者八,杂用者七。 按照这一比例,新军步队使用火器的士兵,已经占编制总数的三成左右。全军由步兵营、骑兵营、炮兵营、辎重营、战车营五个营组成。 作战时的布阵原则:铳居前,马队居后,前锋要疏,后队要密,锋疏则达,阵密则固。战斗开始后,首以铳摧其锋,继以骑冲其坚,火炮持续支援。三者要互相协同,发挥总体杀敌作用,枪炮兵列于全阵之前,各射手之间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便填装弹药,实施轮番射击,摧毁敌人的前锋;待敌阵溃乱时,后队的密集骑兵,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击敌军本队,追歼败逃之敌。 这种步骑炮兵协同作战的新战术,主要利用枪炮与冷兵器的杀伤距离远近的不同,多层次地杀伤和消耗敌军,达到最后歼灭全部敌军的目的。 别说见,冯盎是听都没听说过。都是战场的老把式了,他太清楚了,如果碰上这样的军队,是个什么结果。 “这编制、装备、都是出自太子之手?”,冯盎绝对自己还是小看李承乾了。 秦琼点了点头,这支新玄甲军,从装备到训练,甚至到营房建设、内务条令,全部出自太子之手。他秦琼就是照本宣科,来镇场子的。 “耿国公,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我都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 秦琼说的实话,他们这代人年轻时,抡马刀上阵冲杀,只要有勇气,不怕死,那就是个合格的军人。 可现在,看看这些装备,尤其是火炮、火铳、还有轰天雷,就是再不怕死的人,就算是铁做的人,也扛不住这种的攻击。 太子还在筹建新式海军,要在新式的战舰上,普及这种火炮、火铳。将来的海战也是如此,万炮齐发,你有多大的劲儿也使不上。 冯盎长叹一口气:“是啊,叔宝,你说的对,咱们都老了!” 如果,看到这支新式军队前,老冯多少还有点拥兵自重的心。但看过之后,他的想法变了。 别看现在只有区区的八千人,只要给朝廷时间,就可以变成八万,甚至十几二十万,到那时李家便是真正的无敌于天下了。 什么土皇帝,什么世家,那就是个屁!在这种的虎狼之师下,什么都是一堆灰。 李世民有福气啊,有一个这么有正事的儿子。有这样的儿子,那真是八辈子积攒的福气。就算现在就死了,那也不委屈啊! “叔宝,太子还在府上,老哥便不叨扰你了!” 在回城的路上,冯盎想了很多,从杨坚、杨广、李渊,甚至到李世民,四位君主时代,都是刀枪的拼杀,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但到了李承乾这里,就像秦琼说的,一切都变了。战争,不用打,便可以分出胜负来了! 呵呵,一想到着,冯盎嘴角微微上扬,他这点家业算什么,大不了做个顺臣,跟着李家吃香的,喝辣的。 那些千年世家呢?当大爷都习惯,掣肘帝王更是家常便饭。可现在,看到这支军队,该他们睡不着了。 第156章 番天印 李承乾在冯府住了两天,每天晚上都跟程处默、杜荷、孙思邈坐在院子里,看着冯智戣梦游,大喊大叫的。也是见识了梦魂症厉害! 甚至还打人,把冯家的那些下人,搞得狼狈不堪。程处默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抄起一个板砖,给了冯智戣一个番天印,直接把人拍了过去。 杜荷摸了摸鼻息,长出了一口气,把人交给冯智戴:“我说老程,你想把人拍死啊!” 程处默掸了掸手上的灰:“杜二,你咧咧啥!老子拍人,从来有准头。不信,你问殿下!” 这个,李承乾还真能作证。小时候,他被李承道几兄弟偷袭,是程处默用板砖,把他从几兄弟手里拉了出来。 打闷棍、拍板砖,那是程处默的拿手好戏,肯定不会搞死人的。 但冯智戣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啊!别哪天看不好,一个踉跄掉井了,那特么乐子可就大了。 “孙先生,这病就没得治?” 孙思邈捋了捋胡子:“这病,光吃药,作用不大!” 孙思邈的意见,还是一样,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结打不开,拿人参、灵芝当果子啃也没用。 这话把李承乾噎着了,人参、灵芝,他是有,可药不对症,又有什么用。 李承乾挠了挠头:“那怎么办!” 踱了几步,李承乾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不是怕巫师吗?那就给造个阎罗殿! 对诸人招了招手,李承乾把话跟诸人说了个明白,说完了,还征求了孙思邈的意见。 不怕别的,就怕把人真吓死啊! 冯智戴却对太子这种言论,不敢苟同,他们兄弟也是尸山血河里爬出来的,他哥还能被吓死? “那行,你安排人准备去,能多邪乎,就多邪乎!也许,吓一吓,能行呢!” 可能是干的有些过火了,冯智戣的反应大了一点,冯智戴和杜荷两个人都没按住。 程处默看这不是办法啊,于是上去拍了一板砖,结果砖碎了,人没咋地,径直冲李承乾冲了过去。 冯智戴整个人都吓傻了,他大哥疯起来,那可是六亲不认。这要是伤了太子,那他们冯家! 就在冯智戴仿佛看到太奶的时候,太子出手了,三拳两脚,轻轻松松的便将他大哥,那个岭南第一猛将拿下了。 见兄长被太子单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冯智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太子的武艺,怎么这么好! 再看程处默等人,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冯智戴才知道,还是他对李承乾了解太少了。这位小爷,藏着够深的。 到了李承乾手里,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只见李承乾运转《气神经》按照孙思邈先前告诉安神定经的穴位,将十六根金针全部扎了进去。 而冯智戣中针之后,人也晕了过去。 李承乾松开后,对冯府的下人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人抬回去。 “等等看吧,成不成,看天意了!” 李承乾等人各自归家,又隔了几日,冯盎带着冯智戣、冯智戴来了东宫,冯智戣在这几夜竟然没有犯病。 冯盎这次带他们来东宫,就是特意来感谢太子的,还带了不少礼物进宫。 “哎,耿公,不必多礼,孤也是阴差阳错!” “对殿下来说是小事,可对老臣来说却是大事。恩同再造,如何能不写呢!” 听说,朝廷正在逐步整编水师部队,也在兴建大的造船坞,他们广州也有造船厂,也有水师。如果朝廷需要,他愿意积极配合。 这个话题呢,他不说,李承乾还真不好提,既然冯盎说了,那他也就不客气的。广州会在第二批海军建设的船坞范围内。 至于第二批计划,什么时候,船坞要建多大,还要看到时候的具体情况。 当然,他大方,李承乾也不能小气,只要海军在广州开工,那冯智戣就是广州海军的统领。这也是李氏对冯氏的信任。 冯盎听到太子这话,心里也是乐开了花,毕竟他不是那种有野心的人,能得到太子的信任,最起码冯家将来在他手上能好过一些。 ........ 送走了冯家父子,李承乾正要换衣服出宫,便见谢文远来了。这家伙是带着一沓子卷宗来的,里面全是记载了封言道利用养恩院的女子,渗透市井地方的事。而且,地点不在长安,也不在关中,竟然在江淮一带。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明确,这些出去的女娃,都为他带来的不小的收益。 李承乾看后,也很是无奈,这勋贵们谁背地里不干点坏事,小来小曲的毛病,抓住了又怎么样,陛下是不好小题大做的。 行了,暂时就这么样吧,以后对这个人,对加一些小心就是。 “行了,你去忙吧,孤要去睡一会儿,这两天特别的乏。” “是,臣告退了!” 谢文远退下后,李承乾便躺在了胡床上,脑袋里想的不是封言道这点小事,而是如何炼制玻璃。有了玻璃,不仅可以制作琉璃,更可以制作窗户,冬季的蔬菜,太匮乏了,不把菜的问题解决,以后的每年冬春都得遭罪,嘴里都得淡出鸟来。 可这炼制玻璃,他不会啊,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这年头,会炼制琉璃的,都是西域人,唐人在这方面的技术也是一片空白,这可太难办了。 在躺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让张思政去宁夫人那里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找到会炼制琉璃的西域人。 虽然知道这个希望有些渺茫,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呗,反正也是个途径。 等这两天,手头的事都忙完了,再去工部问问姜行本,看看他手里有没有这样的人才。 没办法,时代太匮乏了,想弄点什么都不方便,他只能走一步研究一步,否则什么新鲜东西也别想得到。 “殿下,殿下!干嘛呢?” “我在想,能不能用沙子造出一间屋子来!” “沙子?”,苏蓉淡淡一笑:“殿下真会开玩笑,这沙子怎么能造屋子呢,臣妾看您睡糊涂了吧!” 第157章 来自遥远的技术! 琉璃,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价格奇高,稍微像点样子,都是价值千金,这么贵的东西,就是宫廷也很少的。 宁夫人和姜行本真是一筹莫展,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 这琉璃呢,在华夏也是有历史,春秋末期,吴越两国的君主都喜欢拿琉璃作为点缀,镶嵌在宝剑的剑柄上。当然,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到的,可能是因为贸易,更可能因为两国的匠人掌握了这种技术。只不过因为一些什么原因,没有流传下来而已。 到了战国时代,楚国的炼丹士,在炼丹期间,偶然掌握了这种制造技术,可是随着秦始皇统一六国,这种技术还是泯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也正是因为技术的断代,才造成了认知上的错误。佛教《一切经音义》中吠琉璃……其宝青色,莹澈有光的说法,许多人都以为域外传来的绿色玻璃器即是佛教七宝之一的琉璃,以为是佛教圣山须弥山的碎片。于是在一些佛塔中,用琉璃器来作为包裹舍利子最内层的容器,并且形成制度。 此时临近年关,竟然有一个什么流鬼国的来朝朝贺,这个流鬼国距离长安一万五千余里,与北海接壤,此前从未与中原来往过。 而这个使者-余至,竟然供奉了两尊琉璃盏。这引起了李承乾的注意。一问才知道,他们流鬼国的匠人,竟然掌握了琉璃的技术,他随行的人中,就有精通琉璃制造者。 李承乾喜的直接跳了起来,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刚打瞌睡,便有人把枕头送过来了。 李承乾是个舍得花钱的人,他用了两千贯,在余至手中,买得了一个阿赞的奴隶。 这个阿赞,红头发绿眼睛,长得跟个罗刹鬼似的。杜荷他们都说李承乾是亏了,但为了冬天能吃上一口新鲜的反季节蔬菜,李承乾也忍了。 据阿赞自己说,他原来在埃及经商,跟了一个老匠人做邻居,因为经常来往,彼此熟悉,故而学会了他制作琉璃的技术。 埃及的琉璃制作主要采用砂芯法、模压法两种,在制作琉璃的过程中,首先使用的主要原料包括沙子、碱、钙类物。制作琉璃的第一步,便是将这些原材料混合在一起,然后在高温下加热。 让这些材料混合后,在高温下融合成为一种糊状物质,接着被放到一个坩埚中,在更高的温度下继续烧制。 最终,这个糊状物质被加热到一定的温度,形成透明的物质。再使用木制或石制的工具来搅拌这个糊状物质,以确保它在烧制过程中被均匀加热。 琉璃形成之后,便会将它倒出来,并使用不同的工具来加工成为不同的工艺品,比如碗、盘子,甚至动物的模样。 砂芯法就是将砂子和粘土混合制成,希望制造的器物内部形状的砂芯,然后在砂芯外均匀地包裹上液态的琉璃浆,形成中空的玻璃容器。然而,砂芯法也并不是全能的,只能制作收口的瓶子和器具,对于盘子或碗之类的敞口器具则难以应用。 后来,埃及人发明了模压法,就是将浆压入预先制作好的模具中,然后等待其自然冷却成型的方法。这种方法不仅提高了制作效率,还能制作出规整块的琉璃和各种图案的琉璃器皿。 “哎,孤不要别的,就要方块,也不需要太大,五寸建方就好,我知道琉璃越大成品就越低。” “但有一点,必须是透明的。” 阿赞下去后,苏蓉很好奇的走了过来,她不明白丈夫从来不喜奢华,更不会弄什么玩物,为何要在这种东西上,花费这样的精神呢? 李承乾摇了摇头,这种玻璃,不过是砂土烧制的,并不值什么钱,更不具备什么神秘的宗教色彩,它跟陶器、瓷器方面,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要这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种菜了!” 苏蓉头一歪,有点没想明白。 李承乾则是耐心的给她讲了讲自己的构想,玻璃制的温室大棚。就在在不适宜植物生长的冬季,能提供适应的温度,阳光,来培育喜温蔬菜、甚至还有花卉、林木。 简单的来说,就是玻璃片,一片片的串起来,形成一个长条的空旷的房子,顶部也是一样,让它的透光性达到极致。因为,阳光是蔬菜或植物生长的必要因素。 还有就是保温,这就好比,现在的东宫的暖器,烧起的温度必须达到跟种植期一样,这样种子才能茁壮成长。 当然,其他,还有保湿、通风、灌水、施肥等等要注意的问题。目的就是营造种子喜欢生长的环境。这样,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才能供上新鲜的蔬菜。 道理,苏蓉基本是听明白了,但得造多少这种“大棚”,才能供上皇宫的食用,又要多少能够满足长安甚至关中的需求的呢? 李承乾摇了摇头,苏蓉的想法自然是好的,但未免有些不现实了,在这种生产力有限的时代,能保证一部分人吃上,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至于说,选择那部分人,自然是皇室、勋贵,李承乾处在这个位置,自然不可能像魏征那个愤青一样去考虑问题。 是,这么做自私了一点,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也只有勋贵吃好了,喜欢上这种东西,才会大规模的建造,这样才有可能普及到民间去。 毕竟,这是个上层建筑绝定一切的时代,皇权至上,勋贵世家次之,且他们掌握的资源也是最多。这也做生意的道理一样,谁掌握的本钱多,与谁合作才能做大,否则便是自取灭亡。因为你做的再好,也会被妒忌的他们吞掉,这些人疯狂起来,以本伤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狼吃羊,是这个道理吧!” 李承乾淡淡一笑,是的,道理是这样的。为什么庶族出身的读书人,会选择与勋贵结亲呢,就是因为他们懂得这个道理。 第158章 大棚工程 阿赞真是一个天才,也可能是大唐的待遇太好了,让他有了超长发挥的空间,仅仅不到半个月,他就搞出了成块的玻璃。 李承乾呢,也是非常高兴,亲自去验收了第一批玻璃,然后便让姜兴本,给他一些擅长做铁活计的匠人。 拿一块玻璃,一个根绳子,一把泥,李承乾亲自给他们示范起来。 首先,把绳子围在玻璃四周的边缘上,作为框,然后才是把泥,糊在玻璃与绳子的相接的地方,保证密闭性。 然后,他要求,在这个框上,上下左右都要带椽子,以便组装,也让他更加牢固。 这个要求不高,工艺也并不复杂,匠人们很块就明白了。他们保证做出又轻便,又结实的铁框。 匠人们做铁框的同时,李承乾又亲自带人做了地基,五丈长,三丈宽的地皮上,四周挖出来沟来,灌上水泥,作为承接玻璃墙壁的重量。 几天后,地基干了,铁框也做好了,便是开始组装,像拼积木一样,统一的尺寸,统一的大小,前面的人组装,后面的人则用黏土勾缝。 房梁,自然是木头的,而又因为怕房顶太重,李承乾还特意让人,在中间打了八根柱子作为支撑、分摊重量之用。 最后,封顶,一个玻璃制的大棚,雏形基本完成。 接下来就是内部的细致活,栽种槽、供水、温度、照明、湿度等问题。 暖器是现成的,从仓库里直接拉就是,无非是多废一些管子。其次,灌溉供水也好说,在里面直接打一口井,然后接上铁管就行了。 至于照明,没别的办法,只能用蜡烛对付,因为怕蜡烛燃烧会造成室内空气稀薄,耽误了光合作用,所以不仅数量不多,还配备了专门的通风口。 最难的问题是湿度的控制,没有仪器,仅凭机器和肉眼很难把控好,这可是种子茁壮成长,必不可缺的一个重要条件。 苏蓉见李承乾这个问题难倒了,也是捧腹大笑,笑话李承乾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湿度的控制,还不简单,大唐什么时候缺擅长种地的把式。 随便去皇庄,划拉几个人,就把这事办了,他们只需要用鼻子闻一闻,手搓搓土,便知道是不是加添水了。 李承乾被他这么一说,也是直拍大腿,连忙让张思政去皇庄找二十个经验丰富的把式。今后,就专门让他们在这里干活计。 至于唐人夏季的蔬菜吃什么,那可太多了,莼、蕨、薇、荠、蓼、苍耳、马齿苋、睡菜、水韭、荇菜、苦菜、堇菜、鼠耳、金盘草等等。 但这些中,大多都是野菜,根本就找不到种子,只有到节气生长出来,进行采摘才能得到。 所以,这大棚中,只能找那些园圃常年种植的,葵、薤、韭菜、菘菜、荀、薤、芋、山药、百合、菠菜、白苣、蔓菁。水果嘛,则是杏、桃、李、梨、柿子、栗子、葡萄等。这些种子,即便内侍省中不全,也可以在其他地方买到,完全不必发愁。 说干就干,李承乾也是换了身衣服,亲自和杜荷去了西市,这里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 西市里做生意的行当有几百个,卖粮食的,有米麦行;卖布的有布帛行;卖木材的木材行。这些凡是叫作“行”的都是一些大的商铺,还有小店面的叫肆,如酒肆,卖酒的;口马肆,是卖牲口跟奴婢的;凶肆,是卖丧葬用品的;饼肆,自然是卖饼的。 还有些店铺,像金店,这是做黄金交易的地方,如果你的手上有黄金,可以在这里兑换成现钱;铁铺,是打铁的地方;饭铺,是卖饭的地方。还有什么药铺、陶器铺、铁器铺等,总之行肆栉比 总之什么料珠、珍珠、玛瑙、水晶等制品;铁钉、铁棍、小铁器等;衣、烛、饼、药、丝绸、香料、瓷器等,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东西都能买到。 李承乾带的人多,还带了三辆马车,区区十几袋种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临近年关了,出来采买年货的是越来越多,看着熙熙攘攘的接到,喧闹的叫卖之声,不由生出一股年味来,让人觉得非常叔父。 李承乾,本来是打算,买完了东西就赶紧回去的,可是却到了将作少匠李道裕,他是李大亮的侄子。自从跟李大亮调到工部后,李承乾没少跟他打交道。 “道裕,你来这买什么?” 见李承乾穿着便装,他也知道太子是微服出巡,也没有太执着于君臣之礼,便把太子请到了一旁。 然后,低声言道:“殿下,我听说,这里有人卖陌刀!” 卖什么?陌刀? 开玩笑,陌刀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唐军中的近战神奇。就算有人要仿制,那是那么容易就仿制出来,陌刀的锻造技术可是朝廷的机密。 别看李承乾是太子,他都没见过陌刀的锻造卷轴。 “我的殿下啊,您看臣是像开玩笑的吗?前几天,城西发生了一件案子,死者就是为陌刀所杀。” “大理寺在凶案现场,找到了那把陌刀,但上面没有工部的铭文,所以我叔便怀疑,是秘方泄露了。” “这不,听说西市这里什么都有,臣就让人打听了一下。还真有风儿说,这里的铁铺好像卖过陌刀。” 李承乾摆了摆手,表示不可能,那东西在禁兵器之列,谁敢私自制造、售卖,那可是要被治罪的啊。给多少钱,值得犯这么大的罪! 至于李道裕派人打听的,也都是些市井流言,有几个是能相信的。这种事,还是应该交给大理寺来办。像李道裕这样,无头苍蝇是的,那一百年也碰不到正地方。 行了,这事,他知道了!等这两天,手头的事办的差不多了,便去大理寺问问胡演、孙伏伽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李大亮呢,李道裕不必担心,他是什么人,陛下和他心里都清楚。要是信不过他,工部尚书这样重要的职位,能交给他么! 第159章 糊涂 唐刀制有四:一曰:仪刀,二曰:障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而这四种刀,可是唐军在疆场上发挥保家卫国的利器,而陌刀,又被称为开疆辟土之刀,由此可见陌刀的地位。 胡演和孙伏伽的动作很快,仅仅三天就排除了工部的嫌疑,因为工部的卷轴完整,而且掌握陌刀技术的匠人们,因为要敢工,已经半年没出过作坊了。 既然不是工部丢的,那就让人挠头了! 最后,还得是李大亮,他是老行伍了,对兵器知之甚深,这陌刀虽然是我朝利器,却不是我朝工部独家研制的。 其实,陌刀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没人知道。只是贞观四年,从江淮进供了一批兵器,其中便有陌刀。也正是因为它的独特性,朝廷才征得了这项锻造技术。贡献陌刀这位叫鲁四,是个祖传的铁匠。他当年也是看到同行有人在做,所以花了几顿酒钱,买了这项技术。后来,贡献给了朝廷,得了在工部吃上了官饭。至于说,教鲁四的那个人,也在贞观三年的水灾中过世。 再说说这陌刀,其实是西汉战马刀的近亲,为了对抗匈奴,汉王朝就开始专门研究一种可以由步兵使用来对抗匈奴骑兵的武器,自然而然的西汉斩马刀就应运而生。 史料里说的很明白,魏文帝露陌刀铭曰:於铄良刀,胡炼亶时,譬诸麟角,靡所任兹,不逢不若,永世宝持。”由此可知道,汉朝斩马刀,是成为陌刀的重点借鉴对象。大唐陌刀兼收六朝长刀的优良特点。据史书记载称,可以刺穿甲胄,对抗骑兵也丝毫不差,还采用了六朝赫赫有名的灌钢法铸造供应,使陌刀具备了削铁如泥的显著特点与性质。 这东西,可是个大杀器,丝毫不比渭北作坊的火器差。且让民间掌握了这种锻造工艺,那对朝廷的危险,可就大了。 “陛下,怎么说?” 胡演苦笑着回话,还能怎么说,限期破案,否则他和孙伏伽,都等着罢官,回家抱孩子吧! “那被杀的人,在他身上,总能找到些线索吧!” 说到这个孙伏伽更是有肚子苦水要倒,被杀的这个人,就是个打更的老头,快六十了,干不动什么营生,所以只能干这个。 要说死个达官显贵,或者江湖游侠,这个事还能往下查一查,毕竟可能存在着一定的因果。 但死的这个,只是个平常的打更老头,没儿没女,不招灾,不惹祸,更不会与人结下什么仇怨了。 所以,杀他,只不过是偶然事件。 当然,孙伏伽也想过,能耍得动陌刀的,都是臂力非凡的壮汉。而且,他把陌刀留下下场,只有一个可能,他拿不走! 拿不走的原因有两点,他要走的地方,有官差巡逻,那东西目标太大,容易暴露目标。或者是,他受了伤,没法带走了。 这几天,孙伏伽派人搜遍了长安大小药坊和行脚的郎中,没发现一个可疑的。 李承乾点点头:“你就没想过,他杀人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作为老刑官,孙伏伽当然想到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年久失修的院子,时常还有乞丐穿梭其中,遮风避雨。 没有营生、没有常住的人口,甚至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就是出现了,不知什么原因发了怒,便杀了打更者。 唉,“那孤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人是莫名其妙的出现的,还带了这么一把刀,且不说事情过去几天了,人可能早就出城了,就算没有长安数十万人口,去哪儿找啊? “行了,没工部什么事,咱们去大理寺吧,回去商量商量怎么办!” 三人回到大理寺,正好赶上用晚饭,李承乾便在蹭了一顿,大理寺们的差役们,对太子时常来蹭饭也都习惯了。 他们都知道殿下与两位寺卿,肯定是有事,故而没什么人来打扰,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刀,李承乾看过了,绝对货真价实的镔铁陌刀。 按照现在的物价,斗米钱十三五,而最上等的镔铁陌刀要一百七十斗米,而七品官员俸禄一个月是四千五百文。 一把上等的镔铁刀相当于七品官员半个月的俸禄。这可是一柄非常昂贵的兵器,因而大唐有制陌刀禁止陪葬。所以,这东西也不可能是陪葬品。 同时陌刀重五十斤,是典型的重兵器,想要拿这东西打仗,那对臂力和身高都是有要求的。所以唐军中遴选陌刀的标准是身长七尺,膂力厚重。否则,这种重的兵器,根本就用不了。 如此,嫌犯的身份便有个了大致的条件,身高超过七尺,手臂粗壮者。这样的身高,在人群中已经很现眼了,再加上粗壮的手臂,应该很容易辨别。 而他藏匿的地方,是乞丐时常出入之地,可见此人不想受人瞩目,行事低调,一直防备着官府,也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 对打更这痛下杀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打更者认识他,这点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大理寺调查过了,这老头是个鳏夫,干的又是夜里的活计,与人很少来往。 二嘛,就是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而那个人为什么如此害怕被人认出来呢!多半因为他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是上了海捕文书的。 综上所述,身长七尺,膂力厚重,还上了海捕文书的,应该没有多少人吧! 胡演和孙伏伽跟太子交情不浅,也知道殿下心细如发,但却没想到殿下在刑狱方面,有这样的见解。 让人马上调阅海捕文书的同时,还向李承乾请教,这是一种什么办法,太子能不能教教他们。他们要是学会了,以后破案也就更快了,更加不会连累殿下这般为他们操劳。 “客气了啊,互相帮忙,你们帮孤还少吗?” 至于说,这种方式叫什么,李承乾称之为“侧写”,就是通过现有的证据,去揣摩嫌犯的行为,甚至推敲他的身高、体重等等,算是逆向思维的一种吧! 第160章 套中套 见二人茫然,李承乾也是放下碗,耐心给二人讲解起来。侧写,说白了,就是换位思考。 侧写是具有预测性的,只是推断,并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在办案中起辅助的作用。 就是用来来分析嫌犯的潜在心理,从而逐步的缩小信息,搜西信心,以交叉和类比的方式来锁定目标。 比如说,两个不同坊间的药铺被盗,药材不一致,但守铺人都是被同一种手法弄死的。 那丢失的这些药材合起来,能治什么病呢?这是一条信息。 其次,被伤口大致相同,死法大致相等,是不是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那么,是不是有理由怀疑,凶手距离这两个地方很近,或者说方便动手。 可不可在地图上,把这两个药铺分别圈出了,筛查圈出的部分,重在排查两个圈相重叠的地方呢? 也就是说,对同地区案件发生地进行判断,确定事件地点还是弃尸地点,对于地点开展连线,确认嫌犯的行动范围。 这是不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好的多! 胡演和孙伏伽听了豁然开朗,是啊,他们过去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这的确是省时,省力的办法啊,而且效率还能提到不少。 孙伏伽给太子倒了一杯茶:“殿下,喝点润润喉,再多指教一点。” 李承乾本来是想回宫的,但既然碰上了这事,他又与胡、孙二官多有交情,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好吧,孤再说几句!” 侧写之前,要排查,也就是收集信息,这也是侧写是否准确的基础。这可涉及到具体怎么去办,下面的人都是听令吆喝的,难免不尽心,所以主官必须明确的告诉他们,要怎么做。 首先,同类型案件,要从同地区到同一个州乃至全国进行相同案件的比对,找出可疑目标。 其次,针对于受害者,是什么原因导致人死亡的,尸体的情况怎么样!有无缺少,有无增加,状态有无异常、什么环境死亡 最后,死亡者的类比:就是死者的身份、性别、年龄、出身,在这上面看能不能找出共性来。 通过排查、侧写,寻找证据,追捕嫌犯,而在这过程中,还要注意对证据的搜集,因为前面两个,一个是看到的,一个是臆想出来,并不能作为办案的依据。 胡演捋了捋胡子:“殿下的知识真是渊博了,见识也非同一般。三两句话,便拨开云雾,这真是让臣等茅塞顿开。” 而孙伏伽也是跟着捧臭脚,他觉得太子有这样的能力,肯定是张师傅教出的,张师傅不愧是学问大家,一言一行都是真知灼见啊! 李承乾很想说不说,但他又不愿费劲解释,也只是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两官这种说法。也是,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什么,这不足为奇。 ........ 而奇怪的事呢,在后面呢!李承乾刚回到东宫,衣服还没来得急换,马宣良便来了,传陛下口谕,宣太子承庆殿见驾。 李承乾还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瞧马宣良那躲闪的样子,他也就是失去了询问的兴趣。 进了殿才发现,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都在,李承乾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赶紧上前见礼。 李世民点点头,又打量下太子的衣着,开口问道:“高明,今天出去了?” 是啊,下去的出去的,刚回来,鞋还没来的及换呢!这不明显吗? “高明,去哪儿了?都干什么?”,李世民的表情有些严肃。 但李承乾糊涂啊,于是便将买种子,在西市碰到李道裕,跟他去了工部,又与两位寺卿回了大理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高明,你没说谎?” 我为什么要说谎,这有必要吗?而且,他去工部、大理寺,多少人看着呢,不信,陛下可以派人去查啊! “太子殿下,寒冬腊月的,你买种子干嘛?”,封言道插了一句。 李承乾撇了他一眼:“干你屁事!孤干什么,还得跟你汇报吗?” 一句话,便将封言道的给怼了个哑口无言。 李世民也是瞪了封言道一眼,然后示意房玄龄,把事跟李承乾说说。 “是,老臣领旨。” 是这样的,两个时辰前,东宫校尉-纥干承基借太子名,到东宫左庶子府上赐菜,并趁机刺杀了张玄素。 事后,纥干承基乘乱杀出张府,为左右武侯所擒。据纥干承基自己交代,是太子听不惯张师傅的教导,对其不厌其烦,所以命他杀之。 “我?我让纥干承基杀了张玄素?开什么玩笑!” “退一万步说,孤就算想杀人,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吧!” 说句不好听的,张玄素每次觐见,都会说些不中听的话,李承乾完全可以以其对储君无礼,冲撞王驾为由,将他乱棍打死。 为什么要让东宫的人去做呢?用纥干承基这种随即可以出卖的他的死士,开什么玩笑! 一旁的萧瑀端着袖子走了出来:“可殿下与张玄素不睦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东宫才换了平原公-长孙敞做了少傅。” 萧瑀这话说的,就是有点埋汰人了!不睦怎么了,李承乾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 张玄素养在东宫,一个饱,三个倒,吃香喝辣的,四时八节的赏赐也与少傅一致。李承乾这个学生,还不够恭顺么! 再者说,什么叫死士,那得是能卖命的!不打就找了,这不是明显的栽赃陷害吗?这都看不出来,萧瑀不是同伙,那这把年纪就说活到狗身上了! “你,太子殿下,你如此的侮辱老臣,老臣定不会与你干休!” “哼,攀诬国家储君,构陷君父,你还有理了!萧瑀,你信不信孤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看着李承乾与萧瑀,针尖对麦芒的对峙起来,长孙无忌也是黑着脸走出来:“臣用身家性命担保,太子不会做这种欺师灭祖的事!” 房玄龄、岑文本见状,也是对视一眼,随即出班:“臣也附议赵公之言!” 第161章 算计谁 攀诬储君是什么罪名,萧瑀那么聪明人,能忍吗? 当然不可能,所以他据理力争。太子与张玄素素来有隙,且张玄素屡屡上本弹劾太子,仕途之间早就形同陌路,貌合神离了。 太子要杀人,还用过多暗示吗?只要一个眼神,下面的人就去办了。纥干承基,是显德殿的侍卫,是东宫的近身宿卫,是太子的亲信。 太子平素对他们尚可,且财帛方面不吝赏赐,这些人自然愿意为太子赴汤蹈火,行万难言语之罪了。 而长孙无忌的意见与之相佐,既然他们愿意为太子赴汤蹈火,那为什么要把太子招出来呢!这还不能证明,他是在攀诬吗? 长孙无忌话音刚落,便见翟长孙走了进来,抱拳向皇帝陈述:纥干承基咬舌自尽了。 这更有意思了,人还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人就直接死了!这还怎么往下进行! 而李承乾呢,觉得多说没什么意思,他就是看着皇帝,他想知道陛下到底信不信他。 李世民抬手制止了长孙无忌二人后,便沉声道:“高明呢,身上是有些毛病。” “可在孝悌的问题上,朕从来都不担心。这个纥干承基,只不过是突厥人,也是一面之词,他的话能信吗?” “你们说,朕是相信自己的儿子,还是而包藏祸心的降将?” 李世民之言一出,立刻便将此事定了调子。儿子和降将之间,他自然选择儿子。而萧瑀和封言道,见皇帝定了调子,也便不在坚持了! 当然,李世民还是给萧瑀二人留了脸的,说他们是一时情急,为损失了这么一个儒门大家而伤心,不是有意冲撞太子的。 皇帝都这么说了,长孙无忌还能坚持什么,只是拱手称是,随即意味深长的瞟了二人一眼。 长孙无忌是什么人啊,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辈,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今天他俩对东宫落井下石,那就是对他落井下石,长孙无忌记下了。 而李世民呢,也知道张玄素在官场、士林的威望,虽然纥干承基死了,但这个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玄素是太子的老师,师生一场,这件事就交给太子来办。 回到东宫已经是半夜,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坐在殿中饮茶。长孙无忌是一脸凝重,可以看出来,他还在生萧瑀、封言道的气。 “舅舅,你不是说萧、封两家不合吗?” 是啊,是这样的。可这次,他俩一同站出来,明显是站在了一条线上,这还真是奇怪。 长孙无忌奇怪,李承乾倒是见怪不怪了,因为萧瑀和封言道有个共同点,他们都跟李泰走的近。 小胖子干别的也许不行,但若是权衡利弊,斡旋牵线,他绝对是兄弟之中的好手。当然,干这个还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得不要脸。 而相比于萧瑀、封言道的攻讦,李承乾更关心,是谁要杀张玄素,而且还是说服纥干承基当死士。 “殿下,这个人,不是齐王送你的吗?” “会不会是齐王?” 李承乾摇了摇头,根本不会是老五,且不说老五远在齐州鞭长莫及,单说他纥干承基送给他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他也是行猎中认识此人。李承乾呢,查过纥干承基的底子,这家伙是突厥人,而且是麻野古部的,麻野古部的首领密苏阿被颉利干掉后,他的部族或被吞并,或出逃亡。 那时候,纥干承基只有十六岁,便在边境从了军,在独孤彦云将军麾下效力,立志要打败颉利,为族人报仇。 独孤将军在马邑阵亡后,他的部下或战死,或被服,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从突厥人的包围圈逃了出来。纥干承基就是其中一个,是个幸运的家伙。 随后,他们这些败兵碰上了北上驰援的尉迟恭,为尉迟恭所收拢,这才回归了唐军的建制。 纥干承基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不善言辞,李承乾知道他的城府很深,但也没太拿他当块了,所以没有理会! “太子殿下,你就是太大意了,太容易相信人了!否则,怎么能吃这么大的亏。” “我们能往突厥送一个赵德言,他颉利就不能送一个纥干承基吗?” 长孙无忌可是记得清楚,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后,颉利兴兵南下,马踏渭水之事。 那时候,城中抓到了突厥细作,足足有几百人,由此可见,突厥为我华夏觊觎之心,不是一两年了。 而且,在往后的那几年中,都水监还专门与突厥探子进行了三年的龙争虎斗。长孙无忌听说过,突厥人的秘探组织名为苍云犬。 颉利失败后,虽然赐官封爵,但却被软禁在府中,除了那年要给太上皇献舞,他是一步都没出过府邸,直指贞观八年人去世。 而在这段时间里,那个苍云犬的势力,不止一次的想把颉利劫走,为此都水监付出惨重的代价。 陛下为什么还要置百骑,就是因为都水监在与苍云犬的争斗中,损失的太严重了,已经不堪复用了。 有鉴于此,长孙无忌有理由怀疑,这件事,与那个阴魂不散的苍云犬,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舅舅,有些扯远了吧!” “他要真是突厥探子,那刺杀孤的机会,可是有很多!” 不!长孙无忌摇了摇头,如果换成阿史那忠那样的剑客,他这种人做事肯定拔剑相向,血溅五步。 但苍云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突厥的情报系统,为的不是个人恩怨。他们要的是大唐内乱,如此他们才有复国的可能,明白么! 而大唐最大的内乱,是什么呢?自然是国本动摇,如果李承乾倒下了,那诸皇子必然群起,倒时候朝廷内乱不休,还哪有精力去估计突厥。 李承乾点点头,长孙无忌说的还真有道理,历史上不久是因为他倒下了,才知道了李世民晚年无心政务,一心求仙,而放送了对突厥的管制。 而后又过了一些年,暗中积蓄力量的突厥人,一举复国! 第162章 猫腻 李承乾从来都是个往前看的人,原本他还想养着纥干承基,等他露出狐狸尾巴,却不想半路出了这样的岔子。 但既然事出了,怎么办,只能接着。 甥舅二人茶喝到一半,长孙无忌想起问李承乾,干嘛又跑到了大理寺,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李承乾也是将陌刀和那打更人之死,详细的说了个明明白白。 听到这个,长孙无忌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闻到一股味,一股特别熟悉的味! “什么味道?” “殿下还记得阿史那思摩吗?” 定襄之战后,颉利被俘,草原十八部纷纷向大唐投降。唯独阿史那思摩一人,带着阿史那忠以五千骑兵,在草原上跟柴绍玩起了躲猫猫。 当时,长孙无忌奉旨宣慰诸军,也同时肩负督促柴绍尽早结束战事,活捉阿史那思摩,为这场大战来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柴绍不争气啊,抓了两个月,把草原前前后后扫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阿史那思摩的影子。 回到长安后长孙无忌也很奇怪,这五千人可不是小数,就算草原再大,也不可能藏住这么多人吧! 还是侯君集一次外出打猎,因为时辰晚了,进不得城,在城外对付了宿。翌日一早,便发现自己身处难民之间。 那时候,颉利败亡,草原大汗,南下的祈食额牧民足足有数十万之众,而流入关中,长安的也不在少数。 但如此多难民涌入京畿,必然会发生打、抢等事,势必会让长安的守备压力增大,所以陛下启用了报信的侯君集,令他接管京畿的防务。 可没过两天,局势就有些不受控了,一些难民竟然攻击守军和各部公廨。陛下和侯君集都觉察出不对来。 于是,二人用了一招竭泽而渔,在城外设立粥场,把真正的难民都调出去,剩下宁可挨饿不走的,那便是敌人。 结果呢,还真是这样。布这个局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史那思摩,他想在长安重演西晋胡人作乱之事,一场民变,一场大火毁了长安,为突厥报仇。 陛下欣赏他们叔侄勇烈,故而饶了他们的性命,并皆授以了高官。 殿下说,这持有来路不明的陌刀,是藏在乞丐出没之地,倒是让他想起了这件旧事。 而且,这跟张玄素的死,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这两年,长安不太平,出的事都是不小的事,这不得不让长孙无忌多想。 李承乾摊了摊手,他也不知道。 但今天,他还挺高兴的,最起码陛下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听到太子这么说,长孙无忌也是摆了摆手:“殿下,你这么想就错了!” 是,他知道,陛下宠信魏王,李承乾有的李泰都有。 可不管怎么说,陛下还是立了他做储君,且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易储的意思。陛下对太子,还是信任的,否则也不可能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舅舅,你真觉得,权力大了,是一件好事吗?”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这两年,太子抓权抓的非常严重,在朝的势力急速膨胀,甚至已经到了长孙无忌这个亲娘舅,跟他说话都不得不多加注意的地步了。 怎么,现在后悔了? 这可不行啊,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一旦走上了这一条路,就没有再回转的余地。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是后悔,是孤觉得,有时候装傻挺好的。” 河间王、江夏王就是例子,他俩可都是老人精,可这么多年过了,有什么事是沾上他俩的? 装作看不见,便用那么上心,更不用去想那些,省点心,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可惜,他生成了长子,这个责任就不得不背。他的那些弟弟呢,还总埋怨自己的生的晚,要是长子就好了。 可他们那里知道,长子也有长子的无奈! 萧瑀也好、封言道也罢,他们不过是山东世族手下的走狗,是他们想针对自己吗?明明就是山东世家,见东宫油泼不进,水浸不透,所以起了歪心思。 因为他们知道,等李承乾继了位,以现在对他们的态度,他们将毫无地位可言,更别说觊觎宰相三公之位了。 长孙无忌叹口气:“舅舅知道,这些年,你守着东宫,要躲过明枪暗箭,还要时刻提防世家渗透,很是不是不容易。” 也正是因为知道李承乾的不容易,所以不管太子做什么,长孙无忌都站在他这一点,也从来对他的事,不做过多的干预。 但长孙无忌得承认,李承乾已经很省心了,不管多难的事,不管大的事,他都从来没给李氏和长孙氏丢这个人。 前些日子,他进宫探望皇后,观音婢也对这个长子赞不绝口,皇后还说的,要不是因为有这个长子,她怕是都不久于人世了。 “这都是孤应该做的,没什么说的,更不知道夸赞!” 话还没说完,便见亲军都尉府-谢文远走了进来。他刚从张府回来,也向京兆府、刑部的差官们了解一下情况。 唯一的发现的问题,就是纥干承基拿到张府的菜,并不是出自东宫,而是张府两条街之外的怀越楼。 这菜是他在怀越楼买的,而后直接去了张府,行凶刺杀了张玄素。张府的家丁,有五位被他砍伤。 但是左右武侯的供述中,抓捕纥干承基的时候,他拼命的挣扎,大声向西侧街上的人群呼唤,快走快走。 应该是有人在接应他,至于是谁,还不清楚,刑部和京兆府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排查,谢文远也拍了一队人去,希望能有所发现。 嗯,“知道,下去休息吧!” 谢文远退下后,李承乾递给长孙无忌一个果子:“舅舅,你说的,也许是对的。” 如果说,没人接应,那他就是死士,如果说有人接应,那他便一定是突厥探子。若是恰巧被巡街的武侯抓到,他是绝不会说自己是奉太子之命行事。 纥干承基不是傻子,他难道不知道这个临时想出的幌子,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吗?所以,他选择了自尽,把路封死,他怕自己扛不住,把事撂了。 第163章 都水监 都水监之官,为汉代所设,专司水务。西晋便专门设有都水台,掌管舟船及水运事务。隋、唐改称都水监,掌河渠、津梁、堤堰等事务。 设令一人、丞二人、府三人、史四人、监漕四人、漕史二人、典事三人、掌固三人。其中,舟楫令为正八品下,舟楫丞为正九品下。 凡疏浚沟渠、禁渔禁捕之事,皆由都水监量其利害而节其多少。除此之外,都水监还负责每日供应尚食鱼及中书门下官应给者,遇到大的祭祀,还要提供干鱼、鱼醢等。诸司需要鱼类供应的,也是每年从府库支钱二十万送都水监,由都水监按时价供应。 立德坊,在宣仁门外街南就是都水监的公廨,看起来,这就是个管水的衙门,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真正把官做透了,才知道这都水监分内外二司,外司主管税务,内司主管情报。现任的都水令,名叫上官怀德,是右武候将军上官怀仁的兄长。 上官怀德,自晋阳起兵起,便跟在皇帝身边,专司军骑探马之事。武德朝征战四方,与建成、元吉明枪暗箭,上官怀德都立有大功。 但别看上官怀德是老臣了,可李承乾跟他并不太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前面都水监插手商会商队之事,还是长孙无忌帮他递的话。 都水监大门以外,建有辕门、照壁、旗杆、一对石狮、东西班房,以及西辕门外专供值房之用,进门后房子自南而北依次有大门、仪门、戒石坊、大堂、二堂、内宅门、官邸、上房、后库以及仪门以北各堂院的厢房、耳房、回廊等附属建筑。 后面还有一组封闭性的院落,由东西班房、东西辕门、鼓亭、乐亭、照壁、旗杆等组成,院内有数十株粗大的桧柏,还有几只猫头鹰栖息于上,这里就是都水监内司。 看到太子和长孙无忌来,上官怀德也是赶紧迎了出来见礼,嘴里更是佯装埋怨长孙无忌。太子有事,传召一声就是,怎么敢殿下走这一遭的劳顿呢! “上官,殿下你也是认识的,没必要搞那些虚的。” “我们今天来,可是来谈正事的。” 听到是正事,上官怀德也不敢大意,赶紧把二位请了进去。 落座奉茶后,听到太子是因为苍云犬而来,上官怀德笑了。 当然,他不是觉得这事可笑,而是认为这是一个大坑,一个陷进去就不好拔出来的坑。 他劝太子和长孙无忌,还是不要管其中的事,免得图增烦恼。张玄素这边的事,他会跟进,如果真的与苍云犬有关,他会做出相应的处置。 李承乾当然不服了,他什么级别,敢跟自己这么说话,这么轻易的就拒绝了自己,要是传出去了,岂不会让别人笑掉大牙! 可长孙无忌却用眼神制止了他,长孙无忌太了解上官怀德了,他在此事上拒绝的如此利落,一定是此事关乎重大,甚至可能需要皇帝才能亲自决断。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必要在这耗了,他们去其他的方向查就是了! ......... 又过了三天,谢文远查到了一点线索。在纥干承基的官档上,及日常与他一起当差的同袍中,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妻儿,这些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所以,有同僚有事时,他也尝尝被请去做替班,也就因为这个,他这个突厥人,在东宫的人缘,混的还算是不错。 但谢文远查到,有个香云的女人,与他关系非常近,纥干承基一个月总有两三次要去她那里,这个女人应该是他的相好。 这个人原是平康坊一家秦楼的丫鬟,偶然与纥干承基相识,没过多久纥干承基就为她赎了身,还给她开了一间蜜饯铺子。 男人都是一样的,一旦有女人,那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这个香云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说,她有可能知道那些与之勾结的人在哪儿。只要抓住了这个香云,或许能解开他们许多的谜团。 “那去抓了吗?”,李承乾皱眉问道。 抓是抓了,但扑了个空,香云的房子已经人去楼空了。 不过,他已经交代下去,就是把长安城翻一遍,也要把那个香云找到。 嗯,李承乾点点头,挥退谢文远,然后对长孙无忌说:“舅舅,还好线没有完全断。” 可不是!连长孙无忌都觉得这事要玄了,却没想到出现了这样转机。这个谢文远,乌衣子弟,还真的挺能干的。 太子的眼光不错,东宫就是需要这样年轻,有想法,有干劲儿的年轻人。 “舅舅,你就别夸孤了,孤现在是一脑子官司。” 张玄素的死在朝野引起了很大的反想,虽然李承乾的嫌疑洗清了,但有不少臣工向东宫上本,希望太子尽快查清此案。 看看,短短三天时间,东宫便收下了超过八百本为张玄素鸣不平的奏疏。原来啊,他是真没想到张师傅的人缘,竟然会这么好! 长孙无忌笑着摇了摇头:“谁还没有几个好朋友了,张玄素呢,这个人做官是迂腐了一点。” “但是人还不错的,1否则,我当年也不可能推荐他到东宫来做你的师傅。” 当然,长孙无忌也不否认,如果他当年没有举荐张玄素,或者他今天就不会死了!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长孙无忌还以为,他能李承乾处的很好呢,对一对知心的师徒。可事实呢,他们虽然是相敬如宾,但却从来真心对待过对方。 长孙无忌也承认,他小看了张玄素,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如此死板的儒生。竟然把书中看到的,要用于实践,那些东西看看知道就行了,难道真把太子交成一个书呆子么! 李承乾叹了口气:“张师傅啊!孤怎么说他呢,他是个先生,能教宰相、能教官员,但却教不了一个太子。” “储君,永远不可能不可能成为一个理想主义的儒生,从来都不可能。” 第164章 日常 出了天大的事,日子还得照样过,李承乾除了是太子外,还是父亲、老师与兄长。 所以,他今天没有别的事,就是给几个小家伙上课。 李治、李明达、李象、李仁、张柬之、裴行俭,六个小家伙,五章小桌子排排坐。 翻开案上的《九章算术》,看到第一章,李承乾就头疼。 第一章方田:主要讲述了平面几何图形面积的计算方法。包括长方形、等腰三角形、直角梯形、等腰梯形、圆形、扇形、弓形、圆环这八种图形面积的计算方法。 这六个小家伙,才多大,就学这种东西。上来就学这种东西的人,长大后怎么能不厌学。 李承乾就是这么过来,他怎么能不清楚孩子们的想法。 行了,既然让他当这个幼儿园的园长,那就按照他的想法来。 “收了吧,今天不学这个,我们今天画画!” 一听到不用学这生涩难懂的东西,六个小家伙的嘴角瞬间上扬,拍着手叫好! “哎,别高兴的太早,今天,我们画点特别的!” 在大唐,一般的话,都是以水墨为主,没有色彩。以线条中锋笔,侧锋笔,顺锋和逆锋,点染,擦,破墨,拨墨的技法进行作画。 追求气韵生动是也,骨法用笔是也,应物象形是也,随类赋彩是也,经营位置是也,传移模写是也。讲究空白的布置和物体的气势。 但今天不一样,李承乾交他们一种写实的画-油画! 这是一种精细逼真的画法,通过色彩和笔触,纯粹以色彩的点、线、面构成画面,立体感更强,看起来也更加直观。 “那么,我们怎么来话油画呢?” 李承乾招了招手,张思政便带人将所需的材料带了过来,同时还有一幅画,是李象、李医两兄弟抱在一起睡觉的情形。 “看象儿和医儿,跟真人好像啊!” “大兄,是你画的吗?” “老师,教教我们吧!” 求知欲是学习的第一步,李承乾笑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耐心的跟他们讲了讲。 油画的主要材料和工具有颜料、画笔、画刀、画布、上光油、外框等。 而要完成一副油画,是需要按照严苛的顺序,及熟练的使用工具。 现在的第一步,不是怎么画,而是教他们,这些工具都是用来干什么的。 第一,木炭条适于在画布或木板上画素描。就是画出作品的大致轮廓,相当于写文章打底稿。 第二,炭笔,线条较细,更适于画细部。比如眉毛,皱纹,衣服及其他事务的轮廓毛边等。 第三,色粉笔,在画布上使用不易过多,要避免使用白色或浅色。 第四,水彩颜料,极薄的水彩不会对油画色的覆盖产生任何影响,所必须要厚涂。 这些水彩颜料,都是亚麻仁油、核桃油等调和而成颜料,虽然不具备毒性,但切记不要弄到眼睛和嘴里。 李承乾对他们的要求不高,他们可以随意发挥,充分发挥自己聪明的大脑,画人,画植物、甚至画动物,哪怕是画房子都可以。 不限时,不限形势,不限风格,任由他们发挥! 看着不远处小家们在画布上开始涂鸦,时不时的还抬头看看案上那副兄弟朦睡图,样子很是认真,长孙无忌也不由的苦笑。 从李承乾手里接过茶盏,长孙无忌笑道:“你呀,真是糟践圣贤之学。” 苏堤春晓、断桥残雪、三潭印月,登大雅之堂的东西,李承乾真是一点都不教啊! 李承乾莞尔一笑:“还记得孤在他们这个年纪时,舅舅是怎么教我的吗?” 长孙无忌当然记得,琴棋书画,骑马射猎,那真是一样没落,长孙无忌真是倾囊相授,反正他自己会的统统不落的交给李承乾。 虽然,在有些方面,他也不是特别的精通,但最起码,比李承乾要严厉。瞧瞧他,跟哄孩子一样,不知道什么叫棍棒出孝子么! 有时候,学不会,长孙无忌还会打他的手板。一想起李承乾小时候,泪汪汪的叫自己舅舅,长孙无忌就觉得好笑。 “那时候,舅舅常说,孤是秦王的长子,将来要继承秦王的大业,不可以成为不学无术之徒。” “是啊!孤也知道,舅舅说的对。长子嘛,该背负一些东西。” 抿了一口茶,李承乾告诉长孙无忌,他是做老子、做兄长、做老师的,更是这六个小家伙的君父。 他把该吃的苦都吃了,把甜的,都留给这些小家伙。李承乾就希望,他们的童年的是甜的。 将来等他们长大了,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这份甜也能让他们支撑着,走的更远。 长孙无忌一时语塞,当年对李承乾要求严格,是因为要争皇位,要让先帝看到不仅秦王比建成强,秦王世子也超过东宫的王子。 希望先帝能在这方面,为大唐江山万年计,而改变主意,立秦王为太子。所以,李承乾多少还是吃了些苦头的。 但听了他这话,长孙无忌还能说什么,现在不比武德朝,他们赢了,他们主导这个天下,不需要再去讨好谁了,也不需要拿自家的孩子跟别人比。 是的,李承乾现在有资格说,让孩子们少吃一些苦,让他们在幼年时,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童年。 “高明,你恨舅舅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没有舅舅,就没有孤的今天。这一点,我很清楚。” 其实,李承乾的天资并不是顶尖,甚至与李恪相比也有一些差距。 但就是长孙无忌的严格教育,让他养成了一个好习惯,所以才走到了众兄弟的前面。 听到这个长孙无忌欣慰一笑:“马上过年了,诸王都要回京了,这次不用舅舅给你挡着了!” 李承乾又给了满上茶,淡淡一笑:“舅舅放心吧,孤能压得住他们。” 哦,有件事,他忘说了,前天伯良(长孙冲)来过了,也要把长孙延送过来。 李承乾当然无所谓,长孙延可是他亲外甥,这世上哪有不爱外甥的舅舅。但长孙延毕竟是长孙家的嫡长孙,这事,必须要问过长孙无忌。 “哎,你们兄弟之间的事,老臣不掺和,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第165章 孩子 如意,又被称为"爪杖",最早起源于战国时期,当时制造如意的初衷是满足人们的痒痒之需。 但随着时间的发展,它逐渐被赋予了更多象征意义,如顺应心意、吉祥如意等美好的寓意。 李承乾接过李仁手中的如意,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晋代有一位高僧叫竺县猷,一年前往会稽的路上,经过赤城山,途中遇到了一群凶猛的老虎。 竺县猷深信自己的佛法可以温化一切众生的心灵,于是他便席地而坐,决定为这群老虎讲经说法。 不出所料,老虎们开始静静地聆听。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只老虎竟然渐渐感到宁静和平和,好像真的被竺县猷的言语所触动。 老虎渐渐放下了猛兽的本性,渐渐打起鼾来,他竟然在竺县猷的佛法讲解中入眠了。 竺县猷感到一股欣慰与喜悦,因为他相信这是佛法的力量在起作用。 然而,他并没有满足于此。拿起手中的如意杖,轻敲了敲老虎的脑袋,唤醒了它。 老虎睁开眼睛,它的眼神中凶狠柔和、友善所取代,毫无凶戾之气,更没有做出攻击的态势,就是趴在地上静静的看着竺县猷。 竺县猷知道,这只老虎已经被他度化了,从此,它不再是一个凶猛的野兽,而是一个修佛者。于是,收了这老虎当了徒弟,一人一虎便上路了。 “哎,记着啊,给你们讲这个故事,不是说这玩意能降服老虎,而是证明它的历史悠久!”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帝王和贵族,常常将如意作为棍子一类的武器使用。 史书上说:王恺向石崇展示珊瑚树时,石崇用一把坚硬的铁如意击打珊瑚树,结果珊瑚树被轻易击碎。 然而,由于当时战乱不断,政权更迭频繁,如意被逐渐带入了军队,成为与虎符一样的东西。南朝的韦睿,便是手持一柄如意,挥舞指挥着军队作战的。 到了本朝,它又恢复了自己原始的作用,专门用来挠痒痒。李承乾就经常用竹子的如意来挠后背。 等等,竹子,白玉? “仁儿,这柄白玉鹿纹如意,哪儿来的?” 李仁瞪着可爱的大眼睛眨了眨:“我父王的,昨天被侄儿拿来玩!献给伯父了!” 噗!不远处的长孙无忌喷了,随着就是一阵咳嗽。谁不知道李恪是因为经常起疹子,所以希望带着玉如意,既可以抓痒,还有吉祥的寓意。 可他家这小子有意思,不仅断了自己老子的痒痒挠,还拿出来借花献佛了!这么小的小鬼,就知道送礼了,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啊! 李承乾也是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仁儿,孝心,伯父领了!但你爹没它怎么办?” 李仁仰着脑袋想了一会,最后说道:“姨娘她们给挠呗!” 哈哈,长孙无忌气刚倒腾匀,又被李仁弄破防了。是啊,李恪七八房妾室,就是轮流换班,也够把他的后背挠破的。 也不知道李治的脑袋抽了什么风,他竟然跟着附和起来,还伸出两支手来,向李承乾表示,他将来要娶十个,给自己抓痒! 听了这话,李承乾整个人都呆住了,在武媚娘做正妻的情况,你还想纳那么多妾室!好小子,好气魄,李承乾第一次发现自己弟弟竟然这么勇敢! “行了,今天的课就到了这,去吃饭吧!” 好不容易哄走这些小家伙,李承乾又来到茶几前做了下来:“这六个小家伙都这么闹,我们兄弟姐妹有几十个,父皇是怎么受的。” 这个啊,长孙无忌可以告诉他,习惯就好!想当初只有李承乾和长孙冲时,他也是觉得麻烦,也不知道怎么弄。但随着时间的飞逝,也就习惯了,他有十个儿子,就是这么适应过来的。 “舅舅,孤还是得佩服你!十个儿子,一个武将都没有!” “哎,你怎么说话呢,专门往舅舅心窝捅刀子,是不是!” 长孙家是武勋世家,在关陇贵族中,也算是有一号的。可因缘际会,长孙无忌做了文官,而且一做就是半辈子。 所以,长孙无忌最大的心愿,就是长孙家能出一个武将,继承他父亲长孙晟的衣钵。 但很可以,他的十个儿子很平均,舞弄刀枪没一个灵的,提笔写写诗词歌赋还行,这就让长孙无忌大为光火。 当然,这也是他的一个痛脚,即便是他叔叔长孙顺德,也是不敢轻易碰的。这就是自己的亲外甥,长孙无忌没办法。 “行了,舅舅,你知足吧!孤那十个表兄弟,放在世家子弟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哎,说到这个,长孙无忌就无奈!学不成武,继承不了衣钵也就算了,没一个的才智能比的上他的。 当然,长孙无忌也明白,他们兄弟,一个皇后,一个三公,下一代还有太子、驸马,占尽了气运。其他的孩子平庸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老天爷是公平的! “舅舅,你可别这么说!涣表兄,他最近就很出挑!” 长孙无忌的次子-长孙涣,半年前被提拔我鸿胪寺少卿,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靠着父亲、姑姑的关系爬上来,也没人太瞧的上他。 长孙涣呢,也不恼,就是闷头干自己的事。专们负责接待,远方来唐的人士及朝贡使者。 吐蕃迎娶公主的决心,这是世人皆知的。甚至不惜跟大唐在松州打一仗。 而这次禄东赞到长安来,长孙涣便跟他打起了太极拳,愣是有礼有节的让禄东赞三个月都没见到圣颜。 听到太子夸赞次子,长孙无忌自然是高兴的,但做人嘛,得谦虚一点。 于是,也就摇摇头:“这都是他该做的,没什么可值得夸奖的,况且,也不是什么大本事。” 这话,李承乾不乐意听了,那禄东赞是一般的角色吗?他辅佐松赞干布统一吐蕃,地位在本朝就相当于房玄龄加长孙无忌。 长孙涣能与这样的人周旋,而不落下风,已经很不简单了! 第166章 过年 每年春节期间,从皇宫到民间,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喜庆祥和之中,人们张灯结彩,燃放烟花爆竹,迎接新春的到来,大街小巷弥漫着浓郁的年味。 大唐的春节与后世不同,是按照元正前后各三日休假的,也就是说,以大年初一为中心前后各三天。 当然,有些官员是不一定能享受到像样春节假期的。因为礼法规定。大年初一,文武百官和藩王封疆必须早早上朝给皇帝拜年,因此这些人不能在初一当天跟家人团聚,而是要跟皇帝团聚。而这个给皇帝拜年的“大朝会”,只是文武百官聚集在皇宫正殿叩见皇帝,并不办公,只是见一见。 皇家宫廷守岁风俗十分盛行,除夕这一天夜里,太常寺卿-张璜就会带领手下的官吏们,领着数千鼓乐技,在大殿前表演“傩舞”。这是一种驱除邪魔瘟疫舞蹈,也是古老相习的一种风俗。 会选出一位男童作为首领,戴上狰狞的假面道具,穿上红黑衣裤,击鼓跳跃。每当这个时候,宫中就会燃起巨大的蜡烛,焚烧起沉香,使夜晚恍如白昼。 每年呢,都是太子居席,颁布上谕赏赐群臣,但今年不一样,是由魏王李泰负责的,太子连人都没露面,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是皇家发生什么事,还是东宫在御前失宠了,还是说陛下此举,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没人知道! 大年初一,一早,人们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先在门上贴两块桃木板,然后将秦琼、尉迟恭的画像贴上去。 然后,则是不可或缺的走亲访友,这一天,长安城内家家户户欢天喜地,有地位的达官贵人更是大摆宴席,有朋友亲戚的就各自去串门,走哪吃哪,这个风俗还有专门的名称“传坐”。意思就是,随便在哪里遇到宴席,道句“新年好”都可以吃喝一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图一个吉祥,好口头。 同时,这一天, 还有一个习俗叫做鞭春,这一天,各州县用黄土捏成的牛会送到长安,在太极宫的广场上,按照北方是黑牛、东方是青牛、南方是红牛、西方是白牛的方位摆放。李世民亲自拎着一条鞭子,走到土牛跟前,用鞭子轻轻抽三下,象征让牛多干活,来年有个好收成。 到了晚上,则是点灯的时候,因为“灯”的谐音是“丁”,象征人丁兴旺。就是借“人日”生人之吉兆,希望子孙繁衍,家族兴旺。 因为“灯”的谐音是“丁”,象征人丁兴旺。就是借“人日”生人之吉兆,希望子孙繁衍,家族兴旺。 上元节前后三天暂停宵禁。那几日万人空巷,男女杂游,到处热闹非常,因为宵禁,憋坏了的长安人“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技”“诡状异形”“以秽嫚为欢娱,以鄙亵为笑乐”“无问贵贱,男女混杂”。 也就是说,唐人这一天,什么纲常伦理、阶级鸿沟,通通放下,上街只有一个目标——寻欢作乐。这一天的长安,所有人都在狂欢,通宵达旦,火光照彻夜空。 归德坊-徐来酒肆二楼,看着漫天的烟花,耳畔中百姓的狂欢,李承乾也不由感慨:朝来登陟处,不似艳阳时。异县殊风物,羁怀多所思。剪花惊岁早,看柳讶春迟。未有南飞雁,裁书欲寄谁。 站在他身侧的长孙冲,杜荷,赵节三人,却是没有太子那么轻松。那个什么袁天罡,办事到底靠不靠谱,他们心里也没准啊! 李承乾见他们有些坐不住了,便给了每人点了一碗七菜羹。 这种说法始于汉朝,谓岁后八日,一日为鸡日,二日为犬,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八日为谷。 到了唐朝,沿袭为正月初一不能杀鸡,初二不能杀狗,初三不能杀猪,初四不能杀羊,初五不能杀牛,初六不能杀马。 “那么问题来了,到了初七吃什么?就只能吃蔬菜羹了。” “孤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人七之前,必须把此事了解。” 李承乾从来没有否认过,他不喜欢张玄素,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他依然是东宫的属官。纵然他不喜欢,人也不能白死了。 李承乾可不管对方是什么突厥密探苍云犬,还是什么乌糟的玩意,还是什么能钻山打洞的土行孙,他都要掏出来。 稍时,谢文远走了进来,抱拳行礼:“殿下,动手了!” 不良人和东宫亲军都尉府一起动手,这还是头一次。有这喧闹之声,杂乱的街市作为掩护,大家各凭手段吧!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付出了三十多人的伤亡,擒获了一名叫赵崮的中年。 李承乾有些不敢相信,他以为应该是突厥人才是,怎么变成唐人了,这不科学啊! 可听到赵崮说,他是赵德言的侄子,少时便随赵德言北上突厥,便是释然了。 赵德言,原是建成的旧部,但他可不是旧东宫的大员,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吏而已。玄武门后,虽然被赦免,但却没有受到重用,只是在礼部当个小小的郎中。 后来,唐俭北上突厥,他也在随行的使团中,见突厥族风俗淳厚,政令简质疏略,颉利好大喜功,谓唐俭突厥好破,只要再有中行月便行了。 唐俭呢,觉得这个方法却是好的,于是与同行的都水监官员商量,便制定了他潜入突厥,分化瓦解的之策。 唐俭,作为一个老狐狸,从来都是自信的,他怎么想不到,打了一辈子的鹰的他,竟然被赵德言给骗了,这家伙竟然真心投靠突厥。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赵德言被颉利加以重用,开始效法中原治理诸侯国的旧制,来为颉利收拢兵权,排除异己,打造突厥的中央集权。 但他是好心办坏事,突厥人是游牧民族,向来自由散漫惯了,岂能愿意被套上枷锁。于是,草原十八部之间的矛盾,越发的严重了。 第167章 忠者乎? 赵德言专其威福,多变更旧俗,政令烦苛,引起了突厥人不满,颉利又信任各胡族人,而疏远突厥本族人,这些胡族人贪得无厌,反复无常,致使草原烽烟四起,干戈不断,战事连年不息。 又赶上大雪天,雪深达数尺,牲畜多冻死,加以连年饥荒,突厥百姓都饥寒交迫。颉利军费不足,便向各部落征收重税,由此上下离心,怨声载道,各部落多反叛,盛极一时的突厥,开始走向没落。 从赵德言的贡献上来看,他是帮着突厥,但更是帮了大唐。定襄会战后,都水监寻遍了草原,都没有找到赵德言,便以为他死在草原的冰雪中。 真是没想到啊,这突厥帝国倒下了,各部首领做了大唐的臣子,而赵德言这二主之臣,竟然成了对颉利最忠心的存在。 他重新整合了苍云犬,专司为突厥复国做准备。前些年,他一直想把颉利救出去,但每一次与都水监交手,都是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他是想挑拨唐廷内斗,然后再见机行事,却不想李承乾这个大唐太子,鼻子比够都灵,他竟然闻味追了上来,还抓了他的侄子。 如此急迫的情况,他便不得不用最后一招了,找到了禁军中郎君-阿史那结社率,他是始毕可汗子,突利可汗什钵苾弟,也是颉利的亲侄子。 过去在汗帐时,二人多有来往,彼此非常的熟悉。赵德言呢,也不隐晦,直接了当的策反他,为了增加筹码,还重点提了颉利,对结社率的重用。 武德四年四月,颉利可汗率领结社率部一万多名骑兵,联合马邑-苑君璋所率领的六千兵力共同攻打雁门,那一战,捉住唐朝使者汉阳公苏瑰、太常卿郑元璹、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随后结社率奉命攻略代州,打败行军总管王孝基,略取河东,侵犯原州,穿越延州要塞,一时无能敌。 武德五年,颉利可汗亲自带领数万骑兵与刘黑闼联合包围新城。阿史那结社率一雪前耻,击杀唐定襄王李大恩及麾下数千兵士。 同年六月,刘黑闼用突厥一万人马骚扰山东,践踏定州。颉利可汗打得不顺心,又率领十五万人马,以阿史那思摩、结社率为前锋进入雁门,围攻并州,抄掠汾、潞等州,掠取男女五千多人,又分几千人马转掠原、灵等州之间。 武德六年,颉利可汗连同刘黑闼、苑君璋等骚扰定、匡、原、朔等州,阿史那结社率是南下突厥军的主将。 说白了,阿史那结社率几乎参加所有,突厥对唐作战的战役,而且手上还沾染了唐朝宗室的血,李世民心胸再宽广,能一笑置之吗? 赵德言清楚,这些年,阿史那结社率没少花心思拍唐皇的马匹,可有什么用呢,官是升了一级,还是赏赐多了一分。 这话,可是说到阿史那结社率的心里,贞观三年十二月,他随突利可汗附唐,任中郎将。看哥哥做了大汗,他起了觊觎之心,想取而代之,可不想被人揭穿,反而坐视了他诬告突利谋反,因此为唐皇所轻,久不进秩。这么多年了,他是一直想挽回的,但李世民却始终不愿意看他一眼。 再看看同样归降大唐的阿史那思摩、契苾何力、执失思力、阿史那忠,那官做的都比他大。而且,同为降将,这些家伙还总是看不起自己,因而阿史那结社率倍感凄凉。 “赵先生,那你有什么可教我的?” 赵德言淡淡一笑,唐人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唐人的地方再好,也不如草原辽阔自在。将军的智谋、勇略在整个阿史那家族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证明自己,比颉利、突利更适合做突厥人的可汗。 现在的草原,被唐人和那些叛变的部落统治着,还要时常被薛延陀部欺凌,突厥的百姓可都期望着,阿史那家族能有一个汉子站出来,带领他们再举狼旗,恢复大突厥帝国的荣光呢! 而放眼整个阿史那家族,还有血性者,还没有唐人驯服的,便只有阿史那结社率一人。所以赵德言希望他,能够回到草原,统领突厥男儿。 现在的草原部落,多是突利交好者。所以,他们必须掳走突利之子贺逻鹘,暂时拥戴他做可汗,用唐人的说法,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话又说回来,曹操做这个事之前,尚且还要行刺董卓,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名望呢!阿史那结社率过去在突厥的威望不高,想做这个实际掌权者,必须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是说,让我刺史李世民?” 阿史那结社率在禁军当差多年,对宫禁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今又正值新年,各处防备松懈,人人都沉溺在喜悦中,且宫内外人员来往频繁,最适合蒙混过关。 只要阿史那结社率,能拿着李世民的脑袋,带着贺逻鹘回到草原,还有谁敢质疑他,草原各部还不望风而降,大突厥帝国指日可待。 至于说大唐的报复,那更不用担心了。赵德言就是唐人,他太了解唐人的卑劣了。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小算盘,计算得失利弊,皇室更甚。 李世民一死,大唐群龙无首,诸皇子宗室,必然为争皇位大打出手,就像西晋的八王之乱一般。到时候,他们自顾都不暇,哪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草原上的事。 等他们争完皇位了,大唐的元气也耗尽了,厉兵秣马多时的阿史那结社率,便可一举南下,攻克中原,成为中原之主。 到那时,作为兴盛突厥功劳最大者,阿史那结社率连招呼都不用说,贺逻鹘就得乖乖让位,他就是古今往来,最为尊贵的大可汗了。 “将军,你在中原这么多年,不知道什么叫富贵险中求吗?” “这事办成了,苍云犬,便为将军马首是瞻。” 阿史那结社率迟疑了一会,对比了一下现在的处境,及赵德言描绘的美好前景。 当即拍了桌子:“干了!他李氏皇族,从前不过是隋朝一个将军。不是几年间,便君临天下了么!” 第168章 守株待兔 阿史那结社率的确是个干大事的人,仅仅一天时间,他便招揽了四十名党羽,与他们歃血为盟,共襄大事。 而阿史那结社率,也利用他的中郎将的身份,带着这些人以宿值换卫的名义,穿过道道宫门,进入内宫。 此时,承庆殿内,李世民与李承乾父子正在对弈。 为唐折冲将军孙武开率部击退,北渡渭水,被捕斩。贺逻鹘赦死,流放岭南。 下棋着棋,李世民还不忘给儿子上课,讲了《孟子》有记载“使弈秋诲二人弈”的故事。对弈之道,由此开始。 李承乾淡淡一笑:“弈之始作,有害诈争伪之道,当纵横者流之作矣。” 盘面有纵横各十九条道,道道都是危机,道道都是机遇。人就是这样的,只要有机会,便会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李世民点点头:“那你就那么信老三?让他带来负责此事?你就不怕他反咬你一口?” 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李承乾又把目光放在棋盘上:“父皇,当老子的,说这种话,不利于家庭和睦吧!” 信任这种东西的建立,是有基础的。李恪呢,在皇帝眼中,的确伶俐,而且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在李承乾看来,他要是没点小心思,那就不敢用了。 拿朝中的臣工来说,最大公无私的,怕就要属魏征了!可陛下对他就完全放心吗? 不是的!那陛下为什么不放心的呢? 就是因为魏征这个人调子唱的太高,也太过无欲无求,一碗菠菜他就很满足了。这种人,在官做的跟苦行僧一样,谁用着心里不犯嘀咕! 老三就不一样了,老三跟他是有所求的,而且老三这个人,爱钱,爱美色,爱豪宅,爱享受。听起来,好像爱好挺多的,而且有些功利,但在皇室中,这种兄弟最靠谱。因为只要你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人家就会跟着你办事,就这么简单。 哦!李世民落了一字:“那你对其他人,也会这样大度吗?” 李承乾瘪了瘪嘴,摇了摇头,他不想跟皇帝演戏,亲生父子之间没有必要不说,也瞒不过皇帝。 他呢,要求不高,只要叔伯兄弟们,别给他惹事,吃点喝点,享受点,他都能过得去,甚至想长住长安也不是问题。 如果,想干点什么实业,他也支持。像现在的内府实业,都在母后和太子妃的掌控下,多弄点钱财,不管为自己享受,还是为子孙,都是好的。 可是,不要挑战他的底线,更不要有不该有心思。因为他做了太子,已经没有退路了,从这个位置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可以死,也不怕死,可他还有妻子,儿子,还有那些追随他的部下,他得为这些人考虑。就像当年,陛下为秦王府的一干人想是一样的。 李世民喝了一口茶:“朕怎么觉得,你是话里有话呢?” “怎么着,你也想兵变上位啊!” 李承乾笑了笑:“父皇,你没必要这么敏感,儿臣就是这么一说,表明下自己的态度。” “至于说谋反,儿臣不敢。儿臣怕千秋史笔,更不想让外人看笑话。” 听到这,李世民的心情好了一些,但也长叹口气:“是啊,我们李家闹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 父子俩闲聊之际,殿门打开,浑身是血的李恪、翟长孙进来,行礼问安。 李世民抬了抬手:“怎么样?” 李恪抱拳回道:“击杀叛贼四十人,生擒叛首-阿史那结社率!” 李世民笑了,扭头看向李承乾:“高明,你是怎么看出来,阿史那结社率要反叛的!” 这个啊,很简单!张玄素之死,是突厥人纥干承基干的,有迹象表明,他就是苍云犬的一员。 李承乾与长孙无忌去了一趟都水监,但被上官怀德拒绝了,他拒绝提供一切有关苍云犬的信息。是,没有旨意,他做的没错。 可他的亲军都尉府,查到了一个香云的女子,这个女子与纥干承基是相好。而她从中得知,纥干承基与阿史那结社率暗中有往来。 而且,这个阿史那结社率时常口出怨言,埋怨大唐对他的不公。 长孙无忌呢,又给他普及了一下历史,这个阿史那结社率在武德年前,可是颉利手下积极与大唐作战的一批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残忍至极! 这般大奸大恶之徒,如果不是因为他出身汗族,还考虑安定草原人心,怕是早就处理了吧! 可他对大唐,从来就没真心顺服过,说不准每次看到皇帝和他,行礼的时候,还惦记着怎么砍掉他们父子的脑袋呢! 就是让他跪在他们面前,人家也未必在心里瞧得起他们。 既然如此,那还有必要与他们客气吗?所以,李承乾就让亲军都尉府看死了他。 果不其然,有人到他府上了!再加上赵崮的口供,可以非常肯定,与他勾连的那个人,就是大唐的叛徒,颉利的谋主-赵德言。 这老先生挺有意思的,知道赵崮被俘,事情暴露了,便让阿史那结社率进宫行刺,转移视线。同时,他动手去绑贺逻鹘,偷偷摸摸的跑回北面去自立。 想法挺好,但未免有些太瞧不起李承乾了,他能上这个当吗?李承乾已经派东宫折冲都尉-孙武开等着他了,只要他掳人成为事实,便即刻动手抓捕他们,来个人赃并获。 也就是说,皇宫和贺逻鹘府上,两个地方都是守株待兔。为了保险起见,李承乾不得不亲自坐镇承庆殿,陪着皇帝。 现在呢,皇宫这边是得手了,接下来就看谢文远和孙武开的了。他下了命令,无论如何要活捉赵德言。 李世民闻言点点头,然后捋了捋胡子,让翟长孙把阿史那结社率提进来,他要亲自审审这个东西! 瞧着五花大绑、灰头土脸的阿史那结社率,李世民冷冷一笑:“就你这种东西,也像做突厥可汗,做下一个颉利?” “李世民,李承乾,你们这对奸诈的父子,你们不得好死!” 第169章 赵德言 在李承乾心目中,这大奸大恶之徒,一般都长的一脸猥琐样,让人看了便觉得,此人不可信。 但赵德言眉毛周正,正经的国字脸,短髯修的也很是妥帖,真正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大伪似真。 “你知道吗?听到你被俘了,萧瑀连夜上了本章,请求陛下处死你!” “我不奇怪,我还算他半个姐夫呢!” 哦,原来有这样的原因掺和其中,李承乾说那个家伙怎么如此的积极呢! 想当初,赵德言得势时,搞得草原人心惶惶,李世民认为一雪前耻的机会到了。 颉利君臣昏庸残暴,必然面临危亡。现在出兵讨伐,则刚刚与突厥订立盟约,师出无名;不出兵,恐怕又要失去机会。 便问计于萧瑀和长孙无忌。 萧瑀吹胡子瞪眼的,就差在两仪殿上吊了,请求出兵。 但长孙无忌却认为,突厥并没有侵我边塞,却要背信弃义、劳民伤财,这不是正义之师的所为。 于是,没有出兵。又等了一年,张公瑾上了攻伐突厥之策,才出兵平了颉利。 当然,李承乾也不否认,如果再给赵德言一两年的时间,让他把突利、契苾何力他们解决了,草原便真的能出现一个中央集权的游牧国家。 从能力上来说,赵德言之才,就是个做都督都不为过。可惜,他走错了路。 “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因为有了颉利可汗,才有了我赵德言。” “小太子,你不会以为,抓了我赵德言,苍云犬便完了,是吧!” 不!不是的!他只不过是苍云犬在中原的负责人,真正的头领,还在草原的最深处,唐军永远抓不到他,更不可能彻底消灭苍云犬。 李承乾点点头,他一早就猜到了,要是这么容易的事,上官怀德就不会干了十几年了。 不过,他真是好奇,颉利到底给了他什么,让赵德言如此的死心塌地,即便其身死了,也要做这个局! 赵德言嘿嘿一笑:“《孙子兵法》强调:“间事未发而先闻,其间者与所告者皆死。” 间事不密,则为己害,所以孙子说:若不亲托,重以禄赏,则反为敌用,泄我情实。 但赵德言不承认,自己是个间者,而是报君大义的刺客! 昔年,专诸将匕首藏于鱼腹之中,伪装成厨师上菜。当专诸献鱼时,从鱼腹中拿出匕首刺向吴王僚,吴王僚当场毙命。专诸也被吴王僚的侍卫杀死。 专诸刺吴王僚的典故,展现了专诸的智勇双全和忠诚之心。他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成功地为公子光除去了政敌,也成功改变了吴国的历史。 赵德言认为,他就是这样的人物。至于说颉利给了他什么? 说来也简单,那就是信任!托国的信任。这是李世民永远不可能给他,或者说多疑的中原帝王不可能给他的。 颉利对他肝胆相照,他也是报效大汗,以效死力,这是刘备和关云长的故事,是李承乾这种人永远不可能懂的。 颉利当年,是何等的雄主啊! 打的李渊不得不,派中书侍郎宇文士及翻越南山,到樊、邓一带巡察,准备迁都。派使者来大唐,要求开放北楼关便于贸易,李渊连拒绝都不敢! 可惜啊,恶阳岭一仗,让李勣捡了个便宜,战场形势逆转。否则,如果突厥帝国赢了,李承乾还能在他面前颐指气使吗?该是拴在他的羊圈里做阶下囚。 “颉利,的确是个枭雄式的人物,这点,孤也承认!” “可是他呀,最大的失败,不是用了你和胡族,而疏远了宗室,就是太着急了。” 在李承乾看来,只要颉利罢兵调解内乱,三五年时间弥合草原十八部,到时候控弦百万,挥师南下,那打到最后谁胜谁负,还真就不好说。 但他,就是太着急了,着急学汉武帝集权,想把草原各部的权力都抓在自己手中,又不想让大唐恢复太多的元气。 唐军将颉利可汗送到长安,向太庙祭告俘获。陛下亲到顺天楼,陈列仪仗侍卫,当着长安百姓的面,面斥颉利的五大罪状。 李承乾不相信,张宝相的军队是在帐篷里抓到他的,赵德言口中的大英雄颉利,就这么甘心的受绑,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吗? 可能赵德言不相信,颉利是怕死的,但李承乾却亲眼见过,他像奴仆一样,取悦大唐的两代皇帝。 草原上的苍鹰,宁死不屈,矢志不渝,可他们的可汗,就未必了! “你说的不对,可汗是效仿勾践,卧薪尝胆!” “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是在侮辱可汗!” “李承乾,你这个饶舌的小人!” 李承乾摇了摇头:“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 李承乾对他没兴趣了,于是转身出去,又示意谢文远把卷宗交到上官怀德手中。 “上官监令,你看,孤还是抢在你前面,把人抓了。” “行了,这人,给你了!” 出了们,谢文远有些不解,人是他们抓的,为什么要交给都水监呢!而且,那个什么上官怀德,敢卷殿下的面子,这不是跟东宫作对么! 李承乾淡淡一笑,他知道谢文远是为他抱打不平,但上官怀德毕竟是潜邸之臣,追随陛下多年,忠心耿耿。 有功劳,有苦劳,而且人家也是受本分,为了区区小事,李承乾何必与计较呢!更何况,还有长孙无忌的面子,算了! 再加上,苍云犬之事,人家都水监交手了十几年,术业有专攻,交给他,既是行个方便,也是为大唐考虑。为了大唐,便不计较那么多了! “你别以为,孤是太子,便人人都得敬畏着。很多臣工,效忠的是陛下,也只会效忠陛下,上官怀德就是这样的人。” “孤一天没有继承大位,他们便不会向孤效忠。帝系的官员,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李承乾提醒谢文远,亲军都尉府与都水监还是该秋毫无犯,不可因为意气闹什么争端。这对东宫,没什么好处! 第170章 奋发图强的李泰 年刚过,朝廷便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还是小胖子李泰办的,他抓了一个大贪官,又起获了百万钱,而这个大贪官不是别人,正是广州都督-党仁弘。 李承乾原本还纳闷呢,这胖子最近怎么这个消停,不搞事了,也不在陛下面前谄媚,敢情是看到抓实事的好处,一心扑在建功立业上了。 可他这个机灵抖得的不怎么好,因为这个党仁弘,素来受陛下信用,陛下真是舍不得杀他。 大理寺呈到东宫的卷宗,李承乾看了,里面详细记述了党仁弘的功过。 这个党仁弘在隋朝为武勇郎将,先帝入关中时,他率兵投效,跟从先帝攻克长安。此人素有才略,历任南宁、戎、广州都督,办事干练,很有才略,所任之处,皆有名声。 唯一的缺点就是贪婪,对钱财有无禁止的贪婪,凡是给他送礼的,那是来者不拒。到了长安也不收敛,结果被李泰抓住了痛脚。 按照国法,他肯定是孩子掉井没救了,但大理寺接连五次奏报,被判死罪,皇帝都留中不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道上午,承庆殿议事时,李世民对李承乾等一众臣工说:大理寺五次奏报,要处决党仁弘。当时朕正在用膳,便让人把卷宗拿走。 这样做是为党仁弘求生也。但终不能达目的,今天就曲法而向诸位乞之。 从来都是臣子万万死,君王万万年,臣工们那里当着陛下一个求字呢!一众臣工都跪了下来,请陛下保重。 了解李世民的都知道,他这个人,刚强了一辈子,什么时候跟人说过软话,可为了党仁弘,他还是这么做了,众臣不得不从。 翌日大朝会,李世民沉声道:“法者,人君所受于天,不可以私而失信。今朕私,党仁弘违法,吾欲赦之,是乱其法,上负于天。” 当即宣布,要到南郊去住蒿草房,日进一次素食,以谢罪于天三日。 左仆射房玄龄当即出班:“天下生民,生杀大权实由陛下所掌握,何必为此就自贬到如此程度呢?” 可李世民不同意,坚持要去,而且实在这寒冬腊月里,诸大臣没有办法,便只能就顿首请于庭,从早朝一直到中午。 李世民呢,也是在万般无奈下,下了罪己诏,还申明了自己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乱法,二也;善善未赏,恶恶未诛,三也。 于是,下诏免党仁弘死罪,削官为民,徙于钦州。李泰的雷霆手段,半路崩塌,执法森严的形象,并没有竖起来。 不过,他也不算是一无所得,刑部尚书刘德威病逝了,李泰的铁杆-张亮,顺势晋为刑部尚书,接管了刑部。总得来说,小胖子还是赚了的。 ....... 东宫-显德殿 长孙冲气鼓鼓的坐在茶几前,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不过,他这么生气也不奇怪,因为他也是刑部尚书的人选之一。本来以为十拿九稳了,却想不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张亮。 长孙冲当然不服气了,他长孙家的嫡长子,天家的驸马,皇后的亲侄子,三公之一的赵公长子,输给了一个泥腿子。 摆弄竹子的李承乾淡淡一笑:“伯良,就让他当这个刑部尚书,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 太子说的轻巧,事是那么回事么!张亮占了刑部,那岂不是说他魏王府的能力,比东宫还强!要知道,东宫可是一部都没有呢。 “没有就没有,孤不在乎!” “再说,你这宗正少卿,过的不是很舒坦额!” 宗正寺掌管皇族事务,掌叙宗派属籍,以别昭穆而定其亲疏,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 清闲且显贵,长孙冲这种身份,做这个位置,正正好好,完全没必要去争那个刑部尚书。 法司的主官,并不是那么好做的,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担上大责任。 张亮虽然出身贫贱,但倜傥有大节。 “知道陛下为什么,那么看重张亮吗?” 武德九年,两府之争白热化,张亮奉陛下之命到洛阳,秘密联结山东豪杰,以备局势变化。 李元吉得知后,便一本告到了先帝那里,并举发张亮图谋不轨。先帝命有司拷问张亮,可不管如何使用酷刑,张亮就是紧守秘密。 否则凭他掌握的情况,一旦招供,足以让秦王府、天策府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后来,张亮又随陛下参加了玄武门之变,立下大功劳。因功被封为右卫将军、怀州总管、爵长平郡公。 这么多年了,陛下一直记着他的功劳,所以对张亮屡屡重用。张亮呢,也的确能干,常常暗遣手下侦知治下善恶细隐,抑制豪强,抚恤贫弱,在地方上的名声很好。 “所以,人家这个刑部尚书,是实至名归的,不是抢你的明白么?” “孤知道,你不服,但我跟你说一件,有关张亮的事。” 张亮富贵后,看上了一个女人-李氏,因为他抛弃结发妻子,迎娶李氏。 这个李氏生性淫荡、骄横,张亮对她既宠爱又惧怕。后来,李氏与人私通,张亮非但没有惩罚他们,反而将此人收为养子,取名张慎几。 “啥?张慎几就是那个姘头?” “是,没错!你能做到吗?” 任何一个男人,都很难直面这种耻辱,张亮受到的耻辱,比韩信的胯下之辱还严重,可人家不仅忍了,还是把这人养在身边,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所以,李承乾说他是外敦厚而内怀诡诈。这种人,对自己都这么狠,老四那胖子,能压的住他吗? 李泰把他捧的越高,将来摔的越惨!所以,别说张亮做刑部尚书了,就是他做了宰相,李承乾也不在乎。 王珪那小子,年前过世了,再没人帮李泰掌握方向,他身边有萧瑀和张亮这两个卧龙凤雏,老四要是能得着好,李承乾把脑袋拧下来。 “现在,不急了吧!” “不急,不气了,这世上,有什么事,比看老四笑话,更有意思的事。” 第171章 长孙冲 隆冬刚过,进入初春,这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但李承乾的玻璃大棚,却是绿意盎然,经过加热的水和暖器的滋养,种子得到最佳的保护,已经接出了好多果子。 葵、薤、韭菜、菘菜、荀、薤、芋、山药、百合、菠菜、白苣、蔓菁,已经长成了。水果嘛,则有葡萄、柿子、黄瓜。 长孙皇后一进到这里,便爱上了这里,挥手宣布:“这里,归本宫了!” 李承乾呵呵一笑,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个笑有些勉强,也有些肉疼。 可没办法,亲娘啊!要什么都得给。 反正那边的玻璃,生产了很多,他可以再盖,母亲喜欢这里,那是他的福分。 “高明,最近懂事不少啊!” “母后,您说那里的话,儿臣不是一向如此么!” 长孙无垢点点头,在孝悌之道上,李承乾是没得说的,对她和皇帝也一向孝敬,有什么好东西都向送给他们。 “好了,你快走吧!本宫得挑点好的,给你父皇改善一下伙食。成天吃肉,人都上火了。” 李承乾无奈一笑,拱手退了下去。刚回到东宫,张思政便通报了,鲁王-李元昌求见! “臣李元昌,见过太子殿下!” 李元昌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进来,最起码长孙冲看了好几眼。 而李承乾呢,也是淡淡一笑,他知道李元昌是来干什么,更知道这个美人就是称心。 上一次,他为了欣赏琵琶曲,中了李元昌的计,这次,他还上当? 李承乾直接开口:“七叔,礼物待回去吧,你的忙,孤帮不了!” 藩王就藩,是国家的典制,想不就藩,是需要陛下点头,李承乾虽然是太子,但是也不能替陛下做主。 当然,李承乾也不是一边忙都不帮,毕竟都是姓李的。陛下最近没什么事,李元昌可以带人去皇帝那,进不去的话,他让长孙冲带着去。如何? 开玩笑,李元昌敢去找二凤吗?他打小就怵二哥,现在过去送这种东西,二哥一生气,怕是要去见建成了。 眼前李元昌灰溜溜的走了,长孙冲还抻着脖子看呢! 李承乾敲了敲茶几:“行了,别看了,那个美人有喉结呢!” 噗!长孙冲喷了,反应过来的他破口大骂李元昌肮脏,竟敢把这种东西带到东宫来,这不是污人眼睛么! “你呀,管的太多了,人家就希望,你管得着吗?” 只要人不在东宫,他鲁王玩的多花,李承乾都管不着,也没兴趣管。 “来,说点正事,礼部已经在准备春闱了。这次,孤举荐了你,去做个副主考!” “我?行吗?” 行与不行的,陛下那边已经同意了。长孙冲等旨意就是了。李承乾要跟他说的是行卷的问题。 科举制度并不是成绩决定一切,科举及第并不能立即入仕,而是仅获得一定的出身品第,即任职资格,需要经过吏部的铨选考试方可释褐当官。而吏部铨选考试的标准:一曰身,体貌丰伟;二曰言,言辞辩证;三曰书,楷法遒美;四曰判,文理优长。 这就是所谓的“四才”:外貌、口才、书法和法律知识及文字功夫。于是也就有了“四举于礼部乃一得,三选于吏部卒无成。”的说法。 而考生的家庭出身、社会关系、个人名声、外貌口才等也很重要,而起决定作用的往往是公荐、行卷。 所谓行卷,便是举子先投所业于公卿之门,就是举子把自己所写的各种文章、诗歌乃至传奇等,呈送给公卿贵人看,希望他们向主持科举的考官推荐。而做这种事的举子,多是寒门出身,他们希望通过展示自己的才艺得到依靠,在科举中考试中得到助力,能与世家子弟有一样公平的机会。 行卷开始流行的阶段,它对于公正地选拔人才也有一定作用,因为仅凭一次考试很可能会抹杀掉有才华之人。 但是,公平是不可能靠人的自律而来的。进士行卷风尚的盛行,使朋党之风大兴,干谒、请托、抄袭等不正之风也渐渐猖狂起来。 李承乾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他自然是不希望未来的大唐,朋党横行。要是王公巍然于上,以先达自居,不复求士。那科举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高明,你是看我冷,要把我放在火上烤啊!你觉得我这百十来斤,能阻止这么多人吗?” “掺和通榜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比我清楚!” 这个事,太难办了! 得罪人,长孙冲不怕,有太子和老爹照着,他是什么人都敢得罪。 但这搞通榜,不仅开罪于勋贵世家,更是把那些老夫子和所有寻女婿的人家都得罪了。 这些人闹起来,能把赵国公府给掀了! 他胆子再大,也不能什么都不顾吧!家里可是还有丽质和延儿呢! 李承乾呵呵一笑:“你都想到的问题,孤能不明吧吗?” 这长孙冲就不明白,既然太子不想与他们直接开战,那要他去干什么呢? “孤要你打进入,了解一下,这里是怎么回事。” 哦,这么说,长孙冲就明白了,搞了半天,太子是想使坏啊! 这没问题,当探子,暗中摸清一切,偷偷记录下来,了解其中的交易,这事他干的! 之后呢,慢慢运作,通过各种事,收拾那些中坚力量,极大的削弱他们的力量,最后再一举拿下,对不对! “你还愚到不可救药!” “高明,咱们可是兄弟,用不用说的这么狠啊!” 兄弟归兄弟,但这并不能证明,长孙冲就聪明。机会,李承乾给他创造了,能不能把握住,那就得看他自己了。 等这个事,彻底解决了,论功行赏,他的姑父,伟大的天可汗陛下,要是不赏长孙冲一个礼部尚书,是不是就过分了! “你说真的?” “废话,你觉得孤像开玩笑呢!” 不过,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办成的事,甚至三年五年都有可能! “时间没事,我可以等啊!” 第172章 活字印刷术 孔颖达的《五经正义》编撰完成了,特意给李承乾送了一套。李承乾呢,也很高兴,还留下孔颖达共进午膳。 “孔师,孤听说,父皇点了你做新科的主考,怎么不见你有喜色呢?” 孔颖达,是典型的读书人,能为国家主持抡才大典,这比赏他多大的官,都让他高兴啊! “殿下,你是不知道。工部的李大亮,欺人太甚!” “哦,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每届的春闱,都要印一些书,分给诸举子。这也是朝廷的一番心义,就算是科举的手信了! 这个活计呢,以前都是工部的人做,他们出雕版,他们刊印,礼部等现成的就行了。 但今年,那个李大亮说,工部的工程太紧,手里都是军工项目,没时间给他弄这些小玩意,让孔颖达自己想办法去。 这老孔就想不明白,什么工程能比国家抡才的事还大! 可李大亮这混蛋呢,就是不说,还说他没有资格。这太欺负人了,于是孔颖达就去找了陛下,结果陛下也说让他自己想办法。 要说教书,孔颖达自负,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要说搞这种东西,他是真没办法!所以,他就来东宫,找李承乾这个学生,想想办法。老师的忙,总该是要帮的吧! “孔师,你这书,真是不白送啊!” “殿下,老臣也是真没办法啊!” 李承乾点点头,这礼部,没有一个万能的书局,的确是个问题。 “这个,老臣提过好多次了,可都没什么人理啊!” “行,这事,孤给老师办!” ........ 自从汉朝发明纸以后,书写材料比起过去用的甲骨、简牍、金石和缣帛要轻便、经济多了。 但是抄写书还是非常费工的,而且识字的都去当官了,谁愿意在这抄书,因为手抄书卷的价格非常之高。 东汉末年,出现了摹印和拓印石碑的方法,大大节省了时间,也让居高不下的书价,平复了下来,书开始普及。 到本朝开国,出现了雕版印刷术,就是把木材锯成一块块木板,把要印的字写在薄纸上,反贴在木板上,再根据每个字的笔划,用刀一笔一笔雕刻成阳文,使每个字的笔划突出在板上。 印书的时候,先用一把刷子蘸了墨,在雕好的板上刷一下,接着,用自纸复在板上,另外拿一把干净的刷子在纸背上轻轻刷一下,把纸拿下来,一页书就印好了。一页一页印好以后,装订成册,一本书也就成功了。 但这雕版印刷啊,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上面的字,绝对不能有错的,否则错了一个,一整张板子就都白费了。还得重新来刻,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贞观十年,长孙皇后的《女则》的印行,工部的木匠就整整忙活了半年,刻废了无数板子,所以李大亮才不愿意在这上面浪费人力物力! “这个事,也不是没有解的办法!” 李承乾把孔颖达叫到案前,拿起一张纸,又取了三枚印章,颠倒顺序按了三行! 可孔颖达还是没看明白。 李承乾叹了口气:“好吧,想吃饭,吃完饭,我把东宫的木匠叫来!” 三个木匠来了,李承乾拿了一本《大学》给他们,让他们用木块,刻前三十个字。 刻完之后,李承乾便按照顺着,站着印泥印在了纸上: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然后,又打乱顺序,纸上的字,便又成了另一个意思。 孔颖达明白了,一本书需要的字,毕竟是有限的,只要把字提前刻出来,然后进行排版,这样就可以省去雕版的时间,更不至于因为一个字,便废了一张板子。木匠不识字怎么了,他能刻出来就行了,排版的事,交给礼部那些吏员,有的是人能干此事。 一想到再不用受李大亮的气,看他的脸色了,孔颖达是喜上眉梢。 李承乾笑着点点头:这就是活字印刷是比雕版印刷更科学的地方,比雕版印刷省时省工省料,单字排版可重复使用,占用的空间小,容易储存和保管。雕版的板片在制作中,一板一页,错一字即整板报废 “殿下真是聪慧啊,老臣是望尘莫及!” “孔师,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 “殿下,给老臣留点面子吧!” 孔颖达已经在幻想了,有了这活字印刷术,他可以把《五经正义》刊印一万册,不,十万册,让大唐的读书人都能读上这种书。 还有四书五经,还有其他的书,只要书够多,读书人也就多了。 看着孔颖达狂笑的走出去,李承乾也是嘴角上扬:“这老先生,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要是天下的读书人,都像一样,容易满足,那便是天下太平了!” 长孙冲嘿嘿一笑:“高明,大白天呢,你能不做梦吗?” 读书人是来干什么的,是来做官的,是来求富贵的。没有野心,不想做人上人,不想把别人踩在脚下,谁还来做官,在家种地好不好! 孔颖达,他是生的好,是孔家的子弟,要是托生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之家,他还会有这般的境界吗? 所以啊,别说谁境界高,关键是看是否吃饱了。他要不是孔家的子弟,能进得来东宫,请太子给他支招吗? 人啊,就是这么回事!有些人生来就什么都有,所以这人的悲欢也不仅相同,是很难共情的。 “不是,你今天怎么了,哪儿来那么怨气!” “怨气?真不是,就是有些事,觉得看不过眼!” 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长孙冲还学会抱打不平平。这不妥妥的孩子长大了么,老夫甚为欣慰啊! 李承乾坐下来,端起一杯茶:“来,说说,孤也听听,是怎么个不平事!” 长孙冲不管太子的奚落,只是坐了下来,缓缓言道:“事情是这样的,臣今日。.........” 第173章 风化! 今天,他碰到一个京兆府的同仁,跟他说了这么一件事。 长安县有个吏员,名叫刘登临,刘登临有个妻子叫杨巧儿。杨巧儿虽然是徐娘半老了,但依旧长得很漂亮,十里八乡都是出名的。 而她的美貌引起了一个武侯校尉-方查的注意。为了得到杨氏,他用尽了各种手段,但是杨氏对他没有一点兴趣。在经历了几次的拒绝后,方查逐渐产生了恨意,得不到的就毁掉,因此他开始了对杨氏的报复。 方查利用自己手中的那一点权力做了一些手脚,诬告杨氏和自己的女婿-郭阿大通奸。因为是官差报案,长安县对这件事情也是十分的重视,天子脚下,出现这样的事,实在有碍观瞻。 因此下了逮捕令,将这件案子相关的人员全部抓了起来。当他们被抓后,几个人是十分茫然,因为他们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但是牢狱中,通常存在屈打成招的现象。 方查可不管他们承不承认,他要是,是让这件事情成为事实。于是,他又使了一些关系,使这几人受到了许多酷刑,三木之下,不得不承认。 按照我朝的规制,案子审完了,还应该被送到刑部、大理寺复审。孙伏伽接到卷宗后,便察觉了问题,于是便将人犯都弄了回去。 这在张亮眼中,孙伏伽就是小题大做,专门跟他这个新上任的尚书作对。于是,找上门去,双方争个面红耳赤也没有定论。 事情发展到最后,只能是御史台介入来调和,御史中丞-姚悭,认为既然涉及一家声誉,又是在天子脚下,自然不能大义,应该慎重的重审。 张亮肯定是不高兴了,但他也没办法对抗大理寺和御史台,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最后约定,刑部、御史台各派一人,来协助孙伏伽查办此案。 经过孙伏伽的复查,他发现的这件案子的漏洞,证实了这件案子是有人在背后偷偷搞鬼,顺藤摸瓜摸到了方查身上,也查到了贿赂长安县令-葛宾之事。照理说,这个事,拿办方查和葛宾就可以了! 但张亮为了面子,就说这个葛宾一时糊涂,且还拉上了陛下,毕竟这是陛下亲自点的人。 党仁弘的事,可是没过去多久,大理寺五次上书,逼着陛下为他用的人下了一次罪己诏了,难道还想再来一次吗? 这话太杀人诛心了,胡演也好,大理寺也罢,都是承担不起的,所以案子便僵持了下来。 张亮这算什么,签错了案子,还不准别人说,给人家扣大帽子,太不要脸了吧! 而李承乾呢,嘿嘿一笑:“这倒像是张亮能干出来的事!” 官场上,有些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尤其是涉及皇帝的问题。人家也就捏住了,胡演和孙伏伽都是厚道人,所以才这么干的。 当然,李承乾觉得,长孙冲也没必要生气,毕竟这事还没有结束呢,对不对! “你也别觉得,张亮是沙场大将,就什么都不怕!” 武德四年,刘黑闼作乱,李勣奉命讨伐,命张亮守卫相州。张亮见敌军势大,一箭未发弃城逃走。气的李勣回来,差点没砍了他! 也就是因为这事,张亮得罪了李勣,才找到房玄龄,转投到了秦王府。 李承乾跟他说一件事,张亮在南方为官时,手下有一县令,名叫阮嵩,在他主政地方期间,虽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政绩,但也没给朝廷捅下娄子,算是中规中矩。 但是,这阮嵩却得罪了张亮,被其怀恨在心。可张亮呢,也找不出他有什么坏毛病,弹劾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的妻子太爱吃醋。 长孙冲也知道,张亮在陛下面前是有面子,于是便免了阮嵩官职,给足了张亮脸。 长孙冲不是觉得不公平么!那就是去大理寺,把这件事告诉胡演、孙伏伽,找到这个阮嵩。让他到府,来控诉张亮的党同伐异。 当然,这点事就想扳倒张亮是不可能,但也算是给他一个警告,让他收敛一点,不要太目中无人了! “殿下,你从哪儿知道这些的?这事,怕是李泰都不知道吧!” 李承乾呵呵一笑,当然是东宫的亲军都尉府了。养着他们干什么,当然是去找到那些,放不到台面上的事。 像这种事,谢文远那里多了,时不时就会上报一些,李承乾也权当乐子看,也没太往心里去! “还有吗?张亮的,一次搞到他算了!” “有,但你搞不倒张亮。” “就因为小胖子?” “不,是陛下欠他的人情,还没有还完!” 这么说吧,皇帝的脾性,长孙冲是了解的,他从不会亏待了那些跟他立下过大功的人。 只要张亮不涉及谋反,陛下不会把他怎么样,也不会允许把他怎么样。既然是打不死,那为什么要打呢?敲打敲打就行了。 长孙冲叹了口气:“哎,便宜那老小子!不过,胡、孙两位以后可是要遭罪了。” 很明显,这一次,他们就算是跟张亮结下梁子了,以后刑部会处处针对大理寺,有一点毛病也会小题大做。 这审案子,有多少事是需要过线的,张亮要是死咬着不放,也真够胡演和孙伏伽喝一壶的。 当然,同样的道理,大理寺也可以这么攀咬刑部,你来我往的,这下三法司可热闹了! “你以为,陛下让张亮担任刑部尚书,没有让他们互相牵制的意思吗?” 胡演、孙伏伽都是好官,这没有错,这两年也都破了不少大案,算得上能臣干吏。 但法司管的是人命,不管好坏,都是不能异口同声的,这样谁都不放心。这也是胡演这次与长孙冲一样落选刑部尚书的原因。 “高明,你要是当了皇帝,也会选择这么做吗?” 李承乾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事啊,谁说的准呢!宪司之重,关乎法体,关乎天下人,他们之间要是不咬,那冤家错案可就多了。 第174章 钓鱼佬 史上最著名钓鱼佬,怕就是属姜太公了,姜太公不仅钓到文王,还成就自己的功业。文王拉车八百步,大周江山八百年。 李承乾、李恪、长孙冲坐在渭水河畔垂钓,说起了姜太公直钩钓鱼的典故。 李恪觉得,这太公七八十岁,那能精力旺盛的辅佐两代周天子,并治理齐国数十年,那可就超过一百岁了,难道那个时代的人都有这么长的寿命。 而长孙冲的注意力,明显跟他不一样,长孙冲更关心,八九十岁的太公,是怎么创造齐国公族的,他还有那个精力吗?如果有,请问是怎么保养的! 对于这两个无聊的人,李承乾只是以白眼示之,咱又不是机器猫,还能带你们回去看看咋地。 但要说姜太公的寿命,《尚书》中,是这样说的,周书·君奭篇: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召公不说,周公作《君奭》 “成王将崩,命召公、毕公率诸侯相康王作《顾命》”均未提到姜太公,因此可得知他在成王在位期间去世,具体时间为周成王九年,得享岁寿一百余岁。 卫公李靖说:古代兵学分为“太公谋”“太公言”“太公兵”三门,皆出自太公一源,兵书《六韬》就是太公所著;所以大唐封吕望为武成王,与被尊为“文圣”的孔子并立。 “所有,父皇这次是效仿太公,诛杀了狂矞、华士兄弟了?” 年前,李世民下诏书,令蜀中大儒矛睢、成沃等七人入京,授予弘文馆学士,可诏书到了地方,他们没有一个奉旨的,都效仿魏晋之士寄情山水。 所以,李世民便令益州都督府,把他们统统处决,至于朝中的反对声,有多大,李世民真心不在乎! 因为在他看来,这七人亲自耕作而吃自己的粮食,亲自挖井而喝自己的水,他们没有什么要乞求别人的事,这就使我不能用奖赏、惩罚来激励、约束他们。况且他们不要君主给的名位,即使他们有智慧,也不能为我所用;不仰慕君主发的俸禄,即使贤能,也不能为我建立功业。他们不做官,就无法治理;他们不接受任用,就是对君主不忠。 反正是一加以一等二,以此类推罪名是越来越大,在李承乾看来,没有给他们扣一顶蓄意谋反的帽子,赤三族,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怎么,今天才觉察出天子的可怕了!” 这世上的人,大致分为三等,做事的方式方法,也分为三分。所谓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其次为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 最后是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 人啊,一定要认清自己的地位,就说那七位大儒,明明是铍铜烂铁的庶之人剑,非得与天剑硬碰硬,这不是老太太喝砒霜,自己找死吗? 再说说他们三个,都是第二等的,诸侯之剑。他们啊,还是干他们的,所谓贤人君子将立天下之功,成天下之名,老老实实的趴着,没什么不好的。 “就说西边吧,松赞干布统一吐蕃后,表面与我朝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实则包藏祸心。” 松州都督-韩威上过这样一道奏疏,我朝与吐蕃,矛盾、冲突不断,边境摩擦时常以兵戎相见。自贞观八年至近,短短几年时间,边境的摩擦就高达八十余次,双方互有往来,也互有胜负。不少臣工都说,松赞干布渴慕唐风,以能与唐和亲为荣。对他求亲的态度,还是予以认可的。 可李承乾却认为,他是看上了公主的嫁妆,书籍、工匠、大批的金银。在咱们唐人眼中,花女人的嫁妆,那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但对他们这蛮荒之族,却显得理所应当。特别是匠人,他们的冶铁、制甲技术很落后,所以急需大唐的技术支持。 本来呢,皇帝是有意与吐蕃化干戈为玉帛的,甚至连人选都选好了,就是江夏王之女-李雪雁。可听完李承乾的资敌论后,瞬间就火了。 他觉得李承乾说的对,帮扶什么不要帮扶人,吃你的,喝你的,最后还惦记你家,这不是纯纯的白眼狼吗?而且,大唐以后要收拾他们,付出的代价只会越来越大,所以李世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和亲。 至于说吐蕃咬的吐谷浑,李世民也是哼着告诉禄东赞,如果松赞干布愿意弃国,来我大唐做上门女婿,他就同意嫁一个公主。 而这呢,就禄东赞不干了,他们的国主,做上门女婿,跟亡国了有什么区别。于是也只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了,当然,他带来的那些礼物尽数带回,大唐不要。 “呸!我李家的女儿,是他个蛮子能惦记的?臣弟听说,他们一年都不洗一回澡,那不得馊了啊!” “吴王,馊不馊的不重要,关键是那脸跟猴屁股似的。咱们大唐的公主下不去嘴啊!” 哈哈哈........,长孙冲这话,绝对是点睛之辈,三人相视而笑。 而就再三人开怀畅笑之迹,不远处驶过一亮马车,其中做的正是魏王-李泰,小胖子看到他们三人如此,也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第175章 谁是谁大爷! 阿史那结社率之事,传到北疆后,建牙于定襄城的突利有些坐不住了,他虽然有户三万,胜兵四万,马九万匹,但儿子在人家手里呢! 而且,身侧还有李勣、张宝相两个活阎王看着,更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上了一本:臣非分蒙恩,为部落之长,愿子子孙孙为国家一犬,守吠北门。若薛延陀侵逼,请从家属入长城。 李世民对突利的做狗的态度非常满意,不仅允许了,还下诏书勉励了他一番。让他要与阿史那思摩好好做邻居。 至于说,为什么把阿史那思摩迁出去,还是因为阿史那结社率反叛的事,上书言事者多说突厥留在黄河南部有很多不便。 永嘉之乱的教训也是犹言在耳,李世民遂下诏,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可汗,赐给鼓和大旗;同时任命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孰为右贤王,任命思摩可汗之相。突厥以及安置在各州的胡族,均令他们渡过黄河,回到他们的旧部落,使他们世代为唐朝的屏障,长久地保卫边塞。 突利与阿史那思摩都因为与薛延陀做邻居而提心吊胆,毕竟人家已经不是当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放放哨的小老弟,而是坐拥几十万的强大部族。让老猫枕着咸鱼睡觉,谁能不害怕。 而为了安抚突利和阿史那思摩,李世民派司农卿郭嗣本赐给薛延陀玺书,告诉夷男,颉利可汗已然败亡,他们的部落都来归附大唐,朕不计较他们旧的过失,待其官员皆如朕手下的百僚,视其部族民众皆如朕之百姓。 中原王朝崇尚礼义,不毁灭别人的国家,先前灭了突厥,只是因为颉利可汗一人有害于百姓,有害于大唐,扰的两国百姓不堪负重。 如今,你们薛延陀受册封在前,突厥受册封在后,后者为小,前者为大。你们在漠北,突厥在漠南,各守疆土,镇抚本族各部落。如有越境劫掠,我大唐就要发兵,各问其罪。 夷男是挺不满的,可想到漠南草原的李勣和张宝相,这两头恶狼,他不得不选择忍了。这年头,拳头大,就是大爷。过去颉利是他大爷,现在李世民是他大爷。夷男再不服,也知道鸡蛋去碰石头,会是什么下场! 而为了加强的北方的防务,李世民下诏,令晋王李治遥领并州大都督府大都督,令李勣为大都督府长史,坐镇太原,统管北方军事。 如此一来,张宝相就成了他的下属,这让一向与李勣不过眼的张宝相,有些不自在,牢骚话漫天飞。 李世民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混账玩意,没什么心眼,也就把他招了回来,指名让赋闲在家的李靖,好好收拾一下他的马弁。 而对于李勣、张宝相之间的矛盾,李靖也是心知肚明,可一个是自己的学生,一个是自己的马弁,还为自己挡过刀子,他怎么能过分苛责呢!所以,过去,他俩吵吵闹闹,李靖也从来都是当和事老,但这次,不一样了。 李靖当然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教训好了,张宝相这个定襄都督还能接着干,教训不好,他就在长安坐冷板凳吧! 卫国公府 李靖拿着鞭子,抽着铁塔般的大汉张宝相。 “你说你是不是吃饱撑得,啊,好好的从三品都督,不好好干,你跟懋公闹什么意气!”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陛下已经不是从前的陛下了。” “你知不知道,老夫现在睡觉,都不敢关门,就怕有人说老夫要谋反!” 青海大战,李靖是打赢了,可却被高甑生和唐奉义诬告谋反。是,事情查清了,高甑生、唐奉义以诬罔罪减死,流放边疆。 可从此以后,李靖发现,陛下对他忌惮,与日俱增,连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搞得李靖不得不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 可就是这样,陛下对他的防范,还是没有放松,李靖不得不放纵儿孙,烧香拜佛,骑射游猎,做个纨绔子弟,以安陛下之心。 为了不招祸,李靖不与任何旧部联系,甚至侯君集、李勣都被他拒之门外。而唯独与张宝相往来,为什么,就是因为二人的情义。 “你不是说,老夫从来不教你吗?今天,老夫就教你一次。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你记住了,你的头上只有陛下这一片天。” “看看人家懋公,多会办事!一边向陛下表忠心,一边与长孙无忌交往,人家是把时局看的明明白白的,进图有度。” 张宝相跟李勣作对,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跟长孙家过不去,跟陛下过不去?那他这个都督,还能做吗?官丢了是小,命是大啊,一家老小都拴着呢! 张宝相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道道,只是瓮声瓮气的问李靖:“大帅,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李靖怎么知道怎么办!打了李勣的脸,那就是打了长孙无忌的脸,打了长孙无忌的脸,那就是打了皇帝的脸。 打了皇帝的脸,那结果是什么还用说吗? 幸亏,陛下还看他张老脸,还给了一个缓冲、调和的机会。 可找谁,他是真没想好! 也正是此时,张出尘走了过来,笑着说:“为什么不去东宫,想想办法呢?” 东宫? 李靖眉头一锁,随即渐渐舒展,是的,夫人说的有礼!太子是长孙无忌的外甥,而且太子这两年在朝势力越发稳固,陛下也是多有帮扶太子,有扶植太子接管国政的苗子。 要说,谁能在陛下、长孙无忌的面前,弄把事圆了,那满大唐也就只有太子殿下一人了。 可他与东宫,没什么交情啊,而且他这个身份,冒然前去,人家会不会怕被连累啊! 张出尘轻笑一声:“老爷,你怎么忘了,德謇素来与太子交啊!” 李德謇是李靖的长子,虽然是闲职,没什么权力,但太子却不计较,与之用兄弟相交。这个关系,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啊! 第176章 李德謇上门 李承乾与李德謇的交情不错,东宫也是常来的,因此根本没有费劲,便带着张宝相来到了显德殿。 对二人的上门的来意,李承乾是心知肚明,也是热情的招呼他们入座,还让张思政上了茶。 而对李勣、张宝相之间的矛盾,皇帝之前与叮嘱过他。文官结派,最多是异口同声,武将要是一个鼻孔出气,那就是亡国之祸。 所以,皇帝的态度,就是希望李勣和张宝相一直针锋相对下去,只有他们斗下去,北线的军队才能为不被一个人掌握,边防才稳固。 而张宝相的后盾,李世民希望,由李承乾来做。在李世民眼中,驾驭张宝相,比驾驭李勣简单多了。这也是给李承乾出的一道考题。 “德謇兄,张都督不过是与英公的几句口角,算的了什么啊!” “战场厮杀的汉子,这点胸怀还没有吗?” “孤修书一封,为你们二人说合一下,如何?” 李德謇和张宝相都没想到,太子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自然也是千恩万谢。 而李承乾却摆了摆手,以为这不算什么!既然二人来了,那就跟他去渭北的工部作坊看看。姜行本的中型、重型贞观炮已经做出来了! ........ 重型贞观炮是种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发射一次以后,首先要把火炮复位,然后必须用带钩的刷子先把没有燃烧完全的碎布等东西钩出来,再用沾水的毛刷伸进炮膛清洗并熄灭火星,然后用干布包裹的炮杆伸入炮膛去擦干,这才能再填入火药,放入炮弹,有时候还需要塞一些东西固定,最后用烧红的铁钎插入火门点放。 重型贞观炮的特点是射速偏慢,炮体过于沉重,但射程远,威力大,适用于攻城战和防御战。它的炮管长,管壁厚,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可以以此为轴调节仰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并设有准星和照门。 看着李德謇、张宝相,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李承乾淡淡一笑:“怎么样,有这种家伙在,谁还能动摇大唐的江山!” 张宝相是老杀材了,当然清楚这种武器在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不用多,三到五门,就可以摧毁一座城池的城门,从此以后攻城,再不用拿人去填了。而这也意味着,没人能与朝廷作对,再想占据三五城池便与朝廷分庭抗礼的人,那就是两个字-找死! 当然,这么大的东西,运输也是个问题,需要由车运载,需要大量牲口拖运。可问题是,朝廷缺牲口吗?答案是不,所以,太子这是在吓唬他。 而李承乾呢,也是晓瑜,与两位解释,最开始的原形贞观炮,主要是铜、铁两种材质,以铜为材质虽然不易炸膛,不容易出现气孔,甚至寿命也比较长等等优势,但是费用太高与,重量过重均是致命问题。 所以,工部不得不该用铸铁,采用铁芯铜体的设计,这种铜铁复合金属铸炮技术,在降低成本的同时,还能保持火炮能力的稳定。 陆地上的守城、野战,用上这东西,我大唐必无敌于天下。 当然,因为人力物力的原因,这种火炮的产量有限,工部一年也就只能拿出二十门重型贞观炮!再多,就要影响到其他工程的进展了。 “太子爷,能不能给臣来上几门,臣不指望重型的,轻型的就行。” “太子爷,能是不知道,拿夷男总是瓢掠边境,臣要是有了这家伙,保准揍的那些人家伙哭爹喊娘的!” 李德謇赶紧拉了拉张宝相,这家伙还真是属癞蛤蟆的,长的丑,想的美!这种东西,是他一个小小的定襄军能掌握的吗? 南北衙那么多野战军卫,谁捞着一门了,除了秦琼的玄甲军,别人连看一眼都不行,你还想要,做梦呢! 可让李德謇没想到的是,李承乾竟然一口答应了,不仅答应了,还是一个拥有十二门轻型贞观炮的炮营,连炮和炮兵一起给他。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张宝相真是有点接不住,他连忙解释,不用那么多,三五门就行! 不,李承乾摇了摇头,就是一个炮兵营,十二门! 拍拍手,让张思政拿来地图,上面边防重地都被打圈了起来,其中也包括定襄。李承乾告诉他们,在不久的将来,这些地方都会布置至少一到两个炮兵营,用于稳定边境局势,控制战场。 之所以先给张宝相,是因为这火炮还缺少实战经验。薛延陀部不是搞事吗?那就拿他们的人练练手,谁越境掳掠,就用大炮轰他。 当然,工部也会派一些吏员、匠人过去,专门记录数据,保养大炮!这东西虽然做出来,但并不够完美,工部需要大量的实战数据。 同时,这东西摆在定襄,也能有利的震慑,突利和阿史那思摩,让他们小心臣服着,不要搞小动作。 还有就是,这也是李承乾给张宝相撑腰的态度。看到这些炮,谁不得高看他张宝相三分,包括李勣。 张宝相没想到今天这么顺,还因祸得福得了一个炮兵营,也是激动异常,扑通一下就跪了下。 正要发誓,李承乾却冷脸说了一句:“张都督,你记住,这不是孤给你的,是陛下!明白吗?” 经过老帅点拨的张宝相,哪里还能犯糊涂,紧着磕头言道:“臣张宝相,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唐!” 哎!这就对了,李承乾笑呵呵的把他扶起来,然后吩咐张思政,带他去弘文殿办手续。调动炮兵的文书,必须有宰相的签字,陛下的印玺,及兵部的滚单,三者缺一不可! 张宝相屁颠颠的走后,李承乾看向李德謇:“德謇兄,我帮你这么大的忙,是不是该请一顿酒啊!” 李德謇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太子暗指的是他父亲李靖,但这个事既然是李德謇出面了,人情自然算在他的头上。 于是,李德謇笑着回道:“殿下请,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第177章 态度! 大考即将到来,礼部尚书-江夏王-李道宗,却因为受贿贪赃入狱,这在朝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李道宗功勋卓著,参与攻打刘武周、王世充、突厥、吐谷浑、为大唐王朝的统一和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在宗室人物中与河间王李孝恭并称为“贤王”。连萧瑀那么刻薄的人都说:道宗今能守边,以寡制众。昔魏任城王彰临戎却敌,道宗勇敢,有同于彼。 他贪赃!这个事,有点大! 但朝廷又八议之法。既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对这八种特殊人物犯罪,不能适用普通的律法,三法司的官员也无权直接审理,必须奏请皇帝裁决,由皇帝根据其身份及具体情况酌情减免刑罚。而这八议中,李道宗自己就占了六样,所以谁都明白皇帝是一定要开恩的。 果不其然,对于李道宗贪渎的事,李世民对朝臣是这样解释的:朕拥有四海之富,士马如林,如使车辙之迹周遍天下,.........,人心不知满足,应当以义加以节制。如今道宗已封王爵,禀赐甚多而贪求不止,岂不令人鄙弃! 于是,罢免李道宗的官职,削其封邑,以郡王身份归家。 按理说,都被罢官夺职了,你就消停一点呗,最起码也得在家呆个十天半个月的。 可李道宗不,竟然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东宫,见到太子在殿里忙,也没有让侍卫通报,起了玩心逗弄起李医来。 “来,过来,给叔祖磕个头!” “哎,乖宝,来赏你的!” 要说李道宗也是一把年纪的人,逗弄孩子,你也得走点心吧,多少给点值钱的东西。一个铜板一个,这是拿小王子玩呢! 同样候着的赵节不乐意,走过抱起李医,对李道宗道:“舅舅,别太过分啊!” 过分?李道宗呵呵一笑:“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教训起老子了!信不信,老夫抽你小样的。” 赵节有些无语,这江夏王是不是有点太无赖了,跟早年前,统领千军万马的样子比起来,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而且,赵节就不明白了,即便他要自污,也得找个合适的事吧,受世家大族的钱,为他们行卷开后门,在取士上弄事,这可是在作死。 幸亏,陛下念旧,否则,呵呵,换一个人,早就挂在树上风干了,好不好! “用你小子教训我,老子跟陛下玩命的时候,你小子还是个蛋的!” “把医儿放下,去给老子弄茶去!” 赵节一脸黑线,可是又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舅舅呢,只能照着做! 但他走的时候,还不望叮嘱李道宗,二殿下身子不好,可不能折腾他,要是他病了,太子会生气的。 切,这还用赵节说,李道宗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小子跟自己一样先天不足。可老子还不是活到现在好好的。 “医儿,你再给叔祖磕个头,叔祖把锻体之术交给你好不好,让你长得壮壮的。” 李医还小,他不明白啥叫锻体之术,可他明白李道宗是长辈,长辈的话就要听,也是不犹豫,立刻又磕了三个响头。 李道宗喜的哈哈哈大笑,随即把他抱了起来,放在怀中:“从今天开始,你是本王的关门弟子了!” 显德殿外,候着传唤的官员们也是纷纷投来鄙夷的神色,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糊弄到小孩子身上了,李道宗的良心,难道不会痛么! 可怜的二殿下,还是个懵懂的娃儿,就被这宗室败类给骗了!哎,世风日下啊!老天爷咋不开眼,劈死这老家伙呢! 当然,人们看到的,只是李道宗现在的无赖样子,却忘了他曾经也是个心胸宽广之辈。贞观六年,李世民大摆酒宴,尉迟敬德也在邀请之列。尉迟敬德发现有人的席位排在自己之上,大为不悦。李道宗出面劝解,尉迟敬德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差点把他的一只眼睛打瞎。 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当着天子和文武朝臣的面,被尉迟恭如此欺负,那肯定结大仇了! 但李道宗却不顾自己的眼睛和面子,向李世民求情,饶了尉迟恭一次。自此二人也是化干戈为玉帛,交情日好。 且李道宗作为关陇贵族的一员,多年来一直冲锋在前,奋不顾身,是皇帝最信得过的兄弟。他还用得着自污吗? 没过一会儿,殿中的李承乾听到李道宗来了,还诓骗李医拜师,也是呵呵一笑,出殿亲自来请他。 “皇叔,来了就直接进来,何必在外面等,这多见外!” “唉,礼不可废,如今老臣是戴罪之身,可不敢太造次了!” 哈哈,李承乾也是朗声一笑,便挥手令诸臣退下,不着急的公务明日再来,着急的公务送到弘文殿,交给房玄龄、岑文本两位相爷处置。 众臣见太子,亲自请李道宗进去,也就明白了,这位战功彪炳的宗室藩王还没有失宠,他的失势不过是一时而已。 不过想想也是,陛下用人的态度,从来都是使功不如使过,李道宗犯了这个大错,也可能回头就领一个天大的差事,否则太子的态度不会如此。 哎,人比人得死啊,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人家是想怎么放肆,怎么放肆,换做他们呢,跟特么猫似的,就这还拍被东家收拾呢! 亲手递给李道宗一杯茶,李承乾淡笑道:“皇叔,真的要收医儿做弟子!” 这个,当然不是开玩笑的!小时候,李道宗的身体也不是很少,时常生病。于是他父亲李韶,便寻了一个道人,教了他一套强筋壮骨之术。自此以后,李道宗的身体大为好转。 前天,陛下放他出来的时候,特意让马宣良给他带了话,让他在闲着的这段时间,来教教李医。陛下知道,太子对三个儿子都非常看重,尤其是体弱多病的李医,更是废了不少的心思。 “那孤是感谢父皇呢,还是皇叔呢?” “当然是老夫了,还不摆一桌谢师宴啊!” 第178章 事端 皇帝与李道宗玩的是什么花样,他是真的不知道。李承乾的态度呢,不该知道的他不打听的。 而李道宗呢,想在内府的一种生意中,掺和一下,混点养老的资本,李承乾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送走了李道宗,长孙冲有些犯迷糊:“高明,他是又要坑谁?” 李承乾摇了摇头:“坑谁无所谓,不是坑咱们就行!” 李承乾现在手中,最棘手的,是法琳之事。这个法琳,俗姓陈,隋唐两代都是佛门的高僧。 隋末时,为了验证佛学优于道典,精心研究道教典籍,撰成一本《辩正论》,被道门的刘进喜等人攻讦。 这次,道门的秦世英又告发法琳的书“谤讪皇宗”,皇帝震怒,因此下旨拘押了法琳。佛门走投无路,因而找到了东宫。 长孙冲歪了头过来:“什么是《辩正论》?写的是什么吗?” 李承乾原来也不知道这本书,这次也是佛门送来,他才看了看,也了解这一下这里面的渊源。 道士李仲卿撰十异九迷论,刘进喜撰显正论,诋毁佛教弃义弃亲、不仁不孝,世人多惑于其说。彼时大唐刚刚建国,天下纷扰,而佛道两家的争端,很有可能影响到朝廷。 故而,杜如晦给时为秦王的李世民出了一个主意,请法琳撰本书加以反驳,博引史书佛典,让两教派双方不分上下,这样朝廷就好做了。 《辩正论》计分三教治道篇等十二篇,论历代帝王、皇族、名臣之佛教信仰,佛道先后问题及道教经典、教理之伪妄,其中第五之十喻篇及第六之九箴篇,乃针对道士李仲卿之十异九迷论而论述者,而其中引经据典的借鉴,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后来的尚书右仆射莱国公-杜如晦。 这《辩正论》本身虽然对于佛门的教理上没有多大贡献,但秦世英控告法琳此论谤毁皇帝的祖宗,陛下震怒,派刑官推问,法琳答辩不屈。 没有办法,陛下只能亲自按问,法琳对答有二百多条,条条对答如流,并没有诽谤皇室之意。 可陛下爱面子,这脸拉不下来,故而就一直羁押着不放。 按照连坐的说法,那要是法琳与罪,岂不是说杜如晦也有罪了!陛下对杜如晦的病逝,一直是甚为惋惜,所以也不想闹的太大。 但道门这些家伙不干啊,道士秦世英、韦灵符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非要跟佛门开战。 不过,李承乾看这秦世英、韦灵符挟方术以邀荣,素嫉释种,遂程器于御前,乃是取祸之道。 众所周知,搞左道这种行为在历代王朝都是大忌,要知道这在大唐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而中书侍郎-马周呢,昨日上了一道奏疏,承庆殿又转到东宫:窃以大道郁兴,冲虚之迹斯阐;元风既播,无为之教实隆。未有身预黄冠,志同凡素者也。 道士秦世英,颇解医方,薄闲祝禁,亲戚寄命,羸疾投身,奸淫其妻,禽兽不若。逞贪竞之怀,恣邪秽之行。家藏妻子,门有姬童。乘肥衣轻,出入衢路。.........请置严科,以惩淫侈。 马周这篇奏疏,可是把秦英的为非作歹,两面人做派,说了个明明白白。陛下呢,虽然气氛,但奈何道门是国教,代表朝廷的体统,而受了他的蒙蔽,下旨羁押了法琳,皇帝也很尴尬! “那殿下的意思,是咱们把这个秦世英解决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他们怎么做都是错了,毕竟道门是国教,做的太重了,免不得要得罪一大批人。 所以呢,这时候,李愔的报社也就起了作用。李承乾呢,刚刚派人把马周的奏疏给他送了去,还有一些亲军都尉府搜集的秦世英不法的事证据。 让李愔手下的那些书生,好好写一写,这位秦大道士的光辉事迹,让长安的百姓也出来评评理! 这道理啊,不辩不明,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让他们来绝对此事的对错,再恩自上出,那再合适不过了。 哦,长孙冲对李承乾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赞了一声高明果然高明! 然后,又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巨阙天弓。这把弓可是陛下年轻时的随身兵器之一,做皇帝后一直放在承庆殿。 如今,放在了显德殿,显然是陛下知道,太子可以摆平此事,故而提前奖赏了。 李承乾笑了笑:“你别以为这个赏这么好拿,还有也是有代价的。” 昨日,陛下与长孙无忌说:书学小道,初非急务,时或留心,犹胜弃日。凡诸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说法吗?是在说李承乾,本来就不善书法,也没有欣赏的能力,为什么要存留那么多好东西呢? 长孙无忌把话传过来后,李承乾当时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于是,将收藏的《姨母帖》《快雪时晴帖》《丧乱帖》《乐毅论》《龙保帖》五卷王羲之的真迹,及其子王献之的《鸭头丸帖》《中秋帖》《地黄汤帖》三卷,通通献了上去。 听到这,长孙冲也不觉莞尔一笑:“这那是赏人啊,分明是抄家!这八卷真迹,够买一座城池的土地了吧!” 二王真迹,可是无价之宝,就是真拿一座城池的土地来换,也是换不着的,李承乾的这些,还是宁夫人、遂安夫人废了好大的劲头才弄回来的。 现在好了,被陛下一锅就给端了!长孙冲说的对,就是抄家,而且还是老子抄儿子的家,抢的理所当然,弄得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兄弟俩这话还没说,张思政便进来禀告:大儒-曹宪来了,现就在外面候着! “他来干什么?”,长孙冲很是好奇,这些家伙不是一向不喜欢东宫吗? 李承乾笑了笑:“陛下杀了蜀中七贤,震慑了儒门,他们还敢像从前一样,等着我们李家三顾茅庐吗?还不是的乖乖的来!” “行,让他进来吧!记住,客气一点,人家毕竟是大儒!” 第179章 儒门 这个曹宪,是扬州江都人。隋朝时,担任秘书学士,善于文字训诂,受到了杨广的礼遇。 大业年间,受命编撰《桂苑珠丛》《广雅》《古今字图杂录》。这次征辟儒门学者入弘文馆学士,他也在名单当中。 但当时,他以年老不赴,谢辞了圣旨,说是要在家,继续研究学文。曹宪在家乡扬州专心教书育人,教授弟子至数百之众,在当地很有威望,使者也不敢勉强他。 这次,也是听说了蜀中七贤的事,怕给子孙招惹麻烦,故而进了京。进京之后,他先拜访了同门-颜师古,得了颜师古的提点,才来的东宫。 而说到这个颜师古啊,那也是宦海浮沉多次的,他仗恃自己的才能,又早受朝廷驱使,屡受任用,又因罪获谴后,心里非常沮丧。 从此闭门不与外界来往,杜绝宾客,纵情园林亭院,头戴葛布头巾,身穿粗布衣服。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搜求古迹和古玩。李承乾收集的那些古董,都是他来辨别的。 也正是因为有李承乾的举荐,他又在修撰《汉书注》立下大功,李世民才让他重入秘书监,并将此书编入秘阁的。这次曹宪来,也是想跟老颜一样,寻求一下庇护。 “先生,你是儒门的前辈大家,也是通晓典籍的大儒,有些话,孤不说,你也当明白。” 道门的最高神是三清,儒门的最高神是昊天上帝,君王是昊天上帝之嫡长子,其权力出于神授,是秉承天意治理天下,故称天子。这是符合历代王朝天子统御天下的主张的,也是儒门的赖以生存的依据。是好的,李承乾也赞同。 孔圣人说,有教无类,儒者教育、教化的,不该是贵族,更应该包括三教九流。 如果,儒门向先贤们一样,教书育人,那没问题,不管做什么,朝廷都是赞同的,需要什么朝廷也会尽可能的满足。 但他们不该,借助神祇进行教育教化,建立什么神道设教,以昊天之弟子的名义,拢住读书人。 儒门是教派,不是宗派,可是收徒,但不能把门徒掌握在这里手中。要知道,他们的门徒可是要做官的。要是按照他们现在这套理论来做,那这天下还是姓李的吗? 李承乾知道,他肯定要说什么辅弼天子,安定天下,匡扶天子的得失。 但李承乾要告诉他,大道理,陛下也懂,但比大道理更实在的是,天下是姓李的。 连他这个太子,尚且不敢跟陛下分官而治呢,他们儒门可是真是胆大包天。 那蜀中七贤,在益州广收门徒,大肆宣扬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要把儒门变成儒教。 他们利用的,就是谶纬神学,那是是流行于两汉时期的一种儒家学说。“谶”,即一种神秘的预言假托神仙圣人预决吉凶,又分为符谶、图谶等;“纬”是相对于“经”而言的,谶纬之学以阴阳五行学说和董仲舒“天人感应论”为依据,在东汉被称为内学,尊为秘经。 因为不利于王朝统治,魏晋以来屡屡遭受打击,日渐衰落,刘宋后谶纬之书亦受到历朝查禁。大唐也不例外,对这种学说,那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不少傻乎乎的读书人还跟他们起哄,这是干什么,他们在挑衅陛下的权威吗? 所以,陛下下旨杀了他们,是根除了祸患,也是在警告,那些想成立宗教的儒者。好好为朝廷当差,吃朝廷的俸禄就好,不要搞七搞八的。 儒教圣经是十三经。《诗经》《尚书》《仪礼》《乐经》《周易》《春秋》《论语》《孝经》《周礼》《礼记》《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尔雅》《孟子》都是治国的好文章,也是修身的好裁体。 朝廷呢,想着修一部《十三经注》注、疏内容关乎经籍中文字正假、语词意义、音读正讹、语法修辞,以及名物、典制、史实等。所以征辟大量的儒士入朝。道门有道藏,佛门有佛经,而儒门呢,也该有一部儒藏,而这《十三经注》就是儒藏的根本。 朝廷,这可是在抬举儒门,实在抬举诸位儒者啊,这可是广大儒门的好事。 曹宪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且儒门要是不从命,不入弘文馆为朝廷修撰《十三经注》,那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他这次来,也是代表儒门来表态的,放弃建立儒教,一心为朝廷培养人才,修撰典籍。 “这就对了!我们才是自己人嘛,孤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曹宪走后,长孙冲哼了一声:“若是陛下不给他们这个台阶,他们还敢不从怎么着?” 李承乾摇了摇头,他们当然不敢,但朝廷也不能摧毁儒门,毕竟这读书人还要靠他们来培养,消灭了他们,对朝廷的危害更大。 “那我们可以自己培养啊!” “是的,我们可以,我们掌握着国家,有条件自己培养,但这种事还是不宜操之过急,是需要润物细无声的。” 李承乾已经与皇帝说过了,要把国子监打造成一所,为大唐专门培养人才的大学,一个完全服务于李家的大学。 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时间来沉淀,慢慢培养出他们需要的人才。而在这期间,还是要倚重儒门,利用他们来教化读书人。 “人家说卸磨杀驴,咱们总得让人家把活干完吧!” 长孙冲明白了,点点头,心里更是清楚,殿下为什么重视今年的科举考试了,就是担心,儒门中有谶纬之学的举子混入官场。 “你错了,不是担心,而是必然会有!这种人,已经魔怔了,不达目的,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孤要做的,就是在限制行卷之前,把他们先清理出去,以免尾大不掉,遗祸子孙。” 当然,这也不全是他的意思,关键是陛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蜀中七贤的事,陛下才会如此果断的下了绝定。 “唉,风气了,谁也拦不住!” 第180章 章程 科举作为一种人才选拔机制,虽然早在南北朝时期已经出现萌芽,后又经过隋朝发展,但真正大规模的应用,却是在唐朝。 大唐的科举分为两种,即常举和制举。所谓常举,便是“常贡之科”,也就是通常所指的科举考试,时间和科目较为固定;制举,是皇帝为选拔特殊人才而临时设置的考试,科目不定、时间不定,属于特殊选拔考试。 科举考试科目极多,其中最为主要的有六科,即秀才科、进士科、明经科、明法科、明字科和明算科,统称为六科。 秀才科列为常选科目之首,考察国家大政方针,由于考试极难,经常也难以录取一人,以至于报考人数越来越少。 进士科考试难度仅次于秀才科,虽然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一、二,但报考人数却不断增多。考试内容主要有三部分,一是“帖经”,考察对经书的熟悉程度;二是“杂文”,主要考察诗、赋等题材的写作水平;三是“策问”,通常为时务策五道,考察对国家政策的了解和时政事务的对策。 明经科考儒、道经义,大唐的经书分为正经和杂经,其中正经共九部,根据重要程度和难易程度,又分为大、中、小三个等级。 明法科考察律法知识,选拔司法人才,考试内容为唐律七条、令三条,考试分为两部分,一是帖律、令,考察对律令的熟悉程度;二是笔试,考察对律令的使用,通常为具体案件十件。 明字科考察文字理论和书法水平,考试还是分为两部分,一是考察对《说文》、《字林》两部著作的熟悉程度,二是口试相关内容。 明算科。主要考察数学和天文学知识,考试内容为《九章律》、《海岛》、《孙子》等。 而李承乾最为看重的,便是秀才科、进士科、明法科三项。因为这三项,都是选拔实物人才的。 好是好,但缺点是,能考上的人,太少了!有时候,一科只有一两人,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也不知道是人真的不行,还是这里有什么茂密,所以今年,他特地来看。 今年的主考是孔颖达、副主考是长孙冲,由他二人带领吏、礼二部的吏员,负责今年的考试。 孔颖达向李承乾介绍,每年开考之前,朝廷都会对学子的资格进行审查,而学子需要提供两个凭证。一是州府开具的解状,以证明自己具备考试资格;二是记载个人的家状,这其中包含学子的姓名、年龄、籍贯、相貌特征等内容,以便朝廷查验身份。 资料递交上去后,吏部或礼部会审核、发榜,公示结果。在公示期间,如果有瑕疵,便会被取消考试资格。公示结束后,只有仍在榜上的学子,才能参加接下来的考试。 接下来便是考试了,礼部下设贡院,考试、阅卷、放榜全部在贡院进行。 考试期间,学子每天的卯时携带笔墨砚台、清水、食物等入场,然后经过一天的考试,当天酉时收卷,考生离开考场,等待第二天的考试,周而复始直到考试结束。 考试结束后,礼部吏员会将通过考试的学子名单,交给宰相、皇帝进行审核,决定最终的名次。 最后,尚书省会举行“唱第”仪式,听到唱名的考生就算是及第,落榜的就算落第,这算是最后公示,然后朝廷会选一个吉祥日子放榜,还会安排专人将榜单发送全国各地。 考试后,朝廷通常会给及第的学子发放榜帖-泥金帖子,就是用泥金为墨,撰写录取信息。 再往后,就是选拔,由礼部举行关试,只有通过了吏部的考察,才算是真正拥有了做官的资格,接下来便是等待吏部安排具体官职了。 如果学子急于替朝廷出力,还可以再参加吏部的“博学宏词”、“书判拔萃”两种考试,合格后便可立即授官。这就是整个科举考试的全过程,自武德建国以来,孔颖达参与过好多次了,对这一套了然于胸。 “孔师,批卷的时候,能看到名字吧!” 那是自然,卷首便有考生的姓名、年龄、籍贯。也正是因为这个,行卷才在科举考试中,占了如此重要的作用。一般来说,只要上了通榜的,才有可能通过考试。 “那好啊!那就将所有的卷子全部弥封!” “啊?” “没听懂?” 李承乾给他解释了一下,便是将试卷卷首的考生姓名、籍贯和初定等第都要封住,以增加科举的公平性! 弥封的活计,不由吏部、礼部的考官负责,在御前抽掉千牛卫来做。评卷结束前,任何人不得启封,违者斩立决! “啊!”,孔颖达没想到,太子竟然会这么做。 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不注重学子平时的文采和道德等条件,而只重考试成绩不重品行,明显是利大于弊啊! 李承乾微微一笑:“孔师,你厚道人,一心治学。你能保证,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会徇私作弊么!” “这个,这个没法保证”,孔颖达当然知道取士的弊端,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通榜,的确有些私相授受的意思。 李承乾嘿嘿一笑,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 所以取才,当效仿曹操,有才不必有德,凡有治国用兵之术,不仁不孝仍以重用,这样大唐才能蒸蒸日上。 而且,谁能保证,那些过了通榜的家伙,不会成为奸臣佞臣,贪官污吏,遗祸家国呢! 三法司每年处理的官吏那么多,就没有科举考上来的? 李承乾向孔颖达出示了,皇帝的手谕,陛下允许他,按照实际情况,调整考试的方式、方法。 老孔见状也是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老臣听殿下的。” 这就对了,把名字糊上,李承乾想知道,没有这道手续,到底有多少人能脱颖而出! 哦,“对了,评卷,孤亲自坐镇,与卿等一起为国家抡才!” 第181章 评卷 李承乾也是第一评卷,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看了五六份卷子,他才发现一张有看头的。 文曰: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嗯,这个不错,李承乾把它放在放在候选盘中。 而孔颖达也是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人君一天也,天有覆育之恩,而不能自理天下,故所寄其责者,付之人君。君有统理之权,而实有所承受。故所经其事者,法之吴天。用是所居之位,则日天位;所司之职,则日天职;所治之民,则日天民;所都之邑,则日天邑。 礼部员外郎高正,则是取了一卷:今我皇上,任人图治,日以实政,望臣工矣!而诞谩成习,诚有如睿虑所及者。故张官置吏,各有司存。而越职以逞者,贻代庖之讥。有所越于职之外,必不精于职之内矣!则按职而责之事,随事而稽之功,使春官不得参冬署,兵司不得分刑曹,此今日所当亟图者也。 郎中-方戊则是选了:盖无稽者黜则百工惕,有功者赏则庶职劝,劝惩既明则政治咸理,又何唐虞之不可并轨哉!而实心为之本矣!实心以任人,而人不敢苟且以应我;实心以图政,而政不至惰窳而弗举。不然,精神不贯,法制虽详,无益也。 郎中-孔方则选择:一法之置立,曰吾为天守制,而不私议兴革;一钱之出纳,日吾为天守财,而不私为盈缩。一官之设,曰吾为天命有德;一奸之锄,日吾为天讨有罪。盖实心先立,实政继举,雍熙之化不难致矣,何言汉宣哉!臣不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 .......... 就这样,忙了大半天,忙到夜半,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了,可太子没啃声他们也不敢动弹。 李承乾见他们有的已经在揉肚子了,也是呵呵一笑,拍了拍手,张思政便带人抬进来十五张桌子,今天不吃别的-火锅。 当然,身份有别,有资格跟李承乾同桌的,只有孔颖达和长孙冲二人。 “孔师,动筷子吧!” 看着桌上新鲜的蔬菜,孔颖达有些愣了:“殿下,这是哪儿来的?” 李承乾笑了笑:“科技改变生活,等孔师忙完科举,孤带你去看看什么叫大唐工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个观念,一定是要变的,否则人就走到死胡同了。大唐需要读书人,更需要更多精通恪物的人才。 没有这些人,光读书有什么用? 李承乾指了指,那些毫无读书人礼仪,大口喧着青菜、羊肉、豆腐的官员,孔颖达也不得不叹口气,是啊,读书人也是吃饭的。 “孔师,秀才科的情况,你是了解的,所以今年必须把秀才科的卷子,反复评卷三次。” 孔颖达点点头,秀才科在科举中地位崇高,所试方略策要求甚严。 贞观年间一般每科仅取秀才一人,只有贞观元年、三年、七年各取秀才2人,贞而贞观九年、十年没取一名秀才。 成功的希望太小,使得应秀才科举者日渐稀少,所以通榜也好,世家子弟也罢,很少有人选择,再加上朝廷有举秀才不第而处罚官长的法度,更是无人敢举,这也导致了此科取人稍峻的现象。 但敢于来考秀才科,那都是学问精进之辈,是极其有才华的才子。所以才要反复阅卷,以最公允的态度评卷。 太子殿下大概就是看中了秀才科是一汪清水,所以才下手的吧! “孔师,你得明白,取才最重要只有两点,才能、公平!” “上了这桌,就是保证这两点,否则直接推官好了,何必大张旗鼓的考呢,那不是掩耳盗铃吗?” 秀才科是难考不假,可秀才科的好处,也摆在明面上呢! 科举出身叙阶之法,秀才上上第可得正八品上阶,以下递降一等,至中上第为从八品下。 明经及第降秀才三等获得出身官阶,即上上第为从八品下,上中第为正九品上:进士、明法甲第从九品上,乙第降等。 正八品上到从九品上,这里面可是差着整整五级呢。寻常的官员,如果没有特殊的贡献,这五级熬上一二十年都有可能。 人生有几个一二十年啊,这一科是九死一生,但考的也是人的一生。考中了,仕途坦荡!一登龙门,则身份十倍啊! 孔颖达点点头,他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饭还没吃完,便见张思政走了进来,恭声道:“有一个秀才科的举子,非得要喝酒,而且闹的很厉害!” 嗯?孔颖达重重哼了一声:“这还没考上呢,就整幺蛾子,把他关起来,除名!” 李承乾抬手制止了:“去,把他叫进来!” 进来这人,风清俊朗,书卷之气油然而生,李承乾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 “孤不问你是谁,想喝酒吃肉,也可以,回答一个问题!” “请殿下赐教!” 问:狱市之寄,自昔为难,宽猛之宜,当今不易。缓则物情恣其诈,急则奸人无所容。曹相国所以殷勤,路廷尉于焉太息。韦弦折衷,历代未闻,轻重浅深,佇承嘉议。 上官仪答曰:攘袂九流,披怀万古,览玉箓之奥义,规金简之遗文,睹皇王临御之迹,详政术枢机之旨,莫不则乾纲而张礼乐,法霆震而置威刑。纵使轩去鼎湖,非无涿鹿之戮;舜辞雷泽,遂有崇山之诛。 听到上官仪的答话,孔颖达也从怒目圆睁,变的眼睛眯了起来。殿下说的没错,才华才是最重要,这个年轻人,不仅长得一表人才,文采还如此的出众。 “行,你过关了,坐下来,喝酒吃肉!” “吃完了,滚回你的窝棚去,再闹事,孤就让看院子的狼狗咬你!” 上官仪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只要有肉吃,其他的什么便不重要了! 第182章 应梦贤臣啊! 录榜单的时,秀才科的糊名是李承乾亲自揭的,秀才科第一名:上官仪,陕州陕县人,隋江都宫副监-上官弘之子! 他考秀才科,是扬州大都督府-副大都督杨恭仁举荐的。 李承乾当然迫不及待的让人把他叫来,可叫来一看,竟然是那个混酒肉吃的家伙。 “策论答的不错,那诗文?” “请殿下出题!” 王昭君吧,就以王昭君为题,作一首诗。人家曹植七步成诗,李承乾也给他七步的时间考虑。 上官仪思虑了一会,当即答道:玉关春色晚,金河路几千。琴悲桂条上,笛怨柳花前。 雾掩临妆月,风惊入鬓蝉。缄书待还使,泪尽白云天。 嗯,玉门关日暮春时关外凄凉,大黑河外前往匈奴的路途遥远。琴声飘荡在桂树那柔柔的枝条上,笛声穿梭于柳树那纷纷的花絮中。 好诗文,好文采。 “行了,你过关了!孤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今年秀才科,你是第一名!” ......... 半个月后,金榜一出,有人欢乐有人愁,落第者欲哭无泪,及第者欢天喜地。尤其是考中进士者,更是欣悦无比。 新进士才及第,以泥金帖附家书中,用报登科之喜,乡林亲朋得知则以声乐相庆。 而与其他科目及第者不同,秀才科、进士科及第者在放榜后还有一系列的参见和游宴庆祝活动。 “游韶,一起去啊,今天的曲江宴,一定会很热闹。” 每年的进士考试结束后,新科进士们便会在曲江沿岸举行盛大的宴会,以庆祝自己顺利通过科举,迈向仕途的第一步。这个宴会,不仅是对学子们多年苦读的肯定,更是他们未来仕途的美好崇敬。 在这一天,进士们会身着华丽的服饰,携眷邀朋,齐聚曲江之畔。宴会上,觥筹交错,歌声悠扬,诗词歌赋不绝于耳。进士们在此畅叙情怀,同时也借此机会结交新朋友,拓展人脉。 而上官仪则在茫茫人海中,看见那个请他喝酒吃肉的人-大唐太子-李承乾。 “鱼龙一夜霄剑舞,火树银花不夜天。” “上官游韶,一举高中,有何感想啊?” 上官仪淡淡一笑,江都之乱时,他还是个孩子,因藏匿得以幸免,为求避祸,自行披剃为僧。 做和尚的时候,他研习佛典,佛说境由心转,命由己造。要修为的地方正是身、口、意三业。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古今多少屠夫面相凶恶,不是天生如此的,是因为杀生多了,面相慢慢变成如此。 做官也是如此!入仕之初,都有一颗赤子之心,想着辅弼天子,安定天下。 可若干年后,境遇不同,每个人都走上了不同的路,再回过头来,有多少人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发了。 上官仪不知道,将来他做了大员,会是什么样的! 李承乾笑了笑:“上官游韶,你很有意思,这么多年了,孤终于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 按照官职,他应该是进弘文馆做直学士,但李承乾觉得没必要,上官仪明日就会接到吏部的文书,东宫詹事府主簿,从七品上。 詹事府,统理政务,辅佐太子,又设左右二春坊,掌管各局。对詹事府和春坊的官长,均称为“宫相”。 李承乾觉得,上官仪有做宫相的潜质。 “给你一个月时间,写一份东宫时政的得失。写好了,孤还给你升官!” 上官仪,无疑是幸运的,多少人耗尽一辈子的心血,也搞不到从七品上的品秩,更别说在詹事府当差了。 而太子离开后,周围的进士们都对上官仪投来了羡慕又嫉妒的目光。能被太子看上,这家伙发达了! 当然,更多人需要去恭维他,因为有了太子的提拔,用不了几年,他就可以位列朱紫了。 而在人群中的上官仪,却瞩目着,李承乾远去的背影。 ......... 一个月后,李承乾在果然借到了上官仪的两道奏疏。 翻开第一道:《对求贤策》:凤德方亨,必资英辅;龙光未聘,实俟明君。既藏器以须时,亦虚襟而待物。 品鉴之后,李承乾命长孙冲草诏:上官仪进言有功,赏封詹事府丞,正六品上。 第二道:《对用刑宽猛策》:犹以为周书三典,既疏远而难从;汉律九章,已偏杂而无准。方当采韦弦於往古,施折衷於当今。 谕曰:上官仪进言有功,赏封詹事府少詹事,正四品上。 而因为张玄素过世,詹事府一直没有长官,所以上官仪现在就是詹事府的最高长官,也就是宫相,掌统三寺十率府之政。 看着面前的朱袍,上官仪有些恍惚:“我不是在做梦吧!” 长孙冲笑了笑:“一日之间,连升九级,上官宫相,有这样的好梦,也给本驸马做做啊!” 长孙冲从十二岁起,就在东宫挂职位,因为有长孙家嫡子的身份,还是天家驸马,有个当皇后的姑姑,和太子表弟。 这么多光环在身,又混了十几年,他才混到从三品的官职,甚至连挂金鱼袋的资格都没有。 上官仪呢,从科考到现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从一介白身,挤身四品大员。这样的晋升速度,本朝开国以来,还从没有过。 在大唐啊,在用人方面,说了就能算的,只有三个人。皇帝、太子、吏部尚书。而五品以上官职,则只剩下陛下和太子。 上官仪很幸运,碰到了这个世上,最有权势的二人之一。更幸运的是,他还受到了太子的青睐。 长孙冲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从来没看见过,太子如此重视过一个人,上官仪是第一个。 “宫相?” “当然,上官宫相。虽然不是大唐的宰相,但却是东宫的宰相了。” 在东宫的官僚体系中,除了太子三师外,上官仪的官最大,而且他的权力比太子三师更大。 就这个职位,多少国公,多少尚书、大将军,那可是把眼睛都瞪红了,都是没得到,让上官仪得到了。 第183章 上官仪与崔钰 万年县县令-崔钰,办了一件案子。但凶手在逃,报了京兆府、大理寺,但他还是觉得不把握,所以找到了东宫。 进了东宫,便见到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着一席红袍。经人介绍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最近声名遐迩的詹事府少詹事-上官仪。 “太子与江夏王谈事,还是需要再等一会儿。崔明府如果有事,可以把卷宗交给我,有需要主意的,也可以叮嘱两句。” 崔钰知道,太子事务繁忙,也有时候可能一天都没有时间,所以便把卷宗给了上官仪。至于叮嘱,那可就不是一两句了,他得从头说起。 三十年前,也就是隋大业初年,万年县盛家村,有一个养羊的大户,名唤-盛大郎。盛大郎自有孤苦,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盛大郎很能干,从两只羊开始养起,起早贪黑,勤劳异常,十年之间,把养羊养到了三百只。 在盛家村那么个小村子,能有这分家业,已经很不了不得了。十里八乡,谁家办红白喜事,都会买他家的羊。 有了钱,盛大郎也没有忘记乡亲们的恩情,他开始带着乡亲们一起养羊,没过两年盛家村便以养羊闻名关中。 可当时天下大乱,关中匪盗横行。不少匪盗都盯上了富裕的盛家村。 这个盛大郎也知道匪盗不好惹,于是就在村中募集了一些钱粮、羊,送给长安的守军,请求他们的庇护。 当时的隋军也挺仁义的,收了钱粮也真是给办事,真帮他们打退了几伙匪徒,盛家村也是那个年代唯一没有被盗匪祸害过的村子。 可武德初年时,盛家村发生了一件大事,盛大郎自杀了,就吊死在自己的羊圈里。因为他的羊一夜之间都被毒死了。 盛大郎这个人,从来都是与人向善,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是什么人毒死了他的羊,至今都是个悬案。 崔钰也是调出了武德朝的卷宗,又走访了当地,才得知了这个件事的原委。 “崔明府,你是说,害死盛大郎的那个人,出现了?” “不!下官恰恰是说,给盛大郎报仇人,出现了!” 从上个月起,盛家村每天都在死羊,刚开始还没什么人在意,觉得只是羊得了病,也没什么人太在意。 而从十天前开始,死的就不止是羊了,还是有人被吊死在羊圈,身上还披着刚剥的羊皮。 崔钰又了解一下,这个盛大郎啊,有一个儿子叫盛璋,七岁那年目睹父亲吊死,然后就跑掉了,二十年是了无音讯。 “你就因为这个,所以怀疑是盛璋干的!”,上官仪淡淡道。 不!崔钰摇了摇头:“不!吊死的那些人,都是女人,而且生前都被人侮辱了!” 在她们身上还挂着一条布条,上面写着:忘恩负义,今来收债,落款是盛璋! 上官仪听明白了,这个盛璋一定是以为,是盛家村的人嫉妒他的父亲,所以才下毒害了那些羊,逼死了他父亲。 而七岁到二十七,跨度二十年之久,人的面目也有变化,自然也就不好辨认了,不好查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这个事,找殿下没什么用啊!殿下也不可能帮万年县去找盗贼吧! 上官仪给他出个招儿,大理寺养了不少画师,专门为官府画通缉令。可以让盛家村的人去大理寺,画一些画像,就算二十年过去了,但过去的影子也依稀可辨认,总能画出一些相似的画像,这对崔钰破案,绝对是有好处的。 崔钰笑了笑:“宫相,您可能不太了解殿下。大理寺的那点招数,也是殿下指点的。” “而且,这也不是一件小事。殿下对民生民案的关注,是宫相你所不了解的。” 是的,在此刻,崔钰已经把上官仪定性了,他就是个读书读死书上来的,凭借三五个篇好文章,上来享受高官俸禄的。 他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民案大如天! 行了!与他这种人,是说不明白的,崔钰也懒得说,上官仪只需要把他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太子就行了! 看着崔钰气鼓鼓的离开,上官仪也是无奈一笑,这个崔县令,实在太着急了。 ........ 稍时,上官仪便将崔钰的卷宗,及所言之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太子。 李承乾笑了笑:“那家伙,没给你好脸色吧!” 上官仪倒是不介意,一个人有一个人办事方法,他能看的出来,那位崔明府十分的爱民! “行,你是有好心眼的,都这样了还不愿意说别人坏话,有做宰相的胸襟。” “不过,崔钰说的事,也不是开玩笑,民案大于天。必须重视!” 李承乾抬手,叫来张思政,让给上官宫相,找一套合适的衣服来,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去看看。 路上,上官仪坐在马车中,好奇的打量着李承乾,他很难想象,一国储君,竟然对小小的民案如此的重视。 是,他也承认百姓的事也不算小,可这不该是他这个太子应该的操心。如果这种事,都要太子来办,那养着那些官员干什么呢! “游韶,你说的不错,孤可以让下面的人来办,甚至可以不管。” 但下面的人,一定会全心全意,争分夺秒的来办吗?不会,因为他们有大把的借口来搪塞。 可若是李承乾下来办案,甚至随时插手,他们就会有一种急迫感,甚至比自家的事都急。 那百姓的冤屈是不是能最快得到伸张呢?正义为什么要迟到呢? 听了太子这话,上官仪算是明白了,这个太子殿下真是有意思,他在要求别人做到时,首先要求自己做到。 这样的储君,古往今来都是少见的。不过也好,最起码跟着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而且,他也想知道,一国储君和一个县令,是怎么配合办案的! “你放心,孤保证会很有趣的。” “是吗?殿下好像特别擅长!” “不,你说错了,孤只是比一般人细心一点,仅此而已。” 第184章 余地 崔钰就知道太子肯定会来的,他早早就把晚饭准备好了,两个菜,一个汤,一盆饼子,一边吃一边谈。 拿了一块胡饼啃了一口,李承乾淡淡道:“说说你是怎么不布置的!” 崔钰呢,前天埋伏了一波,结果呢,盛璋伤了他三名差役,就逃之夭夭了。 按理说,被官府埋伏了,他最该消停几天,避避风头,也给万年县一点时间闪转腾挪。可昨日他还是出手了,而且得手了! 这家伙的功夫了得,就大理寺、京兆府那点差役,想拿下这样的高手,的确有点难。 所以,崔钰想到东宫亲军都尉府,谢文远手上,可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个个都是身手矫健的野战军卫斥候。 李承乾笑了笑:“用不着亲军都尉府,中郎将-秦怀玉就在外面,他可以胜任。” 经过秦琼的悉心调教,多年战事的磨练,秦怀玉的战力,已经不下于秦琼壮年时期。作为唐军年轻一派顶尖的战将,还捉不住一个贼!那不成个笑话来!崔钰也别闲着,天马山就黑了,跟着秦怀玉一块去盛家村,他和上官仪就在这等着。不是风雨无阻,必来吗?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货色! 李承乾和上官仪在万年县衙对付了一宿,翌日一早,便见崔钰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身上造的全是灰,就跟钻了灶坑一样。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盛璋那家伙,不会不行凶了,改放火了,昨夜的风还比较大,一把火就把半个村子烧没了。 当然,也辛苦有秦将军在,没有让这小子逃了。但这家伙真是刚性,竟然不愿意束手就缚,人直接跳入火海了。 不过啊,他这一死,倒是让村里几个年达大的老家伙绷不住了。也说出了当年盛大郎案的真相。 当年,盛家村因为羊成了十里八乡最富裕的村子,而功劳最大的盛大郎因为功劳最大,自然也被推为了族长。 可同村的人,有嫉妒盛大郎的盛材、盛旺兄弟,于是就想了毒计,给他的羊下毒,逼死了他。 当然,这件事村里的人都清楚,但他们都参与分了盛家的财产,故而没人愿意去报官。盛璋也是在这种情况下,逃出盛家村的。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都以为盛璋死在外面了,盛材、盛旺兄弟也在前几年就死了,这件事应该就算过去了,故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羊村带来的一切。 却不想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那个孩子回来,回来报复了!也正是因为盛璋投火自尽,惨烈的场面刺激到了那几位,他们才将当年的真相和盘托出的。而他们几个,也没捞到好,女儿死了,孙女死了,家里的羊也死了。他么也也在说完真相之后,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一块去了。 上官仪叹了口气:“这还真一幕人家惨剧啊!” 是的,李承乾点点头,凡事有因必有果,如果不是他们贪心,坐视盛材、盛旺兄弟伤天害理,又因为爱小,分了人家的财产,又何苦有今日之祸。 人啊,有些时候真应该好好想想,做事是不是该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要因为一时之利,便杀心四起,否则报应来临,悔之不及。 崔钰应了一声,盛家村的事,当事人都死了,盛璋也死了,这个案子便算是结束了,他会整理好卷宗,上报京兆府的。 ........ 出了万年县,李承乾和上官仪在街上散布,不知不觉走到东市。看到那专门斩人的刑台,李承乾瞩目久久。 虽然朝廷有秋决之说,但这个刑台常年基本没有停的时候。时不时的就有圈红的犯人在此处斩。 人啊,都是一个贪字闹的!可人生下来就应该这样,不争不抢,最后的结果只能饿死!弱肉强食,不是动物之间才有秩序,在人身上也是一样的。 而上官仪觉得,还是私心作祟。隋朝的杨素性疏而辩,高下在心,凡事只听凭个人意气。 为了建仁寿宫,杨素就夷山堙谷,大动干戈。由于他督役严急,劳作者大多死难,工地时闻鬼哭之声。而杨素一生贪冒财货,营求产业,在东、西二京均有豪奢的府邸,朝毁夕复,营缮无已,不停地装潢、翻建。全国各地的大城也有他置办的产业,出租的田产,宅所以千百数计。 当时的人虽然很鄙夷他,但更多的却是羡慕,羡慕他又这么好运气,能做这么大的官,又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可就是这样的人,就因为临终时,说了几句忏悔的话,便被称为“物华不相待,迟暮有余悲”,反而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上官仪有些不理解,难道就因为他贪腐作恶多了,忏悔了就该被原谅么!世人心中的道德标准到底是什么,是谦逊受礼,还是见利忘义。 杨素死后,报应转到他的子孙上,因杨玄感造反,整个杨氏家族遭受灭族之灾,除杨素之弟杨岳一房外,其余兄弟子嗣均遭杀害,只有杨素的孙子杨台幸存了下来。 而这个杨台呢,因姐姐杨氏是陛下妃嫔,进入官吏候选名单,担任尚食直长(正七品上),十余年来未晋一步。不是说他不够努力,也不是上面不会用人,而是杨素一家的名声太臭了,人人沾沾都怕一身腥。 “这个杨台,孤知道,他的姐姐是赵王李福的母亲。弟凭姐贵,也不足为奇,阴弘智不是也如此么!” “倒是这个杨台,还算争气,每年考绩,必居其最。就像你说的,他是杨玄感的儿子,没人敢用。” 这做官啊,和做人的道理是一样,要给子孙留余地,不能光顾着向上兼容,总得顾忌点子孙后代。拿李承乾来说把,没法向上兼容,所以他只能向下兼容。他越是向下兼容,陛下呢,反而越是放心。县令怎么了,大理寺怎么了,他去不管干什么陛下都放心。 但若是他每天身边都是三公九卿,什么世家族长,大将军,别说陛下不放心,李承乾自己都觉得肝颤。 第185章 土地图册 春闱之后,便是春耕。李世民每年都要参加春耕的大典,而且还常常亲耕于籍田,常去籍田中查看年景,决不因其他政事而耽误农时。 可今年的春耕,却让李世民的耳朵塞的非常厉害,一些去地方的监察御史的奏疏,让他很不舒服! 什么富豪之家,比置庄田,恣行吞并,莫惧章程。.……致令百姓无处安置,乃别停客户,使其佃食。 什么宿豪大滑,横恣侵渔,致有半价倍称,分田劫假,于是弃田宅,鬻子孙,荡然逋散,转徙就食,行者甚众。 甚至有些地方官员、富豪,还得了什么“地癖”,“多田翁”的雅号,表示他们对土地有无穷无尽的胃口。 这是什么,这是土地兼并,大唐在对非法买卖和占田过限,可都是有严格的律法的:诸卖口分田者,一亩笞十,二十亩加一等,罪止杖一百;地还本主,财没不追。诸占田过限者,一亩答十,十亩加一等;过杖六十,二十亩加一等,罪止徒一年,若于宽闲之处者,不坐 魏征对雷声大,雨点小的惩罚措施表示不满,同时也为大唐土地政策的将来担心。他在奏疏中这样说:强者以才力相君,弱者以侵渔失业,人逃役者多浮寄于阊里。意思是说,普通百姓很难应对突然的灾难,没有办法,只能把土地卖掉,而如此,土地便逐步为豪强所得。 而且,魏征还特别指名,历朝历代的灭亡,都逃不过无法抑制的土地兼并,老百姓承担不了赋税,便要卖田,没有吃的便偷盗,偷盗不成便劫掠,小股为贼,大股为盗,汉末的黄巾贼,大多都是这么来的。 都说大汉王朝强盛,即便是到了东汉末年,依然能吊打四夷。可魏征提醒李世民看看,百万黄巾军,他们对大汉,对刘家是不是彻头彻尾的仇恨。 因为大汉抑制不了豪强,致使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以至他们流离失所,所以他们恨朝廷,所以张角振臂一呼,才从者如云。 在魏征看来,土地兼并的问题,比出了一个昏君还严重。因为有昏君,毕竟还有忠臣,而百姓手里没有土地,那才是真正亡国的大祸。 是,现在看来,这种情况不多,也只是小事,朝廷大可以下几道诏令,收拾几个人典型,杀鸡儆猴,把这事掩盖下去。 但治国讲究的就是实事求是,不是掩耳盗铃,粉饰太平。今天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子孙后代怕是眼睛都合不上了。 魏征说话,从来都是刺破为主,经常让李世民下不来台,这次也不例外,搞得皇帝三天都吃不下饭,骂了无数次田舍翁。 可骂归骂,李世民还是觉得魏征说的有道理。今天的小问题稀里糊涂的处理,那就难免有人心存侥幸,时间长了,自然就尾大不掉了。 他是个励志要把大唐推向历史新高度的皇帝,所以自然不能稀里糊涂的过,更不会粉饰太平。是以,命群臣上书,如何才能有效的限制的土地兼并。 臣工们上书的内容大同小异,多数都是惩罚的手段,卖了多少,怎么罚,如何让他们不敢买。老实说说,看到这些,李世民很是牙疼,因为他知道这些政策施行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直到他看到东宫詹事府少詹师上官仪的奏疏,他才来点精神。上官仪认为,限制买卖是没用的,最有些的办法,是编造一部土地的详细的账册,可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摸清土地的地权、清理了隐匿,也为赋税打下来基础。 他认为应该以村为单位,建立图册,将每块土地编号,标注上土地拥有者的姓名、土地亩数以及土地等级,还把每块土地形状绘制成图。 一村一本,一里一本,把各块土地,经过丈量呈报后,按照一定顺序编号,绘成分图,每份分图详细记载了地块名称、类别、面积等项,以及永业人籍贯、姓名、土地的形状都勾画出来。合各乡之图,而成一县之图,县图汇总之后,逐级上报到户部,户部则汇总各地上报的土地数量,据此以征收田赋。 李世民把上官仪叫来,让他仔细说说,这土地图册到底能否真的抑制土地兼并。 而上官仪认为,那些大户为什么爱卖地,是因为他们买了土地,也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逃避税赋。 但若是逃避不了税赋,他们还会买那么多地吗? 要知道,一个成丁可以获得一百亩的土地,其中包括口分田八十亩和永业田二十亩。 一年到头,除去各项赋税和开支的,剩下的东西够糊口就算不错了,那里还有多少剩余,家里若是人口多得,怕是连饭都吃不饱。 大户是不可能自己种田的,他们需要佃户来种。而雇佣佃户他们也要花出一笔开支,如果逃脱不了赋税,在风调雨顺的年景,他们还能把原地主那点可怜的收益纳入囊中。若是赶上灾年,佃户吃,朝廷要税,地头里是毛都收不到一根,他们可还是要赔本的。 总得来说,只要朝廷把土地丈量清楚,绘图准确,不管土地如何流转,赋税都要落实在新地主上。只要朝廷的税,收的公平合理,那富户的利润就薄了。与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利不大,还容易赔本,那就没什么人干了。而因此,富户失去了与百姓争夺土地的兴致,土地兼并的问题便可得到大大的缓解。 “那官员勋贵?” 官员勋贵,依据国法自然是不需要纳税的。但朝廷也有制,他们拥有的土地是有定数,公爵侯爵应该拥有多少,几品官员应该拥有多少。 如果觉得不够用,非要再买,也可以。但多出了的土地,那就是依律纳税了。如果出现官官相护逃避赋税的情况,那便是三法司的事。 李世民捋了捋胡子,长叹一句:“卿之所奏,有私无私者,皆无可挑剔。” “朕算是明白了,高明为何将卿一日连迁九级,卿之才,可为卿相。” ......... 第186章 好与坏! 上官仪的土地图册之术,好在那里,好就好在那些占据了土地的官员富户无话可说。 你们要土地没问题,让朝廷免税也没问题。 可多出来的违律,便要苛以重税。李世民是个守规矩的帝王,自然不会放纵不守规矩的人。 而不想被罚,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在朝廷全面丈量土地之前,把不属于自己的那份田出手。 百姓呢,也会知道朝廷这个政策,他们自然也不会高价接手,所以这匹土地会非常的低,这对少地无地者,可是一个福音。 这么好用的官员,留下东宫,给李承乾操持詹事府实在是浪费了,所以李世民下诏,加上官仪银青光禄大夫,治书侍御史。 被挖了墙角,李承乾自然想要个说法,可李世民一句话就给他顶回来了,因为他也没有剥夺上官仪在詹事府的差事,他依然可以在詹事府做事,就是要上朝参政而已。 李承乾能说什么,只能坐下来听皇帝说说他对新土地、户籍制度的想法。 按照武德七年颁布的规制,官员的土地是由永业田、职分田、勋田组成。永业田来自户籍,可传之子孙,职分田来自官职,依据官职的大小,就职地方分发土地多寡,勋田则是来自于爵位、功勋。 还规定五品以上官员的永业田和勋田,限在宽乡请授,这是避免在狭乡本就不多的土地中,还与百姓争那不富裕的土地,是保护狭乡百姓利益的一道屏障,同时还有开拓宽乡土地的意图。 有爵位的贵族从亲王到公侯伯子男,受永业田一百顷递降至五顷。职事官从一品到九品,受永业田六十顷递降至两顷。散官五品以上受永业田同职事官。勋官从上柱国到云骑、武骑尉,受永业田三十顷递降至六十亩。 此外,各级官僚和官府,还分别领有多少不等的职分田和公廨田,职分田的地租作为官僚俸禄的补充,公廨田的地租作官署的费用,这两种土地的所有权归国家。 当然,贵族官僚的永业田和赐田,可以自由出卖。而百姓迁移和无力丧葬的,也准许出卖永业田。但买地的数量不得超过本人应占的法定数额。这最后一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是上官仪所奏闻的土地图册的要点。 朝廷呢,可以根据现有的法定数额,宽限一些,但不得超过法定数额的二成。而这两成,也是要纳税的,而且是重税。再要是多超,那就是有违律法,是要受到严惩的。以往呢,对多占土地的问题,最多是罚铜、鞭笞,罚完了土地还是他的。 但土地图册发行后,便不可以了,不仅要罚铜,还有没收土地,严重的甚至要流放处理。这就是限制土地兼并,目前最温和,也是最有效的作法。 当然,这肯定在地方上遭到一个阻力,毕竟人家也是真金白银买的,朝廷就这么没收了,有些不尽人情。多占的土地,按照市价的五成收回官府,再进行分配。他们已经种了这么多年了,本钱早就收回来,朝廷以五成的价格回收,也算是仁至义尽。 要是再不知好歹,那可就别怪朝廷的律法,不讲人情了。 “父皇说的极是,儿臣是没有异议的。土地的交易本就受到限制。” “可土地之所以受到兼并,儿臣以为并不全是官员富户们的错。” 在大唐,土地是不可以强迫交易的,必须的地主与卖家,在公家签订契约,如此土地才能换主。 平民为什么要卖掉赖以生存的土地呢? 原因有很多!比如天灾,洪水、瘟疫、地震什么,也有因为家中变故,丧葬、生病等等原因。总而言之,家底薄的百姓经受不起负担,更经受不起风险。卖掉土地,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在民间,有很多百姓的土地,因为各种原因的借贷,才流入富户之手。百姓看不起病,拿不出丧葬的费用,甚至在洪水瘟疫等方面无能为力时,才会选择这么做。 那么问题就来了,朝廷在他们需要的地方,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 比如疾病方面,郎中可不是人人都能看得起的,药也不是谁都能抓的起的。朝廷是不是应该大规模的培养医匠,有计划的收购草药,然后对鳏寡孤独者,实行免费的医疗呢? 还有就是种子、农具的问题。一场大灾过去,种子、农具、口粮都是问题。朝廷的赈济,往往都是治标不治本,只管当时不饿死人就行了。 至于后面恢复生产的问题,便一股脑的扔给地方官。干的好了,奖赏,干的不好,罚就是了。这是不是未免有些敷衍了。 受灾地的赈济,不应该是灾情过去就算了,朝廷更应该直接插手重建和恢复生产的事宜。比如,向百姓提供种子、农具和口粮,保证他们在秋收前不至于无粮可吃,更不至于耽误农时。当然,朝廷也不是白给他们提供的,适当的收取一些利息,分年分配的还给官府就行。 陛下常说,隋末战乱,致使人口凋零,我朝见过之后,力求休养生息,繁衍人口。李承乾觉得这话说的极对,而繁衍人口,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住现有的人口。 粮仓里的那些粮,留在让耗子克,还不如放给那些贫苦无力经营的百姓呢!帮他们渡过难关,让他们的生计有了着落,自然人口也就多了。 在李承乾看来,制定多严苛的律法都没用,只要有人在,就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因为有利在驱使。 但若建立一整套惠民之侧,让百姓不至于无力经营,让他们生活充满盼头,比颁布一百条律法都管用。因为能触犯这些法律的,都是有钱人,他们没有,一辈子也犯不了。 “这是你的想法?” “父皇不会以为,是谁教的吧?” “朕当然知道,你是不会人云亦云的。这样,你写个条陈上来,朕看一看再说。” 李承乾起身拱手:“是,儿臣回去就写。” 第187章 东宫十策 从承庆殿回来,李承乾只是匆匆吃了口饭,便埋头书案,开始写他的惠民奏疏。 其一,成立中药司,由太医署负责管理。招手大量的郎中供职,让他们在县、乡、里公车诊病,开药。鳏寡孤独者,可免费。 药材,由户部专门负责收购,在各州建立药库,统一配发下去。欠缺的地方,比如灾年灾区,也可以适当的调配,不至于临时抱佛脚。 其二,各都督府、州、县,成立民济司,专门负责向百姓借贷种子、农具、口粮的等问题。保证地方农时,也保护百姓不至破产。 其三,鼓励民间善待老人,孝之道,人之根本。家中老者,有年七十以上者,则按照一定的数量减免赋税,以减轻他们的负担,也鼓励他们的孝道。 其四,各州、县建立公房,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地方官府也要做好父母官的责任,为他们介绍生计,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 其五,百姓贫弱,养孩子不容易。凡有十岁以下孩童之家,每个孩童每个月可领取五十钱的营养费,以改善他们的伙食。吃的好,不生病,孩子也就能正常长大了。同时,这也是为了鼓励繁衍人口。 其六,对于孤寡老者,无儿女者,朝廷除了现有的政策外,还应该出资为他们营缮房屋,管理他们的土地,让他们能安享晚年。 其七,顺天门外特设“鸣冤鼓”,民间百姓若有冤情在地方讨不回公道,可上京击鼓直接告御状。 其八,鼓励开垦荒地,对于垦荒者,由朝廷供给耕牛、农具和种子;并规定免税三年,所垦之地归垦荒者所有。有田五至十亩的,必须栽种桑、棉、麻各半亩,有田十亩以上者加倍种植。 其九,开塘修堰,疏通河流,勘察全国的水利系统,规划农田灌溉面积。 其十,移民屯边,鼓励狭乡百姓迁徙宽乡,赏田加倍,鼓励百姓迁徙边关,赏田四倍。如此,既可巩固边防,也可缓解土地压力。 翌日,收到李承乾惠民十策的李世民,在承庆殿中,与长孙无忌、房玄龄聊了起来。 “朕这个长子啊,总管有点做太子的样了。过去,朕总担心他养于深宫夫人之手,会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话。” “但现在看来,朕的担心是多余。太子所奏,处处关系民生,也都切冲要害,朕心甚慰。” 皇帝都说好了,那自然是好的。况且李承乾写的,也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自然要大加赞赏。 但这个事,不能一股脑的都办了,朝廷忙活不来,很有可能闹个虎头蛇尾,到时候遭罪的,可就是百姓了。 所以二臣建议,逐条的来做,成型一个,再做下一个。一步步的来,一步步的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对于两位老臣老成谋国的态度,李世民很满意,是的,不能急,他叫二位来,就是想与他们商量一下,那几条是可现在就推行的。 ......... 东宫-书房 李象、李医、张柬之、裴行俭、还有李治、李仁、长孙延,七个小家伙排排坐。 今天,他们是来听课,听的就是李承乾有关土地政策的想法。 均田制,是北魏至大唐数朝,实行的一种按人口分配土地的制度。北魏初年,长期战乱,人民流离失所,田地大量荒芜,国家赋税收入受到严重影响。为保证赋税来源,孝文帝于太和九年颁布均田令。 而府兵制其实就是均田制下的寓兵于农,农民受田成为府兵,府兵要自备粮资,便减少了国家的养兵费用。而租庸调制在均田制之基本上施行,使得大唐能在隋末大乱,快速的恢复元气,以至于贞观盛世的降临。 总得来说,兵力、赋税,都来源于土地,土地才是国家的根本,是大唐统治天下的根基。 一个王朝是否兴盛,在于能否取得、维护民心。而维护民心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保护好百姓的土地。 “孤举个简单的例子!长孙延,你爹要是把你的糖断了,你还愿意管他叫爹吗?” “不愿意!” 是的,糖是长孙延的心头好,谁抢了都不愿意,这跟百姓手里的土地道理是一样的。 治民,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只要能把他们生命和财产保护好,其他的百姓不会与你计较那么多。 而做到这两点的官员,就算是再差劲,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还有就是,宽仁,宽刑的问题。” 有很多官员,仗着一点小权力,就把很小的问题放大,激怒百姓,以求自己的功劳可以最大化。 是啊,当官没有政绩怎么行,而平时无事,就没有政绩,没有政绩,他们怎么升官的,故而便选择这条路。 是,他们这么做不道德,但并不违反律令,所以就算你骂也没用,朝廷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但真正亲民的官,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往往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百姓土里刨食不容易,要不是困难到了一定的地步,谁会铤而走险呢! 所以说,驭下要有度,不要太严厉。更不要得理不饶人,否则自食恶果的,很有可能是自己。春秋时宋郑大战,华元就因为少了车夫羊斟一碗肉,第二天就被卖了,成了敌国的俘虏。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屈服于小人,这个小人,在李承乾眼中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贫苦的百姓。一旦被冒犯,往往难以释怀,甚至会持久地怀恨在心。老百姓要是被搞的没活路,他们就会让你也没活路。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你们啊,将来都要司牧一方,记住孤今天的话,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在钱财上不计较,在真理上寸步不让,这样才能让你们的日子过得顺遂,明白吗?” 七个小家伙答应的是挺痛快的,可瞧他们那半懵半懂的样子,李承乾知道,十句能记住一句就不错了。 第188章 天黄道仪 钦天监有一个天黄道仪,是太史令李淳风设计制造的,表里三重,下据准基,状如十字,末树鳌足,以张四足,用以观测天象和气候变化的仪器。 李承乾是不明白,这东西是什么原理制造的,更不确定他是否有效。 但李淳风却笃定,还弄了一套四六句,什么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 “孤不想知道别的,就想知道下不下雨!” “星张翼轸天无雨,角亢二星风雨声,氐房心尾必有雨,箕斗牛女雨蒙蒙。” 李承乾被他逗乐了,这话说的跟没说不一样么。那还不如现在出门,看一眼东南方向的天,如果是晴空有淡淡的云,那就不会下雨,如果是乌云或者是比较低的云呢,那今天就是会下雨。 发明创造,他当然是鼓励的,可这“也许、大概、可能”有用的仪器,是不是就没必要浪费太大的精力。当然,更没有伸手向他要钱,他是绝对不会赞助这种项目的。 观星,说好听点,那就闲情雅趣,那说不好听的,就是吃饱了撑得。看什么,能看出什么来?看出吃的,还是喝的。 李淳风不服气,他好好给太子讲了讲观星和异景的历史。 汉书中说:东汉明帝刘庄的母亲,在怀孕期间曾经梦见一条神龙入怀,后来,当她生下刘庄时,一道强烈的红光出现在天空中,众人都认为这是皇帝诞生的祥瑞。 其次,汉武帝出生的那一年,宫殿震动了三次,这被认为是天神在预示着汉武帝将成为一位杰出的皇帝。 还有,在晋惠帝出生的那一年,玄武现形于洛阳城外,众人认为这是皇帝诞生的祥瑞。 李承乾冷冷一笑:“老李,还能再扯一点吗?” “那刘庄要是阴丽华与龙生的,刘秀能干吗?不说刘秀,换你你干么?” “还晋惠帝,司马衷就是智障,还玄武转世,玄武都是白痴吗?” 当然,最近类似这样的笑话是越来越多,还有说皇帝出生的时候,唐国公府门口蹲了两条龙呢! 不是,李承乾就想不明白了,就这也有人信? 李淳风嘿嘿一笑:“殿下,这不很正常吗?那刘邦还是赤帝之子呢!” 话说到这,李承乾有些明白了,这都是为了封禅造势啊!这些人为了哄着陛下去封禅,那真是什么瞎话都敢编! 不是,这几年怎么了,怎么年年都有人复奏,请陛下封禅呢! 父皇早年不就定过调子了么:昔秦始皇封禅,而汉文帝不封禅,后世岂以文帝之贤不及始皇邪! 怎么老翻这笔旧账! “殿下,封禅可是有好处的。” 古人说,“易姓而王,必封泰山。这是向上天启奏,江山变易,神器易主,也是君权神授的一种体现。 二是,利用人对于上天的敬畏,从而引导人像敬畏上天一样敬畏君王。进一步把“君权神授”这种思想深深的植根在人的意识里,稳固江山。 三嘛,震慑周边,汉武帝实行封禅的时候,十二部将军亲自率领十八万骑兵,一路高举着锦旗,绵延不绝,足足有上千里之远。 出了长城之后,一路向北,到达边陲地带,登单于台。如此兴师动众的行为,又怎会对这周边国家起不到震慑作用呢? 李承乾无奈一笑,掰起指头给李淳风算了一笔账,自祖龙至今,封禅的皇帝有四位,秦始皇、秦二世、汉武帝、光武帝。别人就不说,秦二世什么狗东西,他也封禅?就他那德性,踩上泰山,都算脏了那块地方。汉武帝、光武帝还效仿,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殿下,这秦二世封禅,不作数的!” 秦二世之前,祖龙已经封禅了,他这就是对父亲的模仿和对权力的展示,而非自身功绩,所以从来没人承认。 “扯,雁过留名,人过留声,他照着做了,就算!什么叫没人承认!” “他什么档次,也能跟陛下相提并论?我看这泰山,不去也罢!” 封禅泰山,是件大事。可以不搞,要搞就是大动静。而且礼仪还得根据前朝往事、重新编纂。且封禅的过程,不仅皇帝难受,国家也得跟着难受。 什么从皇帝到随员都得搞斋戒,一般得提前三天,人饿的够钱,其次:先封后禅,泰山之顶祭天、梁父社首祀地;然后是金册玉牒,再往后是谢牛:就是牺牲以祭天;其他还有刻石记功、宣布改元和天下大赦等等,太麻烦了。 魏晋至南北朝,甚至到隋朝,为什么没人搞这东西了? 不仅是因为战祸不断,干戈不息,更是因为理不清个统序,根本没法去做。 “所以啊,我大唐要把这一篇填上,证明我皇唐,是天命所归!” 不是,李淳风怎么这么积极啊!人家文官劝陛下封禅,是因为封禅是展示皇权的机会,参与的文官都有机会获得晋升,省的兢兢业业的苦熬了。 李淳风是道官,太史令已经到头了好不好!怎么地,他为了升官,还想还俗啊! 依着李承乾看,别那么麻烦,只要他还俗了,到东宫来,保证给他一个满意的品秩!搞这么事端干什么,劳民伤财的。 李淳风尴尬的笑了笑:“还不是秦世英的事,搞得太不体面了,国教想挽回一点形象!” 啥? 李承乾笑了,拿大唐百姓的钱,给你们道门脸上增光,咋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呢!真好意思! 这事啊,东宫怕是帮不上忙,李承乾是不可能拿百姓的油水,去贴道门。 而且,李承乾还劝他,最好别这么干,否则必会令魏征等公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再草草收场,那可就磕碜了。 “那道门,这!” 道门的事,也不是李淳风一个人说了算的,他也是听命行事。 “殿下,要不是你给指点指点?” “指点?孤可不是随便指点的,你们道门给的起报酬吗?” 李淳风嘿嘿一笑,他们道门的长辈可是说了,只要能赢得东宫的好感,佛门能给的,他们道门也能给。 第189章 点步! 东宫缺什么? 从权势上说,李承乾已经储君,天下第二,又权知军国事,他没什么好求的。 从势力来说,他身后站着大半个关陇集团,还有秦王府势力,他不缺人效力。 从财势上讲,东宫的产业多多,就算现在没有佛门的支持,也不会缺钱。 所以,道门能给李承乾什么? 当然,李承乾也不图道门给什么,他现在就追求一条,怎么对大唐的百姓好,让贞观更加昌盛。 而放眼道门,于民有益的是什么呢? 只有一点,那就道门擅医术,道士之中有一支是道医。道医是以《道德经》中的道和黄帝内经为基及阴阳五行学说衍生的派系。 道医既谈道教,又谈中医,自成体系。医在治病防疾过程中,善于运用本草汤液、方剂及针灸手段。另外还有,养生部分,包括导引,调息、内丹、辟谷,内视等项。 孙思邈就是道医的代表人物,李承乾曾听他说过,凡欲为大医,必须谙素问、甲乙、黄帝针经、明堂流注、十二经脉、三部九候、五脏六腑、表里孔穴、本草药对。 道门要是想改善因秦世英之事造成的舆论,那就得在朝廷提倡的中药司问题上想办法。 道门讲究,道法无边,救苦救难;慈悲为怀,济世渡人。把道医送进中药司,既能救人性命,还能传扬道法,这不比鼓动陛下封禅,更实际一些。 金杯银杯,不如百姓的口碑。百姓受惠了,说好了,陛下那才能过关,明白吗? 李承乾要是他,现在就去跟那些老家伙谈判,把事敲定了!否则,要是让佛门掺和进来,可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得到太子指点的李淳风幡然醒悟,拱手谢过太子,便匆匆转身离去。 李淳风刚走兵部侍郎-崔敦礼便来了,李承乾瞧见他,也是嘿嘿一下,这博陵崔氏何等门第,竟然出了一个杀材。 当然,人家崔敦礼也不是光会打仗,其幼便涉猎文史,非常仰慕苏武,还多次出使,通晓四番情势。 “安上,你来东宫,所谓何事?” “臣今日接到吏部的文书,殿下调给事中刘仁轨为登州水师统领,督山东海运!” 是啊,是李承乾的下的命令,怎么了? 这事,他跟陛下说过了,没什么问题啊! 崔敦礼摆了摆手,他当然知道太子不会乱来,而且陛下也跟他说过,让他尽速办理刘仁轨调任的事。 但问题是,这事出了岔子。 而是他得报,刘仁轨昨日杀了人,被京兆府下狱了! “什么?杀了谁?” 崔敦礼也不太清楚,他也是让人传他,才知道人被京兆府府抓了。 李承乾点点头:“行,这事,你不用管了,孤来过问!” 李承乾换了衣服,以李恪一同来到京兆府,结果到了地方,楚恒说,人被刑部提走了。 当然,楚恒也有楚恒的说法,刘仁轨毕竟是现任官,而且品秩不低,他们京兆府没有资格审。 而且,张亮是拿着弘文殿的文书来的,想来此事是经过了陛下点头的。他是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左手倒右手的事。 李承乾也没功夫跟他计较,转身又去了刑部。张亮呢,虽然是跟李泰的,但却不敢跟楚恒那样在李承乾面前摆什么文人的架子。 刘仁轨这事,真是不好说,这家伙喝的醉醺醺的,手里一把带血的刀,旁边还躺着百花楼的明玉姑娘。 人命啊,而且是现任官人命案,刑部是一定要过问的。今早,他去见陛下的时候,陛下说了:为官择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则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则小人竞进矣。天下未定,则专取其才,不考其行;丧乱既平,则非才行兼备不可用也。 所以,这个案子,必须一策查到底。不能让一个不清不白的人,提到山东的海运。 李承乾看了看卷宗,冷冷一笑:“郧国公,好好办差吧!” ......... 兄弟俩在马车上,李恪忍不住了,他觉得肯定是李泰搞的鬼,这家伙自己招揽了文士,还觉得不够,也在给东宫处处使绊子。 谁知道,太子要重新署理全国的水师,统一整编为海军。他老四,给太子新选的水师统领下绊子,也并不奇怪。 哎,太子也别说,李泰不会干这种无耻的事。他弄的那个魏王抢亲,把魏征羞臊成什么样了!反正,在李恪眼中,胖子就是无耻的。 李承乾叹了口气,他不否认李恪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这个事,没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乱说。 “大兄,你可不能大意,最近可不消停啊!” 半个月前,父皇亲临胖子在延康坊的府邸,并因李泰的求情,还赦免了雍州及长安死罪以下的罪犯,又免去了延康坊的百姓一年的租赋,还赏了魏王府的官员以及同住一坊的老人很多东西。 事后,还将居地三十顷,周回十七里的芙蓉园赏给了他。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芙蓉园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的行宫,布局用料都是按照天子标准建设的。李泰没进的了武德殿,又盯上了芙蓉园,他这是当不上太子,非得过过天子的瘾啊! 李承乾摇头苦笑:“背后骂太子,咱们听不到,也可以装不知道。他愿意怎么谄媚,折腾,他就怎么折腾。” “大兄,你怎么能这么轻视他呢!你知道他还干什么吗?” 为改善在皇后面前的印象,李泰让人在龙门山宾阳洞,依着皇后的相貌,造了五尊大佛像。还作局逼着中书令岑文本撰文,谏议大夫褚遂良书丹。 另外,他还忙着结交佛门,专门为法恭大师写了一篇《请释法恭为戒师书》。他不知道太子借重佛门之势吗?他知道,可他就是在挖墙脚,而且是毫无顾忌的挖! 呼!长出口气:“天作有雨,人作有祸!咱们呢,干咱们的,还是那话,不管他。” “另外,刘仁轨的事,让谢文远跟进吧,孤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第190章 说来也巧 张亮还算懂事,案子有了进展,第一时间到东宫做个汇报。 死的这位明玉姑娘,曾经是个采珠女,她进明月楼时,还带了一颗南海珠。 但现在,这颗南海珠,却是不见了!所以张亮怀疑,是有人谋财害命,栽赃嫁祸。 当然,再没有破案之前,刘仁轨的嫌疑就洗不清,是不能放的! 李承乾当然知道,他也听说过采珠女,但对她们的事,却知之甚少。 张亮呢,也是嘿嘿一笑,他跟太子一样,知道的也不多,还是来前做个功课,问了问才清楚。 自秦汉以降,民间一直禁止私自采珠,采珠人需要加入官方组织的采珠司,而且一旦加入就禁止退出,由于海边缺少稻田,采珠人只能“耕海采珠,以珠易米”,而且为了方便潜水,很多采珠人都会将耳膜刺破。 做这采珠人,水性好是一点,招子也得亮,说的是采珠人在混沌的海水中能'拨流辩珠’,否则采了大半天一颗没采到,既消耗体力不说,待的时间长了,就未必能上来了! 听说,这采珠人在船上先用一条长绳绑住腰部,然后带着篮子潜入水里。潜水之前,采珠人还要用一种弯环空管将口鼻罩住,并将罩子的软皮带缠在耳项之间以便呼吸,呼吸困难时摇绳子,船上的人赶快把他拉上来,有人最深能潜到水下四五百尺。 他那个牢骚郎中说:采珠,择光莹圆润者,取稍大蚌蛤以清水浸之,伺其囗开,急以珠投之,频换清水….…比经两秋,即成真珠矣。 当然,采珠的风险极大,伤亡也惨重,因此有了,十万壮丁半生死,死者常葬鱼腹间的说法。 这采珠女呢,很显然是犯了错,被发卖的!至于怎么到长安的,还是需要再查。 “这南海珠,价值几何?”,李承乾挑眉问道! 张亮瘪了瘪嘴:“不便宜啊,臣特意让人去西市问了,少则三五千金,多则万金不易!” 这就怪了,她有这样的宝贝,那不是分分钟给自己赎身么?为什么还在那泥潭里待着。 而且,这种东西既然偷偷带出来,不可能示人,别人看见了势必会起觊觎之心,怎么可能让她长久的持有。 张亮自然也想过,但据那百花楼的姑姑说,她的那颗南珠有些特别。不是白色的,是血色的,而且除了她之外,谁碰谁烂手。 要花这么多钱,请这么一个邪门玩意回去,那得多傻的人才会这么办!也正是因为这个,没人去碰那颗珠子,也就是让她带来回来。 刚开始,百花楼的人还不信邪,真的有人去弄这珠子,可没有例外,一个一个都烂了手。也正是因为这个,秦楼没人会去碰。 而这明玉姑娘,也正是要卖这颗珠子,才在百花楼这十丈红尘待着的。 在张亮看来,这宝物通灵,非凡人可持,自然就有这种异状,不足为奇! “哦,郧国公,你还信这个?” “信啊,殿下,臣的义子-公孙节就特别擅长此道。殿下,你要想听,臣让他。” ......... 张亮走后,李承乾坐在殿中皱眉沉思,长孙冲递给他一杯茶:“高明,也许张亮不是在故弄玄虚。” 他在京兆府做少尹时,曾经办过一个案子,也是跟宝珠有关的。 坊间有个四方质肆,东家叫杨辉,在长安城中,也算是有名头的商人。他质肆中,只收宝物。只要是他看重的,不吝价格。 有一次,他收到了一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卖的人说,是古夜郎国的宝物。 杨辉见多识广,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人在说谎。但这珠子是真的,他也就不多问了,痛快的掏钱手下。 为了安放这颗夜明珠,他不仅打了一个精钢宝函,还让他的弟弟-杨荣住在存放宝物的房间。 可没过几天,夜明珠竟然不翼而飞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他弟弟-杨荣。 杨辉报了案,京兆府接了后,便以为是杨荣监守自盗,遂下令统计。又派人去他经常出没的地方,寻常线索。 找了五天,最终找到了杨荣,但此时的杨荣已然身死,且全身乌青,七窍流血,是中毒无疑。 但京兆尹的仵作,三十年的老人了,愣是没验出来,到底是什么毒。而珠子依然下落不明! 又隔了一天,万年县接到报案,说在城隍庙发现了一具尸体,死状与杨荣一样。长孙冲马上派人去,找到这个人,并发现了那颗珠子。 长孙冲出身高贵,什么宝物没见过,也不会有那兴趣看什么夜明珠,只是让杨辉自己确认,到底是不是他的东西。 那杨辉看到宝函,立刻打开看了看,放在手里掂了掂。怕看不清楚,还要了一根蜡烛,在烛火下,仔细的端详。 最终确认,的确是他的那颗珠子。 长孙冲也没有多想,便判了这案子是杨荣与那人合作盗得,珠子还归杨辉,至于他们是毒死的,也没处查去,便算了! 但案子了啦,没过几天,京兆府便又接到了报案,说那杨辉也死了,而且死状与二人一样。 当然,这次珠子没丢! 长孙冲也是纳闷,因为觉得邪门,他还请了太清观的道长一起去。 结果,道长-玄惠,看了那珠子,脸色大变。 他说这种珠子要五鬼珠,是巫师处理过的,专门对付到古墓中偷盗的贼人。 死去的这三人,不是中毒,是中了诅咒。长孙冲虽然不太相信这种说法,但本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还是让杨家人把这珠子随杨辉下葬,省的它留在世间祸害人。 “珠子害人?呵呵,伯良,怕是你被愚弄了,那玄惠看上这夜明珠了吧!” 李承乾敢打赌,现在去把杨辉的坟刨开,那东西肯定没了!而很多人又都笃信这些东西,自然也觉得是神鬼之事了。 “啥?那贼道人,敢骗我?” “也不一定,孤就是这么一说!可刘仁轨这次,太寸了,太巧了,巧的都没法说了。” 第191章 说句心里话 两仪殿 皇帝设宴,文武臣工在各自欢饮。 李承乾与李恪交头接耳的,还在说着刘仁轨那个案子的事。李泰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过来凑热。 李恪觉得这家伙就是为了表现给阶上的父皇看的,但看到太子眼神示意,他也没有发作。毕竟刘仁轨还在张亮手下压着呢! 三兄弟呢各抒己见,完全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李世民看了更是高兴的浮了一大白。 可总有人看不出高低来,皇帝笑,你就可以笑了吗?瞎笑,是要出事的。 “许敬宗,你笑什么啊!” 许敬宗轻佻惯了,不知深浅,仗着是从龙之臣,便肆意的开起了玩笑,请陛下和同仁们都看看欧阳询。 这欧阳询虽然是饱读诗书大儒,但却没有一般儒生的清俊飘逸,反而丑得出奇。瓜条脸、高颧骨、小眼睛、短胡须,再加上年纪大了满脸褶皱,又耸肩、弯腰、驼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大马猴,显得十分滑稽。 他还当场作了首歪诗取笑欧阳询:耸膊成山字,埋肩不出头。谁家金台上,画此一马猴? 周围本来就强自憋笑的几个大臣,一听到这首歪诗,又看到欧阳询那滑稽的样貌,一下就破了功,跟着许敬宗笑出了声。 但李世民却没有笑,反而摔了酒盏,冷冷的看着许敬宗。 引得龙颜大怒,许敬宗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额头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臣罪该万死!” 李世民却横眉怒目:“拖出去斩了。” 许敬宗顿时吓得浑身筛糠,不停地磕头求饶。房玄龄、长孙无忌等臣工也是吓了一跳。 但念在过去在秦王府的情谊,还是帮他输了两句话,说他是有酒了,胡说的,陛下不可当真。 李世民见这么多人给许敬宗求情,火气也是消了不少,便很冷淡的告诉许敬宗,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要是他继续这么肆意,目无余子,必然会遗祸子孙。今天就给他教训,贬为洪州都督府司马,即刻出京,不得有误。 许敬宗整个人都傻了,酒也跟着醒了。连连磕头谢恩,然后灰溜溜的被侍卫架了出去。 而为了宽慰欧阳询,李世民还当场下旨,加封他为银青光禄大夫、太子率更令。对儒门的长者,朝中的老臣,他向来是尊敬的。 而欧阳询也是拄着拐棍,叩谢陛下的隆恩。臣工们也纷纷出言,陛下处置得当,恩威并施,实在乃明君。 这个插曲,被房玄龄召上来的歌舞掩盖了过去。而李世民见三兄弟聊的开心,也是把他们叫了上来,问问了什么事,让三兄弟聊的这么热闹。 听到三兄弟都在说刘仁轨的事,李世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李承乾、李恪、李泰联手办这个事。 美其名曰,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事是不大,但是他们三兄弟一起磨合着办差的好机会。 于是,大唐最高级别的调查组就此成立了。 .......... 刑部案牍库 李泰干了大杯葡萄酒,然后举着手中的消息,与两位兄弟说,根本就没处查去。 这百花楼大大小小七十五人,祖宗三代的根,都被他捋了个清楚。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但都能查的清楚,也都在位,没有跑的意思。 李恪呢,拄着案子:“我呢,让哲威在市井用了一点人脉。百花楼的清楚,与青雀说的差不多。关键是他们的那些客人。” 唐人就不说,关键还有突厥人、高句丽、百济、奚族,甚至还有大食人出没。整个就是一个大杂烩。这里面查不清的事太多了,甚至好多人根本就没处找去。 李承乾叹了口气,平康坊内秦楼无数,歌姬美艳冠绝长安,文人雅士齐聚,三教九流,赏月品酒,曲水流觞夜夜笙歌。 就这个坊的烂遭事,比特么其他一百零七坊加在一起都多! “老四,你手下那些文人,就没什么人愿意去的?” 额,李泰被问了一愣,要让他承认呢,脸有些挂不住,毕竟他的那些手下都是体面人,白天吵着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天黑就往里钻,不成体统。 可他也知道,这种瞒不过太子,于是也是点了点头。是,他们呢,有时也会邀朋叫友,去喝喝酒,做做诗。但这个百花楼,却是从未听他们说过。 他的那些人都是官身,也是有学问的,自然不屑与胡人同坐,所以应该没去过百花楼。 李承乾頟首,扭头看向李恪:“你呢?” 李恪笑了笑:“大兄,你能不跟我开玩笑吗?” 李恪向来都是风流不下流,在这方面他的家教很严,他的人也没什么人去平康坊,所以不可能了解百花楼。 “这百花楼,有那么神奇吗?能让不同国家,不同文化的人都喜欢?” 过去,他总听人说,平康坊有铮铮者,多在南曲,中曲其循墙,一曲卑屑姬所居,颇为二曲轻斥之。 说的是平康坊的舞姬具备很好的才能,善辨音律,能言善辩。还时常能帮客人排忧解难,使他们得到情感上的安抚。 地方进京官员、官僚子弟交际都常去此交流感情,扩展人脉。 哎,李承乾就纳闷了,在那种地方,怎么交流感情呢,说法方便吗? 李泰咬了口糕饼:“太子大兄,文人嘛,附庸风雅,或者这个,虚伪一点,所以有些事,你懂得!” 呵呵,李承乾当然懂,很多事是不能见光的,或者说难以启齿的,这就需要一个平台,把这个事用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给办了。 但这种地方,也该是情报消息最多的地方吧!那些舞姬、侍女、侍者,肯定都是消息灵通之辈。 她们的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可都是哥三,甚至他们的那些下属不可能知道的。 “大兄,派人进去,玩一玩,打听一下!” 李承乾点点头:“不仅是百花楼,其他地方也去玩玩,兼听则明嘛!” 这个,李泰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192章 瓶儿姐 平康坊-古徕酒楼 李泰干了一杯酒,嘴也抑制不住的笑意,因为与东宫关系密切的薛瓶儿正在下面“大杀四方”,这么搞下去,百花楼就被他拆了。 李承乾也是一脸的黑线,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妮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带着几个镖师边打边砸。 而她这么一闹,今天的事,算是彻底慌了。李承乾无奈的直叹气,连着对李恪摆了摆手。 心领神会的李恪也是对下面的侍卫点点头,不一会儿便有一队武侯赶了过来,捉了薛瓶儿等人。 “行了,今天散了吧!老四,你让人再安排一下吧!” 李泰笑着点点头,但她的笑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 当然,李承乾临走前,李泰还不忘调侃两句,让大兄不要跟小嫂子发太大的火。 李泰的这声小嫂子叫的可不是瞎叫,长孙皇后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为了化解老一辈的恩怨,化干戈为玉帛,化仇怨为亲事,特别下旨定下来了薛瓶儿为太子良娣。这个时候,薛瓶儿本来应该在家做嫁衣,结果却在这里打架。东宫多了一位这样的嫔妃,李泰能不乐么! 李承乾也是无奈的指了指李泰,便带着李恪来到了武侯铺子,将人都赶出去,李承乾坐在火炉旁,给火堆加柴! 薛瓶儿大咧咧的坐在他对面,小脸被火照的红彤彤的。 “干什么去了?” “小事!” “什么小事?” 听到李承乾明显带着冷意,薛瓶儿也知道他生气了。 于是,便仔细的解释起来。 原来,半个月前,她的镖局接了一个活计,要运一个货物。东西不大,就是一个小盒子。目的地又很近,仅仅是洛阳,薛瓶儿也没想太多,便安排了两个镖师。 走到半道,碰到一群吃匪饭的,双方便打了起来,在交手的过程中,有珠子从盒中掉了出来,镖师-郭横便捡起了揣入怀中,与刘古一起杀出了重围。 脱险后,郭横突然感觉胸口剧烈的疼痛,扒开衣服一看,才见到那珠子已经嵌入皮肉中。两个镖师一商量,下了狠心,绝对把珠子挖出来。 废了好大的劲儿,珠子是挖出来,但郭横却身受重伤。无奈之下,刘古只能买了一辆马车,带着人和珠子上路。 好在路程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洛阳,交给了货物,也拿到了对方的回执。 回程的路上,郭横便是高烧不退,他们就找了郎中随便开了几副药,然后继续往回赶。 可那被珠子腐蚀的伤口,是越来越大,人也疼的死去活来的,最终承受不住痛苦的郭横咬舌自尽了。 郭横是他爹的老部下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叔伯,薛瓶儿自然要帮他要个说法,于是便找到了托镖者。 那个人起先是死活不肯说,薛瓶儿也是用了些手段,才让他交代了,真正托镖的不是他,而是百花楼的常客-方宽。 当然,说是常客也不准确,准确的说,他与百花楼的姑姑-隋二娘是相好的。 冤有头债有主,薛瓶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于是就来找方宽,可那个隋二娘好不讲道理,根本不愿意说。然后,便有了李承乾看到的这一幕! 不过,薛瓶儿也很奇怪,李承乾一个太子,李恪一个亲王,大晚上的不在家里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有什么啊? 哦,明白了,哥俩是来干坏事的是吧!男人,哼,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不不,薛姑娘,你误会了,恪与皇兄来,可是办案的!” 李恪将刘仁轨被陷害之事,一五一十的学了一遍。而薛瓶儿听到采珠女的珠子与他们护送的那颗描绘的是如此相像,也是一口咬定,这事与隋二娘、方宽,绝对脱不了关系。 李恪也是从旁补了一句:“大兄,有薛姑娘的证词,咱们可以用镖局鸣冤为由,把隋二娘和方宽抓起来。” 原本,李承乾是怕这里牵扯太深,搞不清楚便动了手,容易打草惊蛇。但现在现成的借口摆在面前了,他们可以动手的。 李承乾点点头,示意李恪去安排,但切记不要露了,以京兆府的名义去办。 “是,大兄,你放心好了,小弟保证办的妥妥的,你和薛姑娘慢慢聊天。” 李承乾呢,也是点点头,随后拿起碗来,盛了一碗汤给薛瓶儿。 “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 作为良娣,哪怕还有举行册封,她也是东宫的嫔妃,李唐皇族的媳妇,代表着李家的脸面。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捅到御史哪里,李承乾肯定是要被弹劾的。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惹祸,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用道歉,你做的也没有错,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那个帮忙托镖的人,还在吗?” 薛瓶儿点点头,她担心打官司没有证人,所以特意把人扣在了镖局。 李承乾淡淡一笑:“喝吧,暖和一下,待会我们去镖局。” ........ 李恪这边,刚带人过来,便见百花楼起了大火,里面的人喊着叫着,乌央乌央的往出跑,根本就分不出个来。 好在是晚上,坊间必市,街面上没有人,李恪当即便把这条街封了起来,一边让人灭火,一边挨个扒拉人。 扒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了女扮男装,脸上抹着黑灰的隋二娘。 “你挺会玩啊,放火来遮掩,想着趁乱浑水摸鱼,是吧!” “你以为衙门当差的人,都是傻子,真的会被你这小伎俩骗了?” 隋二娘见被拆穿了也不恼,反而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然后很光棍的告诉李恪,她乃大隋的嫔妃。 咳咳!“啥玩意?大隋的嫔妃?” 这可有的热闹了,抓来抓去,抓到亲戚头上了。李恪的母亲,可是隋炀帝的女儿,按照这隋二娘的说法,他不是还要叫其一声外祖母! 可李恪也不是傻子,重重呸了一口:“你唬谁呢?你有四十吗?唬人也得靠谱点吧!” 第193章 隋二娘 刑部-大堂 李泰听到这个隋二娘,自称是炀帝的嫔妃,彻底绷不住了。还拍了拍李恪,恭喜他又找到了一个外婆。 当然,李泰也知道这是个玩笑。杨广比他们的祖父只小三岁,若是活到现在也得七十多了。 可这个隋二娘呢,不过三十出头,就算是江都之乱时,她也只是个总角稚童,怎么可能是杨广的嫔妃。 拉大旗、扯虎皮,这是为自己装声势,混淆视听呢。 可隋二娘却不以为然,还说自己是大业初年进的宫,如今已经五十多了。之所以长的年轻,是因为自己驻颜有术。 这个,这个,让人好像没法反驳了。有的人三十岁长得却跟七老八十似的,也有的人五十岁长的跟三十没什么区别。 而且,尤其是女人,注重保养,这五十长的像三十,也不是没有,是吧! 李恪见这女人胡搅蛮缠,也是直接放了大招,隋朝的后宫分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正一品。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还有宝林二十七人,御女二十七人,采女二十七人。 皇后不用说,萧后现在长安养老呢,她肯定不是。那她就一定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人了。 这些人,都是有底子可查的,说吧,她是哪一个,李恪到想知道,她是那尊大神。 隋二娘冷冷一笑:“小娃娃,你还没有资格问我!” 没资格,那好,本王就让人看看,咱有没有这个资格。 李恪当即命张亮,现在,立刻,马上,对这个妇人用刑,让他知道知道,本王有没有这个资格。 张亮呢,看了一眼李泰,见魏王没有反对,也是抱拳领命,随即叫来差役。 可鞭子刚扬起来,李承乾便进来了,制止了他们! 坐上主位,李承乾打量了一下隋二娘:“假扮什么不好,非要假扮杨广的嫔妃,这还能不露馅,攀龙附凤,是这个攀法么!” “来,说说,那个采珠女,具体是怎么回事?” 隋二娘见正主来了,也是不与他们墨迹,当即问起:“说了,我有什么好处,能放了我吗?” 李恪冷冷一哼:“你想的挺美啊!放了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隋二娘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那她为什么要说呢?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李泰嘿嘿一笑:“说了,你能少受点罪,否则这刑部的刑具能让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 隋二娘在乎吗?她当年不在乎,在勾栏瓦舍混迹多年的她,什么苦头没吃过,有些屈辱比他们官差手中的刑具更让人难受,她怕了吗? 李承乾给了兄弟俩一个眼神,然后心平气和的与隋二娘说:“孤的话,不说二遍,你考虑清楚!” ......... 事实证明,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梗啾啾。张亮的差役,手段还没用到三套,较弱的隋二娘便交待了。 她呀,今年三十一,十三岁被卖到秦楼,这些年也一直在做这个营生。冒充隋炀帝的嫔妃,也就是为哄男人一乐,体验一下帝王的感觉。 当然,她也不否认,时间长了,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信了。 至于,李承乾问的那个采珠女-明玉,是半年前从南方的采珠司发卖来的。这姑娘,可不是什么良善女子,听说在那边伤了好几个人呢! 她干这行,吃的是笑了饭,自然要调教一番,否则得罪了自己客人,那她这买卖也就干不下了。 可这女子是个犟种,根本就不听她的,气的隋二娘,打了她好次。 当然,也都是些肉疼不伤皮肉的板子,毕竟她还指着明玉为她赚钱呢! 可隋二娘没想到,这妮子不仅有颗怪珠子,更是勾搭了她的相好-方宽! “所以,你因妒生恨,便杀了她,还嫁祸给了醉酒的刘仁轨?” 隋二娘听到李泰这话,当时就叫起了撞天屈,天地良心啊,她是挣的昧心钱,但杀人的事,是万万不敢的。 她是恨那妮子,但她能给自己赚更多的钱,所以隋二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刘仁轨也跟一个差官来的,好像是陈仓县尉,叫什么池忠的。 他们点了明玉跳舞,给了不少钱,至于后面干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那方宽呢?珠子为什么会在他手上托镖出去?”,李恪皱眉问道。 这个,隋二娘就更不知道,见到那妮子的尸体后,她就再没见到过方宽,也不知道这狗东西死到那里去了。 兴许,就是这家伙杀了人,偷了那害人的珠子跑了也说不准。反正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听到隋二娘也不知道,方宽下落,而且样子不像是装的,李承乾也皱起了眉头。 这尼玛就怪了,既然明玉要卖这个珠子,方宽还偷偷与她相好,那便没理由杀人。 而他托镖的时间,正好是明玉死亡的翌日,很有可能,他是在明玉进去给池忠,刘仁轨跳舞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熟悉的人。 “那你放火跑什么啊?是不是心里有鬼!” 隋二娘一说放火,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火压根就不是她放的。她还以为是晚上来闹事的那个小娘子派人来报复呢! 她可不想给方宽那个负心汉背什么黑锅,故而乔装一番,想着先避一避,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说。 李承乾叹了口气,挥手让差役把隋二娘带下去,随后又问李泰和李恪,听没听说过这个叫池忠的陈仓县尉。 李泰一脸的茫然,虽然他是雍州牧,这雍州的官按道理都算是他的手下。但县尉这种不入流的,实在在他的魏王府挂不上号。 李恪也是摇摇头,他也是不认识,但他却知道刘仁轨,曾经做过陈仓县尉。再加上他们能一起喝酒,看舞,关系定然非浅,还是应该问问正主。 李承乾一听,觉得也挺有道理的,当即让张亮派人,去大牢中,把刘仁轨提上来。 第194章 陈仓故人 说到池忠,刘仁轨也是一阵唏嘘,他少时家贫,向往读书,但时逢天下大乱,根本就没地方读书,只能每天拿着草棍比比划划。 是池忠在那时帮助了他,请他到自己学堂读书,才让刘仁轨有机会接受正当的教育。 武德年时,他替任瑰修改了一下奏疏,因而受其举荐,得了赤牒,成为息州参军,从此正式走入仕途。 不久后,刘仁轨被调为陈仓县尉。虽然当了官,但他也没忘记过去,给过他帮助的老朋友,因此也拉着池忠,进了陈仓县,在他手下当差。 当时,驻防在陈仓的折冲都尉-鲁宁骄纵违法,横行一方,历任陈仓县令都拿他没有办法。刘仁轨也被县令警告,不要去找个这个疯狗。 可这牙齿,哪有不碰舌头的时候,刘仁轨是县尉,管的就是一县的治安。没过多久,他们便因为一个伤人案碰到了一起。 刘仁轨知道,鲁宁是天策府的亲兵出身,是天子的亲兵,那可是能直达天听的人物,是绝对不能招惹的,所以只是对他进行了警告。 但鲁宁却觉得,小县尉在跟他摆谱,于是他更加嚣张,还用刀捅了池忠,他就要打狗给主人看,看这小县尉敢不敢把他怎么样。 刘仁轨那时候年轻,有脾气,自然不会惯着他,当场便以袭击官差为命,打死了鲁宁。 出了这样的事,县、州里都不敢瞒着,于是便上奏了朝廷。李世民听说自己的亲兵被一个小小的县尉打死了,也是很生气,于是便让人把刘仁轨押进长安受审。皇帝问他为什么杀人,刘仁轨则回答很简单,匹夫一怒流血五步,他侮辱了我,我便杀了他。 见他事到临头还这么硬气,李世民也是由怒转喜,觉得刘仁轨刚毅正直,不仅不加惩处,反而提拔他为咸阳县丞,之后累年提拔,最后到了给事中的地位。池忠也在他升任咸阳县丞后,接任陈仓县尉,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当然,刘仁轨为池忠打包票,绝对不会是他这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害他。如果是他,他就不会花钱托人给他吃的、用的了。 “他一个陈仓县尉,怎么跑到长安来了?”,李承乾皱眉问道。 这个啊,那就是得说他的差事,池忠跟他说过了。这些年,朝廷轻徭薄赋,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陈仓县的百姓日子好多了,案件也没有过去那么凶。 可一年前,陈仓接连发生几桩大案,打破了县城的平静。经过调查发现,这几件大案都与江湖上一个名曰天宗派的势力有关。 他这次进京,就是因为两个月前,陈仓又发生了一个融金案,也与天宗派有关。而且有线索直指长安。他是经过都督府、州、县三级许可,才跨地办案的。 这次,他来找刘仁轨,也是想走走他给事中的路子,在大理寺帮忙托个情,调查一下。刘仁轨自然不会拒绝,带着他去找了孙伏伽。 池忠也是为了感激他,加上送行,才安排的这一顿歌舞。真的,他们只是喝酒看舞,其他的真没啥都没干。至于,那个采珠女,是怎么死的,他也不清楚! 听到与天宗派有关,李承乾和李恪相觑一眼,哥俩还觉得这个江湖帮派销声匿迹了,却不想在他们在陈仓做的更大。 既然有都督府三级的批文,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听刘仁轨的意思说,这家伙还挺有情有义的,不像是能干出这种的事来。 “行,正则,你且好生待着,这几日,刑部走了手续,你就可以去登州上任了。” ........ 刑部-案牍库 池忠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大唐最有权势的三个皇子。 听到太子问道天宗派,他也是一五一十说的仔细。 陈仓之地之所以广为人知,还是因为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晋时被废,至隋朝复置,我朝一直沿用至今。 陈仓东应鸡峰山,西托方山塬。地势险峻,山清水秀,相依相抱,历朝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陈仓的地势中,九龙山最为出名,集奇、秀、险、峻于一体,因有九座山头相聚,形如九龙腾空嬉戏故而得名。 九龙山峡谷纵横,水流湍湍,风声萧萧,一番龙吟虎啸之气,石窟奇异,相互洞连,恰似鬼斧神工雕琢。 景色是美不胜收,但那里却是个令人头疼的地方。很多逃犯都喜欢往那里跑,而因为地势的问题,常常以此摆脱追捕。 贞观五年,工部在这里勘察了铜矿、金矿。储量大,质量优,所以工部在此建立了开采点,也增派陈仓的府兵驻防。 “殿下,您是知道的,开矿,是什么情况都会发生了,而且山里也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事。” 刚开始,谁都没太在意,但时间长了,他们才发现,不是天灾,也不是神鬼发难,而是有人在盗金、盗铜。 案子最开始是在他手中的,池忠作为本地县尉,自然要多多上心。.........,等他摸到天宗派的时候,已经晚了,被盗的大部分金、铜已经下落不明。 这几天,他与孙伏伽少卿对了一下卷宗,陈仓报上来的案子,都是按照规矩办的,刑部和大理寺也都派了人调查。 但最后的结果,不仅是不了之,而且派出去几批人,都没有回来。池忠是怀疑有内鬼的,但孙伏伽说大理寺的人手,都是他亲手派出去的,都是随他多年的人,不会有问题。 “金、铜,这两个都是管制的物资,个人铸币,可是要砍头的。就算搞到了,还能造出来怎么的!” 池忠摇了摇头,他对吴王的提问是毫无头绪,但他们的案件都是围绕铜金而来的,上次的融金案甚至改黄金做这般。如果不是那漆还干,还真是查不出来。 “这金、铜,只能用来花吗?” 李承乾的话,让堂中的人都陷入了沉思。的确,这些人如此有本事,抢不是更快,他们为什么要废这么大劲呢! 第195章 骊山神女! 李承乾又问了池忠,他来长安查什么? 池忠自然老实回答,他这次的目标是骊山,他曾经听一个将死的天宗派人说过:骊山神女,怒惯长虹! 李泰是个书虫,听到池忠的话,立刻附和:骊山西有温泉。俗云,始皇与神女戏,不以礼,女唾之,则生疮。始皇怖谢,神女为出温泉,后人因洗浴。 李承乾挑了一下眉头,看向李泰:“老四,你接着说!” 李泰正在编修《括地志》,因此对各地的风土人情是十分的了解。 骊山的故事可是多了,有“山上四时有不凋之树,三春有飘香之花”远远眺望,骊山像是一匹神骏的宝马。 骊山神女的故事听过的,但最出名的便是其与秦始皇、汉武帝的故事。汉时的甘泉宫,传说就是为此而建。 相传始皇帝在骊山与神女相遇,游览当中,欲戏神女,神女盛怒之下,朝他脸上唾了一口,也因此很快生长了一身的烂疮。 虽然这只是一个神话故事,但隐隐约约可以看出,秦始皇与骊山似乎有些缘份,他的墓地也选在骊山之旁也并非没有原因。 而骊山神女呢,还有一个名字,叫骊山老母。在道门的典籍中,骊山老母是端庄慈祥的女神,以慈悲为怀,关心众生的疾苦,护持众生。 骊山西绣岭,便有一座老母宫,修建时间不详,但每年的六月十三,四方香客都会夜宿西绣岭,祭祀老母,且这个风俗沿续至今。 李承乾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对三人言道:“骊山的温泉不错,咱们也去泡泡?” ........ 骊山行宫,是皇家园林,且历史很是悠久,当年始皇帝选择在骊山修造陵墓后,不久后便在骊山旁边建起了骊山汤,在有温泉的地方修建宫殿。 又经过两汉、北魏、北周、隋朝的扩建,骊山行宫规模空前。 堂皇殿宇、画阁亭楼,金碧辉煌,再配以自然山色,温泉烟雾,翠松绕林,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每一年冬天,李世民都会带着大小嫔妃来这呆上一段日子。泡泡温泉,避一避寒气,李承乾三兄弟小时候都跟着来过。 行宫之中,有一间专门存放书卷的秘阁,里面存放了两汉以来,骊山大大小小的扩建情况及一些典故。 李承乾把骊山宫监-郝通留了下来,自前隋的时候,他便在这里当差,这骊山大大小小的事,他自然是烂熟于胸的。 郝通原以为三位殿下是来泡温泉的,可听到太子要他介绍行宫和骊山的情况,他有点懵逼。 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骊山是秦岭的一个支脉,东西绵亘五十余,南北宽约三十里,骊山行宫不过是骊山的一小部分,好的景色还有烽火台、老母殿、老君殿、晚照亭、上善湖、七夕桥、尚德苑、遇仙桥等地。 长生殿,三位殿下最熟悉了,那里王公大臣,去朝元阁朝拜前,斋戒和沐浴的地方。 “不,孤想知道,与骊山老母、骊山神女有关系的地方,有那些?” 这个啊,那可就有的说了。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骊山西绣岭的老母宫,相传女娲“攥黄土做人”,创造了人类,后又在骊山炼石补天,劳苦而功高,后世人尊称她为“骊山老母”。 她死后,人们将其葬于骊山之阳,又在西绣峰上修女娲祠,也就是现在的老母宫。 然后是,骊山东、西绣岭之间一处秀丽幽深的峡谷。那里山势险峻,沟大谷深,谷长深邃,上下曲折。下有瀑布千尺,水声淙淙,击石飞溅,其形似瓮,故称石瓮谷。据说,那里有上天入地之通道,称登天道,有一天门、二天门和三天门之称。但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这天门在哪! 最后一个是饮鹿槽,其实就是泉水边的大石槽,在朝元阁西一块空地上,那里时常有鹿出没,在此饮水。相传,白鹿是骊山老母的宠物,饮鹿槽周围的鹿群就是它的后代。 说到这个,李泰附和一句:“长生鹿瘦铜牌重,饮鹿泉边锁金霞。这是从哪儿本书看来了?嗯,记不住了!” 李承乾不管那些,他指了指池忠,他现在就代表东宫,郝通派几个熟识骊山地形的人,跟着他去各处转转。 郝通虽然不明其意,但也是点头称是。随后,令郝通把有关骊山神女、骊山老母有关的卷书,统统都找出来,他们三兄弟就在这看。 “三位殿下,不需要准备房间吗?在这休息,这,这有些。”,郝通的话没有往下说,可认谁都明白,他是在说不合规矩。 李承乾挑了一下眉头:“怎么,在这加三张榻很难吗?” 郝通也知道太子动了火,也是赶紧点头,退了下去。 啊!打了个哈欠,李泰放下手中的书卷:“我是头一次发现,读书也是苦差事啊!” 是啊,李泰本来就胖,从昨天折腾到现在,就没什么休息,他现在的眼皮是真打架,耳朵都嗡嗡的。 李恪哼了一声:“老四,这就扛不住了,那你的《括地志》不得修到猴年马月去。” 这话,李泰就不愿意听了,这跟修《括地志》有什么关系?再说,修书,他就是提个总纲,组织一下人,具体的事自然有别人办,那里能让他这么熬。而且,老三明显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他这身子骨怎么能老三这弓马打熬的相比。 “青雀,都是一个爹的儿子,没那么大差别啊!” 李承乾这话一出,李泰就知道太子想说什么,是,他是瞧不起庶出,觉得他们都是贱骨头。 但这不代表,他就比贱骨头能熬啊! 再看太子的脸色,李泰也是叹口气,喝了口茶,继续看起来。 郝通到底是东西,知道三位殿下舟车劳顿累了,又挑灯读书,又困又乏,所以他特意烧了点热水,给三位殿下烫烫脚。 当然,三兄弟洗脚水,郝通自然不容他人插手,他是亲自给三人倒水,皇家奴仆谦卑的模样,尽显于前。 第196章 卷卷有谜题 李泰到底是书虫,在读书方面,他的天赋要强过李承乾、李恪。才两个时辰,他就从生涩的古卷中,找到一丝线索。 说这骊山老母啊,是是秦国的宗主神,受秦国王室历代供奉,以神力护佑秦国。 虽然称老母,但她是位长生不老,顾盼生辉的女神。 始皇帝做秦王时,有幸得老母垂青,没事的时候,便与老母下下棋、弹弹琴,谈一些求仙学道之类的事情。 始皇帝毕竟是一国之王,修养和德性都是可圈可点的,在老母面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一刻也不敢失礼。 时间长了,与老母熟悉了,始皇帝也会与老母开些玩笑,二人的关系也是越来越近,相处在一起很是和睦。 有一次,始皇帝喝多了,便与老母敞开心扉,要以国母之尊为聘,聘老母为秦国王后。 老母不答应,他便上手去拉,老母见始皇帝如此无礼而又无耻,便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唾沫,正好全吐在了始皇帝的脸上。 始皇帝正要发作时,抬头一看,老母便已无影无踪了。 堂堂的王被吐了,太不成体统了,始皇帝赶紧撩起袍袖去擦脸。唾沫虽然被擦干了,可是被唾过的脸上却出了问题。 起初只是些星星点点的红斑,后来就一天天蔓延开来,颜色由红变黑,接着又是淌脓又是流水,气味腥臭难味异常。 医者说,始皇帝的脸上的是恶疮。这疮又痛又痒,使他白天坐卧不宁,夜晚难以入睡。医匠们用了各种办法,也仍不见效。 始皇帝心里清楚,这是他对老母无礼得到的恶果,也只有取得老母的宽恕,他的恶疮才能好。 于是,安排车马,带上三牲以及敬神的醴酒,直奔骊山老母宫而来。排开仪仗,亲自跪拜,向骊山老母谢罪。 骊山老母看始皇帝果真有了认罪的诚意,便决定为他除去恶疮。于是,就用法力注入骊山的温泉之中,告诉始皇帝,只要他用了这温泉,便可治好。 始皇帝闻言,赶紧去洗,没洗几次恶疮就痊愈了,连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自从以后,始皇帝对老母更加尊敬了,不敢越雷池一步。 李恪嚼着糕点,淡淡道:“青雀,这个故事,你不是说过了吗?” 李泰点点头,是,他是讲过。但秦代的记述的书籍,大多都是竹简,即便到了东汉,蔡伦纸出现了,主流书籍还是用竹简。 但,在竹简和纸之外,还有一种记录书的方式,那就是绢书。李泰把书翻过来,向二人展示,这本书就是绢布与纸张叠加重装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些的,但这本书夹的绢,交织点多,质地坚牢、挺刮、表面平整,是典型的秦汉绢布。 所以,这绢书中的内容,最起码是秦汉时代的产物。而且,字还是秦国的小篆。 刘邦统一天下后,在最开始的年头,国家文书的主要用字,还是小篆。所以,并不能判定具体的时间,只有大概! 李承乾拍了拍手:“青雀,果然是读书破万卷,你这书读的,可比孤和老三强多了。” 好话谁都愿意听,尤其是令太子自愧不如,李泰更是高兴了。虽然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当然,三皇兄说对,这前面的故事,是老掉牙的了!后面还有呢!” 统一天下后,始皇帝成为了千古第一个皇帝,但他也明显感到身体大不如前,但为了长久统治这个帝国,他必须长生。 于是,就便又上了骊山,请求骊山老母赐下长生药。 但这次,他扑空了。不知什么时候,骊山老母不见了。 而骊山老母又是秦国的宗主神,她不见了,岂不是说秦国的国运无人庇护了? 这可是件大事,始皇帝当然不容人泄露消息,于是便将所有看守骊山及随行的官员、卫士一块坑了。 李恪笑了笑:“这才是秦始皇,听说他灭赵国后,回到了小时候生长的地方,为了不被人说过去的事,把周围的人全都杀光了。” 李泰点了点头,当年天降陨石,上有祖龙死而地分的字样,他还是把周围的人都杀干净了。是的,这就是始皇帝做事的风格。 而骊山老母的失踪,让始皇帝意识到,秦国的国运,恐怕真是要失去庇护了。要想让帝国千秋万代,他便要成为秦国新的守护神。 要想成为秦国新的守护神,他就必须长生。所以这就后面的东巡、徐福东渡,寻访海上三仙道,寻找不老药的故事。 而这上面说的,是方士卢生,他说可以帮秦始皇去找长生不死药,甚至变出一部仙书,其中有一句“亡秦者胡也”,始皇帝信以为真,命令蒙恬率领三十万大军北征匈奴。 “这个卢生,不是骗子吗?”,李承乾问了一句。 是的,李泰也知道,卢生鼓动始皇帝大肆建筑宫殿,在宫殿设置帷帐,安排上宫妃以及侍从,且在众多的宫殿里行居不定,不让人知道他具体行踪。 有一次,宫人泄露了他的行踪,始皇帝也不由分说,竟然在一怒之下将在场的所有宫人全部处死了。 卢生一看始皇帝这么残暴,便起了逃跑的心,可没跑出去多远,便被秦军抓了回来。一顿鞭子后,将联合方士们哄骗始皇帝的事交代了,所以才有焚书坑儒。 始皇帝最后一次出巡,到达琅琊时,见到了去寻求长生不老药的徐福,如今九年过去了,仙药没有找到,但徐福每年都领取大笔费用。 徐福继续骗始皇帝,说因为路上有大鲛鱼作祟,因而无法到达仙山。 始皇帝求仙心切,决定亲自射杀大鲛鱼,在路上,看到一条大鱼,并亲自把鱼射死,以为高枕无忧,等徐福派人找到仙药,就可以长生不老。 可徐福这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这让始皇帝有些没着没落的,恰巧,他想起了卢生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故事,都来自一部仙书。而这本仙书,他当年是献上来的。 第197张 仙书 这本仙书的内容,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与风水有关。墓地的选择,一直都是一件造福于子孙后代的大事,尤其象秦始皇这个企图传之于万世的帝王。 他选择骊山,既是符合礼制,二是因为也因为骊戎之山是蓝田,其阴多金,其阳多美玉,始皇帝以为金与美玉都产自天地灵气汇集之地,因而葬焉。 但这本帛书中却说,早早便选择这里,不是因为什么美玉、黄金,而是因为在春秋战国时期,已兴起了依山造陵的观念。立冢安坟,须籍来山去水,始皇陵园南依骊山,北临渭水,正是依山傍水"造陵的典范。 可是,仙书中却给了他启发,江者水也,想要国运昌隆,必须要沾染水气。骊山的水势,自骊山东北导源北流,始皇陵的原因,则水过而曲行,东注北转,又造陵取土,其地于深,水积成池,谓之鱼池。这个鱼池,李泰特意比照过了,就是现在的五岭。 这上面说,始皇帝虽然认为卢生是骗子,但却认为这部仙书是真的。只是他没有慧根,无法参透其中的秘密,故而把书藏在了五岭中,留给赢家的后人。 “老四,你确定你不是想拍父皇马屁,才注意到这个的?” “老三,你什么意思,这就咱们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本王拍父皇的马匹!” 又来了,李承乾抬手制止了二人:“行了,都有点正形,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嘛的!” 好吧,李恪摊了摊手,示意李泰继续。 这帛书中说,这存放仙书的宝阁,藏在山中,是由金铜为材,打造的一间房子。 始皇帝是什么规格的人,他存放仙书的房子,那能是一般的房子吗? 李承乾点点头:“房子呢,是不一般。可这跟我要查的天宗派,有什么关系?” 李泰瘪了瘪嘴:“那小弟就不知道了。只是觉得,他们在陈仓,专门弄铜、金,而这房子的材料也是铜金,就觉得有些奇怪。” 李承乾又问:“这上面,还有些什么?” 李泰说,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涉及到补地节。 临潼一带有个风俗,正月二十前不准烧干锅,要到这天才开禁。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烙干馍,馍烙好后,先给房上扔一块,是谓"补天";再往地上撂一块,是谓"补地"。 相传,共工败而怒触不周山,遂使天柱折坏,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人间遭受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女娲,以五色石补天,而地陷则是要用五彩石炼成石浆,擀成一个又一个薄薄的石饼,补好了地。也因此,女娲也被当地人成为老母,或许这就是骊山老母的由来。 李泰想了一下,如果这个骊山老母就是女娲的化身,那她为什么要留在此地呢?就是为了许多年后,这里会有一个秦国的诞生? 且,他看到帛书中说了,骊山老母驻守在此,就是为了镇压。她镇压的是什么,是不是就是这地陷之地呢? 而且,秦国把骊山老母供养的很好,秦统一天下后,她可以享受更多的血食,她为什么还要不辞而别呢?她又去了哪儿。 如果,那本仙书真的存在,是不是也能证明骊山老母也是真实存在的呢?李泰是个读书人,认死道,他对这个非常的好奇。 “老四,你想去看看?” 李泰点点头,开口称是。 但李承乾不同意,千金之子戒垂堂,这个道理不用他说。 可既然李泰有兴趣,那就让人去看看,他的卫队长-张慎微不是跟着么,就让他挑二十个禁卫,去五岭看看好了! ......... 马上天亮了,三兄弟也都乏了,他们三个呢,又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睡觉的时候怕光,所以特意让郝通那些纱帐,把他们三人的榻围了起来。 躺坐在北桌头榻上的李承乾,淡淡笑道:“我记得,上次咱们三个躺在一起,还是玄武门之变的前一夜吧!” 东边的李恪嗯了一声:“我记得那夜,母后就坐在外面,拿着剑,不准任何人靠近我们!” 李泰虽然比他俩小一点,但多少也有一些记忆:“我记得,我夜里好像还尿床了,还是跑到太子大兄的被窝睡了一宿。” 三兄弟都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分道扬镳的,但他们却记得小时候,那段珍贵的记忆。兄弟,也许只有在没有利益纠葛的时候,兄弟的感情的才是最纯粹的。作为皇子,作为一方大佬,三个人政治头脑都不简单,他们都自觉的不提利益上的纠葛,也没有说什么缓和的话,因为他们都知道人一旦走出那一边,便无法再像从前一样了。 睡了几个时辰,郝通来送膳食,李泰叮嘱张慎微,要带人好好的把五岭像犁地一般犁一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找到那间房子,他重重有赏。 张慎微领命走后,李承乾看向李泰:“青雀,你确定不是为了长生术,才这么做的。” 李泰没有否认,但他却反问李承乾一句:“太子确定他们不是盯着长生术来的,或者长生术摆在你面前,你能不动心?” 李承乾笑了,是啊,他承认自己问得是废话。利益摆在面前,谁能不动心。如果真的找到长生术,李泰在御前只能更受宠,甚至取代他也不是不可能。虽然小胖子的野心昭然若揭,但他欣赏李泰的态度,因为人家是明争,没有选择用下作的手段,这一点比杨广强多了。 良性竞争嘛,是没有错的。都是皇帝的儿子,难道就因为自己比他年长,就让人家甘心拜俯在自己脚下? 李承乾没有那么自大,自认为自己有什么王八之气,他更不会用下作的手段去坑李泰。因为他不想把可控的竞争,变得像老一辈般不可能控了。 李恪敲了敲桌子,对对面的李泰道:“青雀,注意与大兄说话的态度。” 李泰呢,也是没有发怒,只是听话的起身拱手:“太子大兄,臣弟失礼了,请殿下见谅!” 第198章 好学习 李泰,绝对是李承乾见过的所有唐人中,最有求知欲的一个。这种人在学问上,一旦陷入僵局,他会不断的去梳理脉络,直至把里里外外都弄清楚。 十多天了,他把埋在书案中,碎碎叨叨、忙忙叨叨的打开、合上书卷,然后再记录整理。在众多的生涩难懂的书卷中,他整理出了一个故事。 首先,说骊山神女,也就骊山老母,是道教供奉祭祀的一位远古尊神。道门是什么形成的呢?是汉代的张道陵开始,才有道门的。 两种解释,要么骊山老母是原本就有的尊神,是被道家拿来用的;要么道门就是方士的继承者,继承了他们的神学,也继承了他们的衣钵,反正没人能说的清楚,方士与道士到底是什么关系。 再往后,是骊山老母的身份,神话故事多了,这些故事对神仙的出处,多事志怪论的,什么老虎、狐狸、大树,甚至虫子、小草都能成为神仙。 但这些神仙,多来源对人的考量,骊山老母也不例外。李泰找到的一本先秦古简上说,骊山老母是戎胥轩的妻子,并为戎胥轩生育了后代。 关于戎胥轩记载,按照竹简上的说法,是秦人的先祖,秦国历代君王皆是他和骊山老母之子中潏的后代。换句话说,骊山老母也是始皇帝的先祖。 那么,帛书中关于,始皇帝调戏骊山老母,发恶疮的事,便有了争议。谁敢调戏自己的祖宗啊! 还有就是,方士之说。《周礼·秋官·序官》说方士,中士十有六人。由此可见,在周朝时,方士便已经朝廷正规官吏中的一员了,所以方士的产生的年代,可以定在周朝以之前。 遵崇谶纬思想而推奉方术之士,其出现不晚于周,至秦汉大盛,并逐渐形成了专门的方士团体,即所谓方仙道或神仙家。又以所主方术不同而有行气吐纳、服食仙药、祠灶炼金、召神劾鬼等不同派别。 汉武帝时期,的方士群体数量极为庞大,堪称历史之最,史书中说,即如汉武之世,可谓方士全盛时矣。淮南王手下的八公,备受汉武帝宠信的李少君、少翁、栾大与公孙卿,都是方士的代表人物,祭祀神灵是方士的主要差事之一。 汉朝的《天官书》称:魏鲜“集腊明正月旦决八风。……西方,有兵。”,这里面就提到了虞初,就是通过方术诅咒敌军。除了上述职能外,方士还善巫相医卜之术。 而起,李泰还有一个发现,那也是经过比对,与绢书中的差别。其中最明显的问题,是卢生。 众所周知,卢生是一个方士,帮秦始皇访海外仙山,求长生不死药之人。在秘阁的一卷秦简中,有一个被啃的只剩半张的绢画。 上面说,卢生从海外寻仙回来,没有发现仙人,也没有找到长生药,但他带回来一本书,名为《录图书》,这是一本谶书。 谶书说:“亡秦者,胡也”。与是始皇帝便派蒙恬攻伐匈奴,这点与绢书中记载的一样。 但坑儒的问题,这里面却说,是因为卢生私下讥讽始皇帝,后担心被杀,所以逃跑了。秦始皇知道后,非常生气,所以逮捕了与卢生有关的所有人,查问卢生的下落,问罪他的同党,结果查出来四百六十三人,皆坑之,这就是所谓的焚书坑儒。 诽谤君王是大罪,且不说卢生是一个小小的方士,一个弄臣而已,就算是手握大权的宰相、封疆大吏也是不敢的吧! 这个卢生,是喝了假酒,还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说,这只是他逃跑的一个借口? 李恪听了插了一句:“也许是担心,始皇帝没有耐心等了,会杀了他吧!徐福不久是如此么!” 是的,李泰承认,老三说的没错,绝对是有这种可能的。 但如果是,绢书中,为什么说卢生被处死了呢!李泰翻了很多两汉的史籍,对待卢生的观点,都是说他被处死了。 可这绢画中,为什么说他跑了呢?说这个假话,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的真假,暂且放下,李泰在汉朝在杂史中,发现一段有趣的话,而且与卢生有关。 卢生之事发后,始皇帝拿其同党下狱拷问,扶苏及臣工们认为牵连过多,诸生又多诵法孔子,与之关系不大,可谓矫枉过正。 但始皇帝却坚持己见。谓臣下曰:吾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以求奇药。 今闻韩众去不报,徐市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利相告日闻。 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訞言以乱黔首。 而就在这件事后,始皇帝把扶苏贬出咸阳,使其为监军于上郡。 在李泰看来,始皇帝未必不知,这里不仅有方士,还有儒生,甚至还有其他学派的弟子,可他依然固执己见。 “原因,只有一个!” 李承乾接了一句:“灭口!” 是的,李泰以为要么是卢生,真的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东西。要么就是始皇帝在那本仙书,也就是《录图书》中发现了什么。 而李泰呢,倾向于后者。始皇帝作为天子,不可能自己去研究谶书,他得借重于方士、儒生之后。在解决了麻烦后,为了保住秘密,故而杀人灭口,这是符合始皇帝一贯行事作风的。 之所以有这种倾向,是因为绢书中记载了,始皇帝不惜耗费万金、万铜,也要在五岭为仙书修一个存书之地。而卢生,也很有可能也是参悟了这里的秘密,所以在始皇帝痛下杀手前,提前跑路了。 “青雀,我觉得你该去写话本子,肯定大卖!” 李泰笑着摇了摇头:“不对,这东西,可比话本子有趣多了。” 兄弟俩都看向北面喝茶的李承乾,想听听太子怎么看的。 李承乾能说什么,这些事过去的年头太多了,什么可能都有,关键看张慎微能不能在五岭找到什么。 他也在等池忠,钻了这么多天的山沟,到底发现没有天宗派的蛛丝马迹。 第199章 准备 张慎微回来,他去的时候,带走了二十名侍卫,可回来的却只有三个,且人人带伤。 之所以让他们这么狼狈,不是人为的,也不是山中的野兽,而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山洞。 那个洞,掩盖在一个片巨大的灌木丛中,如果不是一个侍卫意外失足,跌落下去,光靠肉眼,很难发现。 且在洞口,他还发现了一些开凿的痕迹,虽然年代很久远了,但还是能依稀的辨别。 于是,他便带人进去了........。 听过他的话,李泰皱起了眉头,他不懂堪舆风水之术,可不代表,他不粗通五行之说。 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戊辰己巳大林木,庚午辛未路旁土,丙子丁丑涧下水。 这个五岭,是五道山梁的汇聚点,应该是风水聚集之地。 李泰的意思,进去看看。那里设置了那么多机关,一定藏了什么东西。那仙书的金铜房,很有可就藏在其中。 池忠呢,还在山里转悠,至今没什么消息。本着有枣没枣打上三杆子的原则,李泰说的有些道理。 但李承乾不同意他带队进去! “为什么?” 在李泰的眼中,现在拦着他,就是对他学问的质疑,对他智商的鄙视,甚至是掣肘他建功立业。 太子建功的时候,他可是没拦着,现在太子拦着他,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看李泰的表情,李承乾就知道他误会了。 “青雀,你得明白,术业有专攻的道理。” 是,李泰呢,在这方面的造诣,在场的没人能比,甚至国子监的老儒生,也未必有他擅长。 可那洞中,不仅有生涩的学问,还有未知多少的机关。张慎微人机灵,功夫也不错,骊山行宫的侍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他们比李泰更适合在吧,可以一样损失惨重。 这种地方,根本就不是绝对能办了的,必要要有奇人异士,人家的手段可仅仅是武力,更有应变各种事态的能力。 李泰进去了,怎么自保,用他的大肚子,顶箭矢吗? 玩笑了么! 李泰一听这话,也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了下来,无精打采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李承乾笑了笑,好办啊! 袁天罡麾下,就有不少奇人异士,李承乾呢,恰好认识几个。 让他们带人进去,李泰他们呢,就在山中,开辟一个地方,接应他们。如果,有什么晦涩难懂的文书,图画,便拿出来让李泰破译。 或者,等他们把问题都解决了,李泰想进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李泰听了这话,也知道太子是为了他好,没有坏心,也是点点头,便不在反对。 李承乾呢,将张思政叫了进来,让他去找袁客师,让他带上李康、慕容恒、墨霄三人来骊山。 ......... 两日后,袁客师带着三人出现在案牍库。李承乾向李恪、李泰介绍:李康,身手好,善于山地作战。 慕容恒,轻功了得,神行百变,是做探子的不二人选。墨霄擅长用剑,精通机关术,粗通医术,可以为全队疗伤,破解机关。 至于,袁客师不用多说了,受他父亲袁天罡的真传,擅长堪舆风水,星相之术。 有这四个人带队,别说一个机关山洞了,就算是东海龙宫,也是去得的。 除此之外,李承乾还从三兄弟的护卫中,挑选了十五名兵士,由他们携带各种物资,并供他们驱使。 “那我们呢?”,李泰好奇的问道。 李承乾指了指郝通,这两天骊山行宫的守卫也没闲着,他们在张慎微发现的山洞外,找到了一个平缓之地。 清理了上面的灌木,伐藤砍树,建造了好了一个容百人的营地。 他们三兄弟,带着书籍、护卫全部移驻营地,由郝通负责运送他们需要的一切物资。 听了这话,李泰、李恪都点了点头,都没什么意见。 “好吧,都没意见了,那就行动吧!” 翌日中午,李承乾一行人在五岭西坡的营地落脚。袁客师也是收拾了一下行囊,没做过多的停留,便带人进了山。 李承乾坐在主帐中,看着长长的桌子,成排的椅子,很是满意。李泰则是关心他的书,必须摆在离他塌五步之内,而且必须按照他编的顺序来放。 至于李恪,他啥都不关心,只关心营地的戍卫,前后两道门,四个瞭望塔,还有原木扎成的栅栏。一天十二个时辰,六十名侍卫三班轮流守卫。 到了晚上,火头军的饭食做的了,因为有三位皇子的原因,他们的伙食标准那是直线上升,猪肉、鸡肉、羊肉,还有一些蔬菜都是成车拉来的。 好些天没见到太子的长孙冲、赵节也寻到骊山,四个人就坐在主帐中,一边吃饭,一边看李泰表演,听他口若悬河的说着故事。 “唉,那个魏王,你们是来寻长生不老的?舅舅知道吗?” 赵节可是知道,李承乾从来不信这一套,东宫也从来不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怎么如今,如此大张旗鼓了呢! 李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什么叫长生,什么叫神神鬼鬼,这都不准确。用他这个学者的角度来说,这叫探寻未知的秘密,是正经的做学问。 几百年,上千年的事,我们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谁知道当时是个怎么情况,又有多少秘密,是被春秋笔法,一笔盖过的呢! 别的不说,就说这骊山的烽火台,说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产物,可那时候,有烽火台吗? 是,有烽火台摆在我们面前呢!可这就代表是真的吗? 史家的学者们常说,史笔如铁,是要留给千秋后世看的。同样的道理,做学文也是如此,一丝不苟还不够,必须要较真,要刺破伪装,直面历史。 当然,李泰还特别指明,这就像大伙常写的奏疏,那里面有多少是实话,有多少是废话。完全就是无用之举,说来说去,还得面对现实。 什么叫现实,就是事务的本质。 第200章 新发现 袁客师走的时候,送了李承乾一本书,所说袁天罡让他带来的,这里面介绍的是东晋的杂学大家-郭璞。 这个郭璞,擅长经术,是博学多才学者,精通典籍、历法算学、道学、堪舆,也是游仙诗的祖师。曾带头注解了《周易》《山海经》《穆天子传》《方言》和《楚辞》等古籍。是两晋时代最著名的方士,擅长诸多奇异的方术。 郭璞师从一个叫郭公的人,从他学习卜筮,又授予他《青囊中书》九卷,由此他通晓五行、天文、卜筮之术,能攘除灾祸,通达冥冥的玄机。 郭璞所著《葬经》,是堪舆风水之术的宝典。所有人们常说:江左风味,盛道家之言,郭璞举其灵变! 而这本书中,最神奇的地方,便是记载了郭璞为自己修建的墓穴,是一座水下墓。说是郭璞死后,郭骜等家人前去收尸,暗中他原来的嘱托,一一照办。但棺材刚一入水,突然便有惊涛骇浪,冲天而起。郭家人忍不住扭头看了一下,放棺的位置,原来还是一片江水,此时却出现了一个小山头。于是,便走上了山里,把郭璞葬了进去,随后等他们回到岸边,那山头便又淹没在水中。 李承乾却没觉得这本书有什么要紧的,他们这里只是一个山洞,跟古墓什么的完全不沾边啊! 随后便交给了李泰,然后便与长孙冲对弈起来。 李承乾、李恪、李泰、长孙冲、赵节五人,不是亲兄弟,就是表兄弟,所以李承乾干脆,就把大帐作为他们五人的睡觉、办事的地方。 让侍卫给长孙冲、赵节也用木头钉了两个简易的床榻。真有个什么事,也能一起商量。 三天,无聊的三天,李恪、赵节闲不住了,便带着侍卫去打猎,打点野味,顺便舒展一下筋骨,虽然他们并不缺这点吃的。 李承乾、长孙冲呢,则是选择了加入李泰的行列,从他在秘阁中带来的书中,挑选自己看的进去的。 对于二人无礼的乱翻,李泰当然是横眉冷对,但看二人扬起了拳头,他便把头别了过去。李泰心情清楚,就是被他俩揍了,父皇母后也不会把这二人怎么样。既然,没办法摆脱,那就只能选择接受,所以他躺平了,爱怎么翻,怎么翻,别抢他手里的就行。 长孙冲拿了一本《葬经》,他觉得袁天罡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如果那里真的是古墓,说不准还真能用上。 看了好半天,他看的不是什么“夫土者气之体,有土斯有气。气者水之母,有气斯有水。”,就是“夫重冈叠阜,群垄众支。当择其特,大则特小,小则特大。参形杂势,主客同情,所不葬也。”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懂好不好!”,长孙冲生气了,一把将书摔在了木长桌上。 李承乾则显得很淡定,只是撇了长孙冲一眼:“那就挑点你喜欢的,不就得了。” 李承乾就比他明智的多,知道自己不擅长,就不去废那个精神头,而是挑了一本《东观汉记》。 这是一部纪传体史书,记载东汉光武帝至汉灵帝一段历史,从班固到蔡邕、杨彪,好几代史官,才修撰成一百二十四篇。 他手里这本,只是其中的一卷。这卷书是讲汉桓帝刘志的父亲-刘翼的故事。 这个刘翼,是汉章帝刘炟的孙子,河间孝王刘开的儿子。永宁元年立帝风波时,差点在邓太后的帮助下,取安帝而代之。 一年后,邓太后去世,汉安帝刘祜的乳母-王圣与中常侍-江京等,揣测安帝之义,诬陷邓骘兄弟以及刘翼,谋说他们与中大夫赵王图谋不轨,觊觎帝位,怀有大逆不道之心。于是,汉安帝借机报复,贬刘翼为都乡侯,遣回河间。而刘翼,从此之后谢绝宾客,闭门自处。 永熹元年,刘翼去世,留下了十四岁的长子-刘志继承爵位。可能是他家真有皇帝命,就在刘志继承爵位的次年,汉质帝刘缵被杀,刘志被太后梁妠与大将军梁冀立为新帝,是为汉桓帝。 这个刘翼仪容俊美,深沉内敛,他能从安帝手下逃得性命,最后善终,完全是因为他过人的智慧。他与喜好吹拉弹唱的儿子,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李泰放下书,呵呵一笑:“这个刘志的妻子梁莹,如果不是梁太后的胞妹,这个便宜,能轮到他们家么!” 这刘志啊,说白了就是梁家的傀儡,梁太后让刘志到洛阳夏门亭,与梁莹举行婚礼。婚礼还没完成,恰逢汉质帝驾崩,没有留下子嗣。 梁太后派梁冀持符节,以王青盖车接刘志入南宫,让十五岁的刘志成为新帝,并由自己摄政。当时,梁太后秉政,大将军梁冀专行前朝,皇后梁莹专制后宫,独得宠幸,皇后以下的嫔妃都不得进见刘志。所以啊,这样的皇帝,其实跟刘协也没什么区别,是吧! “哎,青雀,你看的挺明白啊!”,长孙冲笑道。 李泰白了他一眼:“本王九岁时候,就知道这个故事了。” 长孙冲一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三人有一言无一语话闲篇的时候,慕容恒回来了,看他胳膊上包扎白布还在渗血,就知道这一行,怕是没那么简单。 将背下的抱负,放在桌上,慕容恒抱起茶壶,将一壶凉水都灌了下去。然后坐下来,向李承乾三人说着山洞中的诡异。 墨霄是墨家的后人,有祖传的手艺在,他一眼就断定,那里面的机关,是秦时墨家所造。 里面不仅有杀人于无形的机关,更有随时喷发的水银毒气,还有数不清的虫子。咬上一口,又痒又疼,必须把破口的地方挖下来不可。 他们赶到了一个巨大的山穴,里面都是黄金和青铜覆盖的。虽然三处机关被破解了,但那里面还有五道门。 每道门的侧面,还有一处青铜、黄金质地的壁画,是可以移动的不假。但拼到最后,总是却一块板子。 墨霄以为,想要打开这些门,必须自己“配钥匙”,他已经把五道壁画的全部拓印了下来,让慕容恒带了出来。 第201章 发展 做金银铜铁的活计,工部是能做,但没法精细,因为他们就不是干这个活的,也没有那样的能工巧匠。 所以,目光只能放在文思院上。文思院掌造金银、犀、玉工巧之物,金彩绘素装钿之饰,以供舆辇册宝法物,及凡器服之用,隶属少府监辖治,专为皇室打造金银器物。现任的少府监,是江夏王-李道宗的长子-李景恒。接到太子的手令后,李景恒也是带着审作官李师、判官高品、匠臣邵元等十五人赶到了骊山-五岭。 匠臣邵元等人几人,看过慕容恒带出来的拓印后,表示可以做。但却是有先决条件的。 首先,他们要一块山洞里的金铜板,因为要搞清楚金铜的比例。 其次,上面的浮雕,对他们来说,只是起辅助作用,说的更白一点,就跟钥匙的把头一样,做成什么样都行。 关键是浮雕后面的印刻,他们需要看到后面整体印刻的拓印。否则没法制作阴面的浮刻纹路。 李承乾点点头:“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外部拓印是给魏王研究的,里面的部分墨霄正在研究,会给你们图样的。” 至于说金铜比例,没必要非得敲下来,因为怕损坏、或激发机关,所以墨霄在山壁上砍了一块,质地与壁画拼图是一样的。 冶炼的炉子,工具,可以让骊山宫监-郝通去准备,李承乾要的是,他们按照要求做出来。 李景恒呢,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要脸,整天在公廨待着,要忙活后宫嫔妃要求的活计,还得看她们下面女官的脸色,日子太特么难熬了。 这里多好啊,山林景色怡人,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没事还能打打猎。拿着俸禄划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吗? 李承乾无奈一笑,只能在大帐里再加一个床,反正多他一个也不算多。 文思院的人入驻后,营地明显热闹了一些,侍卫们也是帮着邵元等在营地的后面,开始建炉子。 而李泰,也在慕容恒带回来拓印中,找到了四张“蝌蚪篆”,是先秦时期的古文字。这种文字,上次发现,还是在东晋时期,义熙年间,一位姓周的廷尉曾“造飞梯以蜡摹之,然莫识其义”。 蝌蚪篆是极其少见的,李泰擅长的是鸟虫书,所谓的鸟虫书,是始皇帝统一文字之前的六书之一,被用来写在传达命令的旗帜上,由于笔画复杂,难于模仿,所以有保密的作用。具体形状是在字的笔画上增添虫、鱼、鸟等动物形象,比如添上触角、鱼头、翅膀、鸟头之类的附件。汉代以后,鸟虫书主要出现在印章中,李泰是个印章狂人,甚至还会自己来刻,因此很是擅长。 蝌蚪篆,他只是听说过,算不算是一种文字还真是个问题。 不过,李泰与信心,通过这些壁画拓印,他可以破译这些文字。 李承乾也是点点头,随即下令袁客师等人,可以先退出来,休整一下。同时派人去请欧阳询,老人家在古文字上有很深的造诣,让他来协助李泰,再合适不过了。 欧阳询呢,是笑呵呵的来的,听秦怀玉说,因为他儿子担心他的身体,老头还在他身上打断了一根藤条。 李承乾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折腾老人家,还亲自扶他坐下:“信本公,您看,这真是劳烦你了!” 谁知道欧阳询毫不介意,直言道:“老哥们都死的差不多,老夫不愿意跟那些六十多岁的小孩玩。” “来你们这,看看蝌蚪篆,挺好的!”,话间,还看向李泰:“魏王,咱们开始吧。” 李泰应了一声,立刻把东西扑开,开始与欧阳询说着,他们现在掌握的信息。而看他们忙活起来,李承乾也转身吩咐张思政,给老人家单独准备一个帐篷,保暖措施一定要做好,而且还要派人一天十二时辰值守,随时伺候老爷子。 欧阳询不愧是书法大家,他一眼就看出来,这蝌蚪篆的不凡之处。 随即给李承乾、李泰讲了讲蝌蚪篆的来历。蝌蚪篆讲究笔画起止皆以尖锋来书写,其特色也是头粗尾细,入笔有顿挫之感,名称是汉代以后才出现的。商代的玉器、周朝的铜器都有这样的文字。 欧阳询年轻时,在江南为官,曾经在一出仞壁发现过这种文字,人工镌凿的日纹、月纹、虫纹、鱼纹等奇异图案符号,具体来历当地人也不知晓。 但他看过夏禹书,上面与十二字就是用这种蝌蚪篆写的,曰:出令聂子,星纪齐萅,其尚节化。大概的意思是:进入鸟地,夏禹跪下并,引导众人参拜。储存弓箭,则是崇尚捍卫疆土和祭祀活动。 夏禹书是记载,夏代就对外战争和祭祀祖先神灵的帝王活动的书籍。而祭祀,对历代帝王、王朝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事。 这里,既然与始皇帝有关,那必然与秦国的祭祀神灵的规则在,可以拿秦国的礼仪作为参考。 秦国的祭祀礼仪融合了周人的祭祀传统并加有创新。秦国的祭祀对象种类繁多,包括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动植物等自然物,以及特定的动物神如马、牛、羊、猪、犬、鸡、蚕等。 《史记·秦本纪》就记载过,秦襄公护送周平王有功获封诸侯,乃用骝驹、黄牛、羝羊各三,祠上帝西畤的故事,那也是秦国建国的开始。 而畤,并非秦人创造,是从周朝继承来的,王室东渡废弃不祀,秦受封诸侯之初即作西畤于西垂,是继承周的传统,也是秦以诸侯身份代替周室行使主权的手段。所以,太史公说:秦襄公始封为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僭端见矣! 李承乾听了半懵半懂,长孙冲是完全听不明白! 而一旁的李泰若有所悟:“骊山也在雍州的范围内,信本公,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可是周朝的畤,被秦国继承来的!” 欧阳询笑着捋了捋胡子:“孺子可教也。” 第202章 追本溯源 欧阳询有一卷手书名为卜商帖,意思是:卜商读书毕,见孔子。孔子问焉,何为于书。商曰,书之论事,昭昭如日月之代明,离离如参辰之错行,商所受于夫子者,志之于心,弗敢忘也。 孔子对秦国的评价是: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僻,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缧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 始祖秦非子是恶来之后,嬴姓部族早在殷商时期,就是镇守西戎的大部族。秦非子因养马有功被周天子封为附庸国。护送周平王东迁,被封为诸侯,才正式成为诸侯国。秦人早期与戎人杂居错处,远离中原。周王室东迁之后,秦人才逐步东进关中。因此,秦人有很多风俗与戎人相似。 戎人,又称西戎,是上古时期在西北地区的,一个以犬为图腾的部落,非我华夏苗裔。活动范围就是今天的雍、凉一带。 “披发左衽”这个词,说的就是戎人。 当然,李承乾三兄弟肯定熟悉这个词,那些骂他们陇西李氏是驼李,有时鄙夷他们的血统,也会在暗地里骂他们是披发左衽之徒。 再说这西戎,他们可不仅仅是靠游牧而生的,同时还伴有农耕文化,养畜业和渔猎,也掌握了高超的青铜工艺,这一点从他们能制造大量的青铜兵器,称霸一方,最终导致西周灭亡。所以,《小雅》中说: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猃狁之难。这个昆夷说得就是西戎。 到春秋战国之际,情况就不同了,伊洛地区诸戎部落已被韩、魏并灭,姜戎部落也不复见于记载,其它诸戎部落也渐渐没落。只有陇山以西的戎人,逐渐形成氐羌族群,成为秦汉以后的氐羌族。 说到这,欧阳询呵呵一乐:“说不准,你们陇西李氏还是戎人的后代呢!” 秦穆公三十七年,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西戎八国服于秦,故自陇西有緜诸、绲戎、翟、豲之戎,岐、梁山、泾、漆之北有义渠、大荔、乌氏、胊衍之戎。 而这五幅壁画中,分别是白、青、黄、赤四帝,这是秦国从周朝继承的祭祀礼仪。而第五幅则是天帝,这是始皇帝统一华夏后,特别在礼仪上着重祭祀的,目的嘛,很明确就是为了巩固自己天子的地位。 《吕氏春秋》记为:青帝太昊也称伏羲(木德)、炎帝神农(火德)、黄帝轩辕(土德)、白帝少昊(金德)、黑帝颛顼(水德)。 汉高祖东击项羽入关,“问:‘故秦时上帝祠何帝也?’对曰:‘四帝,有白、青、黄、赤帝之祠。’高祖曰:‘吾闻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莫知其说”。他即命立黑帝祠,称为“北畤”,按时命人祭祀。 汉高祖刘邦提问秦始皇之祭“四帝”。少了一帝,即黑帝,为何呢? 这很简单,赢姓乃黑帝颛顼后代,祭祀黑帝应该在太庙,故不与四帝同祭。这也是五德之说的内容。 秦与大唐一样,都尚水德。所以,这第五幅天帝图,并不是昊天上帝,应该是黑帝颛顼。 欧阳询不知道,这顺序应该是什么样的,但他敢肯定,以秦人对祖先的崇敬,这开头必然先拼黑帝颛顼。 李泰觉得老人家说的很有道理,也是点头附和,昔日,始皇帝既并天下而帝,或曰: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螾见。夏得木德,青龙止于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乌之符。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 那按照秦人的习惯,再加上五行相克的学说,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水德排在第一位,后面就应该是土德-轩辕,木德-伏羲,金德-少昊,火德-神农。 李承乾也是点点头:“这么饶,难怪人说三皇无文,结绳而治。” 说完,李泰也是絮絮叨叨的回到了他的书堆中,专心对他的蝌蚪篆,而负责记录的长孙冲,也会把记录好的这些,提供给袁客师和墨霄。 ........ 当然,李承乾和欧阳询坐在帐外看星星。老头子问李承乾,是否把这里的事告诉了皇帝。要知道,历代帝王对长生术可是很看重。 李承乾嘿嘿一笑,皇帝早就知道了,否则也不会把长孙冲和赵节派来,看看跟着他们俩来的人,一个个獐头鼠目的,搭眼就知道是都水监的人。 不过,李承乾不在乎,反正到了最后也是要与陛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的。而且,还有李泰和李恪在,能最大程度让陛下不会怀疑他藏私。 欧阳询嘿嘿一笑:“老夫真是奇了怪了,你这古灵精怪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呢!” 皇帝英武果敢,皇后落落大方,而李承乾呢,性子却与他们夫妻截然不同。如果不是从小长在宫里,欧阳询都怀疑他是被掉包的。 这个,李承乾还真有说的,他记得陇西郡王-李博义说过,说他的性子最像世祖皇帝。世祖李昞性情至孝,深沉有识量。 “世祖皇帝可是个惧内之人,元贞皇后的泼辣,那可是出了名的。老夫少年时就见识过!” “哦,信本公,还认识孤的曾祖母?” “当然,我欧阳家是南陈旧臣,后来陈朝灭亡,老夫遂养父-江总入隋。原来都住在洛阳,后来才移住在长安敦化坊的。” 洛阳城就那么大,有头有脸的家族就那么多,出自北鲜卑独孤浑部的独孤家族,绝对是那个时代,最耀眼的家族。 欧阳询浑浊的双目,开始有些泛红,给李承乾讲起了,他随养父江总入隋的故事,这其中也包含了他与独孤家族的渊源。 听了这故事,李承乾才明白,为什么欧阳询与他的祖父李渊交情那么好了,感情他们少年时还是玩伴呢! “你祖父这个人啊,唉,叔德啊,唉........” 第203章 旧事 在欧阳询的眼中,李渊少时便“素怀济世之略,有经纶天下之心”的英雄式的人物。见人一面,不论贵贱,即能十数年不忘。当时的山川冲要,他也做到了一览便忆。可惜,就是可惜在他晚年,太过迷恋于帝王的权衡之术。 说到元贞皇后,欧阳询记得,武德时的一次宫宴,黄门侍郎陈叔达拿着葡萄,却没有吃,李渊询问原因。 陈叔达解释道:我母亲患有口干病,想吃葡萄却吃不到,我想拿回家给母亲吃。 李渊听后,抹了一把眼泪,叹息道:“你还有母亲可以送食物呀!” 元贞皇后,是独孤家三姐妹中,唯一一个死后才做成皇后的人。 元贞皇后一生育有梁王李澄、蜀王李湛、汉王李洪、先帝和同安大长公主。最后活下来的,也只有两个小的。 因为生产太多,身体落下了毛病,年纪大后,经常有病危的时候,而元贞皇后的脾气并不好,媳妇们因为其性情严厉害怕她,全都称病不来侍奉。只有太穆皇后和同安大长公主敢在身边服侍。 欧阳询的养父-江总,与独孤家交好,他自然与元贞皇后相熟,欧阳询少年时,元贞皇后还想过把同安大公主嫁给他呢! 可惜,最后让司徒王秉以太原王氏的势力相压,使他的儿子王裕,抱得了美人归。这家伙是武德八年死的,死的时候只有五十九岁。 可欧阳询并没有因为他娶了同安大长公主就记恨他,因为他一直把同安当妹妹看。而且,他非常欣赏王裕,那是个性情温顺的谦谦君子。可惜啊,好人都是不长寿的。 但他也惋惜同安大长公主的命运,同安公主与驸马王裕生有一个女儿,是隋炀帝后宫的嫔妃,当时隋炀帝很忌讳李渊,有一次下令李渊见驾,恰好李渊生病,隋炀帝就问王姑娘:“你舅舅怎么这么迟”,王姑娘说是生病了,隋炀帝就恶狠狠地说:“能病死不”。 后来,李渊还是拖着病体去见驾了,但他却没有见到炀帝,而是见到了外甥女的尸体。炀帝就像挂风筝一样,把她挂在了殿中。 王姑娘死后,同安大长公主性情大变,此外,王裕还有个儿子-王仁表,是妾室所生,贞观初为岐州刺史。他的夫人-李氏也是李氏宗室之女。 但同安大长公主并不喜欢这个媳妇,所以在王仁表一死,李氏和儿子王方翼就被赶出了家门。 上个月,同安公主病了,欧阳询去探望,听到她嘴里碎碎念着王方翼,就知道她是想孙子了。但又不肯原谅李氏,所以便一直咬牙挺着。 “哦,这个李氏,她是怎么得罪姑祖母的?” “还不是因为王姑娘被隋炀帝杀了后,王府举丧,她竟然在一旁假模假式的哭泣,被同安看到了。” 哦,明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大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死了,便不用担心家产了,王家和公主的产业都会落到她的手中。 “唉,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太原王氏,那么大的家族,难道还怕没钱花吗?” 当然,太原王氏也很鄙夷李氏的为人,所以在王仁表去世后,并没有分给他们母子太多的钱粮,母子只能迁居到凤泉墅。 欧阳询听说,王方翼年纪尚幼,便就与其他杂役一起垦荒种田,栽种果树,修缮围墙和房屋,这可是个好孩子。 王方翼,李承乾太知道了,修筑碎叶城、平定西域叛乱、创造了耦耕法和耦耕犁,那是可是孔夫子挂腰刀,能文能武的人物。 王方翼长期担任唐朝在西域的最高军政机构安西都护府的长官,处在唐朝对外战争最为激烈和密度最大的地区。但王方翼在任期间,几乎以全胜的战绩,击败了众多强敌,西域始终牢牢控制在唐朝手中,史称“西戎震服”。 “这个,王方翼多大了?” “听同安说,今年应该是十五岁了!” 李承乾淡淡一笑:“信本公,孤帮一把怎么样?” “哦,太子愿意做这个中人?那自然是好的。” 东宫是有权召功臣子弟入宫做侍卫的,李承乾可以以东宫的名义,召王方翼为千牛备身,让他在显德殿当差。这样一来,他和他的母亲便要搬回长安。到时候,在大长公主府邸之侧,给他们一处宅子,让王方翼时常去看看大长公主。老人家年纪大了,想孙子,也疼孙子,时常长了,大长公主自然也就原谅李氏。一家人可以和和睦睦的过下去,也让大长公主可以安享晚年。 “太穆皇后走的早,孤没有见过她,在孤的印象中一直是万太妃,做着祖母的角色。万太妃呢,是楚王的母亲,楚王早亡,便是孤的二弟李宽过继给了他。” “小时候,每次看到万太妃抱二弟,孤都挺羡慕的。可孤知道,孤是秦王的长子,要有规矩,而且太妃与先帝一样,都提防着父皇呢!” “在孤的记忆中,先帝从来没对孤笑过。哪怕是贞观八年,在两仪殿宴请西突厥使者,四夷来朝的时候。” “孤只记得,他拿着棍子、鞭子打孤,从来都不听孤的解释。当然,这只因为孤是秦王的长子,是叛贼的继承人。” 那场宴会,欧阳询也在,他知道当时的情景,臣工们祝李渊千万岁寿。李渊大悦笑道,胡、越一家,自古以来就没有这种事。 皇帝代表诸臣敬酒,李渊喝了,但太子代表皇室敬酒,却被他冷脸骂了一句:怂柿子!让李承乾在诸国使节,满朝文武面前,很是下不来台。 可这人啊,最不喜欢谁,最后就得指着谁,李渊最后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还就是这个他最不喜欢的孙子。 欧阳询叹了口气:“先帝啊,的确亏欠殿下。他不该那般对待殿下。” 李承乾摆了摆手:“过去了,都过去了!上皇走的时候,还摸了摸孤的头,孤知道他是在表达歉意。” 老实说,他是真羡慕祖孙相协之家,这种好事,他愿意帮忙,成人之美。 “好,那老臣就代王方翼,谢过殿下的恩典啊!” “哎,您老人家坐好了,孤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孤也是想替上皇尽一份人心而已。” 第204章 新事 骊山这边还没搞个明白,长安那边便又出了幺蛾子,李承乾没办法只能把营地交给李恪、李泰。 回到弘文殿,李承乾才知道尚书左丞刘洎已经升为黄门侍郎、参知政事了,张行成、高季辅二人也进入了弘文殿当差。 怎么地,皇帝开始吐故纳新了? 还真是这样,十天前左仆射-房玄龄尚书请辞,房玄龄认为玄龄自以居端揆十五年,子遗爱尚上女高阳公主,女为韩王妃,深畏满盈,上表请解机务。 皇帝当然是不需的,不仅没有虚,还特地加了仪卫,让房玄龄兼为太子少师。 虽然,房玄龄请辞没有成功,但他已经在为皇帝培养后面的宰辅了,否则这三个人也不可能现在就进入弘文殿。 李承乾坐下后,淡淡道:“西突厥,又作事了?” 去岁,乙毗咄陆可汗-欲谷设,与咥利失大战,未分胜负。于是,双方以伊列河为界,分地而治。 不久前,咥利失之臣俟利发吐屯勾结欲谷设作乱,咥利失逃往拔汗那,死在了拔汗部。弩失毕部立其弟之子-薄布恃勤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 叶护可汗建牙于睢合水北,称南庭。其辖境东以伊列河为界。龟兹、都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国、史国、何国、穆国、康国等皆受其节度。 咄陆可汗设建牙镞曷山西,称北庭,其辖境西以伊列河为界。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触木昆等部附属于他。 左领军将军张大师从西边传来消息,两位可汗的使者已经过境凉州,不日即将到达长安。 他们来大唐,目的只有一个,争取到大唐的兵力支持,或者请我朝中立,然后他们一决雌雄。 “凭什么?” 李承乾就不明白了,凭什么?他们可以狗咬狗,我朝为什么不能痛打落水狗呢? 西突厥占的地方是哪里,是大汉的西域都护府,我朝承继中原正朔,那自然也要继承前朝的法定疆域,西域陷落敌手多少年? 我朝没有出兵,去恢复我们的权力,便已经是万分友好了,还让我朝避让?长心了吗?说出这种话? “哎,这话要是让南北衙的将军们听说,能不能让去手撕了这两个使者。” “失心疯了吧!” 是,太子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还是应该含蓄一点,有些话说了像没说,有些话没说就跟说了一样。 陛下的态度呢,是有待商榷,毕竟让大唐表示态度,也不可能白表。 让殿下回来,就是看这东西,要多少合适? “多少合适?孤要土地行吗?” 额,这个恐怕不行,虽然突厥是游牧民族,可他们也是国家,割地这个事,除非战败,否则不太可能。 再者说,他们统辖的土地,多是西域小国,国是人家小国主的,他们不过是突厥人仆从国而已。西突厥没有理由割他们土地。 “哦,感情他们也知道那些土地不是他们的?” 李承乾冷冷一笑:“来,孤跟你们掰扯掰扯!” 西域以孝武时始通,本三十六国,其后稍分至五十馀,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馀里,南北千馀里。东则接汉,阸以玉门、阳关、西则限以葱岭。汉宣帝始置西域都护。以后各代,任何王朝都把西域视为领土,行使对该地区的管辖权。 十六国时期,吕光在统一西域后,就曾仿效汉代,设置西域大都护,行使主权。 “主权的问题,是能谈的吗?” “今天,我们不费一兵一卒收了好处,那将来我们再想复通西域,就失去了法理。” 李承乾知道,诸位大臣是怎么想的,战争嘛,只要有个借口就行,关键是对大唐是否有利。 不,这一观点是不对! 在李承乾看来,有任何问题上,都可以背信弃义,都可以反复无常,甚至可以巧取豪夺。 但土地不行! 祖宗留下的土地,没有一分是多余的。守着的寸土不让,失去的土地也该以王者之师的名义,堂堂正正的拿回来。 “行了!,不议了,孤去见陛下。” 弘文殿的臣工们,对太子的一反常态都是差异。在他们眼中,太子是个以利为先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以皇室内府的名义,搞那么多产业。 但今天,他的态度如此的强硬,甚至连到手的两头吃都不要了,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房玄龄摆手示意诸臣各自去忙,自己也是三步并两步,去追李承乾。 “殿下,如果我们不同意,他们就很有可能停止战争。” 房玄龄到不在乎有多少利益,他看重的是西突厥人的内耗,他们内耗的越严重,对大唐将来经略西域就越有利。 所以,现在暂时同意,也未尝不是个权宜之计。当然,这也是陛下的考量。打仗说到底,打的就是钱粮、人命,大唐少死一点人,不好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房相,什么都能谈,什么都能让,但主权不行,这是孤的底线。” 房玄龄的意思,他当然是明白的,可很多事本就是没有条件可讲的。就说对西域恢复主权吧!这是在建国之初,就定下的国策。 是,他也承认,按照他的想法来,有可能会对上两个齐装满员的突厥帝国,仗打起来消耗会很大。 但若是不这么做,日后的麻烦就会更大。西突厥人是永远不会承认,大唐在西域的合法地位。那些见风使舵的小国们更不会真是实意的顺服。 如此,便会再此上演征而不服的历史,西域的战事也会长年累月的不断发生,到时候朝廷的花费,可能就不是一两代人的代价了。 现在,我们不把该打的仗打完了,就要留给我们的子孙后代打。等他们上的时候,形势是什么样,大唐还打不打得起,还不知道的。 而且,吐蕃国一直对西域虎视眈眈,有这个强敌在侧,不彻底的解决西域问题,那大唐的西侧将永无宁日。 第205章 论战 李世民和房玄龄,都承认李承乾说的有道理。可人家突厥人自己打自己的,没招没惹大唐,大唐用什么理由出兵西域呢? 没有像样的借口,就没法出兵,更没法把钉子,插入西域。 李承乾淡淡一笑,理由,他就有现成的。 这两年,我大唐走西域的商队,屡屡在高昌境内,为高昌军队打劫。年初时,陛下召麴文泰到长安解释,可是他托病不来,只是派了个使者模棱两可的解释了一下。然后,路过高昌的商队,还是依然被高昌人洗劫,且比从前更恶劣的是,竟然出现了杀唐人商旅的事。 这些大唐的商人,都是守法纳税的百姓,他们供养朝廷,朝廷理应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杀我国人,劫我商队,这还不是正大的理由吗? 前段时间,还有一些商旅家属到京兆府、大理寺报案呢!请求朝廷为他们主持公道。 如果,陛下觉得文武臣工们不好说,那也没问题,李承乾可以让这些苦主,好好在顺天门前哭一场,让上朝的官员们都看看,我大唐的百姓在高昌受到了何种屈辱! 李世民听了这话,与房玄龄相觑一笑:“高明,你这个字,朕是真没白取!” “朕什么都不知道,朕也什么都不管,你明白吗?” 李承乾拱手,郑重道:“是,儿臣知道了。” .......... 三日后,大朝会刚散,臣工们陆陆续续的往外走,走到顺天门时,便见到数百百姓,穿着孝衣,跪在宫门前哭的撕心裂肺。 “二娃子,你死的好惨呦,你被高昌人杀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你死了,让我们娘俩可怎么活。” “大朗,你还当过府兵,为朝廷出过力呢,可你死在高昌了,却没人为你伸冤,你死的好冤枉啊!” “四叔,四叔!听说你的头被高昌人砍下来,当球来踢,死都死了,连个全尸都没落着。” “爹啊,弟啊!你们杂就死在高昌了呢,不知道人家连我们大唐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顺天门前这一幕,让满朝的公卿,皆是老脸一红。他们都是官,也是要脸的,老百姓这么哭,这得说明他们有多无能啊! 特别是武将们,已经娘老子的骂了起来,身为军人,要是连百姓都护不了啦,那还当得屁差,吃什么皇粮,趁早回家抱孩子得了。 而文官们也是义愤填膺,所谓熟可忍,熟不可忍,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泥人也得有三分火气啊!尤其是他们这些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好官。 所以,文武官员连商量都没商量,径直转身,气势汹汹的向太极殿走去。 岑文本见状,嘿嘿一笑:“房相,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人安排好的。” 房玄龄淡淡一笑:“是不是安排的不要紧,奏效就行了。” 其实,房玄龄早就知道,从太子打定主意的那刻开始,此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大唐一定要把手伸进西域。 是,有人可能会不明白,李承乾不过是个太子,他凭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其实不是这样的,是因为皇帝对太子闻战则喜非常满意,他觉得这是一种子类其父的表现。 皇帝这一生,可谓传奇,从太原一个世家公子,成了名满天下的无敌统帅,接着又以秦王之尊定鼎天下。 他这一辈子可谓什么都不怕,要非说他怕什么,就是怕子孙不争气,糟蹋了他打下的锦绣河山。 所以,太子好战,在他眼中是一件极其好的事,因为敢战,才能保住江山社稷,才能保住玄武门搏来成果。 不至于在百年之后,千秋史册上,说他是个反贼,江山来路不正,子孙后代也守不住,落得一个跟司马家一样的下场。 ......... 而半个时辰后,太极殿内,文武臣工齐举笏板,口中也异常的争气划一:灭国!灭国! 是的,大唐要让西域诸国,西突厥的人都知道,明犯大唐天威者,国灭之! 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契苾何力为葱山道正副大总管,率领大军前往讨伐。太子-李承乾为监军,左仆射房玄龄负责接应军需粮草。 而李承乾更是绝,在指定护送粮秣的军队,竟然是秦琼的玄甲军及五千六率。 散议后,李世民单独召见了李承乾。看着挺拔英武的儿子,他还是有些安慰的。 “头次出战,朕的要求不高,高昌二十二城,你夺下一个就成。” 李承乾嘿嘿一笑:“父皇,骂人也没有这么骂的吧!” 李世民摆摆手,此去高昌七千里,沙碛居其二千里,地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李承乾能把后面的军队,完整的到那里就不错了。 李承乾摇摇头:“父皇放心,高昌二十二城,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必纳入我朝疆域。” 当然,还有一个事,就是皇后那里,他是不敢去的,要是让母后知道他要去打仗,非得把他的腿打断不可。 李世民笑了笑,这个兔崽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怕皇后,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管着他的。 “行,朕答应你!” “高明,战阵无眼,你要多多注意。记住,不要败了!” 一国太子,如果战败了,就是李世民在偏心他,保不住他的储位。李世民是搞不清楚,这兔崽子为什么一定要去。 但他这么胸有成竹,李世民不要太拦着,毕竟雄鹰长成了,他早就应该单独飞了。儿大不由娘,即便是他这个亲爹,也不好处处拦着。 李承乾走后,李世民长叹口气,对翟长孙道:“你说,这孩子是怎么想的呢?” 翟长孙摇摇头,太子打小就跟其他的皇子不一样,心机和城府都是上上之选。翟长孙见过不小早慧的少年,但像太子这样的,他还是仅仅一见。 而且,太子的手段也的确了得,瞧瞧程知节、刘弘基、长孙顺德那些老流氓吧!跟这些人共事多年的翟长孙,太清楚他们的脾性了。 麴文泰,一个小国国王,怕是在太子手中落不到什么好,就等着倒霉吧! “哦,你对太子,好像很有信心啊!” “陛下,臣挨过太子的整,知道他的厉害。”,说到这,翟长孙的心头不由泛起心酸。 第206章 我得意的笑 贞观十三年末,叶护屯兵可汗浮图城,为麴文泰声援。及李承乾、候君集至,可汗惧而西走千馀里,浮图城不战而降。 李承乾、侯君集、秦琼、契苾何力分兵略地,火炮融城,铁骑突阵,下其二十一城。 麴智盛穷蹙,大开城门,自缚于军前,举国出降,大唐得户八千四十六,口一万七千七百,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刻石纪功,高昌国灭。 消息传回长安,李世民大悦,下旨设立安西都护府,令乔师望为都护、郭孝恪副之,改高昌为西州,为安西都护府的治所。 同时,令李承乾、侯君集班师回朝。 临近年关了,长安城的年味也越来越浓了,但李世民却总是不自觉的看向西边,他知道这个年,李承乾是赶不上了。 长孙皇后也知道,李世民是想儿子了,话说回来,谁不想呢,这小子从三尺长到大,还没离开过她的眼呢! “陛下,高明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李世民叹了口气:“总得两个月吧!” 话间,李世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本章,递给长孙皇后,这份本章在他怀里踹了十多天,如果不是长孙皇后追问,他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这道秘奏,是乔师望上奏的,他说阳关以西,两千里朔漠,冬冷夏热,没有水草,大军难以前行,每走一步,都是万分艰难。太子与诸将砥砺将士,宵衣旰食,把部队带出了沙漠。 分兵略地,太子独领一军,大小一十七战,受创十一处,肤刻如画,有两处特别靠近心脏,差点就没救过来。高昌二十二城,太子独占九座,打下了高昌一半的土地,可以说这一役,最大的功臣,就是太子。 长孙皇后抹了一把眼泪,别人不知道太子为何如此,但她清楚的很。李承乾从小到大,不管干什么,别人都会拿他与陛下相比,虽然他嘴上什么都不说,但长孙无垢清楚,这个儿子一直记着呢!他这么玩命,就是想证明,他不比陛下差,他当得起大唐的太子。 当然,长孙皇后更清楚,臣工们敢这么做,还有陛下的刻意纵容的,就是想逼着李承乾上进。 长孙无垢也是红着眼睛问丈夫:“二哥,我的儿子,怎么样?给你丢人没有!”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他没想到嘻嘻哈哈的长子,竟然是心思这么重的人。表面什么都不在乎,可把一切都藏在了心里。 “二哥,对高明,你太过严厉了!” 嗯,李世民点点头,过去他虽然不说,但总觉得皇后慈母多败儿,担心李承乾长歪了。 但通过高昌这一战,还有乔师望发来了那些秘奏,他承认,还是小看这个长子了。 黄石公《军势》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故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急趋其利,愚者不计其死。 李承乾能驾驭侯君集、秦琼、契苾何力,足见其领悟兵法三味,有这样统兵能力,他不必担心大唐到了他手里盛极而衰了。 ........ 与此同时,阳关以西六百里。 侯君集扫量着,三千五百辆大车,眼睛都放光了。这买卖真是做的啊,收获如此丰盛。 当然,他对太子的手段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论敛财,他侯君集就是三个捆在一起,也不是太子的对手啊,那真是刮下三尺地皮啊! 秦琼对老弟兄见钱眼开的行径,很是无奈:“君集啊,钱太多了,也不是好事,知道吗?” 额!侯君集当然知道,秦琼说的是什么意思,要不是太子及时阻止,他手下的那些兔崽子怕是已经把高昌王宫哄抢一空了。 一想到这事,侯君集就是一身冷汗,若是真的发生了劫掠,朝中的那些耍笔杆子把他写奏章把他淹死。 “是,叔宝兄说的是!” “不过,这次,我们攻灭了一国,为大唐开拓了通往西域的通道。该大赏吧!” 秦琼点了点头,这一点太子早就想到了,奏疏就是他儿子秦怀玉亲自带走的。太子说了,重赏,保证让每一个将士都有所得。 二将闲聊之际,李承乾也坐在火堆前,前任高昌国王-麹智盛,正在履行做俘虏的义务,为大唐太子烤肉。 麹智盛觉得自己挺倒霉的,唐军一到碛口,老爹麴文泰就吓死了,他被群臣拥戴做了这末代的国王。 麹智盛被指望西突厥能派兵来援,可结果呢,特么的突厥人自己跑了不说,连带着浮图城一块投降了。 那唐军的火炮,更是从地狱拿出来的武器,一炮下去,城墙就塌了一半,麴智盛根本就没办法抵抗,只能乖乖投降。 三郡、五县、二十二城,白白便宜了唐军不说,他自己也沦为大唐的俘虏。想想突厥可汗颉利,后边一直过着软禁的生活,他就心里难受,他还年轻啊,不想后半辈子都关在府里过活。 所以,他选择带着弟弟拍李承乾的马屁,他看到了这位太子的在军中的威望,想来在国内也该是不差,自己下半辈子能不能有好日子过,就看这一遭了。 麹智盛烤肉,麴智湛倒酒,兄弟俩还解释着,他们跟西域其他国家,那些人都是胡人,可他们却是汉人啊!高昌国以汉人为主体居民的地方政权,也一直都是心向中原的。 隋炀帝杨广巡视西域,麴伯雅带领西域率西域二十七国国王在张掖郡跪地迎接中原来的帝王。杨广对麴伯雅的臣服极为高兴,并赐封他为左光禄大夫、车师太守。 说到与李家的渊源,那就更深了,十六国时,西凉王室后裔李宝(李暠孙)和娘舅西渡流沙,占据伊吾县,建龙兴年号,立国伊吾西凉,还羁縻高昌呢。 “讲亲戚、攀关系,是吧?” “殿下,臣兄弟二人可是实话实说啊!” “是啊,殿下,我们绝对是真心顺服的。” 李承乾点点好,好吧!他可以帮麴氏兄弟说说话,但管不管那就得看天可汗的意思,毕竟大唐还是天可汗说了算。 第207章 进度 班师回朝后,李承乾为了逃避长孙皇后的鸡毛掸子,借口疗伤,要泡温泉,灰溜溜的钻回到骊山行宫。 当然,他的目的不是温泉,而是五岭的活计,李泰、李恪兄弟折腾快一年了,还没折腾完,还伤亡不少人,因此朝中已经有不少的流言了。 而见到李承乾回来了,李泰也是拉着他,来看看自己的研究成果。那些蝌蚪篆,已经让他和欧阳询破解的差不多了。 五岭内部的机关,也破解了十三道。但现在,第十四道,实在是破解不下去。袁客师、墨霄他们为此都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没看到池忠,李承乾还多问了一嘴,一问才知道,三个月前,天宗派来抢洞,池忠带人把他们引向了一绝洞,最后引爆了轰天雷与他们同归于尽了。听到这,李承乾也是一阵唏嘘,想不到他在高昌走了一遭,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个池忠,果然是个忠烈的汉子。 至于那些伤亡的将士,也多是死在连环机弩、塌顶巨石、水银池、翻板等机关之下。特别是翻板,下面的陷坑中布置刀坠一类的利器,上层覆盖遮掩物的翻板,翻板中间带滚轴,不慎踩到翻板就会掉落坑下,被坑中利器刺穿而死。上面还有翻板钩挂的是铁链,铁链吊石板上方,踩到翻板,翻板挂钩与铁链脱开,石板就会掉落,人会葬身于此。 但随着破解机关的深入,他们发现这里不仅仅是周、秦两国相传的畤,更有可能是某个神灵的墓! 他们在壁画中,发现了穆天子的身影,相传他曾经驾车马车一路西巡,还曾在昆仑山见到了传说中的西王母。从西戎带回来几样奇特的战利品。其中就有神兽-白狼。 这一点在后汉书中,有所记载:至穆王之时,戎狄不贡,往乃西征犬戎,擒获其五王,又得四白鹿、白虎以及四白狼。王遂迁戎于太原。 这白虎、白鹿都不稀奇,因为现在御兽园里就有,没什么可稀奇的。 但这白狼,却是稀奇! 在五行里,白色代表肃杀,杀伐果断,也是权威和势力的彰显。 壁画上说,白狼的样子跟狼相似,一头雪白的毛发,叫声如同猪叫。它的名字叫白猲狙,是一种吃人的凶恶怪兽。 李泰也在《山海经》中找到了一些资料。有山叫做蛇山地方,这座山上有很多黄金矿藏,生长着很多栒木和樟树。有一种怪兽,远远看着像狐狸,而体型要比狐狸大。它的脑袋上是纯白的毛发,有着长长的尾巴,它的名字叫做驰狼。 “你的意思,周朝的人,用这种神兽来代表战争,同时也为了守财,是吧!” “可以这么说,毕竟那时候祭祀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对外作战。” 在他们发现的新壁画中,讲的都是穆天子率领七萃之士征战的故事,有造父赶车,有伯夭向导,也有西王母宴饮酬酢的故事。 他们甚至还发现了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骅骝﹑绿耳八匹青铜神驹,每一匹都有几千斤重。 还有一段对歌,西王母曰: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将子无死,尚能复来是什么意思?只要你能再来,我就有能力让你长生不死! 穆天子说: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 他信誓旦旦地表示:等到万民安康和乐的时候,我就来看你,最晚不超过三年,我一定会再次踏上这片神奇的原野。 但穆天子并没选择回去,而是建造,或改建了这里。 甚至,还有一副昆仑山之巅的西王母宫的壁画,上面琼华之阙,光碧之堂,九层玄室,简直是人间仙境。 而且穆天子活了一百余五岁才去世,是最长寿的帝王,人们都说是善于养生的西王母给他喝了延年益寿的甘露,他才有这个福分的。 李承乾呵呵一笑,掰起指头算了起来,白狼守财,也可能守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肯定是与穆天子有关,甚至与长生有关。 既然如此,始皇帝为什么只是把仙书送了进去,而没有取呢? 李泰摇了摇头:“臣弟不知道,所以臣弟想进去。可老三那家伙说了,你不点头,我们俩谁都不能进去!” 虽然解释不了始皇帝为什么不取走那东西,但他相信这一定是有缘由的。 因为穆天子传说,为他驾车的是驭手-造父,是颛顼的孙女——女修的后代。传说,她吞玄鸟之卵,生下儿子大业。大业就是伯益的父亲,所以,她是嬴姓族人的老祖母。 那么这个女修,是不是就是骊山老母的原形呢!他们赢氏家族,做为穆天子的亲信,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里的秘密,继而代代相传呢? 《秦本纪》载:“恶来有力,蜚廉善走。”恶来力大无穷,容易理解,而蜚廉的“善走”是一项什么本领呢?很有可能就是驾车的本领。 造父家族的两大传统本领就显现了出来:驭者和信使。而如果要做一个称职的信使,毫无疑问也必须是一个称职的驭者。 李承乾喝了一口热汤,吧嗒一下嘴,扭头问袁客师:“你父亲最近在京师吗?” 袁客师点点头:“家父三个月前,自冀州回来后,一直在公廨中。” 行,有袁天罡在就好说,再拉上李淳风这个神棍,然后组织一支下去看看,似乎不是什么问题。 “休息两天,等人到齐了,商量一下,咱们一块进去看看!” 李泰咧嘴笑了起来,立马跑到一旁,去整理他的资料。而李承乾呢,则是与欧阳询攀谈起来。老头子在山里住了快一年了,这精神头倒是比过去强多了。 “先生,把那穆天子的八骏,都挪出来,融了铸铜币怎么样?” “不可不可,太糟践东西了!那可都是古董,依着老夫看,还是留着,这也是给后世子孙留个念想。” 第208章 选择 袁天罡、李淳风一到位,李恪、李泰就跟着队伍出发了。 本来,李承乾也是想去的,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太子身份特殊不说,李承乾身上的伤可还没好利索呢! 所以,无奈之下李承乾只能与欧阳询回到骊山行宫去泡温泉。 前脚二人刚下汤子,张思政就送了来一本奏疏,是承庆殿转来的-泽州大疫,死人甚多! 当然,这不是唐朝第一次面临疾疫威胁。贞观十年,关内、河东疾病,关内道就发生过,李世民下令派遣朝廷医官携带物资,赴各州县医治感染百姓,疫情很快得到控制。 但泽州这次不同,疫病来的非常迅猛,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而且传染的速度十分惊人。 “信本公,你年纪大,经历的事多,这事你怎么看!” 欧阳询放下毛巾,靠着池子上,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事,还真是个怪圈。” 近代的疫病的主要是疟疾、伤寒等,且主要分布在北方的黄河流域。经瘟疫则不畏,遇急难则隐形。疫这个说法,出自隋-巢元方所著的《诸病源候论》。当时啊,因为战争等原因,黄河流域多发疫病。所以巢元方认为,人感乖戾之气而生病,则病气转相染易,乃至灭门,延及外人。病无长少,率皆相似,如有鬼厉之气,故云疫疠病。 “这个巢元方在哪儿?如此了解疫病,把他请来,问题岂不是迎刃而解?” 欧阳询摇摇头:“这个人贞观三年就死了!” 哦,李承乾长叹一口气,那还真是可惜了! 可泽州的问题迫在眉睫啊,它距离太原和长安都很近,一个是李家的龙兴之地,一个是关中人口重地,是绝对不能让疫病扩散到这两个地方的。 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封锁泽州的各个出口,并派遣了医官前往。 可这还远远不够!先不说这些医官的能力如此,疫病如此迅猛,泽州的百姓得有多少因为救治不及时而罹难的! “那殿下是怎么想的?” 李承乾呢,不知道怎么看病,怎么下药,但疫病需要的药材、物资,他还是有些办法的。长安商会还在他手中,且势力已经蔓延到了关中三十余州。 筹措一些物资,还是能办到的吧!李承乾让张思政去找孙思邈,让他开单子,凡是疫病能用上的,统统买下,花多少钱都行! 是,张思政跑出去后,欧阳询笑了笑:“殿下真是财大气粗啊!” 哎,财大气粗李承乾承认,但这钱是他自己的,不是朝廷的。打高昌,端了高昌的国库,所有的财货,他可是都如数上交给了国库,真是一个子儿没留。 “怎么,有人攀扯殿下了?” 李承乾点点头,这要是拿了什么大钱,或者掳掠,他都能认,毕竟他监管军法,算在他身上没什么问题。 可就是两张麴文泰的宝弓,他觉得挺不错的,赏给了侯君集、契苾何力。灭国之功这么大,取两张弓怎么了。 他的良娣-薛瓶儿,跟着他跑了七千里路,什么都没捞到,还受了三处剑伤,他给她谋什么吗? 可就是这么清汤寡水的,还有人说他滥用职权,擅自取宝。甚至严重的,还说他拉拢朝中大将,图谋不轨的。 当然,李承乾知道陛下的心意,他是不信的,也表示了这些奏疏一律驳斥,但这事出了,让他心里不得劲儿。 捎带着,侯君集、秦琼、契苾何力三人也被弹劾,搞得他们好像不是打了胜仗,是败仗一样。 哈哈,“殿下,知道难受了吧!李靖那小子就是被这么搞臭的!” 他们搞李靖,李承乾理解,他们怕李靖的功劳太大,有不臣之心。可李承乾是太子啊,明日的皇帝,连陛下都不采集他,这些人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不,欧阳询摇了摇头:“在他们看来,殿下比李靖更危险!” 首先,李承乾是长子,而且是嫡出,在不犯错误的条件下,必然是大唐明日的君王。而这位储君呢,不喜欢宫室、不喜欢华服,甚至不喜欢享乐,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的同时,还没法揣摩殿下的心思。他们这些人,对自己掌控不了的,第一次反应是害怕,其次才是厌恶。 其次,李承乾有经世之才,不加税而民富,还擅长制器,精通刑狱、货币之道,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并不比年轻时的陛下差多少。这样的君主,太难伺候了,一旦成势,他们也掣肘不了。 其三,东宫用人,唯才是举,把那些顶着世家帽子,想混从龙之功的人都拒之门外,让他们的子孙没有出路,因此不少人恨李承乾。 其四,与东宫交好的,要么是秦府旧臣,要么是关陇世家,他们他们这些人已经在武德、贞观两朝占尽了风头,再搞一代,百年之内朝廷都不会再有他们立足之地。这些人能不恨吗? 其五,是魏征,这老东西,是谁都弹劾,看谁都不顺眼。芝麻绿豆大的事,也会被他说成天一样大。唯独对太子另眼相看,他是好几年都不弹劾了。再加上魏叔玉在东宫当差,这对外说明了什么,人人都会认为魏征已经站在东宫一头了,那些恨魏征的人,也会恨上太子。 有这五点在,弹劾算什么,欧阳询看,就是出现一股反对东宫的势力都不奇怪! “照信本公这么说,孤还错了不成?” “没错,老臣认为殿下没错,而且老臣相信陛下这么想的。” 对陛下来说,一代更比一代强,才是王朝盛世的保证。 可对那些臣工来说,君主太强,难以揣测,他们的富贵朝不保夕,这并不是好事。蜀后主、晋惠帝那样的,才是他们理想中的君主。 李承乾无奈一笑:“可问题是,孤不傻,跟不会让皇权旁落。所以,只能选择与他们为敌了!” 欧阳询点点头:“从殿下入主东宫的那天起,这就是已经是注定了的!殿下没有退路,要么成为拥有无上权威的帝王,要么妥协成为他们傀儡!” 第209章 请教 做帝王,是门大学问,欧阳询这样的大家在此,李承乾自然要好好请教一番。 中央集权制度最大的体现就是帝位终身制和皇位世袭制上,其主要特征是皇帝个人的专断独裁,汇集国家最高权力于一身,从决策到行使军政财政大权都具有独断性。 汉武帝为什么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汉武帝当时想要把民间的财富,都强制的集中到国家手里来,这样才有实力,能养军队,能养军队才能打匈奴。汉武帝当时本来就是处于分封制的时期,他还想保留住中央集权的地位,那么就必须要想办法来巩固好自己的地位,这样才能够更好的集合全国的力量。 汉武帝在位的时候,很多人还都是战国的老思想,他们就喜欢投奔各个国家的诸侯,然后跟诸侯王们说中央的不是,这样一来肯定是对自己不利的。 “独尊儒术”还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方便汉武帝可以垄断仕途。隋唐两代为什么重视科举制,与汉武帝时一样,都是为了巩固皇权。 陛下登基以来,也是吸取隋亡的教训,重视人民群众的力量。重视发展生产,减轻农民的赋税劳役。崇尚节俭,节制享受欲望。合并州县,整顿吏治。任用贤才、虚心纳谏。任命了大量的官员,并对地方官员进行监督和考核。他还建立了南北衙制度,使得皇帝能够直接控制军队,保证了国家的安全和稳定。 从秦汉两朝起,结合秦国变法实践打造起来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这种体系下,国家全部大权悉数集于帝王一身,既为维护大一统的中原王朝提供了制度支持,也方便集中力量办大事。 在欧阳询看来,现在的制度就已经很不错了,只要太子能稳妥的保持,大唐一定会再兴盛三代人。“隋氏以主骄臣谄亡天下”,谏官的缺位,见证了隋朝的二世而亡,保证谏官的地位,畅通言路,才是避免大政过失的最好办法。 当然,太子在虚心纳谏的方面,还是很不错的,除了张玄素,基本上其他人说的话,他都能听进去。 殿下要时刻记得:若位居尊极,炫耀聪明,以才陵人,饰非拒谏,则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 大唐的谏官,大多分布在门下省和中书省。其中,门下省有给事中、左散骑常侍、左谏议大夫、左补阙、左拾遗、起居郎;中书省有右散骑常侍、右谏议大夫、右补阙、右拾遗。用好了这些人,对殿下将来,那可是大有裨益的。 贞观初年,国家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对内恢复秩序、促进生产、完善制度,对外常年征战、消除外敌,朝廷在这期间政令发布空前频繁。 但无论哪方面,陛下的决策从未出现过重大失误,这其中谏官的作用不容忽视。 而殿下需要主意的,就是五姓七望,以韦、裴、柳、薛这关中四姓已经是很麻烦了,五姓七望比他们还有麻烦。 崔、卢、郑等世家大族,并且这些氏族由于要保持其血统纯正,所以只傲慢地进行五姓之间的内部通婚,并且以与除五姓之外的形式通婚为耻。这种风气愈加严重。名门望族不仅蔑视诸姓,就连皇权也不放在眼里。 世家大族的自我封闭,也导致了其诸多子弟虽有良好的成长环境,但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真正奋发向上的后辈并不多见。所以,陛下登基后,才大力推行科举制度,提拔寒门士子。 “信本公,你这话,算是说到孤的心里了!” 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尤其是上层阶级的豪门大姓,对这一条件特别讲究。不仅“士庶之际,实至天隔”,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室在郡望世家面前,都要矮上几分。“王与马,共天下”,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虽然李氏当皇帝后,但得不到老牌望族的认可。他们依然在暗地里骂李氏是驼李,在他们眼里,李氏皇室就是一个暴发户。 有一次,李世民想和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五大姓氏之一的清河崔氏,找来清河崔氏商量。结果没想到,崔氏听到皇帝的打算,想也没想,直接就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直接拒绝了。也正是因为这事,才让陛下下定了决心要重修《氏族志》。 虽然李姓在新的《氏族志》里被抬为天下第一,但是实际效果却不明显,上到士族下到百姓,依然以崔卢郑王李来排名。 所以,摆在他们父子面前的路,便只有一条,那就是加强皇权,还是不断的加强。 “所以,上次的科举,孤向陛下谏言,取士不问家世,婚姻不分阀阅,就是跟他们叫板。” 靠不住,那就干脆不靠了。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等到李唐皇族的实力足够强了,咱们再说,谁才是爷! 打击门阀,扶植庶族,发展科举,整顿吏治,严惩贪吏,拔擢贤才,广开言路,注意纳谏,这条条都是治国之要,也是当下之要。 为了打到这个目的,李承乾什么都愿意付出。大唐可以没有他这个太子,但李家不能屈居世家之下,不能做他们傀儡! 呵呵,“上个月,辅机来送物资,他与老臣说起殿下,总觉得日子不好混,殿下都长大了。” “今天,老臣算是知道了,殿下何止是长大了。老臣相信,等殿下治理天下的那一天,大唐会更好的。” 欧阳询说的是心里话,做太子的,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好逸恶劳,好高骛远,没有章程的瞎来。长孙无忌把太子教的不错,最起码他的脑子很清醒,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且只要他能一直这么清醒下去,他将来的成就未必会比陛下低。 “信本公,过誉了,孤还差的远呢,最起码比父皇还差不少。” “殿下,莫要着急,慢慢来。你还年轻,总有一天能赶上的。” 第210章 怪事! 指南车由三国时期机械制造家马钧发明,采用齿轮的原理制作,将复杂的差速齿轮组合在一起,这些差速齿轮使机械控制的手指指向固定的方向──南。 这次出征,大军就带了不少,专门为大军指路。但有时也会失效,而且因为体积太大,斥候也没发携带。 现在,闲暇了,李承乾就想着,自己搞一个便携的指南针。 提到指南针,就不得不提到司南,相传战国末,磁山一带的人们发现一种石头可以吸铁。后来根据这一特性将磁石打磨成一把勺子,用于指示南北方向。所以就有了“司南之杓,投之于地,其柢指南”的说法。 想到了“磁石引针”,磁石吸铁,间隔潜应的特性,李承乾就在帐中忙活起来。 但磁石磨针锋,是能指南,然而常微偏东,不全南,这也表面李承乾造的这个失败了。 可他也没有气馁,而是循着记忆不断的常识。先是以薄铁叶剪裁,长二寸,阔五分,首尾锐如鱼形,置炭火中烧之。 烧到通体赤红后,便用以铁钤鱼首出火,以尾正对子位,蘸水盆中,没尾数分则止,最后放在水盆中。 “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欧阳询走了来过。 “指南鱼,也就是新的司南!” 哦,欧阳询对这个倒是挺有兴趣的,扒拉了两下,便让太子解惑,这是怎么做到的。 李承乾呢,也是笑着给他解释,“置炭火中烧之”,是使铁磁中的“磁畴”增强。“蘸水盆中”,将加热至赤红的鱼尾浸入冷水中,通过急速冷却让磁畴固定下来。“以尾正对子位,没尾数分则止”,是让鱼尾正对北极且略向下倾斜,是为最大程度利用地磁感应,使之最大程度地磁化。 这种指南鱼“用时置水碗于无风处,平放鱼在水面令浮,其首常南向午也”,需要借助水,将其浮在水面上,鱼头所指方向就是南方。 欧阳询捋了捋胡子:“这东西的确要比指南车方便多了!” 可李承乾还是觉得不够,这种指南鱼放在平时,或者船上还行,要是放在陆地战场,那不成笑话了,谁能碰着盆找方向。 所以,他得制作出一种,适合陆地作战使用的,像火折子一样,随时掏出来就能用。 “殿下,不要急,慢慢来,你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事都干好,不是吗?” “来,一起用饭,老夫跟你说说,今天送来的奏疏!” 李承乾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便洗手坐在了桌前:“信本公,一块吃,便吃便说!” ......... 长安城出了一个怪事,有传言说枨枨在杀人取其心以祭祀天狗,这件事炸了锅,老百姓家家戒严,甚至有的人家里直接准备上了弓箭。 “什么是枨枨?” “枨枨是传说中取人内脏的恶鬼。山海经载:“阴山附近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当然天狗的谣言过去也有,隋开皇七年高劢上表称:陈氏数年,荒淫无道,国内妖异之事盛行,时常有挖人心肝祭祀天狗的事情发生。 所谓君权神授,只有为君者当政有失,上天才会降下预警,警告当政者。 在百姓看来,枨枨出来取人心脏,其实就是陛下失德所致,这枨枨就是陛下引来的。 “当然,百姓的认识,与实际的情况,肯定是不一样的。” “这是有人在搞事。京兆府、大理寺、左右武侯齐出,一边安抚百姓,一边追击造谣者。” 虽然至今,没法查证这次谣言是由何人所散播,但一则如此荒诞的谣言,却在能贞观盛世中引起如此大的恐慌,那就耐人寻味了。 正如秦朝时期的“祖龙死而地分”,“亡秦者胡也”。谣言也是不稳定因素,是容易引起混乱,甚至动摇国家根基的,所以不得不重视。 道理李承乾自然是明白的,可谁这么无聊,会想用这种手段来污蔑皇帝呢?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贞观初年了,那时候因为玄武门带来的影响,皇帝做事都会留有三分余地,不会做的太过。 但现在,哼哼,不要让父皇找到,否则他三族都得跟着一块走。 欧阳询淡淡一笑:“事情没那么简单!” 前隋的时候,还有童谣呢,说什么杨花落,李花开;桃李子,有天下。李子结实并天下,杨主虚花无根基。日月照龙舟,淮南逆水流,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这三首歌谣,有多少姓李的大臣被屠戮,就连先帝都差点把命搭上。 可事实证明,又有时候这些谶语也是有道理,就拿现在来说,这天下还不是让李家给站了。老百姓没那么多坏心眼,他们只是看到了谶语成真。自然也就懵懵懂懂的认为,这些都是对的。 “你是说,有人想谋反?”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欧阳询捋了捋胡子。 他一把年纪了,从南陈、前隋,到如今的大唐,三朝走过了,这样的事见多了! 有野心的人,什么样的年代都不会便,他们不会认为大唐有多好,只会认为自己要是做了皇帝,肯定比陛下强。 李承乾点点头:“那父皇有什么特别的旨意吗?” 这个没有,皇帝只是让房玄龄,每日把重要的事,单独写成本子,递到骊山行宫,其他的真是一句话都没有。 不过,欧阳询认为太子不必过分担心,安心养伤即可,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事还难不住他。 更何况,对于储君来说,涉及谋反的话题,尽量要少掺和,说不准有什么人使坏心眼,就把这盆脏水扣在了你的头上。 李承乾当然知道,欧阳询是为了他好。但这个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遂写了一个条子,递给张思政,让他去东宫亲军都尉府传令,让谢文远和邱行恭,对此事上一点心,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搞鬼。 “信本公,你放心,孤不去,就是让人查查,仅此而已。” 第211章 金刀之谶 五日后,李承乾得到了一个消息,平原郡公-代州都督-刘兰成,以谋反罪入狱。 李承乾很奇怪,刘兰成官做的不错,进京述职也是吏部让他来的,他谋什么反呢? “怎么,殿下觉得朝廷抓错了?”,欧阳询放下奏疏,沉声问道。 是的,李承乾是没搞明白。这刘兰成啊,是青州北海郡人,出身于青州的刘氏望族。自小熟读经史,善言成败,有军事才能。参加科举考试,考中明经科,前隋时曾担任过鄱阳郡的书佐,后回家赋闲。綦公顺素闻刘兰成的名声,想招揽刘兰成参加义军,并开出了让他做统帅的条件,刘兰成固辞不受。只领了长史的差事,替綦公顺出谋划策。 刘兰成善于用兵,且骁勇异常,没过多久他们的势力便壮大了不止一倍。李密在瓦岗寨时,听说綦、刘的势力,派人来联络。綦公顺、刘兰成久慕李密声望,就拥兵归附,聚义瓦岗寨。 后来,李密降唐,綦公顺、刘兰成也随之而降。归顺大唐后,刘兰成继续领兵征战,武德朝时,累功官至尚书员外郎。 贞观二年,朔方郡的悍反王梁师都,勾引突厥军队在西北边境侵扰。刘兰成命,带兵讨伐。他使用反间计,离间突厥君臣关系,随后领唐军趁势攻占朔方郡的东城,大破梁师都。突厥国发兵来救,又被其打败。遂围朔方城西城。城中食尽,守军杀梁师都投降唐军。刘兰成也因功被任命为夏州刺史,右领军将军。 贞观十一年,陛下任命蜀王兼任夏州都督,但蜀王被李承乾留在京师,并不能去履行职务,所以陛下又令刘兰成为长史,主持都督府的公务。 他这个代州都督,也是李承乾出征高昌后,才当上的吧,前后还不到一年,怎么就涉及到了谋反呢? 欧阳询又看了一眼奏疏:“上面说,是鄠县县尉-游文芝告发刘兰成谋反。” 这个,李承乾就更想不明白了,代州距离长安千里之外,他游文芝一个京县的小小县尉,如何得知刘兰成谋反的!难不成,刘兰成这次回京,专门找他这个小县尉,商量起怎么谋反了!这个游文芝,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就在一老一小挠头之际,邱行恭来了,他是东宫亲军都尉府的副都尉,这事问他正好。 邱行恭无奈一叹:“这个平原郡公,就是嘴太欠了!” 因为枨枨的事,长安城现在紧张异常,到处都有各部的探子,都等着抓到散布谣言的罪魁祸首,好跟朝廷领赏呢! 这刘兰成呢,述职完了,要么你好好在家待着,等朝廷命令,要么就走走瓦岗寨的老弟兄,串串门,喝喝酒得了。大部分的封疆大吏,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可他不得,非得带着他儿子刘昭满大街的晃悠。而因为枨枨的事,长安城里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了,他们都说自己有惊天本事,可以抓住枨枨,卖符咒、神纸什么,打算大捞一笔。各部的差官们,忙着办正事,谁有功夫管他们呢! 而刘兰成父子,就碰到了一个神棍,还坐在人家摊上,请人给他看看面相。 神棍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相,又看了看面相,还要了他的生辰八字,竟然说:天下有长年者,咸言刘将军当为天下主。 好嘛!这话可是吓了刘兰成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他当然知道这个神棍在坑他,造反,这不是扯犊子吗?他跟着陛下那么多年,还能不知道陛下对造反者的态度。 可刘公子年少,城府又浅,他竟然符合了一句:“谶言海北出天子,吾家北海也。” 其实,这话分怎么听。谶言说北海出天子,我们家正好也是北海的,说不准还是同乡呢!但更多人会认为,这是刘昭附和谋反之言。 刘兰成当然下吓了,起身就给了刘昭一个耳光,骂他是口无遮拦,刘家早晚要毁在他的手里。好巧不巧,这话让鄠县的差官听到了,回头就告诉他们的县尉游文芝。 这个游文芝早年又与刘兰成有仇,听到这话更是喜出望外,直接就让人抓了神棍,然后提着神棍就去宫门叩请陛下赐见了。 而游文芝也是读书人,能说会道,他竟然给陛下说起了一个很多年前的谶言-金刀之谶。 早在汉高祖刘邦,他用一把“金刀”斩白蛇起义,汉家风范就此树立。因此有了金刀之谶,非刘不王。金刀合在一起,正好是个繁体的刘字,这则谶言对历代帝王影响极大。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民间出现了一本名为《太上洞渊神咒经》的道教书籍,书中有着这样一则谶语,说“汉魏末时,人民流移,其死亦半。刘氏五世,子孙系统先基,至甲午之年”,便可“刘氏还住中国,长安开霸,秦川大乐。六夷宾服。” 说白了,就是汉室复兴的意思。 西晋以降的几百间,众多造反者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前赴后继,就为了一句话。 比如北魏,从永平二年到孝昌元年,居然爆发了六次弥勒教叛乱,主事者都自称姓刘。 南朝齐国-萧赜用金柄刀子治瓜,便有臣工进言:外间有金刀之言,恐不宜用此物。由此可见,帝王对金刀之谶的忌讳。 陛下当然也是忌讳这一点,再加上近日长安闹得的那个枨枨,他不得不选择相信,于是定了刘兰成一个谋反罪。 李承乾点点头,接着问:“刘昭,年岁几何?” 邱行恭答道:“九岁!” 啪!李承乾摔了茶盏:“扯淡!一个九岁稚童的话如何能信!这个游文芝分明就是在利用陛下!” 如果这都能当真,那长安城里,那些扎纸帽子装皇上的孩子,是不是全家都要做一个谋反的帽子,夷灭他们的三族。 因为枨枨的事,已然是闹的人心惶惶了,如果给刘兰成定了谋反罪,那岂不是证明了谶语是真的! 李承乾重重哼了一声:“走,我们回长安!” 刚要起身,便被欧阳询拦了下来:“殿下,这事还没有到你出面的时候。来,坐下来,听老臣慢慢与你说!” 第212章 事转 刑部大牢,刘兰成靠在草垛里,一手抚着额,一手摸着儿子刘昭的头。 他想不通,自己从隋末乱世至今,风风雨雨三十多年,两个儿子都搭在战场,最后却因为一个童言无忌,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再听听外面喋喋不休的游文芝一副小人得志模样,他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寂寥。是的,他说不清楚,跟不会把责任推到儿子身上。 听到脚步声,刘兰成抬头一看,原来是刑部右侍郎-独孤谋,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位他不熟悉的中年文官。 “独孤谋,看在我与你爹在战场并肩作战的情分,给我们父子一碗上路酒。” 是的,刘兰成以为大限到了,他们父子要被明证典型了,上路前,他想让儿子喝一碗酒,晕乎乎的就不会怕,不会疼了。 却不想独孤谋摇了摇头:“刘将军,你想多了。下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东宫的宫相-上官仪。” 上官仪!刘兰成听说过,一日九级,直达储君之面。后生可畏啊!可他是东宫的属官,来这里找他们干什么,难道他的案子划给东宫了? 上官仪淡淡一笑:“刘右率,你自由了!” 什么意思?刘兰成没听明白,要知道他可是钦定的谋反罪,就算太子发了仁心,也没法越过陛下做决定吧? 上官仪笑了笑,告诉刘兰成,陛下说了童言无忌,刘将军公忠体国,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委屈,就与朝廷离心离德。 代州都督,朝廷已经另派人担任,他是回不去了。而正好右卫率空缺,陛下便下旨改刘兰成为右卫率,官职依然从三品,爵位依旧。 “什么,他犯的可是谋反罪,怎么能赦免呢?你是在假传圣旨?”,游文芝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而听到独孤谋介绍他的身份,上官仪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金令,表明了自己办的是正经皇差。 “还有啊,驸马爷!本官呢,不知道你们刑部的规矩,但想来法司重地,规矩肯定是森严的。” “这么个小小的县尉,一无圣旨,二不在刑部任职,便可自由出入法司大牢,肯定不合规矩。” “请转告一下贵部的张尚书,就说本官要到御前参他一本!” 独孤谋嘿嘿一笑,参呗,反正又不是弹劾他,而且他和张亮从来就不是一条路,正想看那老小子倒霉呢。 而说完话,上官仪对刘兰成做了个请的手势,并言明马车已经在外面了,郡公现在就可以和公子回府。太子爷说了,郡公受惊了,可以在府上歇息个吧月再行上任。 “殿下在哪儿?”,刘兰成再傻也知道,是太子把他们父子捞出来的,这可是三族之恩,他必须要当年叩谢殿下啊! 上官仪一边与之外走,一边说话,太子呢,攻伐高昌时,受创颇多,回师的路上还与几股窜境的薛延陀骑兵打了几仗,身子骨累坏了。 回京之后,便去了正在骊山行宫疗养。如果郡公愿意去,他可以安排。 当然,上官仪看了,这个事不急,郡公被羁押这么多天,府上的人肯定都担心坏了,还是应该先回府上,稳定一下人心。 “殿下,为何帮我?” 是,他知道瓦岗寨的秦琼、程知节、吴黑闼等人与东宫的关系都不错。 但瓦岗寨也是分很多帮的,他可不是秦王府出身,是跟着李密过来的,平素与东宫素无来往啊! 上官仪笑了笑:“殿下呢,从不翻旧账,他看的只有军功、政绩。” “郡公的军功和政绩,才是殿下看重的。殿下说,不可使为民抱薪者冻毙于荒野。” 说完话,上官仪便做了个请的收拾一下,请刘兰成父子上车。 上车之后,铁打的汉子也是眼圈一红,刘昭看到父亲如此,也是帮着父亲擦了一下眼泪。 刘昭从来都没见父亲哭过,哪怕是进了大牢也是如此,他却没有想到出来了,自由了父亲竟然哭了,刘昭有些想不明白。 “儿啊,你记住!太子殿下,真是仁义之人,我们父子以后一定要尽心报效。” 刘兰成当然知道,要把一件已经确定的谋反案翻过来有多难,更知道太子为他说话会担多大的干系。 当官的,就是讲锦上添花的,谁特么讲雪中送炭。太子这么做,不仅是救了他们父子,更是救了他们的三族。 理由,却仅仅是因为刘兰成的官箴,这怎么能不叫刘兰成感动呢!而且,像右卫率这样的职位,虽然与他原本的品秩相同,但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太子绝对是够意思的。 ........ 上官仪在刑部办了事,来到了亲军都尉府,进门就看见谢文远和丘行恭在大眼瞪小眼。 “二位,怎么着,闲着没事吗?” 谢、丘二人与宫相见礼,也是摇头长叹。不是他俩不办事,而是这个枨枨,完全就是虚构的东西。 长安城呢,只见风声鹤唳,没见有一个人是因为丢失心肝而死的,这叫他们怎么查? 抓那些人云亦云的百姓,没用!他们都是说个热闹,一点有用的价值都提供不了。 当然,也不能说他们无能,百骑司、都水监、京兆府、大理寺,不都是一无所获么! “就这事?我还以为二位打了败仗了呢!没找到,慢慢找嘛,殿下又没催你们!” 不!谢文远和丘行恭都是摇了摇头,亲军都尉府享受最大的特权,最高的薪俸,穿着飞熊服,却没有为殿下排忧解难,这恰恰是他们无能的表现,辜负了殿下的信任。也没脸去骊山行宫,面见殿下。 “我说你们啊,跟着殿下这么久,还不知道他的为人吗?陛下从来都是律己严,对人宽。” “况且,这事也并不好办,也不是你们错!” “殿下知道你们俩都是属驴的,所以叫我过来,带你们一起去骊山行宫。” 二人听了这话,更是惭愧了。他们知道,上官仪就是殿下给他们的台阶。 “行了,走吧!都是七尺高的汉子,有什么可害羞的。” 第213章 行宫 骊山行宫-千岁堂 三人一进门,便看到李承乾与一位中年在闲聊,谢、丘二人对视,这人他们都认识,是雍州别驾-卢承庆。 卢承庆出身于范阳卢氏北祖大房,这北州冠族的子弟,怎么会来求见他们呢? “都免礼吧,坐!” “范阳郡公,你们都是认识的,就不用孤介绍了。” “子余,你与他们说说。” 卢承庆应了一声,随即与三人说了说,他来找太子的事。 雍州府与京兆府重叠,治所也在长安,所以他这个雍州别驾也算是京官。枨枨闹得满城风雨,他也是知道的。 但他这个事,的确是诡异,甚至说有些毛骨悚然,所以不得不来骊山找李淳风,到了才知道李淳风进山,只得跟殿下说个分明。 一个月前,他的部下参军-林涛,在西市以东的光德坊买了一处宅子。价钱呢,在寸土寸金的长安,跟白送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林涛是兴致勃勃的搬了进去,可没有两天,他便发现三更半夜突然下起了小雨,隐隐的哭声从地下传来,林涛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叫来了好基友宣禾和尚。可和尚也没办法啊,他们又找了大理寺的差役,结果大理寺的差役在院子里的影壁里发现了一个绿衣女子的尸体。死的时间不长,大概七八天左右。而且,她的心肝也不见了! 听了这话,谢文远和丘行恭都坐了起来,说到这他们就明白了,太子为什么叫他们来骊山行宫了。 “行了,都明白了,孤就不用多说了,去办吧!” ......... 谢文远、丘行恭、卢承庆离开后,上官仪掏出了一个本章递给李承乾。 历朝历代的大治都认为家给人足、斯民小康是天下治平的根本。所以解决边境地区粮食供应的最有效方式是屯田。 府兵制下,府兵和兵募番上和镇戍的时候,衣粮和大部分武器均应自备,旧给身粮酱菜,官健则给家口粮。 朝廷眼下的负担看上并不重,但开拓西州、庭州后,问题便不一样了。从长安到西州,数千里之地,要供给万人的口粮,年复一年,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现有的屯田制度有两种,军屯和民屯。军屯:最初起源于汉武帝时期,为了满足西域战事的需要,在边防地区组织士兵进行耕作,以自给自足。民屯则是由曹操推广,通过招募农民进行屯田,旨在缓解农业上的压力。 上官仪认为屯田有三个好处,战不废耕,则耕不废守,守不废战,一也;屯田之吏以为己之乐土,探伺密而死守之心固,二也;兵无室家,则情不固,有室家,则为行伍之累,以屯安其室家,出而战,归而息,三也。 想要把边境巩固下去,屯田、迁民缺一不可。二者应该一起进行,以保证我朝在新占土地上一直保持优越性,起到固化根基的作用。 汉兵深入穷追二十余年,匈奴孕重惰殰,罢极苦之,这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汉军的屯田制度既保证了汉朝的军事驻守安全,也能满足于地方的粮食供给,因此历代屯田都在边疆等临近战争之地进行。 “这个,你跟陛下说了没有?” “臣是东宫之臣,自然要先奏闻于殿下。” 李承乾点点头,上官仪的治边之策是对的,舟车劳顿与就地取材,完全是两个概念。而且,屯田对朝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行,这个事能办,你看着上书吧!” “还有事吗?” “有。” 吐谷浑丞相宣王独专朝政,并且阴谋袭击出嫁吐谷浑的我朝弘化公主,还把吐谷浑王诺曷钵劫持到吐蕃。 诺曷钵王得知宣王阴谋后,逃往鄯善,因果毅都尉席君买带领精锐骑兵一百二十人袭杀宣王,吐谷浑的大臣-威信王带兵将诺曷钵迎回。陛下又派户部尚书唐俭前往吐谷浑抚慰。 “这个孤知道,百骑破万,席君买堪称世间虎将!” 上官仪点点头,这个人自然是勇猛的,但他的勇猛之余,也有一些小瑕疵。 “什么小瑕疵?” 青丘县公-韩王府长史-崔义玄,弹劾他杀人枉法! “谁?” 崔义玄,清河崔氏的子弟,投靠魏公李密,不得重用。武德初年,归顺唐朝,贞观五年由尚书左司郎中,迁为韩王府长史。 他投靠大唐时,还劝说李密的部将-黄君汉,黄君汉被先帝授上柱国、使持节、总管怀州诸军事、怀州刺史,册封东郡开国公。 黄君汉有两个儿子,黄河寿、黄河上与席君买一样,都是河西军任职,担任骑都尉。席君买的事,也是他二人写信与崔义玄说的。 陛下在前日的朝会上,谓诸臣:朕有二喜一惧。比年丰稔,长安斗粟直三、四钱,一喜也;北虏久服,边鄙无虞,二喜也。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此一惧也。 可转身,席君买这事就出了!再加上这段时间,长安城人人晃晃,陛下也是心绪不宁,遂下旨命河西军押解席君买入京。 而这个席君买呢,又是大将军的旧部,随大将军一起征讨吐谷浑,战功彪炳,所以卫公便派人到了东宫,请太子捞人一把! “捞人没问题,可问题是他杀的是谁啊?” 听说是一股归降的马匪。他们原来在河西作乱,被官军围剿,穷途陌路下,向官军投降,因擅长骑射,被河西军收编。 但这股马匪死性不改,当了官军还总是惹事,经常是强买强卖,搞得当地百姓民怨沸腾。席君买也是看他们不顺眼,故而杀了他们两个头领。 “这没什么问题啊?” “殿下,这问题大了!不管他们过去做了什么,都已经朝廷的人了。就算席君买做的对,他也没权力替朝廷做主。” 陛下呢,是那种死盯着军队的人,军队的规矩在他眼中就是大事,是谁都不能踩的底线。而且人人要是都向他这么干,以后还有谁敢投靠唐军。 第214章 盐、咸 上官仪的本章递上去后,李世民做个一个反应,下令把判定死罪的犯人徙至西州,充实边地,判流徙之人充卫戍,各以罪行轻重为年限。 与此同时,高丽传来消息,高丽王武与权臣-泉盖苏文政权,泉盖苏文并设置酒宴,趁机杀死大臣一百多人,并且入宫将王武杀死,立王弟之子藏为王,自己做莫离支。高丽的莫离支,便相当于大唐的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国家军政大权接在他一人掌握。附属国出现了这样的政变,宗主国按礼应该管一管,不少臣工都上书,请陛下出兵,还高丽一个正统。但李世民却一笑置之,并以山东疲惫为由,拒绝了臣工的谏言。 在骊山行宫的李承乾更是嘿嘿一笑,皇帝当然不可能同意了,与百济、高丽、新罗的武器生意做的好好,派兵去打,岂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 弘文殿转来一个文书,引起了李承乾注意,是巡查江南的监察御史-冯坂写的。他在奏疏中说,隋唐两朝由于人口集中在关中地区,财政多依赖于盐池,池盐产地多分布在唐属河东、关内和陇右诸道。得益于“皇家不赋,百三十年”的宽松制度,制盐产量大幅提高。于是有了“岁得盐万斛,以供京师”的盛况。然江南漕运畅通后,既增加了东南漕运的经济保障,又推动了盐法改革顺利实施。 他提出,设置盐铁转运使,开始实施“直接专卖”制度。 但无论是海盐、池盐还是井盐,在直接专卖制度下盐的产销形式都是官收、官运和官销。在朝廷监管方面,设立“监院”为盐专卖管理机构;朝廷收购食盐后对其加价出售。 在食盐流通管理的制度安排上,盐户基本上都由盐铁使进行管理,盐铁使在盐产地设置的监院,负责食盐的收榷与出粜,订立食盐专卖价格,统一收购盐成品,一般加价十倍,以每斗一百文左右价格出卖。 直接专卖,说白了就是朝廷控制生产、收购、运输、销售等流通环节,没有商家的参与,通过监院来控制食盐流通的全部过程,朝廷对食盐的产、供、销具有绝对控制权。在这样的制度安排下,盐利收入就从赋税当中脱离出来,与酒、茶等收入成为了财政收入的一部分。 要知道李渊建立唐朝时,所有的制度几乎全部是沿袭自隋朝,即便后期有或多或少的改进,也是八九不离十。而盐在大唐是无税的,因为隋文帝时经济稳定,农业税可以应付财政支出,所以将从北周以来的税盐取消了。 大唐建朝初期,虽然百废待兴,但是整个朝延也是节俭开支,所以也是以减税减负为主,盐业无税也就如此地沿袭下来。而冯坂的奏疏针对盐制的生产、收储等制度。恰恰可以有效的防止哄抬盐价,而设立平盐制度对贫困的百姓也是一件极其好的事。而且,还能扩大朝廷的收入。 所以,李承乾专门写了个条陈,请陛下将冯坂调回来,好好听他说说如何整顿盐政。 这边刚写完盐的条陈,“咸”事就来了。薛万均带着弟弟薛万彻来了! 这次征讨高昌,薛家兄弟来还是很有功劳的,为此李承乾还单独上了本章,请皇后赏赐她们的夫人,这也算是皇家的偏私的恩遇。 怎么着?赏赐数完了,觉得少,来孤这找补了? 再瞧薛万彻,八尺高的大汉,扭扭捏捏的,就把掰兰花指,这让李承乾好是一番恶心。 他这番做做,怎么说呢? 就像是一种花卉,它的复叶酷似芙蓉枝,点点对称,宛如鸟羽。植株上缀以数朵淡红色的小花,状若杨梅。用手一指,它那羽状小叶便很快闭合,叶柄也慢慢垂下,就象初涉人世的少女,那样忸怩、娇羞,所以它叫“含羞草”。 “薛万彻,按辈分算,孤还得叫你一声姑父,你能像在战场上一样,爷们一点,有话说,有屁放吗?” 薛万均见弟弟这么不争气,也是给了他一脚,然后微微道来。这次出征回来,陛下给了薛家天大的恩典,把丹阳公主许配给了薛万彻,待及笄后完婚。 “是啊,这是好事啊,怎么了?” “这万彻太过蠢甚,公主好像不喜欢!” 哦,听明白了!就是赐婚之后的召见,丹阳公主觉得这个傻大个不好呗,而且让薛家有些下不来台。 “那你们来找孤,是想退婚吗?” 薛万均连连摆手,他们兄弟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敢拂逆陛下的天恩。来找太子就是知道殿下足智多谋,想让殿下给出出主意。 李承乾听候莞尔一笑,敢情拿孤当情圣了! 不好意思,别的忙他都能帮,但这方面,还真是他一大短板,真心是给不了什么好的建议。 不过,他给薛家兄弟指一条明路,去找程家老二-程处亮,这小子哄女孩,最是有本事了,把清河公主-李敬哄的每天乐呵呵的。 薛万彻这棒槌,只要能学会程处亮三成本事,以丹阳的智力,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殿下,这靠谱吗?”,薛万均有些不相信。 李承乾摊了摊手:“你要问孤,我们唐军里谁最能打,孤真不知道,毕竟好男儿太多了。” “但你要问,我朝的功臣子弟中,谁是第一舔狗,那非程处亮不可。” “因为每次看他把清河骗的团团转的时候,孤都有上前掐死他的冲动。” 都说处于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程处亮可是把这条路走明白了,薛万彻要想寻得名师,抱得美人归,还就得找他。 而听了李承乾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薛家兄弟也终于相信了,谢绝了太子留饭,又急吼吼的往长安赶了。 兄弟俩走后,李承乾叹了口气:“孤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会不会遭雷劈呢?” 一旁看书的欧阳询嘿嘿一笑:“宁差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殿下做的没错,说不准过几年,丹阳公主还得来谢你呢!” 第215章 杨尼 丝绸之路的开辟始于西汉张骞出使西域,但真正形成和繁荣是在大唐。丝绸之路上有许多著名的城市和地点,如敦煌、安西、龟兹、高昌、热河、撒马尔罕、布哈拉、大食、波斯、拜占庭等。这些地方不仅是商业贸易的中心,也是文化交流传播之地。 双方的使节、僧人、学者、艺人互相进行访问、学习、传教,往来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物品、知识、思想、信仰和风俗,使得东西方文化在丝绸之路上相互影响和融合。大唐实行文化开明的政策,对于国家间的商业贸易给予鼓励,武德年间规定,外来人士想要定居唐朝,需要每年上缴五到十文不等的丁税,经济困难的可以免税。这就让更多人向往长安这座梦想之城。 大食国就是与大唐常有贸易往来的国家之一,大食商人带来的珍珠、香料、象牙、犀角、玳瑁,一时之间风靡长安。 李承乾好吃,所以特意到西市的大食商人处,买了一些香料,回去给孩子们做好吃的。顺便听一听市面上,有关于枨枨的事。 正巧看到宇文崇嗣拦着一辆马车,上面下来一个老尼。 见状,一旁吃果子的程知节嘿嘿的跟李承乾说,这个老尼可不是一般人,乃是隋炀帝杨广的长女-南阳公主。 “谁?” “杨妃的姐姐,吴王的姨母啊!当然,还是殿中监宇文士及的第一任妻子。” 宇文士及因父之功,得到隋炀帝的赏识,迎娶隋炀帝之女南阳公主为妻,拜驸马都尉,迁尚辇奉御。 江都之乱后,宇文士及舍弃妻子,西归长安,投奔大唐,而宇文化及为窦建德擒杀。隋朝的旧臣引见窦建德莫不惶惧失常,只有唯南阳公主神色自若。当时南阳公主有一子名叫宇文禅师,年仅十岁。窦建德派武贲郎将于士澄对南阳公主说:宇文化及躬行弑逆,人神所不容,必须将族灭其宗。禅师虽公主之子,法当从坐,若不能割爱,亦听留之。 南阳公主哭着说:武贲既是隋室贵臣,此事何须见问?于是,窦建德于是杀了宇文禅师。 此后不久,南阳公主遁入空门出家为尼。窦建德失败后,南阳公主将受杨妃要邀来长安,途中与宇文士及在洛阳相遇。 南阳公主决意不与他相见。宇文士及纠缠不休,请复为夫妻。 南阳公主很愤然拒绝了他,公主说杨家和宇文家已然是仇家,我没有与你刀枪向相,只是因为你事情并不之情。 可宇文士及不要脸啊,非要缠着南阳公主,公主逼的实在没有办法了,便告诉他,再进一步血溅五步。宇文士及见她说的这样坚决,知道说服不了她,于是拜辞离去。也正是因为南阳公主对家国的忠贞,先帝大为感慨,赞南阳主心逾匪石,杨家烈女。 当然,程知节一直都是瞧不起宇文士及的,记得又一次,他们随在陛下身边在宫中观赏,陛下指着一棵树道:“这是嘉木啊!” 宇文士及便大加赞美。陛下随即正色道:“魏征常劝我远离佞人,我一直不知道指的是谁,如今知道了。” 宇文士及谢罪道:“宰相经常犯颜直谏,弄得陛下手足无措。我有幸在您身边,不稍微将就一点。您虽贵为天子,又有什么乐趣呢?” 在程知节看来,魏征只是穷酸,而宇文士及则是奸佞。他这种人,也能位列正三品,穿一身紫袍,真是国家的不幸。 “行了,鲁国公,宇文士及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臊了臊死了!” “他就是听不到臣这话,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病重了,听说药石无灵。瞧他家崽子这架势,应该是良心发现,想着忏悔了!” 呵呵,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这老程啊,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也正是此时,李愔来了,二话不说,冲着宇文崇嗣论起了拳头,李承乾眼瞅着,牙飞出好几颗,他都替宇文崇嗣疼。 见事情不好,李承乾也给张思政使了个眼神,让他去把蜀王拉回来,皇子亲王当街打架,是会被御史们弹劾不说,让百姓围着看体统也不好。 “宇文崇嗣,回去告诉你爹,死了那条心,姨母是不会去见他的。” “你要是不服,可以再来试试,看看本王敢不敢打断你的狗腿。” 南阳公主也不想把事闹的太大,也不想让外甥受太多的连累,于是赶紧上前去拉李愔。 而正是此时,张思政也走了过来,他嘿嘿一笑,倒是把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愔笑毛了。这狗日的是大哥的跟班,他在这,大哥还远吗? 果不其然,他扫量了一阵后,看到了李承乾,也是又踹了宇文崇嗣一脚,放了一句狠话,便带着南阳公主走了过来。 南阳公主看到他这个混外甥,竟然对李承乾毕恭毕敬的,也是很好奇他的身份。而听到大哥两个字后,更是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她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大街上,碰到妹妹口中的那位鏖战高昌的大唐储君。 而李承乾呢,也是对南阳公主笑着点点头。 “殿,不,李公子,小六还小,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贫尼吧!” 李承乾摇了摇头:“师太言重了,老六也是在尽孝心,虽然方法不对,但毕竟情有可原。” “师太上后面的马车吧,驭夫是我的人,他会把您送到您想去的任何地方。” 南阳公主见李承乾并没有责怪外甥,也是心头一松,双手合十,谢过李承乾后,便上了马车离开了。 而李承乾呢,还没有买完东西,便带着李愔继续逛起了西市,当然作为惩罚,一切都是李愔买单,这是封口费,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李愔也是喃喃咕咕:“你都这么有钱了,还坑弟弟!” 哎,这一点,李承乾必须要纠正他:“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干坑爹的事呢?” 这事要是让魏征知道,不仅李愔会满头大包,父皇也得跟着耳朵遭罪,所以,这是一个孝子该做的事吗? 花他点钱怎么了,这叫花钱买教训! 第216章 埙 回到东宫,看到孩子们手中一个抱着一个埙,李承乾就嘿嘿一笑,随即问他们,知道这东西来历吗? 李象等人皆是摇头,他们就知道好玩,至于这东西的来历,那真是一问三不知。 李承乾也是把他们叫过来,靠在榻上,给他们讲了讲埙的历史和用的方法。 埙是华夏最古老的吹奏乐器之一,从有文字记述以来,这种乐器便已经存在了。 尔雅说:烧土为之,大者如鹅,锐上平底,形如秤砣,六孔,小者如鸡子。 埙的样子很多,有梨形、鱼形、球形、笔管形等,制作埙的材料有陶、石、玉、木、象牙等,但大多是陶制的,就是他们手里拿的这种。 秦汉以后,埙在中国的音乐历史上主要用于历代的宫廷音乐。在宫廷音乐中,埙分成颂埙和雅埙两种。埙的气类吹奏技巧有长音、气震音、唇振音。 “来,孤给你们吹一个。”,拿过李象手中的,李承乾便给他们吹了一首小调儿。 太子妃苏蓉,见孩子们都围着李承乾,也是慧心一笑,便坐在了不远的地方。她知道,李承乾和孩子们都需要慰籍,他们好久没这样在一起了。 与孩子们玩了一下午,李承乾早早就躺在了榻上,打着哈气与苏蓉说:“还是家里好啊!母后气消了没有!” 提到这个苏蓉淡淡一笑:“你还敢说!母后说了,等她见了你,就把你的腿打断,看你还乱跑不!” 李承乾呢,当然知道母后是疼他的,更知道一国储君的责任,有些事,他也是没办法的,谁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呢! 夫妻二人正说这话,便进到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家伙走了进来,看到苏蓉便张开手,伸手要抱抱! “哎哎哎,这是我的婆娘,你这厮怎么能随便抱呢?” 小家伙虽然被数落着了,但是却不恼,就是对这他傻笑。 李承乾也是做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脸蛋:“苏瑰,你小子混的挺明白啊!” 苏瑰是苏蓉的弟弟,今年只有三岁,他的岳父-苏亶被皇帝调回,在户部当差,所以一家人回到了长安。 苏蓉呢,也是以李医、李厥需要玩伴为由,把他接进了宫。别看他年纪小,可却是个人精,就见了李承乾一面,就知道讨好了。 李医、李厥也是随后而来,李承乾下榻把两个儿子抱上来,把表兄弟三人摆在一起。 “哎,还别说,这让孤想起了小时候,孤、二弟、三弟,就经常被这么放在一起。” ......... 搂着三个小家伙睡了一夜,李承乾起身洗漱,还没有洗完,便见张思政在面前急的直转圈。 胡乱擦了一把,李承乾走了出去:“怎么了?” “殿下,宇文士及死了!” 嗨,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死了就死了呗,他死了别人还不能活了!一个馋臣,死了倒干净了。 张思政也知道是这么个理,但事它不对。宇文崇嗣可是被蜀王打了,宇文士及因为没能见到南阳公主,还被蜀王羞辱了他儿子,惊怒而死! 陛下发火了,把蜀王拎到了承庆殿,非要把他打死,给宇文士及赔命! 李承乾淡淡一笑:“没多大事,打一顿陛下的气就消了。行,这事我知道,孤换衣服去承庆殿。” 来到承庆殿,便见到李世民拎着藤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被他打皮实的李愔,也是紧着给他眨眼睛。 “你们兄弟俩,不用在朕面前打暗号,朕不瞎不聋的,还轮不到你们糊弄!” “老六,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人家宇文家的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南阳,她愿不愿去,是她的事,你掺和个什么劲儿?” 是,李世民承认,宇文士及这个人,在人品上有些瑕疵。可他说到底,也是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之一,是开国的功臣。 跟着他平宋金刚,擒杀窦建德,又有镇守西北之功,还做过宰相,是国家的功勋。 他就是有一万个不好,也是对李家有功的,就是所有人都唾弃他,李家的子弟也不能折辱于他。 本来,这家伙就没几天了,眼瞅着不行了!他死了,南阳也就解脱了。 可李愔好死不死的,掺和了一脚。这让外面的臣工怎么说,说他李世民过河拆桥,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那家伙多不要脸,父皇不知道吗?” 李承乾瞪了李愔一眼,把他嘴边的话又塞了回去。 从李世民手中接过藤条,递给马宣良,又扶着他坐下,倒上茶。 李承乾淡淡笑道:“父皇,没必要这么生气。宇文士及与南阳公主的事,人尽皆知,臣工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不会过多指摘的。” 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在宇文士及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打投奔大唐的哪天开始,就是与人伦不沾边了。 他难道不知道,南阳公主和宇文禅师还身陷囹圄么,会有生命危险吗?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为了自己的前途,选择抛弃了。 既然选择了背叛,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南阳公主不去见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同时这也不是老六能左右的。 先帝和父皇用他,是看中了他的才能,是因为当时的形势,如果不是李家当时需要招揽天下英雄,而是像现在一样据有天下,他这种人还能被启用吗? 当然,他也不是说老六做的没有错。但事既然已经出了,就是打死老六又什么用呢!难道真的让给宇文士及偿命不成。 依着李承乾的想法,多给一点赏赐,让他的儿子不降封袭爵也就是是了。 那宇文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在隋朝干的那些事,有多少人不齿,有多少隋朝遗老遗少,正等着与他们算帐呢? 现在要是恶了李家,攀扯老六不放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是不是! 这样,赏赐呢,东宫这边出,多给一些就是了,相信也不会有人抓着不放的,这事他们爷三二一添作五的,就算了。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李承乾一眼:“你呀,总是有理!” 第217章 举贤 赶走了讨厌的李小六,李世民让李承乾把案上的地图拿来,随即指着标红的几条主干路。 从长安往东经洛阳、汴州达山东半岛;又自汴州北上可到幽州,南下可达扬州。 从长安往西北经兰州,至西州、庭州。 从长安往西南经汉中达成都,由成都可到六诏。 从长安往东北经河东到太原;又自太原经幽州可达营州及东北地区。 从长安往南经襄州、潭州、衡州到广州,又自衡州能到邕州。 这五条主干路,全部铺成天街那样的水泥路,工部和户部那边已经在做方案了。 唐承前旧制,在水陆交通要道上大致凡三十里设一驿站,全国有水驿二百六十所,陆上一千二百九十七所,水陆相兼驿八十六所,共有驿站一千六百四十四所。陆驿备有马,水驿备有船,以供官吏往还和政府文书的传递。只有把这些路都修通了,再加上这些驿站,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才能无限的攀升。 至于李承乾说,要开海运,要实现弘舸巨舰,千舳万艘,交贸往还,昧旦永日的盛况,他便只能拭目以待了。毕竟,他忙不过来,需要太子替他分担一些。 “但是这个西洱河六诏,是朕的一块心病。” 西洱河松外诸蛮,诸蛮七十部,共十余万户,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施浪诏,及蒙舍诏,有杨、李、赵、董等数十姓,各据一州,大州六百户,小州二三百户,无大君长,不相统一。 本来呢,李世民是没拿这些人当回事,因为他们就是一些大小部族,每天内斗还顾不过来,更别说滋饶大唐了。 但自从大唐拒绝吐蕃的求亲后,禄东赞便开始了对西洱河松外诸蛮的攻势,或收买、或武力震慑,他是现在六诏之地,再建立一支吐蕃军团啊! 而一旦让吐蕃统一了六诏,那松州、成都一线的唐军,将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一旦与吐蕃爆发大规模的战事,将会非常的被动。 所以,李世民下了大决心,一定要把水泥路铺到六诏,切勿再大唐上演征南蛮而不服的历史。 “说到这个,儿臣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 “隋朝大将-刘方!” 仁寿二年,交趾俚人首领李佛子叛乱。占据越王故城,并派其侄子据龙编城,别帅李普鼎据乌延城。左仆射杨素知刘方有将帅之才,推荐刘方为帅,隋文帝从其谏,诏命刘方为交州道行军总管,率二十营隋军前去平叛。 大业元年,隋炀帝委任刘方为驩州道行军总管,以尚书右丞李纲为行军司马,经略林邑。林邑国王梵志放弃国都逃入海岛,刘方入国都,俘获其庙主1十八人,刻石纪功然后班师还朝。 杨素素来与李纲不睦,战前还告诉刘方,想办法在战时弄点事故,让他死在林邑。而刘方呢,表面上秉承杨素之意,不断屈辱李纲,几乎害死他。暗地里却是与之把话挑明了,而且还派专人保护他,因为他实在是敬佩李纲的刚直。 李世民淡淡一笑:“李文纪是你的老师,你自然是知道那段故事的!” “是啊,放眼隋唐两朝武将,最熟悉那里的就是刘方了!可惜,他死了!” 不不不,李承乾当然不会指着一个死人为大唐做什么。 当年,李纲给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刘方之子-刘通仁。此人曾作为刘方的前部司马,从平林邑、交趾,战功颇多。 “朕知道,后来杨广还让他袭了爵!好像是死在江都之乱了吧,那之后再没听说过这个人。” 李承乾摇了摇头:“许敬宗那种人都能活下来,刘通仁那样的智勇悍将,又怎么回陨没呢!” 李纲老年时,常去长安城西的清虚观,有几次还带着李承乾去过。清虚观的观主-了然道人,常以师待之。 “李文纪是大儒,朕尚且敬着,一个道人何敢无礼!” 话说一半,李世民便顿了一下:“你是说,那个了然道人,便是刘通仁?” 李承乾笑了笑:“当然!” 在历史上,能在西南那么复杂的地方,有作为的人可不多。掰起手指算算,诸葛亮、马援,再往下便只是刘方了。 这个刘通仁十几岁就跟着他爹打仗,又在前部做司马,对那里的山川地理,风俗习惯想来是烂熟于胸了,用他去对付六诏,要比朝廷动用几万大军还管用。 “你过去怎么不说?” “要不是父皇今天说起六诏,儿臣都快把事忘了。” 再这说,人家入了道,出了家,就是想过几天清闲的日子。李纲去看他,是替其父照拂一二,尽一尽老友之情,李承乾就是知道他是隋朝的将军,也不好说什么吧!而且,隋朝的将军怎么了,人家又没有要复隋,只是想着过几天清闲的日子而已。 “清闲?他?不行!” “你既然认识他,这事就交给你来办!朕要用这个人征服六诏。” 李承乾点点头,这没问题。过几日就是李纲的生祭了,他去观里上香,正好跟这位刘通仁将军,好好谈谈。 “骊山那边,搞了快一年了吧!” “你这高昌之战都打完了,他们还没完事呢?” 李承乾就知道父皇一定会问及此事,他更知道李世民心里的小九九,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万一能长生不老呢! 可李承乾也不得不跟他泼一盆脏水,要是真有什么东西能长生,始皇帝就不会躺进骊山皇陵了,刘邦也坐不得天下。 他劝皇帝,对那里的东西,不要报太大的希望。充其量,是发一笔横财。因为那里的青铜、黄金,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就这?”,李世民挑起眉头,有些不相信,更有些不满意! 李承乾耸了耸肩膀,不满意也没办法,那里这半年抬出来的东西,父皇应该都是知道的,就是造型和故事曲折,其他的真没有什么。 “那朕就等李淳风他们把谜团破解吧!” 第218章 大爷 李氏一族的子弟,因为出身武德充沛的关陇集团,因此世出名将。以本朝为例子,李孝恭、李道宗、李道玄、李道彦等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但一颗树节的枣子,总有几颗是坏的,就比如说今天来东宫混吃喝的陇西郡王-李博义,渤海郡王李奉慈。 这两人从晋阳起兵起,就没干过一件正事,家中妓妾数百人,皆衣罗绮,食必粱肉,朝夕弦歌自娱,骄侈程度甚至超过了李渊在大安宫的养老生活。 可不管是李渊,还是李世民,都拿他们没办法。他们俩都是世祖李昞之孙,蜀王李湛之子,李渊的侄子,按照辈分算,李承乾也就叫他们一声大爷。 因为身份过于尊贵的原因,所以李世民特别恩旨,加他们为特进、大宗正。本职呢,什么都不干,就是吃闲饭就行,关键是为了展示他体恤宗室之心。 太子舍人-李安仁(李纲之孙)引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是一阵头疼,这二位可是真大爷,还不把殿下给闹死! 李承乾呢,看到二人来,也是淡淡的叹口气,但还是请他们入座,让张思政给二人上茶。 “两位伯父到东宫,有何指教啊?” 李博义嘿嘿一笑:“太子殿下,大侄子,咱们可是都是世祖血脉,对吧!” 李承乾不明其意,但还是点点头:“那是自然的,两位伯父可是先帝亲侄子。” 李奉慈也是跟着帮腔:“可我们这世祖血脉,要点东西,不过分吧!” 要什么?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倒是把李承乾说懵了。于是,直言与二王说,都是一家人不必绕弯子,有什么话都可以说,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李博义捋了捋胡子:“殿下,你可是还有两个堂兄,赋闲着呢!” 哦,明白了,陇西郡王世子-李长沙、渤海郡王世子-李知本。两个老的进京后,他们便接下在陇西老家守祖祠的活计。 当然,也没什么可守的,有那么多宗室子弟,还有礼部的官员在,他们俩也不用干什么。 在陇西,的确是无所事事。给他们安排一个差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行,这个没问题,他可以办到。 可两个大爷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如果要官的话,先帝和陛下那,他们就要了,何必等到今天呢! 他们是觉得东宫的商会很不错,让他们小哥俩,在这里面掺和两门生意,弄点金银就算了,当官,可别的,他们没那个能力。 别搞得的跟滕、江、虢三王一样就行,他们俩老头子还想落个耳根子清净呢! 听了这话,李承乾也是一时苦笑,滕、江、虢三王素贪暴闻名,甚至没人愿意在他们府里做官。而官场上也盛传着一句谚语“宁向儋、崖、振、白,不事江、滕、蒋、虢”,官员们宁愿发配到人迹罕至、荒凉的儋州、崖州,也不愿意为李凤三人身边做属官。由此可见,他们的名声,绝对是“有口皆碑”闻名遐迩的。 而其中,以首的江王李元祥,他是李渊的第二十个儿子,这殿下十分的好吃,而且吃的必须要是山珍海味,作为皇室成员来说,他就算是在能吃皇室也能养活的起。 但是这李元祥除了喜欢吃之外,还特别的贪婪,在自己的属地横征暴敛,只要是有一点机会,他就和老百姓们要钱。这也导致当地的很多百姓怨声载道。很多当地的官员都对此表示无可奈何,人家是皇亲国戚,他们不过是升斗小民。 而李世民也听说了弟弟做出的这些事,奈何于玄武门的影响,他不得不有所忌讳,只要皇亲不是犯了谋逆大罪,一般是不会怎么处罚的,所以不断的更换他封地,指着他不要可一个地方的人祸害。 是啊,跟这三位比起来,两位大爷和他们的儿子,虽然是吃闲饭,但最起码没有毁李家的名声。行,这事,他答应了。保证给两位堂兄找个,事少钱多的行业,让他们躺着挣钱。 “那老臣二人就谢过太子殿下了!” “是啊,还得是殿下,知道心疼我们这些老家伙。” 二王告诉后,上官仪看到李承乾揉太阳穴,更是摇头苦笑,他知道,殿下真是愁坏了。但三王的确堵嘴,他只能应称下来。 要说啊,这罪过都是先帝的,你说你好好的养老就养老,生那么多儿女干什么。就是为这些弟弟、妹妹们分土地、授官职,领都督、刺史,陛下平白受了多少指摘。 现在好了,又轮到太子了。而且,这些叔叔们,很多都比太子小,殿下下半辈子,怕是都要给他们擦屁股。哎,都说做皇帝、太子好,可谁又知道他们的难呢! “孤出征期间,江王是不是又惹事了?” 额!上官仪就知道,以殿下的聪慧,肯定是瞒不过的。于是,也只能如实相告。 江王呢,性格贪婪、好搜集金宝,且贪得无厌,在苏州没少作践官员百姓。而且,苏州近海,出产不少海物,因而有不少渔民。 李元祥体态宽大,腰帯相当于十个人的腰围,饭量相当于数人,一顿要吃很多不说,且现在发展到,不是海鲜,他是一口不动的程度。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苏州的官场豪绅,也都为了迎合江王,大量的购买海鲜。 可海上天气变化频繁,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出海捕猎的,但拗不过江王的王命,只能冒着危险出海,所以有不少渔民葬身鱼腹。 结了仇,自然有人要报仇,所谓匹夫之怒,流血五步。便有一渔女,卖身入王府,为父报仇,行刺江王,正好戳瞎了江王一只眼睛。 就为了口腹之欲,丢了一只眼睛,陛下也觉得很丢脸,因而下旨申斥了他,还勒令他不得购买海鲜。 可江王是什么脾气,殿下也该知道,从来都是陛下面前一套,背后又一套,遮掩了几天,风头一过,他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吗?这江王叔,还真是给父皇争气啊!” “正好,孤要去视察余杭的船坞,便先到苏州看看,这位爷到底想怎么样!” 第219年 出行 余杭的船坞,已经制造了五艘贞观舰,吴黑闼飞书长安,李承乾早就想去看看了,所以去苏州,也是捎带脚的事。 这次出巡,他也不想把动静闹的太大,便带着太子妃及少量的护卫上路便行。余杭船坞与台州比邻,也让太子妃回长大的地方看看。 苏蓉不放心孩子们,但李承乾坚持,把东宫的内务和孩子们交给薛瓶儿,有她看着,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拗不过李承乾,苏蓉只能再三叮嘱,薛瓶儿也是再三保证,她才放下心来。 而李世民呢,也真是不客气,直接给李承乾定下了路程,先去滕州-李元婴那,再转宋州李凤处,最后是江王,处理完三王的事,再去看他的战舰。 李承乾能怎么办,只是叹气领命。一行人出了长安,穿过潼关、函谷关,经过洛阳、虎牢,一路向东。 滕州,滕始于黄帝,因境内泉水“腾涌”而得名。历史上,滕州可是有不少名人的,墨子、鲁班、奚仲、孟尝君、毛遂这些人都是滕州人。 秦置郡县-滕县、滕,作为县名始见于册。隋开皇十六年,升滕县为滕郡,郡治滕县,至本朝升为州,治所依然在滕县,属河南道,归徐州都督府管辖。 进入滕州境,李承乾一行人,一边看本地的风貌,一边看地方的吏治民生,还听了许多有趣的故事-落凤山的传说、龙山的传说、四孔鲤鱼的传说、王怪物的故事等等。 还喝了有名的荷叶茶,具有解热,抑浊,解痉,利暑得温,消除便秘,利尿等作用。苏蓉觉得很好,还特地买了好多,打算回京带给帝后尝尝。 路过一个文公庙的地方,见此地香火鼎盛,李承乾也好奇的走了进去。一番打听才知道,这里供奉的是战国时滕国的贤君-腾文公。 这个滕文公,李承乾知道,他两次拜见孟子,向其请教治理国家的办法。在国内推行仁政,实行礼制,兴办学校,改革赋税制度,滕国因此大治。 听来往的香客说,这文公庙是个辟邪去晦的好地方,前隋的时候山东匪患横行,山头林立,百姓苦不堪言。他们滕州的百姓,就是靠着给文宫烧香,才得以保全,迎来了太平。 如今,滕州来了一位滕王,那真是比马匪还可怕,所以人们就希望文公显灵,把这个贪暴的家伙收了,剩的祸害他们滕州的百姓。 李承乾呢,可以说是看着李元婴长大,这家伙跟李治同岁,从小就是娇生惯养,先帝和陛下都很宠着他,也就养了一个坏脾气。 但他是个读书人,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祸害官员也就算了,怎么让百姓也如此的恨他呢? 听了几个人在文公面前祈告的话,李承乾的鼻子都气歪了,李元婴经常在街上戏弄百姓,对自己部下的妻子纵情调戏,甚至曾经试图强占部下的妻子郑氏,但却没有得手,反而被郑氏毒打了一顿,还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大街上,滕王之名由此在滕州声名远播。 除了行为荒唐外,李元婴还喜欢大兴土木。无论到哪里,他都要修建滕王阁,以彰显自己的地位和声望。洪州等地都有他的修建的滕王阁。 这次在滕州也一样,他还是要大兴土木,而且对皇帝的警告,他是屡教不改,屁大个孩子,玩出花了。贬谪的圣旨,改换封底,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修房子而已。 大兴土木也就罢了,这家伙还特么好文艺,弄个新化派-滕派蝶画。要是普通的花花也就罢了,用料还非常的考究,佛赤(即金粉)、泥银(银粉)以及珍贵的檀香、沉香、芸香、降香等为原料制成。因此还有一句谚语:滕王蝴蝶江都马,一纸千金不当价。 听了这些,李承乾也没心情再逛了,直接让秦怀玉、尉迟宝琪领队,直奔滕县,他要去滕王府看看,满屋子的蝴蝶,能不能真的飞起来。 看到太子动怒了,上官仪也是紧着劝说,这滕王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一个孩子,身边又没有正值的臣工辅佐,所以行事难免荒诞一些。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先帝的儿子,陛下的亲弟弟,殿下的亲叔叔,我朝讲究八议之说,这议亲议贵,殿下都该从轻处置,万万不可用重典啊! “游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晋王与他同龄,上个月开府后,便进入户部当差了,而且干的很不错。” “殿下,臣有句话您别不爱听。晋王与滕王是同龄不同命。晋王有陛下和殿下的庇护、教导,自然是百无禁忌。但腾王就不一样了。” 皇权斗争自古惨烈,而且毫无人情可严,像晋王这样的嫡出皇子,有父母和兄长的疼爱,自然不会长歪。 但大多数都是像滕王这样的,不嬉笑怒骂,不荒诞不经,那当权的者还能容得下他们吗? 所以,在上官仪看来,对待藩王,没必要像对待普通官员一样,更不该用衡量官员的标准,衡量他们。 “哦,照游韶这么说,孤非但不能罚他,还得赏他了?” 上官仪面不改色,沉声回道:“那得看具体的事,具体来分析。如果,滕王是为了避祸,殿下就该多三分宽容。” 给天子做兄弟不容易,给李世民做兄弟更是难上加难,谁不知道他在玄武门干掉了建成、元吉,还捎带脚把人家的儿子们也一锅烩了。 虽然过去很多年了,时过境迁了,很多人也都不提那档子事了。但对于诸王来说,这永远都是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二哥能挥刀解决两个兄弟,就能把他们也解决了。所以,对诸王来说,名声什么都是身外物,有多少人恨他们,骂他们也不必在乎,关键是能不能在二哥手下活下来。先帝的诸位皇子,可都是在这种阴影下长大的,他们怎么能不怕。 李承乾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答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孤还是要看看再说。” 第220章 滕王府! 见到太子来了,李元婴很是高兴,连忙让人去准备酒席,还要把收来的美酒拿出来,他要与殿下把酒言欢。 而李承乾看到一屋子挂的,都是各种蝴蝶的画,也是淡淡一笑:“茂昇,你活的还是这么肆意啊!” 按辈分算,李元婴是他叔父不假,可在年龄上,李承乾要大他们不少,所以私下相处时,也都是以平辈论交。 而这些小叔叔们,也愿意跟太子平辈论交,因为只有他们小,把自己摆的足够低,太极殿的那位才不会主意到他们。 而李元婴也知道太子言外之意,亲自给太子倒了一杯茶,随即叹道:“克绍箕裘,广大祖业,那是陛下和殿下的事,臣就是玩玩罢了!” 这世事沧桑,人事代谢,偶有意外,李元婴呢,虽然年纪不大,但经历的却是不少。他知道,太子能来,说明又有人弹劾他了。 李元婴是真傻还是假傻,在官场上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真傻,有人说他是装傻保命,就比如上官仪的观点。 但李承乾还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来了,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有三项特长。第一项特长,就算擅长画画,特别擅长画蝴蝶,由于他的爵位是滕王,所以他的画作被称为”滕派蝶画“。 第二个特长就是修建滕王阁。李元婴到一个地方当官,就修建一座滕王阁。因为他喜好华美的宫室,这个毛病是高祖遗传给他的。 第三个特长,就是好色,别看他年纪不大,跟李治同龄,却已经有大大小小十三房妻妾了。且他从不节制,快乐到死是他的最终目标。 太子要是看在血缘的关系上,容他这个小叔叔胡闹,就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要是不容,就把他流放到烟瘴之地,圈个山头,关起来也行。 李承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如果,这两条都不行呢?” 李元婴叹了口气,他小时候见先帝赐死宫妃,都是用一种无痛的毒药,服下之后,人就睡着了一般。他希望能得到那种毒药,可别用刀子砍他,他怕疼! 哈哈.........李承乾拍了拍李元婴:“茂昇,你多虑了。孤就是来看看,仅此而已。” 不过,李承乾也表明一下自己的观点。真荒唐也好,假求生也罢,劳民伤民的事不要干。听说,他时常拿弹弓去街上打人,以老百姓躲避为乐。 百姓们虽然敢怒不敢言,但背离里都在骂李家的祖宗十八代。损己可以,祸害官员也可以,但百姓是条红线,这是不能碰的。 “是是是,臣知道,臣以后一定改正,绝不给陛下、殿下再惹口实!” “殿下,赏臣个脸面,喝一杯吧!” 李承乾点点头,他知道李元婴已经知道厉害了,否则态度不会如此的恭敬。既然这个叔叔知道厉害了,那他为什么不利用一番呢? 宴间,李承乾与李元婴,坐在一张席上,叔侄俩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下面的官员看的是一阵迷糊,感情太子与滕王的关系这么不一般啊。 李元婴呢,也感到很有面子,全程都是笑不拢嘴,频频与李承乾推杯换盏。 散宴后,李承乾与李元婴一起喝醒酒汤,叔侄俩也随即聊了起来。 对这个想明哲保身的小叔叔,他还是支持的,但招惹百姓,实在不是个趣儿,也丢李氏皇族的脸。 李元婴也知道这样不好,可不欺负官员、百姓,欺负谁呢? “这山东,最不缺的,就是世家大族吧!” 要说五姓七望,这些大族,李元婴招惹不起,他承认,就算是自己也不敢随便与他们直面对抗。 但其他小一点世家,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琅琊王氏,晋代四大盛门“王谢袁萧”之首,曾经创建了“王与马,共天下”政局,至隋唐以来渐渐落寞。 还有北海唐氏、琅琊支氏、琅琊诸葛氏这些家族,李元婴弄他们,还是手拿把掐的吧! “这些人,惹到殿下了?” 不不不,李承乾摆了摆手,这些家族都是山东望族不假,在山东都算是有一号的,但也不敢招惹他这个当朝太子。 可这些家族都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不想着好好溜须陛下,反而是依附五姓七望,充当他们走狗。这多少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陛下呢,统御天下,自然是不在乎他们搞的这些小动作的。但李元婴作为天子之弟,怎么能不为兄长分忧呢? 要说李元婴调戏民妇,陛下肯定震怒,要说他把这些世家的房子点了,陛下肯定也要暗中回护啊!谁能责怪一个真心为他着想的弟弟呢! 蹂躏他们,更能显现出他这个腾王的威严来。而且,太子既然给了他指了路,那自然会罩着他。 要是这么说,他就是可是为皇帝和太子办差了,有这两位大神罩着,那他在山东,还是平趟,谁还能拦得住本王。 “殿下,您放心,臣省的该怎么办,您就瞧好吧!论作妖,臣是他们的祖宗!” 对李元婴的表态,李承乾很满意。所以只是在滕王府住了一夜,第二天就上路了。 上官仪这才反应过来,太子根本就没想把滕王怎么样,他一早就是想打定了主意,想着利用李元婴的浑来牵制、消耗山东世家。 那么接下来的,宋州之行,对于李凤,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被上官仪识破了,李承乾也是不恼,只是淡淡一笑:“李凤贪暴不差,但他却是一把利剑,用他去对付那些世家,不好吗?” 同样的道理,如果李承乾暗中支持他,让他去对付那些中小世家,李凤肯定跟李元婴一样屁颠颠的去做。 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活,而且想活的更好。而对于他们这些亲王来说,只有他和陛下能给予这些。他们为什么不听命呢? “那江王呢?” “李元祥,不一样!” 就像上官仪说的,有些人坏是为了自保,这样的人还可以拯救一下,但有些人是的坏,那真是观音降世,他们也不会悬崖勒马,李元祥就是这样的人。 第221章 余杭 到了苏州,李承乾连面都没露,直接让尉迟宝琪拿着陛下的金令去,褫夺李元祥王爵,以残暴害民为由,押解京师,交宗正寺处置。 随即,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余杭。 余杭郡位于长江三角洲南翼,钱塘江下游,京杭大运河南端,是重要的港口城市,下辖滨江、萧山、余杭、临平、钱塘、富阳、临安七县。 所谓的船坞,就是指修造船用的坞式建筑物,灌水后可容船舶进出,排水后能在干底上修造船舶。作塘承担最直接的造船职能,从造船框架开始,到船只建造完成,最后开闸、蓄水、船只入海等工序都是作塘内开始并完成。 芦荻萧萧,水路纵横,码头密集,七条长长的船坞周围设有七大作坊和十三小作坊,周围还散布着官府衙门、工匠生活区、集市和仓库,斧凿叮当、号子不歇、人来人往。井然有序的开工场面,让李承乾很满意。 地面上最多的就是小车,上面装满了,造船所需的木材、桐油、石灰、蛎灰、生漆、藤、棕和麻等原料。用吴黑闼的话说,日夜不停的转运,经年不断,就是为了敢工期。 贞观舰这样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的大型海船,采用的是木头和铁钉相结合的技术,即在船体的各个连接处,利用凹凸方式相接时使用榫头结合铁钉连接的方法,稳固钉牢连接体。舰体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护板。桅杆上最多可以连五张帆,风帆在强劲的海风吹拂下猎猎作响,提升了舰船的气势。 全船共有四层,最底下的一层里面装有土石,为的是压舱、增强船的稳定性,就像盖房子一样,建有基石,以稳固房屋。第二层主要是居住舱室,士兵、船员都住这里,舱房则配置了很多窗户。 第三层是主要操作场所,有两个独立的船舱:最前面未铺设甲板的舱房,设置厨房和储水仓;后面舱房则分成四个隔间,用来堆放货物。第四层是作战场所,作战时士兵居高临下,向敌舰射以弓箭、火炮,投以戈、矛、石器、石油雷。 水手也是原来水师和海边的渔民中招募的,个个都是海里的蛟龙。吴黑闼手里的战舰不多,只能轮流、分批上船训练。 当然,最让他头疼的是,火炮的数量和弹药量,好的炮手都是炮弹喂出来的,要是靠工部拨付的那点,别说做储备了,就是练习够不够都难说。 “行,这都好说,回头孤跟李大亮说,多予你一些。” “来,跟孤说说的船厂,是怎么运作的。” 船厂设工部司负责督察、提举司负责总揽船务、指挥厅负责调度,其下分设木、铁、油捻、帆布等各作坊,各司其职、协同合作。 除此之外,在质量的管控和人员的管理上,船厂配备了一整套机构和完备的检查、监督体系,实施严格的责任制,保证船完之日,编为字号,次第验烙,仍将经造官匠姓名刻于船尾。 且船厂设置了森严的警卫制度,派士兵把守,没有扬州大都督府及船厂联名开具的文书,一律不得入内。船厂周围十五里,全部划入军管。 而为了保证匠人的充足,扬州大都督府的匠户全部组织编制起来,分为四厢,一厢工匠分工制造船木梭橹;二厢工匠制造船木铁缆;三厢工匠是修补旧船;四厢工匠制造棕篷等物。 大船在洪涛的海上中航行,如果船身不坚固,或性能差,或船工驾船技术不强,就很容易被浪推得粉身碎骨或倾覆于海中。所有成型的战舰,都要在入海,经受了一个月的惊涛骇浪洗礼。目前的情况是,贞观舰结构坚固,性能优良,设备完善,绝对是未来海军为大唐开疆拓土的第一利器。 “这样的船飘在海上,船桅大而多,风鼓征帆,乘风破浪,纵有万里航程,往返亦不觉路遥。” 嗯,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这是他一路走来,最满意的地方,朝气蓬勃,井然有序,这才是大唐应该的盛世气象。 “想不到你吴将军,打仗是一把好手,这造船也是做得有模有样。” “殿下谬赞了,臣就是个长工,领了东家的钱,就得好好干活。” 这余杭的的水路交通,是从京杭大运河上从苏州至杭州的游船,一般是行船,暮发朝至。在这安建船厂,殿下才是独具慧眼。 “好,孤的好奇心满足了。说说余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孤带太子妃去瞧瞧。” 这个,还真问倒吴黑闼了,自从来了这余杭,他是一心扑在船厂上,还真没怎么注意这个。 于是,叫来了参军-顾横,他是本地人,问他最是合适不过了。 顾横也是个伶俐人,见到都督如此抬举他,又是太子当面,当即便夸起了余杭的风景。 碧波万顷的千岛湖、三堤十景的西溪、钱塘江、太湖、瑶琳仙境等等,他滔滔不绝的说了半柱香。 李承乾见他这么能说,又是本地人,也就不跟吴黑闼客气了,便指定在余杭的这些日子,便由他带路。 而且地方就是在说他那三堤十景的西溪,从前只是在书上看过,还真没去过。 吴黑闼见这小子有点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也是给了他一脚,顾横反应过来也是连连告罪。 “行了,下去吧,明天到行辕候着就行!” 说话,李承乾便与吴黑闼并肩离开,只留下顾横在原地,用手掐自己的脸,他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黑闼将军,你是玄武门之变的功臣,跟着段志玄没少为父皇出力。如今,又为我大唐的海军操劳,着实是辛苦了。” “殿下说哪里的话,臣身为陛下爪牙,为主分忧那是应有之份,何谈辛苦。不过,臣到了这,算是找到下半辈子的归属了,说到这,臣还得谢殿下的成全呢!” 李承乾摆了摆手:“这是将军的选择,与孤何干,孤只是提供一个机会给你,仅此而已。” 第222章 论江南 西溪是由河港、池塘、湖漾、沼泽构成,东晋时期,西溪湿地被发现,成为皇室的猎场,西溪山庄由此而来,南朝历代也以此作为皇家的园林。许多帝王将相、文人名士视其为人间净土、世外桃源,并留下了大批的诗文词章。 六座带福字的桥连接的福堤,东西走向,连接池塘的绿堤,还有水陆交汇,参天树木的寿堤,都是值得一看的景色。 再说整个余杭,可看的不仅仅是西溪,还有西湖。 传说,夏禹南巡,大会诸侯于会稽山,曾乘舟航行经过这里,并舍其余杭于此,故名“余杭”。所以这地方的历史风貌,由来已久,只不过是东晋以后名声才显赫起来。 《史记·秦始皇本纪》说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那是因为西湖当时还没有成形。 汉承秦制,余杭仍称钱唐。到了东汉,复置钱唐县,属吴郡。这时余杭农田水利兴修初具规模,并从宝石山至万松岭修筑了第一条海塘,西湖开始与海隔断,成为内湖。 东晋咸和元年,佛门慧理在飞来峰下建了灵隐寺,这也是江南最古老的名刹。随后有方士-许迈及葛洪等人在武林山下、韬光、宝石山一带进行写书、炼丹等活动,传播宗教,西湖名山胜水也渐次开拓。 隋开皇九年废郡为州,“杭州”由此出现。下辖钱唐、余杭、富阳、盐官、于潜、武康六县。州治初在余杭,次年迁钱唐。开皇十一年,在凤凰山依山筑城周三十六里九十步,这便是现在的余杭城。 大业六年,杨素凿通江南运河,勾连各运河,从镇江起,经苏州等地而达余杭,全长八百余里,就是从余杭的拱宸桥开始的。 坐在车中,瞭望街景的李承乾,淡淡笑道:“顾参军很懂历史啊!” 顾横淡淡一笑,随即拱手:“臣出身吴中四姓的顾家,又在这里长大,故而很是熟悉这里。” 吴中四姓,即吴郡之顾、陆、朱、张四姓,其代表人物分别为顾雍、陆逊、朱桓、张温。崛起于东吴,鼎盛于东晋,中衰于刘宋,终衰于梁陈。 “哎,三百年间,兴衰演变,到现在,吴中四姓已经泯然众人了!”,顾横感叹一声,面带无尽的愁容。 李承乾淡淡一笑:“六朝偏安江左,咸都建康;吴中地迫都辇,有海陆之饶;而商贾并凑,人文鼎盛。好地方,缺少雄略之主。” 永嘉南渡,衣冠来归,君子尚礼,黎庶敦庞,土风清嘉,北方战乱不休,民皆思南,正是大展拳脚之契机。 四姓之衰,就是因为频繁的改朝换代,一批批人频繁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人才就这么消磨在一场场变乱之中。侯景之乱更是使江南的士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吴中四姓走向衰落,张氏、顾氏只有张种、顾野王堪称。 隋的统一,新兴武勋家族和山东世家掌权,又有科举取代九品中正制,吴中四姓的优势尽失,衰落自然也就不可避免了。 “殿下才是真正的博古通今啊!” “哎,过誉了!孤小时候就是跟文纪和司徒读了几本书,与你这样累世典经之才,是比不了的。” “孤听说,张文,朱武,陆忠,顾厚。四家或者江东,现在还有什么贤才吗?” 这话的意思是说张家出文人,朱家出武官,陆家人忠诚,顾家人宽厚。朝廷要开发南方,扶持一些听话的士族是很必要的。 而吴中四姓,有历史、有底蕴,更没出过什么弑君乱国的贼子,扶持他们,可比琅琊王氏这种野心勃勃的家族强多了。 吴横叹了口气:“这江东有土生土长的八大家族与中原南渡的四大家族,共计十二家。” 除了吴中四姓外,还有会稽虞氏:会稽四姓之一,江南门阀士族的代表。虞世南便出自虞氏。 会稽魏氏:会稽四姓之一,会稽魏氏源于汉末魏朗、魏伯阳。魏伯阳是炼丹术家,著有《参同契》三卷。六朝时为著名的门阀之一,进入大唐朝后衰落。 会稽孔氏:会稽四姓之一,会稽孔氏于东汉末年南渡,东晋时期,孔氏由次等士族一跃成为东南豪强,又因晋末与刘裕结交,使孔氏成为南朝吴姓士族中的显贵。刘宋后期,孔氏因参与“义嘉之乱”,受到打击,后由武转文,成为典型的文化世族。 会稽谢氏:会稽四姓之一,与陈郡谢氏家族起名。 琅琊王氏:琅琊王氏家族世代居住于琅琊临沂,西晋末年永嘉之乱衣冠南渡、举族迁居金陵。 琅琊王氏江南的顶级门阀士族,晋代四大盛门“王谢袁萧”之首,素有“华夏首望”之誉称。在南朝末年,与很多士族一样走向没落,但依然是一方望族。 陈郡谢氏:陈郡谢氏起家于魏晋时期,在著名的“淝水之战”中,以谢安为首的谢氏家族为东晋大胜立下至伟的贡献,奠定了陈郡谢氏为东晋以及南朝的当轴士族。 陈郡袁氏:古老的家族,以阳夏为世居,之后的袁氏支脉多出自这里。袁氏自汉至陈,代不乏人,为东晋、刘宋、萧齐、梁、陈王朝所重视,保住了高门华族的地位。 兰陵萧氏:开基于东海郡兰陵县的望族,东晋末年就已经为天下门阀,又先后建立了两国,又与隋唐两代都是姻亲,家中子弟皆入卿相之位,堪称现今江南士族的魁首。 总得来说,现在的江南士族,除了兰陵萧氏、琅琊王氏依旧兴盛外,其他诸将剩下的,也就是名望了!而且,科举考试也常常为山东士族压过一头,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才了! “是吗?不见得的吧!吴参军,不就是个人才吗?” “而且,孤的亲军都尉府-都尉-谢文远,就是陈郡谢氏出身。” 什么?吴横简直不敢相信:“文远兄在殿下麾下效力,我还以为他早就,早就没了呢!” 第223章 论商 李承乾是真没有想到,顾横竟然与谢文远是总角之交,既然是这样,他便成全一番,当下让侍卫把前出探查的谢文远叫了回来。 老友重逢,自然是免不了唏嘘一番,且有了谢文远在旁,顾横的胆子也大了不少,话了多了起来。 吴中四姓-顾氏,是越王勾践之后,春秋时称霸一方,后为楚国所灭。楚汉争霸,越王的其中一支后裔-摇随汉高祖刘邦灭秦、灭西楚有功,被汉高祖封为越王。摇又封自己的一个儿子为顾余侯,居会稽之地,并以爵为氏,“吴中顾氏”由此开基。 三国时期,顾氏因辅佐孙氏,显赫一时,顾雍也成为顾家的骄傲。至西晋洛阳三俊之一的顾荣出仕晋朝,但没过多便来了八王之乱,顾荣只得退回江东。以后的东晋、南北朝,直到隋朝、唐朝统一天下,顾氏也一直在风雨中飘摇,变得无足轻重了。 拿他顾横来说,如果不是遇到吴都督,他这辈子怕是也只有做小吏的命,别说参军了,就是主簿也是没他做的。 而说顾氏衰弱至此,便因为那个隔江犹唱后庭花的陈后主,三十多人在抵御隋军的战斗中捐躯,除了他五爷以几个年幼的弟弟,同辈的人几乎都死了。又休养生息了两代人,现在顾氏的大小房子弟加起来还不足五十人之数。 “妖姬脸似花含,玉树流光照后庭。这个陈叔宝,害人不浅啊!” “孤少时,听过他弟弟陈叔达讲课,他是不愿意提及少年时,随陈后主降隋的事的,降到陈朝他总会跳过去说。” 顾横叹气摇头,那是因为隋文帝数后主二十款大罪没有一条是冤枉他的,后主荒废朝政,宠信妖妃,整日花天酒地,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 极尽奢华,穷人工之巧,栏槛以沉檀木做的,以金玉珠翠装饰。门垂珍珠帘,设宝床宝帐。服玩珍奇。阁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名花。每当微风吹过,香闻数十里。如此奢靡,不亡国还有天理吗? 谢文远笑了笑:“是啊,我小时候也听老人们说过,陈后主的荒唐事。尤其是后主手书招降陈朝未降将帅,此举与刘禅何异!” 不过,要说陈朝,最大的贡献,怕就是开通了与扶南国、干陁利国、林邑国、狼牙修国、盘盘国、丹丹国等国的海路。外交、贸易往来不断。 说到这个,顾横也是来了京师,北方以如仕为荣,但南方的南朝贵族、官僚大都经商,连皇帝也在宫中学做生意。 比如,宋少帝刘义符,于华林园为列肆,亲自酤买。齐东昏侯萧宝卷,于苑中立市,太官每旦进酒肉杂肴,使宫人屠酤,潘氏为市令,帝为市魁,执罚争者,就潘氏判决。 宋、齐、梁、陈各代,贵族、官僚经商的事都很普遍,南齐豫章王萧嶷为荆州刺使时,曾禁二千石官长不与人为市。 萧梁时,广州刺史但经城门一过,便得三千万也。陈朝时的官员-徐度,也恒使僮仆屠酤为事。由此可知,南朝官僚不经商已成罕事了。 南朝的商业城市最大的是建康。梁时城内有二十八万户,若平均以每户五口计算,可达一百四十多万人。 建康是江南最大的商业城市,其次是钱塘江下游地带的京口、广陵、吴郡、会稽、余杭,北境的寿春、襄阳,南境的广州更是海上贸易的中心。 因为沿海的商业比较繁荣,货币需要量增加,南朝便曾多次铸钱。自两晋以至南北朝,金银的使用又比较盛行,尤其是白银。金银的形式最普通的是饼或锭,另外也还铸成钱形。南朝齐末、梁初时,甚至还有不少波斯银币流入南方。 可惜,这些繁荣的城池,都在一次次战乱、兵乱和改朝换代中泯灭了,现在的南方沿海富裕程度不及从前的三成。 沿海商业倒退,内部城市南方很多都没有开垦出来,丛林和沼泽遍地,说是蛮荒之地也毫不为过。 “那开发南方,子玉有什么好建议?” 顾横想了想,提出了五点,其一,鼓励开垦,扩大南方水稻的种植面积,同时,茶叶、丝绸等的种植也得到了鼓励,先让农业发达起来。 其二,积极扩展制瓷业、纺织业、造船业,南方近海,可以就近生产,发展手工业、渔业,促进海上贸易。 其三,在南方建立书院,系统的培养人才,便于朝廷开科取士,也更利于收揽人心。 其四,区别税制,南方多为沟壑、丘陵,与北方的平原不同,在没有开发出来前,应该适当的减税,以鼓励百姓的开垦热情。 其五,修路!余杭船坞中,有一种建筑材料叫水泥,如果朝廷能把大举修路,畅通道理,那南方的经历也会跟着好起来。 李承乾笑了笑:“你看,谁说吴中四姓落寞了,你顾子玉就是个人才。以孤看来,区区参军,实在是埋没你了。” “这段日子,你好好想,写一个条陈给孤。孤看过后,会替你直接递到御前。” 大唐对人才的态度,从来都是宽容的,别说顾横本就是官员,即便是白身、甚至异族,只要有能力,朝廷一样破格提拔! ......... 当晚,谢文远与顾横在行辕中饮酒叙旧,谢文远还专门叮嘱顾横,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 还特别指名了行辕中的上官仪,那可是从三品的大员,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从三品的吗?就是因为得了殿下的青睐。 再看看他,原本是个一事无成,没人瞧得起的落魄书生,也就是因为遇到殿下,拔其于微末之中,才做了亲军都尉府的都尉。 “文远兄,你算是熬出头了,想当年你在谢家,那是遭得什么罪。如今也是四品大员了,想过衣锦还乡没有?” 谢文远摇了摇头:“还什么乡,我还有家吗?” 爹死了,娘死了,也没有兄弟姐妹,谢家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第224章 陈郡谢氏 东晋时,有两个地方至关重要:一个是扬州,京畿重地、立国根本、赋税依靠、兵卒来源;另一个是荆州,军事重镇、雄兵扼守、北拒胡族、东控京师。世族门阀就是控制了荆州,才得以朝堂的话语权,琅琊王氏的王敦镇荆州、颖川庾氏的庾亮镇荆州、龙亢桓氏的桓温镇荆州。 陈郡谢氏起步迟,负担重,兴起得比较晚,谢安的曾祖父谢缵在曹魏的时候就只是个小小的“典农中郎将”。而士族是有垄断性和排他性的。 摆在谢氏面前的路很少,士族化主要有这么三条路:一是在官场上好几辈都当官;二是在经济上成为地方的强大势力;三是在文化上成为文坛的大家。头两条路都已成定局,谢氏没法改变,能选的就剩第三条路。西晋时,谢衡成了有名的儒者。 但在西晋那个年代,把玄虚宏放当作豁达,把儒术清俭看成低俗,所有在第三代谢鲲开始转而研究玄学,后来在东晋初期又成了“江左八达”中的一员,给谢氏在士族中争得了一些名望。 陈郡谢氏真正在崛起,是因为谢玄打造了北府军,从晋穆帝、晋哀帝、晋废帝、晋简文帝、晋孝武帝、晋安帝六位帝王在位时期,是陈郡谢氏的巅峰时刻。 但站得高也有风险,陈郡谢氏到底没能挺过从东晋到隋灭陈这两百多年的风风雨雨,由于时势和自身的问题,从高处掉下来了。 南陈那时候,始兴王陈叔陵就觉着谢安墓地风水好,硬让人给拆了,谢氏家族谁也拦不住。想当初桓玄想占谢安的旧宅子都没成,这会儿连人家祖坟都给扒了。 谢氏家族在六朝时期所以能够持续贵显,除依靠家族成员的不懈努力以外,还利用了两个基本手段:一则“宦”,另则“婚”。 宦不用多说,那就是不遗余力的入仕,想尽一切办法的当官。甭管上面的龙椅坐着的是谁,他们都会乖乖跑过去称臣,以保持累士官佐的身份。 婚则是通婚,与河南褚氏、沛郡刘氏、琅邪诸葛氏、泰山羊氏、太原王氏、陈郡袁氏、陈郡殷氏和高平郗氏,颖川庾氏、长乐冯氏等大族联姻。正如世人们所说的那样谢氏,与国为婚者,无问俊庸,皆登显贵。 至于谢氏与皇室间的通婚事例,东晋、南朝宋这两例。因为齐梁以后,谢氏日趋没落,在梁武帝眼中,像谢谟这样的一流高门子弟,竟不及行伍出身张弘策的儿子。 而谢氏真正衰落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东晋末年的一次农民起义-孙恩、卢循起义。孙恩与谢氏素有嫌隙,所以自然要大开杀戒,在那场席卷大半个江南的起义中,谢氏被杀人物之著名者,有谢琰、谢肇、谢峻,谢邈、谢冲,谢明慧等,连谢道韫也几与其夫王凝之同死会稽。 而隋唐以来,谢氏一族,就出了一位大才,那便是有着神射将军之称的谢映登。谢映登十四岁中秀才,后习武,精于弓箭,熟读兵书,十八岁时即文武兼备,远近闻名,随后加入瓦岗寨,做了镇殿将军。 再往后,与秦琼、程知节等人降唐,随李世民东征西讨,功劳颇多。武德八年,他毅然拒绝右屯卫大将军的封赏,急流勇退,追随叔父谢弘前往终南山三清观,正式出家修道。 谢映登的辞官,一直是李世民的一根刺,贞观以来,他曾多次派人去终南山请谢映登出山,并许诺朝中官职,上至仆射,下至诸卫大将军,随卿挑选。但谢映登却不为所动,一直以修道修仙谦辞。 这次李承乾出来时,皇帝派去终南山的人,又一次空手而归。但这次,他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谢弘去世了,谢映登带着叔父的骨殖南下,要回老家安葬。所以,李世民要求李承乾,不管多忙,不管顺不顺路,一定要去一次陈郡谢氏,想尽一切办法,把谢映登请回来。 神射将军的勇武,李承乾自然是听说过的,可他不明白父皇为何对谢映登如此的上心,难道我朝的名将还不够用吗? 李世民是这样告诉他的,名将名帅是够多,可名将、名帅也有老的,也有死的一天。在开国一批老将帅中,以李勣、侯君集最为出挑,将来是可以做柱国之将的。 但侯君集比李勣年纪大多了,一旦侯君集将来上不得阵,唐军的军权便只能交给李勣。 可李承乾能制得住李勣吗? 没有李世民和李靖在后边压着,李承乾很难驾驭李勣。 而要压制李勣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与他年纪、资历、能力差不多的人牵制他。李道宗是个人选,其次就是谢映登。 他和李勣在瓦岗寨的时候,便是一对少年将军,旗鼓相当。而且,谢映登这个人,不幕名利,重义轻利,更受李世民的喜欢。 李道宗和谢映登,不管是谁,都能把李勣看死了,让他老老实实的给我李家打仗,作为李家的鹰犬。 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李道宗一个人还不是不把握,所以李世民才对谢映登如此的锲而不舍。 也正是因为得了皇帝的这道秘旨,所以余杭之行一结束,李承乾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谢家。 谢氏族长-谢湶,听闻太子要来,且派来了专使到府,更是喜出望外,大开中门迎了出去。 可等门外那位朱袍大员转身,看清了脸,他便愣住了。 “你,你是谢。” “本官是东宫亲军都尉府都尉-忠武将军-谢文远!” 谢湶当然认识谢文远,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么大的官,还进了东宫,成了太子的近臣。 虽然他比谢文远高两辈,但人家毕竟是上差,于是也恭恭敬敬的把人迎了进去。 谢文远站在谢家正堂,瞧着里面的陈设,再看看堂上挂着的“山居堂”的匾额,更是轻轻一笑。 “陈郡谢氏,还真是百年不变,是吧,谢族长!” 第225章 神射将军 天使降临,这对谢家来说,可是一件大事。自南陈灭亡以来,谢家还不曾有这般的荣幸,更不要说一国储君亲临了。 只是这个天使,让谢家上下有些很不以为然,谁能想到谢家一个野孩子,竟然在短短的几年中,成为东宫的重臣呢! 别说谢湶想不明白,就是堂外的其他谢氏族人,也是摸不着头脑,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谢文远冷眸扫了一眼堂外诸人,冷冷一笑,曾经这些人在他面前是何等趾高气昂,但现在,只能处于无尽的恐惧中。 谢湶叹了口气:“文远啊,你这亲军都尉府,是个什么地方?老夫孤陋寡闻,真是没有听过。” 一旁的副都尉丘行淹冷哼一声,他呲牙告诉谢家众人,东宫亲军都尉府是太子的亲军侍卫,同时兼有刑狱之权,而谢文远就是都尉府的统领。 谢家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他们就是再傻也听明白了,这个亲军都尉府与皇帝的百骑、都水监是一样的恐怖存在。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以谢文远现在的权势,要是跟他们算旧账,报复他们,那可够整个谢氏家族喝一壶的。众人看谢文远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别担心,虽然本将很讨厌你们,但现在,殿下要来了,所以,你们得救了!” 谢文远要求不高,现在立刻按照当年接待宋武帝一样的礼仪准备。因为在谢文远的眼中,太子可比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国之君地位高多了。 谢湶等人都是一脸苦逼,当年为了主持宋代晋,谢氏可是花光了当时一半的产业。而现在的谢家可是不必当年了。现在就是把整个谢家搭进去,也是张罗不起的。 就在众人为难之时,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够了!” 随后,便见一个身高八尺许,头戴道冠,身着丝条道袍,目光神锐,双耳垂轮,颊下三缕美髯的中年从后面走了出来。 谢映登,一个从隋末乱世走过来的少年将军,一弓一枪,战阵无敌,即便是翼公、鲁国那样的猛将,也不敢说能完胜他。 而作为太子的亲信,他和丘行淹都清楚,太子此次不惜自降身份,就是为了这个人。 太子眼中的贵人,可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末将谢文远、丘行恭见过神射将军。” 谢映登走上来:“丘行淹,你这小子如今也成气候后!” 谢映登这话说的,让丘行淹很是无奈,虽然他年龄不比谢映登小多少。可这资历,唉,这东西没法说,谁让他老子丘和是与平辈论交的了。 “是,将军见笑了,末将也只是在东宫伺候着。” 谢映登点点头,又扭头看向谢文远:“我没见过你!” 谢文远淡淡一笑:“将军闻名天下时,下官还在襁褓中,将军自然不识的。” “好吧!不管认识不认识,贫道替谢家说个情,规格降低一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谢映登的面子必须给。二将也是点点头,拱手领命。 ......... 三日后,李承乾驾临谢家,简单的与谢湶等人说了几句,便请谢映登单独指教一下道学。 谢映登是何等人物,他当然知道既然李氏皇族以道门为国教,这个太子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向他问道。 他知道,太子是为什么来的。他是奉陛下的命令来的。 “殿下,你可知,如果当年贫道不隐退,现在能做多大的官吗?” 李承乾当然知道,最起码不会比李勣差,而以李承乾的权限,根本没法给他超过李勣的官位。 “将军,孤能问问,你为什么要隐退吗?” “说到这个,唉,其实也简单,就是贫道觉得杀来杀去的没什么意思!” 他离开的时候,东宫与秦王府的两府之争,已经日趋白热化,那场面跟当年的瓦岗内讧,基本没什么区别。 从周天子开始皇权的更迭就没变过,就是你杀我我杀你,除了传说中尧舜时代有那么一会禅让制,没有哪一次的皇位更替不是伴随着尸山血海的。 国家和国家之间、政权和政权之间、甚至于兄弟和兄弟之间,只要牵扯到了皇位,基本上就不要想着和平共处的可能。想要兵不刃血完全就是在做梦。本来,他以为大唐能不一样,结果还是一样的。 “江湖上的人都说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将军是被伤着了!” “可将军想过吗?如果父皇不做,便没有今日的盛世大唐。而要想子孙不走我们的老路,便只有让大唐继续强盛下去。” 横制六合,骏奔百蛮!除此一条路,大唐没有其他的路走。 去岁,他与侯君集、秦琼攻灭高昌,就是为了这个。是为了让大唐成为有史以来最强盛的王朝,所以一国太子也要冲锋陷阵。 “曾经,陛下问孤,将来做了皇帝,要把大唐带来何方?” 李承乾是这样说的:千官肃事,万国朝宗,君臣德合,鱼水斯同。大唐不仅要收回西域,还要征服了高句丽、吐蕃、新罗、百济,还要将回鹘、铁勒、契丹、靺鞨等各民族纳入大唐疆域,甚至远方的国家如天竺、大食、波斯、拜占庭也要臣服在大唐的铁骑之下。让日头所照之地,皆为唐土。 谢映登叹了口气:“你比你父亲的野心还大!你有这样的野心,也必然会做准备。那你会缺贫道这个吗?” 实话实话,李承乾不缺,因为他身边不仅有秦怀玉等二代将军,还把矛头对向了苏定方,还从绛州弄来了薛仁贵,甚至启用了刘仁轨。 但皇帝是有执念的,他对谢映登情有独钟,且与谢映登有同袍之情,他信谢映登,所以李承乾不得不来请。 当然,有谢映登加入自然好,不仅能完成旨意,更是添一臂力。如果谢映登执意不肯,他也不勉强。 可李承乾也提醒他,陈郡谢氏要是搭不上这趟车,怕是就要与吴中四姓一样泯然众人了。 第226章 谢颖! 在谢家下榻,自然要有谢家的人来伺候。李承乾本来是要拒绝,但领头的那姑娘抬起脸来,却让他冷寂的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秦淑,也就是李象、李医的母亲,他的初恋。 是的,李承乾不会认错,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他的心里,他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就在太子愣神的时候,苏蓉走了过来,看到谢颖的脸也是愣了一下。她见过秦淑的画像,虽然李承乾藏的很好,但她还是见到过。 她更知道秦淑与太子之间,是怎样的感情。而谢颖的出现,则免不了让殿下联想到那段青葱岁月。 咳咳,咳嗽了两声,苏蓉坐了下来:“谢族长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但本宫和太子习惯自己人伺候。” 李承乾也因为苏蓉的咳嗽缓过神来,也是点了点头,苏蓉便摆手示意谢氏之人退下。 “殿下,这可能是个套儿!谢氏居心不良。” 苏蓉很认真,没人比她更知道,太子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了。而这个女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很有可能是谢氏故意为之的。 以谢氏现在的势力,想要振兴家族,或压过兰陵萧氏,除了与皇室联姻,没有第二条路走。而且,谢氏在联姻方面,可是很有家族史的。 李承乾当然知道,但那张脸确实让他心神有些恍惚,于是也解释道:“或许,只是个巧合呢!” 苏蓉知道,太子能说这话,就说明他起了念头。虽然她知道,身为太子妃,不可能指着太子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主动帮着纳了薛瓶儿。 但谢氏女,她希望太子考虑清楚,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之念,让别人钻了空子。 李承乾当知道,这世上可以让他完全相信的女人,只有苏蓉一个。既然她不放心,这个谢颖就交给她好了。如果,有问题,再及时处理掉,如何? 太子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苏蓉还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为李承乾宽衣。 帮李承乾捏着肩膀,苏蓉问道:“谢将军,答应了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谢映登这个人,可跟朝中那些势利之徒不一样,他不是用名利可以诱惑的。 但李承乾已经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也跟他说了皇帝决心,所以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谢家,他都得好好掂量一下。 “你是说,父皇会杀了他?” “不好说,蜀中七贤的下场,你也看到。有些时候,得不到就毁掉,是天子惯用的方法。” 当然,谢映登也该清楚,陛下请他,那绝对是真心的,否则也不会让一国储君来请他。 《孟子》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李世民一生求贤若渴,即便是曾经给自己造成无数麻烦的尉迟恭,李世民也没有选择追究他的过错,而是将他纳入自己麾下。 因为李世民认为像尉迟恭这样的人,投降了便不会再有二心。后来的事实也证明,玄武门之变时,倘若没有尉迟恭枪挑李元吉头颅震慑众人,结果是什么样,还不好说。 可求贤若渴,是要有底线的。面对单雄信却被无情杀掉,这便是因为君王和臣子之间的利益没有达成一致。 至于为什么,那还得说单雄信的为人,瓦岗山由翟让、单雄信、程知节等人领导,结果李密上山,单雄信当差就称臣了。 皇帝生性多疑,他怎么坑相信,有卖主前科,弃主前科的单雄信呢!瓦岗寨的人,为什么不拼死为他求情,便因为单雄信拥立了李密,却又因为利益与李密反目。虽然李密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瓦岗寨的内讧,却是因为单雄信与李密的纷争开始的。 “那谢映登呢,他为什么被父皇另眼相看呢?就是因为他不幕富贵?” 李承乾笑了笑,拉着苏蓉坐下来:“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谢映登这个人,出身世家豪族,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跟李勣这种纯粹的草寇出身的将军,最大的不同,就是他通人臣之道,事事都会按照这个规矩走下去。 谢映登的箭术,堪称神乎其技。相传,他能够百步穿杨,射中飞鸟的眼睛,集狠、准、快于一身,天下无双。 虽然武艺无双,但谢映登同样重视智谋,他曾不止一次教导瓦岗诸将,兵者,诡道也。要想打败敌人,就要善于利用地形、天时,设置奇兵,出其不意。 李勣十七岁随翟让上瓦岗,武力,他不是最靠前的,但智谋却是名列前茅,这也让他在瓦岗寨的地位迅速攀升。 而瓦岗寨诸将,唯一让李勣吃不住的,或者说有些畏惧的,便只有谢映登一人。 至于说,李勣为何如此忌惮谢映登,李承乾出京前问过程知节,他也是听说是因为一场战事,当时领兵的是李勣和谢映登。 那一战李勣独断专行,轻敌冒进,中了敌人的圈套。是谢映登领着断后的人马,以绝对的弱势兵力,从容用计,击败了他们,解了李勣之围。 自那以后,李勣对谢映登的态度就变了,不在趾高气昂,而是十分的客气。 “英公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苏蓉有些不敢相信。 李承乾笑了笑:“你以为他是卫公啊,一辈子没打过败仗!” 不过,话说回来,皇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用谢映登来牵制李勣,绝对是个上佳之选。 当然,这是也对李勣的爱护。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制衡李勣,又无法确定他是否对李家忠心不二,那他的下场可就不好说。 这跟对待单雄信的道理一样,对帝王来说,你多有能力并不重要,关键是看你能为其所用。 听到这,苏蓉也是点点头:“帝王心术,果然不是我辈一两天能理解的。” “哎,高明,你将来也会变成这样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老实说,我不知道。过去,我最大的理想是不想被束缚。可结果,你也看到了。” “有些时候,我们没有选择!” 第227章 轮事 太子驾幸乌衣巷,这对江南士族来说,绝对是件大事,威力不压于改朝换代。因为自南陈灭亡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江南士族复兴的希望。 所以,这些天来谢家递名帖,通风的人特别多,比过年都热闹。要是换到平时,谢湶还会挺高兴,可有谢文远在他是真高兴不起来。 他这个族长,在谢文远眼里,那真是连屁都不如。前两天想去拍拍太子的马屁,结果门都没进去,就看到了黑着脸的谢文远。 当然,谢湶也知道大伙为什么这么急切,入唐后,江南十二望族的地位近一步下降,被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地位永远比不上山东士族和关陇贵族。 于是,江东八大名门望族与中原南渡的四大家族尽弃前嫌,开始紧密联合起来,不断提高彼此的声望,延续他们十二大世家大族的地位。 身为十二家家主之一,谢湶有责任为大伙做点什么,又怕被其他十一家孤立,所以便舔着脸去求谢映登,请他帮忙,为十一家家主求一个觐见的机会。 谢映登呢,本来正在与李承乾僵持,被谢湶这么一弄,他还端着个屁啊!谢氏,唉,他还是道心不坚,始终放不下谢氏。 不过谢映登也知道,李承乾南下的就是要通过皇权拔擢江南士族,以来遏制山东求族。 对皇室来说江南士族,已经是一盘散沙,根基尽毁,对皇权毫无威胁。只要皇室丢一块骨头,他们就个个安心做狗。 且能立功,爵位崇重,善事君父,忠孝可称,或道义清素,学艺通博。 “且能立功”,“善事君父”,只有遵循皇权意识形态,能够为朝廷所用的人,才是李氏需要的人。李氏不要门阀,要得是奴才! 而且,还给奴才起了一个很酷的名字叫“天下士大夫”!所谓天下士大夫,就是没落的士族和离土离乡的士人。 关陇贵族与李氏皇族休戚与共,紧密相连,且东宫的正妃出自关陇,太子自然是随行就市,与关陇贵族修好,辅助皇权。 而山东士族,是皇权的敌人,皇帝要打击的对象。江南士族,是皇权的朋友,是可以拉拢团结的力量。因此,提拔和支持江南士族,削弱山东士族,已经是李唐的一条基本国策。 谢映登叹了口气:“堂兄,你可想好了,这一步迈出去,江南士族就要做狗了,谢氏的门楣,从此不在清尚。” 谢湶叹了口气:“贤弟,做狗也比吃不饱强吧!你在终南山修行,不在家,不知道谢家的难处。” 北朝末年和隋唐以来,关陇贵族和山东士族平分秋色,吃的那叫一个干净,连残羹剩饭都不愿意留给江南士族。 有唐以来二十余载,江南入仕者尽有四十余人,科举中的进士不足五人,五品以上,那真是一个都没有啊! 哦,不对!有一个,那就是谢文远。 可他这个四品大员,还不如没有呢,搞得他现在晚上都睡不着觉。 谢映登长叹一口气,江南士族子弟的入仕、科举之路,可是要耗尽家族几代人的积累,他们的一切也都将只来于皇权恩赐。一旦失去官职和仕途,他们将一无所有。面对皇权,他们永世为奴,并为奴隶身份沾沾自喜。 谢湶不得不说,谢映登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现在的人都以士族姓氏为重,推崇崔卢等高门,即使有的家族衰落了,但在联姻上仍然抢手。 王公之女,即便家族没落了,女儿也不愁而嫁不出去。而他们江南士族,唉,不好说了,想跟那些丘八结亲都难啊! 唉!叹了口气,谢映登点点头:“好吧,贫道帮你去说!” 而李承乾也是真给谢映登面子,他一句话,太子就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还亲自见了吴郡顾氏、吴郡陆氏、吴郡朱氏、吴郡张氏、会稽虞氏、会稽魏氏、会稽孔氏、会稽谢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十二家家族。 而对于除兰陵萧氏外,其余十一家饿坏了的家族,也撒了一波皇恩雨,每一家可选十位子弟入仕,二十位子弟入国子监学习。 这一出手,就是一百一十位官位,二百二十个国子监的名额,谁还能说太子不是礼贤下士。 十一家世家都被乐呵呵的打发了,大伙对谢湶这个牵线人更是感激不尽,瞧他们一个个传来眼神,谢湶的心里简直比吃了蜜都甜。 可当他的目光对上谢文远时,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怎么忘了这个家伙,奶奶的,这小子可是记仇的。别因为他,别人都成全了,自己的谢家却被害了。 而太子与诸族长高谈阔论的时,谢映登看到谢湶那窝囊样子,也是暗叹口气,把谢文远叫到了一旁。 “贫道听堂兄说了你的事,我知道谢家对不起你。可你也得清楚,世家就是这样的。” “如今,你已经是四品大员了,将来一身紫袍,甚至直入三省也未必不可能。” 谢映登说的是实话,作为东宫的重臣,将来太子登基,谢文远的前途不可限量。他现在已经是谢家需要仰视的存在,何必与蝼蚁一般见识呢! 昔年,皇后与长孙无忌被长孙家赶出家门不得不托庇于高氏,但二人屹立于权力之巅时,却没有抱负长孙家,时人皆称其善。 “末将没有娘娘、司徒那般高义!” “可你也得想清楚,你要是灭了谢家,你在太子眼中还会是现在这般地位吗?” 谢文远当然知道,谢映登不是开玩笑的,他真这么做了,殿下只会认为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谢文远这辈子,除了爹娘,心里最重的就是殿下,他是真不愿意让殿下失望。 思虑片刻,谢文远长叹口气:“好吧,我可保证不会刻意去报复。” 但有句话,谢文远得先说明了,谢氏最好安守本分,不要想着对殿下不利。否则,便不要怪他的诏狱心狠手辣了! 谢映登笑了笑:“那是自然。” 第228章 有问题吗? 乌衣巷,自王谢两族在此安家后,这里便成为江南高门士族的聚居区。因两族子弟都喜欢穿乌衣以显身份尊贵,因此得名。 昔年,南朝时,乌衣巷门庭若市,冠盖云集,人才辈出。 看着有些冷清的乌衣巷,李承乾不由吟道: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门阀衰落啊,王谢两家的堂前紫燕,而今也飞入寻常百姓之家。 谢映登捋了捋胡子:“家族兴衰,都是天道有数,这不是人力能改变的。” 陇西李氏并非魏晋旧族,在汉魏晋门阀形成时,他们还是寒门。十六国时期,陇西李氏借助乱世崛起,李暠建立西凉,李宝建立伊吾西凉。 到了南北朝时期,陇西李氏才蝉联圭组,世为显著,成为中原五姓七族之一。以至隋末,异军突起,数年而据有天下。 “两次破败,李氏蛰伏数百年,才有了今日之盛。殿下是怕有第三次吧!” 李承乾点点头,凡事有一二,但绝对没有三四。李氏做了皇族,便没有回头路走,只能把这个国家推向鼎盛。 建海军,造船坞,只是第一步,开发江南的路还长着呢!像邵州-郭桓,他就早早奉了自己的命令,在开发邵州。 现在的南方,森林密布,沼泽遍地,炎热潮湿,遍布瘴气,蚊虫蛇兽到处都是,环境非常恶劣,完全不能与中原相比。 汉朝时,铁器的普及,南方的用斧头和铁质农具砍伐森林,修坝开渠,垦荒种粮,经过几百年才在南方地区形成大片农耕区。但为开垦江南,也有无数人死于疟疾瘴气,可以说殊为不易。 魏晋南北朝,君主多偏安一隅,他们只是把注意力,放在长江沿岸,其他的地方,仍然处于蛮荒状态,甚至连南边最大的广州周围,也是烟瘴流放之地。开垦是第一步的,开垦必须要有合适的农具,所以李承乾让工部打造了一批“曲辕犁”。 又让张宝相在定襄弄了几千条头,进行鼻环穿刺,驯化为耕牛。可惜鼻环的成功率不高,十头牛也只有两三头能活下来。不过,随着技术的成熟,耕牛会越来越多。 大唐的百姓都是勤劳的,他们缺的只是趁手的工具和牲畜。李承乾会按部就班,把这些东西都给他们都备齐了。再用一些适合的官员,江南早晚会开发出来的。 谢映登摇了摇头:“未必!殿下想的太乐观了!” 且不说些沟壑、森林开发出来,要多少时间,就说这些崎岖的大小道理,常年下雨,泥泞不堪,殿下有再多的东西,怕是也不好运进来吧! “那将军改去看看余杭的船坞,船坞的房子,以船坞为中心到余杭城的五条路,皆是用水泥修筑的。” “就算将军力大无穷,挥刀来砍,怕是上面只会留下星星点点的斑痕。” 要致富,先修路!今年,朝廷修路是大的工程,所以关中、洛阳等地的水泥作坊是指不上了。 李承乾的意思呢,是扩大余杭船坞的水泥作坊,大量的招募工人,路修道哪儿,作坊便就近撒在哪儿。 谢映登相信李承乾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说有这种材料,那就一定有。 但这修路,可是要不少钱的,朝廷修路的重点既然不在江南,那殿下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呢! 钱? 呵呵,“将军,钱财是小道,不值一提。孤向你保证,只要是需要,要多少有多少。” 谢映登看出来了,李承乾是真的用心了。魏晋南北朝四百余年,多少皇帝、太子、亲王,他们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皇权争斗上。 真心想开发江南的,敢花大本钱的,李承乾倒是头一个。谢映登不得不承认,有这样的太子,的确是李氏皇族的福分。 他的作为,不仅能开发江南,让江南的无数百姓受益,更能彻底收服江南的人心,为李氏皇族的统治添砖加瓦。 “贫道多问一句,殿下就这么出来,不怕你回去后,家没了么?” 十六国时期,被立为太子的有二十八人,成功继位的只有四成。南北朝时期被立为太子的有三十三人,成功继位的勉强超过一半。 南北朝刘勋死因不明;南北朝刘伟之被刘骏所杀;萧大器,被侯景派人杀害;萧圆照梁元帝活活饿死;萧方矩:西魏攻陷江陵,与父亲一同遇害; 萧方智:梁朝灭亡后,被陈霸先杀害;陈至泽:陈国灭亡后,入长安被杀;拓拔晃:宫廷政变后受牵连,被杀;元长仁:高洋篡位后建立北齐,被杀,高百年被高湛虐杀。 隋朝的杨勇、杨昭,到本朝的建成,全都是死于非命。李承乾凭什么保证,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弟弟,不会抄了他的老窝呢? 做太子啊,比做皇帝都危险,是什么给他这样的胆气,让他不在长安看着自己的储位,跑到江南来! 如果家没了,那他开发江南的计划也就破产了,昙花一现,对江南基本没什么帮助。想办成一件事,是要保证政策的延续性的,如果李承乾没了,那一切都是空谈。 李承乾呵呵一笑:“将军,刘子鸾临死前说愿身不复生帝王家。你说的这些,都没错!” 李承乾与他们那些太子有些不一样,他们啊,都是盯着皇位的,等着老子死了,自己好上位。 他跟皇帝之间,有约法三章,如果皇帝觉得他做皇帝不够格,或者担心自己的权力过大,那便降封他为亲王,封东宫的皇孙为太孙。 皇帝呢,需要保持皇权的高度集中,李承乾呢,也早晚要把皇位传给儿子,所以中间的过程不重要。 如此一来,他与皇帝永远不可能因为利益冲突而反目,这东宫自然也就稳当了,也不会发生谢映登担心的事。 “这太子,还有这么当的?不想着当皇帝,想着当太上皇?” “为什么就没有呢?这矛盾吗?不矛盾,所以没问题的!” 第229章 狂妄 顾横向李承乾举荐了一个人,乃是吴中四姓之一张氏的子弟,名曰张远。 这张氏家族,可是个能文能武的家族,刘裕崛起时,张氏开始走军功之路,由齐入梁,吴中张氏未能保持军功家族的地位,开始复归于文,以学尚风流,享誉江南。 张远呢,不仅精通玄学、史典、更是个放荡子,不愿意入仕,喜欢混迹市井,与贩夫走卒为伍,因此一直被江南世家子弟为耻,因此不知道挨了他爹多少藤条。 可他呢,依然是死性不改,依然每日在江松酒楼,与一些商贩走卒,喝酒聊天,插科打诨。 顾横之所以举荐他,便是因为这家伙是个活经典,六朝以来江南的所有财税之政,都在他肚子里装着! 有了他,李承乾想开发江南,那便是如虎添翼。 而来到江松酒楼后,李承乾与谢映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做了下来,看着放荡不羁的张远,给周围那些人讲故事。 “《韩非子·显学》里更是说得明明白白—“虞夏二千余年!” 相传,虞朝最后一位君主是舜,舜帝在位五十年,最终把帝位让给了大禹,“禹传子家天下”,最终有了夏王朝。 这个虞朝建立过程就充满了血腥与暴力。虞舜在位期间,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不仅杀害了自己的弟弟-象,还流放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商均。这种兄弟相残的行为,让虞朝的百姓无不感到恐惧。 再者,虞朝的社会风气也是极其压抑的。在虞朝,人们的言论自由受到严重限制,任何对君主的质疑和反对都会被严厉打压。这让人们生活在恐惧之中,也对虞朝的统治深感厌恶。 还有,虞朝的军事扩张也是极其残酷的。虞舜在位期间,他发动了多次战争,征服了许多部落和小国。这些战争不仅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也使虞朝的国力严重衰退。 谢映登抿了一口酒:“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李承乾也是嘿嘿一笑:“秦朝就有指鹿为马了,这新鲜吗?” 这是说虞朝吗?分明说的就是陛下。这种映射朝廷的事,也就是在这说说,要是换在长安,管他是什么世家子弟,早就扔进京兆府的大牢了。, “李公子是怕人说?” “不,我一点都不怕,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含沙射影。” 皇帝做了,从来没有想着遮掩过,史书也大大方方的写上去了。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拿皇帝来打趣,或者说不是什么都有这样的资格。 这个张远啊,是有些才华,可有才华的人身上的毛病也都不少,这小子最大的毛病,就是猖狂。而且是猖狂异常,狂到没边了。 李承乾打了个响指,窗外的谢文远便站了过来:“你是坐地户,这的人头熟,便交给你了!” 谢文远跟着李承乾也有些年头,当然知道太子的意思,点点头,便给手下使了个眼神,让他们跟好太子和谢将军。 .......... 半个时辰后,头上的袋子被摘掉,张远也是有点懵逼,可看到谢文远后,嘴便撅了起来。 “文远兄,都是弟兄,你不能做了官,就这么摆谱吧!” “你要想兄弟了,就招呼一声,没必要用这种方法请吧!” 呵呵,谢文远淡淡一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张兄,你的嘴,还是欠啊!” 隋朝-宋国公-贺若弼,资历老,功劳大,杨广命人制造了一个可容纳数千人的大帐篷,招待启民可汗及其部众。 贺若弼认为这太过奢侈,与高颎、宇文弼等人私下议论,结果呢,贺若弼与高颎、宇文弼等人被一块诛杀了。 南陈的大臣傅縡,对陈后主的荒谬行为实在忍无可忍,就当廷劝谏,说百姓已经穷的活不下去了,早就怨声载道,再不改变,国家就有倾覆之危。 陈后主最恨有人敢于直谏,恼羞成怒之下,竟残忍地将其磔杀。大臣们对此噤若寒蝉,从此再也无人敢于劝谏了。 “你是想学贺若弼,还是傅縡啊?” 张远当然知道,他是凡了什么事,要不是看那位公子器宇不凡,他还不讲虞朝的故事呢!他就是想看看,那位太子气度如何? 现在看来,平平常常,这几句就受不了啦,如此心胸如何驾驭万乘之邦。 全无心肝的陈叔宝,是亡了国!但他在绘画、诗文、音乐上的造诣,倒可以称为一代大家。 谢文远伺候的这位,会什么啊?不会是排除异己,党同伐异吧! 对张远的诘问,谢文远淡淡一笑:“你呀,真该把酒戒了,去关中走一走!” 所谓不知者不罪,张远可以不清楚太子的实力,但只要他进了关中,就该知道殿下的名声有多好。 一个太子,让所有的官都说他好,不是本事,但让所有的百姓都说他,却是难了!殿下恰恰就是做到了这一点。 而且,在张远眼中,这个只是占着嫡长位分才当上太子的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无能。 高昌国,说是侯君集灭的,可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是太子之谋! 谢文远是亲自经历过那场战事的,太子的能力,他最是清楚不过了。他能走到今天,还真不是靠陛下。 张远要是不信,可以去余杭的船坞看看,看看贞观舰,那个庞然大物,看看上面的贞观炮,张远就该明白了,太子不是他想的那种自幼长在深宫之中,不懂得民间疾苦,心眼还小的纨绔。 “哦,这么说,还是小弟意会错了?” “好吧,我承认我错了,那文远兄可不可以把小弟放了?” 谢文远笑着摇了摇头,他了解张远,因为少年时见过了叔父被冤杀,所以便淡了入仕之心,只想逍遥过完下半生。 但没办法,顾横那家伙嘴快,把他卖了,向太子举荐了他,如此就是谢文远想放,也是放不得的。 “我说的嘛,怎么被你们盯上了,感情是顾老六把老子卖了!”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这也算是帮你!” 第230章 狂士 张远没办法,只能任命的跟谢文远走。 当然,他的心里是不服的,所以他决定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太子把他赶走。 东汉时,佛门传入中土,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兴盛起来,寺院经济也跟着兴盛起来。 由于佛门受到统治者的扶持,寺院经济拥有很大的特权。名寺大刹实际上也是门阀世族的一种特殊形式,不过他们不是世俗门阀,而是僧侣门阀。 北方的统治者,以佛是戎神,对佛门有特殊感情。后赵的石虎甚至说:朕出自边戍,忝君诸复。至于飨祀,应从本俗。佛是戎神,所应兼奉。 就是因为这些人想用佛门的经典驯服百姓,提倡佛学,所以营造了佛学氛围,因此百姓因澄故,多奉佛,皆营造寺院,竞相出家。 南朝的徐陵还列举了做僧的十个好处,寸绢不输官库,升米不进公仓,家休大小之调,门停强弱之丁,鼓励百姓投靠寺院。 北魏末年,僧尼二百多万之众,几乎都是为避役调逃到寺院里来的。魏末和北齐时期,是北朝佛门寺院最盛的时期。仅洛阳一地,就有佛寺一千多处,夺民居的三成之多。 当然,南朝也不差,自桓冲命昙翼法师渡江造两二寺以后,晋、宋、齐、梁、陈氏常及万僧。王公贵族和豪富人家,争先修建佛寺。 太子呢,别的方面,他是还没看到,但是江南的佛门,与东宫的关系可是不一般。就说谢文远提及的那个余杭船坞,人家佛门是出钱又出力。 张远不知道太子是用什么条件说动的佛门,但他知道和尚多是势利之徒,这样的僧侣门阀做交易,无异于与狼共舞,与虎谋皮! 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是谁教给太子的?这是害大唐么! 而且,帝王、储君迷信佛法,可是有惨痛教训的。 梁武帝-萧衍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他对佛学的沉迷,甚至到了舍身忘我忘国的地步。 他著佛书数百卷,创三教同源说,认为儒、道皆源于佛教,应依附于佛教。 萧衍三次到同泰寺,入法座,阐讲《涅槃经》、《般若经》、《金刚般若经》,然后,又三次舍身佛寺。 第一次舍身是在同泰寺,萧衍还郑重地召开四部无遮大会。随之身披法衣,宣布舍身佛寺,遁入空门。 皇太子、群臣纷纷跪进谏阻,最后用钱一亿万的巨资才将萧衍赎身,舆驾迎回皇宫。 同年九月,萧衍第二次舍身同泰寺,群臣又以钱一亿万奉赎皇帝菩萨大舍。僧众默许。可萧衍舍不得,直至群臣三请乃许。 到了太清元年,萧衍第三次舍身,朝野惶惶,百官震惊。因为他们知道,国库几年的积蓄又白费了,群臣再次以钱一亿万奉赎皇帝菩萨。 虽然这次,萧衍是从了诸臣之愿,但他奉佛之心,却是比从前更虔诚,役大量民力造十二层高塔,累死累兵者甚多。 由于萧衍推崇佛教,佛教再度进入鼎盛,寺庙庄田遍及全国,寺庙达二千八百余所。甚至为了造浮山堰,不惜淹没的寿阳城。 结果,堰成又溃,百里境内木石罄尽,死者相枕于道。两年后,淮水猛涨,大坝又被冲毁,如雷的涛声远播三百里,沿淮十余万人葬入滚滚洪涛之中。萧衍就是因为太心佛了,所以失了人心,最后竟然饿死于净居殿,连口蜜都吃不上。 瞧张远这痛心疾首的模样,要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李承乾还真被他骗了。 “萧衍,是吧!你说少了!既然要借古讽今,那就得说全了啊!” “来,孤替你补上。” 汉明帝刘庄是传入佛门传入中土后,第一个信奉佛法的帝王,刘庄求佛的故事,也被称为永平求法。 隋文帝杨坚,他与佛门的渊源就更深了,他是由僧人养大,十三岁才回到父母身份,对他来说佛门就是他的家。 然后是隋炀帝杨广,受杨坚和独孤皇后影响,他也是佛门的忠实信徒,还做晋王的时候,便请了智一大师为他授菩萨戒,号“宗智菩萨”。 当然,他们四个,都是比较有名信佛帝王,其他的嘛,多多少少不值一提。 李承乾与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信佛学,而李承乾要的是佛门的钱。钱嘛,谁都一样!对李承乾来说,从和尚手里拿钱,要比从百姓手里征税强的多。 “殿下不怕反噬吗?” “怕?你觉得,他们能胜得过朝廷的刀吗?” 佛门呢,有多少想法,李承乾不知道,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就知道一点就行,那就是顺着我。顺着我,就能生存,不顺,那真是连立锥之地都不会有。 让他们为余杭的开发,做一点贡献,那才是给他们脸上贴金呢,是给他们面子!所以,他们就必须得兜着,就这么简单。 现在长安、洛阳、苏州、扬州、成都、广州都是所在地域内的商业中心。而李承乾认为南方近海,不管是发展海军,还是发展海上贸易,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南朝时,官僚贵族是拥有大量的土地者,他们的利益是不能动的,而盘剥百姓也会造成统治不稳的问题。所以当时南朝的很多财政收入与孙吴走的是一个路子,就是从海上贸易当中得利。大唐是包容开放的政策,所以能为海上贸易提供良好的条件。而李承乾呢,就是要用海上贸易,来增加国家收入,从而减轻百姓的负担。 张远是江南人,他自然知道南方海上贸易,是从汉朝便有了的。虽然南朝的时候,历代多有依赖海上贸易,但从为对海上贸易重视到这个程度,甚至一国太子都亲自来检视。由此可见,朝廷这次是玩真的了。 “可殿下,张某不过是个浪荡子,没什么才能,也不想有什么仕途,您看,能不能把我当个屁。” 李承乾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门:“门在那边,张公子请便,我们李家从不强人所难!” 第231章 回转 离开建康,李承乾一行人便转而来到了邵州。 邵州古属荆州,晋武帝司马炎为避父司马昭之讳,改昭陵郡为邵陵郡,改昭阳县为邵阳县,入唐后改为邵州。 邵州刺史-郭恒,可是李承乾的老熟人了,当初长孙顺德把他引来时,便是因为土龙皮,进入了他的视野。 现如今,经过了几年的发展,果子已经成熟了,李承乾这次来,就是来检验果实的。 《周礼》记载:“凡冒鼓必以启蛰之日”。这种冒鼓就是土龙皮制造的。比较有名的像搏拊、朄鼓、鼗、应等用的都是土龙皮做鼓面。 现在,到了李承乾这,却改做了包包,而且是大小不一,形状各类。 女人,对包从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太子妃-苏蓉和她的一众侍女,都沉溺在包包的海洋里,跨上包包的表情,比过年了都高兴。 李承乾呢,则是与郭恒喝茶聊天,从饲养场地到加工作坊,郭恒都是很用心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两千多个土龙皮包。 郭恒对太子的夸奖,很是不敢当,邵州的作坊能做到今天,完全是太子的支持,否则,这些百姓的生计,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邵州呢,是古零陵郡,这里靠近长江,有自己的码头,靠着江运,还是很方便的。 但邵州的发展依然很慢,光靠耕地和渔业,是很难按照殿下的要求,使邵州快速发展的。 是的,有曲辕犁和耕牛,再加上奖励垦荒的政策,邵州的情况,要比贞观初年好上很多,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殿下不是说了么,要上邵州富起来,所以他们还需要修路,甚至说扩建城池。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是说不可以,而是现在不是时候,毕竟像邵州这种情况的州府太多了,朝廷还有几百个州府要照看,单单给邵州开后门,朝廷是要找非议的,很被动的。 而郭恒的请求呢,只有一点能满足,除非他能在邵州干出大的成绩来。在有限的资源情况下,想干出成绩来,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郭恒需要有恒心,下苦功夫才行,否则就算是朝廷绝对前面开发江南,邵州也不会是第一批,因为比他们困难的州府太多了。 都说是贞观盛世,可这盛世呢,只不过是刚刚起步,朝廷还不怎么富裕,不可能开这个先例。 郭恒长叹一口气,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却承认太子说的都是实话,就算是皇亲国戚做都督刺史,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次孤不仅仅是看你这,还有把荆州都督府所辖之地,通通的看一遍。” “一是看看地方的经济,二是看一看百姓的生活。朝廷要开发南方,必然要有一个全盘的了解。” ........ 在邵州待了三天,李承乾又在荆州所辖各地简单的看了看,并没有叨扰当地官府,更没有通知任何人,看过之后,便北上渡江,返回了长安。 回宫之后,看到薛瓶儿的肚子已经大了,李承乾还问了问太医,几个太医都说良娣养的很好,又是习武出身,过不了多久东宫便会又有一个王子诞生了。 当爹,李承乾是高兴的,多子多福,当然他并不贪,也不想先帝和皇帝,生那么多皇子、公主,差不多够了就行了。 再看到皇后派来这么多女官、宫人来照顾薛瓶儿和孩子们,他也是很高兴,母后就是母后,什么时候,她都是向着自己的。 张思政捧来一沓文书,说这时间东宫积攒的内务,李承乾也是摆了摆手,表示一概内务交给上官仪先过目,他处理不了的,再来找自己。 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得陪孩子们好好玩一玩,联系一下感情,作为一个慈父,他可是很有上进心的。 张思政伺候太子这么多年了,也知道殿下会这么说,所以只是淡淡一笑,便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太子一家。 “来来来,都坐好了,今天孤心情好,给你们讲讲大禹治水的故事。” “上古时期,中原地带洪水泛滥,无边无际,淹没了庄稼,淹没了山陵,淹没了人民的房屋.........” 看到李承乾绘声绘色给孩子们讲故事,不远处做女工的苏蓉和薛瓶儿相觑一笑,她们都清楚不管太子在外面如何,但对待家里人,从来都是温和的。 同时,她们也为有这样的丈夫感到庆幸,他能温柔的对待这些孩子,说明他是一个顾家的人。这样的男人,在官员中已经很难得,更不要说皇室里。 至于跟回来的那个谢颖,好好调教吧!反正东宫这么大,有的是地方安排她,而且苏蓉有的是时间观察她,看她有没有问题。 “妹妹,这段时间,宫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说到这个,薛瓶儿来了精神,看了一眼太子,随即小声的与苏蓉道:“姐姐,还真有个事,闹得不小呢!” 这宫里内,有一位特殊的嫔妃,巢王妃杨氏,她先是李元吉的妃子,玄武门之后才跟了陛下,还生下了皇十四子-李明。 她这个身份呢,本来就很特殊,也容易招人闲话,这些年要不是有皇后娘娘照应,她怕是早被其他嫔妃挤兑死了。 前段时间,陛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想让他从掖庭中出来,在后宫封个妃位,让她名正言顺的住在后宫。 却不想这事捅了马蜂窝,打翻了无数醋坛子,韦贵妃、燕德妃、阴妃她们都强烈反对,谁劝都没用。 后宫闹也就是了,前朝的臣工们听说了,也是闹的不轻。特别是魏征、萧瑀二臣,带着言官们日日上本弹劾,弄得陛下发了好多次火呢! 最后,还是皇后娘娘出了面,叫停了这事,前朝后宫的事态,才渐渐平息下来。 但这事,也的确让陛下很没面子,因此这个,他都好多天没有去后宫走动了,也不许娘娘以外的其他嫔妃去承庆殿。 “还有这样的事?那可是真伤陛下的面子啊!” “可不是么!” 第232章 常事 李承乾刚起身,张思政便在外面禀告,左骁卫将军-淮阳王-李道明求见。 他来干什么? 李承乾也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显德殿。 “行了,老叔,在家就不用多礼了。” “张思政,上茶,让皇叔喘口气!” 喘口气?不用了!李道玄气都气饱了。 “怎么了,老叔?来,坐下慢慢说。” 事呢,还得从上个月说起,李道明做这个左骁卫将军也有些年头了,总想着换换地方,这个太子也是知道的。 前些时候,好不容易宗正寺出缺,还让陇西郡王、渤海郡王抢了,这他就不说了,两位堂兄在陇西守祖陵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这当兄弟的让也就让了。 可紧接着鸿胪寺出缺,他想着调到鸿胪寺去,就去赵国公府,请长孙无忌帮忙。长孙无忌呢,非但没有帮他,还告诉他想都不要想,就算是走谁的门路,他也会给挡回来。 不是,李道明就想不通,这朝廷什么时候是长孙无忌说了算啦,大唐不姓李了?一气之下,李道命却找了皇帝,却不想长孙无忌早早就跟陛下进了谗言,这家伙在承庆殿,把他好一顿数落。 “我当不当官,跟他有什么关系,本王就想不明白,他咋管的这么宽呢?” “还有啊!他不就是国舅吗?本王还是陛下的兄弟呢!外戚欺负到宗室头上了,反了他还!” 李道明呢,是李道玄的弟弟,兄弟俩从小就跟着陛下冲锋陷阵,既是兄弟也是袍泽,感情很好,李道玄的阵亡,无子,所以这王位便到了他头上。 因为李道玄的原因,皇帝对李道明不是一般的关照,有什么好事都会先想到这个堂弟。 “皇叔,你是误会了赵公了,这事你不要说找他,你就是找孤,孤也会给否了!”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李道玄死了,陛下对李道明的关爱,不是一份,是双份的。陛下希望他可以走的更远,这样才能告慰道玄的在天之灵。 宗室中,拿的出手的大将,就这么几个,前年李道彦还过世了,现在就剩下李道宗和李道明能独当一面。陛下能就这么放了吗? 宗室中,适合领兵的藩王,都是陛下信得过的血亲兄弟,把他们放在军队,是不可能随意调动的,更不要说这么高品级的将领了。 李道明听了这解释,心里好受了不少,气了消了不少。 “殿下,这个赵国公,搞什么都神神秘秘的,话都不说清楚了。” “老叔,有些事,他是不好点破的。看在孤的面上,这事就算了,如何?” 太子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李道明点点头,算是答应这事过去了。 李道明刚走,谢文远便带着一沓文书过来了,这些文书都是他不在京的时候,可能与李承宗相关的案例。 简单的扫了两眼,李承乾也是交代他,跟着办就是事了,如果发现了这个人,立即抓捕,请示都不需要请示。 ......... 到了傍晚,批了一天文书的李承乾,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从阶下走下来,活动筋骨。 下面看书的李象也是立刻放下书,问起了谢颖的问题,问父亲,她为什么与记忆中母亲长的那么像。 李承乾呢,也是语重心长的叮嘱他,是长的很像,但不是一个人,仅仅是长得像而已。现在,李象和李医,只有一个母亲,那便是太子妃。 李象点点头,他当然明白,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也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的母亲。 “父王,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儿臣想吃猪蹄!” 李承乾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好,今天我们就吃猪蹄,父王就带你一个人去!” 猪蹄刚捧起来,程处默便来了,他也是真不客气,拿起一个便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与李承乾说,这李恪和胖子回来了,他们废了一年多的时间,结果就知道了一些铜、金,至于神书什么的早就烂了,那真是一个字都没留下。 而这事结束了,欧阳询回到府中,也因为这一年多的劳累,没过几天,便去世了!陛下特意下诏,好生抚慰,赏赐东园秘器。 李承乾听到这个噩耗,也是叹了口气,挺好个老头,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可惜了! “完了呢?那些铜、金怎么处理的?” “当然归国库了,数量是不少,可那两位是啥都没捞到。” 这个事,折腾了一年多,虽然从成本上来说,并没有亏本,但也没捞到什么陛下想要的东西。 “长安最近,就这一件狗屁倒灶的事?” 程处默擦了擦手:“那当然不是!” 尉迟恭开了三家绸缎庄,按理说这种绸缎庄是挣钱的,可尉迟恭开的,非但不挣钱,还赔钱。 殿下是知道的,尉迟恭喜欢华美的衣服,致仕后,三天做两件。好料子都让他自己一个人用了。 当然,这是用不垮绸缎庄的。可这老头在店门外跟人下棋,谁赢了他,便可进去拿一匹布。 没用上两个月,三个绸缎庄,都让他输干净了。而他臭棋篓子的称号,也彻底坐实了,大伙在暗地里没少笑话他。 而程处默回家把这事一说,他爹也是一阵唏嘘,前些天,陛下想调尉迟恭去鄜州做都督,尉迟恭不愿去,便上了请辞的奏疏。 也不知道是谁,在陛下那吹了风,说他想谋反,于是陛下就把他又叫了进宫质问。尉迟恭呢,气的连衣服都脱了,亮出伤疤向陛下表忠心。 陛下也是被他的忠诚所感动,甚至还流了泪。这事到这,应该就算过去了。 但没几天,尉迟恭就开了这三个绸缎庄,他就是以这种方式散家财,向陛下表明他的心思。别人是笑话他,但老程却觉得大老黑挺可怜的。 而听到父亲的解释后,程处默也就不在笑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同朝为官,谁能没点同情和唏嘘呢! “有这样的事?” “知道是谁跟陛下吹风的吗?” 第233章 瓷器 长安-万年县 遂安夫人在这里有一间瓷器工坊,这里生产的瓷器,是专供市面的,东市、西市都有铺面销售,而且还与一些西域胡商合作,远销西方。 这里生产的瓷器,主要有白瓷、黄瓷、青瓷、黑瓷、青花瓷、绞胎瓷六种,其中白瓷、青瓷、青花瓷最受欢迎,也是卖的最好的。 卖的最贵的是绞胎瓷,因为绞胎瓷要有纹理如木纹类一般,对烧造条件的要求极为严苛,因此烧造的数量并不多。物以稀为贵,所以卖的自然贵而且,也没有大件的物式,大多都是以碗、盘、枕为主。 因为与西域胡商来往频繁,工坊还得到了一些波斯风格的图画,匠人们会根据这些图画,加以改动,形成独特的图案和花纹。造型上也会像波斯风格。 就说李承乾把玩的这件,龙柄凤头壶,造型巧妙,器身堆贴瑰丽文饰,壶盖塑成一个高冠、大眼、尖嘴的凤头,与壶口相合,由口沿平底部连以形状生动活泼的蟠龙柄,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样式。 “夫人,这往西的贸易,孤看出来,你们做的的确不错,这个孤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对南洋国家的贸易呢?你们的瓷器,是怎么准备的?” 虽然,现在官方的海上贸易还没有开始,但余杭的五艘贞观舰以后具备远洋的能力,所以李承乾想用一些五牙大舰,与之混编为了一个舰队,开启试航。雇佣一些常走海运的老水手在舰队做向导。先走一走,熟悉熟悉环境,航路,各国的风土人情,然后再做打算。 既然要出去,货物自然是要准备的,否则拿什么跟人家交易,如何促进交流呢? 而以往的对外贸易,尤其是海上贸易,除了丝绸外,瓷器也占了很大的比例,所以李承乾想知道,遂安夫人在关中、河北的大小三十多个工坊,有多少储备,又做了什么准备。 关于这个,太子早两年就交代过了,所以她早早的就做了一些安排。要说瓷器的定形,那是需要借鉴和了解往外地文化的,对南洋诸国,她们是一窍不通,更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如按照已有标准来执行,把自己的瓷器做到最好,让人家去接受。而随着交易的增多,来往的频繁,再按照一定的规则去该,也是来得及的。 遂安夫人,给李承乾介绍目前最成熟的青瓷、白瓷。青瓷,造型端庄,器壁减薄,色泽青绿,瓷胎细密,胎洁釉均,圈足纤细,釉层十分滋润,但是不透明,颇有玉质感。上面有刻花、划花、堆贴、镂空器。纹饰方面多为花鸟、水草和人物纹,线条流畅而生动,最受文人墨客的喜欢。 白瓷呢,胎坚釉洁,滋润莹白,造型规整,内施满釉,纹饰方面,比较推崇光素,以展现釉质之美。 当然,她听说南边的海上贸易,出口的多是黑瓷,这种瓷器之所以畅销,是因为它的价格足够低廉,利润足够大。 但一旦我朝将工艺、造型更优的青瓷、白瓷加入其中,必然能抢占更大的份额,获得更多的销量,如此就算卖的与黑瓷一样的价格,利润也是很可观的。 先期的瓷器,将现存各地的瓷器,集中在一起便足够应对贸易量并不大的现状。等销路开了,各地的工坊也会增加人手、扩大产量,是绝不可能给太子拖后腿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海上贸易的清单,他让户部的人拉了一份,像丁香、肉豆蔻、白檀、沉香木、乌木、肉桂、玳瑁、琥珀、宝石、锡、铅、铜、黄金、白银、铁、棉花、粮食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有的是大唐没有,有的则是需要储存,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要在海上贸易中大量获取。而贸易最关键的,还是产品的质量,只有你的东西更好,才能换回更多的大唐需要的东西。所以,遂安夫人一定要把好质量关,确保贸易的瓷器没有瑕疵。 至于海运,风浪大,未知的情况太多,瓷器又是易碎的东西,所以包装的问题上,一定要上心。要全部用木箱子装,多多的放稻草,确保瓷器不碎。 “其他的货物,孤已经下令,向余杭运了。你的瓷器,也可以起运了。具体的问题,户有户部的人与你接洽。” ......... 离开工坊,上了马车的李承乾,靠着垫子,拄着头,眼皮是直打架,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就困了。 赵节看太子,也是将披风解下来,给太子盖在了身上。 “殿下,臣是不是动作大了。” “不怪你,孤就是最近特别嗜睡,也不知道怎么了?” 赵节嘿嘿一笑:“春困秋乏夏打盹,人的体力、精神总是有限的,殿下还是休息的时间太短了。” 其实,在赵节看来,李承乾完全没有必要那么累,东宫已经走上正轨了,很多事下面的人又都是得力的,自然会办好,殿下真心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而且,朝务方面,还有长孙无忌、上官仪等人辅佐,殿下想休息,那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瞧瞧人家吴王、魏王,那才真是劳逸结合,办差的同时,也没忘了自己享受。吃喝玩乐,那是一样都没落下啊! 李承乾笑了笑:“孤不是信不过下面,也不是不会享受,孤只是不看看,心里不安。” 朝廷的事是累年的增加,东宫的家业也越拉越大,让他操心的事,也会越来越多。千头万绪的,他不看着怎么办! “殿下,东宫这么多臣子,就不能为你分忧吗?” 赵节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承乾,东宫的事务,日渐泛多,现有的机构又因朝臣兼任,很多都成了摆设,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看来,是该好好整顿一下,安排一些实干的官吏,进入东宫的体系,能够让东宫的政务、内务,有效的运转,这样他也可以解放了。 “走,回东宫,回去咱们就办!” 第234章 常什么? 皇帝听从刘通仁、刘伯英的奏议,派梁建方、刘通仁统巴蜀十三州唐军出击松外诸部,讨伐西洱河首领杨盛。李承乾觉得挺好,最起码是目前最好遏制吐蕃向东扩展的办法。 而见中书侍郎-马周前来,李承乾还以为他是反对进攻松外诸部,一听才知道马周的好朋友,右屯卫将军-常何病了,而且病的非常奇怪。 这李承乾就想不通了,病了找医匠,或者让太医去也行,找他东宫干嘛,李承乾又不会看病。 马周叹了口气:“殿下,孙神医说了,没救了。是常将军,有话对您说!” 李承乾点点头:“行,那走吧!” 到了常府,见到常何躺在榻上,满头是汗,很是痛苦的样子。李承乾了问了问孙思邈,到底是什么回事。 孙思邈摇了摇头:“一种南诏的蛊,中者如同蛇虫撕咬全身,疼痒俱在,三日必死。” “贫道能做的,就是让他少痛苦一点。”,说完话,孙思邈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李承乾坐在榻边,看着常何,郑重道:“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只有孤能做到,无有不准。” 玄武门之变,有两个功臣很特殊,王致、常何,他们一个通风报信,一个献出了玄武门。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别说秦王府、天策府的那点人马了,就算是带大军来攻,也休想进入皇城。所以,多年来,皇帝对二人都是别样的照顾。如今,常何遭了这样的事,家小不用说了,李唐皇室肯定会安排好的。 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常何尽管提,就算他没有这个权限,还是可以去找皇帝的。 常何摇了摇头:“臣得遇明主,躬逢盛世,还做了这么大的官,还能有什么是享受不到的。” “臣不是担心自己,却是担心陛下和殿下,所以才让宾王贤弟去请殿下。”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他下值回府,路上遇到了一个人。因为天气黑,常何还以为是劫道的,也是让身边的家将上去教训一下,没打算深究。 却不想从暗处,射来一些弩箭,他的三名家将瞬间就被射成了筛子。作为百战的武将,常何当然知道擒贼擒王的道理,于是冲了上去,想拿下此人。 可到了面前,借助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那人,竟然是太原王。太原郡王-李承道,常何太熟悉了,纵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李承宗呢,是来要他命的,但却不是想摘他的脑袋,而是想让他痛苦而死,所以下了这种蛊。 还有就是,他让常何给李承乾带一句话:等着死吧! 李承宗要做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是,一定是冲着陛下和太子来的,他是来报玄武门之仇的。 而看到李承乾对这个反应很平淡,常何也是叹了口气:“看来,殿下是与交过手了!” 李承乾点点头:“不止一次了,孤那个堂兄啊,怎么说呢,唉!” 既然太子知道他还活着,那陛下也一定知道了!知道了,自然就会防备,他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相信陛下和太子,能把这事办好。 一旁的马周,心里可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虽然不认识李承宗,但却清楚太原郡王是建成的嫡长子。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可在朝野一传,该是什么影响! “殿下,臣虽然与东宫来往的不多,但也见识过殿下的手段,臣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臣要说一句。天下人,谁都可以杀李承宗,唯独殿下不可。殿下与李承宗是总角兄弟,沾了手中的兄弟的血,你。” 下面的话,不用常何说,李承乾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沾了兄弟的血,不管是不是李承宗的罪名是什么,他的手也已经不干净了。 史笔如铁,千秋万代后,人们不会看他的功业也如何,只会记得李承乾跟他的父亲一样,手上沾了兄弟的血。 在这方面,常何是很敏感的,他就是因为在玄武门之变中,选择了正确的一面,但却被人戳了十几年的脊梁骨。 人都是这样的,没人看你做的对不对,他们只会看重你不光彩的一面,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排挤、打压人,这就是人性。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常何是过来人,他不希望看到李承乾也背负这些,过完自己的下半生。 “将军的一片苦心,孤都知道,也清楚。你放心,孤会酌情处置的。” “时间不多了,将军多和家人交待交待,剩下的事,交给孤了!” 出了常府,李承乾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是感慨非常,其实在他心目中,常何是个很老实的人,不爱说话,也不爱与人交际。 他也明白了,常何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内疚,他一直在心里认为,他为了自己的富贵,出卖了建成,以至于东宫那么多无辜之人蒙难。 常何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人,觉得愧疚,所以一直低调做人。李承乾更知道,他不是没有反抗的余力,而是心甘情愿的服下的毒药,他是想赎罪。 人啊,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常何就是用这种方式,选择偿还那些人的性命。 马周叹了口气:“这常兄啊,就是心思太重!” 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良主而侍,马周从来都不认为玄武门之变有什么错。恰巧,他与其他的秦王府臣中一样,都觉得是陛下打下的天下,理应由陛下来做天子。礼法,是应该根据实际情况而改变的,否则何以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李承乾淡淡一笑:“难怪父皇那些偏心宾王,你还真是会说宽心话!” 不过,这宽心丸给李承乾没用,马周不是当事人,他不明白当事人的感受。玄武门之变,虽然没有波及外朝,但旧东宫死的人,太多了! “行啊,一笔债是背,多笔债也是背,孤是债多了不愁!” “宾王,今天的事,你要守口如瓶,明白吗?” 马周点了点头,郑重道:“殿下放心,臣明白这里面的轻重。” 第235章 启发 蜀锦移芳,巫山云散彩,天孙翦取相寄托,这还说的就是蜀锦的华美。 蜀锦的历史,那可太久远了,相传唐尧之时,便有海人织锦以献,后代效之染五色丝织以为锦。 汉朝实现“盐铁官营”制度,将盐与铁的经营权都收归国有,鲜少有人知道的是,汉室在设置盐官、铁官的同时,还在设置了专门监督丝织品制造的锦官。蜀锦兴于汉,而后又经过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积淀,到唐朝赢来了全盛之期。 大唐管理手工业的机构有三个系统,即工部、少府监、将作监。其中将作监,古代官署名,掌管宫室建筑,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器皿的制作和纱罗缎匹的刺绣以及各种异样器用打造的官署。 在将作监的鼓励下,蜀锦产量大大增加,销路更是之广远超前代,时人莫不以拥有一匹蜀锦袍而荣。皇室甚至下令,益州二十余州向朝廷进贡绞锦彩帛、绢、绸或其他丝织品。 而尚宫局下属的司衣房,也有专门除了负责宫妃、宫人的裁衣外,还配有非常可观的织女数量。长孙皇后历来畅行节俭,所以她成为皇后后,重点关照了司衣房,以至如今,司衣房积攒了大量技艺娴熟的宫人,甚至可以生产蜀锦了。 一匹蜀绵,需要十人绣上三个月,所以蜀锦一直都有寸锦寸金的说法。一匹蜀绵的价格在市面上起码需要二十贯钱,是属于高档奢侈品的。 而司衣房之所以有这种的成就,还是因为将作监在成都的一个小官,他叫窦思伦,是一个天才的匠官,他对织锦有着极为独到的研究和发明。 经他设计织出的“花树对鹿”“斗羊”“对雉”“翔凤”“游麟”等新式蜀锦,风靡当下,显贵豪族的女眷,都以拥有一件窦思伦款的锦衣为荣。他因此被调入长安,封为“陵阳公”。 今天,窦思伦亲自来东宫,为李承乾裁衣,量尺寸的时候,李承乾问他蜀锦是否有什么有趣的故事。窦思伦想了想,随即给太子讲了一个,他在蜀中时,织女们口口相传的一个小故事:上古,高辛氏时,蜀中有蚕女,父亲被人劫走,只留下所乘之马。其母誓言:谁将父找回,即以女儿许配。马闻言,迅即奔驰而去,旋父乘马而归。从此,马嘶鸣不肯饮食。父知其故,怒而杀之,晒皮于庭中。蚕女由此经过,被马皮卷上桑树,化而为蚕,遂奉为蚕神。 蚕神在古代有先蚕、蚕姑、嫘祖、马头娘等多种传说,是民间信奉的司蚕桑之神。华夏自古提倡男耕女织,自安其业,所以历朝历代一直对祭祀蚕神很重视。历朝历代皇宫内都设有先蚕坛,供皇后亲蚕祭祀。而养蚕之前,还须杀一头牛祭祀蚕神嫘祖,祭祀仪式十分隆重。 而为了祈求蚕神娘娘给蚕农带来好运,都会在每年的十二月十二日蚕神娘娘生日之际,进行祀蚕神活动,这是自古以来传下来的规矩,至今都不曾变过。而到了我朝,更将先蚕坛建在宫外的明觉寺,这是万贵妃主管后宫时定下的规矩,就是为了让天下女子,都能得到蚕神的庇佑。 每年的这时候,长孙皇后都会让人,准备蚕生元子,说白了就是米团糕。除了供奉蚕神娘娘外,还会赏赐给来拜神的妇人们,让女子们都能讨个吉利彩头。 而奉蚕神的三天后,便是上元节,家家户户要做的一样应景美食,就是“面蚕”。就是用绿豆粉、糯米、面粉以及糖等活出来的面条,加入头杂肉煮汤。吃完了这口面蚕,人们才会上街,去看放灯。 窦思伦的话引起了李承乾的注意,如果说李承宗最近想干什么,那祭祀桑神娘娘,是他出手的唯一机会。 如果长孙皇后死了,那对于李世民、李承乾来说跟自个死了,没什么区别。 是的,现在李承乾基本确信了,这就是李承宗的杀手锏,没什么比亲蚕大会上,击杀当朝皇后,更有威慑力了。 “传火山令-袁天罡!” 半个时辰后,袁天罡来了,而且他还带了一个熟人过来,竟然是称心! 这还真是有数,他怎么跑到袁天罡的麾下了! “殿下,是觉得亲蚕大礼会出问题吧!” “陛下给你旨意了?” 当然,这也是他为什么把称心带来的原因。 “他能干什么?火山令是指着他,去杀了李承宗?” “别开玩笑了,李承宗什么身手,你不知道吗?” 袁天罡当然知道,所以他做了一点特别的安排。抬了下手,一旁的称心应了一声,随即打开手中的盒子,背过身去,开始倒腾。 等再回过身时,李承乾愣住了,因为他的脸变的跟长孙皇后一模一样。这家伙果然是个妖孽,甚至一颦一笑都能学到三分神韵。 看到这个,李承乾便明白了,袁天罡是什么意思,他打算来个李代桃僵,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所以,你是想让孤配合你唱一出大戏了!” 袁天罡点了点头,皇后是可以替换的,但光换皇后没有用,娘娘身边随身的十二名女官都要换。 袁天罡需要太子把她们调过来,让他的人模仿、学习一下。 但不能一次都教出来,因为他不知道,李承宗在宫内有没有眼线,所以只能在她们轮值的时候来。 “这个没问题,孤可以做到。” “还有吗?” 当然有,每年的亲蚕礼,太子都会亲自负责境界,即便出征高昌期间,也是由吴王来负责的。 今年,太子还需要亲自来做,是吧! 李承乾淡淡一笑:“这是自然!” 嗯,袁天罡点了点头,如果他是李承宗,就会在太子面前,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死在剑下。让太子正视到自己的无能,从而在精神上打击太子,这招叫杀人诛心! “他那只是想法,孤会让他知道,挑错了标靶,是什么下场!” “会的,臣会辅助殿下,擒拿那些反贼。” 第236章 事态 自古皆是,天子亲耕,皇后亲蚕。皇后主阴,属水,主北方,这也就是为什么明觉寺的先蚕坛在长安北部。 看到下面祭拜蚕神娘娘的人群,咬着苹果的李承乾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袁天罡很奇怪,太子笑什么呢? “小时候,每次受罚,我们都偷祭祀的苹果,他总是告诉孤,吃苹果长个!” “孤就信以为真了,每一次,都跟着他抢苹果吃。” 袁天罡闻言点点头,这人啊,少时的感情最真挚,特别是兄弟、同窗,男人的友谊也大多是从此开始的。 可皇家是没有友谊,兄弟之间互相仇视,甚至拔刀相向的事屡见不鲜,李承乾和李承宗不是特例,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殿下,待会动起手来,您不用出面,臣来做,就可以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孤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这点事要是都担不住,趁早搬出东宫得了!” 话音刚落,刘树义就跑了进来,在袁天罡耳边嘀咕两句,随即又跑了出去。 “怎么了?” “开始了!” 刘树义在寺内的一个暗哨,被干掉了,僧袍也被脱了下来。 “哦,这就有意思了。”,李承乾决定亲自去看看。 但袁天罡却拦住了他:“殿下,沉住气,这才刚开始!” 祭祀大礼,还没开始,太子现在就出去,岂不是给人攻击他的机会。纵然殿下有些功夫在身,也挡不住暗箭吧! 李承乾点点头,又坐了下来,继续吃苹果。 ........ 半个时辰后,一场骚乱之,称心的心窝子果然中了一箭,而刺客就是个假扮的尼姑的。 人提到面前时,李承乾也很是无奈,一个小喽喽,不是李承宗。 当然,能执行这样的任务,又能杀伤十余名不良人,这家伙放在江湖上,也该是有一号的人物。 可惜啊!这样的好手,成了弃足! “小子,你也别嚣张,你以为你刺杀的,真的是皇后吗?”,刘树义拍了拍手,称心走了进来,当着他的面,扯下了人皮面具。 李承乾摆手示意称心退下,然后蹲了下来:“你知道吗?孤是非了很大的劲,才让皇后放弃了今年的祭祀。” “如果,今天孤的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不好意思,孤保证你会被整的很惨,甚至不成人形!” 呵呵,刺客-袁禾嘿嘿一笑:“太子爷,你就不想问问你的兄长,为何会导演这桩大戏呢?” 李承乾坐了下来,咬了一口苹果:“孤猜他给安排这事的时候,吃的也是苹果吧!” 袁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连习惯都一样,也一样聪明!” 李承宗让他带来一句话,从现在开始,他会想尽办法,折腾死他的好二叔,好二婶,让李承乾知道知道,甚至叫锥心之痛! 哼,“他就不怕孤对郑观音下手?” 袁禾笑了笑:“我家大王还说了,你没有他卑鄙,你要脸,你不会那么做。” 呵呵,李承乾笑了!是啊,他承认,在兄弟俩斗法的时候,他不会对郑观音下手,倒不是什么脸皮的事,而是因为荥阳郑氏,还有郑仁泰。 “火山令,人交给你了!”,话毕,李承乾拂袖离去。 马车上,赵节磨着扳指:“高明,你说会不会声东击西啊!” 当然,赵节指了的不是皇帝,陛下在宫中,什么刺客也别想得手。他是说,会不会在其他,他们平时主意,而为此而忽略的地方。 李承乾摇了摇头,长出口气:“这就不知道了!那家伙鬼精鬼精的。” 这一点,赵节承认,小时候,那个家伙就常常用他计谋糊弄大伙,狡猾是他一贯的行为。 但这个传话的,也不是简单的恐吓,他很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干一些大逆不道的事啊! 李承乾眯起了眼睛:“这个人啊,总是打我们的脸,太被动了!” 李承乾的脾气,从来都是主动出击,这么被动挨打,而且一次又一次,他心里这无名火是越来越大。 “那殿下的意思?” “孤不知道,现在还没想到好的办法!” 不过,今天这个袁禾也许是个路子,这种死士策反是不可能的,但是从他身上挖些线索,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人插到他们内部去。 不在他们内部安插一点眼线,人手,着实是被动。李承乾是真希望袁天罡能办到,但他也知道撬开袁禾的嘴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 丽政殿 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太子爷,在这里就是个乖宝宝,那真是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任由李治那个小混蛋跟他在那嘚瑟。 这小东西现在翅膀硬了,开了府,成了婚,在老子面前装人是吧!你等着,等出去的,看老子怎么给你梳理皮子! 李治呢,也根本不在乎,就是在长孙皇后身边,递小话,说着李承乾欺负他。 父母嘛,都是像着小儿子的,即便长孙无垢知道李承乾不会欺负弟弟,也会帮着数落李承乾几句。 “是是是,母后说的是,儿臣以后,再也不欺负稚奴了。” 长孙无垢很满意,也知道李承乾今天是去干正事的,所以随便找了借口打发了李治。 “说说吧,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别编,知道吗?你和陛下的那点事,本宫都知道,只是平时不深问罢了!” 李承乾点点头,他清楚,父皇母后之间,是无话不谈的。李承宗还在的事,自然是瞒不过母后的。 “母后,儿臣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杀的了。” 长孙无垢长出一口气,点了点李承乾的脑袋:“你们父子啊,真是一个脾气。” 是的,李世民和李承乾这对父子,太像了!他们做事,从来都是往绝了做,对他们的敌人从来都是赶尽杀绝。 当然,她也知道,秦王府与旧东宫之间的这个疙瘩,是没法解了。只是往绝了做,但她真的不希望李承乾来做。 “高明,有时候,你不必坚持的,只要你开口,你父皇不会勉强你的。” 第237章 夜事 琵琶……圆盘柄直,阴阳叙也,柱有十二,配律吕也。四弦象四时……乃是燕乐之首,琵琶更是在这个时代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推崇。 大唐武德以来,是一个战争不断的时期,琵琶也随着战争而发生了变化。在战场上,琵琶成为了士兵们的陪伴,能够为他们带来片刻的慰藉和精神支持。同时,琵琶手也常常到战场上演奏,为士兵们打气、增强士气,在唐代的战场上,琵琶发挥着特殊的作用。 很多文人雅士都非常热爱琵琶艺术,包括王一些大文豪,他们用笔墨来记录琵琶的魅力,让琵琶在诗文中得到了更深入的发展。 谢颖善琵琶,她竟然会一整套琵琶曲,十三段:一、列营;二、吹打;三、点将;四、排阵;五、走队........,十一、众军奏凯;十二、诸将争功;十三、得胜回营。 谢颖手中的琵琶发出深沉而有力的音色,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营造出一种紧张而激昂的氛围。滑弦、拨弦、轮拨等技巧运用得恰到好处,表现出战争中的英勇、悲壮和无奈。 人家听曲都是为了放松,李承乾则是眉头紧锁,谢颖还以为自己弹的不好,马上跪下请罪。 李承乾淡淡一笑,虚抚了一下,示意她坐在茶几对面,退了一杯茶给她。 “孤小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兄弟,孤视他为亲兄,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可很多年后,孤才知道,天真的是孤,很早以前,他就已经有秘密了。” 谢颖淡淡一笑:“人嘛,长大了就有秘密了。奴婢跟姐妹们也是一样的。” 哦!这让李承乾来了兴趣,他想知道这个跟秦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小时候的境遇是不是一样的。 李承乾很少有耐心听人家说心事,但谢颖不一样,他很有耐心,所以一聊就是一下午。 本来,谢颖以为今晚自己能留下来,但却不想晚膳的时候,太子还是去了太子妃那里。谢颖只能暗自叹息,还是比不得正妻啊! ......... 当晚,显德殿内 用过晚膳的李承乾品着茶,长孙冲、赵节陪着,喝茶、吃干果! 这么晚了,哥俩还来,自然是为了东宫遴选新人才之事。他们提交的名单,李承乾看了,还行吧,虽然没有太出挑了,但也算是中规中矩。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事,今天萧瑀上本弹劾李承乾:周武帝平定山东,隋文帝混一江南,勤俭爱民,皆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圣上以殿下亲则父子,事兼家国,所应用物不为节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过七万,骄奢之极,孰云过此! 那老头子坏的很,他是实在没处咬了,便把目光对向了太子的花销。这皇室内府的账目,从来都是皇家的机密,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殿下花点钱怎么了,殿下挣的更多。 可问题是这个事,不能掰扯,要是把详细的账目拿出去,让人家知道东宫一年要往内府交多少钱,非得出事不可。 李承乾笑了笑:“你们都知道会出事,陛下能不知道吗?东宫交到内府的,起码是这个数量的十倍,不止吧!” “那陛下和母后,能让这个事,暴露于人前?一旦证实了,岂不是会落个皇室敛财的罪名!” 所以,萧瑀这个事,闹不大,最多陛下承认是过分骄纵东宫。随便找个理由,疼儿子之类的,也就糊弄过去,他宋国公还能查内府的账目不成。 相比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李承乾更关系西域的事。乙毘咄陆可汗西击吐火罗,灭之。又自恃强大,遂骄倨,拘留我朝使者,侵暴西域,遣兵寇伊州;郭孝恪将轻骑二千自乌骨邀击,败了他们一阵。可乙毘咄陆不死心,又遣处月、处密二部围天山;孝恪又击之,乘胜进拔处月俟斤所居城,追奔至遏索山,降处密之众。 这个事,看起来,是郭孝恪赢了,也是以少胜多的战事,值得旌表,朝廷也的确下了诏书,抚慰三军。 但在李承乾看来,这可不是大胜,而是西突厥人在玩猫腻! 要知道,唐军在西州、庭州的人马,不过区区两万人。陛下徒罪人到西州,增添了一些助力,也增加了一些人手开垦屯田。 但乙毘咄陆这个混蛋跟大唐玩其了水滴穿石的把戏。他仗着西突厥的地利,在本土作战的优势。以零敲碎打的方式,不断削弱唐军,在削弱唐军在西域的话语权的同时,还能起到影响西域诸国态度的问题。 长孙冲点点头,这个问题,他爹也说过,也跟陛下提过,要想西州、庭州增兵。 但增兵的这个事,还是有难度的。首先就是物资的问题,从凉州到西州、庭州,还有三千多里的朔漠。在开垦形成规模前,维持两万人的物资,已经是很艰难了。其次是,朝廷的很多臣工,他们都认为有这两万人足以震慑西域,所以增兵是要有合理的借口的。 呵呵,“借口,什么借口!西域战火纷飞,摩擦每天都有,以维持西域稳定,调停诸国的争端为由就行了。” 赵节说到了点子上,还是吃的不够!如果能解决吃的问题的,那派兵的理由有无数,甚至连突厥人放屁多了,影响到了空气,都可以成为理由。 我大唐堂堂的天朝上国,什么时候需要看别人的脸色,或者什么迂腐的文人而决定国策的。 李承乾笑了笑:“二位,吃饭没有!” 二人摇摇头,听到接到诏令时,正准备吃来着,就是因为要见太子,所以便立刻出门了。要不是饿了,也不会吃这么多干果。 李承乾拍了拍手,张思政便端来了一个盘子。在两个碗中,有两个面饼,配了晒干的蔬菜包和风干的牛肉包。 把两包东西倒进去后,张思政便加了开水,然后用盖子盖上。泡了一会儿,掀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碗香气四溢的面条。 “有这东西在,还怕饿肚子吗?” “行了,别愣着,尝尝吧!” 第238章 钱钱钱 贞观新的开元通宝,背一月纹的是因为长孙皇后在观赏铸币模子的过程中,无意中在钱模的上面留下一个印痕,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一字,皇帝看了觉得很有寓意,所以,便将此定为了钱币制式,也就有了开元通宝背月的叫法。 以往,历朝历代多有私铸钱币从中牟利的,但因为有了这个错漏,增加了仿造了难度,才让开元通宝多了一道防伪。 大唐立国之后,实行的是钱帛兼行,兼而行之的多元的货币制度。武德四年七月,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径八分,重二铢四絫唐朝的货币制度,积十文重一两,一千文重六斤四两。实行了”钱帛兼行“的货币制度,是继承魏晋南北朝的以绢帛为货币的老传统。 钱,即铜钱,帛则是丝织物的总称,包括锦、绣、绫、罗、绢、絁、绮、缣、紬等,大唐的货币制度,实际是以实物货币和金属货币兼而行之的货币制度。 而说到制前,则是根据钱币样式制作母模,翻砂造出母钱,在用母钱制模,一副模具铸造六十四枚铜钱,使用钱模浇铸,起范后打磨,成为流通的铸币。 铸币归铸币,但钱放在国库里也是死的,开国之初国库空虚,所以,早在武德年间时,便在各级公廨设置了捉钱令史。每级公廨设置九人,每人给本钱以五万为上限,捉钱令史每月需缴纳利息四千文,干满规定的年限,朝廷授捉钱令史以官职。 换言之,捉钱令史就是负责把朝廷统一拨给的贷放给豪民以及富户,豪民、富户贷款之后按照约定日期交回本钱并附上利息。债务人借债时要按照约定填写契约并由保人担保。如果债务人无力还债或逃亡甚至死亡,保人负责赔付所欠本金及利息。 公廨本钱由诸州令史统一掌握,他们因为使用公廨本钱回易生利,既增加国库的收入,也能缓解地方州府的财政压力,还能促进民间手工业、农业的发展,可谓一举三得。 贞观十一年,朝廷停止了众官署公廨本钱的使用,以天下上户七千人为胥士,专职捉钱,捉钱人的身份从这一年,从官员换成了富户。还实行品子捉钱制度,就是说凡捉钱品子,兢兢业业、毫无差错地干满两百日,其所属公廨将之登记在册,并上奏考功部和兵部等部门。品子干满规定的年限,朝廷按其文武才能授予官职。 但今年关中收上来的钱,却出现了,一批质量粗糙的背月的开元通宝。 当然,说它们质量粗糙,并不是说它们的质地不好,恰恰相反,这批假的开元通宝,个个锃光瓦亮,样子比真的还像那么回事。 铸币司的官员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铜、铅的比例问题,一般来说,铜币的铸造都是按照铜六铅四的标准,这样的铸币虽然样子上不光鲜,但字体经久,耐磨。但如果是铜、铅各半,则可是让铜币变得光亮起来。样子虽然好看了,但问题却是严重的,铜钱不耐磨,字体用不了多久便会磨平了。 铸币,是一个国家的脸面,字体的保留,才能证明朝廷的威严和恩泽。所以,纵然成本很高,也是要坚持的。 而这种铜铅各半的铸币,虽然仅仅是省下了一成的铜,但获利却是颇丰,铸币的数量越多,他们获利就越大。 铜矿呢,一直在朝廷手中,且有兵马看守,是绝对不可能外流的,所以铸币的原材料,很有可能来源于市面流通的铜器。 当然,光有原料也不行,还要有配方。铸币能仿的这么像,必然是得到了配方的。 户部清算一口气清理出来三十五枚之多,关中各州、县,还不知道要多少的,这可是扰乱国家币制的大事,李世民因此雷霆震怒。 差事呢,也随之派到了李承乾、李恪的身上,限期限日,把这个料理清楚。 ........ 东宫,显德殿 摆在茶几上两枚制钱,长孙无忌和李恪,看着铜钱是哭笑不得。 他们俩是谁都没想到,李承宗会在这上面动手,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事肯定是这小子干的。 李承乾放下茶盏,面带玩味之色:“孤这个堂兄,还真是个多面手,他真是什么都能弄到,配方都搞得到。” 说到配方,长孙无忌特意让李大亮查了一下,铸币司的郎中里的确有一个人失踪了。半个月前,郭紘告了病假,一直在城西康来医馆调养。 事发后,工部和大理寺的人去捉他,才发现和医馆和家里,都已经人去楼空。而这个人呢,说来也巧,他是武德朝入仕的,而把放在工部的,正是李建成。 “当年,为什么没处理掉?” 长孙无忌也是长叹口气,玄武门之变后,北有颉利,内换还有罗艺等人,为了快速的稳定形势,陛下大举赦免东宫属臣,还派魏征宣慰山东。 而像郭紘这种微末小吏,八九品的小官,可能连旧东宫的门都够不到,他们与息王之间,也许就是一个善缘,所以并不在清除之列。 长孙无忌,是当年负责清除东宫隐患的负责人,他把一切可能对陛下的皇权有威胁的人,全部都清理了。 但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不入流的小吏,还有人愿意为建成效力。朝廷这么多年的俸禄白给了,这太可笑了。 而且,这种事也没法牵扯太甚,从建成手里过的这种的小吏,长安各衙署还有百余人,难道就因为出了这样的是,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吗? 是,抓他们不难!可太风声鹤唳了,也容易打草惊蛇,所以长孙无忌不建议这么做。 李恪也是点点头:“臣弟同意赵公的意见,而且找他们也未必有什么用。” “所以,我们只能从原料上着手,想想办法,查一查关中的铜器流向。” 李承乾抿了一口茶:“谢文远已经去办了,相信不久后,便会有消息传回来。” 第239章 铜器 因为铁器的普及,青铜器的辉煌时代到汉朝就戛然而止了。之后随着炼铜技术的不断更新和发展,铜料的实用性被逐渐加强,其用途也被不断扩大,不再单纯的拘泥于礼器的制造。 铸造货币、武器、大件佛器的同时,铜料也进入了底层百姓的生活中,比如制造日常用具铜镜、铜盆和各种生活装饰品等。 大唐建立初期,各行业百废待兴,朝廷便提出禁铜主张。铜料最主要的用途就是铸造钱币, 大唐仍沿用隋朝的“五铢钱”,但隋朝末期的钱币极其混乱,民间私铸钱币的问题十分严重,为了规范铸造钱币的行为,朝廷在武德四年,废止了“五铢钱”的使用,创立并推行使用开元通宝,建立了以后货币的基本范式。 而由于铜料的用途转变为铸造钱币,为了辅助货币政策的推行,朝廷发行的禁铜的命令。禁止私人买卖铜料和制造铜器,如“禁卖铜锡及造铜器者”。 但由于禁铜力度不大,铜料的私人占有问题的十分严重,私人拥有的铜料并不要求强行卖给朝廷,而是默许私下自由买卖,毕竟百姓也是要生活得,总不能把生活用品都掐了。 朝廷一年可以开采铜的产量达到接近六十万千斤,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不假,但是这些铜的开采量,并不能满足铜钱铸造的需求。更别说,现今的火炮需要大量的铜材了。所以,朝廷着急扩大海上贸易,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要扩充铜料。 而除了朝廷外,民间的使铜量也是惊人的大,除了寺庙当中需要大量的铜进行消耗之外,民间也流传着使用铜器皿的风气,铜器价格不断攀升。 且说在西市,你便能买到铜盆、铜罐、铜熏炉、铜勺、铜匕、铜锁、铜镊、铜刀、铜尺、铜粉盒等铜器。 还有些佛器铺子,在这里能买到铜造像、供奉器、法器、香炉、铜钵、净瓶等佛器,铜造像买回去,找个寺庙,请师傅开光就能拿回去供,方便的很。而在市面上,论铜器材的使用量,日常生活必需品很少,多为寺院用器。 市面上,甚至出现了销钱为器,售利数倍的现象。也因为暴利的趋势,民间私采铜料的问题屡禁不止,甚至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所以,铸币司的人说,铜材只是在市面上面铜器获得并不准确,以长安为例,亲军都尉府至少发现了五条能弄到铜料的路子。 朝廷开发的铜矿颇多,其中出铜量最大有,洪州、袁州、宜春、江州、饶州、乐平六个地方。而且,这六个地方也是私自采矿最猖獗的地方。 三法司每年经手的盗采铜矿的案件,几乎都与这六个地方有关。而且,虽然实行了严刑峻法,但依然刹不住这股风,毕竟利益太大了。 可谢文远认为,查铜材没有用,关键是查铸币的地方。关中出现的量这么大,作坊一定在关中的某个地方,甚至长安周围有不是不可能。 隋至本朝,使用用母钱印制砂型来铸造钱币,这么做省时省力,更能节约成本。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谢文远发现,这些铜铅各办的铜币,大小不一,甚至薄厚也不一,与铸币司做出的周阔完整的铜币大不一样。 所以,他还以是泥范和石范。这种铸币方式,非常的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 泥范是由泥土制成的坯体,经过焙烧而成陶,这种泥范相对于金属范,制作技术较为简单,也能用于浇铸。 谢文远请教过铸币司的郎中,制作陶范的原材料主要是泥土,材料随处可得,其工艺包括配料、备坯、制模和刻字等多个步骤,简单明了。 石范是泥范的改进版本,它可以一次制作,但可以多次使用。石范通常使用易于加工的滑石制成,其工艺与泥范一样。 王莽时期,石范技术已经相当成熟,铸造的钱币非常精致。模盒分为两种类型:一种用于制作正反两面的范片,另一种用于制作只有正面图案的范片。所以,而铸币司的郎中们觉得,这批大小不一的半铜半铅的铜币,应该是石范铸造的。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解决了运输和煤石、柴火的问题,任何地方都可以做这种石范,偷偷进行铸币。现在找到这个,甚至这些地方,可以从煤石、木材方面入手。 而在长安用煤,用木材最大的地方,就要数各个工坊,尤其是冶铁、瓷器、陶器、砖石、水泥等工坊。 这样的工坊,在长安九县里,共计一百二十三处,京兆府管辖的诸州中有三百二十五处。谢文远已经交代下去了,已经派人以长安诸县为中心,向周围辐射,逐步的排查。 时间是会旧一些,但也是为数不多的办法。谢文远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停止铸造,再这批铜币化整为零,到时候可就无从插手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老猫枕咸鱼,这么大的利润,谁能这么痛快就收手了?” 李承宗要的是大唐乱,而与他合作的那些人则是为了发财,这些人的胃口是永远填不满的。说是欲壑难填也毫不为过,人家凭什么为了李承宗的计划,便坏了自己的发财大计。 所以,借着他们的这个特性,就顺藤摸瓜下去,李承乾就不信了,李承宗次次都能做的这么干净。 当然,排查还是要暗中进行的,不要打草惊蛇。他会让长孙冲、赵节为亲军都尉府打掩护,在长安的市面上好好查铜器的事。 长孙冲和赵节点头称是,这个,他们在行,作戏做全套,还可以拉上大理寺和京兆府,把铜器市场搅合乱了。做出一副,死咬着不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还可以利用世人逐利的脾性,发出悬赏,抓一批走私铜料、私铸铜器的贩子。 “行,都下去准备吧,这些事就交给你们了。” “孤和赵公还要下棋,就不留你们用饭了。” 三臣闻言,拱手称是,随即转身退下。 第240章 新问题 昨日在西市,逛铜器铺子,李承乾买了一匹铜马。塑形定格了奔马三足腾空、一足超越飞鸟的刹那瞬间,且让飞鸟回首惊顾,店家告诉他此为马超龙雀。 长孙无忌看到这铜器,还不由念叨其:汉武帝得乌孙马,名曰天马。及得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马,宛马曰天马。 这种铜器造像,汉朝就有了。一匹千里马正在疾驰飞奔,它体态健美,昂首扬尾,张口嘶鸣,三足腾空,右后蹄下踏着一只飞鸟.飞鸟展翅欲飞、惊愕回首.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却给人以无比宽阔的想像空间。这件铜器,显然是按照大宛马的造型制造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在纸上跃然写下: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古人最开始采集铜矿石,是用于提炼纯铜。在冶炼青铜的过程中,逐步发现了铜与锡、铜与铅的配比的改变,从而能够使炼制出来的青铜发生变化。 青铜熔点低,加进的锡越多,熔点越低。同时锡量的增多,硬度也随之增高,甚至远远超过了红铜的硬度。 但是当加锡过多时,青铜反而变脆,容易断裂。后来,通过了无数的时间,人们又发现在青铜中加入定量的铅,就能克服青铜较脆的弱点。铜六铅四的钱币制法,就是这么来的。 “舅舅,孤没有记错的话,武德朝时,是赏赐过铸币炉的,是吗?” 长孙无忌点点头,武德四年,朝廷推行货币改革,废除隋朝的五铢钱而使用“开元通宝”,陛下因战功卓著,被赏赐了三个铸钱炉。 但陛下说,国家征战不休,百姓疾苦,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不愿意平添百姓的负担,所以这三个铸钱炉子,从没有启用过。 还有,就是武德五年,先帝以赏赐战功的名义,又赏赐了四个铸钱炉,三个归了李元吉,一个归了裴寂。这二人就没那么客气了,从武德五年到武德九年的四年中,他们是肆意的铸造铜币,价值估计有百万贯之巨。 玄武门事变后,元吉授首,那三个铸钱炉自然也收回了户部,而裴寂呢,也算是识相,把他那个铸钱炉也交了出来。 李承乾脸色一沉:“所以说铸币这方面,从来就不是朝廷的机密。在建国之初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掌握了官营的铸造技术。” 长孙无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个事呢,责任都在先帝,做事太随意了,连铸币这种大事,都能假于人手,余人分享。 他也明白殿下的意思,当年给齐王府、裴府铸币的匠人,很难说这次的假铸币,不是出自他们之手。 “孤就纳闷了,先帝这么肆意,就没什么进谏吗?”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他给外甥说件旧事,有一次,先帝在披香殿大宴群臣,众人正喝得兴致盎然。 苏世长问先帝:“这么豪华的大殿,应该是隋炀帝那个亡国之君建造的吧?” 先帝冷哼一声:你这家伙可恶,明明知道这座大殿是我修建的,偏偏还要这么讲。” 而苏世长却解释说,实在他是孤陋寡闻,看到披香殿如此的富丽堂皇,似乎只有商纣王倾宫、鹿台可比,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您这样的开创之君所为。如果真的是陛下建造的,那我可就打眼了。 陛下起兵反隋之初,住所不过仅能遮风避雨罢了。现在有前朝宫殿居住已经强过从前百倍,哪知道新建的宫殿更比炀帝时奢侈,这怎么矫正炀帝的过失呢?” 先帝听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这场宫宴也就苏世长的谏言不欢而散,而从此以后先帝就恨上了苏世长,每每有机会都找苏世长的麻烦。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例子,所以先帝即便有些肆意,也没什么人敢进言。 “魏征呢?他不说吗?” 呵呵,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他不过是个太子洗马,在东宫规劝建成还行。在先帝那,他根本就挂不上号。”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武德朝的一些律令,很是荒唐,甚至于国无益。所以贞观初期,朝廷更改了很多律令,及时的补救。 “裴寂那个铸币炉子,是怎么处理的?” 李元吉的不用说,母钱就在工部,这个他听李大亮说了。但听说,裴寂的母钱,却不翼而飞了? 谢文远说,此次查货的假铸币是石范做的,可最今天长安市面上,又有了一种新的铸币,规制更加规范了,要不是铜铅的比例没变,还真是没法辨别。可惜啊,裴寂、裴律师都死了,否则裴家的母钱,一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这个,老臣知道!当年,裴寂的解释是,那母钱被偷了。” “什么?这是什么借口?” 是啊,陛下当年也不信,还特意派人查了查,但裴家的确是被盗了,丢的不仅有母钱,还有裴寂的心头好,一枚赤玉牒及几十枚金饼。 投这个东西,是裴家的一个管家,还与裴寂沾亲带故的,抓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当时呢,裴寂还是仆射,陛下要稳住朝廷,还需要他来维持,再加上先帝还在,所以也不好太深究。 但今天,这个事出了,说明那个母钱又出现了!也的确是个值得主意的问题。 “所以啊,孤从来及不信,随便抓把土,捏巴捏巴把铜灌进去就行了。” “民不畏死,要是这就能发财,老百姓岂不是都是做了,谁还辛辛苦苦的去土地里刨食!” 这个道理长孙无忌当然明白,太子说的有道理,这样的大事,不仅会涉及民间,更可能涉及在朝的官员。他已经吩咐吏部的旧部,调查最近京畿的官员,尤其是近两年从外任调入长安的。因为他们很有可能,是被人安插进来的探子。 “李承宗,天宗派,这两股势力,频频有朝廷作对。咱们甥舅再没什么实质的进展,可就没法跟陛下交代了。” “是,殿下说的是,老臣知道轻重。” 第241章 留学生 大唐的国策是包容开放,因此吸引了各国的学子来此流血。留学生们在尽享大唐发达的经济、文化和教育成果,学成之后,可留下大唐,也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去做贡献。 当然,到长安留学,也不是谁都行,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批手续,才能绝定是否能留下,且还是有名额限制的,招满为止。 之所以控制的这么严格,一是因为朝廷财力有限,没法解决太多留学生的饮食起居问题,二是因为国子监的规模有限,更多的位置要留给大唐的学子。 来唐学习的外国人,在年龄上也是有要求的,一般在十四岁到二十五岁之见,学习期限一般为十年左右。进入国子监后,按照大唐国子监教学规定修学业进行,国子学、太学和四门学旨在培养通才,主要讲授儒学经典、律学、算学、书法、建筑等课业。 学习期满,合格的学生可以继续深造,四门学生可以升入太学学习,太学生可以升入国子学学习。也通过这一途径参加科举考试,大唐专门设有针对外籍的宾贡科。 贞观元年,大唐就已对外国学生开放科举考试,外国留学生登科及第被称作“宾贡进士”,甚至还可以成为大唐的官员。长安进士考试的有倭国、大食、新罗、安南等许多国家的留学生。 此外,留学生一样享受学校的假期。按照规定,国子监有制假和常假,制假有传统节日、祝日、诞辰日等;常假有旬假、田假、授衣假。旬假即为十日一假。田假和授衣假比较长,每岁五月有田假,九月有授衣假,二百里给程。 大唐要求留学生不得私自与官员、百姓交往。蕃客入朝,于在路不得与客交杂,亦不得令客与人言语。州、县官人若无事,亦不得与客相见。 这要求留学生在入朝的路上不得私自与州县官员、百姓接触和交谈。若化外人来为间谍;或传书信与化内人,并受及知情容止者,并绞。这就是为了防止细作的渗透的考虑。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规定,留学生不准穿华服。武德以来,华夷民族相杂而居,且蕃客在大唐又享有诸多特权,从而出现了很多问题。为了便于管理,防止蕃客在华诱娶妻妾,律法规定:回纥诸胡在京师者,各服其服,无得效华人。留学生在大唐必须穿着本国服饰,不能像唐人一样身着我朝服饰。且由鸿胪寺负责监管。 谢文远这次带到东宫的,就是一个安国人,名为阮松,是贞观十年的进士,也是第一批来唐留学的,现在任工部铸造司-司工郎,从八品。 来唐十几年了,青葱少年也成了中年的汉子,已然完全融入了大唐。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李承乾都没法从他流利关中话中,听出来他是安南国人。 他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过去,谢文远只把目标放在了铜材上,那里有私采的铜矿石进来,通过什么路径,转入关中。 但却忽略了一点,铜,不仅铜矿石中有,金矿石中,也是有铜的。也就是说,金铜矿和铜金矿虽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矿石,但它们都含有铜和金。 金铜矿的颜色通常为金黄色或棕色,质地硬度较大,比重较大。铜金矿的颜色一般为黑色或暗红色,质地相对较软,比重较小。而由于黄铜矿更容易被氧化泛起铜锈,更直观,更容易被发现。 工部在各地冶炼黄金的工坊,有一个算一个,在冶炼金矿石的时候,往往都是把金子提炼出来,剩下的便会当做废物扔掉。至于说,为什么扔掉,则是因为矿石中的杂质比较多,铜的比例很小,而成本又与冶炼黄金一样,与收获那点微量的铜完全不成正比,所以才会选择放弃。 而这些废物呢,尝尝被一些不法商贩倒腾到铜器贩子中,他们没有朝廷那么大的成本,也不要把铜提炼的那么太彻底,所以自然是不赔本的。所得的铜即便是不纯,也依然获利颇丰。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承乾淡淡问道。 “臣在匠作的时候,曾经研究过那些废渣,想着用什么简约的方法,低成本的把铜提炼出来。但很可惜,臣没有成功。” “但在那段时间里,臣接触了一些清理废物的吏员,也认识了一些商贩,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 假制币案爆发后,阮松所在的铸币司得到了全部的假制币,朝廷让他们将这批假制币重新回炉,按照规制冶炼成新币。 在回炉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些假制币中,还有很多杂质,与金矿石的废渣颇为相似。所以便将此事上报给了上司,最后递到谢文远面前。 谢文远起初也不敢相信,毕竟他不是做这个,所以并不清楚。于是,阮松就从冶炼金矿石的废渣中,挑选了几块,按照炼铜的方式取铜,然后也是按照铜铅各半的比例调配,最终得到的铜币,与市面流通的假制币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前面那批大小不一的,铜材已经用光了。他们开始使用,金矿石的废渣炼铜,再重新制造新的铜币。 “阮松,你呀,不愧是我大唐宾贡科的进士。心思缜密,动手能力也强。” “你的功劳,孤记住了,孤会关照吏部给你记功一次,年后你的品秩也会升一级的。” 笑呵呵的打发了阮松后,李承乾的脸当即便黑了下来。弄到金矿石的废渣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人能把它们悄无声息的运尽关中。换句话说,今天是废渣,明天是不是兵马了! “殿下,臣觉得这事,似乎很不简单!” 一车两车的废渣,无所谓,不会引起沿途关卡的注意。可阮松也说了,金矿石的废渣中含铜量非常少,所以势必需要大量的渣土。 这么多渣土在关卡来回同行,却没有人上报,很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啊!别的不说,通行的文书就是个问题。 第242章 矛头 通关文书,顾名思义,人们在通过关卡时所需的一种官方凭证。这种文书通常由当地的官府或军队颁发,上面详细记录了持证人的姓名、年龄、性别、籍贯、出行目的等信息。同时,还会注明持证人的身份等级,如官员、士人、商人、农民等,以便关卡进行审查。 这通关文书的作用有四点:第一,证明身份,防止冒名顶替。第二,保障安全,通关文书上会注明持证人的出行目的。 第三,便于纳税,通关文书上还会注明持证人的身份等级和携带财物的数量,作为征收关税、通行费等费用的依据。 第四,便于追踪,如果持证人在途中遇到危险或犯罪,通关文书上的信息可以帮助官府迅速找到其身份背景,便于追踪和处理。 别说是民间方面的流通了,就算是官员上任,也必须有敕牒和告身吧! 敕牒,也就是由吏部颁发的委任状,上面印有吏部的大印,显然这个是独一无二的,当任职官员到达任职地报道时,首先就得交出敕牒证实身份,以供官府备案审查。 告身,这是官员任职的凭证,从南北朝时就有了这个制度,上面记载的是官员的姓名、籍贯、年龄和特殊体貌特征,内容之详尽,安全度之高。 告身更是由吏部统一制作,采用绫罗等材料制造。与敕牒略有不同的是,告身不再需要上缴官府,官员自己也可以一直保管。 这两样少一样,就算你去做大都督,也别想顺利交割上任。 想要把这些渣土运到悄无声息的运尽关中,必要打通的关节,就是雍州府。也只有雍州府开通的文书,才不会有人过分苛责。 而雍州牧是魏王,这种事,就算是他不知道,也不可能一点风儿都没听说,那他这个雍州牧,做的他未免也不称职了吧! “文远,你不了解青雀,他这个人从来不关注这种事。他的眼睛从来只向上看。” “但你要说,他的手下。不好说,也许就有人爱财呢!” 谢文远可以去查,查谁都行,但是魏王就算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李泰知道,也收了人家的好处被人利用,陛下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为什么,疼儿子呗,老子回护儿子,不需要理由。 “可魏王一直盯着东宫呢,他的人小动作不断。因为修《括地志》的原因,麾下聚集了大量的文人。” 谢文远可是世家子弟,从来就是在阴谋堆里长大的。他太清楚了,聚集了那么多文人,掌握了舆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三人成虎!前面的例子,摆在面前呢! 前隋的太子杨勇,少时入宦,跟着杨坚办差,北周时,便已经是公爵,代父处理政务了,可以说,杨勇是杨坚早年最信任的儿子。 杨勇英俊而勤奋,性子温和正直。许多人认为杨勇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 但是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杨勇的缺点是她爱女人,杨勇长得好看,地位高,很多娘子都爱慕。 因此,杨勇有许多妃子,这是杨坚和独孤皇后非常讨厌的。杨广呢,也是抓住了他兄长这个缺点,不断煽风点火,联络臣工重伤杨勇,以至于杨勇被废。 陛下让李泰办一个文学馆,招揽天下的人才。这是不是似曾相识? 当年陛下就是办了个文学馆,把很多优秀人才招入自己麾下,最后才打败了李建成,坐上了太子之位。 如今,允许李泰办文学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你好好努力啊,以后就能取代你兄长,当上太子! 魏王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他非常的有心机和谋略的人,他也是恰恰利用了这一点,给自己造势,否则也不会招揽到那么多的贤良投之麾下。 瞧见李承乾不以为意,谢文远更是急的直跺脚。他再次提醒李承乾,汉朝的太子-刘据,刘彻的嫡长子,卫皇后所出,又有卫青、霍去病为他在朝中、军中网罗的势力,按理说顺利继位,没有任何问题。 只可惜刘彻老来昏愦,老来疑心病越来越重,担心太子篡权,加上奸臣蛊惑,而卫青、霍去病早逝,丞相公孙贺被扳倒,太子失了外戚屏障,最终以“巫蛊之祸”被杀。 今日,太子的权势,已然超过了刘据,四品以下的文武官员可以一言而决,甚至手中还有兵权、刑狱之权,又有长孙家、高家这样的外戚,及一大批开国功臣支持。从帝王的角度来看,太子已经具备了造反的条件,也具备了造反的实力。 历朝的雄主疑心都很重,陛下又是这么情况上来的,自然疑心病更重了。谢文远甚至还发现,东宫里也有陛下安插的人。每个月都会定期向马宣良汇报。这说明什么,陛下对太子不放心。而魏王府里呢?谢文远也差过,没有一个人!这又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对魏王不是一般的放心。 李承乾嘿嘿一笑:“文远啊,作为东宫臣子,你是合格的。你的忠心,孤也是知道的。” “但是,你并不了解陛下,更不了我们李家。” 李承乾给他举个例子,李家虽然是鲜卑化的汉人,但习性多少留下不少鲜卑的习性。裁弱留强,弱肉强食,才是李家人的生存之道。 作为皇子,李泰无疑是优秀的,会哄人,善文章,能让陛下在文武臣工面前有面子,甚至可以是显摆。 但问题是,好文士,舞文弄墨,甚至编编书,或者做一些利民的政策,并不能坐稳天下。 现在的臣工,特别是手握大权的文武臣工,他们可都是跟着陛下从隋末乱世走过来的人,是真正的骄兵悍将。 跟这些人讲诗书,讲礼义廉耻,有用吗? 没用。 就得像李承乾这样,用利益把他们牢牢捆在皇室的战车上,驾驭他们。否则,就是给他皇位,也是坐不住的,这一点陛下心知肚明! “所以啊,你不要以为魏王的架势有多吓人,那都是花架子,唬人的!” 第243章 试探 李泰的手里,还是有几个能人的,比如面前这位吏部左侍郎-魏王府司马-苏勖,同时他也是南昌公主的驸马都尉,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武德中,苏勖便是秦王府文学馆学士了,李泰开设文学馆,招引有才华和名望之士,也是因为他的劝说。他可以说是魏王府的智首了。 《括地志》就是苏勖联合著作郎萧德言、秘书郎顾胤、魏王记室参军蒋亚卿、魏王功曹参军谢偃等就府参撰的,他可是个大忙人。 “慎行,你可是大忙人,平时见一面都难,今儿怎么到东宫来了?找孤有事?” 其实啊,这苏勖还兼了一个差事,那便是太子左庶子,张玄素身后,陛下便封了他为左庶子。按理说,他应该东宫、魏王府两头跑,但这家伙却是很坚定,绝不轻易踏入东宫。 “殿下这是挑臣的不是了!” “哎,孤可没那么说,是你多想了,孤可不想再被南昌公主拿着棍子撵。” 苏勖与其他臣工不同,南昌公主不仅是他的姑姑,苏勖的兄长苏亶,也就是李承乾的岳父,太子妃苏蓉害的唤他一位叔父。 而且,李承乾与南昌公主关系不错,小时候常常一起玩耍,所以对他们之间没那么大的敌意。 “殿下,臣听说亲军都尉府在查雍州府?”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雍州都督府的官,上下一体,那是扯耳朵,腮都动的关系。稍稍有动作,很容易被察觉出来。 李承乾也没打算瞒着,直接挑明了假铜币的事情,苏勖还是吏部侍郎,应该很清楚长孙无忌动用了一些人。 这是关乎国家货币体系的大事,不要说单单只是怀疑雍州府,就是把他们都抓起来身份,也在便宜之内。之所以没有大动作,就是估计魏王的面子。 “慎行,你不会以为,孤在针对老四吧?” “不会!臣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办事历来光明磊落。” 苏勖当然不会说,他是相信李承乾,恰恰相反,他知道李承乾不会这么明着栽赃,因为陛下不会信,而且还容易落人口实。太子这么聪明人的,怎么会做这种愚蠢的事呢! 当然,苏勖也清楚,货币体系是国家的命脉所在,一旦出了问题,国家混乱,物价上涨,是会动摇国家根基的。这的确不是小事,该是大动干戈。 “殿下,这个事,确定与雍州府有关系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好说,但现在只是有苗头。” 苏勖頟首,表示理解,他知道这种事是朝廷的机密,是不宜多透露过多细节的,太子能跟他说这么多,已经很给面子了。 而且,市面的风声,他多少也听了一些,这假铜币的确闹得很凶,如果不是朝廷在坊间不遗余力的整治,怕是就要出乱子了。 苏勖也是有大局的人,他向李承乾保证,魏王一定会配合东宫,太子想干什么都可以。为了维护朝廷的尊严,为了兄弟之间的和睦,魏王责无旁贷。 ......... 回到魏王府,苏勖把事跟李泰说了一遍,小胖子也是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说法。 但李泰却觉得,太子没有完全说实话,这么大的事,父皇没有派重臣去办,而是直接甩给东宫,这不耐人寻味吗? 要么,就是这个事,真的事关重大,甚至涉及了一些大事;要么干脆这个篓子就是东宫自己捅出来,父皇让他自己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当然,以太子的尿性,李泰完全相信,这个祸是他作出来的。 但是,是谁呢?敢跟太子打擂台,五姓七望,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家,李泰没有想明白。 “殿下,不管是谁,臣以为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不帮忙,也不破坏,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就算是请跟魏王所料的一样,陛下迁怒下来,雷也劈不到魏王头上,更不会说他给太子下绊子。 李泰摇了摇头,揉起来胖下巴:“事,如卿所言,不表态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以东宫和魏王府的关系,李泰也巴不得太子塌架子,太子倒霉了,他捡现成。说不准弄出什么大案来,还能白捡一个太子之位呢! 但这个跟太子打擂台的人,太卑鄙了一些。他要是靠权谋,靠刺杀,李泰都对他伸出一个大拇指,赞一声好汉子。 可拿着百姓的荷包压轴,拉这么多人垫背,未免太不厚道了。再说严重一点,一旦假铜币泛滥,国家货币制度动摇,那大唐就会陷入混乱。 到时候,就算把大唐的皇位给他,李泰能坐的稳吗?所以,这个人坏的不仅是太子,更是在挖他李泰的墙角。 对这种人,还用客气吗? 当然不! 李泰给了苏勖一块腰牌,让他去雍州府,自上而下的查一查,必要的时候可以与东宫的亲军都尉府取得联系,一同料理。 苏勖很惊诧,他本以为魏王是要落井下石的,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援助之手,给东宫行方便。 自从,骊山回来,殿下的变化还真是大啊! “你说的对,本王是变了。可经过骊山的事,本王与太子达成了一种默契。” “兄弟之间可以争抢,甚至你死我活,但这江山是姓李的,别人插手,我们就该一致对外。” “你去雍州府,告诉下面的那些官员,谁要是在这个时候,给东宫使绊子,或者跟本王玩心眼,那他们就等着罢官流放吧!” 苏勖当然清楚,李泰不是在开玩笑,更清楚这么做的意义。这样也好,朝争有限,相忍为国。即便将来到了决战的时候,双方也能有一些底线,最起码不会像玄武门之变,做的那么绝。东宫和魏王都能这么想,都能这么做,是大唐的福气,是陛下的福气,更是天下百姓的福气。苏勖是在那场政变过来的,他太清楚没有底线约束,下面做事会多决。那就不是兄弟了,那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苏勖起身拱手:“殿下放心,臣省的该怎么办了。” 第244章 崔钰论! 假铜币一眼,李承乾还特别通知了一声,万年县令-崔钰。不为什么,就因为觉得这家鬼鬼道道的,应该有点什么办法。 可崔钰呢,显然没拿这事当回事,他这些天,他一直在跟好友-马嘉运在下棋。李承乾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回音,所以便晴子来看一看,看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正巧,崔钰刚送走马嘉运,正好回府衙,便带公廨门外,碰到了李承乾。 “太子爷,您怎么来了?” “崔明府,你好大的架子啊,孤不来,你就不去是吧!” “殿下说的哪儿的话,殿下请,请里面说话!” 李承乾接过茶盏,直接放在了茶几上:“明说,这假铜币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崔钰笑了笑,先不提这个事,他跟太子说说他的好友-马嘉运,听完了这个事,再说假铜币的问题。 马嘉运少时出家为僧,还俗后开始学习儒学,且善于辩论,很有口才。 贞观初,隐居白鹿山的白鹿书院,因为名声显达,四方请来此求学者达千人之多。 贞观三年,朝廷招揽贤士入朝,马嘉运在征召之列,因此入仕,历官太学博士、弘文馆学士、崇贤馆学士、国子博士。 多年来,参与撰写《文思博要》、《周易正义》。且对孔颖达《五经正义》中繁杂谬缺之处,多有批评,辩服了孔颖达等学者,可谓是学富五车。 而博学鸿儒的马嘉运,在来到长安的第三年,发生了一件事。那天晚上,他走出大门,便看见了两个人,各牵着一匹马,正站在门外的大树下。 马嘉运问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站在马家的门口呢?那二人说他们是东海公的使者,前来迎接马公子。 马嘉运倒是没有太惊讶,他在魏州的时候名声在外,家中常有官府的使者、大族豪族来邀请他赴宴,也就没有拒绝,直接就上了马。 然而他没有注意的是,他的肉身并没有离开,而是倒卧在了树下,是他的元神脱离肉身,乘马随二人而去。 马嘉运元神离体游历冥界,带回了崔氏状告张公瑾一事。皇帝也听说了这件事,便派中书侍郎岑文本查问此事。 岑文本调查之后,写成详细的奏章,禀明御前确有此事。 张公瑾是开国功臣,纵然是陛下的心腹,也免不了要法办一遭。但在杀妻一案暴露于人前的半个月前,张公瑾便过世了,就是想罚也罚不了,死时只有三十九岁。 这人啊,干了一辈子好事,做了一件坏事,便成了坏人,但若是一个恶人,突然做了一件好事,便成了悬崖勒马! “梦之,你什么意思?” 是啊,李承乾没听明白,他是在夸自己的朋友厉害,还是在哀叹张公瑾英雄一世,却在死后背了这么一桩事,抹黑了自己。 崔钰呵呵一笑:“苏秦说过,使我若有洛阳二顷田,焉能配六国相印!” 马嘉运是个有才华的人不假,他也的确有能力,但他身上唯一的毛病,就是胆子太小,因为怕得罪权贵,所以不敢在张公瑾生前与之对簿公堂。 良心呢,又过意不去,所以便编了这么一个故事,为崔家把这个事办了。 贞观以来,国家休养生息,商业兴盛,当然也伴随着物价上涨,所以许多人投机者,甚至不惜冒犯王法,也要偷偷铜钱铸成铜器,赚取差价。 我朝有金矿五十六处,铁矿一百零四处,银矿矿八十六处,铜矿六十二处。铜产地如扬州、并州和益州设有铸钱炉,其中鄂州的铸钱炉最多,铜矿产量居全国之首。 铁和铜的年收入量逐年增长,但从来就没够用过! 为什么? 就是有人比马嘉运的胆子大,人家不怕朝廷,也不怕王法,所以人家干了,而且还是肆无忌惮的干。 不是说这人有大的背景,或者这些人有多大的能力,实在是利益太大。哪怕下一刻就被砍头,也会有人去做。 因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不做,依然有的是来做! 这一类人,从他们第一天干这个开始,人家就把一切都放下了,生死甚至都看淡了。在崔钰的眼中,这些人甚至比揭竿而起者更危险。 因为揭竿而起是为了吃饭,而这些人的眼中,便只有钱,为了钱,他们可以出卖一切,包括灵魂! “梦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李承乾看出来,这位崔大神,说话带着气呢! 崔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打开摆在李承乾面前,上面有三个地址,太子只要派兵去了,就必然会有收货。 至于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他请殿下不要问,问了他也不会说,说了太子也不会信。 李承乾是了解崔钰的,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还能说什么。于是,把纸条交给张思政,让他去找吴王,命吴王和秦怀玉带兵搜查这三个地方。 “行了,这个事就这样了,有什么吃的,拿了出来,孤饿了!” 崔钰点点头:“臣亲自下厨,今天我们吃咸菜滚豆腐!” 坐在万年县衙后厨的门前,李承乾把着酒壶灌着就,嘴里哼哼着荒腔野调儿。调儿是很熟悉的旋律,但具体是在哪儿听的,他却是不记得了。 放了小桌子,上了菜,崔钰淡笑道:“太子爷,请吧,尝尝臣的手艺!” 嗯,李承乾坐到桌前,来了一勺咸菜豆腐,鲜、香充斥口中,还有淡淡的豆子味回甘,很不错。 “梦之,想不到你还有这饕餮的好本事!” “昔年臣入京赶考,跟一位老学究同行,是他教臣的。” 李承乾頟首表示了解,这老人家就是不一样,他跟欧阳询来往时,老人家常有惊人之语。现在每次想起他的话,李承乾总是获益非常。 “是啊,殿下说的对。老人家经历的事多,比我们要看得开。” “所以啊,这人啊,要往前看!你说过孤吧,每天那么多烦恼,孤要是想不开,显德殿的纱帘,都不够孤上吊用的。” 第245章 熟人 出了万年县公廨,李承乾便瞧见对面有个熟悉的影子,叫了一声,那人看到是李承乾是拔腿就跑,手上的东西都不要了。 侍卫们以为是犯人,也真是不客气,三五个冲了上去,三拳两脚就把人提了回来。 “宣道啊,你跑什么啊!” “跑什么?碰到你狗日的能有好事吗?” 贺兰楚石见这人敢辱骂太子,也是怒起心头,正好上去掌嘴,却不想被李承乾抬手揽了下来,还摆手让侍卫们把人放开。 “胡闹,知道他是谁吗?万宣道,江都郡公,万太妃的胞弟,先帝的小舅子,按辈分,孤还得叫他一声舅公呢!” 额!这也不怪侍卫们眼拙,他们都是近些年跟上李承乾,对这位曾经的国舅爷,实在是不认识。话说,武德皇帝嫔妃有好几十,舅子上百,他们哪能个个都认识。但太子说话,他们也不能愣着,赶紧赔罪道歉。 “宣道,都是些生头,你不要见怪!” “不见怪,我是见怪不怪了!狗日的庞玉,能带出什么好兵来。” 万宣道这话可不是托大,武德朝没有再立皇后,他是万贵妃的弟弟,那便是第一外戚,大唐建国后,他便被恩养在了宫中。 李承乾在千秋殿时,他已经袭了郡公爵,以右千牛备身,北门供奉的身份在禁军当差,也是个少年将军。那时候,庞玉在他面前,还真的卑躬屈膝的伺候。但因为李宽的死,让万宣道彻底伤了心,从此退出了禁军的行列,在家混吃等死。 今年初,还是长孙皇后想起了他,让皇帝赏一赏“老臣”,陛下才下旨封他为游击将军、果毅都尉。但却不用当差,依旧在家吃俸禄! “宣道,碰都碰到了,一起吧,跟孤去东宫,看看你那些小重外孙。” “不去!碰到你没好事!” 敢这么拒绝李承乾的,大唐也就万宣道这个一号人物。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之间,关系太近了。 李宽是被过继给楚王李智云的,人家才算是他们万家的孩子。万宣道在宫里当差时,时常去哄李宽,顺带着拿好吃的。 但万宣道可不像先帝,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李宽有的,李承乾也一样有。小时候,他们兄弟被先帝责罚,也都是万宣道跟着一块背黑锅。 “孤跟你说,是好事!” “好事,我还能干什么好事?” 拗不过李承乾,万宣道只能上车,靠在软垫上,懒洋洋的对李承乾说:“你可别让我当官,我对当官没兴趣!” 李承乾嘿嘿一笑:“孤当然知道!” 也真不是当官的事,也的确赶巧了,如果今天赶不上,过几天他也得派人去传万宣道。 事情是这样的,李智云为隋吏所害之时,一直都是皇帝的一块心病,所以在李宽很小的时候,就奏请先帝,把李宽过继了李智云。 但李宽呢,也因为一些原因早亡了,这样不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也是李承乾的一块心病。 李承乾呢,现在有三个儿子,长子李象、次子李医、三子李厥。长子不用说了,那是他的半条命,是不会过继出去的。 三子李厥是太子妃所出,年纪小,又是嫡子,就算他同意,太子妃也不会同意。 剩下的只有次子李医了。李医是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好。幸好有孙神医调理,亏空才补了一些。这两年又跟着李道宗学习体术,已经是个活奔乱跳的小家伙了。 所以,李承乾心里便又有了想法,想把李医过继给李宽,继承楚王一系的香火。毕竟比起李灵龟来说,他与李宽、李智云的血脉更近一些。 如此呢,不仅能了解皇帝的心病,更能了却他的一块心病。李承乾为此,还专门去请示了帝后,帝后也觉得很是妥当,所以便想着近日就办了。 “真的?你没骗我?你舍得?” 李承乾无奈了:“宣道,你觉得孤是在开玩笑吗?” 他跟李宽是什么感情,别人不清楚,万宣道还不知道吗? 闻听此话,万宣道点点头:“确实,你们兄弟之间,唉!” 当然,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感动,那绝对是假的。先帝,他姐姐,李智云,包括李宽都死那么多年,很多人怕是都不记得他们了。 太子能记得这些,并将自己儿子过继出来,这对他们万家来说,是多大的恩典啊! “行了,肉麻的话不要说了,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个!” 万宣道点了点头,也是没有再说,但看得出来,他放心了一件心事。毕竟,他和李智云,不仅是甥舅,也是一起长大的。 “太子爷,你不在皇宫里,没事乱窜什么啊?还跑这么个小衙门来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可别小瞧这地方,可是有有大才在的!” 说着出来溜达,李承乾还得问他呢?不好好跟李客师玩鸟,怎么跑到这来了! “说到这个,我就是一肚子火!” 万宣道的小舅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废物!他夫人又只有这么一个胞弟,因而每每回护,把这小子都惯坏了! 前段时间,他学人家收铜器,结果铜器没看到,还被人家狠狠骗了一笔。万宣道呢,虽然不齿他是个废物,但毕竟是自家人,所以便带着人满大街的找那孙子呢!找了半天,他饿了,便在摊位上对付了一口,这不巧了,碰到太子了。 “铜器啊,最近市面上的事,你听说了吧!” “我早就劝过他,这种事就不能干,可那混账不听啊!” 当然,上当的不仅是他那个小舅子,好多人都上当了。但这事毕竟是律法不容的,所以没人敢报官府,只能哑巴吃黄连,自己品去吧! “行了,你也别上火,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朝廷倒腾假制币的,近期也会落网。” “你那个舅子,要是没什么营生,就让他去商会,找宁夫人。咱们都是自己人,伸手拉一把又能怎么样!” 呵呵,“那感情好,那臣就谢过殿下了!” 李承乾捶了他一把:“跟孤这装什么装你!” 第246章 货币的历史 车走到一半,万宣道说去东宫没意思,不如去李客师府上,李承乾也是从谏如流,便让侍卫改了道。 说起李客师啊,人们总会想其他兄长李靖。兄弟是一起归顺大唐,与其兄不同的是,李客师在玄武门之变中立得大功,也因此备受皇帝赏识。 与其兄的文韬武略不同,李客师性好驰猎,四时从禽,无暂止息,他就是喜欢打猎,而且一年四季都不歇着。 而打猎外,他最大的喜好是玩鸟,因此民间的百姓只要提到李客师,都会习惯性地喊他“鸟贼”。 当然,人家玩鸟也真是玩出了境界,外出打猎,飞禽走兽都认识他了,吓得全部逃走,故此,李客师就得到了“威震四郊”的美名。 但打猎归打猎,李客从不践踏庄稼,不侵扰百姓,不猎杀家养牲畜,有时候还能为百姓除了祸害粮食的害鸟。 而且,他这个人,也很有韬略,征战四方,治理地方的能力都可圈可点。在朝在野进退有度,人缘也是出奇的好,这一点比他兄长李靖强多了。 李客师也是真没有想到,万宣道竟然把太子引来了,也是赶紧张罗着,请太子入内奉茶。 听着他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鸟鸣,李承乾也是微微一笑:“丹阳郡公,你这都成世外桃源了!” 李客师也是跟着赔笑:“殿下说笑了,臣就是瞎玩,瞎玩!” 闲聊间,听到万宣道说太子要把自己的次子,过继给李宽,李客师也是拍了拍万宣道的肩膀,他知道这是万家人的遗憾。 “殿下,市面这么不安定,您怎么有闲心,出来溜达呢?” 李客师是右武卫将军,他可是要上朝的,他当然知道东宫是领了大差事的。 李承乾抿了口茶水:“事呢,应该快有苗头了。孤闲着没事,就与宣道到处走走!” ........ 在丹阳郡公府混了一顿吃喝,李承乾便打道回府了,回到东宫,喝了一点醒酒汤,便想着睡觉。 却不想李象几个小家伙还没有睡觉,一溜烟的跑到了显德殿。 李承乾呢,也是把酒气熏着他们,便让他们像从前一样排排坐。既然他们睡不着,那便给他们讲讲。 他拿起铜钱,开始给孩子们讲起了货币的故事! 刚开始的时候,生产的水平还没有那么搞,技术也没有那么先进。所以夏朝的人,以海贝为货币,也是第一种法定的货币,因此,贝币也被称为钱币的始祖。使用前把背面往往磨平,或钻一穿孔,便于携带,也因此有了货贝之称。 然后是布币,出自春秋时期,它的形状和铲子的形状很像,材质是用铜制作而成的。再往后便是刀币,布币也是刀币的原形。 战国时期,各国都是自铸货币,而且在诸侯国内的各个地区也都自铸货币,币制非常的混乱。 以赵国的铲币、齐国的刀币、秦国的圆形方孔钱、楚国的蚁鼻钱较著名。秦统一华夏后,颁布了最早的货币法“以秦币同天下之币”,规定在全国范围内通行秦国圆形方孔的半两钱。这秦两半钱,铜铸,圆形方孔,个别有外郭,被平素,面文“半两”二字。 汉朝便开始货币改革,在方孔圆钱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围边,定五铢为计重单位,汉五铢从此诞生。 五铢钱从汉武帝元狩五年始铸,以后的西汉、东汉、两晋、南北朝、隋朝均有过铸造,历时长达七百三十九年。一直到武德四年,我朝开始铸造开元通宝,五铢钱币制才被废弃。 既然用了这么久,自然有用这么久的道理,为什么要变呢? 这是因为南北朝以来,币制混乱,又因为战乱铸造的配方、模子四散,很多民间豪族手中都有,因此私铸成风! 这么说吧!他们弄一点铜矿石回来,随便炼一炼,便可以掠夺人们十年,甚是十数年辛苦经营的产业,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因此,先帝下定决心,废五铢钱,开铸“开元通宝”。元通宝钱,径八分,重二铢四絫,积十文重一两,一千文重六斤四两。钱文由欧阳询书写面文,形制也依然仍沿用秦方孔圆钱。 当然,除了铜质开元通宝外,我朝也铸造过金、银质开元通宝。因为要用到玳瑁、铁、铅等贵重金属材料,成本比较高,所以铸币量很有限,仅限皇家赏赐,供显贵玩赏,并不投入流通。朝廷大兴海运,打量采买玳瑁、铁,便是有扩大铸币量,增加货币体系的用意。 那怎么辨别开元通宝的真假呢? 方法有三种! 第一,听声音:开元通宝,用料讲究,做工较为细腻,掷于地上,清脆响亮,有一定弹性。 第二,闻气味:开元通宝铸造完成后,铸币司会用罐装窖藏?一段时间,然后才拿出来发行,因而有淡淡的泥土香味。 第三,探针法:用针开元通宝进行试挑,把针针头向下竖直下压,放手后,真品开元通宝上的针会掉下去。 因为开元通报所用材料为青铜和白铜,面和背肉好,廓整,钱文深竣清晰,铜质纯净,铸造精美。就算是流通几百年,也不会出现模糊不清的情况,因为可以作为开国定基之钱,增加百姓对朝廷的信仰。 对普通人而言,钱财对他们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 但如果钱财太多了,人就容易奢侈,就容易造成奢侈浪费自己的福报,钱财太多甚至可以无限放大人的贪欲。 李承乾要告诉他们,钱这种东西够用就行了,过分的追求,只能是徒增烦恼。物极必反的道理,五行中,土多金埋,火多土焦,就是这个道理。 就是因为钱太多了,没有了顾虑,人们就会淡忘正义,为所欲为,从而形成为富不仁的性子,久而久之甚至是连基本的道德观念都没有了,很容易做出影响名节的事情。 “行了,现在听不懂不要仅,将来你们长大了,会懂的。”,话毕,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睡觉,明早还有课要上呢! 第247章 制币 崔钰果然不是无的放矢,李恪和秦怀玉果然在三处得了手,抓获私铸首领三人,工匠一百五十六人,缴获成材、原料有上万斤之所。 而据那三位交代,他们都是从铸币司的郎中-郭紘手中买的配方。他们只是在长安收买铅锡并购置炉灶,在家私铸铅钱,杂卖与他人使用,其他州府出现的,可不是他们做的。 既然没什么用了,自然要处死他们,才能以儆效尤。 但孙伏伽给给他讲了一个故事,秦时,上谷郡有程家兄弟二人,将齐家兄弟二人扭送官府,还夹杂着一百八十九枚新钱及铸造钱币用的模子。程大、程二控告齐家兄弟私自铸造了这些钱币,新钱和模子都是在他们家里搜查到的罪证。齐家兄弟被判处斩首之刑。 而我大唐发行开元通宝时,先帝便诏通谕天下,胆敢有私自铸币的,不仅犯罪人要判死刑,而且家属也要籍没为奴婢。后来,在私铸货币罪上不再使用死刑,出现轻刑化的趋势。 其中私铸钱的细文规定:凡私自铸造钱币的,处以三千里的流放刑;铸造工具已经准备齐全但还没有铸造钱币的,处以两年徒刑;工具还没有准备齐全就案发的,打一百棍子;用官制钱币磨措薄小的方法来取铜获利的,处一年徒刑。 这三个人,不管讲古还是论今,他们都死定了,这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乃是应有之意。 但案子还没有结,主犯和幕后黑手还没有抓到,现在杀他们,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孙伏伽是拿稳了架势,李承乾虽然有火,但也必须说老孙老成持重,就按照他说的的,等谢文远把网拉好,扫清了,抓起了,再说! ......... 回到东宫,便见案上多了一个盘子,盘子上有三枚金币。金币为圆形,内带方形孔,上有“天下太平”四个字,此开元通宝的金币是模铸做出,钱文间架端庄,疏密均匀,字迹清晰,制作规整,背面有月牙纹。 但非流通的货币。 李大亮在下面介绍,这样的金币工部每年都要奉旨铸造五千枚。作为上元节的上赏,由陛下和皇后赏赐诸臣、官眷。以金币为上赏,并非我朝开的先例子,早在汉时便已经有了,习俗一直流传至今。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用处,我朝宫廷内有一种习俗,婴儿生下后三天或满月时,要替其清洗身体,举行洗儿礼。在进行洗儿礼时还要馈赠金币,称为洗儿钱。太子已经有三个儿子了,这一点自然是清楚的。 当然,黄金从来就没做为流通货币使用过,但也在某些时代承担了部分的货币功能。 楚国黄金货币是最早铸造而成的称量货币,是黄金货币的雏形。到了西汉,黄金的主要形式有圆形饼金、马蹄金、麟趾金等,主要用于贵族的赏赐与馈赠以及商业的大额支付,到了我朝,则有金币、金铤、金牌及金叶等形式的。 “佛门上次交讫的黄金中,曾经有一批南朝时期铸造的佛像金币。听说,是梁武帝时期,梁国铸币司奉旨专门打造的。” 李承乾还抬了抬手,示意张思政把架上的装着佛像金币的盒子交给李大亮。 “殿下的意思是?” “孤是想铸造一批刻有帝后画像的金银币。” “这个,怕是有些不妥!” 工艺上的事不用说,李大亮是有把握的。但帝后造像的金币、银币,这个想法,有些问题。 供奉皇帝画像的场所通常具有特定的仪式和规矩。历代帝王庙的建立和入祀标准就是规范。 这把帝后的画像金币,拿到市面上流通,人人过手,放在不同的荷包,未免有些太不恭敬了。要知道,在礼仪中,直视君上,可都是当死之罪! 所以,李大亮认为,在金币上刻帝后的画像,有些不妥! 但若是换成其他吉祥的图案,或者字,那就百无禁忌了。太子想要什么样的,铸币司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出样币。 像什么千秋万岁、家国永安、国泰仁安,国太仁安的文字,葫芦、金蟾、貔貅等图案都是可以的。 “殿下,这触碰禁忌的事,还是不要做,臣真是为了您好!” 李承乾点点头,他知道李大亮是好意,那些没事找事的御史言官,那规矩当祖宗牌位,他们要是闹起来,那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好吧,那就铸造一批,正面文字,背面吉祥图案的金、银币,不要打孔。” “重量呢,按照价值来算。一百钱换一枚银币,三十银币换一枚金币。样式、图案,你自己拿主意。” 但这个事,要快办,皇后的寿诞就要到了,铸币司要赶在皇后寿诞之前,成批的量造这种金、银币。李承乾要把金银币当成法定的货币来使用。 而且,铸造金银币的母盘,不仅要注意防伪,而且必须拿给皇后,制造背月的甲痕。这是他作儿子的一片孝心。 李大亮闻言,呵呵一笑,拱手称是。老实说,他作为男人都有些嫉妒皇后了,陛下和太子对她的这一片心,那真是谁都比不上。 “半月内,臣保证把样币,送到殿下的案前。”,话毕,李大亮拱手行礼离去。 李承乾用指头轻敲案子,李承宗不是要给他玩么!那李承乾就一陪到底,不仅要跟他玩一把大的,更要进一步建全大唐的货币体系。 金银铜三种货币的兑换比例的确定,才能稳定货币市场,遏制恐慌。 同时,李承乾也不信,他那个堂兄还能搞到新币的模板。 当然,他要是想搞也行,那就来吧,李承乾倒想看看,这次,他怎么偷! 如果,他不来,那就算了!那李承宗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是如何稳定货币体系,平衡市面的。 搞事情,哼!那就搞呗,孤背靠着整个大唐,孤还就不信了,能让你翻了天。 “张思政,中午吃面,孤亲自来和面,你打下手!” 第248章 独孤谋的问题 李承乾刚睡醒,便有宫人来报,安康公主在外面等着了! 嗯?李承乾套上外套,摆了摆手,示意宫人把安康请进来。 本来,李承乾没觉得怎么,以为安康找他,是又相中了什么。却不想这丫头,一进来就扑跪在地,暴雨梨花的哭了起来。 苏蓉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嘴里还说着:“莫急,莫急,有你兄长给你做主呢!” 李承乾放下毛巾,皱眉问道:“独孤谋,欺负你了?” 安康摇了摇头,苏蓉扶着她坐下后,便哭哭啼啼的说了起来。昨天驸马接到了一封手书,便急匆匆的走了,结果半夜家将独孤拫回报,驸马在大牢中杀了人,被刑部尚书张亮拿下了。 “他杀了谁?” “在押的尚书左丞-韦悰!” 安康跪了下来,求李承乾一定要救救驸马,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或者是被什么人胁迫的,他与韦悰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人呢! 这个道理,李承乾当然知道! “安康,你就在这,跟你嫂子待着,不要多想,一切有大兄呢!” ........ 刑部 新任的刑部左侍郎-张金树,正找借口呢,说是尚书不在,进宫面圣去了,所以在得到圣旨之前,还是不宜,不宜。 话还没说完,东宫侍卫副统领-席君买直接就赏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打得张金树原地转了两圈,人还没站稳,校尉张师政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张侍郎,张将军,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孤是谁啊?孤是权知军国事,代行庶务的储君,是明日的皇帝!” “独孤谋是谁啊?是孤的妹夫,是我大唐的战将!他跟孤往西打了七千里,打下了三成高昌的国土!” 于情于理,于法于私,李承乾都有资格进去。张金树不要以为抱上了张亮的大腿就怎么样了,东宫要捏死一个侍郎,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张金树也是慌了神,立马跪了下来,狠狠地的抽着自己的嘴巴!说他是昨天吃酒吃多了,忘了君臣礼数,这才口无遮拦的。 李承乾当然知道他是在扯谎,可他没时间跟这瘪犊子在这耗,赶紧带路,独孤谋才是真的。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孤与驸马有话要说!” 打发了张金树等刑部官员,李承乾还给席君买使了个眼神,席君买一点头,便摆手让张师政等侍卫五十步警戒。 “说吧,怎么回事?” 独孤谋也知道太子是来帮他的,于是便提了一件事。从高昌班师回朝后,有人告侯君集滥杀无辜的,也有告太子擅自划分防区的。 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人告私通高昌官妇,而且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把那高昌官妇带了回来,还送到了大理寺,与薛万彻对峙。 “这个孤知道,孤不是请魏征帮忙了么!” 是的,魏征的确帮忙了,而且想皇帝进言: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今遣大将军与亡国妇女对辩帷箔之私,实则所得者轻,虚则所失者重。昔秦穆饮盗马之士,楚庄赦绝缨之罪,况陛下道高尧、舜,而曾二君之不逮乎! 陛下一听觉得挺有道理,而且绝算是薛万彻做了又能怎么样,男人嘛,谁能在这方面不犯点错误,于是就把薛万彻放了。而且,事后,还下了诏书,赐婚给薛万彻、丹阳公主。 “难道这事,出了什么差头?” 独孤谋点了点头,那个高昌妇人,不是普通的高昌官眷,而是麴文泰的妻妹。麴文泰惊惧而亡后,其妻亦自刎相遂。 那妇人随着麴智胜投降,想着以献舞的机会,以姿色诱惑太子,却不想太子根本就没瞧他,光顾着与诸将拼酒了。 但薛万彻没系住腰带,惹了风流债。有魏征掺和这一脚,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却留了一个尾巴,那就是这个妇人并没有离开长安。 而接这个妇人来大唐的,不是别人,正是尚书左丞-韦悰。这家伙在征高昌的时候,走了韦挺与李道宗是姻亲的路子,谋了个记室参军的职位,捞了一把军功。回朝后,因为这次战功,晋升到尚书左丞的位置。 这次韦悰下狱,也是因为贪渎、杀人的问题,而且是魏征、张亮亲自办的案。板上钉钉的,他死定了! 但在审讯的过程中,他为了活命,竟然招认说侯君集、薛家兄弟,在清查高昌国库时,藏匿了一百万贯,以备不测! 但这个不测是什么呢,这三位大将勾连,还藏匿了这么多钱,再有那个妇人为证,不是谋反也是谋反了。 侯君集、薛家兄弟与独孤谋及其父独孤彦云,父子两代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相互欠了对方多少性命,早就算不清了。 如今,有人在咬他们,独孤谋不能坐视不理。一人换三家,值得很!而且,他还有驸马的身份,充其量流放,也就是了! “那个高昌妇人到张亮手里了吧!” 独孤谋点点头,不仅在张亮手中,她还提供一份麴文泰生前秘密藏宝的地点,价值起码有百万贯以上。麴文泰死了,死无对证,他们说是藏匿的,那就是。 张亮已经秘密派人去西州了,一旦起获这笔钱,再韦悰再靠京兆韦氏,在前朝后宫的势力,那三位大将造反的帽子就扣定了,没救了! 而三位与东宫交情颇深,又在作战中处处配合太子,在一般的人眼中,他们已经东宫一系了。再往下扒拉,东宫就保不住了,所以,他不得不动手! “独孤!在孤的一众妹夫中,论允文允武,你是排第一的。孤一直很看好你,但却想不到,一向冷静的,冲动起来也这么毛躁。” “他京兆韦氏是什么东西!他家想怎么扣帽子,就怎么扣帽子,想多了吧!” 独孤谋挑了一下眉头:“殿下,你的意思是,韦悰就是个鱼饵,他们的目标是我!” 李承乾哼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韦悰背后的人,抓住的就是你有大局观,故意下的套!” 第249章 撕裂 永安坊-兴宁酒肆 身边便袍的李泰,在宁夫人的引领下,上了三楼的雅间,见到李承乾和李恪都在,也是给太子见礼,然后坐了下来。 自顾倒了一杯酒,李泰问道:“什么事,要到这里说!” 什么事?李恪挑起了眉头,走到李泰面前:“老四,你确定要开战吗?” 什么,什么鬼?开什么战,李泰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张亮抓了独孤谋,这事你不清楚?” “清楚啊,他杀了在押的尚书左丞-韦悰,那还不就得抓他。有什么问题吗?” 话回来,李泰是觉得独孤谋吃饱了撑得,这韦悰贪赃、杀人,他的死罪是一定的。独孤谋就算跟他有过节,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吧! 现在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不说,还连累的安康!哎,沉不住气啊! 李恪觉得李泰在说谎,猫哭耗子,是老四最惯用的伎俩。张亮是谁啊,那是李泰的人,是他的心腹爱将。 说他设局坑害独孤谋,李泰全然不知,长安的猪都不会信! “不是,老三,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这事是我指使的呗!” “你说呢?” 听到李恪把话说明白了,李泰哼了一声:“老三,说话要负责!” 呵呵,李恪被气笑了:“老四,你要有想法,你搞我和大哥,我们是坏人。但安康才生产完,孩子还没过百日呢!” “同样是兄长,你这么做,她这么多年的兄长,是不是白叫了!” 李泰也是被李恪搞得心态崩了,说他搞东宫,甚至说搞吴王府,他都能任,可要说他对独孤谋下手,李泰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因为他没做过! 至于张亮,是他的人不假! 可张亮也不是全听他,他更是父皇的战将!就像东宫六率的统帅-庞玉,你让太子自己说说,能百分百让其俯首听命吗? 李泰的话说的颇有道理,李承乾皱起了眉头,抬手示意老三坐下。 “青雀说的没错,张亮也许真的是自作主张!” 当儿子的,自然不能说老子有错,但若排除皇帝,那就是张亮这个人自作主张了!或者说,他跟韦悰背后之人,一明一暗,意图坑害三位大将。 “大哥,你别怪小弟说话难听,他们都说侯君集三人是你麾下大将。” “我李泰清楚,秦琼、程知节、长孙顺德,还有那个新回归的谢映登,才是你的嫡系。其他的都是添头,我要搞的话,搞他们好不好!” 李泰的话,是不中听,但不得不承认,是实话!而且,他们有过默契,绝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争夺储位。而且,胖子与安康的感情不错,应该不会害他。 “老四,如果这次,是张亮与人窜谋,谋害独孤谋,那孤可是不会客气的!” “如果真是他做的,还坑了安康,随你太子爷处置!你要是不动手,本王也会清理门户!” 不过,丑话,李泰也说到头里,如果张亮没有参与此事,而是公事公办,谁要是因为想剪除他的羽翼,那就是试试看,看他李泰会不会坐以待毙! ........ 苏勖、杜楚客都是小心的站在下面,魏王被太子、吴王叫去教训了一顿,心里能痛快就怪了! 可张亮拿下独孤谋,进宫觐见之前,并没有向魏王府通报。按理说,他是应该这么先通报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当然,现在追责也没有用了,人家已经报上去了。而且,他也有的是借口搪塞,即便魏王降罪也来不及了。 “本王问得是,他为什么擅自作主?他为什么去刮了那三位大将!” “他想干什么,想用独孤谋,挑起东宫、魏王府的两府大战?” 苏勖、杜楚客相觑一眼,心里都有同一样想法,殿下这是怎么了,他是怕东宫? 但他们俩真是想错了,不是怕,而是李泰觉得,张亮有点没安好心。这么大的事,他没有通报就自己做主了,什么意思,他的眼里还有本王吗? 如果不是知道他与东宫不睦,李泰都怀疑,他是东宫派来的探子。开什么玩笑,以设计独孤谋这个驸马都尉,坑了安康,他不知道安康是本王的妹妹么! “来,你们给本王说说,张亮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还没等二人回话,韦挺便走了进来,向李泰及二臣通报,陛下以漏泄禁中语为名,贬谪了中书侍郎-杜正伦,贬为谷州刺史。 “他说了什么?”,李泰很好奇,什么能让父皇发这么大的火。 韦挺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张亮,他禀报独孤谋在刑部大牢杀人之时,还顺带映射了三位大将与东宫的关系。而且,到了弘文殿,嘴上也没有个把门的,竟然与人调侃起来,还是说什么太子掌握了六率的兵权及秦琼的玄甲军,陛下应该反着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进殿,听到了这话,因而雷霆震怒! 杜楚客都懵逼了:“这杜正伦的脑袋是长在屁股上了吗?” 东宫六率三万人多人马的兵权,是在太子手上不假,可六率的统兵权却在庞玉手里,他可是陛下的嫡系,秦王府出身的大将。而秦琼呢,更不用说了,玄武门的功臣,秦王府诸将之首,随陛下半生,战场上的浴血同袍,谁背叛陛下,秦琼也不会啊! 苏勖也是頟首表示赞同,他是秦王府出来的,陛下与秦琼的关系如何,在场的没人比他更清楚。在苏勖看来,陛下只是表面给了太子兵权,其实这兵权还是在陛下手中。而太子手中呢,除了内廷的侍卫、亲军都尉府,其实并不能直接调动什么人马。这也是他劝李泰不必慑于东宫的原因。 可这个事出了,杜正伦被贬,说明陛下是动了真火的。这里面可就耐人寻味了,是不是陛下觉得太子这几年权力太大了,所以有些不放心。 “你们看本王干嘛,那陛下和太子之间的事,本王从来就没看明白过,谁知道是不是起了疑心!” 第250章 请陛下称太子! 独孤谋杀了尚书左丞-韦悰,此事在朝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此事又经过张亮掌握的情况,涉及到了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左屯卫大将军-潞国公-薛万均,右骁卫大将军-武安郡公-薛万彻。 这三将可是灭高昌的功臣,而且与东宫的关系颇近,因而也为此生出了一些谣言,说是太子勾结三位大将,意图效法陛下,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 而为了防止肘腋之患,一些人尚书给李世民,请陛下将三将收押,审讯,平息谣言,还太子一个清名。 这话听起来,挺正直的,也是忠诚之言,但怎么听,都觉得一部分人是趁机拱火,一些与东宫有仇的人在落井下石,想坑太子一把! 李世民呢,是父亲不假,也是君王,且关乎到谋反案,故而为了保险起见,他在承庆殿的廷议中表示,可以按照臣工们说的,收监三将。 诸重臣呢,也是意见存在分歧,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认为独孤谋犯了事情,那是独孤谋的事,不能因为韦悰死了,就把他生前说的都当成事实,更不宜轻信一个高昌女人的话。而致使我朝大将蒙冤,受辱! 而以张亮为首的人却认为,独孤谋是在杀人灭口,谁都知道他和三将的关系。且谁能保证三将之间就没什么猫腻呢? “抓什么?啊,为什么抓?就因为在西州起获的那笔钱吗?” “麴氏高昌享国百年,又是贸易大国,人家就不能有点私房钱了!” 房玄龄越说越是激动,他还给皇帝提了个醒,同朝为臣的,可不都是侯君集那样的。侯君集有五个儿子,除了候诚外,都在建国、玄武门之时战死沙场了。侯君集每日的饭食,便只是咸菜、豆腐,走到哪儿上任,都会带着他的咸菜缸。这样的人,像是能贪一百万贯的吗? 再说说薛家兄弟,河北薛氏历代将门,世代簪缨,家中的钱财无数,又有大片的土地产业,他们吃喝不愁,又有爵位俸禄,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而某些人呢,生性奢侈,至以文锦被厕床,白金饰溺器。与妻偕行,制五彩舆,令十二女子舁之,道路倾骇。勒索属吏,馈遗巨万,滥受民讼,勒富人贿,置酒宴会,日费千金,虐杀不辜,怨咨载路。这样的人,还不是骑着高头大马,在长安城中作威作福。 李世民正要问谁,却不想李承乾占了出来,他提议令令三臣在家,等候堪问,他们的职权由副手代行,这也符合我朝厚待功臣的国策。 可李世民正在火上,那里听得了这些,再加上太子与这三人存在利害关系,此事又映射东宫,他自然是有火气的。 于是,李世民反而拍板,同意了张亮等人的谏言,将三臣下狱堪问。 “儿臣认为不妥!” “这是朕的旨意,能有什么不妥!你难道想忤逆君父吗?” 以道侍君,不可则止,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太子一向聪明,为什么会在这种拎不清呢!他难道不知道,陛下在这个时候,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吗? 可李承乾还是在诸臣差异的目光下,面色冷峻的言道:“将帅出师,主于克敌,苟能克敌,虽贪可赏;若其败绩,虽廉可诛。是以汉之李广利、陈汤,晋之王浚,隋之韩擒虎,皆负罪谴,.........,由是观之,将帅之臣,廉慎者寡,贪求者众。” 前番,侯君集马病蚛颡,行军总管赵元楷亲以指沾其脓而嗅之,御史弹劾其以同袍之情,谄媚主帅,乃小人行径,故而左迁其括州刺史。 现在,又说侯君集贪渎,还要谋反,是要把他置于死地吗?难道说,他打高昌,并吞一国,打错了? 李世民被说的一时语塞,但碍于君王的面子,还是怒喝了一声:“高明,你不要太过分!” 哼!“这是君前奏对,朝廷有规制,请陛下称太子!” 你!李世民指了指李承乾:“你这个忤逆的东西,莫不是要气死朕,你来做这个皇帝?” 李承乾撩起下摆,跪在地上,义正辞严的回道:“家有正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忘其国!” 李世民被气笑了:“哦,照着你这么说,我大唐也得像秦、隋一样,二世而亡了!” 李承乾别过头去:“难说!” 李世民的火彻底被拱起来,连着推开长孙无忌、房玄龄、岑文本三臣,径到李承乾面前,抬脚就一脚,正踹到了太子的胸口上。 被踹飞的李承乾,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李恪见状,也是跑了过去,趴在李承乾的身上。 “父皇,父皇息怒!大兄,太子,他不是有意顶撞您的。” “父皇,您要是觉得过不去,就打儿臣,不要打大兄,他身上的暗伤还没好呢!” 第一次参加廷议的晋王李治也是懵逼了,他弯腰摸了一下,确定自己没眼花,真的是血,也是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爬过去抱着李世民的大腿,请求父皇不要把大哥打死,如果要打死的话,那就把他先打死吧! 而李泰呢,看到其他两兄弟都这样了,他也不能闲着,于是上前扯住了李世民的袖子。 “父皇,儿臣以往与太子是有些不睦,但儿臣相信,他是不会谋反的,更不会勾连三位大将。” 魏王之言一出,除了李世民之外,殿内所有的人都不自主的看向张亮。魏王出来求情不奇怪,两位皇子都动了,他要是不动,那就是不懂孝悌。 可魏王竟然公开承认与太子不睦,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说明张亮做的这些事,跟他没有关系啊! 那张亮与东宫这么公开的叫板,是为了什么呢?殿内的都是聪明人,知道就行了,他们谁也没说出来,甚至连一向是喷子的魏征都没动。 怒火之下的李世民,指着李承乾,重重的哼道:“圈禁,把这个逆子,给朕圈禁在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第251章 风声 太子被圈禁东宫,这可是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陛下圈禁了太子,这就间接说明了,陛下相信了,三位大将私匿钱财,与东宫图谋不轨! 一旦陛下相信了,这事可就不好办了,易储之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长孙无忌好几天没脸色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与陛下独处的机会,长孙无忌发起了牢骚,作为舅舅,他得为自己的外甥说几句公道话。 “陛下,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那太子说的,没有道理吗?” “太子的脾气,你这当爹最是清楚了吧!他处事向来是公道的,不会因为与谁关系近就偏袒于谁!” 皇帝当着那么多重臣的面,打了太子,让他颜面大失,这让他以后在臣工们面前,如何署理威严。还是说,陛下有易储的想法。 “朕要是有呢?” “陛下,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 太子亲民仁善,深得民心,又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亲冒锋矢,因此深得军心。且多年来,监国有功,文武臣工,封疆大吏们无人能挑出他的毛病,甚至连魏征都不能。 且不说陛下此举,且不说是不是得当,就说他再扶谁上来,能做的比太子还好吗?能压得住这些骄兵悍将吗? “陛下,你可不能犯先帝的糊涂,搞不清楚,谁才是合适的继承人!” 李世民呵呵一笑:“辅机,同样是当舅舅,你怎么就这么偏心高明呢?”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身为舅舅,他对每一个外甥都是一样的,若是他特别疼爱谁,那说明他这个舅舅有问题,心思不纯粹。 可太子毕竟跟其他人不同,他不仅是长孙无忌的外甥,也是陛下诸子中,最重情义的一个。 长孙无忌可以跟李世民打一个赌,换一个人做太子,他不会为了兄弟姐妹的生死,就把自己的命拿去赌! 再说说吴王、蜀王这些皇子,除了太子,还有谁能压的住他们?晋朝的八王之乱就是教训,陛下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李世民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你都知道,朕能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长孙无忌糊涂了!既然陛下什么都清楚,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是觉得太子的权势太大了,所以想敲打敲打太子? “哎,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朕那一脚,可是你外甥自己叫朕踹的!” 听到皇帝把事情说了一边,长孙无忌才明白,这是父子俩唱的一场大戏。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搞清楚韦悰身后之人,到底是谁?张亮的目的又是什么。 “陛下和殿下,是怀疑,是李承宗干的?” 长孙无忌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这二位的忌讳是什么。这一招,也就是引蛇出洞而已。不过,这戏啊,演的太真了,连他都被骗过了。 李世民呢,抿了口茶:“高明的心思,朕是知道的。别看他做的事不少,但却从来没为自己求过什么。” “朕这个儿子啊,是足够优秀!文韬武略,都有朕当年几分样子。他呀,最大的缺点就是重情义。” 拿李承宗的事说,在李世民看来,太子不是没有机会把李承宗那批人赶尽杀绝,可他为什么没有做到,那是因为太子还念着兄弟之情。 当然,李世民不是说,有兄弟之情不好,他可以这么对待同宗同族的任何兄弟,但唯独对李承宗,不能有这样的感情。 有些事,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还有朕那个侄子,他可不是什么善类!跟他的父亲一样,虚伪、伪善,善于伪装。”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这个李承宗的确是麻烦,而且他继承的武德遗部,也专门是当年先帝为了防备皇帝而设立的。这些人不除,迟早会有大患。 前段时间,刑部以反逆缘坐律兄弟没官为轻,请改从死。敕八座议之,议者皆以为“秦、汉、魏、晋之法,反者皆夷三族,刑部请为是。 给事中崔仁师却上了一本,他说:古者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奈何以亡秦酷法变隆周中典!且诛其父子,足累其心,此而不顾,何爱兄弟! 这个道理,不用说,太子也该明白。但他承认皇帝说的对,有些坎儿,得让太子自己过,他自己想明白了,自然就会不遗余力的对付他们。 “所以啊,这次,朕由着他的性子来,朕倒要看看,太子狠起来,能做出什么事来!” 沙碛千里,冬风如割,夏风如焚,行人往来,遇之多死。高昌之战,太子像他证明了,其在战场上有多凶狠,也向天下人证明了,他又驾驭千军万马的能力。 但这还远远不够,作为一个君王,李世民认为让臣下畏惧,要比尊崇更重要。亲军都尉府,是个好衙门,但好衙门还得看太子怎么用。 李世民也知道,房玄龄说的生性奢侈,甚至用彩锦装饰茅房,用白银装饰便溺器皿的人,就是张亮。 张亮一个苦出身的大将,也在太平光景中磨光了意志。李世民原本以为,他是安逸日子多了,有权力地位不知道该怎么享受,是小农的意识。 可听到都水监说,他收养了五百名骁勇善战的将士做了义子,还他那神神叨叨的李夫人,李世民便有些不放心了。 相比于侯君集,李世民更不放心张亮,侯君集是再栽过跟头的人,他知道轻重。但张亮的胆子大,而且酷爱刑罚,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至于薛家兄弟,呵呵,李世民从来没把他们往哪方面想过,他们四兄弟加在一起打仗还行,但造反,不灵光!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要闹就大闹一场,看看有多少牛鬼蛇神藏在朝廷里。” 李世民点点头:“青雀啊,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自负,他把人看的都太功利了,觉得皇权是人人敬畏的存在。” 李世民是造反上台的君王,他清楚皇权是什么,说白了吧,有刀在手才能让人敬畏,才是皇权。否则既是傀儡,没什么可怕的。 在这方面,他比起高明来,还真是差了一些。 第252章 端倪 韦驮尊者,是佛门护法诸天神之一。庙宇经常可以看到手持金刚杵,做武将打扮的韦驮神像,它在佛门寺院中,可以起到护持僧众、宏演佛法的作用。 《悲华经》中说韦驮尊者发下宏愿:刀兵劫时。我当教化一切众生。持不杀戒乃至正见。于十恶中拔出众生。安止令住十善道中。灭诸盲冥开示善法。我当灭此劫浊命浊众生浊烦恼浊见浊。 佛陀付嘱韦驮菩萨,在末法时期,要保护真心实意修行人和善人。但亲军都尉府不一样,这里没有菩萨净土,只有无边的地狱。 韦顼出身京兆韦氏彭城公房,以门荫入仕,在卫尉府挂了闲职,父亲韦庆植是魏王府的长史。他与韦悰是未出五服的兄弟,向来亲厚。 这次韦悰犯案,便是因为他这里出了纰漏,才让韦悰被魏征盯上的。但这家伙把自己撇的很清,所以刑部并没有对他进行羁押。 “韦大公子,别看了,本官告诉你,这里是亲军都尉府的诏狱。”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以魏王的人,你们可不要乱来!” 哦,魏王的人,嘿嘿,这话吓唬别人,也许行! 可在谢文远面前,什么都不算。魏王怎么了,魏王能把他们东宫的人怎样? “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亲军都尉府的刑狱之权,与三法司等同,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你说凭什么?” 韦大公子出身京兆韦氏,其父又是魏王的长史,身份贵重,自然不知道这种军卫衙门的手段。 这么说吧!外面是清平世界,但这里崇尚的却是严刑酷法。有多少道刑罚,谢文远就不多介绍了,但他可以保证,韦大公子一道都扛不住。 他呢,有两个选择,可以让韦大公主享受一顿肉刑,打成残废,然后再问。也可以有礼有节的泡一壶茶,请韦大公子坐下来,慢慢说。 选择的权力,在他手中,而不在韦大公子的手里。这一点,是要明确的。 但谢文远相信,韦大公子是个聪明,不会让他做出什么为难的决定。 韦顼有点懵逼,但他不傻,他知道东宫的人敢这么搞他,那一定是想好了善后。就算事后,父亲想为他找场子,东宫也有足够的借口搪塞魏王府。 “好吧,你想问什么?” “让韦悰甘心赴死的人,是谁?” “裴宣机!” .......... 东宫-显德殿 李承乾的眉头皱起:“谁?他?不可能吧!” 武德元年,宇文化及发动江都之变,弑杀隋炀帝。裴宣机与其父一同为骁果所俘虏。宇文化及立秦王杨浩为帝,任命裴矩为侍中,裴宣机授左羽林卫将军。后来,宇文化及篡位,建立许国。裴矩被授为尚书右仆射,爵蔡国公,裴宣机也是做到了右羽林卫大将军的位置。 武德二年,宇文化及兵败被杀,裴氏父子又被窦建德俘获。窦建德以为裴家父子是隋朝旧臣中干吏,对他们非常礼遇,对他们委以重任,时常向他们父子咨询军国政事。 武德三年,窦建德渡过黄河,攻打孟海公,命裴矩与大将曹旦一同留守洺州,裴宣机为前军总管,大破孟海公,斩首八千级。 武德四年,虎牢关之战,窦建德被擒。曹旦为魏征招降降唐,曹旦、裴矩父子与李公淹入长安,献上崤山以东的大片土地。先帝大悦,封裴矩被授为殿中侍御史,封安邑县公,裴宣机为右骁卫将军。次年,裴矩被拜为太子左庶子,父子二人归属李建成。 武德八年,裴矩兼任检校侍中,正式拜相。裴宣机领太子右清道率,成为东宫大将。裴矩还是地理大家,他编写《西域图记》三卷,记载西域四十四国的地理,攻略高昌前,李承乾还拜读了他的大作。 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皇帝诛杀李建成、李元吉。二王余党退守东宫,欲与决战。 皇帝命裴矩前往劝降,东宫兵马,在裴宣机反正之下纷纷逃散。 不久,陛下被立为皇太子,并于八月继承帝位,任命年逾八旬的裴矩为民部尚书,裴宣机则做了右晓卫的大将军。 贞观三年,朝廷北征颉利,裴宣机以定襄道长史的身份,随大将军李靖出征,一路赞画军机,立功不小。因此得晋安邑郡公。 贞观五年,因体弱多病致仕,一直在郡公府邸休养,平素很少出门,也很少与人来往,除了年节的功宴,李承乾也很少见到他。 在李承乾眼中,裴宣机这个人啊,足智多谋,颇有心计,什么事喜欢放在心里,绝不会在人前轻易的显露真实的情绪,所是开国功臣中比较低调的存在。 “确定是他吗?” 谢文远也不敢肯定,所以啊,他派人了暗中调查裴宣机及其子-裴深。而且,因为知晓太子对河东裴氏另眼相看,还收了裴行俭做学生,谢文远还特地交代,没有确凿的证据,绝对不允许抓人,或者竟然安邑郡公。 “你呀,不了解裴宣机这个人!” 大业十一年,隋炀帝巡狩北塞,被始毕可汗率领数十万骑兵围困在雁门关。裴矩与虞世基每日都留宿在朝堂之中,以备顾问,而裴宣机则戍守在城墙上与突厥人对阵。 后来,陛下解雁门之围时,还是他与陛下里应外合才成功的。陛下还是小将时,他就已经是成名已久的青年儒将了。 那么多的武德功臣,都被降爵、削爵,他为什么还牢牢守着能守着郡公的帽子,就是因为他跟陛下是有交情的。 这样一个有资历,有关系,有城府的人,是那么容易露馅的?开玩笑! “那就不办了?” 谢文远得提醒太子,跟薛万彻他们可不一样,正如太子所说的那样,他多智善隐忍,否则也不可能先后侍奉宇文化及和窦建德。 谁能保证,他不是李承宗在朝中安插的钉子呢?太子不是一直在朝,李承宗在朝的内应是谁吗?也许就是他! “孤知道,你等等,孤还要想一想。” 第253章 对话 安邑郡公-裴宣机出身北齐世族,受到杨广的赏识,参与讨伐高句丽的战事,又见证了隋朝灭亡的惨剧。尽管隋朝覆灭,裴宣机并未以身殉国,继续在乱世中追随宇文化及。直到李世民擒获窦建德,他才随父献土归降于唐。到了大唐,又进了东宫,跟了息王,他本以为能做一番大事。 但很不幸,息王失败了。当年在东宫,他看着尉迟恭挑着巢王的脑袋,耀武扬威的出现在外面时,他就知道大势已去。 古人说:吾闻古之士怒则思理,危不忘义,必将正行以求之耳。君子危不忘义,他本来是想鱼死网破,以命殉主的。 可他年逾八旬的老爹,是拄着拐棍来劝降的。看着他老人家佝偻着腰,在尉迟恭的槊下瑟瑟发抖,声音发颤的劝说模样,裴宣机真的比自己死了还难受。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他不降,他的老父的人头就会被尉迟恭砍下来,与巢王串在一起。身为人子,裴宣机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所以,他降了! 降是降了,但陛下还真念旧,念着昔日的交情,保留了他大将军的名位,俸禄、封邑也是只增不减。而为了报答陛下,他参加了定襄会战。 在恶阳岭、在阴山,他用自己智谋,辅佐李靖击溃颉利,覆灭了突厥帝国。皇帝夸赞他赞画兵机之才,不下于房杜。 可裴宣机却丝毫没有感到荣幸,因为皇帝始终不是那个他倾心报效的人,那个人死了,他的心了死了。所以裴宣机选择了在壮年致仕。 过了这么多年,闲云野鹤的日子,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却不想在多年后,还能见到活生生的太原郡王。 看到李承宗的那个,他心中的废墟瞬间升起一团火焰,但很快又熄灭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大势已经。 这些年,他虽然很少踏出府邸,但也听裴深说了不少外面的情况,尤其是有关于军队的。 贞观炮、轰天雷、贞观铳,还有那个如庞然大物的贞观舰,正说明了,陛下的统治正在日趋稳固,他的帝位也将无人可以动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来源于一位文武双全的太子,有这样的储君在,陛下完全可以甩开膀子,干任何他想干的事。 李承宗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翻盘,几乎是没有可能的,所以他也劝太原郡王,放弃这个年头,流亡江湖也好,隐居做个富家翁也罢,总归是条活路。要比飞蛾扑火,以卵击石要靠谱的多。当然,如果需要钱财,他可以提供,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他绝不吝啬,这也算是报答息王的知遇之恩了。 但太原郡王要比他父亲执拗的多,他根本不听裴宣机的劝告,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皇权。永嘉公主之事,长安城闹妖物,甚至到这次的假铜币事件,都出自太原郡王的手笔。计划很不错,杀伤力也不小,但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 这一次,他的目标又对准了驸马都尉独孤谋,想着利用他,除掉侯君集、薛家兄弟,进而离间陛下父子,让他们内斗,让陛下废了太子,引起储位之争,让大唐内乱。 听到太子被陛下打了,圈禁在东宫,太原郡王还很高兴,他觉得自己成事了,以陛下多疑的性格,一定会除掉太子,废了他。 可裴宣机却摇了摇头,以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越是发火,就越说明他不会相信,因为陛下如果对太子死了心,便不会如何大张旗鼓,他会选择用最安静的方式,低调的处理此事,以求把动荡降到最低。 所以,裴宣机让裴深送走了最后一道消息,切断与李承宗的一切联系。而在这一切做完后,东宫的亲军都尉府便到了,且还是护送太子来的。 看到太子,裴宣机就知道,陛下果然识破了这个离间计。且太子的反应也的确够快,这么快便将目标锁定到了他身上。 “太子殿下,您来的,要比臣预计的快上两天。” “郡公谬赞了,还是下面的人办事得利,孤不过是用对了人而已。” “用对人就很了不起啦!当年,息王要是用对人,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李承乾点点头,他知道裴宣机是后下水,而他下水的之前,也一直是闲赋在家,没干过什么危害朝廷的事。 而他之所以下水,完全是为了报答建成的知遇之恩。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选择举发,还是义无反顾的帮助李承宗。人啊,最难的就是情义,能把情义看的比身家性命还重要,这不得不让李承乾高看他一眼。 “孤记得,贞观初年时,陛下曾有意让郡公入东宫,做孤的师傅,教授孤兵法战策,但是被郡公拒绝了。” “孤想知道,郡公是觉得,孤的天分不及承宗吗?” 裴宣机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他之所以不愿去东宫,是不愿意去回忆武德九年的那场惨剧,他跟常何一样心里都过不了那道坎儿。 恰恰相反,他听太原郡王、裴深说过,太子的表现,无论在谋略,还是武艺来讲,李承乾绝对是李氏子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批,而且还是拔尖的。 再加上,东宫有那么多能臣干吏在,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一样!孤听父皇说过,郡公的兵机战略,那都是当世一流的,本朝之中鲜有人物可以比肩。” “侯君集、李勣,他们是能打,但说到儒将,甚至儒帅,郡公在开国武将中佼佼者。当然,这是卫公说的。” 对李靖的评价,裴宣机是受宠若惊,能得到大将军这种评价,他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殿下,聊够了,是不是该抓臣了!”,话间,裴宣机还把手抬了起来。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郡公说错了,孤来可是抓你的。郡公府的人,也不会被朝廷治罪。” “陛下体念郡公的功劳,更不愿意看到郡公上法场,所以特地让孤送来一壶酒,请郡公自行斟酌,在合适的时间上路。” 第254章 对簿 裴宣机因病离世,这个消息传来,可是吓坏了张亮!要知道,他跟李承宗搭上线,可是裴宣机牵的线。 现在,裴宣机死了,死的这么突然,让他着实有些心底难安。 如果,裴宣机是自然死亡的,那事情还不至于暴露;如果他不是,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所以,张亮急吼吼去郡公府吊唁,看到裴深跪在灵前,向来吊唁的人叩首答谢,还有房玄龄等重臣亲自书写挽联,张亮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虽然还有不落地,但他还是在心中安慰自己,希望这一次都是他多疑,希望是没事的。 而当务之急,他是要把独孤谋的罪名坐实,也只有落实了这个问题,才能把候君集三将拉下马,到时候他就是揪出叛逆的功臣,也就不怕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了。 ........ 而张亮不知道的是,一直被他视为心腹,倍加礼遇的术士程公颖、公孙常此刻已经屈服在了亲军都尉府的刑罚之下。 他们交代了一个问题,他们为了蒙骗钱财,把张亮胳膊上的癣病,说成了龙鳞,还编造谶语:弓长之主当别都。说张亮的继室-李氏,日后必为王姬,作一国之母。 面对程公颖、公孙常的妄语,张亮不仅不阻止,还深为大喜。对他二人说:吾臂有龙鳞起,欲举大事,可乎? 就这一句就够!足以证明其有谋反之心。而且,二人还交代,张亮的义子,李氏的情夫-张慎己,还奉张亮的命令,与养子-公孙节统领那五百假子,他们在太兴山建立了一个营寨,日夜勤加苦练,欲为举大事而用。更为关键的是,张亮在后花园下,还有一座秘密的武库,专门储藏兵器、甲胄。 李承乾看到卷宗,嘴角微微上扬:“老三,你看青雀,自己身边养了一条毒蛇都不知道!” 李恪哼了哼:“他的脑袋里都是肥肉,你以为他能想什么问题。” 太兴山的贼窝,不用争了,他和柴哲威去处理,保证那些混账行子,一个不少的抓回来。 至于张亮本人,还是让大兄亲自出马的好,李恪不抢这个风头。 “老三,还是你会做人啊!” “还行吧!”,话毕,李恪便伸出了手,要调兵的文书。 ......... 刑部大堂,张亮正在整理卷宗,准备明日就审独孤谋,却见张金树引着太子进来了。 张亮觉得很奇怪,太子不是在禁足中吗?他怎么出来了? 虽然不解,但是有君臣之礼在上,张亮还是起身下来,拱手见礼:“见过殿下!” 嗯,李承乾点点头,坐在了堂上,看着案上的卷宗,简单的翻了翻:“郧国公,这么晚了,还在公廨里忙,真是人臣楷模啊!” 张亮淡淡一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本就是贫苦出身,蒙陛下拔擢才有今日,不敢不尽心竭力。” 李承乾笑了笑:“郧国公,还真是不忘本啊!” 打发了张金树,张亮奉了一杯茶,恭声回着:“臣啊,过去在相州大都督府做长史的时候,就留下这么个毛病,搁不住事。” 嗯,不得不承认,张亮在治理地方上,的确有些能力。他相州时常常暗遣手下,侦知治下善恶细隐,抑制豪强,抚恤贫弱,因此得到百姓的赞誉。 李承乾抿了一口茶:“父皇啊,常与孤说,卿之忠义之举。” 那时候,东宫、秦王府两府之争愈演愈烈,张亮奉命到洛阳,秘密联结山东豪杰,以备局势变化。 齐王李元吉得知,便到先帝面前告发张亮了,有司则奉旨拷问张亮,可不管如何拷打,张亮就是咬紧牙关,紧守秘密,不肯出卖陛下。 那时候的张亮,是何等的钢筋铁骨,何等的义薄云天。玄武门之变时,又与尉迟恭等浴血奋战,拱卫陛下登上大位,又是何等的奇功啊! 张亮听到太子这般夸他,还以为太子是来挖魏王的墙角,在心里计较了一番,他也是顺水推舟,一边谦辞着说都是陛下过誉了,他只是一个莽夫,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同时言外之意,也是暗示李承乾,让他背叛魏王,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看太子出什么价码。 李承乾呢,也是起来玩心,故而便与之笑道:“郧国公是武将,在刑部做尚书,的确是委屈了。” “这陈国公呢,是以吏部尚书的身份参知政事,孤看卿也是可以的,不是吗?” 同样都是秦王府出身,同样都是玄武门的功臣,同样是战功卓著的大将,为什么就不能同样的待遇呢? “殿下,这个,得让陛下点头吧!” 太子是有权不假,可他也不至于连任免宰相的权力都有吧! “青雀支持你,孤只要留缝说两句好话,还有会什么问题吗?” 明白了,张亮全明白了,太子是为了救侯君集等人啊,为了他们三个,还真是不遗余力的下血本。 条件呢,是好!可这个事,确实不那么好办,要知道独孤谋杀韦悰,高昌女供出的财宝,都是能对的上号的。现在,想收回来,怕是不那么容易。 见张亮还有心情跟他讨价还价,李承乾了一乐:“郧国公,这事能有多难啊,能比跟裴宣机串联,配合李承宗更难吗?” 听了这话,张亮的脸色瞬间傻白,再看到秦怀玉,程处默带着大批的东宫卫士进来,张亮知道了,裴宣机的死不是意外,他暴露了! 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张亮连连抽着自己嘴巴,解释着他都是被裴宣机算计的,并不是有意与贼人勾结,他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请殿下看在他,为大唐立国无数汗马功劳的份上,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他愿意去官,褫爵,流放,只要不杀他,怎么着都行! 李承乾叹了口气:“郧国公,你该清楚,李承宗有多不该活。你上了他的贼船,你也就跑不掉了,知道吗?” “而且,就算这事不算,太兴山和你府邸的那些兵士,甲胄,你怎么解释?也是李承宗逼你的吗?” 第255章 事态 张亮以谋反罪下狱,一夜之间从刑部尚书变成了刑部犯人,张府被查抄,阖府上下尽皆下狱,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李泰的卫队长-张慎微。 李泰是个好面儿的人,刑部抓人抓到他头上,这还得了,自然要分辨一番,可暂领刑部尚书的李道宗却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一气之下,李泰找到了东宫,张亮是他的左膀右臂,就算不像话,也是他魏王一系的人,太子保侯君集等人,那也不能拿他的人扎筏子啊! 李泰算是见识活久见了,主审官审成犯人了,东宫还能做的更明显一点吗? “青雀,坐!” “我不做,请殿下给臣弟一个说法!” 说法?李承乾淡淡一笑,随手拿起一卷卷宗,从阶上走下来,递给李泰。 “青雀,你好好看看,这是亲军都尉府对张亮的调查卷宗。” “其中,还附加了张亮门人的一些供词!” 李泰看着这些,脸是越来越黑,他是没想到房玄龄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张亮背着他,竟然干了这么多缺德的事。 更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包藏祸心,还蓄养兵马,招揽死士,甚至私藏甲胄! 此刻的李泰脊梁骨是嗖嗖的冒凉风,如果太子、吴王这时候落井下石,把他往张亮的身上一栓,那就是他李泰授意张亮如此,他便成了谋反的主谋。 瞧李泰脸色煞白,李承乾也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拉着他坐在茶几前,倒了一杯茶给他。 “青雀,还记得咱们约定吗?朝争有限,相忍为国!” “张亮是张亮,你是你,两股道跑的车,不是一回事。” 李泰也承认,太子没有说谎,如果真的往他身上泼脏水,也不能让他来去自如,出出入入如履平地。 “可是,父皇哪?" "三天了,父皇说什么吗?没说,就证明你没问题!” 李泰点点头:“张亮这案子,不会牵连太多吧!” 李泰的意思,他明白,张亮在他麾下多年,跟他身边的牵连很多,一旦谋反的罪名落实,他魏王一系的官员,很有可能被牵连。 当然,从太子的角度来说,李承乾当然是希望,李泰的势力越弱越好,因为李泰越弱,他坐的就越稳。 但今天,李承乾得跟他表明一个态度,处理张亮一家就够了,朝廷还是要以维稳为主,只要不附从反案的,一律不予牵连。否则,张亮提拔起来的张金树,还能做他的刑部侍郎吗? 而且,这也是算是李承乾还他的人情,毕竟在侦缉假铜币的事上,李泰的态度是明确的,而且做的非常好。 至于,父皇那里,不管别人说什么,李承乾都会站在他一边。 臣子万万死,君王万万年,天下自古就没有不是的君父,有错也只能是臣子的。 张亮是李世民用出来不假,但没人会说他的不是,而李世民也不会认为是他的错。 要说谁错了,那也只能是李泰,是他识人不明,用人有误。 这几天,弹劾李泰的奏疏,一天都奏本一直就没停过,作为仁臣孝子的典范,李泰也是头一次体会到破鼓万人捶的感觉。 可没办法,张亮毕竟是他一系的人,如今犯了这种事,自然是要到御前请罪的。 在殿里跪了一个时辰,对李泰的体力、精神的确是一种考验,在挨了一顿小嘴巴之后,李世民的气出了。 他也知道太子说的对,李泰与张亮不是一回事。李世民生气的是张亮,一个跟随他几十年的大将,一个出身贫贱的三品大员,竟然会堕落成这样。 这几天,多少世家大族的官员,在朝中阴阳怪气,攻讦朝廷抬举寒门子弟的国策,张亮这一下可是把他十年之功,给毁于一旦,李世民能不生气么! 可事情毕竟出了,死一个张亮,总比死更多人要强的多。至于张亮与李承宗勾结之事,李世民自然也是听李承乾,以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 而对太子没有痛打落水狗的行径,李恪是既无奈,也庆幸。无奈的是,错过了收拾死胖子的大好时机,要知道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几乎抓到李泰的死穴就这么放过了,实在有些可惜。庆幸的是,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太子的心胸开阔,连魏王这样的对手都没有落井下石,将来对他们兄弟还能差吗? “听说,胖子去刑部了?” 李承乾点点头,张亮毕竟跟了他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看一看,送点酒菜,告个别也是应该的。而且,这是李泰当着陛下的面求的,陛下也同意了。张亮是有错,但他也是开国功臣,是秦王府的老人,这点体面陛下还是要顾及的。 哼,“平时呢,他们好成一个头了。连胖子自己都说,我即郧公,郧公即我,现在呢?这泡屎,让他青雀一个人全吃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老四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让看不出张亮的道貌岸然呢?” 这个,大概就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吧!张亮呢,也不是一无是处,除了打仗外,在治理地方的能力上,也是可圈可点的,而且他是秦府出身,人长的还憨厚。 山海经中有个双面国,里面的人都是双面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张亮就是双面人,老四被蒙蔽也不足为奇,陛下不是也没想到他真的敢造反么! “唉,摔个跟头挺好的,如果摔个跟跟头能让老四想明白!” “想明白?大哥,臣弟觉得是你想多了!老四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他认准的事,不达目的是绝不会回头的!” 小时候,吃骨头,李泰认可咯掉牙,也会要把那牛蹄筋咬下来,就是不肯让宫人帮他。李家的人都是犟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才是他们的脾气。 李承乾当然了解李泰的脾气,可他更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应该放弃李泰。既打且压,慢慢来吧! 第256章 求情 李泰看过张亮之后,又来到了东宫。他来找李承乾,是希望太子能帮他通融一下,他白天被皇帝好一顿抽,实在是没法去见陛下。 “什么?张亮想身后与李氏合葬?” “理由!他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你的?” 依李承乾对胖子的了解,被愚弄了得李泰,心情应该是无比愤怒的,他怎么可能就原谅了张亮,还为他求来合葬呢,这不符合常理。 李泰也是叹了口气,他给李承乾说了一个故事。 三十年五前,郑州荥阳的张家村,有一个少年,家中只有两间茅草房,几亩薄田,日子过的很贫苦,甚至吃饱饭都是问题。 但这少年长的好,心眼也好,一心靠着双手挣饭食。同村呢,有个跟他同样孤苦无依的姑娘,二人是情投意合,互相帮助、砥砺,村里人都很看好他们,说他们是金童玉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干好好几年,少年攒了一些钱,又盖了两年土坯房子,想着迎娶姑娘,二人过自己的小日子,厮守一生。 但天不遂人愿,当地的富户刘家姑娘,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风度翩翩的少年,一眼倾心看上了少年。 刘家家主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对独女的要求尽量满足,遂亲自上门提亲,开了丰厚的条件,想招他为上门女婿。 少年呢,虽然是人穷,但志气不穷,况且他还有心上人,当然不可能同意,很干脆的拒绝了。 而刘家家主却不死心,他跟村里的人打听了一下,知道少年有一个相好的姑娘,便知道这姑娘是阻挡他女儿的幸福之路的关键。 于是,找了几个人,把那姑娘抓了,然后一路向西,买到了长安的秦楼。 心上人失踪了,少年自然是发疯了是找,但却怎么都找不到。村里这时也有了流言蜚语,说是姑娘跟一个有钱的行商走了。 少年心灰意冷,人也颓废起来,不耕作,也对生活失去了指望。刘家呢,又是花钱收买了一些乡亲游说,最后少年终于点头了,同意了这桩婚事。 上门女婿的日子并不好过,在人家也只比富户的长工强一点。刘家家主知道他心里有人,也一直防着他,直到长子的出生,才好了一些。 后来,天下大乱,到处都乱兵,山匪。听到李密率领瓦岗军在荥阳、开封一带征战,他觉得这是个大英雄,也不想在刘家窝窝囊囊的过完一生,便只身去投奔,虽然没受重用,但也因勇武混了一个百夫长。 再往后,瓦岗军中有人密谋反叛,投靠大隋,反叛者也找到他,他明着答应,暗里却向李密通了风,并协助李密平息了这场叛乱。 李密认为他是忠诚之人,便任命他为骠骑将军,把他派到了李勣麾下,从此开始在隋末乱世中崭露头角。 “你说的这个少年,是张亮!” “是的,那个与他相好的姑娘,便是李氏。” 十年生死两茫茫,再见到李氏时,张亮已经是天策府的车骑将军了,在时为秦王的陛下手下为将,颇受重用,前途可谓无限光明。 太子也该清楚,像张亮这样庶族出身的文臣武将,在世家官员眼中是什么地位,那就是暴发户,是极受排挤的存在。即便是乱世靠军功,他也没得到应有的尊重,很多人依然瞧不起他,就等他掉鞋底子,好落井下石呢! 而彼时的李氏,已经是平康坊的一位花魁了,张亮作为朝廷的将军,如果把一个花魁娶回家,那可是一件贻笑大方的事。 但张亮以为,李氏之所以有这样的境遇,都是因为他,都是他造成的,所以他得补偿李氏。于是,毅然决然的休掉了刘氏,娶了李氏了继室。 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后,张亮因功被晋为右卫将军-怀州总管,封长平郡公。张亮也是不顾非议,向陛下请旨,给了李氏封了诰命。 当然,这李氏和张慎几的事,现在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张亮呢,虽然愤怒,但想想是他对不起李氏在先,于是又忍了下来。 落在亲军都尉府的程、公孙两位术士,其实也不是张亮找的,恰恰是李氏引来的。这个女人性情因为际遇大变,开始变的太能作了。 都说娶妻娶贤,张亮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他却忘不了少年时的青涩岁月,所以他宁可淹死在这个坑里。 其实,张亮没想过谋反,只不过是为了哄异想天开的李氏。可是时间长了,说的多了,他自己也就迷茫了,信了,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李承乾放下茶盏:“青雀,你是可怜他?” 李泰点点头,男人嘛,谁还没从那个岁月过来的,青涩的年纪总是苦涩的,即便是生在皇家的他们也是如此。太子与他,不是也从求而不得的事中走过来的吗? 从国法来将,张亮自然罪无可赦,但作为男人,他能为了最初的念想,搭上自己的一切,也未必不是性情中人。凭心而论,换做他们兄弟俩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张亮这点。 李承乾淡淡一笑:“青雀,想不到你也有这样的情义和心胸。行,这事,孤应了,孤去与父皇说!” 张亮这个事,到此为止就算过去了,李泰也不要多想,这只是朝廷正常的肃清奸佞的行动,并不针对他而来的。《括地志》的修撰也快到尾声了,李泰还是专心修撰的事,确保这部书,可以顺利的刊印。礼部那边,他已经打了招呼,要全力支持刊印《括地志》。 另外,陛下正在考虑,修一部集古今经典,集大成的著作,囊括我华夏历代精粹的巨作。而这个任务,放眼朝野,没人比李泰更合适了,所以他要有一个心里准备,准备挑这个重担。 修书是李泰最擅长的,也是他最感兴趣的,自然更外注意,所以急切的寻问,具体的旨意,要什么时候下来。他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一本可以让他名垂千古的著作。 “应该快了吧!具体的,咱们还要等父皇的旨意。” 第257章 李猫 上官仪从东宫的吏员中,挑出了两个人,一个叫任雅相,另一个叫李义府。这个李义府是李大亮表荐为门下省的,后又得到刘洎、马周的举荐,改任监察御史。这次也是通过层层嶙峋,选拔到东宫的。而上官仪之所以看重他,便因为他写的一篇文章,其中“佞谀有类,邪巧多方。其萌不绝,其害必彰”,虽然有逢迎拍马的嫌疑,但却被上官仪看为,有些耿直坦荡之气。 上官仪看重的是他出身寒门,不坠青云之志,却不知道他这个人“心银貌恭”、“笑里藏刀”。李承乾是清楚的,历史上的李义府任相期间,广结朋党,卖官鬻爵,多有不法之行,是唐臣中为数不多的佞臣。 但既然来了,还投到了自己门下,那李承乾所幸就收下来,自己留着,不废太多事,但若是到了别人手里,也许受罪的就是他了。 而李义府呢,不知道出于感激,还是投机,竟然呈上了一本《度心术》。 其中提到九条:其一:治吏治心,明主不弃背己之人也;知人知欲,智者善使败德之人焉。 其二:不礼于士,国之害也,治国固厚士焉。士子娇纵,非民之福,有国者患之。士不怨上,民心堪定矣。 其三:愚人难教,欺而有功也;智者亦俗,敬而增益也。自知者明,人莫说之;身危者骇,人勿责之;无信者疑,人休蔽之。 其四:名显莫敌禄厚,堕志也;情深无及义重,败心矣。 其五:富贵乃争,人相构也;生死乃命,心相忌也。构人以短,莫毁其长;伤人于窘,勿击其强。敌之不觉,吾必隐真矣。 其六:心可纵,言勿滥也;行可偏,名固正也。 其七:穷堪固守,凶危不待也。察伪言真,恶不敢为。神褫之伤,愈明愈痛。苛法无功,情柔堪毕焉。 其八:利厚生逆,善者亦为也;势大起异,慎者亦趋焉。 其九:敌强不可言强,避其强也;敌弱不可言弱,攻其弱也。不吝虚位,人自拘也。行伪于谶,谋大有名焉。指忠为奸,害人无忌哉。 看到这九条,李承乾算是服了这家伙算是把人心看透,功利主义在他手中,那就是个玩具。要说官场这套,还真是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这一本书献上来,李承乾就是不见也行了。 “李义府,你想当什么官?” “臣在门下省做典仪的时候,特别羡慕郑公,他是侍中,门下身的官吏,谁见他都心虚。郑公说,那是他们为官有私。” 所谓,愚人难教,欺而有功也。智者亦俗,敬而增益也。自知者明,人莫说之。身危者骇,人勿责之。无信者疑,人休蔽之。诡不惑圣,其心静焉。正不屈敌,其意谲焉。诚不悦人,其神媚焉。自欺少忧,醒而愁剧也。人欺不怒,忿而再失矣。 那时候,李义府不懂,他只是跟在郑公身后看,那时候尚书省有不少长期积压没有判决的诉讼案,陛下命郑公秉公处理。 郑公说:民所求者,生也;君所畏者,乱也。无生则乱,仁厚则安。民心所向,善用者王也。人忌吏贪,示廉者智也。众怨不积,惩恶勿纵。不礼于士,国之害也,治国固厚士焉。士子娇纵,非民之福,有国者患之。士不怨上,民心堪定矣。严刑峻法,秦之亡也,三代盛典,德之化也。权重勿恃,名高勿寄,树威以信也。 郑公虽然不是刑官,没有那么熟悉律法,但却能抓住原则,依实际情况处理,李义府等吏员跟在身后,没有不心悦诚服的。 “你想当言官?” “不,殿下误会了!臣是个势利之徒,做官只求官位、俸禄,不求名扬千古。” 李承乾呵呵一笑,敢在他面前,坦言自己是个势利之徒,做官就是为了荣华富贵,李义府倒是第一人。 “你倒是什么都不避讳!” 李义府认为,愚人难教,欺而有功也。智者亦俗,敬而增益也。自知者明,人莫说之。人必要知道自己要什么。 昔年,张仪初到秦国士子,便广称自己是势利之徒,辅佐国君乃为利,长于口舌之争乃为名。被当时礼士大夫大肆贬低嘲笑。 每每出现和这些朝中重臣发生矛盾,张仪常与小人势力之徒自居,是以保守派重臣不屑于争,使矛盾大大减少。 当时秦惠文王意欲东出,有统一天下之志,急需有人调理朝局,有张仪嬉笑怒骂,左右逢源,才让惠文王可以团结新旧两派,大肆东出,为秦统一天下奠定基础。 “你想学张子?” “不!臣想仆射,辅佐明君,成就一番自己的功业!” 李承乾笑了,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这是读书人的本质目的。可也没李义府这种的啊,这是东宫,不是庙,要许愿去庙里求。 当然,要是他真有本事,去承庆殿也行,只要他能说服陛下,明天就能当仆射! 李义府笑了笑,太子之言,若是放在武德朝,那绝对是个很好的建议,玄武门一夜之变,秦王府的文武一夜之间成了朝堂的公卿。 可那时候,他还小,就算有想法,才能,心智也入不了陛下的法眼。而且,那种机会一去不返。他要抱住的是明日之主,虽然他不怎么喜欢按部就班,可是没办法,只能这么办。 呵呵,“你还挺坦然啊!” “不坦然也不行啊!臣太想进步了,又见不到殿下,只能毛遂自荐!” 李承乾挠了挠眉毛,这个李义府呢,的确是个勇气可嘉,而且能力和手腕,都算是不错的。 如果,能历练一下,让他把这天分,用在制衡那些贪官污吏身上,倒是不失为一件好事。 好吧,让他试试,试试又不花钱! “上官仪升了詹事府詹事,少詹事呢,缺两位,你和任雅相一人一个。” “能不能做仆射,得看你是不是那块料。” 李义府闻言,当即喜形于色,当即叩首:“臣誓死效忠殿下,效忠大唐。” 第258章 笑里藏刀! 李义府清楚太子志在开疆拓土,所以他特意西域的事,正巧今日东宫的议的是安西都护府的事。太子又问到了自己,李义府便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西域,在汉武帝时期是三十六国;至哀,平二帝,实为五十五国,皆在匈奴之北,乌孙之南,南有昆仑,北有天山,东接玉门、阳关,西达葱岭为界。西域诸国之民,多为土著,有城廓、耕田蓄畜。城郭,之人,与匈奴,乌孙,异语殊俗。 在汉之西域都护府设置之前,诸国皆役属于匈奴,受制于僮仆都尉。至于郑吉迎降日逐王,撤销了匈奴僮仆都尉,建立了汉朝都护府,从此,三十六国之人,皆为汉朝天子之臣民,三十六国之河山,皆入汉朝之版图。 西域之通,始于张骞,而成于郑吉。张骞创凿空功,郑吉开拓疆之业。此二人皆出伍卒小吏,功成于异域而封侯,究其因果,实乃时势造英雄耳。若无汉武大帝之雄心,岂有万里之博望? “别拍马屁,说正题!” “是,臣知道了!” 郑吉呢,最大的功绩开垦屯田,其次才是斡旋西域诸国,击败反叛诸胡。所谓田于北胥鞬,披莎车之地,轮台屯田是汉军立足西域的根本,此政绩惠及后面十七位都护。宣帝地节二年,郑吉认为车师地肥美,使汉得之,多田积谷,不可不争。即奉命发诸国兵三万人及屯田卒一千五百人西击车师,车师王降汉。郑吉根据渠犁屯田积谷的成功经验,派士兵三百人屯田车师,因功晋升为卫司马。 东天山是自河西走廊进入西域的第一站,安西都护府现辖的伊、西、庭三州,在东天山南北形成互为犄角之势,也成为大唐瞭望整个西域的前沿。 所以,东天山的屯垦开发,成了重中之重。把东天山地区建立成屯戍基地,为大唐在西域打下基础,形成以伊、西、庭三州的军防核心,才能循序渐进,廓清西域。 伊州,下辖伊吾、纳职、柔远三县,可开发的营田有一万五千亩;西州,下辖交河、天山、柳中、蒲昌和高昌五县,可开发的营田有一万六千亩;庭州,下辖金满、蒲类和轮台三县,有营田两万八千亩。庭州不仅营田最多,还是东接伊州,南连西州,西抵碎叶,北至漠北,是天山北麓的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 所以,李义府建议,迁徙河西一部分百姓入三州,以庭州都重点倾斜。至于前面迁徙囚徒之事,人实在是太少了,实在是杯水车薪。 当然,除有大规模的军州屯田外,还应该联合当地的百姓,开垦大量的烽铺屯田。解决生活所需,自力更生,以维持稳定和边防安全。按照我军的规制,镇戍地可耕者,人给十亩以供粮,边军将士的土地必须得到保证。而且,还应该以庭州为中心,建立军防线,划定戍卫区。 我朝设立屯田制,目的是以益军储,但要让保障西域自给自足,还需要商贸交易进行补充。因此,朝廷每年还要向西域输出丝绸等商品,以弥补屯田戍边的生产不足。李义府算过一笔帐,每年朝廷要补贴二十万匹绢,粮一百九十万石。以五年为期,则可保证将六成土地开垦出来。五年之后,逐年递减,按照每年递减一成半,直至安西都护府能完全自给自足为止。 而为屯垦和商贸,道路通畅是最重要的前提,立屯田于膏腴之野,列邮置于要害之路。驰命走驿,不绝于时月;商胡贩客,日款于塞下。要在东天山南北的屯田区,沿线设置的烽堠、驿站等,充分保障了西域交通畅通。除了便于垦田和商贸,还有军事上的考虑,我朝在西域的人马毕竟不多,增援又有沙漠隔绝,道路难行,道路好了,兵马可朝发夕至。除了之外,还要加强三州的城府、烽火台数量,以便防御作战使用。 屯垦区人口密集,屯城规模较大,本身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也能进一步促进了安西都护府的商业贸易的繁荣。这些地方,作为商贸的中转站,便于唐军购买军马、粮食、军装、生产工具和日常用品。年头一多,必然形成城镇,十数年后或可成为县城,那不管迁徙的百姓,还是化胡为汉的西域百姓,都可过上安稳的生活,我朝牢牢把控区域的主动权。 陛下不是说常说么,天之生人,本无番、汉之别,然地远荒漠,必以射猎而生,由此常习战斗。若我恩信抚之,衣食周之,则皆汉人矣。 李承乾又看向长孙无忌、上官仪等臣工,见他们都点头,没有异议,也是笑了! “李少詹事,这个事,你琢磨了多长时间?” 李义府嘿嘿一笑继而拱手:“回殿下,一个多月!” 嗯,一个多月,能把事琢磨的这么透彻,也是他的本事。李猫,果然是心思灵透之辈。行,这个事,就按照李义府的想法来,回去写成细文,他过目后,再报承庆殿御览吧! ......... 散议后,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坐在殿中对弈。 落了一子,长孙无忌笑道:“此人貌柔恭,与人言,嬉怡微笑,而阴贼褊忌于心。他看任雅相的眼神,有些不对,日后必生计较。” 他这个外甥,长孙无忌还是知道的,用人不拘一格,但长孙无忌还得提醒他,这种人,可不是谁都能驾驭的,是要承担风险的。 李承乾点点头:“孤当然知道,这种人用好了可以杀人,用不好伤己。” 但现在的时节不一样了,中老交替,青黄不接,有才能的人,就是要给他们发挥的余地。至于他的那点小毛病,李承乾看不太要紧,李义府再鸡贼,他也有自己的一定之规。真要是不听话,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不是还有国法在么! “张亮还是开国功臣呢,他犯法,还不是被处理了,李义府不是傻子,心里能没数么!” 第259章 龙 胡食在汉魏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土后至唐最盛,贵人御馔,尽供胡食,士女皆竟衣胡服。大唐的胡食很多,饆饠、烧饼、胡饼、搭纳等笔笔皆是。 胡椒,就是胡食香料的一种,从魏晋南北朝以来,胡汉两族不断融合,羊肉消耗也逐渐增加。 但是羊肉膻味重,烹饪的时候需要搭配香辛料去腥。胡椒之前,主要用花椒、生姜和茱萸等调味,但是花椒辣味不足,生姜容易上火,茱萸还有一定的毒性,所以总是不尽人意。而胡椒呢,口感辛辣,气味芳香,还能增进食欲,因此一入中土,便备受追捧。 中途没有胡椒,所以只能靠西域胡商用骆驼驮运而来,路途遥远,运输时间长,风险还大,这些原因也造成了胡椒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也就是因为胡椒成为不可或缺的调味料,又价格高昂,因此达官贵族们都喜欢屯一些胡椒。即便是吃不了,将来也是可以拿出卖钱的。所以,长安的胡椒就从来没有够用的时候。 虽然东西紧俏,但还不至于有价无货的地步。都是听人说没了,李承乾带着张思政、席君买在西市转了半天,愣是没看到。 这就奇怪了,一打听才知道,这买胡椒需要起早,一开市就得排队来买,否则根本就买不到,因为有人在收购。价格出的不仅高,而且还是大方,市壁令都管不着。 “谁?” “汉王!” 李承乾特么服了,这老七的毛病是又犯了是吧,前些年屯粮,现在又屯起了胡椒。咋地,他属耗子的,不薅点羊毛,割点韭菜,爪子刺挠啊! 特么李元祥现在还搁宗正寺蹲着呢,还没记性吗? “他屯了多少?” 张思政和席君买都摇了摇头,那汉王有多大的胃口,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们也是只听人一说。 李承乾也是无奈了,这个七叔啊,什么时候都不省心。他把胡椒屯了,多少人吃不上,还有多少人要买的高价胡椒! 席君买眼圈一转:“殿下,臣听说汉王挺怕鲁国公的!” 是,是有这么回事。李元昌总是装病,有一次把陛下惹急了,便让程知节执杖,揍了他十杖。程知节也是真不客气,十杖一点水都没放,打的李元昌哭爹喊娘的。 可屯胡椒这事,他只要没拿出来卖,就不算囤积居奇,你也没法给他定罪,就算想打他也没什么借口。这样吧,等几天,等他出手了,再收拾也不迟。 君臣三人路过一个酒家,见是专门卖葡萄酒的,也是慧心一笑。从前呢,葡萄酒都是西域胡商贩卖而来,尤其是高昌地区盛产甜美的葡萄和葡萄酒,那时候长安的葡萄酒多是高昌来的。 但及破高昌,陛下收马乳蒲桃实于苑中种之,马乳葡萄粒大饱满、肉质清脆、口味甜美,不仅是鲜美的解渴水果,还是上好的酿酒原料。并得其酒法,自损益造酒,酒成,凡有八色,芳香酷烈,味兼醍醐。既颁赐群臣,京中始识其味。 而随着葡萄的种植和葡萄酒的酿造的成功,朝廷也是大方的拿出来,下移至民间。葡萄的种植面积、葡萄酒的酿造均日益普遍。 上到皇室贵族、达官贵人,下到普通百姓都非常喜爱饮用葡萄酒,甚至还出现了一些与葡萄和葡萄酒相关的诗文。 走进店家,便看到不远处的,麴智盛、麴智湛兄弟俩在喝酒,李承乾也是走了过去,笑着问道:“金城郡公,介意我坐下来吗?” 麴智盛吓的直接咬到了舌头,但也是顾不得舌头传来的疼痛,兄弟俩赶紧起身,奉太子上座。 “我说哥俩怎么跑这来了?” 麴智湛看到兄长正难受呢,也是赶紧跟着回话,今日休沐,他们哥俩也没什么事,便来喝点家乡的葡萄酒,吃点烤肉、毕罗,清闲嘛! 李承乾点点头,这哥俩都在右武卫当差,差事干的也不错,休闲休闲,也是可以的。 麴智湛趁着给李承乾倒酒的机会,低声道:“殿下,您没听说,最近市面有问题吗?” 李承乾淡淡一笑:“你说胡椒吗?” 麴智湛予以了否定:“臣是说曲江沉船啊!” 李承乾抿了口酒:“你说说,怎么个事?” 说前半月前,太史令-李淳风上书,称夜观天象,见星象异常,应大灾之兆。可他说的这个大灾,又不是应在国事上,而是民间,朝廷就没怎么在意。 半个月后,十五名世家子弟泛舟泛舟曲江池,行至池中央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曲江突然水涨,舟船瞬间沉入水中,十五名世家子弟,及歌伎舞女、乐师船工等人三十人,全部葬身于曲江池中。 嗯,一下就死了四十五人,的确是个惨案,可这就是事故,曲江哪年没有船沉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麴智湛抿嘴摇头,低声道:“有人说,曲江池水突现异象,是因为有妖龙做怪!” 麴智湛哥俩刚才就是在这听人说的,传的有鼻有眼的,说半月前的那夜,曲江池上,突然乌云滚滚而来,狂风大作,吹得天昏地暗,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一只妖龙,它看中了曲江池的风水,便乘着狂风而来,一头扎进去。那船为什么翻了,就是因为妖龙在里面翻身,给自己找吃的。 现在是小打小闹了,等他吃的多了,成了气候,那还得出来大闹一场呢!也就是因为这个,曲江池附近的几个本就人数不多的坊间,都开始有人搬家了。而麴氏兄弟认为,要是流言的话,怎么会那么多人信呢?所以,肯定是有出处的,甚至有可能是真的。天朝,不是龙的国度吗?有两条龙,那不挺正常的。 额,这话说的,李承乾都无言以对了,的确,华夏子民自古便以龙的子孙自居,甚至天子都得叫真龙天子,以保证自己的合法性。 可他该怎么跟这俩在西域长大的兄弟解释,龙这种东西,是不存在呢! 还没等他说,便听到外面有人喊了起了:“曲江池又出事了,妖龙出来祸害人了。” 第260章 妖龙 曲江池春可以看花,夏可观柳堤,秋夜赏明月,冬日品雪晴,可以说这里一年四季,是游人不断。池中心的湖心仙岛,波光之中好似一朵盛开的水莲花。 阅江楼是曲江池边最大最高的建筑,总共有四层之高,凭眺曲江池之景,观大唐繁华盛世。阅江楼是观景和酒楼的功能合而为一,在楼上回首向南看,出了南门便宜春园,秦时名园唐时关,如诗如梦如画。 李承乾与麴智盛、麴智湛、张思政、席君买五人,上了最高的四层,挑了一出靠窗的地方,一边吃酒听曲,一边看着夜光、灯光下的曲江池。 金黄色灯光勾线的阅江人家更加迷人,背衬着黑夜里模糊的山色草木,亮起的阅江人家倒映在池水中,展现出朦胧一线的波光,好像金子撒进了池水一般,景色美不胜收。 麴家兄弟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有瞧见,人们说的妖龙! 正要发牢骚,便有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向太子拱手见礼。 瞧见是胡演和孙伏伽,李承乾微微一笑,便抬手请他们入座。 “二位,也听说了!” 胡演捋了捋胡子,虽然还没有人来大理寺报案,但却是个怪事。他和孙伏伽是刑官,不管从刑官的好奇心,还是打提前量,都该来摸摸情况。 孙伏伽不愧是状元,知道的事就是多。说到妖龙,他倒是知道一个与之相关的故事。远古时代,汉水流域沧浪洲有妖龙、水怪出现,经常在汉江河中兴风作浪,或惊吓沿河撒网捕鱼的渔民,或吞食两岸部落饲养的牲畜家禽。水怪凶猛,作恶多端,无人能治,汉水两岸部落饱受妖龙、水怪侵扰,备受煎熬,苦不堪言。黄帝闻讯后,派颛顼前往整治水患,降妖除魔。 颛顼到了汉江河边,发其有一只黑龙带着一龟一蛇三个水怪在水中兴风作浪。颛顼一声怒吼,披发仗剑,腾空而起,与三只水怪展开激战。经过一战恶战,最终斩除妖龙。后收服龟蛇二怪,化为玄武二将为己用。沧浪洲黑龙被斩杀后,尸体化为古均州对面的龙山。 虽化为山脉,但龙山上尚余存有黑龙一丝气息未尽,每当天气将要发生变化之时,龙山上便升腾起袅袅烟雾,形成奇特的景观——“龙山烟雨”。 事后,颛顼又龙山建了一座塔,塔下便用了大禹治水镇妖龙所使用的炎帝耒耜,以震风水,故龙山塔又名龙山宝塔。 此后,颛顼携带玄武二将,在汉水流域沿途视察,一路降妖除魔,一路除暴安良。 再往后,颛顼成为五帝之一,也被人们尊位真武大帝,荡魔天尊,世代受百姓香火。所以古人说:北方,水也,其帝颛顼,其佐玄冥,执权而治冬。 而颛顼的后代中,有建立两个强盛的帝国,秦和唐。颛顼也是李氏的祖先。 麴智湛咽下了嘴里的肉,呆呆的看着李承乾:“殿下竟然是北方之帝的后代!” 胡演和孙伏伽也是笑的前仰后合,从血缘上来讲,的确可以这么说,但若是说陛下和太子是神仙,那就有点太,那什么了。 麴家兄弟虽然是汗族苗裔,但毕竟是在西域长大的,那里的风俗就是崇拜神佛,所以,他们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 李承乾淡淡一笑:“这曲江池兴于秦汉,盛于隋唐,历时千年,凿黄渠,辟御苑,筑夹城,大雁塔都是可观的名景。” “闹这么一出,跟上次闹怅怅有什么区别!” 不,孙伏伽可不这么认为,上次闹怅怅是个乌龙事件,没什么人被害,事件长了,事态自然也就平息了。 但这次不同,接连的死了两次人了,京兆府是要介入的,但这事他们办不了,最后还得送到大理寺来。 这么多人死了,总要有个说法,总不能让百姓生活在妖龙作祟的恐惧中吧! 孙伏伽说的是正理,不管是真妖龙,还是活神仙,都得想办法把它摁死在曲江池里。而且,这活计,还不能白天干,白天的人太多了,官府封锁这里容易闹出恐慌来!所以,只能等到坊市关闭。 胡演凑到李承乾身边:“殿下,臣是建议,调一队亲军都尉府的便衣队过来!” 像胡演、孙伏伽这种科甲正途出身的官吏,平生最厌恶的,就是酷吏组织。但东宫的亲军都尉府,与都水监、百骑可不同,那是最守规矩的。大理寺与他们合作不是一次两次,双方也都有默契。胡演呢,也调一队大理寺的差役过来,把两队人撒下去,探一探水深不深! 李承乾淡淡一笑:“老胡,你这算盘珠子都打到孤的脸上了。” 胡演嘿嘿一笑:“殿下,臣可是给你们打长工的,这有困难了,不得找东家。” 行!都是为了朝廷,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 这曲江池,靠城墙的地方,有一座真武庙。前后三个院子,是受皇家恩赏的观宇,集结汇集的地方,就设在那里吧! ......... 半个时辰后,酒足饭饱的一行人,来到真武庙,神殿中真武大帝披发跣足、身着玄袍、金甲玉带,仗剑怒目,足踏龟蛇的威武模样。 再看四周的壁画,上面画的六天魔王伤害众生,魔气直冲太空,天门振动,诸神惊骇。真武大帝身穿金甲,外罩黑袍,统率六丁六甲、五方神龙以及数十万天兵下界斩妖除魔,护卫苍生的故事。 “都说真武大帝水戈武寿、斩妖除魔、镇守十方,今天咱们就借祖师一块宝地,好好查查这妖龙!” 真武庙的道成,也是燃香递给太子:“殿下乃是北帝之后,自然受北帝眷顾!” 嗯,将香插进香炉后,李承乾对道成说,这几天就要叨扰观里了,他和两位寺卿也要住在这里。 道成笑呵呵的应了:“殿下放心,老道省得朝廷的事重要。老道已经交代下去了,小徒们把所有房间,全部打扫出来,伙食也由他们来做。” 第261章 来客 长孙嘉庆知道太子在这里,借着送湛卢的借口,也蹭到了真武观。 进来,便前瞧见一个邋遢道士,竟然敢对李承乾挥拳,当即是怒目圆睁,箭步便冲了上去。 丫丫呸的,打我外甥,活拧了你! 过了两手才看见正脸,长孙嘉庆也是面露惊诧之色,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侍卫,都站着不动了,因为是太子让他打的。 “秦百川,你别给脸不要脸,那是我外甥,是你能动的吗?” 哼,“长孙嘉庆,没拔剑,已经给你们长孙家面子了!” “不是,你吃饱了撑得,袭击太子,你活够了吗?” 秦琰又重重哼了一声:“那我妹妹呢,你们能赔她的命吗?” 当年,秦琰就是要带妹妹走的,他知道帝王家的女人不好做,李承乾做了太子,将来要做皇帝,是不可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活,更不可能立妹妹为正妻。他舍不得妹妹做妾,但李承乾向他保证过,一定会保全妹妹,绝不让她受委屈。 这,长孙嘉庆一时语塞,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脚踩鬼门关的事,秦淑的事,谁也不想的。 长孙嘉庆叹了口气:“老弟,咱们是一起玩大的弟兄,不是外人,没人会故意还秦淑的。” 他们父亲秦凌是陛下卫队长,在虎牢关战死了,他们兄弟之后便一直在秦王府生活,帝后对他俩怎么样,他自己应该清楚。 而在秦淑过世后,太子便亲自抚养李象、李医,将他们视若珍宝,且在有嫡子降生的情况,以储君的礼制培养李象,还让李医袭了楚王爵。 这些,还不能说明,太子对她的情义吗? 秦琰扭过头去,他也是在王府宫廷长大的人,更知道关陇贵族的权势,太子娶了关陇苏氏的女儿,却依然选择了庶长子。他知道这种挑衅贵族的利益,挑衅礼法,挑衅皇族礼制,这其中的代价不言而喻。作为太子,一个没成为皇帝的人,太子已经很不容易。 “李承乾,你记着,你欠我们秦家的!” 李承乾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孤知道,这笔帐,你想什么时候算都行。” 不过,李承乾知道,游戏江湖,逍遥世间的秦琰,是怎么知道的? 嗯,秦琰叹了口气,上个月他在郑州喝桃花酒,听到了两个入京官员在酒桌上讨论,如何攀附太子的岳丈苏侍郎。 又听他们说,东宫有嫡子降生,前面留下的两个庶子,恐怕要遭罪了。 秦琰把他们捆了,又狠狠揍了他们一顿,才知道了妹妹-秦淑已经过世了,留下了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秦琰游走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自然清楚有后娘就有后爹,太子左拥右抱,还能记得他妹妹和两个孩子吗? 所以,便提剑入京。昨日进京,瞧见了李承乾,也就一路跟着过来了。秦琰是个君子,他不屑暗下杀手,是以白天来了。 “行,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要走了。陪陪你的两个小外甥,他们两个古灵精鬼的,特别像淑儿。” 秦琰是想去看外甥,但他的气还没消,所以梗着脖子哼道:“我要是不从呢!” 李承乾指了指殿顶,上面有个斜卧喝酒的道人,身旁还有一柄金灿灿的弓! “神射将军-谢映登!”,作为秦王府长大的孩子,秦琰当然认识这位,更知道他与谢映登之间的差距。 虽然他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个高手了,但他相信,自己在谢映登手里走不过二十回合。 “行啊!李承乾,这才几年不见,你小子长本事了,连这种大人物,都能收到帐下!” “行,我服了!”,能进宫却陪陪他的两个小外甥,也许也不是件糟糕的事。 李承乾淡淡一笑,随即做了个请手示,请秦琰入内,跟他们一起坐一坐。 听到丘行恭在地图上阐述自己的布置,听到他们要抓龙,秦琰笑的是前仰后合,太可笑了这,这世上还有比这还可笑的事吗? 原来,他一直认为,叶公好龙是个故事,却不想竟然真的有幸见到这种事。 大理寺少卿孙伏伽面色冷峻:“秦道长,本官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已经有五十五人丧命了,你觉得还是故事吗?” 曲江池总面积一千五百亩,水域面积占了六成之多,足足有七百亩,地势南高北低,池水由北流出,流水枝杈与渭水相连。 曲江流饮,孤高喝寡,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四方居民全年节日往来不断,是长安城中,除了东西访市,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 如果什么人想搞乱长安,制造恐慌,这里是最好的地方之一。当然,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证据,所以他们只能用这种荒诞的理由暗中调查。 曲江池作为长安名胜,定期开放,所有人都可游玩,且以中和、上巳最盛;中元、重阳和每月晦日(月末最后一天)也很热闹。 现在距离晦日还有三日,他们必须再三日内解决问题,否则一旦那“妖龙”再出来兴风作浪,必然会出现更多的伤亡,这对长安城可不是一件好事,更不是秦琰可以拿来打趣的。 谢映登从房顶跳下来,提着葫芦灌了一口酒,眼睛瞄向曲江池,淡淡道:“用不了三天,起风了!” 谢映登这话,算是着了秦琰的心,道门子弟就该是这样的。他也是跟着吟唱: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斩馘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什么妖龙,什么鬼怪,或者是什么人,只要作恶,就该诛杀!这是道,也是侠! 李承乾淡淡一笑,有谢映登这话,他心里就落底了,于是提笔在地图上写下:王泽尚通津,恩波此日新。深疑一夜雨,宛似五湖春。 泛滟翘振鹭,澄清跃紫鳞。翠低孤屿柳,香失半汀蘋。 在胡演、孙伏伽的恭维下,李承乾扔了笔,从长孙嘉庆手中接过湛卢,挂在腰上。 “天要黑了,该我们出去了!” 第262章 妖龙现! 当夜,曲江池上空,突听“哗啦”一声炸雷,一道闪着电光的雷电直直地向西南方的水域劈了下去,接着只听一声龙吟,便见一条青黑色的怪物,从池中冒了出来。在夜光的照耀下,它身上的鳞片波波粼粼,青黑色的龙昂首垂目。 秦琰倒吸一口凉气:“蛟!” 民间有谚语:五马渡江去,一马变为龙;乌龟化龙,不得脱壳。每一种动物化成龙,都不是简单的事,那不仅要靠机缘,更要看福报。 秦琰是修道之人,虽然他是信道的,也见过许多奇异之事,但龙这种东西,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见到。 传说,蛇要经历五百年的修炼变成虺,虺要再修炼五百年变成蛟。成蛟后,已经有龙的特征。它的身体两肢像锦锻一样有五彩的色泽、且身上有鳞片,会长出四只脚,并且可以当做浆一样在水中滑行。蛟龙要再经历五百年,变成虬龙,头上开始长角。 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头上的一对鼓包,就是未长出的龙角! 谢映登点点头:“秦小子说对,这头蛟,是来渡劫的,它要变成虬龙。” 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身,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乌云压顶,黑水欲来,曲江池的小动物也疯狂的四散奔跑,仿佛末日逃生一般,那蛟龙仰天长啸,好似在向上天发泄,命运的不公! 正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蛟龙前面腾空而起,雨下更大了,电闪雷鸣,忽隐忽现,渐渐的,蛟龙越飞越高,仿佛风筝一样很渺小了,突然一道强烈的闪电击中蛟龙! 蛟龙渡劫,便会化成龙成仙,不成功,可能会当场陨命。 “殿下,这让臣想起一个典故啊!” 李承乾也真是佩服孙伏伽,都这个时候,他也能有心情讲故事。不过也好,听听故事,最起码能分散点压力。 《左传》中记载的豢龙氏和御龙氏两个家族,相传在舜帝的时候,有一个叫董父的人,很喜欢龙,并且经常研究龙的习性,有部落酋长抓住了两条龙献给了舜帝,舜帝便将养龙的任务交给了董父。为了寻找能够养活“龙”的水源,董父在闻喜一代,找到了供龙繁殖的场所。董父也就是豢龙氏。 到了下朝,孔甲在位期间,有人向他推荐了一个叫刘累的人,据传刘累师从豢龙氏后人,养龙技艺非常精良,遂被夏帝孔甲赐为“御龙氏”。 可是刘累由于失误,导致了一条龙死亡,并且还将这条死龙做成了饭菜,献给了夏帝孔甲,据传孔甲食用后非常满意,其后,孔甲出行,需要龙来驾车,刘累见瞒不过去了,就畏罪潜逃。 “孙少卿,你不会让我们去找两家的后人吧!这时候,是不是迟了点!”,话毕,长孙嘉庆便把李承乾拉到了亭子中。外面电闪雷鸣的,还是这里安全一点。 孙伏伽跟着进亭子,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既然豢龙氏和御龙氏能豢养龙,他们为什么不行呢? 如果,大唐拥有了一条活生生的龙,那岂不是更能证明,吾皇如轩辕皇帝一般,是上天垂帘的圣帝。 长孙嘉庆拧了拧袖子:“孙大少卿,你吃灯草灰了吗?” 这个事,有多不现实,孙少卿读书读傻了吧! 孙伏伽却认为此事可行,由于夏天多雷雨天气,为了防止宫殿被雷电击中,宫殿屋脊上高翘的“鸱吻”,寺庙中的古塔,顶上都有铜铁之类铸造成的包括所谓的“金葫芦”在内的尖端朝上的附件,都是为专门避雷而设。不管是“鸱吻”,还是金葫芦,都要与铁杆、铁链,使之大地相通。 为了抓这妖龙,大理寺带了不少铁链子,而阅江楼是曲江池的最高点,在上面插上一根铁矛,用铁链勾连地上,或许可以帮它分担一些雷。 长孙嘉庆冷冷一笑:“晚了呢?谁能保证这头蛟龙不会把我们当成盘中餐?” 长孙冲说的没错,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雷劈死这头蛟龙。否则,一旦这家伙脱险,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成为它的外卖。 看到太子瞧自己,谢映登也是淡淡道:“雷击之下,它肯定身受重伤,有我和袁天罡,左右策应,击杀它,有三成把握。” 在曲江池沿岸,袁天罡布置了三十台巨弩,弩矛用铁链连着。能不能控制的住,真的谁都说不清楚,毕竟这是龙,是顶礼膜拜的神物。 可孙伏伽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蛟龙不知道是由渭水而来的,还是藏在曲江池中的,它应该是感觉到要渡劫,所以才这般的暴躁,出来害人。 “加上孤和秦琰及这一众人,应该能增加两成把握吧!”,话毕,对孙伏伽点点头,示意大理寺的人可以行动了。 长孙嘉庆拉了一下太子:“殿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您可要考虑清楚!” 李承乾淡淡一笑:“孤救它一命,要是不知道好歹,那可就是恩将仇报了!” ......... 谢映登两手掐寅,五指藏甲,二指、三指弓,大指掐定四指,五指掐定大指,藏甲不见。 眉毛一挑,弯弓搭箭,三支短矛卷着罡风,射向了蛟龙! 那蛟龙痛啸一声,等着红彤彤的眼睛,便冲了过来,袁天罡的三十台巨弩开始发威,它们的作用,便是迟滞蛟龙的移动速度。 而阅江楼的铁矛此刻也发挥了作用,天雷因为一分为二,也替那蛟龙分担了一些雷。 李承乾也是一个翻身,跳上了亭子,湛卢剑在他的手中,渐渐绽放蓝色的幽光,剑神罡气滚动,雨不能落。 袁天罡和谢映登也站在了亭子两侧,一左一右,他们的眼睛,盯着的,只有那条在雷中浴火的蛟龙。 而布置在曲江池外围的武候,则是封锁了所有的街道,不准任何人在这个当口出来,更不准人们偷偷的靠近曲江池。 第263章 正统 天佑大唐,天佑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场的人中,除了袁天罡、谢映登、秦琰三人,全部跪在地上,叩拜,山呼,脸上的表情异常虔诚。 是啊!能不虔诚吗? 就算三位修道之人,都没有搞清楚,李承乾是长的太好看,还是真的是天命所归。 那条蛟龙在渡劫之后,径直的游了过来,非但没有发起进攻,还冲着李承乾点了三次头。走之前,还吐了一柄如意到李承乾手上。 而直到蛟龙遁入手中,消失不见,李承乾也没缓过神来!这龙的威压,实在是太强了,强到他甚至都抬不起剑。 再低头瞧了瞧手中的翠玉如意,造型奇异不说,上面的花纹还很是古朴。 而下面的谢映登看了一眼李承乾,则谓袁天罡道:“镇天助顺,真武灵应。福德衍庆,仁慈正烈。此子,诚有福!” 对太子创造的奇迹,袁天罡的适应能力,比谢映登要好上很多。在太子身上,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奇怪。 “我跟你打赌,明天早上,他手里那东西,就会摆在陛下案前!” 是的,袁天罡猜的没错,这东西太烫手了,李承乾根本就不会留在手中,所以天亮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将此物上交。 李世民端详了好一儿,也是没看出什么,便交给了房玄龄,让他和长孙无忌看看。 不过,他对龙很感兴趣,龙可是华夏的神物,也是华夏的图腾,对太子卖了龙一个人情,很是满意。 “高明,你跟朕说说,这东西,是不是能把它叫出来?” 李承乾一阵无语:“父皇,这谁知道啊!可就算能用,谁敢叫啊,那龙发起威来,我们可挡不住!” 是啊,这么一说,李世民想欣赏龙的神威的兴致也淡了不少。不可控是个大毛病,所以还是不见的好。 不过,这也正面正名了,太子是受神灵庇佑之人,否则,在场那么多人,神龙为什么偏偏把如意交给他呢? 是的,在李世民眼中,那蛟龙已经是神龙了,不管是对神灵的敬畏,还是安抚民心的目的,在曲江池畔修一座神龙观,还是很必要的。 李承乾能说什么,只要能糊弄过去,让皇帝熄了赏龙的心,别说修个观了,就是修个行宫都行。 回到显德殿,瞧见秦琰在与李象、李厥兄弟玩耍,李承乾就坐在门槛上,看着甥舅三人,面色略带三分苦涩。情绪很是低落,一副沉湎于往事的样子。 血缘这种东西,真是奇怪,明明是从来没见过的人,却因为血缘的作用,生出了亲近之意。 不知什么时候,长孙无忌也来了,就坐在李承乾身边,看着秦琰淡淡一笑:“老臣还以为,这家伙死了呢!” “上个月,阎立德接了一个差事-历代帝王图。” 历代帝王图山谷一种鉴戒的宫廷壁画,为历代君王重视。自从汉代以后,宫廷壁画及卷轴画的帝王图已成为一种传统。帝王也利用它展现自己能接受历史经验,是取贤弃恶的明主。 自汉至隋,一共描绘十三个帝王,即汉昭帝、汉光武帝、魏文帝、吴大帝、蜀昭烈帝、晋武帝、陈文帝、陈废帝、陈宣帝、陈后主、北周武帝、隋文帝、隋炀帝。每位帝王与男女侍从形成一组,人物或行或坐,帝王的上方书写有庙号、姓名及在位年数。依着长孙无忌来看,陛下将会是十四位,而太子则必然是第十五位,因为他们都是上天眷顾之人。 汉高祖之母,梦与蛟龙相遇,遂生刘邦。汉景帝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红色的猪从云中飞了下来,降落在崇芳阁,所以景帝认定武帝是一个可以平定四方的帝王。刘秀出生时,房子里出现赤光,久久不散。乡里还出现了“嘉禾”,一颗稻子上长出九穗。据说,扬坚出生时,长龙角、有龙鳞,还有龙的下颌,百日后才渐渐恢复人形。 “那人家还说,太穆皇后在武功别馆生父皇的时候,门口还蹲了两条龙嬉戏呢?这也是真的!” 过去呢,长孙无忌也不好说,毕竟他是没有经历过,但今天听了李承乾、胡演、孙伏伽三人的描述后,他倒反而肯定了这一点。 在李世民、长孙无忌看来,历代有作为的帝王,必然与龙有关。昨夜,太子与蛟龙对望,馈赠如意,正是天命的代表。这对稳固储位,还是很重要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这算是后补的天意吗?” 是的,陛下已经下旨了,修建神龙庙,封神龙为护国神兽,打造金身供奉,并将神龙三拜太子,赠送如意之事,广为流传。 这也是从侧面证明,玄武门之变的正确性。如果皇帝作为是错了,那神龙为何不替上天降下惩罚呢? “那舅舅不打算编个故事,说说孤出生的时候,有何种异象吗?” “没有必要!有那么多差吏、武侯,还有胡演、孙伏伽、麴氏兄弟等人在场,不用老臣去编,他们也能说过花来。” 不要小看鼻子下面这张嘴,只要旨意明确了,他们能保证能给你夸的天花烂坠的。这是陛下的旨意,也是宣扬正统的必要措施。 长孙无忌知道,太子不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事,但为了朝廷,为了陛下的名声,都必须这么做。 李承乾苦笑两声:“这么说,孤成猴子了!” 长孙无忌无奈的摇了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这对那两个孩子是好事。” 只有太子坐稳了这个位置,才能让这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太子不是把心思,放在李象的身上了么,这没什么不可以的,但前提是太子得能坐上那把椅子。现在,陛下主动出手稳固储位,这对太子来说,可是一件极其难得事。 “为了儿子?” “自然是!陛下为你,你为象儿,道理是一样的,父子相传么!” 李承乾长出了口气,点点头:“是啊,舅舅说的对,我们都是为了父子相传,能有个好结局。” 第264章 选人得当 侯君集这个吏部尚书做的怎么杨,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李承乾觉得很不错,最起码他挑出来的人,都很合李承乾的胃口。 就说这位吧,扬州大都督府司马-李素立,虽然仅仅是一面之缘,但李承乾对他的印象极好。 这个人,武德朝时,做监察御史,当时有百姓犯了法,但不应判死罪,李渊特别下令要将那人处死。李素立却进谏说:三尺之法,天下人共同遵守,一旦动摇,人们便不知如何行为举止。........,李渊虽然恼火,但还是听从了李素立的劝告。 不久,李素立因父母去世解除官职,李渊下旨夺情,授予七品清要官职。随后又拟授雍州司户参军,月后又拟授秘书郎,一年后升授侍御史。贞观以来,三次改任扬州大都督府司马,扬州的官绅百姓,对他是推崇备至。吴黑闼在余杭的船坞,能顺利的推行,与他协调地方官绅,是脱不开关系的。 这次选官,李承乾特别要求侯君集,选以为坚韧不可夺其志的官员,出任安西都护府长史,负责安西的屯田事宜。侯君集选了一个月,最终选择了李素立。 “扬州大都督府司马,是个清贵之官,官呢,不大不小,你又在任多年,干起来是很轻松的。” “这次,调你出身安西都护府长史,就是因为你看中了你,拨冗为简的本事。孤要的很简单,就是建立安西的屯田体系。” “卿可能不知道,这次本来是要调你去定襄的,可安西的稳定事关朝廷在西域的大政,所以不得不调你去。” 李素立对太子的坦然很是欣赏,没有灌鸡汤,没有画大饼,只有赤裸裸的要求。这很好,做官嘛,简简单单的把事做好了就行了,搞那些弯弯绕,又有什么意思! 安西,四战之地,新占之地,又远在数千里之地,轮输转运困难,施行屯田制度,无疑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朝廷的决策无疑是英明的。 让他去主持屯田,他没有异议,也愿意去做。但屯田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需要朝廷的大力支持。所以,他想知道,朝廷能为安西开出怎么样扶持政策。 李承乾微微一笑,直截了当,简单痛快,这样的读书人可真是少见。于是,也拿出了李义府草拟的安西屯田之策要,这是已经御批的策要,只要李素立上任,则可以立即实施。看过之后,随手又传给了子侄李休烈、李游道。他们也是要随之前往安西就职的屯田官。 “太子殿下,臣没有什么疑问了!臣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三天后,三天后吏部会把你的官档办好,卿可以带子侄在长安城好好玩三天,走走亲朋好友!” 打发了李素立三人,李承乾请侯君集去茶几前做,张思政伺候茶水,抿了一口后,淡淡笑道:“陈公荐人有功啊!” 侯君集不是傻子,出征青海,松州迎战吐蕃,远征高昌,没有太子的举荐,他不一定能做到行军副大总管,或大总管的位置,更不可能建立这么多军功。如果,贞观之前,陛下是他的伯乐,但贞观以后,太子就是他的伯乐。当然,侯君集更清楚,张亮作局之事,如果没有太子,他这条老命怕是早就交代在刑部大牢当中了。 侯君集知道,太子不喜欢拉帮结派,更不喜欢臣工以东宫之臣自居。侯君集也从来不会给太子在朝中落勾结大将这种口实,他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行了。 “陈公,都说你是大老粗,孤却认为你的心,要比他们细多了。你说的对,本分最重要。” “但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你陈公与我李氏父子两代,既是君臣,也是生死的同袍。” 侯君集点点头,眼圈也是不由一红,他不是被太子这番说的,而是想起了远征高昌之战,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事的人,他们只能从简单的战报上了解那张战争,但他们永远想象不到,比攻城更惨烈的,是横穿数千里的沙碛。想起那些,倒在沙漠中的年轻士卒,侯君集就不由悲从心来。 他知道打下高昌有多不容易,所以在挑选安西都护府-长史的问题上,他是格外慎重,从近百位四品到五品官员中,挑了最为稳重、老练的李素立。 李承乾长叹一口气:“是啊,若干年后,等我们都死了,便没记得那些埋在沙碛的兄弟了。” “所以,为了记住这段历史,我们必须在安西站住脚跟,必要要把那里变成真正属于我们的土地,让华夏的文明种子,在那里生根发芽。” 李承乾知道,侯君集不愿做这个吏部尚书,更不愿意整天跟那些利禄小人打交道,李承乾也不喜欢这种生活。 但是没办法,申公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只能致仕在家养病,赵公呢,做了司徒,又要辅助朝政,还要辅助东宫,根本无暇分身,把这个位置交给其他人,陛下和他都不放心。 侯君集也清楚,殿下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这两年陛下的精力大不如前了,虽然有太子分担政务,但休息的时间也是有减无增。大唐越来越大了,要管的事也越来越多,所以能让陛下省点心,就省点心。 上个月,司农卿李纬为户部尚书,就是个典例,朝廷需要年富力强的官员。在从龙之臣中,他的年纪不是最年轻的,但身板却是好的,所以他还能为陛下、为太子出一把子力。 “殿下放心,只要老臣这把骨头还能动,便会替陛下、替太子,守好吏部这道门。” 嗯,李承乾点点头,笑着请侯君集用茶。君臣二人聊完政务,也是闲聊起来,聊到了候诚,侯君集嘴角也是难掩笑意,这小子虽然比不得他年轻的时候,但也算是历练出来,在左武卫干的还是不错的。 “年轻人,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年轻人,不管是军队,还是地方州府,都是如此。” 第265章 崔明府来了! 李承乾正在教李象下象棋,这小子很有天分,教了几次便已经掌握了规则,等皇帝再手痒的时候,小家伙便可以替代他了。 崔钰进来,见到父子在下棋,也是调笑道:“太孙真是聪慧,这象棋下的比臣好多了!” 李承乾摆摆手:“不要瞎叫,什么太孙不太孙的!” 哎,这话崔钰可以不说,可陛下就是这么叫的,久而久之,宫里宫外的人,也就习惯了这一称呼。这也是陛下对长孙的厚望嘛,崔钰看没什么可忌讳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梦之啊,你还是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 “说吧,今天来东宫,有什么事!” 还真有个事,崔钰呈上一分卷宗,是万年县的一个案子。是尚书右丞-郭圳报的案。 五日前,尚书右丞-郭圳的弟媳无辜失踪,因失踪者的丈夫-郭晨近日离京公干不在家,全家上下六神无主,恰巧郭圳的妻子去访弟媳,闻讯大惊失色,遂回府拉上郭圳一起到了万年县报案。 贞观盛世之下,天下治安良好,绝少盗匪,连大牢的犯人稀少,商旅可以在野外宿营,外州县庶民甚至敢不闩大门睡觉,而在天下脚下,居然发生了官眷失踪这样事,崔钰以为必须加以重视。 所以,崔钰率领了一队差役吏到郭晨的宅邸调查案情。失踪者-吴氏的婢女-玉儿,哭哭啼啼的向崔钰阐述案发的经过,据她所言,娘子习惯早睡,昨晚也一如既然,没有任何一场。但今早,她们按照娘子的习惯去卧室门外等候,准备伺候洗漱,屋子里却迟迟不见动静。 起初,婢女们怀疑娘子可能身子不舒服,或者睡过头了,便在外面呼唤。覃儿见久久没有回应,便推门进去,可进去了很长时间,也没见动静。 玉儿等人便进去查看,结果发现,不仅当家娘子不在房内,连覃儿都跟着消失了。家人搜遍宅中各处犄角旮旯,稍有可能藏人的家具、地窖都找了,失踪者仍然芳踪难觅。 “两个大活人,一个人没了,一个转瞬消失?” “是的,的确如此!” 崔钰带人勘察了现场,总结出了四条:其一,.门窗未见人为损坏,卧室内家具物品摆放齐整,无搏斗痕迹。 其二,从覃儿推门而入的情况开看,今晨卧室门并未闩住,只是虚掩,因而可以轻易进去。就寝卧室门闩或不闩向来是没有一定之规,这种现象不足为奇。 昨夜,吴夫人有可能并未闩门,也有可能在就寝前闩住了卧室门,此后,她主动或被动离开房间时,房门才重新开启。至于,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那便只有失踪者自己知道了。 其三,玉儿供述,吴夫人的身体健康,沾枕头就着,夜里很少起夜,所以夜间没有留丫鬟在门外伺候的习惯。 其四,吴夫人是郭晨的继室,年龄足足小了郭晨两圈,做女儿都有富余,他们是妥妥的老夫少妻。 事情到这里,便算是有了些眉目,此案不像盗贼入室劫掠,所以遐想的空间便大了,跟着他去胥吏甚至认为,这是一桩情案。吴夫人不满丈夫年老,趁丈夫不在,离家出走、与人私奔,也不是不可能的,这种案子在长安并不稀奇。 可崔钰一番走访盘问后,却觉得此事并没有大伙想象中那么简单。 大唐民风开放,虽然近日郭晨不在家,但家中也是要接待客人的,甚至有可能是外男,这在官宦人家并不罕见。 但吴夫人是虔诚的道教徒,痴迷修道成仙,除了嫂夫人外,很少有交际,府中的下人们,街坊的邻里都说她是个清心寡欲之人。 其次,如果是私奔,或者外出,一定要带一些金银细软,以备路上不时之需。但郭府的财物并未减少,甚至连吴夫人的外衣都不曾缺失。 再有,吴夫人不管是怎么失踪的,那覃儿呢,她可是仅仅进去不到一刻,人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她难道是追随主人私奔去了?显然不可能! 崔钰特地盘问了,守卫门宅的家丁,三个人都一致表示,从昨夜落锁,到今晨开锁,的确没见到夫人和身边的侍女外出。而且,马夫也说了,夫人已经一个月没有调用马车了,闲的他只能在门房里,跟大伙扯闲篇。 不过,吴家的人挺有意思的,说夫人擅长炼丹,且每日都要服用“黄精”,修道不辍。而覃儿呢,也跟着夫人多年,平素里炼丹、服黄精,也都有她的份,或许,她们真的成仙了,也说不准!听说得道的人,功德圆满后,可羽化升仙。 崔钰摇头苦笑,他不愿意与吴家的下人们掰着神神鬼鬼的事。但他却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黄精。 《抱朴子》中记载:昔人以本品得坤土之气,获天地之精,故名。黄精补五劳七伤。凡百病最后没有不伤到脾胃的,所以治虚劳也得从脾肾培养起来。入脾、肺、肾三脏,能养肺、养脾和养肾,属于气阴双补之品。黄精可嚼食饱腹,遇上灾荒年景,庄稼地没有收成了,便用这个黄精当食物吃充饥,可谓活人无数。 黄精是修道之人喜好的一种食物,也是一味药材,根、叶、花、果实均可食用。修道的人讲究辟谷,便用黄精代替五谷。吴夫人主仆一心养生修道,进食黄精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而郭府的黄精,全部来源于宣阳坊的路春药坊,且府中还积攒了不少,崔钰特意请仵作来检查储存的黄精和昨日用过的残羹,结果发现都没有问题。这就让崔钰有些苦恼了!线索还是断了,这一主一仆,实实在在的丢了! “你来寻孤,是想跟孤讨论讨论?” “是的,臣就是这么想的。” “走吧,咱们去看看,重新走访一下,然后再说。” 崔钰也觉得太子所言有道理,重新走一遍,或许能找到一些前面遗落的线索,为破案提供助力。 第266章 牵扯! 李承乾、崔钰去找了孙思邈,问了问黄精的问题,这东西是药材,凡是药材就有三分毒性,它总归是有些毒性的吧! 在孙思邈那,的确得到了验证,这黄精在药方上,常用于滋补强壮、增进食欲、健脾开胃等病症。但用量不慎,容易引起胃肠不适,甚至皮肤出现疹子。如果使用量过大,会导致中毒,有头晕、口干、视力模糊等症状,甚至会暴亡的后果。可问题是,崔钰没有找到吴氏主仆的尸体,孙思邈也没发下是否为黄精中毒的结论。 但这黄精,的确是修道之人常用的,而且为了防止中毒,还会经过九蒸九晒的程序,最大程度降低它的毒性,与米混在一起,做成黄精饭。 一般来说,只要在九蒸九晒的过程中不偷奸耍滑,这黄精饭,吃多少都是没有问题的。 经过孙思邈这番解释,二人也是对黄精不怎么报希望了,于是来到郭府,再次勘察现场。 崔钰在介绍情况的时候,还提出了一条猜想,就是内鬼和外贼联合作案的可能。内鬼是熟悉郭府的地形、路径及府中人员分布,作息情况的,他可以为盗贼指路,让他可以躲避巡夜,直达目的地。而有些盗贼,武功高强,身手灵敏,他们可以在内鬼的帮助下,打晕吴夫人,然后悄无声息的把人绑走。 可这个推论,有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覃儿,她是怎么失踪的?第二便是黑夜坊间关闭,他是怎么带着大活人避过这些人耳目的呢? 盗贼在夜幕掩护下乘隙作案,行动敏捷,神出鬼没,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但是,坊间内外设有武候铺,夜晚宵禁期间,还有街使巡察坊外街道,不利于歹徒长距离行动。 换句话说,能干净利落的做到这两点,人家就不会偷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的府邸了,王公贵族的府邸随便哪个,偷一次都能够吃三年的。 “郭晨的官档,你看了吗?” 崔钰点了点头,这郭晨是太原郭氏的子弟,虽然是庶出,但学问却是不错,贞观初,四十出头的他,中了进士。这么多年了,没做出什么成绩,也没有什么过失,所以多年来都没有晋升。中规中矩,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御史台那边也说了,郭晨是个老实人,而且年过五旬了,也没什么上进心,所以也不会得罪什么人。 李承乾打量了一下房间:“梦之,你说会不会是家贼干的!” 首先,武侯铺子核实了,案发当夜以郭府这条件,武侯们一共巡逻了七次,次次都有交班的记录,并无任何异常。 其二,郭府左右邻里都说了,他们并未听到有什么异常,且武候也搜查过了,什么都没发现。 其三,郭府的奴婢们,虽然分开查问了,但因为她是继室,府中有很多原配留下的老人,这些人为旧主,为了少爷也是可能作案的。 也正是君臣二人沉吟之时,万年胥吏-张卫,拿着一张供词过来了。他是否则审查那三个门房的,审了四天,虽然没什么新的进展,但他却发现其中有一个门房,神色疲惫,时常打哈,看样子是没有休息好。正所谓,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同样受审,怎么其他两个门房没有像他一样呢? 张卫是多年的老吏了,他当然觉察出了一丝猫腻,所以便以娴熟的盘诘,单独审讯了三个时辰,反复的让他重复供述之事,捕捉到了破绽,便开始穷追不舍。在他的威压之下,漏洞面前,那个门房撑不住了,最终把事情撂了。 他说,那一晚,是婢子-覃儿找到了他,让他打开的后门。然后,从后门引进来一名挑灯的夫人,与夫人简单聊了几句,夫人便跟着那日走了。 张卫很奇怪,事发时正值深夜,里坊居民都在酣睡,且遵照宵禁制度,坊门上锁,一般人不能擅出本坊,那妇人是何方神圣,能接吴夫人主仆离开? 那门房开始搓手,犹豫再三,用颤抖的声音,道出了一个秘密,他说覃儿问了那个妇人,如何出入坊间,而那妇人人说,车上有门籍和夜行符信,还替宫里赐下了幂离、斗篷,说陛下敕令娘子务必于今夜离家,跟随前来迎接的她一道进宫,且严令二人不得声张。 她们一走,他和覃儿立即闩好门,各自回房了,翌日夫人没有回来,覃儿也很着急,所以只能提前进去,然后从一旁的侧窗逃了到他那里,覃儿说了,此事事关夫人,又涉及皇家,不可多言,她要出去夺几天,等夫人的消息。至于门房,只要把嘴堵住了,便不会有事。 有了这种事,门房哪能睡得着,他是真怕落里通外鬼的罪名绑缚官府,更怕因为得罪了宫中,而被灭口,所以一直咬着不说。如果不是张卫逼的急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李承乾和崔钰听了是目瞪口呆,查案也好,吃瓜也罢,竟然吃到陛下身上了,这特么还得了! 当然,门房说话,还是有一定的可信性的,如果情况属实,就能解释李夫人的衣物为什么不见短少。她有皇帝赐予的幂离、斗篷,出走时穿着,自然无须动用原有的服饰。 再者,宫使凭敕旨、门籍和特别符信在城内夜行,合法合规。 但二人在主观上,都不愿意相信皇帝会干出这种君夺臣妻的事来。 可君夺臣妻之事,在大唐还真的发生过,大业末,唐军攻克长安,李渊见太子舍人辛处俭的妻子,悦其美貌,收纳入宫,宠幸了一段时间。有其父必有其子,陛下是天下至尊,他有能力,也有条件“子承父业”! 更为糟糕的是,张卫说这话时候,尚书右丞-郭圳正好进院,把这事从头到尾的听了一边。虽然事涉他的弟媳,但他还是很理智的。 他相信门房说的话不假,但他不相信那来接人的妇人,真的是宫使。一定是有人假冒宫名,与那吴氏沆瀣一气,偷跑了,又怕被人追缉,故而才弄了这么一出大戏。 李承乾淡淡一笑:“郭左丞,果然是厚道之人。” 使用门籍和夜行符信的事查记起来很简单,但凡是他们路过的地方,巡逻的武侯都会查验,并记录在册,如此便可知道到底去了哪儿! ........ 第267章 步步紧逼! 两个时辰后,张思政拿着查验的情况回来,马车向南经过了五个坊间,进了国昭坊。登记的信息,是尚宫局女官-何杏,正八品。 张思政还特意跑了一趟尚宫局,查了一下官档,不要说尚宫局,就是整个后宫的女官,也没有一个女官叫何杏。而且,宫门的出入记录,他也查了,近十天,没有女官在夜间出行的。所以,这个人是假的,她所持的门籍和夜行符信,也该是伪造的。 这还得了!伪造门籍和夜行符信,栽赃皇帝陛下的清白,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张思政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万年的差役来报,武侯在街面上巡逻时,发现一个卧倒在的女子,此女脖颈累着一圈绳子,经过询问才知道,她就是郭府的吴夫人。 哦? 李承乾与崔钰、郭晨对视了一眼,便出言道:“回万年县公廨!” 那郭夫人自述,那夜覃儿说有人奉敕宣召,她还以为老爷是出了什么事,便跟着去了。却不想,那人将其带到一处不知名的所在。一紫袍人逼她留宿,后命人将其勒晕。半个时辰前,她才醒转,方知被丢弃在街头。 哦,崔钰笑了笑:“也就是说,那个覃儿,不见了吗?是她坑害了你,是吗?” 吴夫人拨开肩头的丝巾,露出脖子,上面可以清洗的看到绳子的勒痕。是的,如果她不是被人胁迫,怎么会有这种勒痕。 看了一眼太子,见太子没什么表示,崔钰便让郭圳将吴氏带回府邸,如果需要万年县会亲自到府询问的。 二人走后,崔钰挥退胥吏、差异,继而言道:“殿下,您没觉得,这事,有点怪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婢女覃儿,卖了自己的主母,让采花贼得以一亲芳泽,这个案子目前也可以这么断,反正就是郭晨吃点面子亏。 可这吴氏,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只属于中等,甚至还没有一般的秦楼姑娘好看。采花贼都是好色如命之人,人家费这么大劲儿,就是为了她? “你都看出来,孤能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事?” “但现在,应该查假门籍和夜行符信,抓到么带走她的妇人,或者那个覃儿,才能化解谜团。” 道理,崔钰是明白的,但这两个女人,肯定会隐匿起来,是不可能露头的,所以这个事很难查,而且会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 崔钰的想法呢,还是盯着郭府,这些人花了这么大心思折腾,不可能就这么白白的放过吴夫人。 李承乾歪了脑袋:“我们凭什么就排除吴夫人的嫌疑?就凭一条勒痕,便能洗清她自导自演的嫌疑了?” 不,崔钰从来没说过,吴夫人不需要被怀疑,只是他们现在还没直接的证据,证明吴夫人有问题。姑且,让她回家待着,反正有差役暗中盯着,她也跑不了! 李承乾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 三日后,因为崔钰走了孙伏伽的门路,抓到了一个在市井中伪造身份文牒的贩子。他是专门给江湖游侠和犯事之人,制作假文牒逃脱官府、仇家追捕的。顺着他提供的线索,万年县的差役,抓到了三个有能力伪造门籍和夜行符信的贩子。询问之后发现,其中一个叫王累的交代,十日前,一个妇人找到他,用了二十金,请他伪造了门籍和夜行符信。 当然,干他们这行的,都是有规矩的,生头的买卖是不做的。为这妇人牵线的,是信都花坊的柳娘子。 信都花坊,表面看是卖话的,但实际却是个专门做“居间”的中人,那柳娘子在黑与白之间都很吃得开,一些走投无路的人,都会去找她想办法搞身份,或找营生,甚至平息一些江湖争端。总而言之,这个女人很了不得,是个走到哪儿都吃得开的人物。所以,她介绍的活计,王累不敢不做,哪怕这东西是行当中,没人敢碰的禁忌。 这可就引起了崔钰的兴趣!敢情这与郭府为难的人,还有这样的门道,真是老鼠会打洞,门门清啊! 崔钰呢,可不管这柳娘子的背景如何,他要的只是买门籍和夜行符信的妇人身份。给他行方便,还则罢了,如果不从,那崔钰不介意拆了他的贼窝。 作为五品的京县县令,可不是一般人能坐上的,不是有背景,就是有门路,所以柳娘子也是很痛快的交代了。 买门籍和夜行符信的妇人,是楚昭馆的一个姑娘-清荷,至于她为什么要这般做,那柳娘子便不得而知了。 崔钰也是让人去平康坊的楚昭馆,寻那清荷姑娘,如果,她就是骗走吴夫人的假宫使,那便好了。 可不得不说,崔钰的运气不怎么样,虽然人找到了,但她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吴府的门房也确认了,她的确不是假宫使。 不过,她记得,那个花钱买他办事的人,是楚昭馆的常客-开明坊-风陵酒家-掌柜-黄明带来的,她不知道这妇人为何女扮男装,但的确是跟着来过几次。 每次来,都是在里面说话,她就是坐在帘外弹琵琶,至于里面说了什么,她是真的不清楚。而且,她不识字,根本不知道做的那东西,上面写的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开明坊-风陵酒家-掌柜-黄明!” “你确定,你没有说谎,你得搞清楚,欺骗本官的代价是什么?” 清荷当然不敢欺骗明府,更不敢期瞒朝廷,她就是个歌女,是个低贱的东西,就想着苟活,怎么敢忤逆朝廷呢! 崔钰也是点了点头,让她在自己的供词上画了鸦,然后就让差役把她放了。 胥吏-张卫,整理好卷宗,放在崔钰的案前,继而恭声道:“明府,是不是该派人抓这个黄明?” 崔钰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抓人容易,可抓了他之后呢!万一惊到覃儿二人,他上哪儿找人去?还要大海捞针吗? 所以,看住他,一刻不停的看着他!崔钰想知道,这个人到底与那两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那个紫袍人。 第268章 态势! 开明坊-风陵酒家 汴州西,有板桥店,店娃三娘子者,不知何从来。......,寡居,年三十余,无男女,亦无亲属。 有舍数间,以鬻餐为业。然而家甚富贵,多有驴畜,......,人皆谓之有道,故远近行旅多归之。 这曲子是说,汴州城的板桥三娘子,用使人变驴的手段,害人利己,最终作茧自缚的故事。 李承乾抿了一口茶,谓崔钰道:“这人啊,就是不能做坏事,你看遭报应了吧!” 因果报应的事,崔钰是承认的,但他不赞成的是严刑酷法,有些事是记不得的,尤其是办案,循序渐进、证据充足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那个掌柜-黄明,崔钰保证丘行恭那家伙,半个时辰就能把他打残废。 李承乾笑了笑:“梦之,这也是权宜之计,是没办法的。” 郭晨也回来了,这家伙闹的也很不好看,嚷着要休妻,根本不听郭圳家丑不可外扬的忠告。郭圳没得办法,只能上书,请陛下作主,法办侮辱他郭氏之人。他是尚书左丞,是四品大员,又是太原郭氏的子弟,他上本请陛下做主,陛下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这可是掠夺官眷,是在扇朝廷的耳光。如果不能尽快把此事料理了,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将来谁还能放心外出,给朝廷当差。 总而言之,事不大,影响太坏了!所以,没法给崔钰太多的时间。 “太原郭氏,唉!”,崔钰当然知道,让陛下关注此事,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尚书左丞这么简单。 太原郭氏,太原五姓,山东八族之一。两汉以来,太原郭氏家族人物璀璨若群星,名臣大将数不胜数,尤其郭祚积极参与和协助孝文帝谋划改革,从事注疏典籍、铨衡评定门第和官位品级等大事,使得太原郭氏的地位进一步上升。至隋唐两代进入鼎盛,地位仅次于崔、卢、李、郑、王的五姓七族。 鸿胪卿、怀仁县公-郭嗣本、徐州刺史-郭绍宗、怀州刺史、右千牛将军-郭齐宗,安西副都护-郭孝恪,左监门卫将军-郭庆,济州刺史-郭爱等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员,都是太原郭氏的子弟。 郭晨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算什么,要是这些郭氏子弟都闹起来,那可就是大事了! “孤再点你两句!” 鸿胪卿、怀仁县公-郭嗣本,以门第入仕,起家选充为隋献皇后挽郎,入唐后,因才能突出得到陛下的赏识,累官升任鸿胪寺卿。 他这个人呢,本事不算最突出的,但还算可以。而郭嗣本最突出的,不是他本事,而是他的夫人-长孙四娘,那可是皇后、司徒的姑母,也是长孙家为数不多的长辈。 长孙四娘呢,年过六旬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可她还是拄着拐棍进了宫,到立政殿面见了皇后。皇后呢,是从来不参与前朝事务的,但长孙四娘毕竟是她的亲姑姑,她当然要过问一下。她这一过问不要紧,陛下和他,都得当个事办。而且,一定要给郭家一个交代,否则皇后以后还怎么见娘家人呢! 所以,别觉得天子、太子做什么都行,这里头有太多的人情世故了。 “那如果,那个吴夫人不是无辜的呢?我们要为太原郭氏才屁股吗?” 崔钰最讨厌的就是给世家擦屁股,因为这个事,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果不是李承乾罩着他,他这个万年县令,早就让人家一脚踹下来了。 但如果是太子让他擦,即便是有一千,一万个不愿,他也得干,因为人是讲感情的,他崔钰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李承乾摇了摇头:“我们只管查案,事情真相如何,就怎么结案。至于,郭氏的脸面,那是郭氏该考虑的问题,与我们无关。” 他们郭氏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光彩,煽兹哲妇,索彼惟家,虽及诛夷,曷云塞责。那个郭槐本就是毒妇,又养了贾南风这样的妖后,由此致使西晋灭亡。还有那个崔浩,他的死不是也有太原郭氏的影子吗?所以,郭家出什么样的人,李承乾都不奇怪。 郭晨呢,不过是郭嗣本的堂弟,如果这个事,真是吴氏自导自演的,那太原郭氏的脸可就丢尽了。撇开嫌疑也好,清理门户也罢,郭嗣本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所以呢,查案与郭家的施压,是完全不冲突的两码事,崔钰办崔钰的案子,最后怎么圆,还得看陛下和郭嗣本怎么谈。 “臣听说,东宫有个叫郭昶的参军?” 李承乾点点头,这个郭昶,原来是凉州司法参军。因他为官清素,为吏部考功之最,因而被长孙无忌看重,举荐进入东宫。 没错,他也是太原郭氏的人,可李承乾不会因为东宫有郭氏的子弟,就改变自己的太多。相识这几年,崔钰应该了解他的脾气。 “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说,可以让郭昶去郭晨那里透透风,他们毕竟是本家,表示一下关怀,还是可以的。” 李承乾想了想,点头表示可以,随即伸手叫来席君买,让他去找郭昶来。 “右卫率参军-郭昶,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金安。” “行了,老郭,都不是外人,免礼吧!”,话毕,李承乾示意崔钰,有什么交代的,可以跟郭昶说。 虽然是同族的子弟,但郭昶与郭晨他们那一房关系远着呢,所以崔钰说完后,他立马就答应了。反正进来京师的郭家子弟因为郭晨的事多有走动,那他也去掺和一下,也不会有人起疑。探到的事,他会直接到万年县,通报给崔钰的。 郭昶离开后,崔钰摇头苦笑:“臣真的不知道,殿下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可以忘了家族,以东宫为重的。” “这简单啊!因为孤的价码,比他们的家族给的高!你不会因为,世家是公平的吧!” 他们的分配才是这世上最不公平的,族中很多的子弟都因此不满呢,所以李承乾才能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拢在手中。 第269章 麻烦! 黄明还真是个硬骨头,硬是在丘行恭的手下挺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把那个拖他办事的刘三娘交代了,而据他所说,这个刘三娘就是假扮宫使之人。 这个刘三娘,与黄明是相好,抓到了黄明,自然能抓到刘三娘。而这一次,还有意外收获,竟然还抓到了覃儿,这两个女人果然是一伙的。 但要是说,是她们和睦,坑害了吴氏,那还真是冤枉她们,因为她们也是奉命行事,至于说奉谁的命,那就更有意思了,便暴雨梨花,饱受委屈的郭夫人。 这刘三娘,与覃儿亲姐妹!小时候家里穷,便将覃儿送给了街坊,谁想到那街坊不仁义,转手就人卖给了郭家,从此她们就失去了音讯。去岁,在观音庙上香,她们偶然遇到,姐妹相认,才重新联系上。得知妹妹在郭府,给当家娘子做亲信婢女,她也很高兴,毕竟高门大户的婢女头子,身份比一般人高多了。 这吴夫人呢,与郭晨老夫少妻,生活呢很是不和谐,所以这覃儿就当起了红娘,四处为她寻合适的对象。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一个没落书生,两个人相好了半年有余,平素里吴夫人也没少给他钱财,二人约定等把郭晨靠死了,得了他那份财产,便与这书生双宿双飞。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那书生生性好赌,没用多长时间,便将吴夫人给他的钱输光了。吴夫人无奈,但又怕再输了,便通过覃儿将钱存在刘三娘处。 那夜,假扮宫使,便是商定了,用皇家的威严做掩护,带上钱财和那书生一起远走高飞。却想不到那书生狼心狗肺,得了钱财,翌日城门一开,竟然偷偷的走了。 没得办法,她们就只能商量一个办法,把这个慌圆了,做成采花贼做恶,让她可以顺利的回到郭家,继续做她的当家娘子。 想法是好的,却不曾想郭晨这家伙竟然觉察除了味道,而且还三番五次的打她,逼问真实的情况。 但吴夫人都挺住了,还偷偷派人来告诉她们,再躲一阵,过阵子风头过去了,就给她们一大笔钱,让她们离开长安。 行了,真相大白了,结下来就是形成完整的卷宗,而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自然要传唤吴夫人。 大唐那边审着,闻讯而来的怀仁县公-郭嗣本,却跟李承乾唱起了迷糊本,为什么呢,太特么丢人了,他的把这事按下去,省的沦为全长安的笑话。 当然,看在长孙四娘的份上,李承乾是不好拒绝的,亲戚嘛,不给面子日后不好说话。 但问题是,郭圳已经奏到御前了,这个事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万年县要是拿不出真实的卷宗,满朝文武面前也是交代不过去的。毕竟这个案子已经从简单的小案,变成了官眷丢失的大事。 郭嗣本也是大员,他当然知道这个事,想在想稀里糊涂的把案撤了,也是不容易的,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 将郭家的案子的卷宗,送到承庆殿后,李承乾就打算休息一下,但长孙无忌的到来,却不得不让他打着哈欠陪着。 在大唐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深受高句丽人的喜爱,而高高句丽的特产如人参、海产品等也深受大败百姓的欢迎,因此两国贸易往来不断。高句丽也向唐朝派遣了许多留学生和学者,学西天朝的文化和制度。 盖苏文与薛延陀部暗中往来之事,陛下很不满意,遂派陈大德为使,前往高句丽。到了地方,发现沿途百姓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看到中原服饰就跪拜,陈大德不禁大惊,一问才知道,这些人原来都是前隋时被俘虏的中原人! “陛下的想法,是想要人?” “是的,陛下的意思是,必须无条件的归还,否则便大军压境!” 李世民认为他的军事能力要强于杨广,大唐国力强盛,百战之师战力强横,最重要的是,中原百姓们对隋炀帝战争中阵亡的前辈们有着血海深仇,他们与高够丽人势不两立,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只要朝廷发出征兵令,百姓们必然会踊跃参加唐军,毅然决然地选择拿起武器,奔赴战场,我唐军士气高涨也必然一路所向披靡。 但长孙无忌认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北面的薛延陀部蠢蠢欲动,阿史那思摩和突利根本就无法掣肘于他。 一旦大唐对高句丽动兵,夷南必然引兵南下,到时候我军主力在外,国中兵力空虚,是很容易重蹈隋军覆辙的。所以,长孙无忌的意见是,暂不动兵,最起码没有解决夷南前,不要动兵。 可他也清楚,陛下一旦上了心,那绝对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而要让他改变主意,除非高句丽能无条件把俘虏的人口还给我朝。 今天他来,就是想问问太子,有什么好办法,让盖苏文乖乖就范,把人还回来。 “舅舅,您还真以为孤是庙里的佛了,烧香就能许愿!那盖苏文也不是咱们大唐的人,人家凭什么听孤的话!” “当然,舅舅说的也有道理,这个问题不解决,别说陛下火气难消,我天朝的脸面也是不好看的。” 李承乾揉了揉下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什么好的对策,于是便让张思政将上官仪、李义府叫来,他俩都是东宫的谋士,这种事理应为主分忧的。 “听到司徒的话了吧,想办法,现在就想!孤不管什么明枪、还是暗箭,只要有用,咱们就可以商量!” 听到可以不择手段,李义府的眼睛亮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跟李承乾确定一下。 “有什么办法,痛快说,别逼孤在司徒面前踢你啊!” 李义府很是猥琐的笑了笑,随即言道:“咱们是拿盖苏文没什么办法,但是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长孙无忌皱起了眉头:“你说来看看!” 第270章 笑谈! 东宫-显德殿 看着江都郡公万宣道在下面吊儿郎当的样子,李承乾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这家伙总能把好事干成坏事。 他说为了纪念李智云、李宽,想出资办一个私学,既可以纪念他们,还能积攒一桩功德,这是好事。 但这混账东西,偏偏不走寻常路,竟然胆大包天的给这个私塾,起名为道生私塾。这特么是他的字啊,他把自己的字,作为私塾的名字,是不是有点太放肆了。 本来,李承乾都跟李孝恭、李道宗、李道明等宗王说好了,大伙也都同意给出点钱,让他办的风光一点,积德行善嘛! 可人家一听他这私塾名字,都说这小子包藏祸心,有培植朋党之嫌,结果谁都不愿意掏钱了! 而面对李承乾的诘问,万宣道则是一脸的不在乎,还掏了掏耳朵:“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听他这话,李承乾就生气,什么叫爱怎么说怎么说,作为万家的族长,他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吗? “殿下,您让臣有什么上进心?” 那大家族拼的都是人多,一个孩子不成器,就生十个,十个不行,就生二十个。可万家到了他这一辈,堂兄弟加在一起不过一手之数,其他人几乎都死在建国的过程中了。就算他们哥几个,有心振兴家族,日日泡在女人堆里不出来,那腰子也不答应啊,受不了! 李承乾被他气乐了,很是无奈的指了指他:“你呀,就是个混账,什么时候都该不了这个臭毛病!” 万宣道也是呵呵一乐:“殿下,都这么多年了,您对臣还没死心呢!先帝那话怎么说来着,说臣是死孩子掉井,彻底没救了!” 万宣道的座右铭是:不以居高易其志,不以荣辱累其神;行在言前,身居其后。当然,这话是说说,是唬人的,他就是懒,真的。 是啊,武德朝三大金刚,陇西郡王、渤海郡王,再加上他,那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典范。万宣道说的对,李承乾是没死心,是有心想提携他一把,毕竟他们是有交情的,而且万宣道少年时,没少给他们兄弟顶雷,这个人情得还啊! 提到还人情,万宣道来精神了,当官什么他没想去,至于钱,他更不想了,先帝和陛下赏赐给他的封户,田产,就是五辈子也花不完。 他可是听说,前些日子在曲江池,太子与一条龙对上了,还帮它渡了劫,那龙为了感谢太子,送了殿下一柄翠玉龙如意。 坊间的人都说了,那如意是神龙用千年龙气滋养的神物,持之可定心神,甚至有延年益寿等功效,传的神乎其神。 万宣道不贪,借他玩个三个五个月,在狐朋狗友们面前,好好显摆一番就行。亲戚里道的,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不过分吧! 呵呵,“你还真敢想!来,张嘴,让孤看看的牙白不白!” 且不说这东西有没有他说那种功效,就说那东西来源于龙,便不是他这个太子可以拥有的东西,只能留在陛下手里。 昨天,他去立政殿给皇后请安,就看到了那如意在正厅里摆着。万宣道不是先帝的小舅子么? 那也是外戚长辈,他可以用亲戚里道的关系,去跟陛下借借,看看能挨两嘴巴不! “在陛下手里?那还是算了吧!你爹,我可惹不起!” 长辈,这东西说有就有,说没有那就连个屁都不如。就算万宣道吧,打小就是被皇帝踹大的,他都被踹畏了,哪敢跟皇帝讨价还价。 “高明,言归正传,监察御史郭晨,这次栽这么大个跟头,老小子还不得上吊啊!” “他要是死了,那太原郭氏,可是会把账算在你头上,毕竟这崔明府,可是你的人!” 要是太子有困难,抹不开脸处理这事,那不如交给他。要说上马打仗,下马治民,他肯定是不灵光的,但要说插科打诨,他是这些人的祖宗! 有他在,保证让太原郭氏的人,哑口无言,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李承乾笑了笑:“你想多了,孤这次可没得罪他们。恰恰相反,郭嗣本还得谢谢孤呢!” 郭晨啊,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郭嗣本为了郭家的名誉,也得把他鸡冠子掐了。 前天,听郭昶说,郭嗣本为了收拾他,竟然让他代替家里的驴拉磨,说他是光腚拉磨,转着圈的让老郭家丢人。 依着李承乾看,就郭晨那老小子的那点体力精神,三天就得被郭嗣本玩躺下。这一躺下,能不能在起来,可就是未知之数了。 万宣道点了点头,郭嗣本那老东西,表面看跟个人似的,和蔼可亲的,背地里就是个无恶不作的老东西,落到他手里,有郭晨的好,也没他的好。 就说吴氏那小娘们吧!为了郭家的颜面,为了泄邪气,那老东西把人填井了。坊间的百姓,无不惊若寒蝉,手段未免太毒了一些。 李承乾笑了,郭嗣本这么做,他是一点都不奇怪。倒是万宣道,这怜香惜玉的心,是不是发的有点不是地方。 “那你跟孤说说,要是你,你怎么办?” “我?好办啊!找个尼姑庵,让她出家就是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你倒是有点仁义!可惜啊,那吴氏没摊上好人家。” 这回啊,太原郭氏的脸丢的大了,未来几年怕是在长安都抬不起头来,脊梁骨都得被文武官员,庶民百姓戳烂了不可。世家啊,名誉最重要,他们舔伤口这几年,朝廷的压力也会减少不少。 “宣道,有个事,孤得问问你!” “什么事?” “你在北门做供奉的时候,没少跟元从禁军打交到,你听说过雀翎卫吗?” 提到这个,万宣道眉毛一挑:“殿下,怎么问起这个了?” 建国后,李渊把从太原起兵的老兵整编了一下,将老弱全部淘汰、遣散,又将愿留宿卫的三万人编入禁军,号元从禁军,屯于北门,专任宿卫。 而这三万人中,有一支扈从天子行猎的队伍,规模在五百人左右,号为雀翎卫。 万宣道揉了揉下巴:“他们都没了吧!” 第271章 自投罗网 元从禁军组建后,先帝下旨,以渭北白渠旁民弃腴田分给之,让他们在长安有了房,有了地,有了户口。同时,还给了世袭的军职,每位士卒年老以后,他们的兄弟或者儿子都继承军职,所以他们又叫“父子军”。且这一制度,沿袭至今,也是我朝唯一可以世袭军职的一批人。 武德朝时,元从禁军被编为十二府,由先帝最为信任的旧部将领们掌管,戍卫长安一带的安全,并且轮值皇宫,负责守卫。 先帝觉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支部队是李家起兵的老班底,让他们戍卫最核心的皇宫,自然是最放心的。 但先帝忘了,他们同时也是陛下的老部下,一路跟着陛下从太原打出来的。所以在玄武门之变中,他们并没有反抗,选择了中立,这也是陛下可以顺利得手的重要原因之一。而后,陛下建立百骑,便是从这支军队中挑选的兵员。且一直以来,百骑的兵员,都是来自这里。 至于李承乾问的雀翎卫,与百骑一样明着是天子的行猎扈从军队,实际也是情司军卫,这也是我大唐第一支情司军卫。 不过,武德七年以后,雀翎卫便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了,就连万宣道这样专职的北门军官,也不知道这支人马去了哪里。 当然,当时有一种说法,说是先帝担心有人谋反,所以把他们化整为零,全部打入各公候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用来监视他们。 万宣道了解他那个老谋深算的姐夫,一个连亲儿子都信不过的人,他怎么能信得过太极殿站班的那些王八蛋呢! “王灵智,当年是雀翎卫头领吧!” “不!他不是,他只是先帝的侍卫统领。雀翎卫头领是柴桑!” “谁?是姑父的族人?” 不!柴桑之父,乃是隋末在山西作乱的匪盗-柴保昌之子。大业十一年,柴保昌与敬盘陀等在绛郡聚众起事,部队很快发展到数万人之众,又转战于绛郡、文城郡、临汾郡一带,成为朝廷的隐患。 后来,隋廷命民部尚书-樊子盖率关中兵数万征讨义军。樊子盖将柴、敬二部盘踞的汾水以北的村庄、坞堡全部烧毁,而面对降者,也是不管老少一律坑杀。也正是因为樊子盖血腥手段,这匪啊,是越剿越多。无奈之下,杨广只能换帅,以时为山西河东慰抚大使的先帝代之。 吸取了樊子盖失败的教训,先帝采用剿抚并用的策略,一面积极进攻,一面进行劝降。善待投降的匪军,甚至将降者安置在中军充当戍卫重任,从而成功地瓦解了匪军的军心,总共招降了有数万人之多,并生擒了柴保昌与敬盘陀两位大头领。 杨广呢,表面接受了投降,还授予了柴、敬等大小头领官职,实际却是包藏祸心,他以朝廷的名义,将降军分化,散入周围各郡,与郡兵混编,使之失去抵抗朝廷的能力。随后,又分批召他们入京,进入调入禁军当差。等他们都到了,便找了个借口,将他们都砍了。 柴桑那时候年纪小,柴保昌又担心遇到不测,便将他托付了给了先帝,在先帝身边做个亲兵,因为保留了一条性命。柴桑这个人,其貌不扬,个子不高,军功也不显,所以在众星璀璨的武德初年,自然没有什么存在感,太子没主意他也很正常。 但这个家伙,却是个搞情报的高手,武德朝时,御前的所有情报,都是经过他手传上去的。但武德七年之后,他就如泥牛入海,再也没在人前露过面。 “怎么,这个雀翎卫,又冒出来了?” 李承乾淡淡一笑:“近两年,长安多事,都水监、百骑、不良人、还有孤的亲军都尉府,都是应接不暇。” “孤呢,也是人老多心,多问一嘴。总觉得,有人似乎比我们更了解长安。” ........ 万宣道离开后,张思政把大理少卿孙伏伽、张睿引了进来。两位少卿来,当然是有事的。 大理寺抓到了一个人-王永安。 “谁?”,李承乾眉毛挑了起来。 可见到二人一起点头,他是頟首表示了解。王永安乃是叛将-王君廓之子。 王君廓是瓦岗名将,从皇帝征战多有战功,悍勇异常。武德末期,他在幽州做都督,却不想着保境安民,而骄横自恣,肆意凌辱幽州境内的胡族。长史李玄道多次向朝廷上书弹劾他。贞观元年,王君廓奉诏入朝,李玄道托他捎信给从舅房玄龄。王君廓私下折信,却不认识信中的秘语,便怀疑李玄道是在告发自己。行至渭南时,发现情形不对,便杀死驿站吏卒,欲逃往突厥投靠处罗,可惜没能成功,在边境被乡民杀死,一代悍将由此落幕。 这个,王永安呢,是王君廓的儿子,当年也随着其父一同逃亡,王君廓死后,他也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却不想被大理寺抓了个正着。 “抓着了就好,那就审审,上书等着御批就行了!” 要是有太子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他们俩也不会跑东宫这一趟。 李承乾走阶上走下来,抬手示意二位少卿入座:“怎么着,叛将还有理了?” 孙伏伽放下茶盏,紧着回道:“这个王永安啊,还真不是大理寺刻意抓捕的,说是他主动投网,倒是更贴切些。” 什么?自投罗网? 这个,李承乾就有些看不明白了,这家伙是白痴吗?他不知道什么是王法吗?就算当年他爹叛逃不是他个少年鼓动的,但作为叛贼的儿子,他也是要被国法处置的啊!自投罗网,他活腻了怎么的! 张睿也跟着附和:“是的,不仅是自投罗网,他还想伸冤,为他的父亲-王君廓伸冤。他说,他爹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的?李承乾踱了几步,继而转身:“他说是谁了吗?” 张睿点点头:“李义满的侄儿,华州刺史-李武意。” “他?”,李承乾拧着眉头,揉起了下巴! 第272章 父子对 唐灭高昌后,焉耆开始向西突厥靠拢,西突厥重臣屈利啜为其弟娶焉耆王女,由是相为脣齿,朝贡遂阙,焉耆改换门庭,臣服于西突厥。 李世民、李承乾父子皆非常在意西域的动态,焉耆如此反复无常,自然引得父子二人大怒,遂令安西副都护郭孝恪为西州行军总管,择日征伐焉耆。 郭孝恪率军三千自州西南的南平、安昌两城而过,行军一百二十里至天山西南入谷,又二百二十里至银山碛;行军又一日至焉耆界吕光馆,至淡河而望焉耆都城。焉耆所都城四面有水,自恃其甲,不虞於我,郭孝恪命将士趁夜渡水,待天明时,突然出击,登上城墙,鼓角齐鸣,焉耆城内大为慌乱,唐军趁机出击,击败焉耆守军,虏焉耆王突骑支及大将-王弟三人,斩首虏七千级,焉耆国灭! 西突厥重臣屈利啜与焉耆关系密切,遂引兵来援,以劲骑五千至银山之下与郭部大战,激战一日,突厥军为郭部破之,屈利啜亡命,狂奔数十里。 郭孝恪锁焉耆王突骑支及其妻子诣长安,同时速递捷报,李世民闻之大悦,随亲自手书嘉奖诏,于附孝恪,曰:卿破焉耆,虏其伪王,功立威行,深副所委。......缅思竭力,必大艰辛,超险成功,深足嘉尚。同时下旨,从征将校均升一级,所部官兵优加恩赏,阵亡者优加抚恤,赏赐随诏书而行。 焉耆国,其地南至尉犁,北与乌孙接,方四百里。四面有大山,道险隘,适合屯兵,遂下旨建焉耆都督府,以焉耆王室子弟-先那准为都督,辅以唐军驻守。诏赦免突骑支,加右武卫将军衔,封焉耆候,长安赐宅,焉耆从此正式纳入大唐的版图。 当然,圣旨实在有些突兀,原本大伙都以为陛下会让突骑支教训一下,随即令之还国,羁縻焉耆,然后循序渐进,却不想这次陛下装都不装了,直接就纳入了版图。而之所以少了这脱裤子放屁的羁縻之策,是因为李承乾觉得,焉耆反我,实乃灭国之罪,以兵灭之,以震慑西域诸国,上策也。 李世民落了一子,看了一眼李承乾:“你现在真是连装都不装了,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 李承乾咬了口果子,填上一子:“听蝲蝲蛄叫,还不重庄稼了!儿臣就是汉化整个西域,怎么了!” 李世民莞尔一笑:“那松州的事,你怎么说?” 上个月,松州都督韩威上报,吐蕃游骑百余人,越过境侦查,为我军侦骑探之,石松涧炮兵,两轮齐射而灭之。 其实啊,就是吐蕃游骑越过了,李承乾年初提议在边境立的国境碑,只要过了此碑就视同入侵大唐,各边防的守捉,边军可以视情况驱赶,或歼灭。 这个石松涧,原本就是边防突出部的岗哨,原本只有一伍之人驻防。李承乾调整边防之政后,以水泥砖石,硬是垒了一座营寨,还在上面布置了一个十二门贞观炮的炮兵营。 吐蕃人对这个新城寨,及上面黑黝黝的炮管子很感兴趣,所以便派游骑来查看,不想上面的守军接报后,连个招呼都没打,一顿炮火就给人家灭了!吐蕃人的申诉疏,详细描述了那些骑兵的惨状,总结起来就四个字血肉横飞,吐蕃在长安的使者,觐见的时候,差点没哭死过去。 “他们活该!划定国境线的时候,我们同每个领国都提前打了招呼。不管是放牧,还是侦查,只要越过国境线,既视为入侵我朝。” “他们凭什么好奇我朝的防务?我们的兵愿意往哪放,就往哪放!他窥视就是有入侵之意,就该揍他。” 李承乾已经跟兵部侍郎崔墩礼、韩瑗打了招呼,嘉奖石松涧守军,同时晓谕各处边军,遇到此类情况,一律照此处理。 自古以来,边境的百姓就没过过个舒心的日子,一旦边境有事,他们总是第一个遭殃的,祖祖辈辈没过个舒心的日子。 朝廷要迁徙百姓充实边防,施行军屯、民屯,以实现自给自足,就要给他们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李承乾呢,意见很简单,老百姓交粮纳赋,朝廷就应该保护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战场上学死也学活,阳关一带的百姓,活的有多不容易,李承乾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见李承乾的的语气略带伤感,再瞧见他手背上的刀疤,李世民点了点头:“行,有点做皇帝的样了!” “郭嗣本昨日上报,郭晨死了!” “儿臣猜,他是拉磨累死的吧!” 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郭家要蛰伏了,这样也好,朝廷也能省点精神头,而郭嗣本致仕养老,回府颐养天年,挺好。最起码,母后那,跟长孙夫人那好相处了。 “你母亲啊,是从来不跟朕替什么,从十三岁嫁给朕,到现在几十年了,一直如此。” “朕呢,知道她的心思,她怕给朕添麻烦,太照顾长孙家,容易落人口实。” 这个,李承乾当然知道,所以啊,很多事,不用皇后知道,他就去做了,也剩的父皇母后再废心思。长孙家呢,外戚之首,有皇后、太子、还有公主、驸马,没人敢欺负,但不代表没人在暗地里算计。他和长孙无忌早就做好了应对各种问题的准备,这点父皇不用担心。 “嗯,对你,朕还是放心的。” “裴行方调任莱州刺史,兼莱州海军统领的事,朕准了。” 对于高句丽,李世民一直视为心腹大患,所以整顿对高句丽的防务,很是必要。至于,高句丽羁押的中原人,且按照李义府说的做,成功了固然是好的,要是失败了,也无所谓。等解决了薛延陀部这肘腋之患,李世民要亲自上阵,好好雪一雪华夏的耻辱。 “杨广呢,虽然有些毛病,但他的战略眼观是不错的。高句丽,不解决,东北的防务便永远不会安稳。” 第273章 反常 东宫-显德殿 长孙无忌听到李武意这个名字,也是一愣。这王君廓的事,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 “舅舅,他这个叔叔-李义满,到底是谁啊?”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这可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当初,我军兵锋抵达汾阴时,盛彦师率领所部一千余人前来投奔先帝,先帝任命他为银青光禄大夫、行军总管,随同我军攻打长安。 这盛彦师呢,虽然不是太原首义之臣,但也算有从龙之功,立国之后,便与史万宝一起镇守宜阳,以抵挡东面的王世充。 当时啊,李密投靠了大唐,打听到还张善相等西魏的旧将在坚持,且仍然效忠于自己,于是就活了心,想着东山再起。 于是,借故逃了出来,经过史万宝的地盘,史万宝惧于李密的威名,不敢拦着,于是就与盛彦师商量,怎么把他拦下。 盛彦师是个实诚人,那里管得了那些,他绝对没必要脱裤子放屁,直接绕过去,落在熊耳山前面,李密要是越过熊耳山,那就是赤裸裸的反叛,至关动手就行了。 于是,盛彦师带着人占据了熊耳山,且将部队一分为二,弩手占据熊耳山的高地,刀斧手埋伏在溪谷旁。 下令:如果李密过河,便是反叛,其部半渡,弓箭手便万箭齐发,刀斧手直接冲阵砍杀。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他所预料一样,李密真的渡河了。其部,也因此将李密斩杀,传首长安,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之后,盛彦师跟随陛下平定王世充,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也被先帝封为了宋州刺史,让他可以衣锦还乡。不想到,他回到宋州之后,便以各种借口,将与之有仇的几十家全部诛杀,宋州因此闹得人心晃晃。 当时,天下未定,我朝的律法还不算建全,而且,他是顶在前面的大将,要是处理狠了,容易激出反叛来,所以先帝只是申斥了他。 再往后,朝廷命宋州总管盛彦师,率齐州总管王薄组建征行军,攻打许昌,且征行军就粮于潭州。潭州刺史李义满素来与王薄有隙,所幸闭仓不与。 大战在即的盛彦师,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带着军队饿着肚子打下了许昌。许昌拿下后,盛彦师对李义满兴师问罪,将其下狱,并上报朝廷李义满延误军机之罪。 朝廷的使者未到,李义满不堪其辱,便在狱中自尽了。王薄以为事情结束了,便打算引军而还,却不想还没出潭州,便被李义满的侄子-李武意刺杀了。 先帝闻之大怒,遂下旨诛杀盛彦师,并褫夺了王薄的官职。 “不是,这是为什么啊!”,李承乾有些不解。 李义满因为私怨拒绝给大军供粮,不顾大局,有错在先。盛彦师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吧! 况且他还智勇双全,人才难得,就此处死实在可惜! “是啊,当时陛下也是这么说的,且向先帝求情。” 但先帝因为他在宋州的所作所为,对盛彦师厌恶到了极致,正愁找不到借口修理他这个骄兵悍将呢! 于是,便以盛彦师这个宋州总管,没有权限拘押同级的潭州刺史,又致人死亡为由,下旨诛杀。 而李义满及其李武之所以让先帝如此偏袒,还要说武德四年的一件事。那一年,二月,并州安抚使唐俭密奏朝廷,弹劾检校并州总管-李仲文与妖僧志觉谋反,勾结突厥可汗-颉利,欲做南面可汗。 先帝命有司逮捕李仲文,同时使裴寂、陈叔达、萧瑀,严刑审问。李氏叔侄作为李仲文麾下,主动出首李仲文,并提供了其与颉利勾结的书信,朝廷因此查实,下旨诛杀了李仲文和志觉。 先帝觉得,李氏叔侄忠心可嘉,所以事后特别照顾他,李义满死后,把他调到了并州。 太子不说,他还没注意,王君廓被乡民击杀之地,还就是李武意的地盘。贞观以来,他也是屡屡出任地方,在多地任职刺史,去岁调到华州的。 “殿下是相信王永安的话?” 李承乾努努嘴:“舅舅呢?” 长孙无忌品了品,也觉得这里面还真有些问题。首先,王君廓叛逃,事先朝廷并不知道,就算李玄道的那封秘信,是举发他的,房玄龄没有收到,他人就跑了。从当时的情况来说,他还是幽州都督。且逃亡时,他还带了十几名身经百战的护卫。 一行二十人,全副武装,好马快刀! 老百姓见到这杀气腾腾的一群人,躲还来不及呢?得是什么样的乡民,敢主动去袭杀他们,又要多少人能把他们干掉呢? 要知道,贞观初年,百业荒废,人口凋敝,一个村能有几十口,便算是不错了。对全副武装的二十人的军队发起进攻,一个村的老少全上阵,也未必能办到吧! 长孙无忌捋了捋胡子:“的确有些问题啊!” 李承乾又在案上,拿了一卷卷宗,下来递给长孙无忌。这是当年王君廓案的卷宗。长史李玄道因王君廓反叛获罪,流配黔州,一年后被赦免,迁常州刺史,又过一年,病逝于任上。而这里面并没有交代清楚,他给房玄龄的那封信写了什么,作为王君廓反叛的关键之物,竟然没人去问,不奇怪吗? 李承乾还特意问了房玄龄,虽然与李玄道有亲戚,又同为秦王府之臣,但他们之间却很少来往,毕竟也只是远亲。 这就有意思了,李玄道写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是举发信,他为什么要让被举发者,来送这份信呢? “殿下的意思是说,李玄道的那封信,不是举发王君廓的,而是有其他的内容!” “那老臣就想不明白了,他被赦免后,为什么不说呢?”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人封了他的口!” 要是这样,那可就有意思了! 而这个王永安,很有可能,就是解开这个谜团的钥匙。 “殿下,你跟陛下说了吗?他什么意见?” “父皇说,暗中调查,不要声张!” 第274章 道文 大理寺-监牢 王永安看到长孙无忌竟然站在人后,便开口询问李承乾的身份。 “孤便是大唐的太子,李承乾!” “原来是中山郡王!” 嗯,是的,王永安随父在长安时,李承乾还仅仅是郡王,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孩童,也成了威风八面的储君。怎么不让人唏嘘时光飞逝。 “殿下,知道刘世让吗?”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人。长孙无忌也是随口解释,我军攻克长安后,刘世让以湋川之地归顺,授通议大夫之职。 当时,唐弼的余党侵犯扶风,刘世让自告奋勇,请兵去平定了。薛举犯边,刘世让被委任为安定道行军总管,率军抵御薛举的进攻,但他和弟弟刘宝都都被薛举俘虏。薛举让他们去叫开城门,刘世让假意答应,但却趁机向城头的守军喊话,告诉他们敌军不多,应该坚守下去。 薛部的将校,本来是杀了这个不肯配的家伙的,但薛举觉得他是个忠义的人,便没有杀他,只是把他们兄弟关在了辎重营。 刘世让兄弟在辎重营干苦力,趁机逃了出来,并将薛部的情况上报了陛下。先帝也因此嘉奖了他,战后授其为彭州刺史。 不久后,他又改任陕东道行军总管,与永安王李孝基共同在夏县攻打吕崇茂,结果各路军马吃了败仗,刘世让与唐俭也都被敌人俘获。 他在狱中听说独孤怀恩有叛逆的阴谋,逃跑回来报告了先帝。当时现在正准备渡过黄河,到独孤怀恩的军营去,听到这个变故后,当即叫停了渡河计划。还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两次生死逃亡,都带回来了重要的消息,是有功于国家社稷的,遂刘世让为弘农郡公,赏赐庄园一座,钱一百万。 刘世让也因此得到了先帝的青睐,取代了李仲文,被授以了并州总管的重任,率领军队驻扎在雁门。 当时,突厥处罗可汗与高开道、苑君璋并力攻打他,情形十分危急。 鸿胪卿郑元寿先前出使,被扣压在了突厥,处罗押着郑元寿来劝降,但却被刘世让严词拒绝,双方激战了一个多月,处罗都没有奈何他,故而率军撤离。 先帝接到奏报后很高兴。下旨召见他,任命他做广州总管,辅助冯盎,当然监视的意思更明显。 临行前,先帝向他询问北方防守之略,刘世让说,突厥南下侵犯,只不过把马邑作为他们补充草料的据点。按照他的设想,朝廷应该派一位智勇双全的将领,多储备金帛,凡是来投降的都厚厚地赏赐他。然后出骑兵奔袭草地,破坏草地,让他们不得安宁。不出几年,马邑周围的草地就会成为沙漠,便不在能满足游牧的需要,他们没有喂马、喂羊的地方,自然也就退了。 先帝觉得刘世让说的有理,于是撤销了他做广州总管的旨意,仍然命他坐镇并州,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料理北疆的事务。 而处罗听到马邑的草地被破坏后,便派人南下散布消息,说破坏草地,是刘世让与可汗共同谋划,不久就,他就要学李仲文做突厥的南面可汗。 有了李仲文的前例,先帝连审都没审,直接给了李武意旨意,让他就地处决刘世让,并抄没他的家产。 这件事,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但定襄大战后,有大批的突厥将领、官员投降,他们中的一些人你说,刘世让当初并无叛逆之事,是处罗可汗觉得他是突厥南下的绊脚石,使的一个反间计而已,因此陛下才下旨,给刘世让平反,赦免了他的妻子和儿女。 怎么说呢,刘世让虽然战功不怎么样,但作为谋士还算是称职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在反间计之下,丢了性命,实在是有些冤枉。 李渊对此赞誉有加,于是将此重任委托给刘世让。突厥人畏惧刘世让的威名,居然使用了反间计,李渊中计,刘世让被杀! 王永安摇了摇头:“突厥人的反间计,先帝能看不出来吗?跟曹操杀蔡冒张允一样,心知肚明,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这李承乾就不明白了,刘世让不算是最出挑的,手下的兵丁也没带多久,先帝为什么要忌惮他呢? 王永安说,这只能说明两点:其一,有人煽风点火借突厥的反间计想致刘世让于死地。其二,先帝本就想杀了刘世让。 而这个煽风点火的人,便是李武意。王永安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 “先帝御批的奏疏,秘奏,是不是统一封存了?” 李承乾点点头。 “只要找到,先帝与李武意之间秘书往来,便能找到端倪!” 李承乾回头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舅舅,你跑一趟吧!” 御用文书的调阅,虽然不必请旨,但必须是宰相才有资格调阅的,除了长孙无忌,还真不知道叫谁去好。 长孙无忌笑着应了一声,给了李承乾一个多加小心的眼神,便转身离去! “好了,初步的意向,我们达成了。现在说说,为你爹喊冤,有什么凭证吗?” 王永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承乾,这封信便是当年李玄道,拜托他父亲给房玄龄的。 李承乾展开一看,皱起了眉头:“道文-密讳!” 道门独特文字—密讳,由来已久,用他们道门的人话说,诸真皆有名讳,但不可轻呼,皆需避讳。为了表达对仙神的尊敬,遇到要提及或书写仙、神名号时,就以特殊字来代替,这些特殊字就是道门的讳字,也叫做“密讳”。 道门密讳有近三千多个,且书写也与一般的汉字并不相同。这种密讳主要用在道门法器之上,天蓬尺、七星桃木剑、雷祖令牌等。 别说是王君廓那种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武夫了,就算是李承乾也不识的。这也就难怪,王君廓会把这当成是李玄道举发的密信了。 李承乾扭头吩咐张思政:“去,把火山令给孤请来!” 第275章 是他? 袁天罡看了看,随即向李承乾解释,道教密讳有很多,大多数神仙密讳都没有读音,且书写也与一般的汉字并不相同! 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如玉清讳、上清讳、太清讳,以及常用的紫微讳等,道教很多密讳都是“雨”字头的。 在汉字中,雨字头的字多是和天气、自然、天文有关系的,如:雪、雷、霜、雾、雹等等,所以“雨”字头本身就有代表天上的潜在内涵。 一般来说,密讳有四种书写仿写,第一种是复文,多数由两个以上小字复合而成,这是最为常见的内容。第二种是云篆,是模仿天上变幻莫测之云气形状并结合古篆字体而成,是天神下达旨意的“天书”。第三种是灵符、宝符上用的,这种专门用于符箓图形更为复杂。第四种是符图,是将天神形象与符文融为一体的“图文并茂”的符箓。 写这份信的人,肯定是修过道的,而且对道门的文字可谓了然于胸。 李承乾揉了揉下巴:“能破译吗?” 袁天罡笑了笑,这封秘信,不仅用了密讳,还应用了道门的数术。一般的道士来,还真是看不懂。 以“奇门遁甲”为例,它是由“奇”、“门”、“遁甲”三部分组成。“奇”就是乙、丙、丁三奇;“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是隐藏的意思。 “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此外,还涉及“六仪”,就是戌、己、庚、辛、壬、癸。因为甲在十干中至尊首贵,却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故曰“遁甲”。 是很复杂不假,但对他,自然是没问题! 袁天罡拿起笔来,比对着密讳,一个一个翻译过来,没过一柱香的时间,便翻译好了! “殿下,臣的活计完了,臣就先告退了!” 袁天罡是个心思灵透的人,他知道太子在这是办大事的。不该他知道的事,他不多问,写完了就走,是上上之选。 李承乾也知道袁天罡在避险,于是拍了拍他的膀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着翻译过来的内容,与王永安夹在信中的内容一致,一字不查,李承乾笑了:“你这十几年东躲西藏,就为了破译这个?” 是的,王永安点点头,他不敢把信拿出来,只能一句一段的抄写,然后反复找人翻译,偷偷摸摸的,东躲西藏的十几年,才把这里面的内容搞清楚。 看到年不过三十的王永安,头发几乎都白了,李承乾也是慨叹道:“不容易啊!” 武德九年,先帝认为李瑗性格懦弱,不是将帅之才,委任右领军将军王君廓佐之。李瑗以庐江王,官至幽州大都督。建成欲谋害陛下时,曾秘密与李瑗、燕州刺史王诜勾结,王君廓得知道后,用计诛杀了二人,朝廷以君廓有平叛之功,任命君廓为左领军大将军兼幽州都督。 而王君廓虽然平定了叛乱,却是漏掉了一个人,那便是暗中为李瑗、王诜穿针引线的时为中书侍郎的-刘林甫。 刘林甫出身广平刘氏,汉室宗亲,以门荫入仕。武德初年,授中书舍人,在秦王府任职,配合中书令萧瑀等撰定律令,著《律议》万余言,颇有才干。后被先帝简拔,提升为中书侍郎,册封乐平县男。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后,大册秦王府诸官为将相时,其以中书侍郎的身份,兼任吏户二部侍郎。 “刘林甫是贞观三年死的,李玄道也是贞观三年,这的确有点巧啊!” “不!不是巧!是被人灭口的。” “这话怎么说!” 那时候,王永安虽然在逃亡,但却没忘了去找李玄道报仇,他到常州时,李玄道已经奄奄一息了,嘴角留的都是黑血,一看就是中毒的情况。 李玄道告诉他,是长安有人不让他活,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左右摇摆,做阴阳人的刘林甫。话还没说完,李玄道就死了。 所以王永安便星夜兼程,往长安赶。可到了长安,便听说刘林甫竟然病逝了。失去了线索,没得办法,王永安只能把全部的心思,放在破译这封秘信上。 “那李武意,是怎么回事!” “李武意可是没少作孽,李仲文、刘世让,还有我父亲,可都是死在他手里。” 当年,他父亲意会错了,以为李玄道要污蔑他谋反,朝廷相信了,所以召他回来,没得办法,他才带着王永安等向北跑的。 而到了并州地界,他们就被一伙人埋伏了,虽然他们穿的不是军服铠甲,但手持的武器,却都是制式的军械。 王永安被亲卫藏在了一个树洞中,他亲眼看见的,李武意从人群中走出来,亲自砍下了他父亲的头颅。然后,又把抓来的十几名乡民都杀了,伪装了其父与乡民火并,不敌被杀的现场。 “你的意思是,李武意是受命杀了你父亲,而他们的同伙,也杀了刘林甫?” “不然呢,整件事有关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他为什么没被灭口,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朝廷不会查了,他安全了!” 而且,他李武意凭什么袭杀他们,他从哪儿得到其父要投靠处罗的消息,又是怎么断定他们会走那条路的!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还真是有些道理。李承乾抬手示意孙伏伽,把酒菜摆上,他要与王永安,边喝边聊。 刘林甫呢,有两个儿子,长子-刘祥道原来是太子舍人,现在吏部供职,次子刘应道尚了闻喜县主,也就是建成的女儿-李婉顺,目前在东宫当职。 这两个人,李承乾用了很多年,从来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如何能证明,刘林甫做了两面派呢? 王永安摇头表示不知,但李玄道临终之言,不像是假的,而且这密文也指向刘林甫。要问这其中的答案,还是得先抓了华州刺史-李武意再说。看看他口中,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 李承乾淡淡一笑:“那得看司徒,能不能找到先帝与李武意之间,不同寻常的秘文往来了!” 第276章 签子! 长孙无忌在先帝给李武意的密文中,找到一条,很重要的信息。那便是李武意与欧阳胤制定的斩首计划。 这个事,是武德末期的,发生在玄武门之变前,突厥人屡屡南下犯边,先帝派出南海公-欧阳胤出使突厥谈和平条件,结果欧阳胤与李武意碰面了,想来一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学班超,搞了一个偷袭突厥可汗牙帐的计划,杀掉处罗让突厥人群龙无首。 但不知道怎么的,消息走漏了,欧阳胤使团全给突厥扣押。而对于大唐这种不耻行为,突厥人的表现是异常愤怒,攻势骤然加强,一直打到了甘肃平凉一代,距离长安也是不远了。至此为难时刻,李靖被任命为行军大总管,率军北上,在灵州一代拦住的突厥人的攻势,这才没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事后,李武意先帝的密文解释说,是欧阳胤的部下,接应失败,泄露了机密,他带着人都潜到牙帐附近了,却返现突厥大营竟然兵马突然调动,没能与接头人对上,不得不退了回来。而后不久,便传来南海公-欧阳胤与使团,皆被处罗斩首的消息。先帝也没有过分追究李武意,便将这次的行动计划封存了。 得到这个消息,李承乾把王永安从大理寺秘密的提了出来,安排了城中一处宅子中,这里是宁夫人的产业,地方偏僻,也没什么人来,又派了二十名亲军都尉府的士卒,保护他的安全。 于是,李承乾派人调查李武意,发现与他有密切来往的人,竟然是陆柬之。这个陆柬之是虞世南的外甥,欧阳询的学生。李承乾第一次见到他,也是虞世南病故的那一天。是欧阳询说他的学问不错,在崇文馆做学士实在有些可以,于是举荐了给了李承乾。于是,被授了朝散大夫,领太子司议郎职衔,在东宫任职。 李承乾对他的印象就是字写的好,他初学虞世南,又学欧阳询,后临摹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在隶书、草书上的造诣尤为突出。当然,他最擅长的就是临摹,不管是大家之作,还是公文什么的,只要给他时间,他都能仿写的惟妙惟肖。 连陛下都夸他的字,落笔浑成,如马不齐髦,人不栉沐,览之者未必便能识其佳处,柬之隶、行入妙。 看不出来啊,一个小小的司议郎,竟然能为封疆大吏所重,不简单啊! 而长孙无忌却提醒李承乾,可不是小小的太子司议郎那么简单,司议郎虽然只是个正六品上的小官,但掌东宫侍从规谏,驳正启奏,并记注皇太子出入动静,岁终送史馆。也就是说,他可以合理合法的打听李承乾出入宫廷和市面的动静,甚至还有可能探查到一些别人探查不到的东西。官虽然不大,但职权不小,李武意很可能是借助他,探查东宫! “舅舅的意思,孤当然明白,就是我这出家贼了呗!” 瞧太子那毫不在乎的模样,长孙无忌也是无奈:“殿下,有些事,可不能大意了!” 在长孙无忌的建议下,李承乾以谏言有误的名义,让亲军都尉府拿下了陆柬之。一番审问后,才知道李武意每一旬给他三百贯,让他帮着打探东宫的消息,特别是李承乾的生活起居,出入情况,与倚重官员的一些事。 “殿下,要不要抓李武意?”,谢文远已经在磨拳擦掌了,他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把李武意从华州提回来。 李承乾摇了摇头:“你用什么名义抓李武意,说他窥探东宫,意图不轨?人家要说,就是为自己仕途着想,想拍拍东宫的马屁呢?” 这个陆柬之,不能继续押了,留着也是个问题。贬他到广州做胥吏,由谢文远派人押着,一路不要让他与任何人接触,到了地方交给冯盎,由他秘密的看押,不准任何人探查。 ........ 宁家小宅 李承乾与王永安相对而坐:“要不是你,孤还不知道东宫被埋了一颗钉子呢!来,孤敬你一杯!” 谢过太子后,王永安便问,什么时候对李武意动手,他只关心这个! “额,这个,李武意呢!想动他很简单,可你也知道,他身后很可能还有人,甚至是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杀了刘林甫,切断了线索蛰伏起来,李武意是唯一的线头,现在要是抓了李武意,那可就把他们惊了。” 王君廓有勇有谋,随陛下东征西讨,屡立战功,连先帝都称赞他:尔以十三人破贼万余,自古以少制众无有也。 其身死后,陛下念及战功,将他收葬,并待其家如初。御史大夫温彦博上奏说:君廓叛臣,不宜食封邑,有司失所宜言。于是,陛下下旨追削其封邑,贬为庶人。但对王家的眷属,却依然是待遇不变,这些年她们在长安也过得很好。李承乾相信,王永安也是看到陛下善待他的家人,才选择相信朝廷的。 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再等一等,等李武意这个事解决了,李承乾会亲自上书,请陛下为王君廓平反,并追赠官职,陪葬昭陵。至于,王永安,也可是授予官职,袭其父爵,光明正大的回到家去,与家人团聚。 王永安也知道,太子之言是为了他好,所以也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等。但如果,太子决定对李武意动手,不要忘记他,他想着一起行动。这些年,他虽然漂泊在外,但却也练就一身功夫,他是不会拖后腿的。 听到王永安这么说,李承乾也是淡淡一笑:“好啊!如果动手,孤一定让跟着亲军都尉府一起行动。” 这些天,王永安一直跟亲军都尉府的人在一起,多少也了解一些亲军都尉府的职能,他也表示喜欢这个军卫。等这个事结束,他希望太子能允许他,加入亲军都尉府。 “这更没问题了,不过,孤得跟你说好了,这里的人都只能做无名英雄,他们立了功,都是不能公开奖赏的。” “殿下,我熬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小年轻了,我做这个正好!” 第277章 反常! 五日后,华州传来消息,华州刺史李武意,从马上坠落,死了! 李承乾听后,整个人都无语了!这特么不是摆明了杀人灭口吗? 不过,他们这么做,倒是把王永安坑了,他想为父亲翻案,想恢复王家的名誉,便只能等机会了。 李承乾虽然感到可惜,但没有办法,只能把他安排在亲军都尉府,先让他跟着谢文远,也只有在那里身份是不用公开的。 但这个事,不能完!李承乾让谢文远和王永安去见了一个人-沛国公-郑元璹。 郑元璹,出自荥阳郑氏洞林房,少在戎旅,尤明军法,凭借父功,在隋朝拜仪同大将军、沛国公。大业中,随杨广征伐高句丽,累战功至右武候大将军、莘国公,迁文城郡守。唐军兵至河东时,郑元璹以郡来降,征拜太常卿。随后,朱粲侵犯淅州,郑元璹率领一万步骑迎战朱粲,大破之,乃是武德朝时,先帝倚重的大将。 且他自义宁年以来,五次出使突厥,最后被颉利扣留,数年而不得归。还是先帝耗费重金至突厥,才让颉利放了他。甚至还赞他:卿在虏庭,累载拘系,苏武弗之过也。把他比作大唐的苏武。贞观三年,又使入突厥,归来后,向陛下陈述利害,所言甚有裨益。 贞观六年,郑元璹累转左武候大将军,因家事所累,坐事免官。三年后,复起为宜州刺史,其在宜州任上,颇多政绩,深受百姓爱戴。 郑元璹呢,这个人,虽然很有才干,也坚贞不渝之臣,但他这个人孝道有失,对继母甚为不好,所以在世家和仕林中备受鄙夷,很多人都不愿意跟他来往,更不会有人愿意来拜访他,所以他的沛国公府可谓门可罗雀。 看到谢文远和王永安,郑元璹也是淡淡一笑,请他们坐下用茶。 “老夫久不出门,致仕多年,与你们亲军都尉府素无往来,二位到此有何贵干啊?” 郑元璹原以为家中子弟犯了什么事,以至于亲军都尉府来兴师问罪,却不想是来奉太子之命,来问当年他出使突厥之事。 再听到李武意与欧阳胤制定的斩首计划,也是摇头长叹。这个事,他被扣在突厥时,听人说过,的确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才致使行动失败的。 当时负责追击的人,正是后来的突厥可汗颉利。颉利这个人,郑元璹很了解,老奸巨猾,带兵很有一套,是草原上最凶狠的狼。凡是被他盯上的猎物,没有一个能活着的。 但那一次追击,颉利却失败了,他带了三千骑兵追了几百里,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找到。郑元璹也一直认为,是那支队伍足够幸运,夺过了颉利的追踪。 “你们这些小年轻,没去过漠北,不知道那是什么地形。春夏下的时候,草能长的跟腰一般高,“隆冬季节,雪下的也厚,人往下一趴,根本没处看去。” 可听了二人的话,在联想到李武意,他反而有些明白了,还真是有些反常,这李武意逃的也太轻松了些。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武意的确值得怀疑。 但像他们说的,李武意已经死了,而且死的这么蹊跷,那还怎么查呢? ....... 东宫-显德殿 李承乾正在吃包子,猪肉大葱馅的,很好吃!再配上粥,清爽小咸菜,虽然简单,但他吃的很开心。 见长孙无忌拉长了脸进来,李承乾还是摆手示意免礼,还问他要不要也吃点。 “老臣啊,气都气饱了!” “怎么了?” 唉,长孙无忌长叹口气:“官做到老臣份上,就算是陛下,也是不会轻易数落的。你说我在哪儿受气了!” 哦,明白了!在立政殿,被母后数落了! 数落的内容,李承乾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以汉明德马后以不能抑退外亲,使当朝贵盛,徒戒其车如流水马如龙,是开其祸败之源而防其末流为原因,教训长孙无忌官做的不要太大,权抓的不要太重,否则就是取祸之道。老三样,舅舅生那么大的气干嘛!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老臣被妹妹数落,如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从她当皇后到现在,十几年了,每次见面,皇后都会耳提面命,长孙无忌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这次,他不是为皇后数落他生气,而是在皇后那听说,姑母长孙四娘过世了。郭家作为长孙家的姻亲,竟然没有派人到赵国公府通知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没来得及啊!” “三天了,难道赵国公不在长安,他们的人还在路上!” 听到这话,李承乾也莞尔一笑,的确够失礼的。不过长孙无忌也不要生气,他也没接到消息啊! 嗯? 这倒是让长孙无忌诧异了,这太原郭氏可以看不上他们长孙家,但怎么敢对太子无礼呢? 要知道,前段时间,郭晨的事,太子可是帮了他们郭家不少,他们如果不感恩戴德,那岂不是狼心狗肺了。 借太原郭氏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藐视储君吧! 这么说,是有事发生了! 李承乾擦了擦手,起身走下来:“咱们去看看?” 长孙无忌点点头,的确是该看看。 ........ 怀仁县公府,入眼没有丝毫缟素,跟平常一样,好像没发生什么。 迎李承乾进去的,是郭嗣本的侄子-郭依宗。而郭依宗与府中的下人,竟然没有着孝服,这让二人都有些不明其意。 但也是压下了心头的疑问,径直入内,到了卧房,见到了郭嗣本。 郭晨案时,还硬朗的郭嗣本,短短两个月,竟然衰落至此,好像老了二十岁。 看到李承乾来了,便要挣扎着起身,却被李承乾按了回去,长孙无忌还给他拿了个软垫,让他靠上与太子说话。 “郭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郭嗣本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老臣以为处理了郭晨、吴氏,郭家就太平,却没有想到。.........” 第278章 怪事 太原郭氏家大业大,子嗣繁茂,郭嗣本有两个儿子,郭绍宗、郭齐宗,这两个人都在外任做刺史,根本没法顾家,只能靠书信往来。 郭嗣本夫妇呢,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没人,所以,便将兄长-郭臻的儿子-郭依宗,弟弟-郭俭的两个儿子-郭敬宗、郭肃宗留在了身边。 郭依宗呢,在户部任职,专门负责统计粮囤之事,粮囤是国家的根本,所以他还有在休沐时才回回家。所以,家里的事,都是由郭敬宗、郭肃宗两兄弟在照应。他们都在崇文馆当差,平时也就是抄抄文档,没什么大事,清闲的很。 三日前,兄弟下值回来,便一同扎回了东院,还吩咐伙房,准备酒菜,他们兄弟俩要一醉方休。 他们俩在中堂喝到半夜,却依然没有停的意思,二人的妻子便去劝,可兄弟俩根本就不听,还动手打了她们。 二女的哭声,引起了夫人长孙四娘的注意,他们老两口,便披着衣服出去,想去看看东院怎么回事。 到了地方才发现,两个侄子双眼流血,四肢也跟抽筋了一样,做出了奇怪的动作,他们的夫人也都被吓晕了过去。 “那姑母是怎么去的?” 郭嗣本叹了口气:“夫人有气疾,看到两个侄儿如此,气疾犯了,人就,人就。”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相觑点头,风疾是李家的遗传病,先帝就是风疾走,气疾是长孙家的遗传病,皇后就是有气疾,要不是孙思邈调理着,怕是早就。 “那郭敬宗、郭肃宗呢?”,长孙无忌又追问了一句。 郭嗣本叹了口气:“都没了!” 家中的几个老仆,与郭嗣本的想法一样,一定是郭晨和吴氏的阴魂作祟,所以县公府不敢大张旗鼓的办丧事,想着把邪祟的问题解决了,再通知亲朋故旧。他已经派了三个老仆,去找道士和尚了。 长孙无忌谈了口气:“郭公,你糊涂啊!找什么道士和尚,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该报衙门的!” 郭嗣本有些不知所措,他当知道是要报官的,但这个事多多少少有些邪门,不得不让人浮现连篇,所以他才让人去找得和尚道士。 李承乾抬了抬手:“这个事啊,也不能怪郭公,毕竟是事发突然,他也是一时六神无主。” 这里呢,是万年县的辖地,归崔钰管,依着李承乾看,还是让万年县来看看,如果不行再用和尚道士,如何? “郭公,崔钰呢,是孤用出来的人,精明强干。孤正好也来了,便跟着一块看看。” “殿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臣没有异议。老臣让依宗跟着,为殿下介绍基本情况。” ......... 崔钰知道,殿下亲自看顾的案子,是需要立见分晓的,所以验尸的时候,他跟着仵作亲自上手。 半个时辰后,崔钰捧着一个盘子出来,上面有两条拇指粗的虫子,且都被针扎在虫子的脑袋。 抬手拦住太子,崔钰把盘子放在地上,然后要了一个火把,将这两条虫子便给焚了。 “殿下,这东西可是个刁毒的东西。” 汉代医圣-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中标注了一些类似蛊虫的虫子。 一般的虫子,并不致命,病是缓的,常常会病几年,虫子在人的身体内游走,人会感到无力疲劳,骨节疼痛,身体逐渐虚弱而死。 但也有一些不同,其中有一种叫金龙的虫子,会被下在饭食中,因为个头小,不易被发现,人们通常都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吃下去。吃下后几天后,人就会生病,尤其是心胸与腹部疼痛最为剧烈。十几天后,这种虫会啃咬坏五脏,吸干精血,并极速膨胀。 而被这种虫子寄生的,表现各不相同,有的大便出血,有的怕光,有的则是精神异常,举止异于常人,有的全身疼痛。 “对对对!他们生前的举动就很异常,尤其是那种奇怪的动作,正常人根本就做不到。”,郭依宗赶紧跟着帮腔! 那虫子的味道腥臭的很,李承乾也是揉了揉鼻子:“你是说,他们是半个月前中招的!” 崔钰点点头:“起码半个月!因为这汇总金龙虫,从幼体到成年的时间,最少要半个月,长则一个月。” 崔钰在长子做县令的时候,就碰到一件这样的案子,同样的金龙虫,那一家三口,就是这么死的。 《左传.昭公元年》:晋侯求医于秦,秦伯使医和视之,日,疾不可为也,是为近蛊。这话的意思是说,晋国国君曾得过一种类似蛊虫的病,并因此向秦国求医。这说的,就是类似于蛊的金龙虫。这两年,长安也有了几起没破的蛊虫案,但金龙虫的倒是头一次。 崔钰的意思是,查一查郭氏兄弟的起居情况,盘问一下两位夫人,看看他们最近的行踪,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线索。 李承乾也知道,查案不能急,于是便让崔钰负责一下,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孙伏伽和谢文远。 正要出门,崔钰追了过来,还在李承乾身边低语了一句:“殿下,臣觉得你该去太史令那看看,这东西是道门上品炼丹术必备之物,一般的道士消费不起。” 李承乾挑了一下眉头,随即点点头,便与长孙无忌告辞了。 上了马车,长孙无忌好奇皱起了眉头:“李淳风可不炼丹啊!” 是的,李淳风是不炼丹,可他是道门在朝廷的代言人,什么道士能用得起这种货,他该是一清二楚。 长孙无忌頟首:“这个崔明府真是有意思,他在长子办的那个案子,大概也是道士犯的案吧!” 过去呢,长孙无忌调他过来时,还不以为意,觉得太子抬举这个崔钰了,但今天看来这小子还行,有点东西。 “舅舅,何止是行啊,这小子有内秀呢!孤保证,他将来的惊喜,会更多!” “走吧!咱们去钦天监,去找太史令,讨一杯茶喝。” 第279章 道士! 李承乾和长孙无忌突然到来,可是搞得李淳风一头的雾水,怎么办,伺候着吧! “殿下,您这么看臣,可就把臣看糊涂了!” “太史令,你是精于推算的,你算算,孤和司徒,为什么来?” 算算?算个毛啊!你俩有一个善男信女吗?一大一小两个狐狸,走到哪祸害到哪,谁看到你们甥舅不迷糊呢! 当然,李淳风清楚的很,少东家和大管家,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所以,他只有举手投降,向问什么就用,要是看上什么了就拿,他决无异议! 李承乾见状,也不兜圈子了,示意长孙无忌将郭嗣本家的事,好好跟这位太史令说一说。 而李淳风听到金龙虫,身子也是一震,表情都变得僵硬了。 李承乾淡淡一笑:“太史令,你可别跟孤说,你改行炼丹了!” 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李承乾提醒他一个,郭家的两个侄子是芝麻绿豆大的官不假,纵然是世家子弟,道门也是能招架住的,太原郭氏不会因为这两个膏腴子弟,就跟道门怎么样。 但这次,被惊死的长孙四娘,是皇后、司徒的姑母,是长孙家的人。作为外戚之首,长孙家是绝对不会让自家人白死的。而作为长孙家的外甥,李承乾也不会让长孙家的人白死。 认识这么多年了,李淳风应该了解,他是个什么脾气,睚眦必报,谁坑了他的家人,结果只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他现在还不是皇帝,但权势比不当年的太武帝差多少,如果他有什么想法,还是能做到覆灭道门的。 这太可怕了! 李淳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他当然知道太子是认真的。 于是,吓得他连连摆手:“殿下,您可别跟臣开玩笑,臣和臣的同门,可都是奉公守法的。” 李承乾放下茶盏:“那你给孤说一个人,孤不相信你们道门现在没人用这东西!” 李淳风叹了口气,要说他认识的人中,且在长安的,用这种金龙虫炼丹,只有一个,那就是罗浮真人-叶法善。 其家四代修道,皆以阴功密行及劾召之术救物济人。叶法善师从天台茅君-赵元阳,别看他还不到四十,却是道门茅山宗近百年来,最出挑的天师。 要说这个人,还真有些传奇经历,七岁那年,溺于江中,整整三年,家人都以为他死了。可没想到三年后,他竟然又回来了,其父母问他去哪儿了,叶法善却答:青童引我,饮以云浆,故少留耳。也就是因为这段传奇经历,才让赵元阳收他进了茅山宗。 叶法善弱冠时,便身长九尺,额有二午。其人性淳洁白,不茹荤辛。常独处幽室,或游林泽,或访云泉,绝对是个逍遥神仙。 后来,他背剑下山,诛荡精怪,扫馘凶妖,所在经行,以救人为志。一行十余年,受其援手,拯病者达数千之众,绝对是个万家生佛的存在。 要说他用金龙虫炼丹是不假,但若是说他害人,李淳风以项上人头保证,他绝对不是那种人。 “太史令,你可是属狐狸的,话从来不往瓷实说,这次?” “不一样的,殿下,叶法善真的是个好人,否则臣也不会拿自己脑袋做压物。” 李淳风这么一说,倒是让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心中的疑虑消去了不少,因为他们知道李淳风是不敢在这种事上跟他们说谎的,除非他也被蒙在鼓里。 不过不要紧,他知道叶法善在哪儿就行,李承乾可以卖道门一个面子,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会轻易的动刑,过分的为难他。 ........ 翌日,万年县公堂 崔钰围着叶法善转了两圈,眉头也是皱了起来,他是没看出来,这个罗浮真人有什么问题来。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金龙虫,是否有外泄的可能?” 叶法善仔细的想了想:“应该没有,观里只有贫道和两位师弟,他们都是与贫道一起长大的,又一起行走江湖。” “都是炼丹的老手了,都知道这东西的危害,不会让它们出来,危害世人的。” 还有两个人,可以经手这个? 什么叫应该不会!崔钰当差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应该”不出事的,叶法善能保证自己没问题,如何保证他的两个师弟不会乱用这东西呢! 指着张卫,崔钰急切道:“去,带人去明风观,把那两个道士,给本官抓回来!” 一个时辰后,张卫回来了,不过他没把两个人都带回来,只带回了道士明尘的尸体,道士明乐不知所踪! 他在现场,还看到了一把沾血的短刀,刀锋沾血,而且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明尘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被人一刀封喉的。 “画明乐的画像,全城通缉,知会京兆府、大理寺、亲军都尉府,发下海捕文书,就是把长安城翻个遍,也得把人给本官抓回来!” 打发了张卫,崔钰掐腰走到叶法善面前:“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生生死死的弟兄。你确定自己的眼神没毛病?” “修道,行医,炼丹!你们这种人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你确定你清净了,就能看清楚人?” “来,看看,这就是你师弟的尸体,你另一个师弟,把他杀了,逃之夭夭了!” 叶法善理解崔钰的愤怒,他也同样很愤怒,他们师兄弟三人,七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修道了,二十多年了,他们朝夕相处,比亲兄弟都亲。他也接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背叛。所以,叶法善只能怔怔的看着明尘的尸体,久久无语。他不知道,明乐怎么了,是什么让一个虔心修道者,改变了立场。 稍时,崔钰拿了一把横刀,走到叶法善的面前:“本官知道,你是个内家高手,相信令师弟的功夫也不差了。” “现在,本官给你一个清理门户的机会,把他抓回来,绳之于法!” 叶法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刀,郑重道:“贫道会的!” 第280章 美人计 大唐实行的是三省六部制,其中尚书省下有六部,每部下辖四司,共二十四司。其中刑部下面有个司门司,司门司管理门禁关卡出入登记,以及各地上缴失物的处理。司门司的主官是司门郎中,副手就是司门员外郎,从六品上。 司门员外郎-韦元方合上案牍,伸了个懒腰,起身掸了掸衣服,走出去与门房打了个招呼,便下值出了公廨。 一个人来到“三步馆”,点了几碟小菜,一壶三勒浆,自斟自饮的喝了起来。 半壶酒过,一个男人坐在他面前,韦元方还让伙计加一壶,便与之对饮起来。 李承宗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长叹一声:“热闹过分了,便是灾啊!” 韦元方淡淡一笑:“热闹一点好,不冷清!” 怀仁县公府的事办的可不怎么样,明乐都没躲过四天,便被万年县逼得跑路了,韦元方真心觉得这些废物没什么用。 他早就跟李承宗说过了,对付东宫,不能急,要有大毅力,要有耐心,剪除他的羽翼,然后再寻找机会出手。 就说那个崔钰,一个小小的县令,但却能屡破奇案,成为东宫不可获缺的一份子,这就是本事。 李承宗抿了一口酒:“你以为我没想过,那个崔钰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其实,崔钰早就成了李承宗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他曾经下过三道命令,想把这颗钉子拔了。 可这三波人,不管是暗杀、栽赃,还是陷害,都被那个崔钰轻松化解了。那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所以啊,这一次,李承宗也给他变了一手-美人计! 普通的美人计,自然是不行的,李泰的文学馆,虽然是个修书的地方,但下面却有个乐琴司,表面看是个唱歌跳舞的地方,清一色的姑娘,莺莺燕燕的,实际却是个培养秘探的地方,而且是个女秘探。女人嘛,在很多方面都比男人要有优势,尤其是刺探消息方面。 李泰呢,在这个乐琴司的身上,没少花心思,不仅请人叫她们琴棋书画,还有各种暗杀技能。 韦元方挑了一下眉头:“那是李泰的人,你怎么用!” 是的,李泰呢,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用的人,背景一定是经过层层考察的,稍有问题不可能进入他的秘谍司,在用人方面,他和李承乾有一样的疑心病。东宫的亲军都尉府,想了多少办法,可都没法把人渗透进去。 李承宗不会想,挑明了身份,与李泰合作吧!这个想法,他劝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他和太子再不合,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是不会与敌人合作的。 这一点,李承宗当然知道,他也没想着跟李泰合作。无非就是想利用一下李泰的功利心,让他对崔钰下手! “哦,李兄,你想怎么做?” .......... 万年县衙 公廨之外,出现一位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妩媚的眼波的俏丽女子。四个衙役眼睛都看直了,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 领头的吴虢,走过过去,贱兮兮的问道:“娘子,你来这报官吗?” 毓玉摇了摇头:“我来找我男人!” 嗯?此言一出,吴虢和其他三人都是一愣,这里除了当差的,就是犯人,哪个男人能有这样的福气,有这么个漂亮媳妇! “你男人在大牢里?” 公廨里的弟兄,吴虢是门清的,没听说谁有这样的媳妇,否则早跟弟兄们显摆了。 毓玉捋了一下头发:“我男人在公廨里当差!” 啥?耳朵没出毛病吧,真有混蛋有这样的福气。 吴虢酸溜溜的又问:“是谁啊?竟然如此的不怜香惜玉,让娘子出来晒太阳,太特么不厚道了!” “你说出来了,哥哥我替你讨个公道,教教这混蛋怎么做人。” 毓玉淡淡一笑:“我男人就是万年县令-崔钰!” 啥?吴虢四人顿时傻眼了,明府的女人,是啊,明府是个光棍汉,有个把个想好的,有什么可奇怪的! “嫂夫人,您可多担待,可千万别跟明府说啊,要不然我们兄弟的小命,可就没了!” ........ 听到吴虢的禀告,张卫也是莞尔一笑,昨夜明府跟着赵节、杜荷去听曲,看来是碰到什么艳遇了,否则怎么会有姑娘找上门呢! 崔钰也是淡淡一笑,让人将毓玉请了进来,屏退左右后。 “哎,你这姑娘挺有意思,赏你赎身钱的又不是我,你干嘛来找我呢?” “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本官真实是身份的!” 毓玉嫣然一笑,万年县的崔明府清正廉明,执法如山,又很是亲民,时常下到民间,体察疾苦。 这万年县,有多少人是认识明府真容的,明府知道吗? 至于说,她为什么来崔钰,理由很简单,她看上崔钰了,也想做明府的夫人。 “你就不怕,我有夫人吗?” “不怕!争风吃醋嘛,这个奴家最擅长了,早晚能坐到夫人的位置上。” 崔钰笑了笑,都说这烟花女子胆子大,敢说,这么上赶着到官府,到他这个县令面前,自荐枕席的。就不能说大胆了,而是胆大包天! “要是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不走了,你一天不答应,我就在公廨外等一天,一直等到你同意为止。” 用毓玉的话说,她这一辈子,碰上这么一个翻身的机会不容易,所以哪怕要命来换,她也是不会放弃的。 崔钰听了这话一时无语,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女人缠住的一天。哎呀,这要是被太子,活着赵节他们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他。 不过,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要是就这么赶走了,实在有些可惜,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所以他可以让毓玉先留下来。 先让她熟悉熟悉,住几天看看,看看能不能适应这样的日子。 毓玉前脚被领走,后脚张卫便进来了,听到明府就这么把人留下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崔钰淡淡一笑:“我还没糊涂!” 第281章 谁是谁啊! 谢文远奉命来问金龙虫案的进展,一进门便问张卫,崔钰这家伙三天都没去东西,到底再忙什么! 张卫呢,也是吭哧瘪肚的表示,明府已经三天没出房间了,就是守着新来的毓玉姑娘,吃喝都在里面。 虽然明府说自己没有糊涂,但张卫觉得他玩的挺乐呵的,里面每天都是欢声笑语。这也是他跟随明府这几年来,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 呵呵,谢文远莞尔一笑:“行,这梦之兄也一把年纪了,老一个人单着,的确不像话。” “行,本将就不打扰他了,你回头告诉他一声,金龙虫的案子,殿下等着消息呢!” 崔钰与毓玉姑娘发展的很快,第五日,毓玉便提出来,要去西市置办些首饰、衣服,以备大婚使用。 崔钰呢,也是很慷慨,给她拿了一袋金、银币,表示她愿意买多少,就买多少,还特别给她多排了一辆马车,专门用来拉东西。 西市,珊瑚绸缎铺,万年县的两辆马车,三个差役、马夫只能在外面等着,这进进出出的都是女子,他们实在不好跟进去。 毓玉呢,也借着量尺寸的机会,跟老板娘-云姑姑,走到了后面。这家绸缎庄,就是乐琴司在据点之一,云姑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上面说了,这个崔钰是个麻烦,必须解决掉!” 崔钰之所以被乐琴司盯上,不仅仅因为,他把控万年县的过程中,伤及了魏王府暗中的产业,更因为他还因为他与亲军都府府关系密切。 这个家伙,自从他与亲军都尉府合作后,就处处与乐琴司过不去,他们的好几处赌坊、秦楼的据点,都被崔钰假公济私拔掉了。 上面的意思呢,官场上的问题可以争争讲讲,但黑夜的战场,必须寸步不让。过去呢,他们的力量孱弱,只能步步退让,现在有乐琴司,有了乐师、琴女们,情况便不一样了。要想尽一切办法,搞垮崔钰,让他身败名裂,成为东宫的笑话,累赘。让太子不得不选择与他切割。 先拿他做引子,让东宫放弃他,就会影响更多的人,他们以后为太子办事,都会想起崔钰,都会顾忌自己会不会沦为与崔钰一样的下场。 毓玉表情有些难做:“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可这么多天了,崔钰还没碰过我一根汗毛!” 哦!云姑姑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个家伙,还是个实诚君子!” 君子欺之以方,对付这种人,那就得更用心了,只要他们上了套,动了情,那真是让往东,绝不往西,绝对是听话的存在。 毓玉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面一个精致的食盒,一看就不是市面的东西。云姑姑告诉她,这是上面赏下来的,专门给配合毓玉行动的几个兄弟姐妹。等他们完成了任务,云姑姑便把这盒糕点,及赏赐一块发给他们。 毓玉点点头:“上面还真是体恤属下们啊!” .......... 回到万年县后宅,看到崔钰在喝茶,茶几上还摆着一张梅花帕子,毓玉扑通一下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明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崔钰淡淡一笑:“乐琴司,文学馆的七司之一,你是乐琴司的琴女吧!” 这琴女呢,那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为精通挠男人的痒痒。自从张亮被斩后,魏王的疑心病更重了,于是把大量的乐师、琴女,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撒了出去。这些人的目标,有魏王一系的人,也有其他目标官员。 哎呀,“本官啊,真是有幸,竟然能入杜侍郎的眼睛。杜楚客这家伙,竟然把目标瞄向了我!” 其实,从在秦楼的那天,崔钰就看出来了,她是乐琴司的琴女,因为相比于赵节、杜荷两个多金,俊俏的浪荡子,她竟然选择了自己。 崔钰呢,也是将计就计,跟她来了逢场作戏,还故意给她卖了一个破绽,刻意表现出了,对她有兴趣的意思! 你看,顺杆就爬了上来,崔钰呢,也是来者不拒,顺势就接了下来,陪着她演戏。 珊瑚绸缎铺的云姑姑,原来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刮骨刀,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多少风流才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呢,三年前,在云州犯了大案,被巡道的御史,杜楚客发现,以春秋笔法,把她的案子了啦,纳入麾下。 “我,没说错吧!” 毓玉叹了口气:“明府就是明府,谁要是跟你作对,那才是找死呢!” 哎,话不能这么说,他记得东宫詹事府少詹事-李义府说过一句话,做更大的官,不是为了掌握更大的权力,而是为了负更大的责任。 他这个人呢,表面看,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可实际上,却是个很有深沉和抱负的人。 崔钰呢,与之恰恰相反,他不想做大官,正五品京县县令,就满足了! 可因为太子的赏识,所以在东宫一系中,没人会把他当成五品小吏,甚至国公侯爵,宗亲驸马也得跟他称兄道弟。 所以啊,要想知道什么事,或者办什么事,对崔钰来说很简单,这也包括救她一条小命。 毓玉是琴女,自己的家规自己清楚,如果她失败了,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明府,你愿意救我?可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老实说,连毓玉自己都不清楚,她能为崔钰做什么,更不清楚崔钰策反了她,能对乐琴司有什么实质的损伤。 不不不,崔钰得告诉她,毓玉误会了!崔钰帮她,不是因为看重了她的美色,也不是可怜她的身世,更不想对乐琴司做什么。 他只是想让杜楚客知道,不管他的想法是什么,最好不要再把目标对准他,否则他可以策反派来的琴女,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把其搞夸。 作为东宫的座上宾,太子的布衣之交,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崔钰请他在珊瑚绸缎庄唱一出大戏,然后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消失。 第282章 弹劾! 魏征啊,在家养眼睛,人也没闲着,因为太子司议郎-陆柬之,侍主不利,为臣不纯的问题,他还特意的给李承乾上了一本。 魏征认为,当朝的重臣们,有些虽然权力很大,但信誉不佳,品行有疑,心思各一。太子宽于大事,急于小罪,临时责怒,未免爱憎。 委臣工以重权,裁量以大体,责小过于臣下,这不是治吏之道。至于有事,则信小臣而疑大臣。若任以大官,求其细过,刀笔之吏,顺旨承风,舞文弄法,曲成其罪,其不让官员们陷入进退维谷之地,官员们为求自保,势必苟求免祸,矫伪成俗矣。 楚庄王在位时,贪恋酒色,不理朝政,终日饮酒作乐,通宵达旦。樊姬屡屡苦口婆心地进谏,却收效甚微,楚庄王依旧我行我素。 樊姬心灰意冷,为此不再梳妆打扮,终日蓬头垢面。楚庄王便问原因。 樊姬说:君王日迷酒色,荒废国事,楚国的前途一片黯淡,我哪里还有心思梳妆打扮呢? 楚庄王听后当即表示悔改。然而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楚庄王没过多久就旧病复发。 樊姬于是命人在纪南城南城垣筑起一个高台,每天晚上她登上此台,独自对着月亮和星星梳妆。还对楚庄王说:大王答应我要远离声色犬马,励精图治,但既然大王不在乎承诺,我还不如让星月欣赏。” 听了这番话,楚庄王这才明白樊姬的良苦用心,最终痛改前非,专心朝政。 魏征在奏疏中写这个故事,就是希望太子能明白,朝廷选俊贤以辅至德,且宫中唯有妇人,难道没有能如樊姬者吗? 不是没有,是因为太子太过刚愎雄猜了,根本就很少听别人的意见。说好听点,太子这叫有主见,明断事务,说不好听的就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魏征这篇奏疏,可是把李承乾骂的不轻,长孙冲、赵节、杜荷三臣看了,也是连连摇头,这老魏头发起飙来,谁扛得住啊! 当然,他们三个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至于对面的魏叔玉,那可就不好说了,这小子可是魏征的儿子,子承父业,他也是个大炮仗。 李承乾与三人做了多少年的弟兄,当然知道他们三个的小动作是什么意思。可他更清楚,魏征上书与魏叔玉可没什么关系,所以也给三人使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小题大做,牵连无辜! “叔玉,郑公的身体怎么样?” “回殿下,有东宫送来的药材、食材,父亲的眼疾好多了!” 有点魏叔玉必须要承认,太子对他父亲的事,真不是一般的上心。不仅派御医住在府里,治疗病情,还赠送了大量的药材。 尤其是邵州的土龙肉,有滋心润肺、补血壮骨、补肾固精和驱邪除湿的功效,经常食用可补气养血、平喘止咳。 土龙肝有补脑、生新血、去湿气、滋阴养肝、明目的功效。对他父亲的视力减退,可是有奇效的。 土龙骨可以强筋健骨、填精益髓,通和血脉,对风湿骨痛有疗效。与生姜、猪排骨同炖,味道甘甜清香,他爹非常喜欢吃。 土龙掌有滋阳壮阳、补肾固精、养颜的功效,他母亲很喜欢,几乎把这当成了宝贝。 还有长安贵妇们趋之若鹜的土龙皮包,一个包就得有一个七品官一年的俸禄。这邵州的土龙,可谓是浑身是宝。连他父亲都说,太子能把害虫利用到这个程度,眼光不可谓不犀利。 当然,他父亲也认为殿下,有些小毛病,那就是太过自负,尤其是在用人的问题上。是,多年来,东宫的官员,没出过什么问题,但谁能保证将来不会有大员,像陆柬之一样怠慢王事,会不会影响朝廷的大政呢! 要知道,最近两年,太子已经开始插手地上军政事务了,甚至以尚书省的名义,下地方的道州下达指令。他父亲担心的是这个,毕竟太子的权势已经开始影响地方了。 “对了,昨日父亲把奏疏教给臣的时候,还给臣讲了个故事。” 哦,李承乾笑了笑:“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武德三年时,我朝开始向东扩展,陛下进言先帝,采取招抚并用的方式。王世充的军将、州县官吏纷纷前来投靠。 而面对大唐挖墙脚的行为,王世充不得不采取防范措施,制订严刑峻法。凡是一人逃走,全家无论老幼都被处死,允许父子、兄弟、夫妇相互告发,可以免死。同时制定连坐法,以五家为一保,若有一家逃亡而四邻没有察觉的,全都坐诛。 王世充本以为可以用严刑峻法吓唬着百姓,起到震慑的作用,却不想他杀人越多,逃亡的人也就越多。最后逃的人太多了,王世充不得不加大约束的力度,甚至连出外打柴的人都要有限数,由此也导致官府和百姓都没有柴烧。 不仅如此,郑国文武官员也越发的与他离心离德,王世充便把宫城改成大狱,凡是值得怀疑的人,连同家属一齐抓到宫中,军将奉命出征,将其家属带来做为人质。到了最后,被拘禁的人数总有一万多,且因为粮食供应的不足,每天都要饿死几十人,郑国焉能不败!王世充是胡人,素来无信,又目光短浅,他的心胸不能容人,对谁都是疑神疑鬼的,最终导致众叛亲离,郑国覆灭。 “孤明白你父亲的意思,他是说,孤用人太过注意细节了,有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可他想错了,孤不是管的太多,也不是计较小事,而是有些事无法言明。” “回去跟你父亲原话转述就可以了,他会明白孤的意思的。” 哦,原来如此,魏叔玉也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太子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个太子司议郎犯的事,并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看来,这次,他父亲是弹劾错了!当然,也得亏是太子心胸宽广,不予计较。 “是,臣明白了!” “请殿下放心,臣会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家父的。” 第283章 失踪! 沛国公-郑元璹,想起了一件旧事,告诉了王永安。 武德时,刘武周被大唐灭了后,颉利任命苑君璋为大行台,统帅其余众,并令突厥大将领-郁射督兵助镇。 苑君璋与高满政进攻代州,代州城破,就在他们沉浸于得到代州的喜悦时,却不想被尉迟恭、独孤彦云包了饺子。 先帝向二将发了敕令,让他们招降苑君璋与高满政,化敌为友,招为己用。 但苑君璋不同意,还带人突围了三次,都被尉迟恭、独孤彦云打了回去。 可他的副将,高满政却劝说他,杀尽城中的突厥人,拿着郁射的人头降唐,争取一个主动,也让弟兄们都能活下来。 而且,高满政还是渤海高氏的子弟,与唐廷重臣高士廉是亲族,有高氏做报,他们这些跟着定杨王的老兵,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可苑君璋呢,不管怎么说,就是不同意。没有办法,高满政只能与副将杜士远暗中谋划,杀光了以郁射为首的突厥人,把事做绝逼着苑君璋投降。 而苑君璋面对众叛亲离,并没有选择就范,他假意投降,当夜就带着军队偷偷跑向了,向着马邑逃窜。 高满政、杜士远随即率部去追,一直追到马邑,马邑守将是高满政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让苑君璋进去,于是他们里应外合在马邑城下打了一仗。 苑君璋大败,只得逃亡突厥。高满政呢,因以朔州而降,被命为朔州总管,封为荣国公。 一年后,苑君璋联合突厥进攻马邑,被高满政打败,杜士远因在征战中立有大功,因而成为朔州副总管。 半年后,颉利可汗带兵攻打朔州,高满政大败之于朔州城北的腊河谷,颉利随即大军进攻马邑,李高迁见突厥军势大,便没有引军回城,而是临阵逃脱了。高满政因此被围困在马邑城内,成为孤军。颉利军日夜攻城,用了二十日的时间,都没有攻下城池,双方的死伤都很是惨重。 但高满政没有想到,他信任的副将,好兄弟-杜士远,竟然起了投降的心思,猝不及防之下,高满政其杀死,开城投降了突厥,马邑陷落。刘世让驰援到城下时,还中了杜士远一箭。 而战后,朝廷抚恤烈臣孤老,让长子高玄积,承袭高满政的爵位,次子高邈封了骑都尉。 郑元璹被囚在突厥时,颉利曾让杜士远来劝他归降。郑元璹给他讲了李陵叛汉,苏武守节的故事,让他掩面而退。 而在他们的交谈中,杜士远曾说过,他与李武意是结拜兄弟。 “杜士远?这个人还活着吗?” 谢文远和王永安问过沛国公,甚至还有契苾何力等突厥将领,得到的结果是定襄大战后,这个人便消失了! 消失,便代表着,还可能活着。如果他还在,便可以证明,李武意与突厥的关系,甚至有可能他就是策反李武意的人。 “既然这样,你们继续查吧!” ........ 与二臣谈完,李承乾正要用膳,便见长孙无忌和袁天罡联袂而来,且长孙无忌的脸色异常难看,这就让李承乾很好奇了! “舅舅怎么了?” “李庆,失踪了!” “谁,李庆是谁?没听说过啊!” 长孙无忌放下茶盏,郑重道:“杨庆,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见太子还是一脸茫然,长孙无忌只能耐下心来,跟他讲了讲。杨庆,隋朝宗室,河间王杨弘之子。 大业年间,袭封郇王,官至荥阳太守。其人为人狡诈多谋,善于见风使舵。江都之乱时,他正率军与李密周旋,听说杨广遇害后,作为隋朝的宗王,他竟然投降了李密。不久后,他又跑到了洛阳,王世充、段达一起拥戴了杨侗登基,被拜宗正卿。王世充篡权夺位,为了拉拢杨庆,授他荥州刺史、郇国公,并将自己的侄女嫁给杨庆。 武德三年,王世充被唐军打的抬不起头来,杨庆便想带妻子王氏来长安投奔。可他的妻子王氏,不愿意背叛自己叔父,更不愿意去长安看人脸色过活,于是服毒自杀,以身殉国,也不愿意做叛逆。 而杨庆呢,为了保住性命降唐,竟然连夫人的身后都没办,甚至连瞎眼的老娘元太妃在王世充手里都不顾,火急火燎的带着军队投降了大唐。 先帝见隋朝宗王来降自是欢喜异常,所以令陛下接受杨庆的投降,封其为宜州刺史,爵郇国公,并赐姓李。 杨庆很识时务,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到了宜州连政务都不过问,全部交给长史打理,每天就是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干,而一待就是六年。 贞观元年,杨庆上表辞官,陛下考虑到他是隋朝的宗室,又是主动来降者,虽然没有功劳,但也有酷劳,所以也没有为难他。不仅恩准了他的请辞,还在鄠县按照亲王的标准,为他建了一座国公府。 陛下说杨庆二三其德,志在苟生,变本宗如反掌,弃慈母如遗迹,因此对他不放心,便让骑都尉-武昌郡公-黄河上,驻防在鄠县,专门看着他。 可昨日,郇国公府着了一把大火,杨庆及二子,全部消失了!陛下接报后,雷霆震怒,重责了黄河上,并下旨暗中查访,追捕杨庆。 “父皇的意思,这个事,交给孤来办?” 长孙无忌和袁天罡都点了点头,这个杨庆不比别人,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隋朝宗王,他可是站出来号令隋朝的遗老遗少,与大唐作对的! “他?你们不都说了吗?这家伙为了活命,逼死了妻子,抛弃了老娘,这样的人,也有人愿意跟着他?” 是的,二臣都承认,杨庆这个人是卑鄙了一些,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知道,历朝历代的王孙子弟,没有一个不是惦记这个的,他们不得不防! 李承乾点点头:“好吧,既然都这么想,那孤就接着办呗!咱们去鄠县看看,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第284章 问题 这杨弘是隋文帝杨坚的堂弟,所以杨庆也是杨广的堂弟。因为宇文招刺杀杨坚,杨弘舍身相救的原因,他们一脉在隋朝是很受优待的。 杨广做晋王时,每次入朝,杨弘就代理扬州总管之职,杨庆总领兵马,等杨广回到扬州,杨弘父子再返回蒲州,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近。 大业六年,杨广追封杨弘为郇王,并命杨庆袭爵。杨弘呢,固然是杨家子弟中优秀的存在,上马治军,下马治民都很有一套。 但杨庆虽然才能不差,但德性却比他爹差远了,为了富贵荣华,干了多少腌臜事,为人不齿,多有诟病。 当然,他也是识相的,知道人们讨厌他,所以很少出现在人前,所以太子不认识他,也很是正常。 鄠县呢,地形为山区、主要是山前坡地及平原。各沟峪勾连,有首阳山、凤凰山、方家梁、土坡梁、九华山、木咀梁、万家岭、圭峰山、郭家山、宛华山、天岔梁十一道山脉。由于山高坡陡、土层薄,不宜农耕,因此多为林地及荒山草坡,所以这个地方人口不多,商业不繁华,也很少有勋贵在此安家,郇国公府是这里级别最高的勋贵府邸。 鄠县的人口,多集中在童家滩、郝家寨、仝夏堡、余下村、焦将村、高力渠、草堂寺东西的位置,而郇国公府便在仝夏堡。 郇国公府是亲王标准的建筑,分前后两组。前部有正门,府门外有石狮、灯柱、拴马桩、上马石,往后是正殿及其两侧翼楼,后殿及其两厢配殿。后部自成庭院,前为内门、前堂、后堂及其两厢配房,最后是后罩楼,家庙。 鄠县县令-葛从令,介绍了一下起火情况,火是从前面的东西侧楼开始烧起的,按理说,国公府上上下下几十余口,就算是起火了,也不必惊慌,且家中的备有的大水缸,灭火应该不是问题。 但有个发现,在给国公府的人验尸的时候,仵作发现,他们不是被浓烟熏死的,口鼻异常干净,他们在着火前,便已经被杀了。 更有趣的是,有人可以清理一下现场,冲掉了血迹,还把一些刀砍斧剁的东西,集中起来烧了。但他们烧的不彻底,还留下的一些残料,上面有非常明显的刀痕。 依着葛从令的经验,这把火就是为了掩盖痕迹,他们想用这把大火鱼目混珠,掩盖行动的目的,掳走郇国公及两位公子。 “最近,有什么人,与老国公来往吗?” 葛从令与黄河上的差事实际是一样的,李承乾自然要问他。 葛从令想了想,最近跟国公来往最多的,就是大将军僧-昙琳了。 “他?” 昙琳,佛门武僧。武德四年,陛下攻灭王世充时,昙崇等少林寺十三棍僧曾助平王世充及其侄仁则,事后陛下遣使持书告少林寺主教,召见立功僧人赐物千段,封昙崇等为大将军。 葛从令认为,这郇国公呢,可能是年轻的时候做的孽太多了,如今老了,心软了,怕遭报应,所以开始烧香拜佛,请求佛祖的庇佑了。 ........ 承庆殿 李世民谓房玄龄等臣工:朕为兆民之主,皆欲使之富贵。若教以礼义,使之少敬长、妇敬夫,则皆贵矣。轻徭薄敛,使之各治生业。则皆富矣。若家给人足,朕虽不听管弦,乐在其中矣。所以,封禅的问题,不要再提了,他在位期间,是不会劳民伤财的动这个心思的。 打发了诸臣后,看到李承乾站在外面,李世民也是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怎么样,那个老东西,跑到哪里去了!” 在李世民眼中,杨庆这个人,不管出了什么事,那肯定是这家伙自己作出来的。 但李承乾这次,得告诉他,皇帝这次猜错了,这杨庆啊,这次恐怕不是搞事情,恐怕是有心人把他掳走了。 与皇帝详细说了鄠县的情况,他又去拜访了昙琳法师,都能证明,杨庆最近因为小孙子的夭折,心力交瘁,已然有了在家修行,吃斋念佛的意思。 哼,“这老小子鬼话多,作的孽也不少,他就是剃度了,佛祖也不会收的!” 行了,既然没有眉目,那就慢慢查吧!李世民正好还有一个事,要跟他通个气。 为标准度量衡,防止地方官吏克扣百姓,减少百姓的损失,太府寺检查各州的度量衡的轻重大小后,朝廷在武德八年颁布量法。 长度以北方秬黍中等大的为准,长一黍为分,十分为一寸,十寸为一尺,一尺二寸为大尺,十尺为丈。重量也以秬黍中等大的为准,容一千二百个黍为龠,两龠为一合,十合为一升,十升为一斗,三斗为大斗,十斗为斛。 权衡也以秬黍中等大的为准,一百黍的重量为一铢,二十四铢为一两,三两为大两,十六两为一斤。这二十多年来,朝廷一直是按照这个标准,执行度量的。 “父皇,有什么问题吗?” “还记得《左传》中,有关度量的故事吗?” 齐相晏婴与晋大夫叔向的对话,......,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釜。釜十则钟。陈氏三量,皆登一焉,钟乃大矣。以家量贷,而以公量收之。 齐国公量是四进制,四升为一斗,四斗为一区,四区为一釜,十釜为一钟。而田氏的家量是五进制,升斗区为满五归一,十釜仍为一钟,如此算来两者几差一倍。田氏用家量的大斗贷出粮食,等到百姓还贷的时候用公量的小斗收入,这真是绞尽脑汁的盘剥方式。 李承乾揉了揉下巴:“父皇是说,我大唐也有大斗入,小斗出的事了?” 谁啊,谁这么缺德!这东西,小来小去的搞不到多少粮食,要搞就是大搞,户部收粮的官员肯定是不敢的,他们还得顾忌自己的脑袋。 这么说,就是哪个勋贵了? 李世民冷冷一笑:“你的好七叔,汉王李元昌!” 李承乾无语了:“又是他!行,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285章 粮食啊! 武德初年时,满目疮痍的长安城范围数十里内,饥寒死者甚重,天子脚下的百姓,甚至都不能解决温饱问题。 二十余年来,大唐实行抚民以静的方针,轻徭薄赋,减赋减租,再加上曲辕犁,耕牛的数量增加,土地开垦的更多了,粮食产量自然也跟着多了起来。 但即便是如此,自耕农每天一日三餐,也是两顿稀饭一顿干饭。日常多是小米粥高粱饭,赶上婚宴等大事才能吃上鱼肉。这也正应了那句咏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百姓的生活很辛苦,财产不多的地方富户地主们也都不容易。 但那些享有特权的世家豪绅就不一样了,他们的日子,可就另一种活法了,地主收租就是一项重要的进项。 世家豪绅占有的土地,占全国耕地的百分之五十以上。佃农种他们一亩土地,就要把一半收成作为地租,如果佃农用了地主家的牛和农具,地租更要涨到八成。而随着土地兼并加剧,失地佃农越来越多,于是便威胁佃户,强行提高地租。 租种他们土地的佃农,一亩收成一两石,地租竟要交到一石,可怜许多佃农交完地租就两手空空,甚至“今日完租,明日乞贷者”。 而“乞贷”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放债,不堪重负的自耕农,还是受尽盘剥的佃户,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向地主举债,因而受到严酷的盘剥。 “大斗进,小斗出”套路让他们玩的炉火纯青,放债时用私秤,一石粮食只有九十觔,收债时却用公秤,一石粮食有二百觔,单这一进一出,就赚足了1一百一十觔的差价。差价足足一部有余,这已经不是借了,而是赤裸裸的抢。但百姓没有办法,他们还有家人,还有吃饭,所以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还有一点,就是特权,勋贵免税,而世家豪绅则是通过佃农缴纳的地租来避税,让佃农替他们承担赋税。所以,不要说五姓七望,就是关中四姓,太原五姓这样低一点的世家豪族,年入百万贯也是非常容易的事。 所以针对这种不公平的现象,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是非常的头疼,但又要倚重他们,所以不得不出台政策,替他们补上这个窟窿。 齐国管仲改革内政时,提到:凡有地牧民者,各在四时,守在仓廪。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魏国李悝为相,致力改革,大力推行“尽地力之教”,鼓励粮食生产。农民粮食多了,政府的税收可以得到保证,既可以养兵,也可以备荒。 秦朝商鞅变法,重农抑商、奖励耕织,废除井田制,实行授田制,推广土地私有,鼓励开垦土地。 北魏、北周、北齐及隋、唐两代,都实行“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减轻税赋,鼓励粮食生产,保证农民得到休养生息。 除此之外,各代还尊崇《周礼》中重要的一环: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对粮食的储备,尤为重视。 李悝提出了的“谷贱伤农”和“谷贵伤民”的概念,迄今已有一千多年。丰收则谷贱,歉收则谷贵,所谓取有余以补不足,平抑粮价,成为历代皇朝必定尊奉的准则。丰年由朝廷平价收购农民的余粮,保护农民利益,不致“谷贱伤农”;饥年,政府平价卖出粮食,保护非农人口的利益,不致“谷贵伤民”。 义仓始建于汉代,在南北朝时期得到发展,在隋朝兴盛。义仓是由地方政府所设立的粮仓,是在官府的组织下,按人头和田亩抽成进行征收和采购。而至本朝,这一政策也得到了延续。 大唐粮仓按照仓谷来源可以分为正仓、义仓、常平仓,按照特定用途又分为太仓、神仓、军仓、转运仓等。 正仓、义仓由尚书省户部下的仓部司来管理,常平仓由太府寺下的常平署来管理,太仓由司农寺下的太仓署来管理,转运仓则直接受辖于司农寺。 李世民登基后,吸取了历代的教训,在洛阳城内建设一座大粮仓,并逐渐取代洛口仓,成为天下第一大粮仓-含嘉仓。贞观十年,朝廷的储备粮有一千三百万石,而含嘉仓便储备了五百六十万石,可以说,天下存粮半在含嘉。 李承乾接手粮食的问题后,便以储君的身份,发出了一道诏令-《平粜令》,明文规定不得强制摊派,谷贵时减时价十文出粜。这么做的目的,便是要死死的锁住常平仓粮食的籴粜价格。以防更多的人,跟李元昌一样,从粮食上吸血。 至于,李元昌前面屯胡椒,现在又开始弄粮了,这已经是上房揭瓦了,到了不大不成的地步了! 作为大唐的太子,明日的君父,李承乾必要教他,该怎么做个亲王,怎么守住陇西李氏的德性。 显德殿外,恒通亲自执杖,一棍一棍抽在李元昌的后背上,打的李元昌哭爹喊娘的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殿下,太子殿下,臣可是你亲叔叔啊,咱们小时候关系最好了,你这是要打死臣吗?” “都这么干,不止臣一个,您怎么就可着你的亲叔叔下手呢!大义灭亲,也没你这样的!” “臣不服,不服!殿下不公道,臣不服!” 呦呵,这才多久不见,李元昌这脾气见长啊! 李承乾抬手制止了恒通,走过去,蹲下来,问李元昌:“收那些佃农的粮时,你问过他们服不服了吗?” 打他,还不服!按照皇帝的脾气,杀了李元昌,也不解气。李元昌真该感谢高祖皇帝,如果不是先帝逼着陛下,立下了不得再残害兄弟的誓言。此刻李元昌的脑袋,就得挂在顺天门前的旗杆子上,随风飘扬呢!所以,揍他,已经是最清的处罚了! “不服是吧!那你起来,跟孤打一场,孤就用一只手,二十招内,你抓大孤的衣角,就算你过关了,怎么样?” 啥?李元昌不傻,他这酒色掏空的身子,平时都做不到,更别说现在了。所以,只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第286章 办法 办李元昌这样的不法奸徒只是一个方面,要保证粮食的安全,国家储备的红线不被突破,行之有效的管理,是一个重要的环节。 军仓由支度使负责,军将、仓司管理,尚书兵部监督。转运仓、太仓由中央直接管理监督,司农寺主其事,出纳粮食要通过御史台和监门卫。 正仓和义仓由州县长吏和仓司管理,常平仓由中央责成道、州管理,这三种仓的账目“县本利申尚书省”,由尚书户部仓部郎中、员外郎监督。 但李承乾觉得还不够,所以请旨后,下令设置左右藏太仓署,差御史监知出纳。就是由由朝廷差派御史监督太仓的出纳情况,监察仓库的御史必须专司其职,中途不得更换或差使其他差事。如此做,必然要增加一批官员名额,这可是乐坏了那些常年在吏部候选的人。 除此之外,长孙无忌还进言,在地方州府,常常会出现按户摊派、虚报时价、先收粮后给钱、强迫收集等现象,因此必须加强对常平仓监管。 李承乾深以为然,随又专设一批御史,对全国的常平仓重新盘账,并监督他们收粮、出粮。 同时,李承乾还让尚书省颁令:诸仓库及积聚财物,安置不如法,若暴叙不以时,致有损败者,计所损败坐赃论。 在弘文殿,当着三省六部官长的面,李承乾郑重的告诉他们,粮食产量,货币体系,是两条不能碰的红线。对碰这两条红线的人,不管官做的有多大,不管是不是皇亲国戚,不管过去的功劳有多大,朝廷一律要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诸位,你们记住,粮食、田土,是老百姓的命!凡是动了这两条的王朝,最后的结果都是自取灭亡。” “告诉他们,大唐在,他们的富贵就在,如果把大唐作没了,那他们的结果是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大唐,是陛下和孤的命,谁要是在这上面动心思,挖墙脚,那可别怪孤下手太黑!” 众臣都知道,太子不是开玩笑的,汉王李元昌,那可是陛下的亲弟弟,太子的亲叔叔。就是因为在收粮的问题上,玩了把小心思,结果呢,人被打的只剩半条命了。昨天下朝,汉王被抬出去的时候,文武百官可都是看见了的。太子是拿他自己的亲叔叔杀鸡,来警告满朝文武了。 现如今的太子,可不是贞观初年的小娃娃了,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都有所建树,而东宫的势力也在稳步的膨胀中,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储君,大唐第二人了。所以,只要还想吃这碗安生饭的,最好识时务,否则他们可得不到汉王那样优厚的待遇,一定会他们惨上十倍。 打发了一众重臣们,李承乾把李恪、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四人叫到了后面,单独开一个小廷议。对于太子没叫自己,萧瑀是很有意见的,觉得太子不尊重他,正要发火,却看到了席君买处在了他前面,这家伙在宫里戍卫,也拿着陌刀,太特么气人了。 ........ 古代的粮食种类多样,传统有五谷的说法。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粟米仍然是主要的粮食作物。 到武德年间,这种情况开始发生了变化,稻和麦的比例逐渐提高,渐渐取代粟的主粮地位。 大唐粮食种类大致按南北分布,南方粮食以稻为主,兼种麦,粟;北方以麦,粟为主。另外,大豆,小豆,高粱,燕麦,荞麦等作物在南北方各有种植。 贞观以来,得益于朝廷休养生息的政策,隋末因战争而荒芜土地迅速恢复生产。同时大量新的耕地被开垦出来,从而使种植田亩数量大大增加。 曲辕犁等新的耕作工具,及耕种的技术更新,大大增加了土地的利用效率,提升了粮食的亩产量,为精耕细作提供了基础。 重农是大唐基本国策。朝廷非常重视粮食生产,因此在建国之处,就制定各种政策、制度对粮食的生产予以保证。 首先,鼓励农桑,改为奖励农耕,对耕种表现出色的官员予以奖励,从而促使地方官员,更加注意农耕。 其次,农业是密集形劳动,对劳动力的要求非常高。要保证耕种,必要有足够的劳动力,因此朝廷鼓励生育,通过繁衍人口增加劳动力;尽可能的减轻农户徭役压力,让农户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农业耕种。 第三,严禁宰杀牛马骡等牲畜,增加畜力的使用,提高耕作的效率。每年,朝廷都大量的购买牲畜分给百姓,以此鼓励农业。 “控制粮价,建全储备,是没错!” “但粮食的产量,是这两点前提!” 河源郡王-慕容诺曷钵的吐谷浑,主要经济以牧业为主,吐谷浑人擅长养马。盛产马、牛、骡、骆驼。上个月,他还进贡了六匹青海骢给陛下和东宫。 李承乾的想法呢,是大量向吐谷浑采买马、牛、骡三种畜力,且逐年的递增的购买。在有计划的,在关中实现全面畜耕,然后一点点的向全国推广。 房玄龄四人都对太子的意见表示赞同,有畜力开垦、耕田,那自然能大大提高耕种效率,也能扩充耕种面积。 但问题是,吐谷浑只是大唐的附属国,不是羁縻州,更不是安西都护府那样施行汉化的新地,这慕容诺曷钵能甘心,把大量的畜力卖给大唐吗? 房玄龄捋了捋胡子:“殿下是想那吐蕃做文章吧!” 是的,房谋杜断果然名不虚传,李承乾的想法正是这个!吐蕃不能把大唐怎么样,但不代表他们拿吐谷浑人没办法。连续四五年了,吐蕃人对吐谷浑的袭扰、小规模作战从来就没停过。 唐军可以帮助他们训练军队,甚至提供武器,提供粮食,药物,总之是一切能抵御吐蕃进攻的军用、民用物资。而李承乾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吐谷浑人的马、牛、骡。 岑文本点点头:“办法是好的,臣相信河源郡王会同意的,而且这样能大大的消耗吐蕃的国力,一举两得。” 第287章 用人 吐谷浑全盛时期,其疆域包括青海东部,陇南东部、武威东部,及敦煌和安西一带。 但贞观九年,李靖那一仗,可是把他们揍的不轻,不仅损失了二十多万精锐,国土面前也大大的缩水。 而吐蕃呢,又看上了水草丰美的河源地区,想以此为跳板,东窥大唐,起到得陇望蜀的作用。 吐谷浑呢,同时也是个诸王林立的国家,他们有如南昌王、高昌王、龙涸王、定城王、钟留王、广定王、高宁王、赵王、威信王、嵬王、尊王、大宝王、天柱王等等二十几个王。而公都率有自己的亲兵,领有自己的部落,每个名王所统部落大体千户左右。慕容诺曷钵这个乌地也拔勤豆可汗,更像是战国时的周天子。 去岁,吐谷浑丞相宣王掌握了政权,阴谋袭击弘化公主,将她和诺曷钵劫持投降吐蕃。是鄯州刺史杜凤举、席君买与威信王合军击破丞相宣王,平定了这场内乱。事后,朝廷还让唐俭持节抚慰吐谷浑民众,自此大唐对吐谷浑的掌控更胜从前。 吐谷浑经济以牧业为主,但仍兼营农业,主要依靠河湟地区的羌民,在土地肥沃的浇河一带农业种植以保证粮食,主要作物是大麦、粟、豆、芜菁等。但粮食依然不够,粮食缺口,的确吐谷浑的软肋。 同时,吐谷浑的手工业也有较高的水准,可以开采矿山,冶炼、制造兵器及金银器。有这个基础,按照太子所言,在吐谷浑就地打造军械,还是可以轻松实现的。 再派遣一部分军队和军官,去整训吐谷浑的军队,也不是什么难事,大唐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 不要说这么做能到了马、牛、骡这些大唐急需的畜力,单单是能起到驱虎吞狼的作用,李世民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么做。 在他的眼中,如果能让吐谷浑、吐蕃人相互厮杀,同归于尽,才是最好的呢! 至于慕容诺曷钵,同不同意,根本不在李世民考虑的范围内!他要是不听话,那就换一个人在做可汗,这很难吗? “行,这个事,朕拍板了,按照太子说的做!” “玄龄,你挑选精细的人,去一趟吐谷浑,只会一下河源郡王。” 房玄龄点头称是,同时他还举荐,右屯卫将军-郑仁泰,右武卫将军独狐卿云、辛文陵等分屯凉、鄯二州,把控河西,以作为吐谷浑的后盾,防备吐蕃。 当然,还需要一位主将,毕竟一旦开战,需要一位志勇兼备的大将,以把控吐谷浑的战局。 “玄龄,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李世民淡淡道。 房玄龄以为,论帅才,李道宗、侯君集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们都有各自的差事,显然是不能抽身的。 其次,牛进达、杜君绰、李孟尝、公孙武达、孙贰朗、孙仁师都算是合适的人选,但这些人的帅才,有些不足,他也拿不住用谁! 李世民点点头,又看向李承乾:“高明,你怎么想!” 李承乾淡淡一笑:“儿臣说这个,方便吗?” 李世民脸子一撂:“朕让你说,搞什么怪,快说!” 人选呢,李承乾倒是有一个,但资历上,他比房相提的这些将军差了不少,李承乾怕他不能服众。 “谁啊?” “左卫中郎将苏定方!” “他!”,李世民捋了捋胡子,眉头皱了起来。 苏定方十五岁跟随其父征战,勇多力,胆气超群,冲锋陷阵,如家常便饭。隋末的反贼首领-张金称、杨公卿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后来,苏定方窦建德帐下,窦建德之后,又跟随刘黑闼,攻城略地,杀了不少唐军将士。刘黑闼兵败被杀,苏定方归隐故乡,直到贞观元年,才被朝廷起用。 李世民知道,这是一头獠牙的猛虎,所以让他拜在李靖的门下。定襄大战时,苏定方率二百骑兵直捣牙帐,奇袭颉利,立下了汗马功劳。以战功授左武候中郎将,后改任左卫中郎将,此后十余年来,一直都闲着,也没有升迁。 李世民不是不知道他的能耐,但苏定方也是有毛病的,阴山大战后,他纵兵抢掠,杀了不少人。这可是为将为帅的大毛病,不得不慎重啊! 李承乾的想法,与皇帝有所不同,他认为突厥大漠沙碛千里,冬风如割,夏风如焚,行人往来,遇之多死。将校为鼓舞士气,偶有小过,不足为虑,况且,苏定方反省多年,也该反省好了,日后必不敢再犯。而现今的吐谷浑,乃中国之心腹;慕容诺曷钵,我之手足,制吐蕃,必以勇猛悍将制之。使吐谷浑永为唐室籓辅,内安外宁,不亦善乎! “你呀,总是有理的,朕说不过你!” “好吧,你跟苏定方谈谈,如果没问题,便让他为帅!” ........ 东宫-显德殿 “定方,孤与你一样,都是卫公的晚辈,也算是自己人,所以有话就直说了!” “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升吗?将士竞相为盗,将者不能禁,这就是最大的毛病!” 苏定方也知道当年做错了,这些年来一直很后悔,可后悔有什么用,他一个小小的中郎将,根本就没有跟陛下解释的机会。 “殿下,臣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如此了!” 李承乾点点头:“孤知道,你是个重信守义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刘黑闼而回乡务农!” 人这一辈子,机会很少,有时候错过了,一辈子都可能翻不过身来。这次呢,李承乾为他争取了一次机会,到吐谷浑去,任吐谷浑防御大使,辅助河源郡王。能不能达到驱虎吞狼,消耗光吐蕃的国力,为我大唐西境提供安全的屏障,可就全靠他了。 如果,干的不好,那丢人的,可不仅仅是他这个太子,苏定方的老师卫公-李靖,也得跟着丢脸。 同样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侯君集和李勣已经独挡一面的大帅了,他苏定方有没有辜负卫公威名,就看这一哆嗦了! 苏定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臣若败了,愿当军法!” 第288章 殁! 贞观十七年正月,年味未过,宫外便出了消息,魏征去世了! 李世民命九品以上官都赴丧,赠给羽葆鼓吹,但裴夫人说他丈夫生前平素俭仆,谢绝了羽葆鼓吹,只用布车运着灵柩下葬。 魏征的过世,对李世民的打击很大,已经好几天了,都没什么胃口,即便是长孙皇后劝也没有用。 李承乾看这样也不是个事,亲自下厨,弄了一碗鸡蛋羹,点了些许醋,又加了一撮葱花,便端到了承庆殿。 儿子的一片孝心,李世民是不能拒绝的,于是也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不在动了。 李世民抄起书案上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李承乾。 “魏征去世后,朕派人到他家里,得到他的一页遗表,才刚起草,字都难以辨识,只有前面几行,稍微可以辨认,” “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征殁,朕失一镜矣!” 前些日子,李世民命阎立本画二十四功臣像置入凌烟阁,魏徵位列第四。到府探望魏征的时候,还跟他说过,等凌烟阁造好了,要带他一起去看看的。如今,魏征故去了,再想见他,便只能去阁内看画像了。 “从前,魏征跟朕说杜正伦有宰相之才,朕觉得他有私心。所以,借着他对你言语有失,贬他做了谷州刺史。” “但现在想想,其实魏征说的是对的。高明,你替朕拟旨,晋杜正伦为黄门侍郎。看看他能不能接魏征的班吧!” 从前,魏征活着的时候,他和李世民之间总想是欢喜冤家,而且魏征还总是让他下不来台,十八年了,李世民自己就数不清,他有多少次在心里想杀掉魏征。但魏征这么一走,他这心里便不是个味儿了,看到的都是魏征的好,而以往的不恭不敬也都成了耿直忠义的表现,再不掺其他功利。 李承乾点点头:“郑公一生,忠敬爱民,的确是我朝官员的榜样。儿臣过府时,魏家连像样的棺木都置办不起,谁能想象这是一个十几年的宰相呢!” 魏叔玉是东宫属官,魏征呢,又算是他半个老师,李承乾自然不能让他走的太寒酸,所以在征得了裴夫人的意见后,给了他换了一副上佳的棺椁。 嗯,李世民长叹一口气:“魏征劝朕要明德慎罚,惟刑之恤,以德、礼、诚、信来治理国家。贞观一朝,能走到今天,他功不可没!” 在做皇帝的问题上,贞观初年的李世民,一直都是抱着战战兢兢的态度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治理好这个国家,能否做的比隐太子强,他怕自己做的不好,耽误了这个国家。 但魏征告诉他,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秦二世偏信赵高,在望夷宫被赵高所杀;梁武帝偏信朱异,在台城因受贿被下臣侮辱;隋炀帝偏信虞世基,死于江都兵变。人君,只要广泛听取意见,而不被官宦蒙蔽,朝廷的事就明了啦,国家也能走向正轨。 李世民也正是因为听了魏征话,照着他说的做,才有了今天政通人和,河清海晏的盛世景象。 “魏征啊,魏征!我大唐,不知道还有没有幸运,再出现一个魏征了!” 李世民说这话的时候非常伤感,李承乾也理解他的心情,对皇帝来说,他不仅失去了一位柱国重臣,也失去了一位可以说心里话的良师益友,这份伤感,不是时间可以愈合的。 .......... 从承庆殿出来,李承乾走到宫道上,后面的程处默赶紧把自己的大氅解下来,披在李承乾的身上。 “高明,魏相今年六十三了,不算夭折。而且,他走的时候,没遭罪!” 程处默清楚,魏征这辈子,对谁都没好脸色,唯独对太子令眼相看。很多人都说,魏征是偏心,因为太子做的事,顺他的脾气,所以不管对不对,他都支持。 但程处默清楚,魏征生前,从没来没放松过对太子规劝。之所以不像早年那样明着参,是因为魏征觉得,太子是个知错能改的人,且太子的爱民之心,超过了先帝和陛下,这也是他改变谏言的路子的原因。 可不可否认,魏征对太子,的确是偏心,即便很多事,并不符合魏征做人为官的准则,但只要太子开口,他也愿意帮忙。所以,魏征这一走,伤心的不止是陛下,太子的心情也不好受。 李承乾叹了口气:“其实啊,孤对魏相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 那时候,他和建成、元吉的儿子们,及李元昌等皇子,在千秋殿生活。小孩子嘛,打打闹闹总是常有的事。与那些拉偏仗,一味向着旧东宫的先生不同,魏征总是能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对待每一个人。即便是被罚了,也能让人心悦诚服。 记得有一次,魏征打了他手板,李承乾很不忿,下学了也没走,就是坐在那里生气。魏征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告诉他,真正的勇者,不惧任何指摘,更无畏任何危险。从那一刻开始,李承乾便相信魏征,是一个好人。 在人人争利的世道,魏征的确做到了世人皆醉,我独醒。他也用十几年的宰相生涯,证明了不贪不占,一样能做出一番功业。 “魏叔玉上书,要为他父亲丁忧。这一本,被陛下驳了。陛下说丁忧可以,但必须夺情。让他以原职,为其父守孝。” “处默,你替孤放出话去!魏征是没了,但郑国公的爵位还是要传下去的。” 魏叔玉是东宫的人,不管那些跟魏征有仇的,还是想落井下石的,有本事的,朝东宫招呼,谁要是动郑公府的老小,那就别怪孤不给他们好脸。 “这个,你放心!东宫的人,他们还是有算计的,谁敢动手,不用殿下说,臣等自会料理的。” “不过殿下,这陛下悲伤的不能视朝,也是个事啊,朝野上下是议论纷纷的。” 第289章 下聘来了! 魏征的丧事还没办完,夷南的侄子突利设便来了,献马五千匹,牛、橐驼一万头、羊十万头,请大唐依照前约,许新兴公主下嫁。 李世民病了,不能视事,国事自然是由太子处理。薛延陀的国书,到了李承乾的手上,群臣也是纷纷侧目。 这个事,也是有原因,去岁十月,凉州契苾部反叛,依附薛延陀,契苾何力被裹胁到了漠北,虽然夷南是竭尽全力的招降,但契苾何力就是不肯,还割掉了自己的左耳以示对天朝,对天可汗的忠心。李世民听后,感动的流泪,于是命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告诉薛延陀,将以新兴公主嫁给夷南,而换回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回朝后,被拜为右骁卫大将军。但他对这种婚事,却是极力反对的,所以今天他是一个站出来的,请太子奏明陛下取消这桩婚事。 但萧瑀等臣工以为不妥,天子出口成宪,毕竟这是陛下答应了在前,如果事后便反悔,恐伤了我天朝皇帝的声誉。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房玄龄、岑文本却以为,此事不可。且不说薛延陀部屡屡与天朝为敌,滋饶边境,就说和亲敌国之事,自古有好的下场吗? 义成公主杨氏,隋宗室杨谐之女,是最惨的和亲公主,二十多年间连嫁父子四人。夷狄畏威而不怀德,公主嫁过去,有能过上好日子的吗? 什么叫天子家事,既是天下事,难道天子就不是人了,就没有七情六欲了! 李承乾合上国书,把目光看向李恪:“吴王,你怎么看!” 李恪当然知道太子是什么意思,更知道陛下不能落个反复无常的名声。所以,他建议让真珠可汗亲迎公主,在灵州迎接公主车驾,但这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能一个月,如果真珠可汗到期不来,则说明他没有诚心做天朝的女婿,则婚事作废。 “好,孤看吴王说的很有道理,就按吴王说的办!” 而萧瑀却站了出来:“那要是夷南因此兴兵南下呢?” 呵呵,李承乾冷冷一笑:“宋国公,大唐男儿的血腥还在呢!谁敢持兵向我天朝,孤便灭了他!” 萧瑀见李承乾杀气腾腾的样子,也知道太子动了真火,也是讪讪的退了下去。 李承乾又扫视了一下阶下的臣工,面无表情道:“退朝吧!” 这边一退朝,李恪便跟了上来:“大兄,那老东西是故意的,要不要臣弟修理他一下。” 李承乾当然知道萧瑀是在报复,他被边缘化的事,所以他才敢搞这么个事,让自己难堪一些。 不过,李承乾不生气,看在大姐的面上,他不跟老东西一般见识,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年了,就这么着吧! 而起,不是老四也因为边缘化的问题,不爱搭理他了吗?时间长了,老头自己觉得没趣了。 ......... 和亲,也叫做和蕃,是指中原王朝统治者与周边异族首领之间,出于各种各样和目的而达成的一种政治联姻。自汉至今,几乎所有的朝代都有次数不等、缘由各异的和亲。 李承乾认为和亲是一种屈辱妥协、投降卖国的政策,西汉初年的和亲就是对匈奴的忍辱退让,结果反而使匈奴更加骄横,连年入掠。 西汉远嫁乌孙的公主——刘细君。乌孙是个相当落后的民族,细君生长在礼仪之邦的中原,自幼就受到良好的教育,跟嫁到荒蛮没什么区别。她远嫁到乌孙,本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可以说受尽了委屈。而昆莫猎骄靡后使其孙岑陬娶细君为妻,细君不肯从命,上书汉朝天子,希冀能得到亲人的支持。 但汉天子的回答却是:从其国俗,吾欲与乌孙共灭胡。这一句话让刘细君彻底死心,因为从那一刻开始,她认识到了,她连家都没有了。 细君无奈,为了汉帝征服匈奴的大业,她只得再次成为岑陬的妻子。最后刘细君老死乌孙,终生不曾归汉。 李承乾远征高昌时,曾听过一首胡歌,听说是刘细君所做的: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儿臣也有女儿,而且就一个女儿。那小小的人啊,比她三个哥哥都娇弱。” “每一次看到她哭,儿臣的心都很不落忍,觉得心被撤掉了一块。” 新兴等公主,都是在李承乾的怀里长大的,名为兄妹,实则跟父女没什么区别。李承乾呢,对兄弟们严格要求,但对妹妹们却是无有不准。 因为他知道,皇室的公主也只有在宫里时,才能肆意的活着,等出嫁之后,她们的人生便不一定如何了。所以,能给的,李承乾都尽量给她们。 听到李承乾这话,李世民也是长叹口气:“高明,她们很幸运,有你这样的一位兄长。你比朕强,因为你的心里是有他们的。” 夷南呢,是万万不敢来灵州迎亲的,所以这桩婚事也就算是告吹了。李世民也夸赞了一下李恪,这一招将军做的不错,不仅挽回了朝廷的颜面,也保住了自己的妹妹。 李恪呢,很少受到夸奖,冷不丁被父皇这么一夸,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也是挠了挠脑袋:“儿臣这,这没什么!” 李世民看到这家伙不好意思,也是呵呵一笑,这小子自从跟了太子,变化还是很大的,人也没有那么抑郁了,开朗了不少。 作为父亲,李世民为儿子的这种改变而高兴。人啊,就得想得开,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皇帝,而在他的一众儿子中,除了高明,其他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还真就不合适。李恪能想得开,将来的路能好走不少,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可同时,李世民心里也在担心另一个儿子-李泰,青雀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不到黄河不死心,他呀,未必能想得开。 “好,朝政有你们兄弟齐心协力,朕是放心的。” 第290章 造反 李祐在京养病时,他的舅舅阴弘智尝尝劝他,大王的兄弟很多,又与太子不亲,陛下千秋万岁后,必不受庇护,想要自保,就得多招呼勇士以求自卫。李祐对阴弘智的话深以为然,并接纳了阴弘智的舅兄-燕弘信赐给他许多金钱布帛,让他暗中招募死士。 而李祐的顽劣,李世民心中是有数的,所以让权万纪代替薛大鼎,做齐王的长史,好好管教这个儿子。权万纪见李祐不守法度,也多次犯颜劝谏,因此为李祐所恶,双方屡有冲突,相处的很不愉快。而对李祐来说,他最厌恶的不是权万纪的管教,而是他总拿李承乾、李恪跟他比较。 从小到大,大哥也好,三哥也罢,谁拿正眼瞧过他,而且这二人跟李泰一样,都是谄媚父皇的,他这个老五在他们眼中就是废物。 而真正让李祐忍不了的,是权万纪将昝君谟等人收押入狱,并上报朝廷。刑部左侍郎张金树奉旨到齐州处理,并要求齐王与权万纪返京说明情况。 权万纪心底无私,且对李祐的恶行早就憋坏了,有一肚子话要在御前说,所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上路了。 但他这么痛快的走了,李祐怕了,他是知道自己在傅欢心中的地位的,让权万纪这么说,还能有好就怪了,于是派燕弘亮等率二十骑,追了上去,射杀死了权万纪。 可杀了自己的老师,这事做完,李祐就后悔了,事情搞大了,没办法收场了。而昝君谟等人却说,事已至此,也只有起兵,搏一搏。 李祐也真是听话,贞观十七年三月,下令征发齐州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任命阴弘智、昝君谟为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等官职,开府库以行赏,并驱赶百姓入城为兵,布置官署,竖起了反旗! 李世民听后,当即大怒!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反自己的。十八年前,玄武门射出的那一箭,十八年后正中他自己的眉心。 盛怒之下,李世民当即下诏书,令吏部尚书侯君集,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府兵,引秦怀玉、程处默十五将,讨伐平叛。 也不知道李祐是怎么想的,都造反了,还没有个造反的样子,整日与亲信、嫔妃饮酒作乐,侯君集都驱兵到城下了,他还有心情喝酒呢! 程处默活捉他的时候,这家伙喝的酩酊大醉,连特么眼睛都睁不开了,这幅模样倒是把平叛的诸将整不会了。就这种货,也敢造反,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侯君集呢,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燕弘亮等四十余名李祐的同党,也是一阵无语,他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无语的仗! 可这仗毕竟是打完了,班师回朝前,他得请示长安,这些同党和叛军,该怎么处理。 皇帝给他的旨意呢,说的很米昂白,四十余名同党全部枭首,叛军一律赦免,放他们回乡务农! 半个月后,承庆殿内,李世民一边拿鞭子抽,一边喝骂着:你违背礼和义,为天地所不容;抛弃父兄背叛君主,为人神所共怒。 你以前是我的儿子,现在是国家的仇人!权万纪死了,但却是忠烈,你虽然活着,却是大唐的贼臣。 李承乾、李恪、李泰三兄弟面面相觑,三兄弟都挺佩服老五的,敢起兵造反,跟父皇叫板,这比寿星公吃砒霜,效果来的还猛啊! 抽累了,李世民的胸口像风箱一样,指着王德,让他去传旨,废阴妃为庶人,打入掖庭,李祐以“谋反罪”被贬为庶人,赐死于内侍省。 ......... 李承乾知道,皇帝为何讨厌老五,大业时,他的外祖父阴世师,与代王杨侑留守长安。晋阳起兵后,李智云被阴世师所杀,死的时候只有区区十四岁。随后,阴世师、骨仪又让京兆郡的差役,将唐国公府的五庙墓挖掘,拋了李家的祖坟。李渊入长安后,便阴世师、骨仪等拒义兵为由,报了国仇家恨。阴妃,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罚没为奴,送入秦王府的,李祐也正是在这种理不清的仇恨中出生的。 看到是太子和吴王来送他,李祐冷冷一笑:“小弟的面子不小了,都成土鸡瓦狗了,还能劳动两位殿下。” “老五,你别给给脸不要脸!”,李恪都特么服了,造反还造出功劳了!好像谁都欠他了一样。 李承乾抬手制止了李恪,并与李祐说,阴妃服毒自尽了,她留下遗书,请父皇看在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义上,留老五一条小命。阴妃在用她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李祐的王妃-郭氏,也带着两个儿子自尽了,她也留下了手书,生生世世与李祐不复相见。 父皇听到这两个消息,在殿中坐了一下午,最终下旨废李祐为庶人,赐死改为圈禁,终身圈禁,李祐的下半辈子都要在宗正寺中渡过了。 李承乾叹了口气:“老五啊,四条人命,换你一命。你是做多大的孽啊!你可以不在乎齐州百姓的生死,可她们呢,都是你的亲人。” “父皇骂的够多了,孤不想再骂了!陇西郡王在宗正寺,给你准备了一处四面高墙的院子,你呀,自己在里面,好好想想吧!” 李祐的谋反,是因为父子失去了信任,在加上老一辈的隔阂,最终酿成了这场悲剧。其实,李承乾和李恪都知道,老五从小就是这样,他做怪,只是想引起父皇的注意。他的本质不坏,只是耳根子太软,身边又都是坏人,所以才走错了路。 兄弟俩一出房间,便听到里面李祐呜呜的哭声。这人啊,总是这样的,没有失去过,就不知道那些平时不在意,有多可贵! 李恪也是长叹一口气:“外面的人,都说生在天家好!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处!” 李承乾点点头:“这份风光不是我们选择的,而我们也要大唐,要为天下子民做些事,就因为我们生在皇家!” 第291章 安排! 李祐谋反之事,可是让向来爱惜羽毛的李世民丢了大脸。可能怎么办呢,家门不幸,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但好消息的是,让老五这么一气,他的病好多了,已经开始坐朝视事了。而与过去不同的事,现在不管走到哪儿,李世民都会带着李象。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经此一事,皇帝已经在考虑后面的事了,否则不会带着这位小“太孙”。 对此呢,有人欢喜有人愁,与东宫交好的自然高兴,可与之相反的,自然是长吁短叹,因为他们不知道将来自己会面对什么。 要说教孩子,李世民从来都是没有耐心的,李承乾他们小时候,他从来都不带,更不会刻意的去教什么,所有的一切一股脑的都推给长孙皇后。 但对李象不一样,这一次他特别认真,甚至亲自教导他读书!而且,他还拿出了自己苦心编撰的帝王书录-《帝范》。 曰:夫人者国之先,国者君之本。人主之体,如山岳焉,高峻而不动;如日月焉,贞明而普照。兆庶之所瞻仰,天下之所归往。宽大其志,足以兼包;平正其心足以制断。非威德无以致远,非慈厚无以怀人。抚九族以仁,接大臣以礼。奉先思孝,处位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此乃君之体也。 ........,故舟航之绝海也,必假桡楫之功;鸿鹄之凌云也,必因羽翮之用;帝王之为国也,必藉匡辅之资。故求之斯劳,任之斯逸。照车十二,黄金累千,岂如多士之隆,一贤之重。此乃求贤之贵也。 耐心的给李象解释着,知道他表示听明白了,李世民才指了指,侧面的小书案,那是他为李象专设的小座,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在这里读书。 李承乾觉得,这么做孩子的压力会大一些,稚嫩的肩膀未免能受得了。 可李世民却不以为然,他告诉李承乾,这不是他这个祖父做的选择,而是李承乾做的。既然选择了李象,就该让他提早进入情况。 李承乾呢说什么,只能摇头苦笑,谁让他嘴贱了,多问这么一句。只能打发李象先出去玩吧,他的兄弟都等着他呢! 而李世民也是做父亲的,他知道做父亲的不容易。所以,他还得叮嘱李承乾几句。 现今朝廷的这些重臣,长孙无忌善避嫌疑,应物敏速,决断事理,无人可及;然提兵攻战,非其所长,不可用于统兵。 岑文本性质敦厚,文章华赡;而持论恒据经远,自当不负于物。杨师道性行纯和,自无愆违;而情实怯懦,缓急不可得力。 马周见事敏速,性甚贞正,论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称意。 褚遂良学问稍长,怀亦坚正,每写忠诚,亲附于朕,譬如飞鸟依人,人自怜之。刘洎性最坚贞,有利益,铁骨铮铮。 至于房玄龄、李靖、高士廉年岁过大,将来李承乾做了皇帝,他们怕是已经不在了!但有这些人辅佐朝政,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父皇,儿臣怎么觉得,您在交待后事呢?” 李世民眉毛一挑,罩着李承乾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胡咧咧一天!” 而军队呢,李勣、侯君集、李道宗、谢映登、苏定方,程知节,有他们六个在朝,李世民没什么不放心的。至于其他的将校,那就是看李承乾自己的用了。而且,李世民也知道,这家伙在用兵方面,很有自己的主意,高昌之战就是典例。怎么用兵,用将,他心里有数,李世民倒是不用太上心。 “高明,你要给朕记住一点,想要国家传承有序,江山万年一统,法定的传承,皇权的平稳过度,才是最重要的。” “朕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但朕希望,从你开始,国家的传承,能井然有序起来。” 李象呢,是庶出,按照礼法来说,他缺了一个嫡,将来的东宫,不该他来坐。 但李承乾说的也有道理,国有长君,社稷之福。李象是最年长的皇孙,而且人也聪明,毅力也不错,培养培养是个守成之君的材料。 “父皇,您就不指望,儿臣做个守成之君?” “你?错翻眼皮吧!打你小子揍得建成、元吉家的孩子哭爹喊娘的,朕就知道你不是好相与的。” 长孙无忌那话怎么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李承乾啊,是块自磨的美玉,不需要人刻意去雕琢,他自己就能成材。 前几年呢,李世民还不服气,总觉得长孙无忌是偏爱他的外甥,所以挖空心思给李承乾找老师,想着按照他的想法培养储君。 可这些年过来,再回头看看,长孙无忌说的是对的。老五,他派了薛大鼎,权万纪过去,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老师,可把他教成什么样了呢! 这事一过,李世民也想通了,顺其自然吧!反正这些年,李承乾扑腾的也很好,宗室、朝廷受益颇多。 “父皇,您是说,我以后怎么折腾,都行了?” “还反了你啦!朕是说,你小子给朕注意点,捅了大篓子,朕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堵上!” 秋收的粮食问题,李承乾处置的很得当,冬天关中的粮价也很稳定,常平仓出粮的数量,仅仅是去岁的七成,这说明百姓的日子有所缓和。 还有宫中用度的问题,太子妃做的也很不错,他听皇后说了,前隋一月之用,足够现今三月的开销。太子妃是个能持家的,这一点比李承乾强多了! “看什么看,朕说的不错吗?” “你自己算过,每年从你手中流出去的钱有多少吗?” 当然,李世民也知道,李承乾的那些钱,没花在自己身上,也没有浪费,都是用在大唐的建设了,否则他也不可能毫不阻拦。 但凡事,要有度!要多想想魏征说的话,那老东西说话是不好听,但却是苦口良药,是会让君上受益的。 李承乾呵呵一笑:“是,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 李世民见他那样,也是哼了一声:“你小子啊,记在心里,知道么!” 第292章 放纵 三日前,晋王妃-武氏,在王府生下一个王子,李世民大悦,赐名李忠。作为最小的嫡子,李治终于做了父亲,李世民与长孙皇后自然是欢喜无限的。不仅在宫中宴请了群臣,还赏赐了王府不少东西。而在京的诸王也是慷慨的很,送的都是厚礼,以至于李治一夜之间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 当然,除了皇帝外,李承乾送的礼是最厚的,整整十车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他就是高兴,他怀里的小家伙,终于成为父亲了。 可让李承乾没有想到的是,这前脚送完礼,没过两天呢,李治又跑到他这腻歪了!瞧他这东翻翻,西找找的样子,跟特么抄家一样。 “哎哎哎,干啥呢?真是在户部干查抄习惯了,走到哪儿都跟抄家似的!” “老子告诉你,孤不是犯官,用不着你在这打土豪!” 李治呢,被大哥收拾习惯了,打小就是这样,他的脸皮已经被锻炼出来了。所以,还是贱兮兮的跑了过来。 一边给李承乾捏肩,一边问着力道如何,舒服不! 李承乾呢,也对他的糖衣炮弹见怪不怪了!他知道,凡是这样的时候,就是小混蛋又遇到难事了! “说吧!你又想怎么的?” 上个月,洋州刺史出缺,开化公赵节顶了上去,这个事,是太子一手办的,他该是清楚的。 而上一任刺史-方念,已经被押回了长安。李治呢,奉命查抄他的府邸,结果只抄得了五斛米、三十匹布。这东西,对一个四品大员来说,也太寒碜一点。所以,李治就觉得,这个案子,是不是个冤假错案,真是贪官污吏,也不会就这点家资吧! 李承乾听了,挑了一下眉头:“那洋州呢?抄到什么了?” 李治摊了摊手,这就更怪了,在公廨后面,就抄出了几十贯。如此看来,这个人应该是个清官才是。 可胡演和孙伏伽、张睿三位大理寺主官,都是阅尽大案的刑官,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啊! 李承乾看了看李治查抄的本章:“行,孤知道了,这件事,孤会亲自过问的。” 李治笑了笑,拱手应诺,转身的时候,还从案上,顺走了一个玉镇尺。当然,他的小动作是瞒不过李承乾,可对这个弟弟,他已经懒得教训了,根本没用。 ........ 大理寺 听到太子是来问这个方念的,三位大理寺的主官也是一阵无语。 倒不是他们自己办了冤假错案,而是这个案子,办的实在是让他们无语。 贞观十七年三月,监察御史-高甘上奏,参洋州刺史-方念贪婪无厌,所属州县亏空累累。陛下御览后,派监察御史-唐善识去调查。 唐善识到了洋州后,调了府兵,封了府库。次日彻底拆封,库中并无官制的金饼、银饼,全是金币、银币和大量的铜钱。是方念从诸商铺户的帐上,临时借来充数的。 唐善识把库吏们都抓了起来,单独关押,单独审问。然后,出告示命诸商来领,库藏为之一空。最后查出,洋州府库一共亏空三十四万贯之巨。其余下辖诸县的钱库,粮库,也皆是亏空,而且达到了五成之多。 “三十四万,这么多库金,他花哪儿去了?” 这才让三位大理寺主官无语的地方,如果是买地皮,置产业也就算了。 可这家伙呢,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败家子,听曲,看戏,还喜欢出游。去岁,他跑到钱塘观潮,从府库中提了五万贯,直接撒在河里,就是为了看个银浪飘金。按照他这个花法,多少钱够他糟蹋的! “他有病吗?这么糟蹋钱?” 胡演他们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审他的时候才发现,人家没病,就是读书读傻了,总觉得自己是读书人,就高人一等,生下来就是来享受的。 人家可不认为是替朝廷司牧一方,而是朝廷把那块地方分给了,就像周天子分封诸侯一样,那的人和钱,都是属于他的,他自然怎么挥霍都行。 “那他是怎么当这么多年的刺史的,从前的监察御史没发现吗?” 这倒不是! 方念任刺史之前,曾做县令,也曾廉洁奉公,架桥修路,造福一方,为当地百姓做过不少好事。 但他的妻子过世后,人就变了,变得好逸恶劳,奢侈起来,所以才有了如今洋州的烂摊子。 为了整治贪污的情况,朝廷还特别颁布了《贪污条例》、《受贿条例》、《食禄条例》等法令,明确规定了官员的行为规范和惩罚措施,以遏制官员的贪污行为。 按照《唐律》的规定,最轻的刑罚是:诸官吏受财者,杖六十;受州县官物者,杖一百。而在具体的操作实践中,一般会根据贪渎的数额大小进行量刑处理。 如果犯罪数额较大的话,就会被判处死刑;如果犯罪数额较小的话,一般会被判处几年徒刑或者是拘役。当然,还有一种特例—流刑。这种刑罚主要是针对那些犯有严重罪行的人设置的,比如人命官司。 贪渎的人一般是不会被判处流刑的,除非贪渎的数额特别巨大,流刑也算是很严重的刑罚方式了。而且,即便他们期间表现良好、改过自新了,也不能被赦免罪责。 一般的人贪污,都是为了发财,可方念这个案子是个特例,他纯粹是为了发泄,发泄他的孤独。 当然,这种人是不值得同情的,所以大理寺的建议的-斩首。如果,朝廷考虑刑不上大夫这一条,也可以恩赦,减罪一等,改为流放,三千里,五千里都行。 “斩首?流放?太便宜了吧!” “既然,他这么想的开,又这么洒脱,那就成全他,量刑向上,改为腰斩弃市,你们写卷宗结案,孤向陛下启奏!” 狗儿的,三十四万贯,洋州百姓得多少年,才能堵上这个窟窿。他拍拍屁股走了,洋州的百姓可就遭殃了!凭什么便宜了他,就因为他是士大夫? 第293章 翻转 针对方念这个案子,李承乾上书天子,请求加强对官员的监察、查办力度。 其一,设立铜匦:鼓励告密,对举报犯有罪行过失官员的人,一经查实,授予重奖;即便举报无实,举报者也无须承担任何责任。如此,必然四方告密者蜂起,官必重足屏息,只得收敛起贪赃枉法之心。 其二,将御史台一分为二,分设肃政左右台,加强对官员的监察。左肃政台,专司纠察中央百官和军队。右肃政台,专门负责京畿地区和地方各州县官员的按察。并将监察御史,由之前的十八人,增至八十一人。形成左台以察朝廷,右台以澄郡县的纠察格局,左、右两台迭相纠正。 其三,李承乾还起起草了新的监察法规《巡察六条》和《风俗廉察四十八条》以扩大监察范围。 其四,授予三法司重权,允许他们在审核官吏的案件中,适当的使用肉刑,迫使地方官员畏之如虎,如此以身试法者则会日益减少。 比如说:受财枉法,官员收受了贿赂后违背法律做出决定。按其受财“赃”的多少量刑,“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绞”。 受财不枉法,官员虽然接受当事人的钱财,但在裁决上并没有违反任何律法。则凡是计赃“满一尺,杖九十”;以上递加至满三十匹以上,处“加役流”。 受所监临,官员收受自己部下及所管辖内百姓财物,而未有具体的所求,无违律法,则计赃“一尺笞四十,一匹加一等,八匹徒一年,八匹以上加一等”,赃满五十匹以上,处流二千里。 在李承乾看来,官员渎职受贿,是历朝历代无解的施政难题。朝廷赋予官员驱使百姓、裁判、予夺大权,自然也就难以防止权力的滥用,或与钱财换取权力。朝廷专门设立的监察系统也不在于防止官员渎职受贿,而更着重于检测官员对朝廷的忠诚。 李承乾是理智的,他并没有将目标放在完全的消灭上,而是将其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以此稳定朝廷的统治秩序。 《尚书》中说: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贪渎是最容易形成朋党的,所以韩非子说:大臣两重,父兄众强,内党外援以争事势者,可亡也。贪渎滋生朋党,朋党则国家危亡,因此当设谏以纲独为,举错以观奸动,罚比周而赏异,诛毋谒而罪同。 对于太子所奏之事,李世民自然是赞同的,所以旨意很快就发到了尚书省:太子所奏,一子不改,按此办理,不得有误。 有了皇帝的御批,那自然不是问题了,在房玄龄、岑文本的主持下,监察事宜迅速展开。而受益于左右肃政台的政策,褚遂良得以与萧瑀平起平坐,晋为右肃政台大夫,平分御史大夫之权。这自然也引起了萧瑀的不满,但他清楚,这个事埋怨太子是没用的,皇帝不点头,还能有这个事吗? 所以,这次,萧瑀把目标对准了左仆射-房玄龄,当年他和李靖把自己从仆射的位置拉下来,萧瑀也要把他拉下来一次。 萧瑀弹劾房玄龄拉帮结派,谋权篡位。 李世民闻言勃然大怒,当面斥责萧瑀道:"房玄龄忠心为国,岂会做出谋逆之事?你这样诬陷忠良,是要挑拨离间,动摇朝廷吗?" 可萧瑀并不退缩,据理力争道:"房玄龄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早晚会酿成大祸。陛下若不及早防范,恐怕会重蹈隋炀帝的覆辙啊!" 李世民最是听不得,别人拿他跟杨广比了,于是拍案而起:“萧时文,你简直是胡言乱语,荒唐至极!房玄龄从朕数十年忠心耿耿,朕岂会看不清?你若再敢口出狂言,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萧瑀见皇帝盛怒不止,竟然冷冷哼了一声,拱了拱手,径直转身告退,直接把皇帝晾在那里了! 别说李世民没想到,李承乾、李恪都惊呆了,这老东西真是不知道啥叫天可汗啊,跟着皇帝玩这一手,你这不是找死吗?居功自傲,也没有这样的吧! 果不其然,怒不可遏的李世民,拍着御案对兄弟俩吼道:“萧瑀反了,反了啊他!传旨,传旨,把这个老东西,关到大牢去!” 李承乾和李恪虽然讨厌萧瑀,但这家伙毕竟是开国功臣,辅佐陛下近二十年,也曾随陛下上阵,这功劳还是苦劳都是有的。光因为他谏言弹劾,便将其下狱,实在是有些过了。 虽然兄弟俩不想承认,但人家萧瑀虽然功高权重,却从常常身着布衣,蹬着草鞋,深入民间,体察民瘼。他体恤百姓疾苦,为政清廉,在民间的声望那是相当的好。每当他被贬谪,百姓们都会自发来为他送行,甚至跪在马前,苦苦哀求他留下。 萧瑀总是含泪与百姓告别,安慰他们好生过活,他还会回来的,为大家多做好事的。百姓们听了,无不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们纷纷跪拜在地,连连祝福萧瑀早日归来,再造福一方百姓。所以这么多年了,李承乾一直没把怎么样,就是怕百姓骂啊! 而且,兄弟俩也知道,萧瑀这辈子在父皇手里起起落落的,那次陛下都因为念旧放过他,又何必这么做的。 本来,他俩以为,给了个台阶,让父皇下了就得了,可没成想父皇这次来真的,直接把御案掀了,还怒吼着把翟长孙、马宣良叫了进来! “去,你们两个去!带着百骑去,把萧瑀给朕抓起来,好好的审,严格的审,看看是谁,给了他这么的胆子,忤逆于朕的!” 二将见陛下的脸都红了,也知道陛下动了真火,所以当即拱手应诺。 而李承乾兄弟俩,正要进言劝说,却被李世民一个凶狠的眼神定在原地,嘴边的话也是生生的咽了下去。 是啊,萧瑀说到底也是老四的人,跟他俩有什么关系,哥俩用得着为了他,跟父皇拧着来吗? 第294章 不明! 东宫-显德殿 今天苏蓉包了饺子,热气腾腾的,李承乾刚拿起筷子,便见李恪、长孙冲进来了。二人是一左一右,直接坐在桌前,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根本就没管李承乾和苏蓉的表情。 “嗨嗨嗨!还有没有点规矩,君父在上,连礼都不行了!” 苏蓉给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太子不要计较,然后让宫人再上两盘子,径直的走了,她是很有分寸的,知道有些事,她不能听。 狼吞虎咽之余,李恪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太子。这是刑部右侍郎独孤谋传出来的,是江夏王审萧瑀时,老东西高声吟唱的诗! 曰:上蔡东门狡兔肥,李斯何事忘南归,功成不解谋身退,直待咸阳竟属谁? 嘶!李承乾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骂皇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啊! 直待咸阳竟属谁,什么意思,他是说这长安城要换主了?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他与什么人勾结了? 看太子眉头拧成了疙瘩,长孙冲也补了一句:“我们根本就进不去!李景桓那混蛋,是一点交情都不念!” 张金树改任齐州都督后,李景桓改任刑部左侍郎,这家伙一向圆滑,他不给通融,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上意,陛下不希望东宫掺和此事。 而独孤谋给他们递的消息是,除了岐州刺史-驸马都尉-萧锐外,虞部郎中-萧锴,给事中-萧钺两子六侄子三个女婿,十一名官员全部下狱。十一人的府邸,全部被左右金吾卫看了起来。宋国公府也去了,可是襄城公主拦在外面,金吾卫的将士也不敢造次,刘弘基和公孙武达也只能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恪嚼着饺子,含物不清的说着:“这次不同以往,父皇是动真格的了!” 当然是动真格,当年裴寂与术士勾连,动静也没闹这么大。 方才进宫的时候,他们看到襄城公主带着萧守业、萧守道、萧守规三个小子往立政殿的方向去了。长孙冲特意打发了去叫长乐,让她赶紧进宫。 李恪摇了摇头:“找母后有什么用!从来都是父皇决定什么,母后跟在身后,从玄武门到现在,快二十年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萧瑀呢,最大的问题不是犯颜直谏,他和魏征这辈子惹父皇生气还少了!” “认了那么多次罪,再认一次怎么了,这老腰就那么难弯吗?还做诗,就这诗,便足够满门抄斩了!” 长孙冲叹了口气:“魏王呢,这次表现的还不错,带了一些人上本,想保一保萧瑀,毕竟辅佐他一场。” 可是,萧瑀这不是一般的罪,忤逆犯上,跟皇帝老子叫板。别说他们这些笔杆子了,就是把先帝掫起来也没用啊! 长孙冲太了解,他这老泰山兼姑父的脾气了,但凡他横心要办的人,那是谁也拦不住! 当然,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东宫日后耳根子清净,省的萧瑀一天鸡蛋里挑骨头,他可是比魏征的事都多! “舅舅和景仁先生怎么说?” 李恪和长孙冲摊了摊手,他们能怎么说,他们都是缄口不言,因为在他们眼中萧瑀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承乾点点头:“好吧!” 事虽然如此,但他还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具体的情况,也只能等独孤谋下值来东宫再说了! 正好,他手里还有一点文牍没有批完,他俩闲着也是闲着,一块批吧,等着独孤谋来! ........ 三个时辰后,独孤谋姗姗来迟,进来行了一礼,便咕咚咕咚喝了一壶的凉茶,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渴坏了! 擦了擦嘴,独孤谋道:“殿下,臣呢,在刑部也有些年头,上战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认为什么都见过了!” 但是,今天李道宗给他上了一课,这老家伙平时笑眯眯的,动起手来是真的很,萧瑀那几个侄子,不到一天全部被打成了半残,刑罚更是花样百出,他们都被整的没有人形了! “上刑了?”,李承乾挑起了眉头! 这么着急上刑,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也恰恰更说明,陛下办萧瑀不仅仅因为承庆殿的那点事。 独孤谋坐了下来,接着道:“审讯全部都是江夏王的人,卷宗一律密封,无旨不得查阅。连我这个右侍郎,都是借机给江夏王送茶的机会,才听了几耳朵。” 江夏王已经与萧瑀摊牌了,大牢里的萧家人不算,他还要派人将萧瑀的门生故吏全部抓进来,挨个行刑,直至萧瑀肯说了为止! 长孙冲啃了口果子:“这老东西身上有秘密啊!哎,会不会跟那个失踪的杨庆有关?” 李恪摇了摇头,杨庆的事放在了东宫,亲军都尉府正在查着,陛下也没有催,这说明此事并不着急。萧瑀的身上,肯定有其他的秘密! 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太特殊,早就进百骑和都水监的大牢了,还能在刑部手里的!而且,江夏王是一般人么,那是父皇最信重的兄弟。他如此谨慎,密不透风,必然是大事。 但是,是什么事呢?李恪是想不明白,连李承宗这样的事,父皇都没瞒着他们,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慎重! 李承乾点了烟斗,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这烟是海军第一舰队从苏禄国贸易中得来的,李承乾爱死这种东西了,还特地开辟了一个庄子,专门种这东西。 吐了一口白烟,李承乾淡淡道:“萧瑀为官虽然清廉,但最好收徒,跟张亮收干儿子一样,多多益善。” 会不会因为朋党呢? 要说皇帝最忌讳什么,那就是朋党,东汉党锢之祸,常常出现在皇帝口中,而且他对此深恶痛绝。萧瑀会不会因此,着了陛下的记恨呢? 长孙冲也跑到书架处,搬来了一个方盒子,哥三一人挑了一个烟斗,也学着太子的样子抽了起来。他们可不管什么健不健康的,主要是看太子太特么享受了。 吞云吐雾后,长孙冲也补了一句:“可问题是,萧老头,有这个能耐吗?” 第295章 缘由! 萧瑀之事,还没弄清楚,皇帝的令一个迷之操作便来了,他竟然将许敬宗召了回来,授予检校中书侍郎之位,并让他代行左肃政台大夫之职。 许敬宗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开始在朝中肃清与萧瑀过从甚秘者,因其被羁押的官员足有三十六人之多,而且都请了旨意抄家。抄家的差事,自然论到了李治的身上,这些人的家产情况,李治也是单独誊抄了一份,送到了东宫,供太子阅览。 这三十六人,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收入与官职不称的,有些人虽然家资颇丰,但那是因为人家家境本就殷实,或者是世家子弟。 “稚奴跟孤说,他们的家眷都跟着喊冤呢,有的甚至以死证明!” 长孙冲叹了口气:“不仅如此!独孤谋送来消息,这三十六人,全部移交到了刑部!” 在长孙冲看来,许敬宗这家伙就是在公报私仇。江都之乱时,,虞世基与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一起被宇文化及杀害,封德彝就在当差,看到了全部过程,而且还常常与萧瑀打赌说,虞世基被诛杀,世南伏地而行请求替兄受死,善心被处死,敬宗手舞足蹈用来求生。 也就是因为二人常常拿此为话柄,着了许敬宗的怨恨,以至于后来,给封德彝立传的时候,许敬宗便大肆将其在隋朝的恶事大书特书,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当然,陛下心里是清楚的,否则不会把许敬宗叫回来,就是专门让他来办萧瑀的。 “萧瑀,还是没招?” 李恪叹了口气:“要是招了,就不会连累这些人了。” 反正鞭子不是抽在自己身上,那萧老头犯起倔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萧锐上本了,请求回京,为父申辩,陛下就给回了一句,岐州的百姓福祉,大于萧瑀的性命。让萧锐做好他的刺史,不要过分朝廷的事。 至于,襄城公主呢,吴王妃-杨氏和李丽质都去过了,也在开导她,平复了一下她的心情。也替太子转了话,不管局势怎么变,她都是大唐的公主嘛! 李承乾握着烟斗,眉头深锁:“真就一点消息都透不出来?” 李恪砸吧一下嘴,办法不是没有,关键看太子允不允许这么干! “什么办法?” “李景桓!” 只要太子点头,今天晚上,他就带人把这家伙绑来,他李景桓敢跟他们摆谱,跟跟太子画糊吗?反了他啦!况且,他可是还欠着太子人情呢! 李承乾想了想,点了点头:“换衣服,咱们去会一会江夏王世子!” ........ 李景桓笑了,长安城,天子脚下,他还能被人绑了票,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可摘下头套,看到太子坐在对面,吧嗒吧嗒抽着烟,李景桓的脸色为之一变,他心里清楚,太子找他干什么。 这可让李景桓为难了,说了,违背旨意,不说,对不起交情,这太难选择了! 李承乾呢,当然也知道他为难,但也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把事说清楚,不算他违背旨意,如果出了任何问题,由他一力承担。 太子的信誉,李景桓自然是信的过的,也是长叹一口气:“也就是殿下你了,好吧,臣说!” 前隋宰相-高颎有三个儿子,长子-高盛道中道而逝,三子-高表仁降唐后,封渤海郡公,在贞观五年做了新州刺史,同时作为使节,与遣唐使-犬上三田耜一道回国,出使倭国,旬年回京复命,并以多病致仕,回到老家渤海务农。 但次子-高弘德,在隋时受封应国公,辅佐晋王杨广登基,江都之乱后,不知所终。 李承乾握着烟斗,皱眉问道:“这跟萧瑀有关系吗?” 而且,高弘德就算还活着,也该跟萧瑀一样,是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家伙吧,陛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是的!太子说的没错,在年龄上,高弘德的确不小了!而且论起来,他还是申国公的本家堂兄呢,这年龄能小的了吗? 但跟萧瑀的确有关系!他们一个是杨广的小舅子,一个是潜邸的近臣,私下的交情不用说了。 都水监有个任务,就是搜检那些前隋的旧臣,查一查这些人隐姓埋名,或降唐为官后,又没有暗中勾连,复辟隋朝的意思。 本来呢,这个高弘德不在都水监的名单中,但杨庆失踪后,都水监按例暗中介入,他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偶然抓到了一个人,他就是高弘德的人。 这个高弘德仗着杨广留下的财宝,在江湖中大肆收敛能人异士,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复兴大隋。 他们抓到的这个人,本来就是来刺杀杨庆,但他们还没动手,国公府就出了事。而他到京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将高弘德的一封信,交给了萧瑀。 这份信是什么内容,除了萧瑀没人知道,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高弘德肯定不是来叙旧。他在这种时候,联系萧瑀难说不是为了策反萧瑀。 “你的意思是说,萧瑀在承庆殿顶撞父皇,就是想惹怒父皇,丢了官职,还善保性命?” 李恪呢,分析的是有些道理,但这是厚道人的想法。从功利的角度来看,也可以说他是与陛下离心离德,在给自己找退路。 而他在刑部公堂上,做的那首诗,倒是能从侧面印证了,高弘德给他的那封信的内容,所以陛下雷霆震怒,才让他父王下了重手的。 陛下的脾气,三位也都该知道,他从绝对不会容忍背叛的,特别是像萧瑀这种,两朝宰辅的重臣。萧瑀在朝近三十年,参与机务,他知道的太多了,一旦他要是真的倒向高弘德,那朝廷的损失就大了。而且,他还有那么多门生故吏,遍布地方州府,一旦有乱子,群起响应,麻烦就大了。 李景桓劝太子,不要管这件事,这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跟东宫也没什么关系,掺和一脚,还容易惹麻烦,何必呢! 李承乾敲了敲烟斗,淡淡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事,孤还得考虑一下!” 第296章 线索! 翌日,高弘德的卷宗就摆在了李承乾的案前,只有区区一页纸。 高弘德,隋开国宰相高颎次子,妹妹高氏,许隋废太子杨杨勇。仁寿中,以门荫入仕,任晋王府记室,后封应国公。........,江都之乱后,不知所踪! 卷宗中唯一一则见闻,还是一件小事。按照隋制,三品以上的官员家门口可以放旧戟槊,以示区别。 高弘德爵至国公,妥妥的正三品,他要求礼部为他立戟,但当时隋吏-柳彧不依。 高弘德不高兴,一本奏到了隋文帝那里,但柳彧当着皇帝面说,高弘德和父亲住在一个家里,他们家门口已经按规定放好了,就不宜再多设置。 “怎么就这么点?”,李承乾有些好奇,像这种门第的隋吏,那个不是十页八页的,怎么他就寥寥几句呢! 长孙冲则解释道:“就这么多,臣跑了两趟国史馆,又去找了吏部的老关系,就找到这些。” 这个高弘德呢,虽然是杨氏的姻亲,也是杨广的近臣,颇受倚重。但他与萧瑀、封德彝不一样,并没有做什么显官,而是一直再帮杨广办一些暗地里的事。就像上官家,人人都知道右武候将军上官怀仁,是我朝有数的悍将,可又有多少知道他的兄长-都水监的上官怀德呢! 李承乾无奈一笑:“你说还真有理啊!” 长孙冲摊了摊手:“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臣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长孙冲听说了一个事,说杨广攻陈之时,最惦记的就是妖妃-张丽华。还特意派高弘德去通知高颎,要求务必把张丽华带回来。 高颎听到这个命令后,并没有执行,反而对高弘德说,当年姜子牙斩了妲已,今天我也得杀了张丽华。张丽华是红颜祸水,陈国就是因为她而亡的! 高弘德也没办法,只能如实回告杨广了。杨广是相当的生气,但还是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古人说无德不报,以后我一定要回报高公。” 后来,高颎跟人私自议论,杨广便以“诽谤朝政”的理由,杀了阻挡他得到美人的高颎。 “你是说,高弘德对杨广忠心无比,连亲爹都能卖了?” 别人怎么想,长孙冲不知道,但他是这么想的。就说马宣良吧,陛下就是让他砍自己爹娘,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哎呀!李承乾捂了一下额头:“有道理啊,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 “殿下,你别急啊,臣还没说完呢!” 侯莫陈毅是萧瑀的妹夫,也就是长广郡公-侯莫陈岭的兄长,长孙冲去找了候莫陈辉,跟他一起找了他爹。 长广郡公说,他兄长生前与他说过,杨坚得到了隋侯珠,后来到了杨广手中。 “什么?” 李承乾有些事态,这可是个与和氏璧其名的宝贝。相传,古时,随国的君主随侯在一次出游途中看见一条受伤的大蛇在路旁痛苦万分,随侯心生恻隐,令人给蛇敷药包扎,放归草丛。 这条大蛇痊愈后衔一颗夜明珠来到随侯住处,说:“我乃龙王之子,感君救命之恩,特来报德。” 这颗夜明珠,也被称作“灵蛇之珠”,也就是后来的随侯珠。 《韩非子》中对于隋侯之珠有着详细的记载,说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其美,物不足以饰。 “是的,就是这东西!” 北周的时候,有过这么一道旨意:随国公杨坚进爵为王,……随王杨坚称尊号,帝逊于别宫。 实际上,杨坚本来定的国号还不是隋,而是随,因为他在北周的爵位是随国公。但建国后,杨坚越看“随”字越不吉利。因为“随”字有个“走之”,杨坚觉得晦气,认为这是国祚不长的预兆。又因为得到了随候珠,受到隋候珠改名的启发,所以,杨坚才改随为隋的! 而杨广呢,这个人很是痴迷隋候珠,他觉得他爹杨坚二开中华,顺应了天命,所以才让隋候珠这个神物,在大隋现世的。 而为了把玩隋候珠方便,杨广还让人在隋候珠表面,包了镂空的金衣,上面的图案是大隋疆域图,夜间可在墙上映射出大隋的疆域,寓意大隋千秋万世,永世其昌。 更有意思的是,侯莫陈毅曾说过,杨广的龙椅后,有一间存放奇珍异宝的密室,纹龙白玉门上,有一个圆形的洞,需要把隋候珠放进去,才能启动暗门。也就是说,隋候珠外面的那层金衣,就是钥匙的钥齿。杨广对这个,算是特别的嗜好,他的每个行宫里,都有一间这样的密室,也都需要隋候珠当钥匙。 而江都之乱后,宇文化及是弯门盗洞的找,就差拆房子了,也没有找到隋候珠!而当时,与隋候珠一起消失的,便是高弘德。 “是不是觉得,这事有点意思了?” 李承乾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个炀帝宝藏,是真有其事,不是空穴来风了!” 长广郡公-侯莫陈岭是自己人,他是没必要跟长孙冲说谎的,他兄长跟不会跟自家弟弟开玩笑。那要这么说,高弘德真的可能拿到了宝藏,拥有了丰厚的物质条件,暗中与朝廷做对! 而这个事呢!候莫陈毅知道,同样作为杨广的亲信,小舅子的萧瑀也一定是知道的。 但他没有跟陛下说过,而陛下知道此事后,必然会多想,在心里犯起嘀咕,他为什么要留这一手? 哪个帝王,能允许自己的臣子,有这样的大事瞒着自己呢?心胸再宽广的人,怕是都做不到,所以陛下这次如此的愤怒,也就可以理解了。 高弘德,靠着这笔财富,在民间蛰伏三十余年,哦,那他经营的势力,便可想而知了!的确是个巨大的隐患,且已经到了不得不拔的程度。 可李承乾有一点想不明白,萧瑀显然没必要跟他掺和,他完全可以把密信交给陛下,表一下自己的忠心的。 但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而且,反而配合高弘德,激怒了陛下! 难道,清廉耿直的萧瑀,有什么致命的把柄,握在高弘德的手上? 第297章 出处 萧瑀是个老顽固,李道宗废了那么大的劲,都没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李承乾就更不想了,因为太不现实。 想破局,便只有另辟蹊径! 至于说,这路在哪儿,就要慢慢找了! 正巧,魏叔玉送来其父生前的撰写的《隋书》,李承乾随手翻阅,竟然看到一段这样的话:女国,在葱岭之南,其国代以女为王.....国内丈夫唯以征一个伐为务.....王居九层之楼,侍女数百人......其俗贵妇人,轻丈夫,而性不妒忌。男女皆以彩色涂面,一日之中,或数度变改之。隋开皇六年,女国遣使节朝贡。 魏征,是个针尖对麦芒的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他既然写了,那就一定有这方面的一句,李承乾也是好奇的问起魏叔玉来,毕竟他父亲修书的时候,他也曾在一旁打下手来着! “叔玉,这个女国,你了解吗?” “殿下说这个?臣还真知道一点。” 修这卷的时候,魏叔玉也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阴阳颠倒的国家呢,简直是不可理喻。 可他父亲在隋朝的通史馆中,找到了一些隋朝邦交录,其中一卷就是记载这个女国的。 上面说,这个女国,正式名称是东女国,羌语叫苏伐剌挐瞿咀罗,其国在葱岭之南,东与吐蕃接,西属三波诃,北距于阗,东西行尽九日,南北行尽二十日,有八十城。国中以女为君,世居康延川,岩险四缭,有弱水南流,缝革为船。其国户四万,胜兵万人,妇人为吏职,男子为军士,开皇年间才中原来往。 这中原阳刚为尊不同,这个国家以女为君,还有小女王为相,共同处理朝政,有重女子,轻丈夫的习俗,男子只能披发,而唯有妇人可以辫发而萦,而且不论男女都喜欢在脸上涂面花里花哨的。 女国,女子贵者则多有侍男,男子不得有侍女。即便是贱庶出身的女子,也可以做一家之长,可以拥有数个丈夫,生出来的孩子也必须都随母姓。 其国盛产盐、鍮石、朱砂、麝香、犛牛、骏马,常与天竺贸易。 她们来隋前,曾常年累月的与天竺作战,国中不仅死伤了大量的兵士,连他们的女王都死了!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迎立新君,她们在全国调敛了大批的财富,来到中原,寻找出走中原的王族分支。 隋文帝被尊位圣人可汗,对异邦请求自然不会拒绝,也是热心的帮忙,结果真的找到了的。那一家王族分支,有五男三女。也用集敛的钱财,从她们的主家,赎买了她们,接回去女国。 但几年后,其中的一个男子逃了回来,他说女国亡了。它不是亡于与天竺的战事,而是亡于那位死去的女王-阿修罗神! 听了魏叔玉光怪陆离的解释后,李承乾才听明白,愿意这女国人安葬风俗,竟然跟埃及法老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人家法老安身之地金字塔,而她是盐池而已。 而据那男子说,阿修罗神之所以会惩罚女国,就是因为她们为了请隋帝帮忙寻找王族血脉,而献出了阿修罗庙的镇庙神珠! 一听见珠子,李承乾来了兴趣:“什么珠子?” 魏叔玉思索片刻,当即答道:“说是叫灵蛇之珠!” 隋朝的卷宗中曾提到那逃回来的男子之言,女国崇尚蛇,蛇是她们的图腾,她们的灵蛇之珠,便是从中原而来。她们的祖先,因秦时战乱,带着族人遁走西域,最后在葱岭安了家,最终形成女国。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父亲写这卷隋书的时候,也特别注明了这灵蛇之珠,很有可能就是-隋候珠。 因为时间,是秦末,而李斯的《谏逐客令》中曾经提到: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风之旗,树灵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 这随和之宝的词汇,便是指随侯珠与和氏璧的,李斯上书劝谏秦王,应该像偏爱秦国不曾出产的“随和之宝”、“太阿之剑”一样信任和重用来自秦国之外的有识之士。 而魏征为了考证这一点,搜检了不少史书,孤本。有关于隋候珠的记载,却是少之又少。 其中,《庄子?让玉》有一段与隋侯珠有关的故事:“今且有人于此,以随侯之珠,投千里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以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轻也”,这个故事,是说,有人用隋候珠当做石子,用它来打麻雀,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因此也有了“随珠弹雀”的成语。 而《墨子》也说:“和氏之壁,随候之珠,三棘六异,此诸候之良宝也。”,这也只是记载了隋候珠的隋候珠的价值,并没有说它的下落。 所以,那女国王族男子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女国的灵蛇之珠就是中原的灵蛇之珠,她们用物归原主的方式,与隋文帝做了一笔交易,换回了王族的血脉。 当然,魏征以为,这个故事要分三七听,那男子说女国亡于阿修罗神之手,简直是荒谬至极。但圣贤也说了,要敬鬼神而远之,所以魏征在里也只是下了一个模糊的定义,希望后来人能解开这个谜团。 但在结尾处,魏征却抄了隋卷中的一句话,那女国王族的男子,名唤苏兴,归隋后,居于洛阳。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就是,正瞌睡呢,就有人送来枕头了!李承乾也是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他能找到那个人,或者他的后人,不仅能知道隋候珠的前生今世,也许还能知道一些,它来到隋朝以后的事。或许,能对找到高弘德,有什么帮助呢,也说不准! 打发了魏叔玉后,李承乾召见了谢文远,让他带着现有的资料,立刻带队出发,找到那个女王王族的男子,或者他的后裔。 “记住,翻遍洛阳城,也给孤把人找到!” 第298章 跛子 谢文远在洛阳府,调阅了洛阳的民册,在查到的所有的苏姓人家,进行了一次大摸查! 但很可惜,没有一家是符合条件的! 正规的来不行,那谢文远便只能来点下三滥的路子,虽然谢文远很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但事出无奈,他不得不这么做。 三天后,他收到消息,洛阳城东-丰玉街,有一家古董铺子的跛子掌柜-候镜,曾经就姓苏。大唐建国后,改的姓氏,因为年头多了,市面也没什么人知道。 因为古董铺子白日里来来回回的人比较多,动起手来不方便,谢文远选择了打烊前后,那个时间街面的人也少了。 一个跛子,谢文远也没有太当回事,只是让随行的三名卫士留在了外面,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跛子-候镜,见有客来了,也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郎君,想挑点什么,小老儿可以帮你找!” 谢文远坐了下来,淡淡一笑:“我想找一个珠子!” 珠子?候境愣了一下,他这里锅碗瓢盆,小鼎、炉子、造身像都有,但珍珠玛瑙却是没有,那东西得到首饰铺子去找。 谢文远摇了摇头:“不不不!这东西,别人那没有,就得找你!” 说完话,谢文远从腰间摸了一块腰牌扔到桌子上,上面赫然写着:东宫亲军都尉府。 谢文远还特别指了指跛子向后的手,不要去摸后面的匕首,真把拿东西拿出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候镜放下手,叹了口气:“小老儿没有犯王法吧!” 没有,绝对没有!谢文远查过了,跛子从大业年起便经营这家古董铺子了,几十年来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存在,从没有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绝对算是个好商人。亲军都尉府是朝廷的军卫,我大唐律法虽严,但却不治无罪之人。 来找他,就是想问一问女国和灵蛇之珠的事,只要候镜肯配合,把他知道的事,不待添油加醋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保证有重赏。拿了这笔赏钱,他也就不用再这么辛苦,守着这么个小破店铺了。 “官长所言当真?” 候镜倒霉了一辈子,他实在是不敢相信馅饼会落在他头上。 谢文远也是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钱袋,倒出了里面数十枚金币。东西是不多,但也能顶他两三年的进项吧,也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事后,谢文远保证,至少两千枚金币。这笔钱,足够他潇潇洒洒的活到天年的。 “好吧,小老儿愿意跟官长走!”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谢文远就愿意跟这种聪明人打交到。太子那话是怎么说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出了门,谢文远拍了拍手,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跛子候镜也在卫士的搀扶下上了车。 ......... 三日后,长安-永安坊-静懿茶庄,这里是亲军都尉府在城南的秘密据点之一。 李承乾也是在得到消息后,带着李恪、长孙冲来到此处,他们是来听跛子说,女国和灵蛇之珠的事! 跛子不知道三人是谁,但见谢文远恭敬的模样,也知道是大人物,随即也是态度积极的交待了,他少年时的往事。 他小心的把带了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个陶罐,上面有彩色的蛙纹,很像是蟾蜍的模样,中间有一个人身蛇尾的神。候镜告诉他们,这幅图叫女娲氏蛙图,是女国的图腾。 苏氏的祖先,是秦国的神女,是专门侍候骊山老母的侍者,奉始皇帝之命,专门守在神庙,守护老母的神像,等候老母的归来。 但二世、赵高乱国,刘邦兵临城下,子婴献国而降,神女的首领-苏离大怒,愤然子婴的软弱,更悲痛大秦万世基业。可她也清楚大厦将倾,她们也是覆巢之下随时覆灭,且没人再议的人。 时夜,神女首领-苏离在老母神像前,祈求老母的明示,希望老母能给她指引一条道路。而就在她苦恼之际,老母神像手中的灵蛇之珠竟然发出了耀眼的蓝光。沐浴在蓝光中,苏离得到了老母的明示,于是她带着百名神女,三百守卫将士,一路向西,走了上万里路,最终抵达了康延川,在那里建起了神女塔,最终建立了以女子为尊的女国。 女国建立后,苏离开始南征北战,经过十数年的征战,最终奠定了女国的版图。女国,女子为吏,男子为军,女尊男卑,颠倒阴阳,也使得征服之地的反扛此起彼伏。但苏离都是以铁血的手腕镇压了他们,还在女国颁布了严刑峻法,彻底奠定了女国女子为尊的地位。 苏离晚年,她的三个儿子,成为军队的统帅。这三位王子,对女子继位的事异常反对,于是暗中谋划,发动兵变。 却不想消息走漏了,苏离提前部署军队,对三个儿子进行围剿。而在混战中,大王子、二王子都战死了,只有三王子-苏全,在卫队的保护下逃了出来。因为女国在西域的影响力,他们知道不能留在西域,所以一路东逃,逃里了中土,而等他们逃回中土时,已经是文帝朝了。 苏氏一脉,由此在大汉生根发芽,渐渐的融入环境。但因为害怕女国追杀,所以他们就一直在迁徙,又躲了好多年,最终在洛阳住了下来。 而这个秘密,也由苏家的子孙代代相传,一直传到他这一代。直到女国的人找来,他们兄妹几人也是异常恐惧,因为祖先说的女国对叛国者施行的万蛇之刑太过可怕,他们也怕这个。 但却没有想到,这次来找他们,是因为女国的王族死伤殆尽,连女王的传承都断了,她们来到中土,就是来找寻王女,继承王位的。 兄弟五人一商量,他们在大隋也不过小民百姓,一辈子吃糠咽菜,休想过让人上人的日子。与其如此,不如去女国,再不济也能富贵一生不是。 所以,他们便跟着女国的使团走了! 可这个决定,大错特错,因为这个决定,葬送了他的四个兄弟姐妹的性命! 第299章 过程 女国的加冕仪式,与中原不同,不是说念一篇辞藻华美的诏书,或者奉上国玺,臣下山呼万岁就好了! 她们要求姐妹三人进行一项仪式,今日阿修罗庙,由历代的女王,也就是阿修罗神进行选择! 三姐妹,一人一个青铜碗,让她们进入神庙中,封死大门,三日后再开启,走出来的便是女王。 跛子他们兄弟五人都感到很奇怪,怎么就进去三人,出来变一个人了! 女国的小女王告诉他们,历代的王女都不会一个人,同一代的姐妹,或同时候选的王女,想要继承王位,必须要经过阿修罗神的试炼。 历代的女王,都是这么选出来的。至于,试炼的内容是什么,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这是女国的秘密,她们也无从得知。 五兄弟虽然被说的云山雾罩的,但有一点听明白了,三个姐妹,只能活下来一人。那都是他们亲姐妹,如何能看着她们身死,所以试图反抗,把姐妹救出来。 但是,他们怎么能弄得过女国的军队呢,仅仅几个回合,全部都被摁在了地上了。小女王还告诉他们,看到女王的面上,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在女王出来前,他们只能按照女国的规矩,跪在外面,等候阿修罗神的选择。 三天,整整三天,兄弟五人都是在煎熬中渡过的,他们的心都如刀割一般,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姐妹,有人为了家里的富贵,搭上了性命。 可神庙大门打开时,出来的不是三姐妹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群形入山魈的鬼魅。她们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臂膀上骨刀也能锋利无比的武器。 女国的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愚蠢,还是被吓坏了,她们竟然没有一丝反抗,只是不断的叩头,请求庙中的阿修罗神息怒,宽恕她们用神物换取王族血脉的罪过。 可在怪物面前求饶有什么用,那些怪物挥舞胳膊上的骨刀,便开始肆意的屠杀,神庙广场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大哥、二哥也死了,三哥带着他和老四趁机冲进神庙,可进去后,他们只看到了被鲜血淋漓屋子,以及红到发紫的骊山老母的神像,三姐妹不见了踪影。三哥说,一定是那些怪物害了三姐妹,所以跟抄起刀冲了上去,结果没用几下,便被那怪物杀了。 四哥拉着他逃跑,在慌乱中,跛子瞧见了那个罐子,顺手拎着,跟着四哥开始跑! 可不知道怎么了,那些怪物好像泛滥了一般,不仅神庙有,城中也到处都是,等他和四哥从城中逃出来时,王城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兄弟被吓坏了,逃啊逃,等他们逃到葱岭时,听到往来的商队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女国的所有城池一夜之间成了废墟,女国亡了。 是的,他们不知道,但跛子兄弟俩却是一清二楚。一定是那怪物泛滥,把女国给害了。兄弟俩只能继续上路,但是在大漠中,四哥也死了,他只能一个人抱着这个陶罐回到中原。 去的时候,兄弟姐妹八人,回来时,便只剩下他和这个陶罐,家破人亡,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明白的。 跛子回来后,借着女国的名义,向进宫向隋文帝报丧,想请文帝看到女国献宝珠的份上,请大隋出兵,剿灭那些怪物,为他的兄弟姐妹报仇。 可隋文帝却说,大隋与女国相隔万里,大隋鞭长莫及。出于同情,隋文帝赏赐了他一些金银,让他在洛阳好生过活,忘了女国之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跛子的七个兄弟姐妹都死在那里了,他岂能就此忘却,苟延残喘! 他用了隋文帝给的这笔钱,招募了一批亡命之徒,还在焉耆卖了几十车火油,想着终结那些怪物,报仇雪恨! 可等他再次来到康延川时,那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他带着人找到了阿修罗庙的地址,废了很大的劲,才挖出了一个洞。 但钻进去后,却只找到了几具尸骨,阿修庙的主庙,已经被坍塌的土盖住了,再也找不到了。也正是因为那次,他伤到了腿,成了跛子。 没能报仇,是跛子一生最大的遗憾,他也是真想搞清楚,什么是阿修罗神,那个怪物到底是不是阿修罗神。 可这一些,都没有答案! 后来,他回到洛阳,凭借着剩余的钱财,开了家古董铺子,也在同行中,搜集有关于女国、秦国神庙,及阿修罗神的故事。 但是,有用的信息太少了,年过花甲的他,身体衰弱,也无力再去报仇了。 长孙冲吧嗒一口烟:“这个阿修罗神,跟佛门的阿修罗,是不是同一类的!” 佛经中说,阿修罗众多,其形不一,有的九头千眼,有的千头,有的多足,也有三头六臂的。阿修罗男身形丑恶;阿修罗女端正美貌。因阿修罗有美女而无美食,而帝释天有美食而乏美女,两神相互妒忌,双方进行了永无休止的战争,故他们征战之地,被称为“修罗场”。 跛子摇了摇头:“恐怕不是的,佛门是西汉末期-哀帝年间传入中土的,那时候西域也没有佛门的传承,而女国的阿修罗庙,要比他们早上两百年!” 跛子认为,这阿修罗神应该来自于秦国的骊山神庙,是从秦国的宗教中衍生出来的。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承乾,他们前两年,不是在骊山发现了一个山洞吗? 听到太子说起了骊山的事,跛子的眼睛当即便亮了起来,他请求上官允许他去看看,他沉浸此事数十年,被折磨了数十年,他希望自己能死个明白。 李承乾也是点点头,随即吩咐谢文远,带他去看看,同时也去一趟老四家,那里的资料要一份给跛子,让他作参考。 跛子被带下去后,李承乾点起了烟斗,吧嗒了两口,问李恪和长孙冲:“你们俩怎么看?” 哥俩呢,态度一致,他俩是听的云山雾罩的,又是怪物,又是女国神秘仪式的。他俩是觉得这种事,还是眼见为实更准确些。 但那里,距离大唐太远了,而且与高弘德也没什么关系啊! 第300章 怪事 翌日一早,李承乾刚刚洗漱完,杜君绰和崔钰,便急吼吼得再外面求见。 咬了一口鸡蛋,李承乾摆手示意二位免礼,还让恒通给他们也上一分膳食,瞧他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昨夜忙了一宿。 “二位,这么早,什么事啊?” 杜君绰是饿了,他的嘴是忙着吃东西,所以抬手示意崔钰来回答太子的问题。 崔钰无奈一笑,昨夜,左武侯卫城中巡逻,听见坊见呼喊,便赶紧过去查看,赶到一处民宅,发现一个形似山魈的怪物正在啃食,地上还有四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带队的武侯校尉-葛军,也是一面派人通知卫府,一面带人与那怪物搏斗! 等当值的杜君绰带队赶到的时,便只看到了葛军等人的尸首,及半截怪物臂膀,上面还有个月牙形的骨刀!因为那里是万年县的地盘,所以杜君绰通知了崔钰,让他的人负责收尾, “什么?” 听到这个,李承乾立刻想到跛子口中的女国神庙怪物! “东西呢,在哪儿?” 崔钰指了指外面你,那东西违制,要是没有杜大将军亲自出面作保,根本就带不进来。 放下粥,李承乾走过去,扫了一眼,便对恒通招了招手:“带着这东西找谢都尉,让他的客人认一认!” 崔钰见太子这个态度,也是走了过来,问道:“殿下,您认识这东西?” 李承乾淡淡一笑:“老实说,不认识,但多少听说过一些。” 崔钰也不要急,等谢文远那有消息回来就知道了,至于这件事暂时封锁消息,对外便说,是有贼人作案。阵亡的那几个武侯,三倍抚恤,东宫来出,他们的子弟可以进入官学读书。昨夜忙乎的武侯、差役,每人赏五贯钱,买点压惊酒喝。 杜君绰也是聪明人,听到太子这话,也知道这其中有事,但他是个好奇心不强的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他是见好就收,给阵亡的弟兄,要到实在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杜君绰保证,他的手下一定守口如瓶,谁敢对外吐露一个字,杜君绰要他们的脑袋。 两个时辰后,谢文远传来一张纸条,上面就写了一句话:经辨认,此系女国神庙怪物之臂膀。 李承乾看到这个,也是挠起了眉头,这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葱岭以外的东西,距离长安有万里之遥,这东西怎么跑到了长安来了! “殿下,殿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崔钰急切的催问。 李承乾抬手制止了他,在殿中踱步。女国的怪物,万里之外,它们出现在长安,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当年的女国之秘,还有人知晓! 这个人是谁呢?要是没猜错的话,就该是高弘德,因为他手里有女国之宝-隋候珠! “走,跟孤去找谢文远!” 路上,李承乾简单的将高弘德、女国、隋候珠,炀帝宝藏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崔钰听到了后,简单的捋了一下,随即道:“殿下,这可是大事,是不是报给陛下!” 李承乾摆了摆手,萧瑀的事弄的这么大,就是因为这个高弘德。现在,就这么点线索,就上报,还不够抵消窥探机密之罪呢! 而且,这么做了,可就是把李景桓卖了!那可是他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李承乾说什么也不能卖了他的兄弟啊! 况且,这种事,神神鬼鬼的,实在难以摆在明面上,也难以服众。只有抓到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更有说服性,是不是! 崔钰笑了,他太了解李承乾了,太子是那种人能闲得住的人吗?他是好奇心又犯了,非得一探究竟心里才能痛快。 但这个事,他还是得浇太子一盆冷水,杜大将军说,校尉-葛军等人,都是跟着他历年大战活下来的老兵,身手和经验都是顶尖的,寻常十个八个兵士,根本拿不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崔钰勘察现场的时候,检查了每一具尸体,死的有多惨,那就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所以,这个事必须得慎重,以防万一。 崔钰不是拦着太子,他只是建议,最好通知一声袁天罡,他的人个个都是高手,有他们在身边,最起码多三分保证。 李承乾淡淡一笑:“孤倒是觉得,这种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而且袁天罡是父皇的人,他知道了,陛下不是就知道了?” “而且,有梦之在,孤还用担心安全的问题吗?” 崔钰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心虚的答道:“殿下这话,臣怎么听不懂啊!” 李承乾笑了笑,他调崔钰来之前,特意查了他的官档,其中有一页,讲了一个过世,说是 明断恶虎伤人案”的故事流传最广。故事说: 长子县西,有一大山名叫雕黄岭,山中常有猛兽出没。有个樵夫上山砍柴,被猛虎吃掉,其寡母痛不欲生,上堂喊冤。 崔珏便带上他的心腹-孟宪、张卫上了山,用铁链将猛虎绑缚,将其捉拿归案!回府后,升堂审案,历数恶虎之罪,哪知道那恶虎摄于崔明府的威压,竟然连连点头,最后触阶而死。所以,长子县也就有了“崔明府明断恶虎伤人案”的故事,并在当地广为流传。 那猛虎是怎么撞阶的,李承乾想不用说的太明白了吧,他和崔钰心知肚明就行了,不是吗?他们君臣之间,二一添作五,就当个故事算了! 崔钰叹了口气:“殿下,臣算是知道了,到了您手里,那就是神仙,也得低头啊!” 哎,崔钰这话说的没错,不管是神仙,要是妖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得在他面前低头。凡是不低头的,一律要被处理掉,这是李承乾的规矩! “殿下,但这个事,您得有所准备啊!” 是,崔钰说的没错,亲军都尉府呢,最近新组建了一支行动队。配有火铳三十支,复合弩二十支,及轰天雷等若干武器。人数不多,只有区区百人,但这支行动队的威力可是不小。如果必要,李承乾不介意用他们,来对付那怪物,他就不信了,还有火器对付不了的东西。 第301章 老头子 李承乾就问跛子一个问题,还有谁知道女国的事?或者说的更具体点,他面前文帝的时候,还有谁在场? 跛子想了一下,最后答道:“当时殿中还有一人,是礼部尚书-崔仲方!” 李承乾放下烟斗,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崔仲方出自博陵崔氏,是北周大将军崔猷之子。少时跟在宇文护身边做参军,还向周武帝献上了灭齐之策。 大隋建国后,颇受杨坚的器重,曾与高颎共议正朔服色,又劝隋文帝设置六部官制。累从征战,修筑长城,的确是隋文帝身边的重臣,大业十年就过世了。之所以这么清楚,便是因为兵部左侍郎崔敦礼,就是这个崔仲方的孙子。 “他当时说什么吗?” 跛子摇了摇头,那个崔尚书什么都没说,似乎对此事没什么兴趣。而且,在跛子的记忆中,他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女国的事。 崔钰插了一句:“那第二次,跟你去女国的那些亡命徒呢?” 这个,跛子早就说过了,他们在回转的路上,碰到沙暴,他是因为把自己捆在骆驼上,才捡回了一条命,其余的人大概都留在沙漠中。 “太概?这不够准确吧!” 崔钰是做刑官的,他办事不带感情,只看实际。沙暴,跛子能活下来,那其他人就一定死吗?这里面变数太多了,那些人只要有一个人活着,这个消息就还有泄漏源! ......... 刚回到宫里,便听到芮国公-豆卢宽,因上书为萧瑀求情,被陛下喝斥了一顿,现在人还在承庆殿外杵着呢! 要说他求给萧瑀求情,李承乾毫不意外,当年他就是跟着萧瑀一块投靠过来的,私交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这家伙还是隋文帝的外甥,跟先帝是同辈,他继室夫人还出自陇西李氏,是先帝的堂妹,李承乾还得叫他一声姑丈公呢! 赶不上就算了,这赶上了,要是不管,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李承乾也是来到承庆殿外,老头子正要见礼,李承乾三步并两步,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老国公,你致仕后,可是很少来宫里。走,去东宫,孤那有好茶,你一定得尝尝。” “太子殿下,老臣找陛下还有,老臣,这。好吧,老臣跟殿下走。” 豆卢宽虽然年老,但并不糊涂,恰恰相反,他心里透亮着呢,他的次子豆卢仁业是万春公主的驸马都尉,且在礼部当差多年,时常会跟他说一些朝中的事,其中自然也包括太子的。豆卢宽知道太子在陛下面前说话,是很有分量的。如果,他能为时文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准这事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当然,他也知道萧瑀在朝的这些年,没少给太子找麻烦,也帮着魏王没少给东宫使绊子。但他毕竟是开国的功臣,两朝的宰相,而且还是李家的亲戚,这左右都是自家人,为何苦苦为难呢? 而且,时文就是那么个性子,如烈火一般,他这牛脾气上来,进谏的时候难免措辞不当。所以,他请太子看在他这张老脸的份上,为萧瑀在御前说个情。就算不当官,让他回家养老,总是可以的吧! “老国公,宋公顶撞父皇的时候,孤和三弟就在殿内。老实说,真是有些过分,哪个天子能受得了这样跋扈的臣工。” “当然,宋公是功臣,是两朝的元老,贞观一朝,他功劳甚大。但这不是他跋扈,目无君上的理由!” 作为太子,李承乾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皇帝这边,君臣父子一体,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他不可能站在萧瑀、豆卢宽的立场来考虑问题。别说他了,就是问其他的皇子,结果也是一样的,因为他们是父子,他们是一家人。 当然,他也承认,萧瑀呢,是皇亲国戚,是开国的元勋柱国之臣,在国法上,符合八议之列,议亲议贵议功,无论从哪一条算,他都在宽罪之列。 只要不涉及谋反,即便他曾经为难过自己,即便他是魏王的老师,李承乾也会上书保一保他。因为大唐的国策,就是厚待功臣。 豆卢宽放下茶盏,眉头紧缩:“殿下,你的言外之意是?”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时文他不会这么做的,他没必要啊!” 是,从身份上来说,萧瑀出身萧齐皇族,身份高贵。但要说他有野心,想谋反做皇帝,他是不信的。豆卢宽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就跟萧瑀一起当差了,几十年的同僚,弟兄,他是了解萧瑀的,他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啊! 陛下和太子这样想,自然也不可能是空穴来分,但大概也跟刘兰成一样是误会了,或者有什么人进了谗言,诬陷萧瑀。殿下该是知道的,萧瑀性情如火,张嘴便是直言,在朝这几十年得罪的人根本就没数,说不准就是什么人心存报复呢! 就说那个封言道,就是个佞臣脾性,时文与他爹反目后,两家根本就不来往了,他为什么还跑到时文那去,认了先生,是因为他想害人啊!豆卢宽跟萧瑀说过几次了,离这种小人远一些,省的有一天被他连累,最后弄得晚节不保。 “殿下,是不是那个封言道,他进的谗言?” “殿下,他的话不能信啊,他跟他爹封德彝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承乾摇了摇头:“老国公,封言道是什么东西,您老清楚,父皇心里更清楚!他说的话,自然是不作数的!” 李承乾可是非常明确的告诉他,萧瑀的事,与封言道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的事,的的确确有谋反有些牵连,至于具体是什么事,还真是不好说。 “老国公,你年岁这么大了,有些事,还是不要掺和了,安心在家养老不好吗?” 豆卢宽摇了摇头:“殿下,老臣这辈子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干干净净。老臣的眼里不揉沙子,更不会包庇反贼。殿下要是信得过老臣,那就请说实情。” 第302章 难事 “老国公,你真是能难为孤啊!” “殿下难道信不过老臣?” 李承乾叹了口气:“老国公,你这说的是那里话。老夫人与同安大长公主,可是先帝最亲的妹妹。孤不信谁,也不会疑你啊!” 好吧,话说到这份上,李承乾也就不兜圈子了,而且他需要问豆卢宽一些前隋的事,所以挑眉也好。 可听到萧瑀与高弘德之事,豆卢宽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因为老头子清楚,萧瑀与高弘德早年都是杨广一等一的心腹。 如果说,杨广有什么秘密工程,营造什么炀帝宝库,那一定会挑选心腹之人去做,而他二人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这个炀帝宝库不是萧瑀督造的,但要说他不知情,连豆卢宽都不信。 隋候珠,他也见过!记得有一年,他入宫觐见汇报泽州的旱情,杨广的腰带上,就挂着一个金镂外衣的珠子。 因为是表兄弟,豆卢宽还打趣了两句,杨广也是自鸣得意跟他说,春秋二宝,和氏璧在手中,隋候珠在腰间,自始皇帝以来,也只有他真正做到这一点。杨广呢,有个怪癖,他在喜欢在宫室建造密室,而且喜欢用隋候珠做钥匙。当然,要说这个癖好,还是有独孤皇后的原因。独孤皇后不喜欢男人太花心,她崇尚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隋文帝就被她管的死死的,甚至连皇帝都差点不做了。前隋的太子杨勇,为什么失宠于母亲,便是因为这个。 杨广呢,为什么在母亲面前装专情,明面上只有萧氏一个王妃,而在王府下面,则有一个密室,而且非常大,专门来藏美人。 当然,做了皇帝后,他要美人也不需要藏了,但可以藏一切其他的东西。 “殿下,你该知道杨广与世家大族之间紧张的关系。所以,有些东西,甚至有些事,是不能见光的,需要密室也很正常。” 李承乾点点头,杨广这个人私德虽然不怎么样,但他的战略眼光,及对世家提防的态度,李承乾还是很欣赏的。 要说他为了提防世家,防止自己失败,给子孙后代留下周旋的资本,弄个这个炀帝宝库,李承乾是相信的。而且,以他大兴土木的脾性,造成多大的工程,李承乾都信。 可这个宝库,在哪儿呢? 豆卢宽也捋了捋胡子:“殿下,做过必留痕,朝廷开大工,要用钱,要用人,只有有这样在,就少不了踪迹。” 可以查一查,前隋的开工记录,看看那里有可疑的地方,这种地方的花费不可能小了,所以必然有大笔的资金流向。如果哪个地方钱用的不明不白,大概就跑不了是这个用途。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开工记录没了,账目销毁了,那修建这些地方的匠人和工人呢?他们可都是有家人的,就算都被灭口了,他们还有家人,总不至于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吧! 李承乾听了这话,真是豁然开朗:“老国公,你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话间,叫了恒通进来,吩咐他传话给长孙冲,让其如此办理。 话说回来,萧瑀的问题,如果李承乾为他争取一个机会,让他进刑部大牢去见萧瑀,能让那倔强的老头子开口吗? 豆卢宽应该是了解陛下的,萧瑀不和盘拖出,陛下那边肯定是不会开恩的。而一旦让朝廷找到炀帝宝库,或者抓到高弘德,那他可就没机会了! 皇帝办事的方式方法,一目了然,他的刀要是举起来,亲兄弟都没得讲情! “殿下,老臣就事论事,换成其他的事,老臣有把握,就是让时文给陛下磕头赔罪,都没问题!” “但要是说到高弘德,老臣没把握!” 豆卢宽与萧瑀是莫逆之交不假,但论与高弘德,豆卢宽自问还是要差一些的。萧瑀的脾气秉性,太子更是该清楚,他认准的事,是很难回心转意的。 想到这,豆卢宽也是面露哀色,他知道这个爱钻牛角尖的老友,怕是难以活着走出刑部大牢的。 ........ 躺在榻上,李承乾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弄得旁边的苏蓉都没法睡了。 于是,坐起来,怼李承乾:“前隋的事很难吗?我祖父苏威,还是隋朝的宰相呢!” 前隋,大唐,本质上都是一样的,皇帝也好,大臣也罢,做的事都是一样。要么提防,要么信任,利与弊交错。 就说他俩吧,上一次,这时候,他俩已经是阶下囚,等着发配黔州呢! 现在呢,他俩逆天改命了,不仅稳稳守住了东宫,还把东宫经营的井井有条,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发展。上一次,东宫处处受制于人,这一次呢,他们占尽了优势,东宫的势力可以说诸皇子中最大的。 炀帝宝库怎么了,就算那个高弘德把山一样的多的钱,全部换成了军队,难道李承乾就不能灭了他们吗? “道理呢,是这个道理!” “可那个小老头藏了几十年,鬼知道他织的这张网有多大!” 还有萧瑀,那是个多顽固的老家伙啊,那礼法当牌坊的人,要说他跟高弘德阴谋串通,勾连造反,李承乾是不信的。 对一个,把名声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来说,他怎么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而且,萧瑀也不是傻子,他为什么要跟着一个注定失败的人做这种事呢? 苏蓉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宋公的脾气,那真是比郑公还大。郑公做错了,还知道道歉呢,宋公那可是宁死不低头!” 苏蓉这话,说的是好听的,萧瑀不是头驴,他比驴厉害多了,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谁能让他低头! 哎呀,李承乾枕着胳膊,叹了口气:“这事,是越来越复杂了,还弄出了怪物!” 说到怪物,苏蓉倒是来了兴趣:“哎,殿下,你给臣妾说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承乾也不知道,但他还是将跛子讲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第303章 投诚者 通事舍人-萧嗣业,祖父萧珣是萧瑀的五哥,其人少时便随隋炀帝,后追随萧后北上突厥。定襄会战之后滞留突厥,贞观九年带领其征服的突厥部众归唐。这家伙的辈分是低,但年纪却与苏定方相仿,前隋的时候,便是世家子弟中有名的骁勇之辈! 虽然是同宗所出,但他跟萧瑀那牛一样的脾气可不一样,他很灵透,许敬宗刚把苗头对准他,还没等动手,这家伙一个闪身直接跑到了东宫。 这到东宫托关系,找门路,到东宫讨差事的世家子弟也不少,但像他这样的,直接来寻求庇护的,倒是头一次见。 李承乾看着跪在殿中的萧嗣业,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是被人赖上了,而且看着样子还是有点甩不掉的样子。而且,萧嗣业这个人的潜力,李承乾是清楚的,这是能固边攘夷的大将,从某方面说,他不比苏定方差多少。 李承乾呢,有个毛病,那就是爱才,看到人才就想往东宫划拉,为此长孙无忌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了,但他就是屡教不改。他收集人才跟契苾何力娶媳妇一样,那是多少都没够的。 这个萧嗣业呢,也正是抓到了他这个毛病,所以才赖上东宫。 “这个,萧舍人!” “别,殿下叫臣廷之就行,您可是臣叔母的亲兄弟,是臣的长辈!” 额,从襄城公主那里论,他还真是萧嗣业的长辈。好吧,廷之就廷之。 许敬宗那家伙,虽然手里握着令箭,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但这个老狐狸借他是十个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把手伸向东宫。这点把握,李承乾还是有的。 “行吧,就留在东宫,到六率做个中郎将,庞大将军那里,孤去说。” “可廷之啊,有件事,孤得问问你,你知道炀帝宝藏吗?” 炀帝宝藏?萧嗣业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臣知道!” “真的?” 萧嗣业点点头:“千真万确,臣不敢在殿下面前无言乱语!” 他跟着炀帝的时候只有十三岁,那时候整天跟在高弘德、萧瑀屁股后面转,他们当自己是小孩子,所以很多事在他面前都不忌讳。 记得有一次,高弘德说过,陛下与成祖龙之业,必统号令,征高句丽、勾连运河,改革科举,旨在削弱世卿世禄。然世家之力,贯穿天下,掣肘皇权,故而必须留以后手。炀帝也正是因为听了他的话,才起了留以后手,打造宝库,以备不时之需,以资子孙的心思。 江都之乱后,他随着萧后投靠突厥,在外人看来,突厥接收隋朝的遗老遗少,就是想利用隋室的影响力,侵占华夏的土地。 但其实,这只是表面的皮像,其实当年萧后,与突厥是有交易的,她用炀帝宝库作为筹码,雇佣突厥帮助大隋复国,把杨政道再扶上去。 义成公主负责斡旋此事,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三任可汗,攻掠中原的战争中,都有这桩交易的影子。 “所以,你叔父萧璟当年是说谎了?” 李承乾记得,贞观四年,萧皇后南归,皇帝问秘书监萧璟,在隋朝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能见到萧皇后和杨政道! 萧璟则是推脱隋朝宫规森严,他这个外臣,即便是后族姻亲,也不是相见就能见到的。 那时候,魏征在一旁打趣,隋炀帝不信任齐王杨暕,总是派宦官察看,他们父子之间尚且如此,何况对其他人呢? 陛下则是开怀大小,笑着说他对待杨政道,远超过当年炀帝对待杨暕。 萧嗣业叹了口气:“是啊,所以这次萧鉴才跟着被抓了,就因为他爹当年没有说实话!” 这个炀帝宝库,用肯定是用过的,仅萧嗣业在突厥时,就见过突厥人收到过不下五次财货,最近的一次就是武德九年的渭水之盟前夕。 而当年,负责筹建这个宝库的,便是萧璟和高弘德。这个事,杨政道也是知道的,他现在是尚衣奉御,太子如果要核实,可是问他。 “杨政道?他可是玻璃球,那可不是说碰就能碰的。” “不过,孤相信你说的!” 萧嗣业的话恰恰证明了,炀帝宝库的存在,陛下想来也是一早就知道高弘德运送财宝给突厥人。只不过,过去没有证据,朝廷也没有这么稳固,更有借口。这次萧瑀给了他一个好借口,所幸就一查到底! 这也就解释了,萧鉴为什么是所有萧家子弟中,受刑最为严重的,他是萧璟的长子,定然知道其父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嗣业退下后,李承乾扭头看向李恪:“老三,你怎么看?” 李恪沉吟了一下,随即表示萧嗣业呢,虽然也知道一些事情,但他毕竟不是参与者,所以便想抱住东宫的大腿,避避难,省的被连累了,这也是保全兰陵萧氏的一个好办法。 但不可否认,当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藏不住了。而摆在他们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要么负隅顽抗,跟朝廷干到底,要么像萧嗣业这样,把自己摘干净。世家大族嘛,子弟良莠不齐,也不是一团和气的,他们也不想都陪着一个自己看得见,摸不着的秘密没命,自保可以理解。 贝州刺史-萧瑑,不就是奉诏入京了呢!他可不是来被押解进京的,是骑着高头大马进京的!他可比萧嗣业更早投诚,萧瑀啊,一把年纪了,还没有侄子想的开! “哎,老三,他们萧家的族训,怎么说的来着?” 李恪想了一下,随即复述:峩峩洪族,帝乙之苗。投殷于宋,祚邑于萧。蓝田有玉,世载琼瑶。笃生君子,渊猷允塞。道实人宗,行为士则。 “怎么说呢,傲慢,他们萧家的傲慢是刻在骨子里的!臣弟是瞧不上他们萧家的人。”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能一概而论,就说这个萧嗣业吧,带着五千骑兵归唐,现在这支骑兵,还在李勣麾下呢!” 可是,这个,高弘德到底藏在哪儿呢? 第304章 房府 房玄龄是个厚道人,虽然他与萧瑀因政见不合,多有嫌隙,双方也曾为了各自的政见剑拔弩张,在朝堂中针锋相对。 但看到萧瑀落难,萧家满门尽数下狱,也是于心不忍,遂单独上本,请陛下发慈君之心,饶恕萧瑀的不恭不敬之处。 却不知道,这正好戳到李世民的肺管上,当即怒斥房玄龄愚厚,勒令他回府反思,不反思清楚,不准上朝,不准出门。 房玄龄佐皇帝三十余年,未尝被天子如此喝斥过,也是怏怏不乐,叹息回府。朝中的很多人,都认为房玄龄要塌房了,毕竟拂逆上意,未必不会跟萧瑀一个下场。 但这朝中,总有聪明人,就比如说黄门侍郎褚遂良,他向皇帝进言,说玄龄自义旗之始翼赞圣功,武德之季冒死决策,贞观之初选贤立政,人臣之勤,玄龄为最。自非有罪在不赦,搢绅同尤,不可遐弃。陛下若以其衰老,亦当讽谕使之致仕,退之以礼;不可以浅鲜之过,弃数十年之勋旧。 这话说的,有礼有节,更讲情义,而且也捅到了李世民的软肋,他这辈子,最重的,就是与老兄弟之间的情义。 李世民听候,长叹不已,厚赏褚遂良的同时,还下旨,令房玄龄父子,至芙蓉园候驾! 车驾路过房府时,见到房玄龄父子出门,李世民呼了一声乘舆且至,亲自降阶下来,与房玄龄把臂入府,芙蓉园也就不去了。 房玄龄也知道皇帝这是在向他表示歉意,可他还是不明白,陛下为何重处萧瑀! 瞧见房家三个儿子,都识趣的没有跟进来,李世民也是淡淡一笑:“玄龄以为朕,兔死狗烹姑置之乎?” 房玄龄赶紧拱手解释:“老臣绝对不是这么意思!”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刘邦啊,是草根出身,他当然怕功高震主,所以韩信等人自然有取之死之道。 但李世民不一样,李家累世公候,也曾创立皇朝,还怕这些区区的功臣么!况且,这天下是李世民打下来的,人也是他用出来,难道还怕他们翻天吗? “陛下是担心太子,不能治萧氏?” 生子如狼,犹恐如羊,南北朝多少君主,他们之所以败亡,不是因为时势,而是他们没有像样的继承人。 但太子,陛下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陛下神武,乃拨乱之才,太子仁恕,实守文之德;趣尚虽异,各当其分,此乃皇天所以祚大唐而福苍生者也。” 听了房玄龄这句马屁话,李世民莞尔一笑,李承乾守文之德,下辈子吧!那家伙属狼的,专门吃生肉,他不去咬别人就算是不错了! 要说对太子,李世民没什么可担心的,真正该担心的,是那些与东宫不睦的人,他们该掂量自己的阳寿什么时候到。因为就算没有李世民,李承乾也能把他们一个不剩的都摁死。 “那老臣更糊涂了,既然不是为了替太子清涤道路,那为何?” 李世民抿了口茶,随即将这里面的事,与房玄龄说了说。房玄龄掌管机秘数十载,这些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很多事,都已经时过境迁了,很多人都不在了,要说他们还能在大唐兴风作浪,房玄龄看也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他听明白了,陛下不是担心高弘德这样的人谋反,而是生气萧瑀跟他藏心眼。在君王眼中,萧瑀有秘密,而且是关乎前朝的秘密,这就意味着他有二心。 “太子呢,也在暗中调查,而且还摸到一些东西。朕的意思呢,双管齐下,掏一掏再说!” “陛下,让太子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冒险。” 李世民摆了摆手:“你不让他管,他就不管了吗?” 说到李承乾,李世民这个当爹的也很无奈,这个小子,从来就没听过他的话。李世民有时候虽然恼火,但又无可奈何,谁让是亲生的了!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天下的儿子,可能都喜欢跟自己的老子拧着来,非得其他人的老子,在他们后面收拾他们,教他们做人。 所以,这些年,他只是让长孙无忌看着他,娘亲舅大,还行,他最起码能听进去长孙无忌的话。 而说到这对甥舅,房玄龄也是笑了笑,太子呢,是个有大主意的人,而且对老臣们也很尊重。而且,他一直致力于,将内府与勋贵连在一起,让他们与皇家一荣俱荣。这可是个好计策,能把他们牢牢绑在皇家的战车上。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长孙无忌出的主意,这家伙跟他解释,房玄龄也只当是舅舅袒护外甥,也是人之常情。 可年头一多,随着太子崭露头角,他也看出太子的天分来了。虽然有些时候,他举措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但时间长了,便能看的出来,是对国家、社稷有益的事。而且,太子在民间的名声极好,惠民之政,便民之路,清减赋税,丈量土地,甚至还有保价保粮,这都是实实在在的政绩。 而且,在武功方面,太子也是很有建树的,高昌之战,便足以证明他的能力。有这样的儿子,陛下倒是可以放心了。 李世民呵呵一笑,的确,有子万事足,有个能克绍箕裘,光大祖业的儿子,的确是历代帝王最为自豪的事。李承乾呢,是他的元子,于国多有功勋,深受臣工和百姓的爱戴,这是他李世民,也是李家的福气。 但是,这当老子的,都是贱的,即便他成家立业了,也干出了一番成绩,当老子的还是不放心,还是要管,所以李世民一直都在想办法,让太子的羽翼更丰满些。等着有一天,他不行了,太子好顺利继位。 “陛下,太子不错,心机和城府都是好的!” “是,高明的天分不错,而且性子也定了,朕不必过分担心。所以,朕只需要把朕没做完的事做完,不要给儿子留下太多的麻烦!” 高弘德就是其中的一个,所以李世民才不遗余力的,不计代价的去办这个事。 第305章 章仇太翼 三个月前,皇帝令房玄龄草拟诏书,遣监察御史二十二人以六条巡察四方,刺史、县令以下多所贬黜,其人诣阙称冤者,前后相属,以罪死者七人,流以下除免者数百。 李承乾也是在萧瑑进京后,才知道陛下的深意,原来从那个时候,陛下就在打高弘德主意了!右领军中郎将-安永寿,最近可是忙的很啊! 不过,他的动作满了一点,谢文远和丘行恭,带着亲军都尉府行动队,在蓝田的一处山坳处,与一支人马狭路相逢,又因为其中有那种怪物,故而动用了火铳和轰天雷。 一时间,山坳中巨声不断,声音好似山崩! 最终经过半日的激战,击杀贼人十三人,怪物五头,还生擒了一个八旬老汉。 丘行恭本来是要打杀他的,但谁知道这老家伙,竟然大声喝斥,庶子无礼,我乃前辈高人! 谢文远瞧这老头子有点意思,也就命人把他押回了茶庄。 经过审问得知,此人本姓章仇,字协昭,乃是河间人士。 七岁求学便日能诵数千言,号为神童。闲居山野,不热功名,不求荣利,专心博览群书,修习佛、道两学,尤善于占侯算历之术,他所言之事,无不中地。因为他学识渊博,名声很大,请其为师者不远千里而至,可谓门庭若市。他很是厌烦,于是循入五台山。 在五台山期间,他除给身边的弟子讲授学业外,还研究佛教经典,采集药材,后被隋文帝召入朝廷。 隋文帝对他身为看重,还对太子杨广说:章仇翼,非常人也。前后所言,未常不准。吾来日道当不返.今果如此,尔宜释之。 炀帝即位后,对章仇太翼更加器重。曾对其说:卿姓章仇,四岳之胄,与卢同源,于是乃赐姓卢氏。 大业九年,从驾至辽东,太翼言对杨广说黎阳有兵气,几日后果然有书信而来,杨玄感反了。辽东之战后,随驾返回中原,披发入邙山修道。 两年前,有人请走一趟葱岭,去那万里之外的女国探寻秘密,章仇太翼随队而去,果然在那里发现了这种似人非人的怪物! 章仇太翼通佛道两门之学,对这世上的隐秘更是感兴趣,所以他便带着一些道士,在邙山中研究这些怪物! 它们性残忍,好血食,力量奇他,双臂的骨刃锋利异常,坚硬如钢,简直就是人形兵器。 想控制它们,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阿修罗神的骨笛,另一个就是灵蛇之珠。 而当初带队的人,就是用灵蛇之珠,降服的那些怪物,使它们陷入沉睡,把它们带回了中原。阿修罗神的骨笛,也是在发现那些怪物的地方找到的。 谢文远呢,也是不敢大义,随即将这个情况,传到了东宫,李承乾就给了回了一句话,继续查,他要的不是什么珠子,而是高弘德! .......... 魏王府-侧书房 李泰写了几个大字后,停了笔!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问杜楚客:“太子,最近在干什么!” 杜楚客是一时语塞,他的乐琴司在亲军都尉府面前是屡屡吃瘪,上次想弄死谢文远,结果被搞的灰头土脸的。 杜楚客当然不服了,暗地里没少跟谢文远较劲,也从没有间断过,向东宫渗透,可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所以,太子动向,他们只能知道那些面上的事。 李泰抿了一口茶:“太子这个人,你还不知道额,暗地里下手,从来没留过情!” “你那点人,还是不要在这方面费劲了,搭多少进去都白费。” 对太子,李泰不指望能从腌臜小事上做什么文章,因为脏水再多也没用,皇帝也是不信的。李泰想入主东宫,就得靠正面的较量,比政绩,比功绩、像《括地志》,减租减息这些事,还是要多做。李象那小东西,都进承庆殿了,再在这些没用的地方废精神,他可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还有,就是在用人的问题上,王珪死了,张亮死了,萧瑀那个老家伙也快了,魏王一系的重臣,损失惨重。要不是,李泰及时切割,处置得当,非得让他们给拖下水不可! 杜楚客闻言,长叹一口气,昔年汉高祖刘邦曾承诺韩信“五不死”,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君不死,没有捆韩信的绳,没有杀韩信的刀。 吕后吊之於长乐宫大钟之内,头为大钟所罩,不见天日;脚悬空于地面:所以无法顶天立地,使用竹刀将其杀死。 萧瑀之功,不逊韩信多少,可如今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怎么能不让人唏嘘呢!自从张亮之事后,陛下的性情就变了,下手也是越来越狠了! 说到萧瑀,李泰冷冷一笑,萧瑀这个人是有才,但说到智慧,他可比他的祖宗萧何差多了! 萧何能善终,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野心,会做人。而在西汉开国之后的几年里,萧何的威胁不及其他几位异姓王。 而除掉了几位异姓王后,刘邦也不行了。再加上萧何,此时又及时自污名节,刘邦才选择留下他来辅佐儿子。 反观萧瑀,他是处处觉得高人一等,谁都不如他,陛下见用,自然也就百无禁忌。但有一天,陛下不喜了,没这个耐心了,他再有功劳和才华也没用。 这要说当朝的重臣中,宠信最坚挺的,还是得是赵国公和梁国公。长孙无忌就不用说了,他这个舅舅从小就偏心,他的心里只有太子,心眼都歪了,是拉不过来的! 剩下的房玄龄,虽然平时与太子关系不错,但他却不是东宫的人,这些年房家的三个儿子,也都没有进入的体系中,所以拉拢他,还是有希望的。 房玄龄这个人,是个厚道人,更是个慈父,他最是疼爱次子-房俊,拉拢房遗爱虽然过去也做过,但力度还不够,所以杜楚客接下来的任务之一,就把房遗爱拉过来,不管代价多大,都必须做到!因为拉到了房二,就等于拉到了房玄龄。 第306章 端倪 左武侯大将军-凉国公-安永达,是故上柱国安修仁之子,右武候大将军-安兴贵的侄子,父子两代人效力大唐,多有功勋。两位大将军故去后,安永达也是子承父业,继任为武侯卫的大将军。他跟公孙武达两个,算是长安城中最忙的大将军,因为他们负责掌控市面。 朱雀大街横穿全城南北,是全城的主干道。此外,还有纵横交织的二十五条大街规划有序,将整个长安城划分成为了一百零八坊。在唐朝统治时期, 长安执是执行了严格的宵禁制度的:五更三筹,顺天门击鼓,听人行。昼漏尽,顺天门击鼓四百槌,闭门。后更击六百槌,坊门皆闭,禁人行。 各个街道都设立了钟鼓,每逢宵禁开始、结束的时间,大街小巷都会敲响钟鼓。每逢傍晚钟鼓敲响,百姓们开始进入家中休息,长安城一片宁静。到了清晨钟鼓敲响以后,晨鼓和暮鼓如同长安城居民的整点闹钟,规范着人们的生活。 而负责长安治安的,除了京兆府所辖的不良人,便是左右武侯卫。大城门的武侯铺编制为百人,小城门武侯铺编制为二十人,大坊武侯铺编制为三十人,小坊武侯铺编制为五人。 每逢夜晚,武侯们都会进行日常巡逻。一旦发现有人在大街上行走,立刻上前盘查,武侯铺子分街立铺,持更行夜。鼓声绝则禁人行,晓鼓声动即听行。 到了夜幕降临,长安城里权力最大的,便是左右武侯大将军。如果没有紧急公务,连官员也不能随意出门。普通百姓有紧急情况出门,必须有京兆府开具的公文。否则,犯了宵禁的,不管是谁,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长安成这么大,自然不可能处处照顾的到,左右武侯卫关中的重点,无非以六个坊市。 其一,通化坊,设有城内最大的驿站,官方的文书,都要在这里转运。 其二,兴化坊,长安城内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聚集区。 其三,延寿坊,长安城大多珠宝玉石店铺都在这里。 其四,安仁坊,皇家寺院-荐福寺所在。 其五,宣阳坊,丝绢坊市所在。 其六,平康坊,莺歌燕语之地,每晚都会汇聚无数达官显贵和文人商贾。 左右武侯卫,也是唯一一个两军何在一起办公的军卫,安永达和公孙武达也是轮流在此当职,处置长安城的治安问题。 今天呢,没什么大事,安永达本来想早点睡,可他堂弟-安元寿竟然跑过来告诉他,太子和吴王到了延康坊的武侯铺子。 一听这话,安永达整个人都不好!虽然他大伯是武德十六功臣之一,可贞观以来,重的秦王、天策二府之将,其他的人都算是非亲非勋非旧。 在旁系的将领中,除了卫公-李靖,英公-李勣,其他人哪个混好了!太子和吴王,不是来挑刺,收拾他的吧! 安永达也是顾不得太多,上马直奔延康坊,连滚带爬的跑到武侯铺子,心里也是骂这,哪个兔崽子,给他上眼药了。 进了便看见,李承乾和李恪两兄弟,坐在火炉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羊骨头。 李恪拔开瓶塞,笑道:“安大将军来,正好,肉熟了,一起吧!” 安永达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哥俩不在家里睡觉,怎么跑到他的武侯铺子里喝酒,难不成是为了接地气? 当然,他是不敢问的,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给太子和吴王赔笑脸。 “大将军,不要紧张,孤和三弟,不是冲你来的!放轻松!” 李承乾当然知道安永达为什么拘束,可武侯卫呢,这些年功劳和苦劳都是有的。即便有些小过,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必要太过苛责。 安永达听到太子这话,也是长出了口气,他这个三不沾的大将军,最怕的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若是谁看上了他这个位置,搞到手还是很容易的。 但太子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是无碍。可安永达不明白,二位殿下,何等身份,为何屈尊到这小地方来呢?是这里有什么事吗? 如果有事,请太子吩咐,他马上把卫府的五百监府军调来,不管殿下要拿谁,他安永达自会为殿下效劳。 安永达不是傻子,虽然太子没有权力调动他们,左右武侯卫也不归东宫管辖。但东宫的权势摆在这里呢,而且太子所为,多为陛下之命,这种卖人情的话,他是一定说的。 李承乾笑了笑,与安永达碰了一碗:“大将军,这延寿坊价值几何?” 安永达愣了一下,延寿坊中有大大小小百余家珠宝玉石商铺,光是这一项,就没法估算,更不要说整个延寿坊了。 怎么,这里出贼了?什么贼啊,这么大胃口,要让太子亲自来捉?他进来的时候可是看见,张思政带了三十名东宫卫士,个个都武装到了牙齿。 李恪递了一碗肉给兄长,随即笑道:“都跟你说了,别紧张!大兄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在这抓的人,要比整个延寿坊都值钱!” 哦!“那需要臣做点什么,调点兵来?” 李恪也递给了安永达一碗:“不用了!” 谢文远、丘行恭的行动队,还有席君买带五十名东宫亲卫,便足够了!更何况,沿街还有大大小小的武侯,难道还怕鸭子飞了不成! 哦,原来是早有准备,那他倒是不用调人来了。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安永达道:“殿下,什么人,这么大的谱儿啊!” 李承乾擦了擦手,淡淡一笑:“这个人,来头可是不小!杨孝范,听说过吗?” 安永达皱眉想了想,紧接着惊诧道:“好像杨勇的幼子,就叫这个名字吧!可他们几兄弟不是都在岭南被杖杀了吗?” 是的,李承乾原来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前一段时间,他把陆柬之发到广州,冯盎给他书信中,提到了一件旧事,才让李承乾明白,为何高弘德搞这么多事,却没有去找杨政道的原因。 第307章 打草惊蛇 稍时,谢文远、席君买提进来一个血肉模糊的汉子,扔在地上。 李恪吐了骨头,薅着那人的头发,厉声问道:“杨孝范呢,他在哪儿?” 那汉子笑了起来,笑的很是渗人:“你们这些人,脑子都是不灵光的,皇爷岂能在此久留!” 李恪再问:“高弘德呢?” 那汉子笑的更大声,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李恪正要发怒,却听到李承乾说:“没什么价值了,把他和他的同伙,都扔到城外的乱坟岗,就地埋了!” 谢文远和席君买拱手应诺,架起那汉子,走了出去了! 看着地上两条长长的血印子,安永达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平时看太子笑呵呵的,谁能想到他狠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反差太大了,他一时竟然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想想也是,太子能驾驭侯君集、程知节那样的老东西,不狠能行吗? 见安永达有些错愕,李承乾淡淡一笑,擦了擦手:“大将军,莫要见怪,对待反贼,只能比他们还狠!” 就这些,还不算什么,打庭州的时候,那些西突厥人,原本还想负隅顽抗来着。李承乾呢,为了避免攻城的伤亡,把抓来的一千多西突厥俘虏,都扔到了大坑中,然后拿大炮往里轰。城头的西突厥人,看了两轮就受不了啦,便开城投降了! “大将军,孤与吴王,今晚没来过,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安永达再傻也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尤其向涉及前隋皇室的事,哪里是他们这些臣子,该知道的。 “殿下放心,臣和手下的将士,什么都不知道!” ........ 吴王府-书房 李承乾和李恪洗漱过后,兄弟俩坐在棋盘前,一边对弈,一边聊着。 “大兄,冯盎这消息还真是准啊!你是怎么想到他们的!” 说到这个,李承乾也是突发其想,他总觉得李武意的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既然他们是要祸乱大唐,那最希望大唐出事的,莫过于隋室。 但隋室的子弟,大多对死了,活到现在的凤毛麟角,像杨政道、南阳公主、杨庆这样的,都是有专人看着的。 能出来搞事的,一定是借尸还魂者! 不过,李承乾也觉得很可笑,当年杨广为了夺杨勇的位置,那真是什么腌臜事都肯做,甚至不惜把兄长的血脉赶尽杀绝。高弘德就是帮助的杨广的元凶之一。那个杨孝范命大,逃过了一劫,却跟自己仇人联手了,这不可笑吗? 李恪落了一子:“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我们李家!” 现在,李恪非常肯定,将李武意灭口的,就是高弘德。而且,这个高弘德很有可以与天宗派有关系,否则他们不可能配合这么的默契。 李承乾也落了一子,但眉头却是深锁:“也不一定,毕竟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明,证明他们是一伙的。” 李承乾记得,老李纲曾与他说过:杨勇此人,器非上品,性是常人。若得贤明之士辅导之,足堪继嗣皇业。而杨勇诸子中,唯有幺子-杨孝范最有城府,年纪虽小,却甚肖杨坚。所以,他逃过一劫,李承乾一点都不奇怪。而高弘德之所以选择与他合作,大概是因为高良娣的原因,毕竟那是他的亲妹妹。 不过,要说这个杨孝范像杨坚,李承乾倒是觉得这个人应该挺偏执的。杨坚晚年听说盗贼多,于是发文凡偷窃一文钱的都要杀于闹市,赶上这个关头,有三个人偷了一个瓜结果被当典型直接砍了,因而天下人被弄得人心惶惶。 如果偷一文钱就要杀,那这世上又还剩几个好人? 后来,民间的反应太大,杨坚也觉得这个事有点太扯了,所以就废止了这一发条。 还有,有一年过年,当值御史没有对衣冠佩剑不整的武官弹劾,结果被杨坚定性为渎职,直接给砍了。谏议大夫毛思祖觉得这是小事,想劝劝,结果话还没说完,也被杨坚给杀了! 虽然杨坚是他曾外父,但李恪因为有杨家的血脉,没少遭罪,所以他对隋室的人,从来没设么好感。所以,他不仅对李承乾打趣杨家不反感,自己也是加入了吐槽中。 话说,杨坚五十九岁那年,把尉迟迥的孙女办了,结果这事让独孤皇后知道,老太婆直接就把那丫头做了。杨坚听说后,人也崩溃了,发了疯似的,跑出去二十里,高颎和杨素就在后面追,好说歹说的才让杨坚停下来。 杨坚还唉声叹气的与他们吐槽:贵为天子,却难得人间享乐。 这话,皇帝说说也罢了,高弘德的老子-高颎却说了句没脑子的话:陛下岂以一妇人而轻天下! 李恪当年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冷笑,杨坚一辈子杀人无数,一文钱的事,都要杀人立威,他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失态?呵呵,哪有什么性情大变,人家是个权衡高手,只不过拿百姓不当人罢了。 李纲呢,是太子的老师,李恪已经也听过老头子的课,对这位老人家的眼光和智慧,还是很佩服的,所以他跟李承乾一样,都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按照李纲所说,这个杨孝范像杨坚,那他不仅仅偏执,而且还是极其喜欢冒险的人,所以他很有可能,还在长安城中蛰伏。 今天晚上,拔了他一个据点,定然是打草惊蛇了。不过,惊了也好,最起码能打乱他部署,这样长安城还能安稳一些。 “大兄,你说狗急了,该怎么跳墙呢?” 李承乾摇了摇头,这个还真不好说,谁知道这条疯狗能选上谁!不过,他弄来的那些怪物,倒是心腹之患,不该这个彻底解决了,的确是个麻烦。 万一,这家伙狗急跳墙,把它们放入坊间,那麻烦可就大了,百姓的伤亡是一面,朝廷的脸面也不好看啊!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该利用那个章仇太翼,找到那些怪物藏身之地,先把它们解决掉。 第308章 秘密 初四,高士廉的病情加重,李世民亲临府中,与之挥泪告别。初五,申时,高士廉去世。 消息传到宫中,李世民相觑哭灵,但却被房玄龄拦了下来,君不哭臣是规矩,陛下要是这么做了,那是让高公的走的不心安。 但李世民却认为,高士廉与其并非只是君臣关系,还是故旧姻亲,既然是亲戚,怎么能不去哭灵呢! 于是,也不听房玄龄的劝阻,径直带人李承乾等人出宫,在宫门处,碰到长孙无忌,俯地哭拜,请陛下以宗庙社稷为重,自珍自重! 而且舅父临终有遗言,不愿意因自己的死,而让陛下屈驾前来。李世民闻言,望着南面痛哭,泪如雨下,只得让李承乾代表他,去申公府邸吊唁、哭灵。 老舅公对他还是不错,他的过世李承乾也很心疼,好生抚慰高履行六兄弟后,李承乾、李恪便离开了高府,来到了永安坊的茶庄。 谢文远和礼部员外郎-王师旦都等在这里。 李承乾摆了摆手:“行了,不必多礼,只接说事!” 谢文远说起一件旧事,贞观十五年这一科,名动京华的张昌龄,张昌宗,王公治却没有得中。当时王师旦还是考功员外郎,负责掌管贡举事,没取中他们,因而引得朝廷内外不少非议,最后甚至陛下都亲自过问了。 王师旦在御前奏对时说,昌龄等虽然文辞华丽,然而其文体轻薄,华而少实,文风浮靡,如果录取他们,后生相慕成风,扰乱朝廷提倡的风雅之道。 陛下虽然赏识张昌龄等人的文藻,却也承认王师旦所言有理,故而并未取之。 转年,到了贞观十六年,张昌龄,张昌宗,王公治拜入萧瑀门下,因而被举荐入仕,分别担任右武侯卫-记室,工部司功参军,及京兆府司法参军之职。 这三个人,都是长安城中,有名的风流才子,擅长文章,诗词,这是个很吃香的特长,也最容易在王公贵族中打开局面。而且,这三人又都擅长萧体字,能把萧瑀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因而得到萧瑀的青睐,从而推荐入仕。 当然,这是官面上的说法,一般的朝臣,尤其是重臣,在收学生方面,是很有讲究的,都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或交易。 这些且不谈,昨夜在平康坊的一处秦楼,三人在听曲,曲罢之后,歌女询问换什么曲子,发现三人竟然不见了! 本来嘛,那种地方,客人不告而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即便是夜里,他们也有神通手段,行走于坊间。 而进来上值,王师旦等礼部官员却发现,他们三人竟然吊死在了礼部案牍库中,案牍库被翻的乱七八糟。 没人知道,他们三个是怎么进来的,更没人知道他们来这里找什么,但经过勘察,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确是自己吊在这里的。 “三个风流才子,前途一片光明,吊死在了一个与他们毫无关系的地方,这还不够可疑吗?” 李承乾想了想,然后问王师旦,这礼部的案牍库,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王师旦想了想了,还是摇了摇头,那里只有历年考试的试卷和一些典章,还有就是一些书籍,前面官吏的笔记之类的东西,不值什么钱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王卿真是有趣,照你这么说,做贼的话就一定要为钱,那他们该去国库偷才是!” 额!王师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太子与他开玩笑,也是接着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说礼部的案牍库,不像其他几部一样,都涉及机密,其中最有价值的,就是那些试卷。可这些试卷,也是在取士完成后,由贡院移交过来的,根本不需要保密!所以,他想不通,这三人到这里是找什么的! 李承乾点了烟斗,想了一会儿:“你们那里的前官笔记,有前隋的吗?” 王师旦点点头,这是自然,礼部收集历代的典章制度,而有些典章制度并不详细,所以就需要参考这些礼官的笔记,比照前代实行的办法来做。 “那这些的笔记,全部都是写典章制度的吗?里面,没什么与本身无关的事?” “有的!礼制嘛,要引经据典,自然也会插一些故事,甚至会将一些道听途说的事写进去。” 通常,不是特别繁琐的礼仪,这些笔记中的故事都会被忽略,更没人会特别注意这些。但也都是些跟礼仪有关的东西,似乎也不用搭上人命吧! 李承乾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能值得他们拿命来填的东西,定然非常重要。” “王卿,你即刻回去,组织人查勘,到底丢了什么,一卷一卷捋,不要怕麻烦,知道吗?” 话毕,李承乾还让谢文远挑两个人,跟着王师旦一块回去,协助他,保护他。 等王师旦离开后,李恪开口了:“大兄,这三个人,是不是也是?” 李承乾点点头,肯定的,他们肯定是高弘德的人,也一定在找什么东西,如果不是这东西太重要,他们不会用三条人命来换。 “他们得手了?” “那是肯定的,否则他们宁可放一把火,这那里付之一炬,也不会留给我们。” 历代王朝都是有秘密存在的,有些事会随着王朝的覆灭,永远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中。所以,不是大唐取代了大隋,就能知道所有的事,很多事,还是他们所不了解的。更何况,大隋灭亡的时间并不长,很多当事人还在世,他们又通过各种方式,而使这些事更加难以追寻,甚至扑朔迷离。 就比如,他们哥俩做的一些事,若干年后也将成为让人难以琢磨的秘密。有些人可能觉得神秘,有些人也可能觉得他们是疯子,甚至不可理喻,这跟他们现在站在这个角度,看张昌龄他们是一样的。 李恪点点头:“也许吧,若干年后,我们都埋进了土里,留给这世人也只是数不清的谜团!” 第309章 魏王府的画 李泰,好文事,舞文弄墨,附庸风雅,是他的一贯习惯! 三天前,李泰在西市闲逛,走进一家书画殿,看到了一幅画,觉得挺有意思的,便买了回去,不贵,仅仅花了一贯钱。 回来之后,李泰便把它挂了起来,开始临摹!整整两天,李泰废寝忘食的画了两天,连王妃-阎婉送饭都被赶了出来。 可第三天,再进去看,李泰就躺在一堆临摹的画中,人也晕死了过去。王府的医匠看了,说他中了邪,所以魏王府赶紧报到了宫里。 李承乾和孙思邈奉命,到魏王府查看情况,孙思邈把了脉,他说李泰是中了一种罕见的迷毒,它是一种迷药和毒药的混合物。这并不难破解,只要给他三天时间,六服药下去就可以治愈,一会儿服了药李泰就能醒来。听到这个消息,魏王妃阎婉,和杜楚客等臣工都放下心来。 但李承乾更刚兴趣的是,那副让魏王中毒的画,所以便让杜楚客带路,一探究竟! 杜楚客也奇怪呢,要说这画有毒,他也没少摸,甚至还凑过去了闻了闻,要说有毒,他也该中毒了。可他,什么事都没有。 李承乾也是笑了笑:“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老四用舌头去舔了!” 一旁的长孙冲紧着跟着附和:“魏王这可是老毛病了,小时候他。” 杜楚客赶紧告饶,他请驸马爷别溜缝了,再这么说下去,他家魏王的面前,可就在下人面前丢光了! “这画,画的好奇怪啊!” 长孙冲当然觉得奇怪,他听过佛祖割肉喂鹰,却没有听说过割肉为鸟的,这特么是什么画,词不达意,主题瞎凑,这种东西也就是来忽悠一下李泰那棒槌。 李承乾拍了他一下:“露怯了吧!这是尸毘王割肉救鸽!” 佛门的经典里,有一个故事,说有一位名为尸毘的国王,所统领的都城叫提婆底,他的国土地大而物博,统领八万四千小国,人民丰足而且快乐。他拥有后妃及宫中采女二万多人、五百太子、大臣一万。尸毘王为人仁慈、宽恕、和平,爱护国家的人民,犹如自己的子女一样。 帝释天主为考验尸毘王,让毘首变成一只鸽子,自己则化作一只鹰,鹰假装追补鸽子来到尸毘王处,鸽子哀求尸毘王的救护,试验他精进求道的诚心。 鹰站在尸毘王前,作人语说:“我十分饥饿,此鸽是我今日的食物,希望大王你把鸽子还给我。” 尸毘王说:“我誓愿度一切众生,鸽子既然依投于我,我是不会把它交给你的。” 鹰说:“大王,你爱念一切有情,但是如果我失去食物,我的生命亦不能保存,怎可以说是慈悲?” 王说:“如果把其它的肉给你食,可以吗?” 鹰说:“可以,只要是新鲜的血肉便可以了。” 于是,尸毘王取出利刀,在股上自行割股肉给大鹰换鸽子命。 鹰说:“大王,你既然为鸽子布施给我,我要与鸽子一样重量的肉。” 尸毘王于是取来两头秤盘,把挂钩放在中央,然后把鸽子放在盘内,又把割出来的自己的肉,放在盘的另一边,如是割完一次又一次,最后,手臂、胁身的肉都已割尽,但鸽子那边仍然处在低处不能平均。 倒地的尸毘王鼓足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的身体放在称盘上。就在坐上称盘上的当下,突然生起从未有过的喜悦。 这时,大地发出六种震动,诸天的宫殿都有摇倾,色界诸天都称赞他的菩萨悲心,能行难行之苦行,各各感动下泪,泪水化成雨天花,一一落在尸毘王身上而为供养。 .........尸毘王说:“我从发心到现在,都没有丝毫的后悔。如果我求佛道的心愿真能达到的话,但愿我的肢体能够恢复。”此誓刚发后,尸毘王的身体果然恢复如未割前一样,诸天世人欢喜踊跃,称叹不已。 这位割肉喂鹰的尸毘王,不是别人,就是本师释迦世尊的前身。长孙冲说的佛祖割肉喂鹰没错,但那是一种通俗的书法,佛门的人更喜欢称是尸毘王割肉救鸽。 这画呢,应该没什么年头,像是新的,手法呢,虽然粗糙一些,但也算是勉强入眼。 但这画风,有些问题! 长孙冲瞧了瞧,扭头看了回来:“啥问题?” 杜楚客嘿嘿一笑:“驸马爷,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 “你知道?”,长孙冲就瞧不上杜楚客这家伙,阴阴的。 李承乾抬手制止了二人:“楚客,你兼工部侍郎,你说这幅画,像不像是壁画!” 杜楚客伸出了大拇指,殿下就殿下,慧眼如炬。 壁画和挂画完全是两种东西,挂画是有规律的图案,线条是明朗的。而壁画是用墙面做边框,线条发虚。 魏晋以前,壁画多表现神话与世俗生活。佛门传入以后,宗教壁画迅速发展,除墓室壁画外,还大量出现宣传佛门内容的壁画。 而从北魏开始,大规模的凿窟建洞逐渐兴起,敦煌等地有非常多这样的壁画。从这幅画的内容来看,这应该是窟洞中的壁画。是作画者,在某处看到了这样的壁画,然后临摹在了挂画上。 当然,这话也有点问题,除了血腥、渗人外,还有些别扭!魏王买这画的时候,杜楚客就跟他说过,但魏王不听啊! 李承乾揉了揉下巴:“画是在哪买的?” “西市的文格画舫!走,咱们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幅画的出处!” 李泰的脾气是好奇害死猫,凡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会买,特别是书画有关系的。所以,这很难说,不是别人给他下的套。 路上,杜楚客对太子这种想法不予认同,他们是兴起而来,没有预定的目的地,也没有一定进哪一家,那他们是怎么预判呢? 李承乾淡淡一笑:“细节,细节影响人的判断。可能是因为一个人,或者一辆车,甚至能引起你们主意的吆喝声。” “通过这些,影响你们的视觉,脚步,从而影响你们,进入哪家画舫!” 第310章 点步 文格画舫,除了卖画外,还给一些画手做中人,大户人家的家庙,或者开凿的窟洞、墓壁画,需要壁画的,画坊可以帮着找人。 那副《尸毘王割肉救鸽》就是一个常与他家有往来的画手,挂在这里售卖的! 那画手叫老蝈蝈,是个独臂的残废,他最擅长的就是壁画,手艺非常的不错,甚至一些官员富豪之家,也喜欢他的手艺,不惜重金聘之。 老蝈蝈住的不远,就在文格画舫后面三条街,倒数第三家。但他这个人,很孤僻,不喜欢出门,没事的时候,就待在家里画画! 接了长孙冲五个金币后,掌柜的屁颠颠的引路,找到了这个老蝈蝈! 壁画是要上色的,所以要调染料,而找他的做活的,大多都是墓壁画,而有些人为了防盗墓,所以会在染料里加一点东西。 墓室密不透风,壁画阴干后,添加的东西会挥发在空气中,让盗墓贼即便跑出去了,也跑不了索命的阎王。 而老蝈蝈用那副画的时候,忘记了换笔,因为沾染了这种东西,所以在作画的时候,难免会有残余的涂在画上。 当然,对这种解释,李承乾将信将疑,也是耐着薪资,跟老蝈蝈聊了起来。老蝈蝈本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可见到院子里的人都带着刀,他也只能被自愿的陪着聊。 聊到墓室壁画,他聊到前段时间,为一个道官画壁画,雇主要求他,按照主人生前的生活、情趣和爱好,花了十三幅画,衣纹勾描的道官,山水、竹石、花卉竹石一类的。 “那你都怎么画呢?” 李承乾这个问题,算是问道了他的痒点上,老蝈蝈半辈子都在跟这东西打交到了,他太熟悉这东宫的步骤了! 首先,这壁画要分干湿两种,干壁画,在粗泥、细泥、石灰浆处理后的干燥墙面上绘制;湿壁画,基底半干时,以清石灰水调和颜料绘制。但这种壁画,必须一次完成,难度较大,有时候需要几个人同时操作。老蝈蝈的生计之所以好,便因为他最擅长这汇总湿壁画。 壁画的颜料,也分两种,一种是蛋彩画,以蛋黄或蛋清调和的颜料,这种颜料适合在干壁上作画,不透明、易干,且有坚硬质感。 还有就是蜡画,便蜡与颜料混合画在木板或石质上,再加热后使用,老蝈蝈最擅此道。他调出来的颜料,耐寒、防水,保证颜色经久不衰。 当然,还有一些与浮雕相结合的壁画,这就需要更高超的技艺。这种壁雕,介于雕刻和壁画之间,有浅浮雕、深浮雕及阴刻线等手法。 “那副《尸毘王割肉救鸽》,也是壁雕的一种了!” “是的,是老汉在去岁,为一家贵人迁坟时,下去拓印原由壁画,在新墓中复绘时,看到的一幅画!” 老蝈蝈就觉得很奇怪,墓主人-宇文福及,明明是个道教徒,他的墓里也都是道门主题的壁画,但为什么会有一副佛门壁画呢!就是因为觉得奇怪,所以他记了下来。 宇文福及? 宇文士及的弟弟,宇文普照的叔父! ......... 离开老蝈蝈的家,李承乾等人又回到魏王府,此时李泰已经醒了,靠在软垫上冒着虚汗,还要魏王妃时不时的给擦着。 “青雀,你这个着道了!” 李泰也知道他是着了道,又是听太子找到了作画那个人,面色也是闪过尴尬之色。不过,太子做的对,派人看着那个老蝈蝈,也许还能钓到什么。 “行了,老四,你好好养着吧,病好了,别忘进宫,跟父皇母后请个安。” 李承乾正要起身离开,李泰却叫了一声留步,然后示意王妃-阎婉和杜楚客等人都下去。 “太子殿下,有个事,小弟不知道当讲不讲!” 什么事,这么神秘!李承乾坐了下来:“咱们是兄弟,共天共地的亲兄弟。就算在政见上有些不同,但话还是可以说的!” 李泰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道:“这事,还得从《括地志》结尾开始!” 苏勖、萧德言、顾胤、蒋亚卿、谢偃等人忙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成书。全书将大唐的十道三百五十八个州的情况,进行了汇总。 以州为单位,分述辖境各县的山岳形胜、风俗物产、古迹、地望、得名、山川、城池、古迹、神话传说、重大历史事件等情况。 书是编完了,但却多余了一批资料。 “多余了一批?怎么会多?”,李承乾感到很奇怪,多了,那就编进去就成了,怎么可能也不会多啊! 李泰摇了摇头,事情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这些剩下的资料,全部都是些无从考证,或者荒诞不经的东西,要是编进《括地志》容易让人误会是志怪传说。所以,李泰果断摒弃了它们,便让谢偃把它们处理掉。谢偃查阅了它们的来处,发现来源于礼部案牍库,于是便把它们都打了回去。 张昌龄,张昌宗,王公治吊死在礼部案牍库的事,他也听说了,这三个人都是文采斐然之辈,李泰自然是有心相交的,想让他们加入文学馆。 但他们竟然拒绝了李泰的好意,李泰呢,也不好强人所难,于是就作罢了! 可他听人说过,这三个人有个怪癖,最爱吃鹌鹑羹。每吃一次鹌鹑羹,就需要杀掉数百只鹌鹑。一羹数百命,下箸犹未足。 “数百只?他们三个吃的了吗?” 李泰摇了摇头:“与你想的不一样,他们吃的是鹌鹑舌头,是舌羹!而且,长安只此一家。他们每次休沐,一定会去那里。” “如果,这三个人有问题,那这道鹌鹑羹,也许有问题!” 李泰,这是卖一个人情给太子,他总不能总是让太子帮,而毫无回报吧。李泰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该还的人情,就得还了。 他的意思,李承乾自然是明白的,也是微微一笑,拍了拍李泰的肩膀:“青雀,有心了!” 第311章 借口 戴至德,戴胄之兄戴仲孙之子,因为戴胄无子,过继兄子戴至德为后,以明经科升第,授散官朝散郎。 贞观七年,以嗣子的身份袭爵,起为太子右备身,后嗣母去世,戴至德丁忧解除官职,服阕后,越级擢升游击将军,守太子右勋卫郎将。 贞观十三年,转左谕德、左赞善大夫,职掌东宫教谕、规讽,与门下省的谏议大夫之职相当。下属崇文馆,掌东宫四库图书。与张文瓘、李敬玄一起号称东宫三士,是上官仪、李义府的得力助手。说到底,他与李氏还有些亲戚,戴胄之女戴氏嫁给了他的叔叔道王-李元庆。 戴至德这个人,为官以来,并没有太过于显眼的政绩,加之他本人是个不善于言辞之人,平时与人很少交谈,所以在东宫被称为戴哑。 但李承乾知道,戴至德这家伙,是个很会做人的,只要他有做得不对或是有错的决策时,戴至德总会上书,以奏章的形式谏言,从不让君父为难,丢脸。所以,李承乾对他的评价是志存忠正,兼有学术,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年轻官员。 “行之,今天来找孤有什么事?” 戴至德掏出了一个本章,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李承乾。 看到这一幕,李承乾笑了,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戴至德来谏言了。 但这一次,李承乾猜错了,戴至德真不是来数落他的,而是说崔仁师。贞观初年,其与邓世隆、慕容善行、刘顗、庾安礼、敬播俱等为修史学士,以史材获进,其刊正褒贬,雅得详明。贞观十三年,改任殿中侍御史。戴至今天来,就是举荐贤才来的。 李承乾当然知道崔仁师之才,可他是皇帝圈定的人,李承乾怎么能挖自己亲爹的墙角呢!于是,只是说,要考虑一下,然后再说! 打发了戴至德,李承乾准备在一旁的胡床上睡一觉,养养精神,昨晚批了半宿的文牍,都没怎么睡。 人刚瞌睡着,谢文远便来了,李承乾起身,揉了揉脸:“怎么了?” 谢文远答道:“殿下,有线索了!” 他的人在青华山,发现了那些怪物的踪迹! 嗯?李承乾挑起了眉头:“青华山?” 青华山以清秀华美得名。山路蜿蜒,寺庙众多,是陛下的避暑围猎之地,每年秋猎陛下都会到此,避暑、围猎、消遣。 他的人在秦华山发现了一条山谷,那里山势险峻峭拔,悬崖壁立千仞,峭壁直上直下,从远处望去,仿佛是巨斧劈就一般。 在峭壁的岩石之上,离水面极高的地方,有一道窄窄的缝隙,上面竟然悬着不少的棺椁。亲军都尉府的人问过山下的樵夫,樵夫说那里叫鬼葬之地。 每当天气晴朗,雾气散尽,就会看清岩缝之间的那些棺木!悬棺所在之处,上有岩,下临河,攀爬难度极大,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将棺木放在那里去。但在樵夫的记忆中,他少时随父进山打猎时,便已经有这个东西了。 他父亲还教过他一首歌,就是说这里的:入溆浦余儃徊兮,迷不知吾所如。深林杳以冥冥兮,乃猿狖之所居。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当地的老人说山间云雾缭绕的洞穴是地仙之宅,说那里是仙人葬骨处。 他的人按照章仇太翼给的辨别线索追踪,最终在这里发现了不少雄黄粉。那老东西说,雄黄粉是克制这怪物的关键之物,有这东西在能确保它们不会乱跑。因为怕那东西出来闹事,他们也是原路退了出来,放了人继续看着。 谢文远的意思是,掉几门贞观炮过去,管那些畜生一顿炮弹,一了百了! 可调炮兵,需要兵部的阁单,宰相的签文,还有陛下的手谕,少一样一门都调不出来。他知道,点爱背着陛下调查此事,所以需要殿下变通一下。 “怎么变通?在京师调大炮,陛下问孤,怎么答?欺君之罪,孤是太子也扛不住!” “大炮,你是别想了!不过,轰天雷,要多少有多少。把它们捆在一起,用投石机丢出去,效果是一样的。” 但那里毕竟是皇帝的猎场,而且陛下亲民,还下诏附近的百姓可以进山行猎,采药!炸了那里容易,但若是炸错了,或者伤了百姓,都是问题。 所以,在炸之前,亲军都尉府肃清周边,确保没有无辜的百姓,同时搜捕到那些可疑人员,李承乾不相信没有人看守。 而且,在炸之前,还要确认那里到底是不是怪物的藏身地,这就势必要有人进去冒险,谢文远想把伤亡降到最低,乱炸一气,肯定是不行的。 “这样,孤跟你一块去,让席君买带上他的陌刀队。” “孤倒是要看看,到底有多少这种鬼东西!” 不不不!谢文远觉得,太子去,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个事,还是让他自己来做。而且,他坚持还是用大炮稳当一些,不用多,一个炮兵营就行。 谢文远相信他部下的判断,也正如太子相信他一样。相比于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与陛下就是挑明了,也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况且,太子也该知道陛下在东宫是有眼线的,殿下做的事,有多少是他老人家不知道的,对吧!武侯卫那件事,殿下就能保证陛下不知道? 李承乾笑了笑:“是啊,还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意思!” 事是这个事,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可他该怎么跟陛下解释这个怪物的呢?难道说,是高弘德从万里之外的葱岭之南的女国运来的? 陛下的脾气,谢文远也是该知道,他要是把这个报上去了,李承乾保证他会把火气全撒在萧瑀的身上。 萧老头呢,虽然与他关系不怎么样,但他是爱护百姓之官,李承乾不能让为民抱薪者,遭太多的罪,如此百姓会寒心的。 “你是给孤出了一个难题啊!这个借口怎么编呢,真是伤脑筋!” 第312章 偶遇! 轰隆隆!玄甲军的两个炮兵营,二十四门贞观炮,正在冲鬼葬之地发出怒啸,肉眼可见的将那些怪物撕碎,埋在了碎石中。 看着远处的硝烟,李承乾与谢文远相觑一笑,什么魑魅魍魉,只要它是有形的,在火器之下,也终将化做飞灰,泯入尘埃! 将收尾的事交给谢文远,李承乾便上了马,带着十余名侍卫踏上归途。回到长安城时,已经是半夜了,城门早已落锁,虽然李承乾可以轻松的叫开城门,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有些规矩不好破,破了效仿的人就多了。所以,便让侍卫们在城外的林边架起篝火,将那几只兔子烤了,对付一夜。 “谁?”,席君买听到有声音,提着陌刀便冲进了林子。 不一会儿,他便带回来两个身着圆领袍,背着弓箭的两个女人,为首的女子在篝火的映照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脸。 瓜子脸,两道淡淡的眉毛,高鼻梁,樱桃般的小嘴,勾搭的非常和谐,而且神色中还带有几分忧郁、冷漠。 那女子看到李承乾,也是一愣,随即淡淡道:“好久不见了,高明!” 李承乾也是抬手示意席君买他们散掉,因为这个女人,他认识,裴行俭的堂姐-裴音。 是的,即便他是裴行俭的堂姐,也没有资格直呼李承乾的字,这完全是不合礼法的,就算是长孙无忌、长孙嘉庆这两个亲娘舅,也不敢直呼他的表字。 但这个裴音,与李承乾还真有点不一样的渊源,当年先帝再给选太子妃的时候,有三个候选人。京兆韦氏-韦挺的女儿-韦琳,河东裴氏-裴寂的侄女-裴音,最后才是武功苏氏的苏亶之女-苏蓉。也让三个女孩进宫,与李承乾相处过一段时间。 按照先帝与裴寂的关系,按理说太子妃的贵冠,怎么也该轮到裴家身上,裴音是十拿九稳的太子妃。 但不知怎么的,先帝最后还是选中了苏蓉。借口找的很蹩脚,说是因为苏亶是苏威的孙儿,门风清贵。而就那以后,李承乾便很少见到裴音了! 裴音接过李承乾递来兔腿,撕了一条放在嘴里:“其实,当年本该是我成为你的太子妃的!” “但就因为我说错了一句话,所以被先帝放弃了!” 裴音说皇帝也好,太子也罢,都是人罢了!隋文帝可以有一个正妻,太子为何不行呢?她要是做了太子妃,东宫便只能有一位正妃。 李承乾淡淡一笑:“孤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而且,你这似乎是故意的吧,故意让自己选不上!” 裴音笑了笑:“我那个伯父,什么样的人,你该清楚!为了得到太子妃职,他可是没少让我吃苦头!” 就是因为这个,裴音才说了那么一番话,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报复裴寂。也就因为这个,转月裴寂便从仆射的位置落了下来。 呵呵,“我要是裴寂,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的,李承乾一语中的,裴寂是想这么做的。可裴音父母早亡,她也没有兄弟姐妹,当初裴寂选中她就是看重了这一点。 但回头想报复起来,也是无从下手!而裴音又是正经的道门弟子,本身已经麻烦缠身的裴寂已经没心情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了! 呵呵,“你还挺工于心计的!” “你该清醒,苏蓉的性子温婉,如果换成是我,你可就没有现在左拥右抱这种舒服的日子了!” 李承乾耸了耸肩膀,要是照裴音这么说,那他还真的感谢先帝了,给他选了一个不嫉不妒的太子妃。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出嫁,是因为眼光太高?” 裴音笑了笑,太子这样地位的人,自然不会考虑下面的人怎么想。像她和郑丽琬这样的,被皇帝、太子挑剩下的,那个人臣敢娶回家啊! 不过,她跟郑丽琬又不一样,她不是怨妇,她是个修道之人,一生致力于修道成仙,不太在意这方面的事。所以,李承乾比不太过挂怀,她今天这样,是自己的选择,不是被他害的。 裴音出生在显赫的世家大族,受到了家族的培养,父母的言传身教。她的表现出与普通人的不同,说她才智过人,悟性极高,也毫不为过。 在她心里道学就像是照亮她一生的那一盏明灯,指引她走向美丽的仙境,走向真正的自我。在道学的指引下,她似乎能够真正得到超脱。虽然,回到了家中,但她仍然对于过去那段日子定然也是极其怀念的。 做寻常女工之事,颂曲,浇花、歌舞,都不是她的兴趣所在。她对街头巷尾任何八卦之事从不关心,一心想着的是修道,这次如果不是实在推脱不掉,她是不会离开家观的。 当然,虽然在家修道,但对外面的消息,她还是知道不少的,也听说了一些太子的事。裴音也真是没想到,当年太极宫中,那个什么事都敢做的小魔头,竟然也有成人成才的一天。 “知道吗?在我固有的印象中,你跟杨广,其实没什么区别。因为你们一样大胆,一样无视礼法。” 李承乾笑了笑:“你错了,孤跟他不一样。最起码,孤的储位,不是抢来的!” 少年意气,离经叛道,谁少年时没做过几件荒唐事,李承乾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人总是会变的,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再桀骜不驯的人,也会被时间磨光棱角。对他来说,李承乾已经不是李承乾了,李承乾只是大唐的太子,太子就代表了他的一切,两个牢不可分,已然旱死在一起。 与裴音逍遥自在不同,他身上包袱太重了,他能做的事,有很多都不是他能选择的,空谷回音,令人惆怅啊! 裴音淡淡一笑:“高明,你这个人啊,权力心太重,你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不可能得到自在的!” 李承乾灌了一口酒:“这次你说对了,我从生下来那刻开始,就不可能自在了!” 第313章 大战 薛延陀部首领-夷南,为唐拒婚公主之事,发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苾、跌结、浑、斛薛等十一部族,兴兵三十五南下。与张宝相、阿史那思摩、贺逻鹘(突利之子)激战,李勣亲提并州军,坐镇定襄指挥作战。同时又遣右领军中郎将安永寿回朝搬兵。 李世民震怒,随即下诏,以太子李承乾为漠北道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右卫率-谢映登,礼部尚书-江夏王-李道宗为副帅,吴王-李恪为监军,领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刑部右侍郎独孤谋,并梁建方、庞孝泰、程名振、秦怀玉、程处默、尉迟宝琪等三十七将出征。 遣右领卫大将军执失思力将突厥兵,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将凉州及胡兵,代州都督薛万彻、营州都督张俭各将所部兵,分道并进,以击薛延陀。又遣校尉宇文法诣乌罗护、靺鞨,遇薛延陀阿波设之兵于东境,以挟薛延陀部。左仆射-梁国公房玄龄,兵部尚书-崔敦礼负责全军轮输转运。 朝臣对太子为帅颇多微词,所谓千金之子戒垂堂,他们觉得陛下对太子这么个用法,实在是难以理解。 但李世民就一句话,便压下了朝中的引论,李世民说李氏以弓马得天子,后继之君若不能上阵厮杀,何以威压寰宇,震慑诸国! 皇帝意思很明了,除了要让太子威压周边诸国外,更是要让他积累足够的军功,以便能顺利的继承大位,让他们想跳脚的人,都把小心思收起来了,夹起尾巴做人。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臣子们还能说什么,只能认了。 而相比于他们,李承乾倒是很开心,因为他终于有机会,在大兵团野战中,检验火器的威力了! 秦琼的玄甲军,已经扩充了到了三个师,炮兵师、骑兵师、火铳师。这是一种全新的编制,每个师一万两千人,采取三三制度的新部队。 炮兵师-师长-郧国公-殷元(殷开山-嗣子),骑兵师-师长-秦怀玉,火铳师-师长-李崇晦(李孝恭次子),这三个师,所有军官全部由秦王府、天策府,或宗室子弟担任,用人之严苛,由此可见一般。 大军过宁州、庆州,直抵朔方-怀远。大军主力抵达后,随即向西侧的执失思力、契苾何力,东侧的李勣、张宝相发出通报,又令代州都督薛万彻向北缓缓推进。 帅帐中,打发了一身戎装的薛瓶儿,去后面弄吃的。李承乾招来诸将,议一议当前的形势。 吏部尚书-陈国公-侯君集率先发言:“现在,我大军是分路出击,目的是以快速突击的形势,将夷南的大军包围在浅水源,聚而歼之。” 侯君集看上的,是怀远与并州之间的沙漠,那里气候干旱,水源稀少,就算围而不打,渴也得把他们渴死。 但要实现这一作战目标,首先,西侧的执失思力、契苾何力,能否及时穿插到位。李勣和张宝相能否打垮当面之敌,逼着他们面前的敌人,向西撤退。 谢映登淡淡一笑:“臣同意陈公的说法。但臣以为吸引夷南目光的,不是两路的大军,而太子的大纛!” 只要太子的大纛,立在怀远,立在浅水源,李勣和张宝相那里的压力,必然骤减,薛延陀部必然西撤,全力南下! 秦琼点了点头:“对夷南来说,什么生擒大唐太子更划算的买卖了!任他千路来,我只一路去,只要生擒了殿下,其他大军必然不战自溃!” 当然,他们的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且不说我中军主力有近二十万人马,但说他的玄甲军,三个师戳在那里,就够这老小子喝一壶的。 秦琼遵从太子的命令,派遣秦怀玉部并炮兵、火铳各一个团,前出浅水源,在那里构筑城寨,占据最大的水源地,与薛万彻部互为犄角,遥相呼应。 这是一块大肥肉,夷南想要他的大军有足够的水源,必夺此地。而为了有效的防守浅水源,他还特意加了五千枚炮弹,及两万枚轰天雷。 秦琼的想法是,以秦怀玉为饵儿,坐等夷南的前锋大军,薛万彻部且战且退,做出一副无力解困,又不愿放弃的样子,让薛延陀大军对这块肥肉不遗余力的攻击,以最大的火力,消耗薛延陀的兵力、士气,拖住他们。正所谓,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要让他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吐出来! 一旁的李道宗听到秦琼这话,也是对其竖了个大拇指:“叔宝兄,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杀招啊!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放进去啊!” 夷南的前锋,可是足足有十五万大军,秦怀玉一旦被他们包围,那战事的惨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李道宗不是他,换成他,他可舍不得。 秦琼摆了摆手:“我这也是有私心,不经历最惨烈的战事,如何能锻炼出最好的军人来。” 但李道宗的话也不都是好听的,也有难听的话,走到沙盘前,提起指挥棍,李道宗开始谈浅水原的地势,那里是一片草原,无遮无拦,一片开阔地。 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的围歼作战,短兵肉搏还是主要的战法,火炮只是起到辅助的作用。而要大这种歼灭战,要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贞观四年的阴山大战,之所以能重创颉利,那是因为李靖将军的奇袭,战事是具有突然性的,打了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打掉了敌人的牙帐,让他们失去指挥,这才有了逐个击破的局面。 而这一次不同,是要正面一对一的捉对厮杀,战事的压力也将是前所未有的,战损也将不可推测,所以必须做出提前预算。而且,还要防范,薛延托陀部骑兵的突击能力,保证我军的阵地不会被分割。 李承乾点点头:“江夏王考虑的对,我们不能过分的乐观!” 第314章 血战!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在嘹亮的战歌声,炮火的轰鸣声下,浅水源的秦怀玉部,与十五万薛延陀军,鏖战了四个肘腋,双方均死伤惨重,积尸如山。 真珠可汗-夷南,已经骂了三次娘了,斩了三员负责进攻的大将,他想不明白这块骨头为什么那么难啃。 但他也知道,不是三位大将无能,而是唐军的作战意志太过顽强,还有他们的武器。唐军的火炮、投石机抛出来的罐子都会爆炸,而且一杀就是一大片,死状异常惨烈,那里能怪将士们不用劲呢! 可这个浅水源,是必争之地,他的三十多万大军,可都指着这里获取水源,从而将攻击触角伸向后面的大唐太子。 他必须得在执失思力、契苾何力,李勣、张宝相、张俭这东西两路大军,对完成合围前,击破唐军的主力,生擒唐童-李承乾。 而与此同时,李承乾在一个小山坡上,用这望远镜瞭望着战场,一旁的侯君集、李道宗也是如此。可这羡慕坏了后面那些将校,但是没办法,这东西目前只配备到各道总管一级。 “看着架势,夷南是要拼命啊!” 李道宗砸吧一下嘴,薛延陀的战力,可比不当年颉利差,这么猛的炮火,他们竟然一次次的发起波浪式的冲锋。 可侯君集却认为,夷南在浪费兵力,这种集团式的冲锋,就是在给大炮送靶子。一炮下去,血肉模糊,薛延陀部的人也是肉做的,他们也会怕,这样的攻击士气,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但李承乾却比他们都悲观,看看现在的炮火的密度吧,仅仅是一个团的规模,其他的用投石机投送轰天雷来补充。 这个原因只有一个,火炮的炮管,经受不了长时间的炮击,是会炸膛的。夷南也正是抓到了我军的这个弱点,所以才如何的疯狂的进攻,他就是要把剩下的这个炮团打哑,不惜用人命来换,就是为了让我军失去炮火的掩护。 李道宗提出,把中军的四个炮团调上来,构筑阵地,支援秦怀玉部,这样也能让浅水源的部队,多撑一段时间。 不!侯君集予以了反对,伤亡现在不是最大的问题,我们的中军加上炮兵师一部,也仅仅只有五个炮团,这是要留在大决战用的,用它们来控制战局。所以,他建议,让薛万彻带代州军冲上去,帮助秦怀玉站稳两翼,稳固防线,再拖一拖,再消耗一下敌军的士气和兵力。 除此之外,薛万彻是三军难得的悍将,登先陷阵,以寡击众,是他的拿手好戏!只要他们两部,能拖垮夷南的前锋大军,这场仗就好打了! 二将话语之前,浅水源的西营突然发生爆炸,火焰席卷了整个西营,攻入西营的薛延陀部陷入一片火海。 李承乾叹了口气:“西营的守将点燃埋在下面的炸药,他们要在火海中与敌人肉搏,同归于尽了!” 听到太子话,候、李二将也端着望远镜看了回去,看着战火中拼杀的人影,也是一起长叹。两个老将不得不承认,这些后生真他娘的有种! 当然,这仅仅是开始,恶战还在后面呢!李承乾回身,招来传令兵:“发旗语,告诉武安郡公,他可以出击了!告诉他,要给孤打出我军的勇气来!” 有了薛万彻的加入,浅水源的压力倍减,秦怀玉也趁着这个机会,重新稳固防线,恢复西营的防卫。 但此时的西营,已经化为了一片焦土,西营的唐军几乎全军覆灭。 战争是残酷的,容不得一丝人情,李承乾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随即下令,调程名振、程处默所部备战,如果秦、薛二部顶不住了,则迅速支援,务必守住浅水源。下命令的权力,交给秦怀玉,由他的旗语兵下令。 而旗语兵,发出这条命令,得到秦部的回应后,当即禀告:秦怀玉将军说,他的部队一定再坚守三天,彻底拖垮薛延陀部的前锋大军。即便是全军战死,也绝不后退一步。 薛延陀汗国,东起大鲜卑山,西抵阿尔泰山,南界河套,北至色楞格河。疆域广大,人口数百万,控弦数十万之众,声震北方。 夷南的前锋统帅-菩萨,在阴山大战中,曾以五千骑大破颉利手下十万大军,乃是勇猛、智慧之将。秦怀玉的压力,不下啊! ......... 回到营帐后,李承乾下了四道命令,其一,令右领卫大将军-执失思力、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抛弃一切辎重,只带武器和干粮,以最快的速度穿插到位。本月十五日,必须穿插到指定位置,到达制定地点后,不必请示,各自率部发起攻击。 其二,令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勣率军东进,定襄一带的防务,交给张宝相和阿史那思摩。 其三,薛万述、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备、薛仁贵五位马军总管,即刻前出至浅水源左右两翼,三日后拂晓,发起攻击。 其四,其余各部,按照事先预定的计划,抵达预定位置候命,违令者立斩不赦。 散帐之后,李承乾卸下铠甲,靠在帅位上,表情也很是疲惫,薛瓶儿走到后面,为李承乾捏其肩膀来。 “殿下,我军的战略意图,目前进展的很是顺利,你不必太过犹豫的。” 李承乾叹了口气:“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顿饺子,能不能包圆,能不能吃的好,还要看总攻发起后的态势。”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有一个环节出问题,战场的形势便会发生逆转。夷南雄踞漠北十余年,薛延陀部从依附颉利的小小部族,到幅员万里的汗国,他只用了区区几年时间。虽然是捡唐军与突厥军的在战争空腔期的便宜,但他的个人能力要不必吐蕃的松赞干布和禄东赞差。这一次,能解决掉他,固然是好,如果不能,那就是心腹大患。 第315章 总攻! 乌云密布,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浅水源上硝烟弥漫,刀光剑影在战场上交错纠缠。唐军、薛延陀军的士兵血性喷张,他们如疯狂的野兽在战场上肆意冲撞。刀剑交错,白刃相见,战马嘶鸣,寒光闪闪的刀剑互搏,奋不顾身地厮杀。弓弦紧绷,箭矢如雨射向对方,火焰熊熊燃烧,战场上爆炸声不绝于耳,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李承乾站在山坡上,用望远镜瞭望整个战场,左右的旗语兵,李道宗发令后,将一道道命令,传向战场的作战部队。 五个炮兵团在三道山梁上一字排开,以最大的扬角开始怒啸,炮弹向雨点一般砸到薛延陀各部的头上,尽可能的杀伤他们。 战事僵持,敌我两军将碧绿的浅水源染成红色,而就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薛延陀最精锐的乌罗浑军,竟然在拔灼、咄摩支兄弟的带领下脱离了战场,一路向北突围,在李勣和契苾何力两部的结合部,撕开了一条口子,跳出了包围圈。 李道宗因此破口大骂!契苾何力号称突厥悍将,李勣还是卫公高足,朝廷大帅,两位大将军,竟然连地图接缝处这点小小的问题都搞不定,愣是让两万多人突围了,这特么不是开玩笑吗? 大唐为了灭掉薛延陀部,调动了四十五万大军,这可是建国以来,调动规模最大的一次,就这样的了,还是不能干净利落的包饺子,战后还特么有脸回去见陛下吗? 李承乾的反应倒是比他淡定的多,三十五敌军,能吃掉三十万,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拔灼、咄摩支兄弟的背叛,对薛延陀部士气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也可以说,正是因为他们背叛,才让战场的天平,彻底向大唐倾斜,这两万多人放的值得,最起码大局定了! 李承乾笑了笑,拍了拍李道宗的胳膊:“皇叔,何必动这么大的活呢!两位大将军也不是有意的。” 李道宗那里能不明白太子的意思,战事正是关键时刻,全歼薛延陀部主力才是关键,不是跟李勣、契苾何力较真的时候。而且,李道宗也相信,他们不是故意的,就他俩那胆子,让他们养寇自重,他们也不敢! 把望远镜交给张思政,李承乾看向跃跃欲试的席君买,这家伙早就坐不住了,他的陌刀军已经在坡下等着了。 “行了,君买啊,也不用抻脖子瞅了,你的一千陌刀兵与李景仁部一起编入翼国公的麾下,参加战斗吧!” 看着席君买欢天喜地的带着部下去追秦琼,李道宗也是无奈的笑了笑,这种人啊,就是为战场而生的,让他做东宫的侍卫副统领,那还真是为难他了。 坐在茶几前,倒了一杯水,李承乾问道:“皇叔,你觉得,这场决战,什么时候能结束!” 李道宗叹了口气:“三十万人,就是三十万头猪,那也是不好吃下的。关键看,夷南的对军队的掌控怎么样了!” 想当年,秦赵长平之战,周赧王从五十四年初,到周赧王五十五年九月一年有余,赵军主力断粮四十六天,又轮番冲击了四、五次不能突围,才彻底让赵军丧失斗志。下面三十万人,其中有四成是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苾、跌结、浑、斛薛等十一部族。李道宗建议,立刻让五个炮团,放弃攻击薛延陀部,炮口转向十一部族,能打多少打多少。至于夷南部,用投石机投射轰天雷,阻断他们对十一部的支援。 这十一部的头人,他们跟着夷南是为了有酒有肉,不是给他夷南当炮灰的,一旦损失超过了他们心理预期,让他们感受到生命危在旦夕,必然会选择率部投降,这也是分化瓦解之策。 等这十一部投降了,薛延陀部不仅在士气上会再度受到严重的打击,在兵力上也会独木难支,那想吃掉他们,就容易的多了! 李承乾呵呵一笑:“父皇说道宗军谋武勇,好学下贤,于群从之中,称一时之杰,可谓宗室标的者也。” “今天,孤是见识到皇叔的军略了!” 李道宗过来坐下,接过太子递来的水,却叹了口气:“是啊,臣是觉得自己挺能打的,可也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 别说不说,就说秦怀玉,以区区一万余众,辅以薛万彻万余府兵,竟然硬抗菩萨十五万大军,整整九日。战损高达五成以上,部队还没有崩溃,还是牢牢的把着浅水源。这份悍勇,他不得不服,不愧是秦叔宝的儿子。至此一战,那小子便会名扬天下,东宫要出一位正三品大将军了! 李承乾淡淡一笑:“三品大将军什么的不要紧,主要是他能继承翼国公的衣钵。” 在东宫的大将中,李承乾是最看重秦怀玉的,对他也是倍加栽培,如今他能有这样成绩,李承乾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不过,战争还没有结束,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所以还是不容乐观。李承乾也是对张思政招了招手,让他按照江夏王所出,发出命令,令炮团更改攻击目标。同时令投石机各部,对薛延陀部与十一部结合部猛轰,务必阻拦他们之间的联系。 “殿下,这一仗打完,漠北能安定几十年吧!”,李道宗笑眯眯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那不一样!胡人,畏威而不怀德,他们只畏惧强大的对手,从来不讲什么情义,所以自汉以来,中土对北方的胡人从来都是征而不服。他外公长孙晟分化突厥,让他们分列成东西两部,如果不是有两部之争,以突厥广袤的国土,现在的中原能不想东晋一样,就算是烧高香了。 “那殿下的意思的是?”,李道宗预感到有些不少,他太了解太子,一旦他的眼神冷冽,那就说明他起了杀心! 李承乾放下杯子,郑重道:“那得看夷南怎么选!孤给他的机会不多,如果在我的耐心消失前,不投降,那薛延陀汗国失去的,可就不仅仅是尊严了!” 第316章 血手屠夫-李承乾! 总攻的第五日,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苾、跌结、浑、斛薛等十一部族,相继派人向唐军投诚,他们也在唐军的安排下,脱离战场,来到唐军指定的地点,缴械投降。由此,浅水源战事的结局依然明朗了,唐军一定会取得这样战役的胜利。 李承乾也是以大唐太子,漠北道行军大总管的名义,向薛延陀部发出最后通牒,他只给夷南两天的时间考虑,两天之后,夷南不投降,则是全线发起攻击,不消灭薛延陀部,绝不封刀! 夷南呢,把牙帐从郁督军山迁到了独逻河,占有了突厥故地,称雄于大漠北部。他就有觉悟,与大唐争夺天下,兵败身死了!对他来说,要么光荣的战死,要么称帝于长安! 所以,夷南还很客气的送了唐军的使者,让他回到唐营去与李承乾虚与委蛇。然后下令,全军傍晚埋锅造饭,子时全军突围,后军变前军,他要回到独逻河去,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而对面的李承乾听到使者的回话后,也是与诸将一起哄然大笑,这夷南把他当傻子了,连个使者都不回派,摆明了就是要跑路啊! 李承乾可不会给他机会,当即下令,炮兵团、投石机全部前移到火铳师的位置,标的目标全部向北。只要薛延陀部动了,既行开炮。 同时,传令李勣、契苾何力部,两部由李勣统一指挥,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堵住薛延陀部的突围。人在,阵地在,后退一步,立斩不赦。 薛万述、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备、薛仁贵五位马军总管立刻调整部队,与其余诸将一起,配合在侯君集、谢映登、秦琼指挥下,三面强攻,全面压缩薛延陀的生存空间。 子时,一颗颗炮弹划过夜空,砸在薛延陀军后军头上,顿生一片火海! 看到自己的军队,在火海中痛苦的挣扎,夷南向南大吼:“李承乾,你欺人太甚!”,话毕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可夷南这倒下,并没有让唐军减缓攻击力度,四十多万唐军,向薛延陀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总攻! 这场肉搏战,持续了三天,薛延陀被分割包围成三段,负隅顽抗。而这在这三天中,薛延陀部的伤亡,高达十万之众! 三天后,夷南醒来,下令,全部停止抵抗,向唐军投降。 夷南在汗旗下,捧着汗印,金刀走出营寨,步行到唐军中军大营,跪在了李承乾的面前。 “薛延陀汗国,真珠毗伽可汗-夷南,率部向大唐投降,请大唐太子怜悯我部子民,留他们一条活路!” 李承乾淡淡一笑:“夷南,贞观四年,你入朝参拜的时候,孤记得你说过,要永生永世,效忠大唐,效忠天可汗陛下,是吧!” “你不尊天可汗陛下的指令,给你的两个儿子立牙帐,私自册立小可汗,天可汗还是饶了你!” “可你呢,从小规模的掠边,到竖起了反帜,大规模的南下,这就不是反了,是有亡我大唐之心啊!” “孤要是准了你的投降,那就是对大唐边境百姓的辜负,更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将士!” 所以,李承乾拒绝他的投降,更不会结束这场战斗!他当即下令,炮兵、投石机对现存的三处薛延陀部进行饱和轰炸,炮弹,轰天雷全部打光为止,随后发起攻击,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秦琼和牛进达正要上前,却不想李道宗和侯君集挡住他们,不用说也知道,太子事先征求过他们的意见,而且二人同意了! 夷南向疯了一样扑向李承乾,却被唐军的卫士丝丝的摁在地上,够不到的夷南,只能污言秽语来问候李承乾的祖宗十八代! 可李承乾毫不在意,让卫士把他压倒坡上,再叫上那投降的十一部首领,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叫天诛地灭! 指着下面的炮火连天,李承乾冷颜对十一部首领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与大唐为敌的结果!” “不管有多少人,不管有多少部族,只要有人敢对大唐执兵,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全部诛灭!” 那十一部的头人,真是被吓坏了,都是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方,磕头如捣蒜,指天画地的说着自己绝对不敢再背反大唐,更不敢拂逆天可汗陛下的旨意。 当然,现在的十一部头人,倒是觉得李承乾才是最可怕的。他们都是见过天可汗的,李世民是威压四方的君主不假,可他爱面子,更爱胡人对他的拥戴,所以多年来,对胡人的态度从来就是服之既赏。 但眼前的这位爷不同,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这次夷南南下带了三十五万人,他们十一部不是贪生怕死,实在是唐军的攻势太猛了,他们十一部拉出来投降的,还不足五万人。下面的人再被消灭了,这次唐军歼灭的,可足足有二十八万人!二十八万青壮,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被消灭,而且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位太子爷,可比他父亲更狠! 且不说这一战后,草原几十年缓不过来气,就说他这个太子,只要他活着一天,便不会给任何人反叛的机会。这次,只是杀鸡儆猴,下次就是男女老幼,一个不留了! 而看着下面炮火连天,李承乾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对秦怀玉招了招手:“你率一万精骑,立刻北上,捣毁独逻河牙帐,继续向北,占领郁督军山,孤要在那里封狼居胥,刻石记功。” “当然,这样的盛典不能没有嘉宾。上官仪,你修书通知大漠南北诸部,告诉他们十五天内,必须到郁督军山观礼,否则孤就派兵去请他们。” 秦怀玉、上官仪领命之后,李承乾回身,对十一位首领笑了起来,还连连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他们都是大唐的公候,是一部之长,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夷南!你别想着死,老老实实的当个俘虏,如果你自杀了,孤保证会有更多人给你陪葬!” 第317章 捷报 七日后,长安-太极宫-承庆殿 长孙无忌抓着军报跑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只是喘息道:“陛下,大捷,前线大捷啊!” 正在瞌睡的李世民当即便精神,伸手让房玄龄去接,赶紧给大伙读读,到底怎么样了! 房玄龄扫了一眼,当即朗读:贞观十八年七月初一,我军与薛延陀部主力在浅水源大战,激战十余日,大破之,阵斩薛延陀汗国二十八万,降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苾、跌结、浑、斛薛等十一部族五万余众,执薛延陀真珠可汗-夷南。 目前,秦怀玉率军直取独逻河,捣毁薛延陀牙帐,各部大军正在分路而进,清剿薛延陀余部及反抗部落,大军主力也将随后北上,踏平郁督军山。 嘶!阵斩二十八万!这个数字,谁听了不是倒吸凉气,二十八万人,那就是二十八万头猪,十几日也抓不过来吧! 李世民连鞋都没穿,跑下来劈手夺过房玄龄手中的战报,仔细的端详起来。看着俊逸的字,就知道是上官仪的手笔,李世民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心里叫着,成了,成了!李承乾连续攻灭高昌、薛延陀二国,储位稳如泰山,军功之盛,那些心存歹意的世家大族,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而且,此一战,歼灭如此之多的敌人,草原可以太平几十年,从此他再也不必担心北边,可以放开手脚收拾高句丽了! 长孙无忌、房玄龄、岑文本等重臣,也是喜笑颜开,恭声恭祝陛下,陛下万岁,大唐万年! 可韦挺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有脑子,他竟然掰起指头算了起来,夷南带了三十五万人南下,再加上他预先在李勣方向的五万人,总兵力达四十万之众。再抛去近来战事的消耗,及拔灼两兄弟,和十一部降众五万人。那太子此战,获取的俘虏人数,那可就是。 韦挺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在殿都是明白人,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说,太子杀降!敌我两方,近百万人的战斗,就算是薛延陀兵败如山倒,也不可能只有那十一部降军活下来。 陛下开战之初说:夷狄亦人耳,其情与中夏不殊。人主患德泽不加,不必猜忌异类。盖德泽洽,则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则骨肉不免为仇乱。.......突厥贫弱,吾收而养之,计其感恩,入于骨髓,岂肯为患!且彼与薛延陀嗜欲略同,彼不北走薛延陀而南归我,其情可见矣。 陛下在开战时,说的很明白,他是希望夷南像突厥一样投降,只要投降了一切都好谈,一切都好说。 但太子呢,来了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战,敲掉了薛延陀部几乎所有的男丁,把这个盛极一时的汗国,彻底从历史上抹除。 如此大开杀戒,可是有违旨意啊! 长孙无忌瞪了韦挺一眼:“陛下,漠北之战,太子亲冒矢石,与将士们远征大漠,多有不易。况道涂所经,沙碛千里,冬风如割,夏风如焚,行人往来,遇之多死,更乎我数十万大军之众。” 房玄龄也是附和:“贞观四年,李靖、李勣驱驰千里,击毁颉利,覆灭突厥。朝中便有人弹劾,杀伤过重有违天和,然敌国不忘,我民何安啊!” 李世民听完后,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即转身看向韦挺:“卿觉得太子之功不高,还是觉得朕把他锁了进京,治罪啊!” 离间君父,天家,那可是大罪,韦挺汗如雨下,磕头如捣蒜,向李世民求饶,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更不敢攀诬太子。 看了一眼李泰,李世民轻轻哼了一声:“仗打的是大了一点,可朕从未听过,将军打仗因为战果大,而被治罪的!”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这是武将的最高荣誉,李世民打了半辈子仗,自认为武功赫赫,不下古往今来任何名将。 可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大的仗,更没有取得过这样的战果!这说明什么,说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明太子能他百年之后,守住李家的江山。 当然,李世民心里也明白,太子是在敲山震虎,昭示天下,谁也别惹他,谁也别惹李家,否则薛延陀部就是他们的榜样。 “好了,韦卿,你起来吧,朕不怪你!” “传朕的旨意,漠北大捷,长安取消宵禁三天,让百姓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 等诸重臣退下后,殿内只剩下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民再也不绷着了,跳脚的笑了起来。 “瞧瞧,瞧瞧,太子多给朕长脸,又灭一国,一国啊!” “你们都说,朕拔苗助长了,现在看看,是朕拔苗助长,还是你们小瞧了朕的儿子。” 这一仗,打的干净利落,从运兵两个月,热战两个月,前前后后不过四个月的时间,便将一个控弦数十万的汗国灭掉了,这是何等的功绩啊! 要李世民说,他这个儿子就是生的太晚了,要是早几年,赶上颉利那会,李世民觉得更不需要那么费劲,大唐就可以把突厥灭了! 太子打赢了这一仗,李世民就彻底放心了!有能驾驭军队的嗣君,他百年之后,便可以轻手利脚的去见先帝了,他可以自豪的告诉先帝,他的儿子比他更优秀,大唐的盛世,还是可以继续繁荣昌盛下去! 见到陛下有些伤感,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是跟着叹气,他们追随陛下几十年,最是清楚陛下心中的想法。如果,没有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嗣君,他真是没脸去见先帝,更怕下去被建成、元吉嘲笑。陛下,背负的太多了,他也是不容易啊! “玄龄、辅机,今天都不要走了,陪朕喝一杯,不醉不归!” ........ 席间,李象为他们三人斟酒,李世民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是个有福气的!朕与你父王,把该打的仗都打完了,等你做了皇帝,就可以做个太平天子了!” 第318章 回程! 封狼居胥大典后,李承乾下令班师!四十万唐军分路,向东西南三个方向,开会自己的驻地。 李勣开拔前,李承乾还单独与他说了一会儿话,只见李勣出来时,是屁颠颠的模样,由此可见,拔灼突围的事,解决了! 而薛延陀部阵亡者,则被垒成了十八座京观,就立在浅水源的山坡上,以此警示大漠南北的各部。敢于大唐称兵者,族灭之! 回军的路上,士兵们抓到一个窥探军营的道士,一问才知道其人名曰-韦善俊,乃是一名医道。他出身京兆韦氏,之所以靠近大军,是想着跟着大军一起回到长安。 李承乾对韦善俊可是如雷贯耳,这家伙跟孙思邈,可是有南北药王之称,师事道门大贤-黄元赜、韩元最,参佩道法,道法精湛。 “先生,你这一路看到什么?” 韦善俊捋了捋胡子:“老道看到草原,对大唐的恐惧!” 文子说:古之用兵者,非利土地而贪宝赂也,将以存亡平乱为民除害也,贪饕多欲之人,残贼天下,万民骚动,莫宁其所。有圣人勃然而起,讨强暴,平乱世,为天下除害,以濁为清,以危为宁,故不得不中绝。........所为立君者,以禁暴乱也,今乘万民之力,反为残贼,是以虎添翼,何谓不除,夫畜鱼者,必去其蝙獭,养禽兽者,必除其豺狼,又况牧民乎!是故兵革之所为起也。 与那些儒学君子不同,韦善俊认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这个“适”,该则是该我华夏来定!所以,太子犁庭扫穴,一举消灭北患,他是非常赞同的。而圣人者,天下人之所归,天下德之所向,天下善之所系,天下之正直是也。是以,圣人利益天下而不与天下争,圣人善养万民而使万民和乐,善生者,民必聚之,善和者,民必同之,齐一和同,天下无敌。 “薛延陀狼子野心,殿下剿之无错!但殿下还是该注意抑制自己的杀意,不爱好杀戮者,才能一天下啊!” 李承乾知道,这次杀的人是多了一些!可他也有他的苦衷,薛延陀部的问题不解决,不杀绝了,朝廷就得在北线屯驻十数万大军防备。 这些军队人吃马嚼的,朝廷要花费多少军饷?李承乾算过,需要三十五个县的百姓,不吃不喝一年的总收入,才能养活他们。 大唐内部,正在修路,正在修河,修沟渠,甚至大修黄河、长江堤坝也提上了日程。想要消消停停的发展,解决这些问题,就要让四夷宾服,而让四夷宾服的条件是什么,就是打服他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是让大唐的百姓,可以放开手脚的为小日子奔,还是背上一点骂名,李承乾选择后者,因为他是大唐的太子,他没有选择! 韦善俊看到这位年轻的太子,竟然有了几许白发,面容也是疲倦,他就知道这位,是个想干大事的,而且心里也的确有百姓。 “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殿下的德行,必然光照千秋!” .......... 扎营后,牛进达、李海岸弄了两只羊来烤,李道宗、谢映登、侯君集、秦琼、程知节等大将则是在拼酒。 李承乾和上官仪则是坐在灯火下对弈,看到下面将军们的肆意,也是淡淡一笑,将军百战死,战后的欢愉,都是生死间搏出来的。 上官仪落了一子:“殿下,这长安非议,可是不少啊!” 李承乾冷冷一笑:“非议,什么非议!孤灭了薛延陀汗国,难道有错了?” 将军难免阵前亡,他们上了马,拎起了刀,那就有死的觉悟。上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李承乾还真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从始皇帝到如今,历朝历代,有哪个储君完成封狼居胥了?没有,他是第一个,就凭这个,他就得了个免死金牌! 当然,他算是理解卫公了,只要把仗打完了,便总有人嚼舌根子,说这,又说那!说什么啊,还不是眼红,看不惯别人立功! 这次,在薛延陀牙帐,他缴获的金银玉石玛瑙折合银钱,至少两百万贯,还有一百七十万近铜铁,六十万匹战马,驮马牛羊四百余万头。这是一笔多大的钱啊,抄国之富,还有比这更挣钱的买卖吗?有这笔钱,国家五年不必担心财政问题,可以肆意的在地方开发,想做什么都行。 “你以为陛下要的是什么,不仅要他们的命,还要薛延陀汗国之财,用他们钱,补贴我们的内政,不好吗?” 做儿子的,自然是以君父为准,陛下要什么,李承乾就去做什么,其他的,自然有君父为他遮掩,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默契,李承乾毫不担心。 等他们回到长安了事态也就平息了,到时候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有什么可担忧的。 倒是让李承乾觉得奇怪,薛延陀部的余孽,竟然还有来大军行刺的、截囚的!他们几十万大军都没办到的事,难道就想靠这几个残兵败将做到?真不知道是夷南太得人心,还是这些人愚蠢到了骨子里! 上官仪呵呵一笑:“殿下,谁还没点亲信,夷南那么大一个可汗,自然会有忠心侍主的。” 不过,程处默做的挺绝的,每次都把人拖到夷南面前杀掉,搞得夷南是又哭又骂的,上官仪真怕,夷南被他刺激疯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怪处默,他的那些兵都是带了多少年的,这次阵亡了四成,他能不恼火吗?” 说到这个,上官仪也是頟首表示理解,这些带兵的,都是这样的,都把兵当成自己的命。上官仪跟了一路,与将士们相处,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同袍之情甚过手足。 “至于,夷南,你不用担心。这狗日的怎么说也是个可汗,要是这都承受不了,他早让人剁了!” “等他到了长安,也让他在两仪殿跳舞,颉利死了,总不能没人接班吧!” 第319章 长安! 在行军路上,皇帝给他写过一首诗,是描绘京师长安景色的: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绮殿千寻起,离宫百雉馀。连甍遥接汉,飞观迥凌虚。云日隐层阙,风烟出绮疏。 皇帝笔下的这座长安城,雄踞八百里秦川,傲视函谷古关,宫殿巍峨、高耸入云,碧瓦朱甍、连接霄汉,飞观层阙、蔚为壮观。 但李承乾知道,陛下写的不是长安城,而是告诉他,要记住家的样子,早一点回来。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在漠北经历了一场血战之后,李承乾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思念家乡! 而再看巍峨的长安城,他也不由在心中吟道: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秋季的长安,西风渭水,落日的景象总会触动人内心深处的情感,那远处的落日余晖洒在长安城的上空,如同岁月的痕迹般洒落在心头。 盛大的入城仪式后,李承乾依着规矩,到兵部交割兵符印信,他是大唐第二个在这里交割兵符的太子,上一个是隐太子。 将兵符将印交给兵部尚书-崔敦礼后,李承乾卸去铠甲,换上常服,来到承庆殿。 正要行礼,却被李世民抬手拦了下来。只见李世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锤了一下李承乾胸口:“嗯,更结实了!” 打了这么大胜仗,所有人都赏了,作为大军的主帅,不赏怎么行。李世民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君王,哪怕是自己儿子,他也要做到有功必赏,所以只要李承乾说出来,他无有不准。 李承乾淡淡一笑:“父就是子,子就是父,父子一体,有什么可赏的。” “倒是儿臣,给父皇惹了不小的麻烦,是吧!” 李世民笑着指了指他,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了不得,就算是远在几千里之外,长安城里的大事小情,他也是一清二楚。 不过,像李承乾说的那样,父就是子,子就是父,父子一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做老子的,不就是该给儿子擦屁股么! 拉着李承乾坐在,递给他一个果子,李世民笑道:“你拉的清单,朕看过了,歼灭了多少敌人是次要,关键是缴获大。” 钱,永远不是多余的,大唐太大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可像李靖等人,打仗就知道跟朕伸手,从来不考虑缴获的问题。他们就不知道,多揽一分,朝廷就省一分的道理。 有了这笔钱,朝廷在几处修路的大开工经费就有着落了,而且征讨高句丽的钱,也有着落的了,这才是让李世民最满意的一方面。 至于,李承乾说,回纥首领吐迷度、乌纥和婆闰已经北逃,还有那个拔灼兄弟,现在都是疥癣之疾。 朝廷已经议定了,设立瀚海都督府、燕然都督府,下辖:金微都督府、幽陵都督府、龟林都督府、卢山都督府等六都督府,及皋兰州、高阙州、鸡鹿州、鸡田州、榆溪州、林州、颜七州。元礼臣,姜协为渤海都督府正副都督,任雅相、萧嗣业为燕然都护府正副都督。两个都督府,分别辖唐军三万,突厥、铁勒仆从军五万,共计十六万大军。除此之外,两个都督府分别配属两个炮兵团,火铳团一个,组成一个新军师,由都督府直接统领,辅助守边。 至于汉化的问题,李世民的想法是,双刺史制度,一名胡人刺史、一名汉人刺史,缓缓推行汉制。且还要在各都督府、各州开设学堂,教化突厥、铁勒人,让他们真正融入大唐。 东宫六率这次立功的将校中,李世民还特别挑选了一些,姜恪、庞同福、姜简、刘审礼、刘易从、薛仁贵、郭待封,契苾明、契苾光、契苾贞,这十个人全部派到各都督府去带兵。 “父皇,这是不是太多些,他们都是东宫的将领,这要是到地方掌兵,恐怕会!” 李承乾的话没有说完,晓意的李世民摆了摆手:“父子一体,不说那些!朕把他们放在那里,就是为了给你铺路!” “你说的对!我们拼死拼活打下的土地,不能白白的让那些狼子野心之徒,在我朝边境祸害大唐。” 李承乾点点头:“是,父皇说的是,儿臣明白了!” 除此之外,李承乾还建议,在燕然、瀚海都督府辖境,用水泥砖石,修筑城池,他这次看了漠北的地形,也圈了一些险要的地方。想有效的控制漠北,必须在险要之地,建立城池、关隘,而且还要分兵驻守。草原上有的是人,有的牛,这些都是修筑城池、关隘的主力。 夷南统治以来,漠北人活动中心在独逻河一带,并且是在其东北方位,从漠南前往漠北的主要道路,是沿西北方向及翁金河抵达杭爱山东麓、鄂尔浑河上游,然后再沿东偏北方向前往独逻河流域。这条路大概有两千里,是必须要修的。要保证我军在这一区域内,可以朝发夕至! 而建设城池后,便是要移民戍边,只有把人迁过去,把适合农耕的土地开发出来,建立农耕文明,才能让大唐在那里站住脚跟。当然,这也是缓解国内狭乡的压力。 李世民頟首表示赞同:“你舅舅和房玄龄也是这么说的!这个事,可以做,但不能急,要慢慢来。” 父子俩聊到天黑,一起用过膳食后,李世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让他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起来,不要忘了去给皇后请安。 他出战的这几个月,皇后每天都待在佛堂为他祈福,人都消瘦了不少。 “是,儿臣知道,儿心千里母担忧,儿臣明早早点去!” 回到东宫后,李承乾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进了几个孩子的房间,亲手给他们掖了掖被子,看了好一会儿,才从殿中出来。 苏蓉还打趣说,这样儿女情长的太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指挥打仗的! “你呀,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走,咱们会寝殿,孤慢慢讲给你听!” 第320章 疯了 杨庆死了?有人假冒东宫侍卫,意图行刺皇帝? 这信息量,着实是有些大啊! 而谢文远、丘行恭也感叹,陛下明察秋毫,没有被李承宗的障眼法,遮蔽了眼睛而对东宫起疑。 李承乾,原本以为老五那一遭,他的宿命之战就算是避过去了,却不想还有这么一手在等着他,李承宗真是他的好兄弟,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给他上眼药。至于说杨庆,不管是皇帝,还是谢文远他们,直到他死,也没搞清楚这个家伙,到底是见风使舵、贪生怕死的奸臣,还是隐忍不发,以待时机的隋朝忠臣。 不过,这个事倒是把萧瑀给救了,虽然没抓到高弘德,但八十多岁的萧后过世了,陛下跟萧瑀谈后,决定赦免了萧瑀,只是保留了他宋国公的爵位,左肃政台大夫由于志宁接任。 但这个事,似乎还没有完,金州刺史-郑王-李元懿骄奢纵逸,居亮阴中,畋游无节,数夜开城门,劳扰百姓,或引弹弹人,或埋人雪中以戏笑。 陛下下旨,命滕王进京,把他训斥了一顿。而郑王回府后的次日,家人来报,说郑王疯了!谁能想到骂一顿就疯了,所以陛下就把他传来,结果这家伙疯疯癫癫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李承乾拿着鞭子抽了。陛下和臣工们都很是愕然,因为彼时李承乾在漠北,与薛延陀部激战,难不成人还能分身不成,所以只能认定他是在胡话,是在说混话。 而郑王这么一疯,陛下这体恤之心也犯了,下旨开释了江王-李元祥,这死胖子出去,没浪几天,也是中了邪,非说先帝拿棍子揍他了,而且还抱着头说疼。可他的头根本就没伤,御医-刘神威也把过脉了,说他就是太胖了,其他的没什么毛病。刘神威是孙神仙的学生,他把的脉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也就是书,区区数日之间,两个亲王疯了!” 谢文远点点头,从前呢,王爷们都喜欢赖在长安,觉得这里吃得好,玩得好,可自从二王这事出了以后,再没人上本称病,请求回京养病了。就算是最不要脸的汉王-李元昌,也是第一时间跑回了封地。据谢文远收到的消息说,他们啊,都是觉得二王的事,是陛下做的,是陛下在有意为太子清涤道路,故而才对兄弟们下手的。 “这不是扯淡吗?就那些废物,捆在一起也不够孤收拾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架不住有人信啊,毕竟这两年东宫的宠信已经远远超过了魏王。” 当然,说到魏王,这家伙可是聪明多了,连折了不少重臣,他身边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是韦挺、苏勖、杜楚客这三位大臣,他是在一旁舔伤口,实在没心力参与这里面的事! 李承乾点点头:“那两个家伙,现在好点没?” 太子这话问得谢文远苦笑不得,那人都疯了,还能好吗? 可李承乾却不这么认为,没听说人打嗝不停的时候,吓一吓就好了吗?走着,咱们先去郑王府看看,看看李元懿。 这李元懿是先帝的第十三子,母为张宝林。他比李承乾还小两岁呢,小时候,他总是流着哈喇子,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含糊不清的叫大侄子。 每次听他这么叫,李承乾都头疼,也觉得没面子,所以总是踹他的屁股! 现在,再看到李元懿流哈喇子,李承乾这心里真是有些不舒服。是,李元懿呢,这次是荒唐了一些,但他也是做过好事的,他在各州做刺史的时候,狠抓刑狱,平反了不少冤假错案,为很多百姓都讨回了公道。李承乾不知道,是什么让李元懿变成的暴虐了,但他清楚必然是有原由的! 郑王妃-元氏,哭哭啼啼的跟李承乾说着,他家郑王从宫里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抄着论语,抄着抄着就这样了。 一旁的李恪、谢文远相觑一笑,感情打李元懿的假太子,还是孔夫子他老人家假扮的! 李承乾也是没理他们,抽了冷子给了李元懿一耳光,而这清脆的响声,把元氏和李恪二人打蒙了,怎么好好的就动手了呢! 可李承乾不管那些,接着又仇了两耳光,直接把李元懿抽了个跟头。栽倒的李元懿一遍捂脸,一遍破口大骂:谁特么打本王! 听到这句话郑王妃元氏扑了过去,喜极而涕,摇着李元懿的胳膊:“大王,大王,你好了!” 好了?好个屁!本王牙都特么松了,能好吗!李元懿倒是想看看,是那个王八羔子,敢打本王。 李承乾呢,也是坐了下来,对爬起来的李元懿道:“那个王八羔子就是孤,怎么,你有意见?” 太子不是北征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元懿有些懵圈,但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谁是不该惹的人物。纵然,他是李承乾的叔叔,但也得顾及君臣之礼,所以也是紧着赔笑脸。 “殿下,您这话怎么说的,您这是教育臣呢,臣怎么敢骂您呢!” “哎,我说老十三,话可别这么说,孤在沙漠中跟夷南玩命,你小子就在后面捅咕孤啊!来,你说说,孤什么时候拿鞭子抽过你!” 李元懿也是一脸懵逼,听到王妃-元氏的解释后,他也是直拍大腿。一定是他点的龙涎香有问题,否则不会变得痴傻起来。 狗儿的,吴泉,送他是什么东西,这不是害本王么! 吴泉?吴泉是谁? 元王妃表示,这个吴泉是她兄弟的小舅子,在吏部当胥吏,因为想攀附郑王府,所以平时没少来东西。 元王妃还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个表面恭顺的家伙,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呢? 李承乾看着王府仆人拿来的龙涎香,摇了摇头:“他这可以这么解释,难道这吴泉,还是江王的亲戚不成。” “中招是中招了,但不一定是因为这个!” 李元懿不管那些,他在州府也是做刑官的,不管是谁算计了他,他都得把那个人揪出来不可!所以,请太子带上他。 第321章 反常 李元懿还真是个狗皮膏药,非得跟着去江王府,可是把李恪给膈应坏了,什么人啊,就这么乐意凑热! 到了江王府,李元懿自告奋勇,为太子分忧,撸起袖子,一连抽了李元祥五个贴饼子,牙都打掉了,李元祥还是傻乎乎的流口水! 李恪呢,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十三皇叔,是来报复的,他不敢在太子身上找场子,所以就来找李元祥的麻烦。果然是做刑官的,不是什么好鸟。 “殿下,这是不是打的不够啊!要不臣再来几下?” 李承乾白了他一眼,还打,李元祥本来就胖,再打就真成猪头了!他俩还真是亲兄弟,下起手来,那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要不是了解他们的底细,李承乾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私人恩怨呢! 问了问江王府的人,他们都说李元祥回来后,跟过去一样,胡吃海喝,听曲看戏,可不知道怎么了,江王就这样了! 在江王回府的这几日,唯一来的外人,就是奉圣命来传旨的工部右侍郎-温无隐。当然,天使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人家传了个旨,连茶都没喝就走了。 李承乾一听这话,也是挠头,这也是奇怪了!闹鬼了,还是特么先帝的鬼,这还真是奇闻啊! 李恪捅咕了一下他,李承乾瞬间明白了,这鬼不对,就算真是先帝的鬼,那也该冤有头,债有主,找陛下好不好,找李元祥干嘛!就因为他不肖?先帝的儿子中,不肖的太多了,一个比一个败家,除了李元轨等少数人,还有好鸟吗? “那不是外人,有什么人来吗?” 管家说,那要说客人,就只有安陆郡公-许善,他的父亲许绍,是先帝的好友。许善与江王也算是忘年之交。 李恪冷冷一笑:“忘年至交?是狐朋狗友吧!” 李承乾抬手制止了他,许家的其他三位子弟还是好的,许伯裔,凉州都督;许智仁,温州刺史;许圉师,吏部员外郎!尤其是许伯裔、许智仁兄弟,这次北征,给阿史那社尔做副将,打的还是很不错的。 至于这个许善,前些年就做了个小小的主簿,最后连主簿都做不下去了,只能回长安,守着郡公的爵位混日子。他也算是纨绔子弟中,老资格的人物了! “许善来干嘛?” 管家磕磕巴巴的,但受不住太子给他的压力,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江王,的确是与安陆郡公出去了,目的地嘛,不言而喻就是平康坊,玩了一宿回来了,喝的是酩酊大醉,睡醒之后,便是这样了! 当然,管家不是有意期满的,他是担心自家王爷,刚出来就惹事,再被关回宗正寺去。 李承乾体谅他,忠心为主,也只是赏了他二十记鞭子! 出了江王府,李承乾便让谢文远去查查,这个许善最近都在干什么,他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 与郑王告别,李承乾兄弟回到东宫。兄弟俩泡了一壶茶,靠在茶几前,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这次,他们去北面打了半年,这长安的变化还真是不小。除了永安六坊落成外,还多了这么多魑魅魍魉。 哦,对了,李大亮过世了,李泰的老泰山-阎立德成为了工部尚书,这小子还真是工于心计,趁着他们不在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位置拿去了! 李承乾淡淡一笑:“无所谓!谁做工部尚书,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办。” 这次北征,柴哲威功劳不小,四次击溃拔也古部,陛下论功行赏,已经让他去安西都护府做副都护了。 东宫、吴王的人,受益于北征,不少人都调到了地方出任军政长官,其中大部分都是实权的人物,特别是安西、瀚海、燕然三个都护府,大批的中高级将领,都是他们的人。 张亮死了后,李泰手中就没什么大将了,对军队的掌控力几乎为零。正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占据再多的位置,最后也得看刀把子握在谁的手里。 李泰呢,李承乾是不担心的,他唯一担心的,还是李承宗,这家伙像鬼火一样,时来,时消失,来无影去无踪,跟特么鬼似的,谁能抓到他们。 可不把这颗钉子拔了,日子就没法过!袁天罡那家伙,专门负责此事,李承乾昨天特意问了他,他能也是淡淡一笑,表示不能操之过急。 能不急吗!这颗钉子,没扎在他身上,他自然不知道有多疼了!李承乾啊,一想到这个家伙,就头疼,就跟针扎的似的。 李恪点点头:“臣弟也是如此!” 小时候,李承宗是最大,是一种皇孙的领袖,他和李承乾也只能跟在这位皇长孙的屁股后面,因为这是礼制。 贞观后,他们兄弟也跟着翻身了,做太子、亲王。本以为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了,却没想到这家伙又杀回来了! 当然,有问题的还不仅是李承宗这个家伙,他们出征前,礼部案牍库吊死人的事。经礼部侍郎-李怀俨(李袭志之子)与王师旦调查丢失卷宗,他们发现丢失的东西,竟然是一卷开皇考功志。这本考功志其实也没什么隋宫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其中提到,隋文帝迁都的理由,说他是隋文帝梦洪水没城,意恶之,乃移都大兴。文帝选在了汉长安城东南二十里的龙首原之南,与之以北汉长安城相连一体。现在的长安城也是在隋大兴城的基础上扩建而来的。 皇城以南,南北九坊,象征着《周礼》一书中风水四象图所载的“五城九逵”之象,而为了避免泄掉帝王之气,隋文帝还下令宫、皇城之南的居民里坊,取消南北门而仅开东西门。 他们把心思,放在大兴城改建过程,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有所目的。而李恪也不得不佩服,隋朝工匠的改建速度,除了城廓之外,皇城和坊间仅仅用了十个月就完成了,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啊! 但李承乾却皱起了眉头:“隋文帝这么着急改建,就因为一个梦吗?” 第322章 意见 仁智宫,四大皇家避暑行宫之首,是一所由军事要塞与避暑合一的山宫。三面依山,一面临水,以凤凰山为主峰,群山环绕,峰峦叠嶂,林木竞秀,飞瀑长泻。这里一年四季随着季节时令的变迁,山体景色各异,阳春山花遍野,争奇斗艳;入夏浓荫蔽日,气候凉爽宜人;深秋红叶灿漫,如火如荼;朔冬群山银装,玉树压梨花之景。武德朝的时候,李渊便时常来此避暑,著名的扣释太子事就发生在这里。 工部尚书阎立德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扩建仁智宫,用时半年改造完成,因而改称“玉华宫”。 玉华宫范围囊括玉华山川的凤凰谷、珊瑚谷、芝兰谷,行宫主体占地九顷,建有五门十殿。采取中轴线和左右对称的平面布局,与周围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根据河谷走向,因地制宜,以“玉华殿”﹑“排云殿”为中轴线;东侧“晖和殿”,西侧“别殿”构成东西对称的布局。宫殿建筑与周围悬崖峭壁、蜿蜒流水、葱郁林木等幽雅景物紧密结合,壮观雄伟的青瓦白墙宫殿与千峰翠色互相辉映。以为层岩峻谷,无遐揽长,包山通苑,疏通山泉,排除积水,造成殿宇旁飞流直下的“飞雨”与“水帘”,景色异常美丽。 因为大明宫尚没有落成,李世民便将这里定为处理朝政的地方。李承乾知道后,也是莞尔一笑,因为他太清楚了,陛下不是讨厌太极宫的闷热潮湿,而是觉得这里发生过的事,他心里过不去。而且,这里改建之后,取消了皇子的殿宇,除了保存部分朝政职能殿宇外,全部改为后宫。大小嫔妃,也由太极宫迁居过来。 前面冲李承乾、李恪点头离去的那位娘娘,便是年纪十七岁的徐妃,传闻其四岁时通《论语》及《毛诗》,八岁时便已善属文。其人,出身东海徐氏,是沂果二州刺史徐孝德长女,其祖母还出身江夏黄氏,是个典型的江南士族贵女。 徐惠入宫后,可是发挥了她的文采,文而有行,落笔成文,轻染云笺皆锦绣,做了不少好诗,好文章,因此甚受陛下宠爱,不仅把她父亲-徐孝德调入京师,出任礼部员外郎,还把他提升她为充容。现在的后宫中,最受宠的嫔妃,怕就是她了。 “怎么着,看到这位娘娘,比你的王妃还小,觉得有些丢面子了?” 李恪点点头,他的王妃-杨氏,前几天进宫,向皇后、母妃请安,正巧这徐充容也在,母妃便让其以庶母之礼待之。 李恪呢,虽然知道父皇这是在有意抬举江南士族,可让他的王妃,弘农杨氏的嫡女,给这么个小门小户的充容行礼,李恪在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李承乾莞尔一笑:“老三,有些事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她敢受你的礼吗?” 这倒是!方才相遇,徐充容本来是要走他们这条路的,但出于避讳的原因,选择了绕路,避讳了兄弟二人。 李恪只能长叹,在心里嘀咕陛下一句人老心不老,这么多嫔妃了,孙子都一沓了,还这么没正经的。 可他莞尔的笑意,代表着什么,李承乾那里能不知道,捶了李恪一拳,兄弟联袂进入玉华殿。 “儿臣参见父皇!”,兄弟一起向李世民行礼。 李世民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俩都坐吧!” 拿过一本奏疏,经过王德之手递给兄弟俩。这本奏疏是朱俱波国主-盘厉上的。这个朱俱波国。在于阗国以西千余里,其西至渴盘陀国,有汉西夜,蒲犁、依耐、得四国之地,在西域也不算是小国了。与于阗国下属的戎卢,拘弥、渠勒、皮山等小国,屡有战事。其王盘厉,本是疏勒国人,前隋时并其国而占之。他在奏疏中说,于阗国屡屡与西突厥勾结,意图并吞其国,其为自卫不得以与之鏖战。 李恪放下奏疏,冷冷一笑:“他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啊!他的部队占领了拘弥、渠勒两国。尽占其城,尽得其兵,他还卖起惨来了。要卖惨,也该是于阗国吧!” 李恪说的没错,早比这到奏疏的半个月前,于阗国的奏疏就到了!西突厥分列为南北二庭,他们相互攻击,还犹恐不及,哪有功夫管他们这些小国的事。所以,于阗国从依附西突厥,转变想依附大唐。李世民觉得这是件好事,这说明,乔师望、李素立他们安西都护府经营的不错,已经可以影响到那些小国了。 但廷议进行的不太顺利,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让王文度、马文举在登州、莱州的编练府兵,演戏登陆作战,意在剑指高句丽! 朝臣们认为,既然有打高句丽的心,便需要避免招惹西突厥,在最大限度避免两线作战。 他们说的道理,李世民是知道的,可朱俱波、于阗二国的事,要是不管,不管出个样子来,那大唐与西突厥又有何区别,大唐还怎么恢复西域呢? 所以,他叫李承乾兄弟俩来,就是因为这两个儿子最尚武,而且有大兵团指挥作战经验,他想听听两个儿子的意见。 李恪呢,态度比较保守,讲道理肯定没用的,西域民风彪悍,他们只认得刀剑,所以势必要出兵弹压二国。而要出兵,自然是安西都护最近,要从他们那里调兵。这兵调少了,怕是不顶用,掉多了,他担心安西都护府的守备情况,毕竟西突厥两部,都对安西都护府虎视眈眈。 李世民点点头,李恪的说法,与房玄龄差不多,这小子果然长进了,战场还真是锻炼人。 随即,李世民又看向李承乾,见他在盯着西域的地图看,便开口问道:“高明,你怎么想?” 李承乾淡淡一笑:“去岁,乔师望给朝廷上了一本,请拨付新式装备,他要组建一支可游戈的新军。” 兵部开的阁单,李承乾看过了,火铳八百支,轰天雷五千枚,火炮十二门。编制是一个三千人的新团。调这支部队去弹压也好,真打也罢,似乎不是会影响什么大局吧! 至于,西突厥,好说的很!他们要是敢跳出来,那就在揍高句丽前,把他们消灭!正好可以恢复西域的土地,愁的没有借口呢! 第323章 论兵 以民为本,重视民众,民贵君轻,被李世民将此说运用于政治实践之中,因此开创了贞观盛世。 早贞观初年的时候,李世民就对群臣说过: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 意思是说:就是说,一个政权若过度暴虐,不懂安抚百姓,当百姓不堪忍受其苦之时,就会起来推翻它。 贞观五年时,举行太子冠礼与农时相冲突,当时礼部官员援引阴阳家择用吉日的建议,皇太子将举行冠礼,宜用二月为吉,且需要多派士兵来防护。但二月正是春耕之时,李世民宁愿屈礼而贵农,便将李承乾的冠礼改在十月。连皇太子的成人“冠礼”这等国家大事都能以百姓为主,由此可见李世民爱民之重。 可就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给李世民上眼药。 就在李世民父子三人,议定由柴哲威带领新式部队的一个团,武装调停于阗二国之争时。太极宫宫门的铜轨中,发现了一封特殊的奏疏。 齐州,有个叫段志冲的书生上书,言皇帝年老,近年的作风也奢侈起来,不复贞观初年的俭朴作风,如此治国,实在是无益,莫不如效仿上皇,退位让贤,传位于太子,颐养天年。 李恪读这份奏疏的时候,人和声音都抖了,他也是不停给太子使眼神,都这时候,太子还不解释解释,不是落人口实吗? 可李承乾仿佛跟没看见一样,还是在地图上忙活着,推演着对高句丽作战的大致行军路线。 太子不急,但长孙无忌急啊,太子走到今天可是不容易,拿是刀头舔血拿命换的,万一陛下起了忌惮之心,这个小人物,可就把东宫扳倒了。 太子一倒,倒的可不仅仅是东宫,还有以长孙家为首的几十家勋贵和关陇贵族,这份奏疏的威力,可以说抵得过数十万大军。 长孙无忌随即进言:“离家天家父子,罪在谋逆,臣请诛杀段贼,以正视听!” 而李世民呢,则淡淡一笑:“五岳陵霄,四海亘地,纳污藏疾,无损高深。志冲欲以匹夫解位天子,朕若有罪,是其直也;若其无罪,是其狂也。” “譬如尺雾障天,不亏于大;寸云点日,何损于明!朕要是因为有不同的声音,便动刑名,岂不成了与杨广一样不听谏言的昏君了!” 李世民的态度非常命令,作为皇帝他足够强大,足够自信,统御天下近二十年,让他也很有底气。所以,他用不着把别人的反对意见太当回事,也不会轻易地被别人冒犯到。 而且,这个山野村夫,如此的推崇太子,正说明了太子在民间的威望足够的高,这是好事情啊,这也正说明他选择的储君是符合民心的。 斩首就算了,朝廷设置铜轨,就是为了鼓励百姓进言,让他们有个能伸冤、表达意见的渠道。这个段志冲给他提了建议,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归是提了,这种敢于进谏的作风是直接表扬的。所以,他决定,赏段志冲绢五匹。 长孙无忌听了很是愕然,他是没想到这种大逆不道的人,陛下竟然不杀,还真是弄得他哭笑不得。但陛下的胸怀,还是让长孙无忌汗颜的。 长孙无忌下去后,李承乾的攻击示意图已经做画好了,海陆攻击总攻七条攻击线路,梯次配置,完全将地形利用到极致,李世民非常的满意! “高明啊!朕啊,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让药师教教你!” “不过,朕也很庆幸,叔宝、知节他们把你教的不错,你现在统兵的能力,已经超过他们,有点做大帅的样子!” 李承乾摇摇头,这七条攻击线路,是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来推算的,开战之后战场的实际情况如此,还很不好说! 如果稳扎稳打,十五大军,足够在半岛周旋的,但若是陛下要一举攻灭高句丽,寻机并吞其余二国,非三十万大军不可! 李世民点点头,他承认李承乾说的,是最保守的数字,比褚遂良那“命二、三猛将将四五万众,仗陛下威灵,取之如反掌耳。”的腔调更符合实情。 李世民沉声道:“盖苏文弑其君,贼其大臣,残虐其民,凌上虐下,民延颈待救,此正高丽可亡之时也。” 海军-黄河水师,扬州水师,杭州水师,登州水师四部,拥有贞观战舰三十六艘,其余新型战舰八十余艘,五牙大舰四百艘,其余补给舰等船只六百余艘。也是目前我军海军的主力部队,李世民已经把他们算在了从征之列。 工部的火炮、火铳作坊,已经扩大了一倍的规模,李世民也从调集了大量的钢铁、铜等铸造武器,再加上李承乾缴获的那些铜铁,产量会很客观的。 李承乾当然知道,打造新式武器的重要性,但高句丽的动作也不容忽视,自从盖苏文政后,便精心的打造抵抗大唐进攻的防线。 他先后构筑了三道防线,像卑山沙城、山城、白山城、巍霸山城、瓦房城、龙潭山城、得利寺山城、崮山城、马圈子山城、旋城山城、河山城、积利城等坚固城池。我军虽然有攻城利器,但这有些仗不是依仗利器就能办到的。 这次浅水源会战,与薛延陀部会战在一起,双方的兵力超过六十万。我们火炮是能发挥不下的作用,但火炮的数量少,重量大不易挪移,炮管的承受限度,都是限制炮兵战力的要素。 决战的时候,甚至需要大量的投石机来密布火力上的不足,以求压制薛延陀部!老实说,如果不是投石机足够多,不是将士们的作战意志够坚决,想要一举歼灭夷南的主力,灭掉薛延陀部,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李承乾的建议是,再新式装备完全成熟前,还是应该以现有的装备为主,不能完全的依靠新军部队!我们是要做打持久战的准备的,毕竟隋朝打了那么多次都没打下来。 “嗯,高明!用兵持重,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很好啊!” 第324章 太极宫 皇帝在玉华宫,筹划攻伐高句丽之事,李承乾则需要在太极宫主持日常的国务。李世民重申了旨意,除了权知军国事外,还授予李承乾统管京畿防务之权。 弘文殿每日送到显德殿的奏疏,都超过一千本,这是要活活累死人的节奏啊! 所以,李承乾在显德殿做了个小班子,以中书令-马周为主,辅以胡演、长孙冲、上官仪、李义府、戴至德、杜荷六臣,配以胥吏三十人,处理奏疏。 有了他们这些人,李承乾的算是送了口气,奏疏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处理掉,送回弘文殿,再按照流程下发各部、各道州府。 忙活到晚上,“后勤部长”李恪,给大伙准备了丰盛的晚膳。吃饭的时,李恪还把在庖厨听到的故事,说给了大家解闷。 说,太极宫夜里,经常出现一位美丽的女子,她头戴九天玄冠,身披九天玄袍,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异香和天籁般的歌声。宫里的人都在私下议论,说他是九天玄女的化身。 胡演放下手中的汤:“我说吴王殿下,你就没点新鲜的故事!臣在大理寺干了十八年,审了无数魑魅魍魉的案子,最后总结就是两个字:人为。” 什么九天玄女,就是下面的人,吃饱了撑得的,没事传小话,传着传着就邪乎了!那就是个影子,也能被他们邪乎成玉皇大帝。 胡演的这番言论,马周是十分赞同的,先贤说,不以怪力乱神。神仙这东西,谁见过?没见过,就不能当真,所以权当个笑话算了。 杜荷呢,是殿中最闲不住的,看热闹也不怕事大,他提议,想休息的吃完了去詹事府休息,不困的,可以去抓抓这个九天玄女,兴许啊,还能逮个神女献给殿下做妃子呢! 李承乾笑着指了指杜荷:“孤啊,有三个妻妾就满足,贪多了,腰也不答应!” “愿意去就去,带上侍卫、内宦,孤也想知道这股妖风,是那里来的!” 众人是该去詹事府睡觉的睡觉,该与杜荷去探险的探险,但长孙冲却没有没挪窝,反而端来了棋盘。 “他们都走了,臣陪殿下打发打发时间吧!” 李承乾淡淡一笑:“好吧,咱俩下一盘,杀个痛快!” 武阳懿公李大亮在太子北征期间过世了,办丧事的时候,家中只剩余五斛米,三十匹布。父母早亡的十五个亲戚子弟,以孝子之礼服丧。 陛下呢,自然不会让李大亮太寒碜,可他那十五个子弟,怎么办呢?他们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孩子。李奉诫还在被夺情,回安吉做县令了,根本顾不上他们。东宫呢,与李大亮是有交情的,李大亮生前与太子的关系深厚,所以长孙冲觉得东宫也该照顾一下这些孩子。 李承乾点点头:“你的想法呢?” 长孙冲的想法是,把这些孩子全部送到国子监去,在那里可以读书,可以生活,还能有个好前程。这么做,一来是告慰李大亮的在天之灵,二来是告诉那些为东宫效力的人,只要一心为朝廷,一心为东宫,太子是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不管他们是生,还是死。即便人死了,茶也凉不了。 当然,这个口子,也不能为李大亮一个人开。此次北征,六率中随太子阵亡的将校,子弟都该按此例执行。 “这很好啊!就应该这么做!” “除此之外,六率阵亡伤残将士,每家都要都要定期的给予补助,没把他们带回来,是孤的责任!” 李承乾的脸上顿生伤感之色人人都说,东宫这一仗打出了彩,打出了十几个五六品的将军,五十多名校尉,大赚了! 可他们不知道,李承乾此次带走了一万六率将士,最后只回来六千人,其中还有千余人落下了终身残疾。秦怀玉的西营,八百名伤兵,引爆了炸药,在火海中与敌人搏斗,连句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外面的人,只看到了东宫得利,却没人会主意,那些普普通通的将士。 这些将士,跟着他从长安远征高昌,走了整整七千里,横穿了两千里朔漠都没死。结果死在了薛延陀部的手里,李承乾这心不是一般的疼。 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没经历惨烈的战事,没在死人堆里滚过的人,是不会理解那份同袍之情的。 长孙冲也叹了口气:“是啊,臣负责抚恤,发出多少钱粮布匹是次要的,臣是看到阵亡、伤残名单,将士们不容易啊!” 不过,长孙冲也劝李承乾,不要跟那些嚼舌根的小人一般计较,东宫六率走出去的将军,那都是打出来的,他们的晋升完全符合唐军的晋升律文。 “这个,孤当然知道,孤也没当他们是会事,孤只是心疼那些将士。他们跟着孤多少年了,这么大的损伤,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对了,殿下,还有一个事,不知道吴王给你说了没有!” 岑文本的弟弟岑文昭官做校书郎,喜欢结交宾客,大摆宴席,陛下听说后很不高兴,毕竟岑文昭是在中书省当差,经手都是机要文书,如果酒后胡言,泄露了机密。处理他,伤了岑文本的颜面,不处理他,国法不容,所以陛下就想调他到外任去。 可岑文本却哭着对陛下说,他们的父亲早逝,母亲抚养他们兄弟很不容易,老人家又很喜欢这个幼子,如果弟弟去了外任,怕是母亲会因此而忧病。 陛下怜悯他的孝心,打消调岑文昭的想法,只是把岑文昭训斥了一顿便作罢了。 当然,事后,岑文本也没放过这个兄弟,把他调取看案牍库,搞得岑文昭很是狼狈。 岑文昭这个人,殿下该是知道的,他不是什么坏人,也只是喜欢交朋好友而已,但是经次一事,他这仕途可就不好说了。岑文本呢,随吴王归附了东宫,这些年也是尽心尽力,长孙冲觉得殿下应该照顾一下。 “你的意见呢?” “臣的意思是,他既然这么善交际,那不如调到鸿胪寺去,跟那些外国使节打交道!” 李承乾頟首:“行,就这么办!把他调过去,孤来签字!” 第325章 寒衣问剑!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十月一是进入寒冬后的第一天,自古有授衣、祭祀、开炉等习俗,便是为了提醒人们注意寒冬的到来。 这一天,除了要将棉衣送给在远方戍边、服徭役的亲人,还要祭祀祖先、亡人。相传这个习俗可以追溯到孟姜女千里寻夫送寒衣的故事,因此十月初一烧寒衣,也慢慢演变成凭吊已故亲人的风俗。 每年的这一天,李承乾都最忙的! 为什么? 因为他得忙着给李家的列祖列宗烧寒衣,宗正寺的人也会准备好大量的元宝蜡烛,还有纸糊的寒衣备用。 当然,寒衣节也是有忌讳的,老人们常说,寒衣节这天上坟,如果遇到刮风下雨,那就要格外小心,因为这被视为一种不祥之兆。这种天气象征着先人在阴间的处境不好,需要更多的关怀。 祭祀完先帝后,李承乾就做起了甩手掌柜的,把七庙的事,一股脑的甩给了李泰,小胖子很是惊异,就算太子懒得去了,也该是吴王啊,怎么会选中自己呢! 但这毕竟是露脸的事,李泰也没有多想,拍着胸脯跟李承乾保证,一定带着宗正寺,把这个礼仪完成。 李泰心里怎么想的,李承乾真心不在乎,至于礼仪,他是更不想了,反正都是李家的子孙,谁主祭都一样的。 ........ 半个时辰后,李承乾与李恪来到了息王墓前,李承乾摆了个铜盆,开始烧了起来,嘴里碎碎念念起来。 李恪呢,则拿着镰刀,开始收拾息王墓前的杂草! 张思政、席君买本来是要帮忙的,但却被李恪严词拒绝,并喝令他们退下去,这里只留他和太子。 割完了草,李恪也是坐到李承乾身边,帮着烧着:“大伯,我和大哥来给你烧寒衣了!” 不管外面的人为了富贵,还是什么的目的,怎么说李建成,但在李承乾兄弟眼中,大伯是一个谦谦君子,对他们也算是不错。 李承乾呢,每年这时候,都会坚持来烧寒衣,从武德九年到现在,整整十九年,哪怕他不在长安也会让别人来做,从未间断过。 这一行为,甚得李世民之心,因为太子做了他想做,却又做不了的事,在皇帝眼中这也是太子纯孝、仁义的表现。 “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比李承宗孝心多了,这瘪犊子十几年来,从没给他爹上过坟!” “大伯,你要是泉下有知!就该去找那小子,最好把他带走,那侄儿们可就省心了!” 李恪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重重的哼声,李承宗从林子里走出来,冷颜对李恪道:“杨广的外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恪也是不恼,反而冷笑:“你不应该说秦王的儿子不是好东西吗?” “哦,明白了!你是想把我和大哥区分开!也对,你们俩关系好,所以你背刺他的事最多,是吧!” “哎,李承宗,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有胆子来这的,你真的不怕死吗?” 李承宗淡淡一笑,扭头看向李承乾:“你会在敬重的伯父面前,杀掉他仅剩的儿子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面对走过来的李承宗,还递了一沓纸钱给他:“烧点吧,补一补你亏欠的。” 李承宗不以为然,他可不认为是自己亏欠的,要说亏欠也是皇帝亏欠他的兄长,如果不是他为了争夺皇位杀死了自己嫡亲的兄长,他爹现在一定好好活着,他也用不着到这里来看他老人家。 李承乾撇了他一眼,沉声道:“亏不亏心,这么说话!” “亏心!”,话毕,李承宗对这父亲的墓碑重重磕了九个响头,然后起身轻轻的对李承乾说了一声谢谢! 这声谢谢有两层含义,其一是谢李承乾替他尽孝多年,没让他父亲的墓荒了!然后是谢李承乾没有在他必来之地埋下伏兵。 李承乾淡淡一笑:“我跟你还是不一样的,有些底线,我不会过!” 李承宗点点头:“行,有点太子的样子了!听说,你仗打的不错,亲自指挥歼灭了薛延陀部三十万大军!” “要说做太子,你比我爹,甚至你父亲都强!这是个上不上、下不下,你能守十九年,也算是有本事!” 做太子嘛,耐心、韧性最重要,历朝历代的太子之所以不能守到登基的那一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修的不够! 这个活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干,李承宗自认没有这个耐心,当然一边卖单的李恪也不是这块材料,否则他也不至于做跟班了! 对李承宗的夸奖,李承乾可是不怎么买账,他怎么做,用不着任何人教。当然,如果,李承宗投降,他倒是愿意给其一次机会。 但待遇不会太好,他只能跟李佑一样,在宗正寺终身圈禁,一直到死! “哎,我觉得大哥提议值得考虑,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不是!承宗,你考虑一下!” 李承宗嘴角微微上扬:“承乾,你是了解我的,我是不可能投降的!” 今天,能顺顺当当的祭奠他的父亲,是欠了李承乾的人情。李承宗这个人,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的人情,所以他得还李承乾一个。 天宗派,这个一直与朝廷作对的江湖门派。最近很有可能在长安有所动作,而且他得到的消息是,天宗派与高弘德达成了初步同盟。 这两股势力搅合在一起,能做出多大的浪花,不用他说,李承乾也该清楚! “他们也找你了吧?你怎么就没有加入呢?” 李承宗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我跟你一样,也有下限,自降身份的事,不会做吧!”,说完话,填完最后一把纸钱,李承宗起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林中,李恪也是笑了:“这家伙还有下限,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李承乾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和土:“他跟我们一样,都是姓李的,李家人都有骨气!” 第326章 冬季长安 在大棚出现前,唐人在冬季的蔬菜多以韭菜为主,因为这是一种长年生长的作物。经过几年的发展,大棚在关中、河北、河南普及后,芹菜,萝卜,莲藕,蔓菁等蔬菜,一年四季都可是吃到!而像柿子,梨,樱桃,橘子,葡萄等水果,也是可以在冬天吃到的。 尤其是柿子,人们习惯于芦苇做成吸管吸着吃,叫火晶柿子。梨子也不生吃,都是蒸着吃,或者烤着吃,吃的就是热甜的这个劲儿。 当然,唐人酷爱各种甜品茶点,长安最流行的一种茶点,就是把奶酪浇在樱桃上,叫酪樱桃。 而东西市的零食铺子,零食种类已经相当可观:槟榔、大枣、波斯枣、莲子、荸荠、核桃,菱角、栗子、乌梅、榧子、黑枣等应有尽有。 最多的是饼铺,有蒸饼、煎饼、胡饼、曼头饼、薄夜饼、喘饼、丸饼、烧饼、汤饼、煮饼、索饼、鸣牙饼、浑沌饼、夹饼、水溲饼、截饼、糖脆饼、二仪饼、石敖饼等等等等,足足有多达几十种之多! 眺望长安城,李承乾便会想起一首诗: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冬天,取暖是必要的,除了烧暖器、暖炉外,贵族们为了追求美感,还会弄一个造型其他的手炉,就比如长孙冲手里的这个玄武炉。 铜炉手兽炉,都是贵族们的专利。家境一般的百姓,买不起铜暖炉,又需要生火取暖,便在自己家的屋子里挖一个深坑,在坑里推满木柴,掺着松脂之类易燃物点火取暖,称之为地炉。 地炉虽然不比铜手炉精致,但辛苦了一天的百姓围在地炉边,看着滋滋窜出的红红火苗照亮了满屋,淡淡的烟雾丝在屋顶的上空袅袅升起,也算是可以喘一口舒服的气。 而暖器和铁炉推广后,铁炉子的销量要远远超过暖器,不为别的,就因为它足够的便宜。铁匠铺炉子的价格,都是朝廷定的,谁敢坐地起价,就等着吃牢饭,打板子吧! 贵族们会身着比较华贵的有狐裘、貂裘、豹裘、兔裘等,一般士人和百姓中富有者则多穿羊裘、犬裘,至于穷人能一件厚实的棉絮衣服御寒就算是很不错的。 武侯卫、金吾卫及宫廷守卫要成天的守卫、巡逻,这么冷的天,的确不好受,每年的冬季都有御寒不利的将士得了伤寒而亡的。而今年,李承乾把在漠北缴获的羊全宰了,取了羊皮,又在漠南漠北采购了一批羊皮,让宁夫人、遂安夫人的作坊,赶制了统一样式的裘衣,不仅能护住全身和胳膊,后面还带着帽子。 每个武侯铺子,金吾卫、宫卫轮休的值房,都有暖炉,上面炖着羊肉,保证他们吃的热乎乎的,饼子管够,保证他们可以在巡逻、戍卫中不会冻坏。 左武侯大将军-安永达,今天到了永安坊的武侯铺子巡查,瞧见这些家伙围着太子、吴王叽叽喳喳的每晚,也是一人赏了一下,让他们滚出去,好好巡逻。 “殿下,你可是把这些兔崽子惯坏了!这顿顿羊肉,饼子,吃的他们都快走不动道了!” 李承乾淡淡一笑:“不仅是你们武侯卫、金吾卫、宫卫!全军的伙食标准,都要有序的提高!” 打仗靠的是什么,说到底还是人,只有将士们吃好了,才有精神巡逻,才有体力训练。想要提高战斗力,提报训练强度,必须要把身体养好,不生病。而要把身体养好,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伙食问题。 粮食、肉、盐、蔬菜,甚至干果、零食都要按人头的配比,保证将士们吃得好,吃得饱!而漠南漠北无战事后,得益于互市,大唐也能活的大量的牛肉干,李承乾呢也让作坊,仿照牛肉干的作法,做了不少鸡肉干,两种肉干一比一配比,交付各卫及边军。 听到朝廷花这么的本钱,安永达也是一阵饶舌,这要花多少钱啊!但一想到,朝廷正在筹划对高句丽的战事,他也释然了,大战在即,提高军队的战力,的确是战争的关键。 “来来来,安大将军,你是个有口福的,羊肉火锅,本王亲自准备的,来一块吃吧!” 拱手谢过吴王,安永达也是跟着李承乾来到了桌前。肉、菜管够,还有芝麻坊秘制的蘸料,吴王的确废了不少心思! “殿下,如果东征高句丽,能不能带上臣啊!” 他和安元寿,虽然做到了大将军,但这仗是越打越少,最后竟然到了没仗可打的地步。这不行啊,他们兄弟也得跟着进步进步,给子孙多留点的东西啊!特别是安元寿,他可是有九个子女呢,这家大,子女多,更想多挣一点了。 “你问孤啊?” “是啊,臣要是没猜错,这次还是殿下挂帅吧!” 李承乾摇了摇头,这个事,还没有定下来,不过有点,李承乾现在就可以回答他,他和公孙武达负责戍卫京畿市面,左右武侯大将军的位置太重要了,是不可能轮换的。 唉!安永达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京畿安全的重要性,但他就是不死心,想着试一试! 李承乾见他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也是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去不了,但你们安家的子弟可以啊!一旦开战,孤可以举荐他们参加征行军!”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他们俩兄弟还能带多少年的兵,安家能不能兴盛下去,还是得靠这些子弟不是! 安永达頟首,表示赞同,举起汤碗:“那臣以汤代酒,敬殿下一碗!” 李承乾与之碰了一碗,随即笑道:“你安大将军也有为儿孙忧愁的时候,行,孤算是开眼界了!” 是啊,谁活着不是为了儿孙呢,别说安永达了,皇帝和他不是也一样么!有人说,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可在家国天下的体系下,家事明显呢占据一部分决策的主动权。为了子孙,有时候动些小心思,也是正常! 第327章 论! 刀笔之吏,顺旨承风,舞文弄法,曲成其罪。最近不少人上书,三法司审案,动刑颇多,如此置法,必生冤狱,所以他们上本,请太子严限法司职权!他们还举了个例子,说大将军张士贵杖中郎将等将校,怒其杖刑吏将。 可对这些奏疏,李承乾的批示就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话是一语双关,一来说关在大狱中的那些人,二也是点那些上本的人,既然心里没鬼,那就别操那些没用的心。 更何况,军法不同其他律法,军队与官员不同,自然对待的方式不一样。张士贵作为皇家禁军的领袖,镇守玄武门,若是驭下不严,那宫卫防务岂不是乱套了。更何况,张士贵是诸将中最善射的,加之又是玄武门长上,日常的教习任务便是又他负责,教授、惩罚都是权限,这没什么好置喙的。为此,李承乾还引用了皇帝的一句话“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门小营缮,何预君事!”,这话是什么意思?北军,是皇家的军队,他们只效忠皇室,听命于陛下,人臣盖末能问。房玄龄这等二十年的宰相,潜邸出身的功勋元老都没有资格问,更不要说他们了!因此,还特别下令,对张士贵嘉奖,并提升其子-张瑱为中郎将,以鼓励他严格治军的作风。 东宫-显德殿 上官仪拿过来三个本章,这三份本章都是说突增军费的问题。他们都认为,国家养军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再加恐怕百姓不堪负重,所以请太子酌情消减。 李承乾只是扫了一眼,便上官仪将三份奏疏驳掉,什么叫军费开支过大。现在花点钱,提升一下将士们的体质,更好的训练,提高战斗力,将来在战场上,能少死多少人,他们知道吗? 这些人都是没上过战场,没打过仗的,他们对战争的认识,只有战报上那冰冷的数字,他们没有切肤之痛,也不知道那是一副什么景象! 对这种人,李承乾看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把他们贬到瀚海都督府去,去做屯田官,让他们也去体验一下,那黄沙和冰雪,也知道知道将士们戍边的不易! “可是殿下,这三个人年纪都不小了,臣怕!” “怕什么,他们靠着两篇好文章,吃了朝廷三十年的闲饭,难道这三十年的恩赐,不足让他们以死报效吗?” 李承乾的态度很明确,且不容质疑,戍边屯田三年,三年之后,他们要还活着,便可以回到长安,继续做他们的京官。要是撑不住,那就埋在漠北的黄沙中吧! 不知所谓,拨这么大笔钱,提高全军的待遇,那是李承乾这个太子说了就能算的。开玩笑!他们也不用脑子想一想,这种事,只有陛下的圣意才能做到,人云亦云,不知所谓,既然这么愚蠢,他们就该为愚蠢付出代价!没什么可值得同情的! 备战征伐高句丽的事,已经是不可回旋之事了,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但李承乾要加一条,要形成细文,发到各折冲都尉府,家中独子者,不准加入征行军。 ......... 处理这事,李承乾交代了两句,让马周、上官仪主持批阅奏疏,他和李恪则是换上了便服出了宫。目的地,则是宁夫人的酒肆。 靠街的包间,听到窗外熙熙攘攘的人声,滚烫的暖器,温好的小酒,兄弟俩小酌几杯,很是惬意。 生于皇室,身不由己,皇室之中的骨肉亲情都是非常淡漠的,就连亲兄弟之间都可能互相残杀,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死的人太多了。即使你想过平凡的生活,可是命运却不想放过你。 但李承乾与李恪,却因为比别人看的开,看的远,所以兄弟握手言和,才有今日携手共进退,无往而不利的景象。李承乾也真是没亏待李恪硬生生的是把一个亲王,送到司空,开府仪同三司的位置上。要知道同样官爵的长孙无忌,可是用办生才走到这个位置的。 记得贞观十一年,他投效东宫前,皇帝与他说过一段话,他说:父与子虽然是最亲近的,但是如果儿子有罪,国家的法度也是不能以徇私的。汉武帝已经确立汉昭帝,燕王刘旦不服气,私下图谋不法的事情,霍光凭借诏书就可以将他诛杀。你身为人臣,不可以不以之为诫。 从那一刻开始,李恪就知道,父皇心目中储位的人选,从来只有大哥,他和老四不管怎么努力都是白搭,所以为什么不选择舒服一点的日子过呢。 现在看来,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别的不敢说,太子登基之后,他绝对能成为李唐建国以来,除去父皇外,最有权势的亲王,地位甚至会超过长孙无忌。太子如此待他,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放下酒杯,李恪来了一句:“大哥,征讨高句丽,父皇是想亲争啊!” 李恪不是无的放矢,这些年,朝廷的仗少打了吗?可有那一次,父皇像这一次这般认真,凡事亲力亲为的,还把沛国公等随炀帝征讨高句丽的臣工都叫了过去,轻取他们的意见。这目的,还不明显么! 但李恪觉得,父皇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年轻时受战伤太多,时常受旧伤的折磨,要远征对他的身体实在是个考验。而且,天子亲征,是在拿社稷做赌本,隋炀帝是亲征了,可结果是什么样!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社稷倾覆,乾坤逆转,所以保护他的军队,比作战的都多,这太束缚军队的战力了。 李承乾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关键是父皇,他太想证明,他比杨广强了!杨广做到的,他要做到,杨广做不到的,他还要做到!” “九州缺一,神州不全!父皇呢,是开创之主,他希望自己能把完成的版图交给我们的手中。” 李恪磨了磨酒杯:“这是不是太执着了!难道你我兄弟,不能为父皇分忧吗?” 第328章 补给 新罗遣使入朝,述说百济攻取新罗四十余座城,并与高句丽联合,断绝新罗入朝之路。因此,万里呈送国书,乞求唐朝出兵救援新罗。 李世民当即允诺,命黄门侍郎-许敬宗草拟讨伐檄文!同时颁旨:侯君集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率江、淮、岭、硖兵四万,向平壤进军;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军六万,以及兰、河二州归降的胡人,向辽东进军;刘仁轨为海军都督,督黄河水师,扬州水师,杭州水师,登州水师四部,从海路进军。李世民自督兵十万,以江夏王-李道宗,赵国公-长孙无忌,中书令-岑文本,翼国公-秦琼,襄国公-谢映登、宿国公-程知节等五十二位大将,督军十五万,自洛阳向北行军。 李承乾则是毫不悬念的监国,带着百官送大军出征的时候,李承乾和李恪也尽是无奈之色,他们哥俩是把嘴皮子都磨破了,可就是没能改变皇帝的主意。这儿子,就是拧不过老子,他就认准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贞观十九年四月,前面传回军报,李勣率军渡过辽水抵达玄菟。高句丽城邑都闭门自守,完全抵抗。李道宗挥军攻城,陷阵攻击,斩六数千级。随后,侯君集攻占盖牟城,俘获两万多人,粮食十余万石。前线由此形成钳形攻势。 海上的刘仁轨率军从东莱渡海,晚上抵达的海岸,随即以程名振为总管,王文度为先锋,一句攻陷卑沙城斩首五千级,俘虏近万人。刘仁轨又分遣总管丘孝忠等曜兵于鸭绿水。 唐军率军到达辽东城外,盖苏文派步骑四万来救辽东城。李道宗引四千骑兵迎战,李勣掠阵,在火炮的掩护下,大败高句丽军,斩首五千级,大将三员,高句丽的援军因此撤退二十里。 李勣趁机大举进攻辽东城,李世民亮出天子大纛,亲自督战,唐军仅仅用三日,便攻下了辽东城,斩俘敌超过五万人。 房玄龄站在沙盘前,捋着胡子言道:“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形势还是有利于我军的!” 但问题是后勤的补给,二十四万大军,抛去海军有自己的粮船可以保证自身供给外,其余的部队都需要靠路上转运物资。 自营州至辽东城,一千两百里的路程,道路崎岖,雨季泥泞,就算全部驮马运顺,依然需要二十万人运输,一路损耗、消耗,到了前线只有七成。 而随着我军南下愈发深入,这条补给线也会无限延长,抵达前线的补给也会越来越少。盖苏文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将主力南撤,避免与我军决战。他在等待,等待冬季严寒、补给、伤亡,会像拖垮前隋军队一样拖垮我军。然后,他在反击!所以,能不能在冬季前,攻灭高句丽国,是这场战事的关键。如果,不能在冬季歼灭高句丽的主力,这场战事,就不好说了! 当然,不管是房玄龄,还是崔敦礼、韩瑗,他们都清楚陛下掌兵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而我军攻势如此迅猛,便是因为这个! 但一座座城池,一道道防线去啃,实在是太耗时间了!而且,百济、新罗,在我朝出兵后,他们的态度竟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很难说他们不会为了半岛的局势,做出什么来。比如运输粮秣、军械、甚至兵力。毕竟人家三国才是那里的主人,大唐这架势谁都能看出来,是来鲸吞的。 所以现在就要考虑不仅是粮秣的供应,过冬的问题更是要提上日程,棉衣、取暖的木炭都是要提前想到,解决的! 李承乾点点头,他知道三臣说的都是实话,打仗打的是什么,说到底还是打的补给,补给跟得上,大唐军队将无敌于天下! 李承乾拍了拍手,张思政抱上来几件衣服。大衣,帽子,裤子,上衣,手套,棉靴。清一色的黑布,蓬松感十足,李承乾撕开里面,露出里面的白叠。 白叠,他们都是认识的,可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殿中的诸臣,都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搞明白,太子的意思。穿上这东西,能过冬? “崔尚书,你穿上试试,看看够不够暖!” 崔敦礼也是不客气,拿起大衣就裹在了身上,没过一会儿便感觉到了暖和,嘴里更是滋滋称奇。房玄龄等人,也是伸手去摸,果然很暖和。 房玄龄眼前一亮:“若是我军都能有一套这样的衣服,外罩铠甲,则可无惧严寒!” 房玄龄的话一语中的,北征薛延陀之前,李承乾便下了令,宁夫人、遂安夫人的商队,从西域诸国,采购三百万斤白叠。 为了这批白叠,他可以把半个东宫都掏光了,就是为了给出征的将士,制作棉衣、棉被!让他们可以在冰天雪地中,最大程度的降低非战斗减员。 他已经下令了,在秋收前,赶制三十万套被装,交付兵部!钱的问题不要说了,他这个太子要那么多钱干嘛,不就会要花在朝廷上么! 至于粮食,除了桶面、牛鸡肉干、食盐、晒干的蔬菜外,李承乾建议,用粮食在漠北漠南的边贸中,换取大量的牛羊,这些牲畜自己会走,牛也可以托运粮食,无论从速度,还是消耗上,都能节约很大一笔。 在营州建立大本营,保证后勤的补给,同时向东,开辟多条,多点补给线。炉子、木炭等取暖设备,也会在秋季前,生产出来,送到辽东前线。不仅可以缓解目前的紧张,对冬季作战的初步准备也是可以应付。 房玄龄说的对,打薛延陀与高句丽是不同的,薛延陀部是游牧民族,与他们作战只要考虑到大兵团野战就好了,其余的小关隘,完全不是问题。 但高句丽是农耕国家,他们是有土地城池,和完整的国家秩序的。与这样的国家作战,可不能把打游牧民族的习惯带上去。 “补给的问题,在孤看来还不是大问题!关键还是那个用四把刀的盖苏文!” 第329章 过事 卫国公府 李承乾和李恪来拜访李靖,年逾七旬的李靖,拄着拐棍招待两位殿下,态度那是异常的恭敬。 其实,以李靖的资历,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但他实在让皇帝出征前给敲打坏了,司马懿在几百年射出的那支箭,正中他的眉心。 李承乾自然也会知道李靖受惊了,所以让李恪扶着他坐下。 “卫公啊!孤与三弟今天来,就是来看看你。太子妃和吴王妃,还为您准备不少药材,要好生调养身体啊!” “哎,老臣老朽了,还要劳烦四位殿下惦记,实在是老臣的罪过,老臣谢过四位殿下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卫公客气了,卫公辅佐两代天子,为我大唐建立了不世军功,怎么赏赐都是不为过的。” 当然,今天来,除了探望李靖外,还希望李靖给他们指导下辽东作战的事,他们兄弟在聆听教育的同时,还可以形成细文发到前线去,作为参考。这也是陛下出征前,特意叮嘱的。 看着在地上缓缓铺开的地图,李靖淡淡一笑:“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两位殿下又亲自来了,那老臣就班门弄斧了?” 李靖不愧是兵法大家,他在兵法上的造诣,那真是他们两兄弟拍马也赶不上的。不出门,便知战场事,辽东的战事,他推演的很是准确。 李靖认为,用兵之道,善用兵者,无不正,无不奇,使敌莫测,故正亦胜,奇亦胜。三军之士止知其胜,莫知其所以胜,非变而能通,安能至是哉。 用兵前向为正,后却为奇;先出合战为正,后出为奇;大众所合为正,将所自出为奇;正兵受之于君,奇兵将自所出;车徒当教以正,骑队当教以奇;兵散则以合为奇,合则以散为正;以奇为正,以正为奇, 辽东的战事,不仅要有正面的作战,还要出奇兵,数路奇兵分路突击,大肆破坏敌军的补给线,扰乱盖苏文的调动,使得他在前线的军队坐吃山空。 为了让兄弟俩听的更明白,李靖还给他们举了个例子,当年打宋老生的时候,便是以正兵进攻,不意右军少却,而正是由于右军少却,却给唐军制造了一个诱敌的机会。于是出奇兵断宋老生军后,将宋老生擒获,所以,他说若非正兵变为奇,奇兵变为正,则安能胜哉?这就是奇正相变的结果。 从前,听皇帝说李靖明察事件,善于见微而知著。今天,李承乾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听了李靖对战事的分析,他是豁然开朗,看来解决高句丽,还真得用奇正之道不可! 李靖很热情,不仅指点了兄弟俩,还将自己多年的秘作《六军镜》送给了李承乾。用他的话说,他的年纪大了,说不准哪天就撒手人寰了,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他那两个儿子都是废物,用不上这东西。 回宫的马车上,见太子把这万金不换的兵书扔给自己,李恪有点麻木了,这东西能乱给吗?这可是李靖一生用兵的经验,大唐多少将军,瞪瞎了眼睛,都没有机会看到一眼。太子,就这么丢给他了?要知道,拜在李靖门下那都是得请旨的,更别说这种东西,实在是让他有点无福消受。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能学成什么杨,就看你自己的天赋了!” “那大哥,你不学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这东西,对孤没用!孤只相信大炮的射程!” ......... 回到东宫后,新任大理寺少卿-崔钰,便来了! 他来了,便说明有新鲜事了,李承乾把他带到偏殿,请他坐下喝茶,慢慢说! 崔钰喝了口茶,缓缓讲述了他接手的一件案子。长安县有个铁匠,名叫灌何钢,这个人啊,虽然长大很是丑陋,但技艺真是过钢,过硬,他打出来的菜刀、柴刀三年都不用磨。 但这有本事的人,身上都有些臭毛病,这家最大的毛病就是懒惰,人家铁匠一天能打十把菜刀,他呢,半个月才能做的,所以哪怕打的再好,他的日子依然很是拮据,以至于快三十的人了,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虽然是铁匠,但他也喜好交朋好友,对面酒楼的公子-范青,就是他最好的朋友,范家三家酒楼的厨具,都是灌何钢打造的。 三个月前,范青过来闲聊,与他说起了平康坊-翠竹楼来了一位西域花魁,美艳无双,舞姿不比当年的公孙三娘差。他问灌何钢有没有兴趣,如果有的话,找个时间,兄弟俩去看看,也放松放松! 可这家伙呢,一听是西域来的美人,二话不说,马上熄掉炉火,关了大门,表示换件体面衣服,他们俩现在就去! 范青有些愕然,他是没想到这家伙答应的这么快,但既然好兄弟有兴趣,那就去看看呗! 又过来几天,他再到铁匠铺时,闲聊期间,灌何钢竟然叹息着说,要是有钱把那花魁赎身就好,娶这么个漂亮媳妇,祖宗脸面也有光啊! 范青听到好兄弟说了傻话,也是打趣他,就算有钱赎身,赎回来干嘛,跟着你拉风箱吗?人家是倚门卖笑的,挣的是面皮钱,打铁的铁渣,一天就能把人吓跑! 灌何钢听完顿感失落,是的,他承认范青说的是话,他这样的臭苦力,怎么能癞蛤蟆想着天鹅肉呢?人家就是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他这种人的。 而且,按照长安富豪的习性,像这种美人,根本不会在市面多久,用不了多少时间,她就会被人赎身,到买好的院子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人家当外室。这外室,听起来是不好听,但就算有钱人的外室,过得的日子,也比他这好上十万八千里,所以啊,人得认命,真的! 范青呢,也是好样劝说兄弟,勤快一些,多攒一些钱,等年底了,他去托托红娘,给寻摸着个过日子的娘子。下了聘礼,正大光明的娶过门,明年就能抱胖小子了! 第330章 求情! 两个月,二人闲着没事,想着进山弄点野味吃吃,既然疏松了筋骨,还能玩玩乐乐,挺美的! 进山之后,他们走了好久,就弄到了一只野兔,感叹时运不济的同时,二人也饥肠辘辘,便动手把兔子烤了! 烤兔子的时候,灌何钢发现,对面的树上,竟然挂着一把宝剑。本着不捡白不捡的原则,灌何钢伸手从树杈把剑去了下来。 范青瞧了一眼,见那剑鞘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还挂在这么显眼的树杈上,明显不对劲。便提醒他,别是什么下的套。 可灌何钢却不以为然,这荒郊野外的,人都看不到一个,能有什么人在这下套,说不准就是什么也来这玩过,故而给忘在了这里。 灌何钢轻轻抽出剑身,一阵闪闪寒光刺激着他的双眼,不单只有剑身,足足有五尺长,他用手指轻弹了一下,立刻响起清鸣,剑身的强度极高,是一把罕见的宝剑,这样的剑至少得卖上百贯! 吃完了兔子,二人准备离开,便见从林子里走出两个女人,其中那个丫鬟还问灌可刚,为什么拿她家小姐的剑! 灌可钢当然清楚,人家不可能无的放矢,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这可是一百多贯钱,足够他娶个漂亮媳妇,买个大院子,舒舒服服过几年了。 于是,便质问人家,如何能证明这剑是她们的! 那小姐脆生生的告诉他们,那剑鞘上一面是麒麟戏珠,另一面是凤凰涅槃,而且这剑还是空心的软剑,只有区区二斤三两! 灌可钢是做铁匠的,刀剑的分量在他手上,掂一掂就知道了,而且图案的确是她说的那样。虽然,很不舍得,但也不好占女人的便宜,于是便将剑还了。 那女子见灌可钢生的虽然丑陋,但心肠倒是不错,便说今日不曾带金银出来,且将手串给他,待明日再让丫鬟把谢礼送上。 灌可钢本不愿意要这女子之物,但那姑娘坚持,他也就没在推辞。将铁匠铺的地址告诉二人后,便将烤兔分给了她们,并与之结伴回到长安城,在城门处分道扬镳。 果不其然,翌日丫鬟便将三枚金币送了过来,作为答谢。灌可钢也是不好意思,可他又身无长物,又见那小姐喜欢舞枪弄棒的,便将自己打的一把横刀让丫鬟带给了他。 就是因为这把横刀,富家小姐与穷鬼铁匠连上了一丝羁绊,那小姐也是频频来铁匠铺子,向灌可钢请教淬刀的技艺,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他们便熟了。这男人和女人之间,是很难保证纯洁的友谊的,他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彼此都有了好感。 但灌可钢知道,高小姐家里是做质肆的,在长安也有不小的家业,与他这样的人,身份是不匹配的。所以,他一直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十天前,高小姐家发生了大案,一家二十余口,尽数被杀,高小姐也在其中。而京兆府勘察后,发现高家镇府之宝-越玉刀不见了。 这把玉刀,传说是越王勾践的心爱之物,高家的先背在北周时期,花了整整一万金,才从一个落魄的贵族手中买来。此后,一直作为高家的传家之物,供奉在家庙中。 而高家呢,家大业大,家中的金银也是不少,什么东西都动过,唯独那把玉刀不见了!如此,大理寺便断定,是有贼人觊觎高家之宝,所以按照这个方向侦办。 可大理寺办案,是需要时间的,要抓人也要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没法给高家的亲戚和灌可钢确切的时间。 这个灌可钢,也真是轴,他把铁匠铺关了,拿了一把半臂长的横刀,自己查了起来。 还别说,竟然让他真的找到了,出手的是五个游侠,他们是受了高家对手-方家质肆东家-方熙的雇佣,去杀高家的。 灌可钢挑了他们的手筋,用一根绳子,把他们拴在了大理寺的外面,然后趁着夜色,杀进方家,将方熙给砍了,并带着方熙的人头和玉刀到大理寺自首。 按照唐律,杀人有六杀之法,即谋杀、故杀、斗杀、误杀、过失杀、戏杀。 “谋杀”指预谋杀人,“故杀”指事先虽无预谋,但情急杀人时已有杀人的意念,“斗杀”指在斗殴中出于激愤失手将人杀死。 “误杀”指由于种种原因杀错了对象,“过失杀”指“耳目所不及,思虑所不至”而杀人,“戏杀”指“以力共戏”而导致杀人。 像灌可钢这种,显然是属于故杀的,虽然情有可原,但毕竟法不容情,所以大理寺最后核审,叛了他斩监候,等着秋决。 “你来见孤,是想给他求情?违法必罚,这可不想是你崔梦之作风。” 崔钰淡淡一笑,他提了一点,秦律最为严苛,但始皇帝还是颁布了“夫为寄豭,杀之无罪。”的律法,丈夫如果去别家女子那里厮混的话,那么妻子有权杀之,并且无罪。 这个灌可钢是杀了人,但他杀的是恶人,他之所以会杀人,也是恶人逼的。办案子,讲究前因后果,如果他是无端的杀了方熙,崔钰也不会来东宫讨这个恩典。 李承乾点点头:“是啊!恶人遭报应,好人受牵连。战国时,尚有靳柯刺秦,慷慨悲歌呢!” “办案子,的确要考虑前因后果,而像这么情义的汉子,的确不该就这么死了!” 李承乾同意了,下诏特赦灌可钢死罪,令大理寺即刻开释,还他自由! .......... 三天后,铁匠铺子,范青倚着门笑道:“平康坊来一个天竺舞娘,兄台有去兴趣吗?” 灌可钢抡起重重的铁锤砸向手中的刀坯,擦了擦汗:“你个大少爷可以潇洒过活,我可得出力多攒点钱,好成家立业啊!” 范青笑了笑,提起手中的食盒:“那总有兴趣喝一杯吧!我可以让人特意炒了两个好菜!” 灌可钢放下锤子,哈哈一笑:“那感情好,又要叨扰你范大少爷一顿了!” 第331章 良心 会稽之石上刻着一条秦法,是专门歌颂始皇帝的:皇帝并宇,兼听万事,远近毕清。运理群物,考验事实,各载其名。贵贱并通,善否陈前,靡有隐情。饰省宣义,有子而嫁,倍死不贞。防隔内外,禁止淫泆,男女洁诚。夫为寄豭,杀之无罪,男秉义程。.........黔首修洁,人乐同则,嘉保太平。后敬奉法,常治无极,舆舟不倾。从臣诵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 夫为寄豭,杀之无罪!这可是古往今来,第一条提高女子地位,保障女子权益的法律! 黄门侍郎-褚遂良,听说太子因为崔钰的一句“夫为寄豭,杀之无罪”,便赦免了一个人犯,平阳公主的忌日又快到了,便知太子心意,有意抬高女子的地位,所以也跟着引经据典的说了起来。 女官制度起源于周朝,到了秦朝,女子不仅可以担任官吏、上战场与男子并肩作战,甚至还可以改嫁、处置家暴丈夫而无需获罪。 秦代女人也是家庭的劳力,她们不仅要养蚕纺织,还要下田耕作。“男耕”一直是华夏的传统,但在秦代,女子同男人一样也要下田耕作,也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而秦时,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 在缺少劳动力的缺失,女子承担了更多的义务,地位自然也跟着上升。汉高祖刘邦,在秦国担任亭长时,就曾请假回家干农活,与吕后、两子居田中耨。秦代女子亦耕亦织,或靠经商,或靠一技之长,来维持家庭的生存,她们财货独立,并且在财产方面拥有一定的所有权和继承权。 除了经济方面,还有军事上的作用-服兵役。“老弱妇人皆死”可知道,不但主战的男子容易牺牲,即使壮女与老弱军也不能免于战死沙场。 而且,任嚣、尉佗在征伐岭南时,尉佗曾上书请求从内地遣送“无夫家”青年女子三万人,以为士卒衣补,但始皇帝只允其一万五千人。 “女子能顶半边天,褚卿之言有理!” “昔年隋末大乱,平阳公主变卖产业,赈济灾民,响应先帝太原举义。一路征战,连续收编了连续收编了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义军,攻占了户县、周至、武功、始平等地,在关中举起了李家的大旗!” 平阳公主统帅的这支军队,军纪非常的严明,令出必行,百姓很是拥戴,还亲切的称呼公主为李娘子,这支军队是娘子军。 先帝打到长安时,她已经是坐拥七万大军的主帅了,就连屈突通都没少在她手下吃瘪!攻打长安的时候,还是公主与陛下、建成各领一军,三面强攻,才拿下的长安! 后来,陛下要征讨的李轨、王世充、薛举等割据势力,防守李家的大本营的任务,便只能交给公主。苇泽关,出入并州的咽喉,中原和关中地区的屏障,公主领兵数万驻守在此,以为关中屏障,陛下才能游刃有余的扫荡群雄。 武德六年,公主因旧伤发作,在长安养病期间,病逝于府邸! 先帝甚为悲痛,下旨以授予公主前后部羽葆鼓吹、大辂、麾幢、班剑四十人、虎贲甲卒,以军礼葬之。 当时的礼官见说女人下葬用鼓吹不合礼制,但李承乾觉得先帝说的对,鼓吹就是军乐,公主亲冒箭矢,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擂鼓鸣金,参谋军务,古往今来有这样的公主吗? 褚遂良也是那个年代过来,也领教平阳昭公主的风姿,以米汤退敌兵,戏耍刘黑闼,对公主智谋,他也很是佩服,自然觉得军礼下葬,并不为过! 指着侧面的刀架,上面有一把造型精致的短刀。这把刀,是他幼年时,平阳公主送给他的,李承乾清楚的记得,公主揉着他的脑袋告诉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柴令武那小子,前日来东宫,他大兄在安西都护府,这祭祀父母的责任,自然就要落在他身上。他来东宫,请李承乾给宗正寺打个招呼,行一点方便。方便,这个方便是一定要行的,而且不仅要行,还要大操大办。李承乾还让匠作依着公主的画像,造一尊公主白玉像,立于墓前。并造壁一面,上书公主和驸马的功勋。 “殿下,您这可是有点偏心了!先帝的驸马中,可是有不少文臣武将的,功绩不必柴公低的,可是不少!” 褚遂良掰起指头算了起来,窦诞、段纶、赵慈景、杨师道、豆卢怀让、窦奉节、执失思力、乔师望、阿史那社尔、薛万彻等等,有活着的,有死的,死人的有儿女争,活着的会觉得殿下不公道。褚遂良看,虽然太子与公主亲厚,但未免有些失当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孤不在乎!人活着,最难的就是坚守本心。像你我君臣这样的,很多事都不是按照良心办的。” “但这一次,孤要办一次良心事,也让孤的姑姑,在九泉之下,也能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没有忘记她!” 褚遂良听候,长叹一声,表示赞同:“臣记得,在秦王府做属官时,奉陛下之命入宫禀奏。先帝因为殿下惹事,所以与臣说了几句。” 李承乾不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他也不在乎,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他都被先帝骂习惯了,早就皮实了,什么难听话,褚遂良都可以说。 褚遂良摇了摇头:“不是殿下想的那样!先帝与臣说,家有诤子不败其家,秦王有个能受祖业的长子,是他的福气!” 当时,陛下不过是亲王,先帝也不知道会有玄武门之变,虽然李承乾总是让他不痛快,但在他心里,李承乾是个好孩子,是个能守住家业的。 如今,殿下贵为一国储君,将来的皇帝,要承担神器之重,自然要比先帝当年对他的期许更好。 “你呀,说话总是中听的!但说到先帝,呵呵,孤跟他,怎么说呢!可能就因为孤不是长孙吧!” 第332章 碰瓷的老头! 李承乾与李恪兄弟俩进大理寺正堂,便见一个鹤发老者,拿着拐棍在瞧孙伏伽,堂堂的大理寺卿,金紫光禄大夫,愣是陪着笑脸,连个屁都不敢放! 而老头呢,看到李承乾来了,也是拄棍过来,往地上一座,当即哭天抹泪起来。 见这老头如此,李承乾和李恪也是相觑无奈,原因很简单,这个老东西,他俩都认识。 老头叫王长谐,出身京兆王氏,是晋阳起兵的六统军之一,也是唐军的创始元老,跟刘弘基、长孙顺德两个老流氓是一批的! 大唐建国后,出任左武卫大将军,爵平原郡公,贞观后出外任,先后担任秦州都督、会州都督。 王长谐履历有点负责,他很早就追随李渊了,后来又先后跟着李建成和皇帝,功劳、苦劳都是有的,可以说是李氏的家臣。年纪大,资格老,谁见了得让几分! “我说平原郡公,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跑到大理寺来了,有事,你到东宫与孤说嘛!” 王长谐甩了下袖子:“老臣要告房玄龄,那个兔崽子凭什么压着我孙子,不让他升官,一定是受了别人的贿赂!” 李承乾和李恪算是知道孙伏伽为什么无奈了,就他告的这个人,别说大理寺了,就算是告到御前也告不倒啊! 不过,说到贿赂,房玄龄是否受贿,暂且不说,他王长谐在做会州都督的时候,就是因为受贿被御史台弹劾,才丢了官职的吧!要不是陛下念旧,赦免了他,老头子造就被充军发配了吧! 是,老头子有背景,王氏定著三房:一曰琅邪王氏,二曰太原王氏,三曰京兆王氏。作为京兆王氏的领头羊,他有资格称呼秦王府的小谋士-房玄龄为小子。 但现在,世道毕竟变了,人家房玄龄可是二十年的太平宰相,李承乾这个太子也是要以师礼待之的。所以,弹劾他也好,告他也罢,都要三思而行。 王长谐不乐意了,在李恪的搀扶站了起来,重重的拄着拐棍:“屁宰相!老臣做统军的时候,他还是个吃白饭的落魄书生呢!” “殿下,你可不能偏向那兔崽子,得为老臣做主啊,咱们才是一家人啊!” 李承乾能说什么只是让崔钰搬了把椅子过来,请王长谐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王长谐只有一个儿子,叫王德元在唐州做刺史,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还有三个孙子,次孙王九言在并州做司马,三孙王士会在陆浑做县令。 而王长谐做重视的,则是长孙-王九言,老头子认为这个长孙最像年轻时的他,所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最多,还特意去求了陛下,把在留在长安做官,现任雍州司马! 去岁北征后,侯君集转兵部尚书,与崔敦礼共掌兵事,皇帝便让马周以中书令的身份,署理吏部尚书之事。而马周呢,认为四时都在选官,实在麻烦了,所以早年初时奏请恢复原有选官周期,于每年十一月开始甄选,第二年三月完毕,陛下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允准了! 也就是说,如果在三月份,没有接到升迁的命令,那这一年就可白搭了!官场上的事,从来都是错一步,步步错,老王虽然年纪大了,但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特地找人打听了,吏部今年本来是把王九言放在升迁名单中的,结果到了房玄龄手里,他剔除了一些,其中就包括他的孙子。 房玄龄是重臣不假,更是人人都惹不起的存在,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括他王长谐,在老头子看来,房玄龄就是在跟他叫板,是在跟他过不去,所以他找上门去了!结果呢,房玄龄跟他云山雾罩的说了一堆,愣是把老王绕蒙了。回家想想不对,所以他便来大理寺状告房玄龄了! 可他没想到,现在的官,跟前隋那些狗东西一样,都是媚上的东西,根本不敢为民做主!这怎么行呢!老子们跟着先帝、陛下打小这天下,怎么能让这些坏东西当国呢,所以他打算先教育孙伏伽,然后再杀到梁国公府上去,教训房玄龄! 听到老头子这话,李承乾也很是无奈,选官嘛,自然有上有下,并不是说上了名单,就一定能选上。把不太适合人剔除,是宰相的职权,李承乾也不能说人家不对! 当然,老臣的颜面是要顾忌的,否则传出去了,还以为他这个太子,在监国期间虐待老臣呢! “王公,把九言调到詹事府去,你看可好?孤给他升一级,让他跟着上官仪当差,你可满意!” 老头子是老了,但还没傻,如果能调到东宫去,就是不升也是自家孙子赚了,谁不知道太子储位稳固,一定是明天的皇上!成了潜邸之臣,有好出身,比什么都重要! “那给殿下面子?” “对嘛,看在孤的面上,这事就算了!” “好吧!老臣听殿下的!” 望着老头子离去的背影,孙伏伽摇头苦笑:“臣当了这么多年的官,第一见这么要官的!” 李承乾笑了笑:“王公还是不一样的!他在战场上救过先帝的命,这样资历的元老不多了,照顾一二也是应该的!” 他要是真去找房玄龄闹了,房玄龄年纪也大了,他俩要是谁有个好歹,那丢脸的也是朝廷。 陛下引兵在外征战,很是不容易,长安万世都要以稳为准,只要不过分的事,该过的就要过,不能太较真。 而且,王九言的官箴不错,精明能干,屡有政绩,提一级使用也是应有之意。 “行了,说正事,孤和三弟来,是因为你俩上那个本章。说说,到底怎么情况!” 说到这个,孙伏伽指了指了案上,崔钰立刻跑了过去,把卷宗拿了过来,呈给了太子。 “殿下,臣以为这个事很不寻常,与殿下说的天宗派搞事情,很有可能有关!” 哦,李承乾扫了一眼,眉头渐渐皱起来,然后把卷宗交给李恪,随即对二臣言道:“人呢,提出来,孤要亲自审问!” 第333章 长安鬼市 长安城由宫城、皇城、外郭城三个部分组成,皇城之外即是广阔的里坊居住区,共一百零坊。各坊均筑墙,墙包括四面,在每一面墙各开一门,并与坊内十字大街相通,而坊内住户严禁沿街开门,东西两市位于坊中,作为固定的贸易场所,所以贸易必须在此进行。 并设有坊正——县令——京兆尹——金吾将军的四级管理体系,且有明确的管理律法条文。 五更三筹,顺天口击鼓,听人行。昼漏尽,顺天口击鼓四百梭讫,闲门。后更击,六百槌,坊门皆闲,禁人行,这是长安的宵禁之法。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像务本坊,朝集使京师无邸,率僦屋与商贾杂居,这里本就是各国使节、商贾和百姓杂居之处,所以方便买卖。 也就是因为了这些外国使节,所以这里的管理相对松散,坊门一关,只要不出人命大事,武侯们是不会管的,这是那里潜规则,所以也就慢慢衍生出了长安鬼市,半夜而合,鸡鸣而散。 当然,鬼市违反禁令,经营者被抓到是要治罪的,一些大胆地商人也开始在市里修建内宅第,如邸店、酒肆等便民的居住场所,以供那些无落脚之处,做生意的商人夜晚留宿。 但为什么没人管呢? 除了那些外国使节外,还因为这里交易的东西,都是些吃食、干柴等生活用品,百姓生活不易,京兆府的官员也不好太过严格,所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这几年,长安的人增长的速度异常迅猛,已经达到百万之众,而有了务本坊的点着小灯鬼市,也让一些人活了心。皇室贵族、高官等应有尽有,严格实行宵禁,禁止夜间活动,违背了一些贵族、商人和豪富们的需要。 所以永昌坊设茶肆,长兴坊开毕罗店、常乐坊的产梨花蜜,而这些坊中的生意为了避免被抓,只能偷偷的进行,更是借着夜色,躲避武侯巡逻进行交易。而夜间干的最过分的,莫过于平康坊的—北里。这里有大量教坊出身的官妓,都吸引着每年新科举人,留京举子,进奏院驻京官员等。 当然,还是那话,百姓民间交易,弄点钱财,补贴家用,只要不影响长安的大体的宵禁体系,也都算不得大事! 但武侯卫送到他们手中的这个家伙-罗浮,还是不一样的!因为这个混账,买的不是生活用品,也不是为了讨生活,他卖的是签子,杀人的签子! 武侯卫可以对那些穷苦的百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他这样的不会!而且,据崔钰审问得知,他已经卖了三十几个签子了,从一百贯,到一千贯开价不等,这些人都被莫名其妙的弄死了!保证让人看起来是个意外,以遮蔽其家人的耳目,躲避官府的追查! 当然,他也不是收钱了事,雇佣他的人,还需要帮助他们一次,不管是任何事,谁要是敢反悔,代价就是他的全家! 而让孙伏伽、崔钰感兴趣的,是招收他做外线的江湖宗派,行事作风,高超手段,与天宗派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他身后的人行事非常小心,这家伙根本就没见过人,只是按时送钱,送标靶的信息到指定的地方! 对二臣的审讯能力,李承乾还是信得过的,既然他们说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那就没必要再审了! 让差役把罗浮代下去,李承乾问二人:“二位,有什么章程,说说吧!” 他们俩的意思,把这个废物最大话的利用,做一个套子,拴住他背后的那个人! 听到这个,李承乾和李恪莞尔一笑,钓鱼是吧,行啊,这个他们兄弟俩都有兴趣。反正,没什么事干,去听听曲也是好的! ........ 当夜,平康坊-玉春楼-甲等包房内,李承乾和李恪,一边吃着干果,一边对弈,十五步外的帘子后,有个琴女在演奏! 古筝弹的不错,曲子也不错,高山流水! “为德,你知道高山流水的典故吗?” “大兄,瞧不起人是吧,这个小弟还能不知道!” 《吕氏春秋》所记,伯牙弹琴,钟子期听他弹奏,曲子真是云中飞瀑,雾中清泉,水花四溅如珍珠,如仙乐回荡,二人因曲引为知己。后来,钟子期死后,伯牙摔了琴,拉断了弦,终身不再弹琴。 挥弦一曲几曾终,历山边,犹起薰风。门外客携琴,依稀太古重逢。髙低处,落雁惊鸿。怕弹指,唤醒美人卯睡,客子春浓。 高山流水之曲,蕴涵天地之浩远、山水之灵韵,诚可谓神曲! 说到这,李恪叹了口气:“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人生在世,知己难寻啊!” 李承乾淡淡一笑:“你我兄弟这辈子,怕是找不到这样的知己了!” 李恪倒是觉得未必,那个崔梦之就挺有意思的,而且他看大兄跟这家伙交情非常之好,也很是重视他,否则也不会给他那么多机会! “你呀,还是不了解他!他有两个字,一个是子玉,一个是梦之。知道为什么有两个字吗?” 李恪摇了摇头,一个人,通常只有一个字,两个字的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但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故而没法知道。 但既然大兄说了,那想来是知道原因的,那就指教一下吧! 李承乾笑道:“因为这小子会做梦!他破的很多的案子,都是靠做梦!” 李恪有些不信:“真的假的,他就做梦,就把差事办了?” 开始,李承乾也是将信将疑,可随着他们接触的时间多了,一起破的案子多了,李承乾就不得不信,这家伙做的梦,真的对破案有效。甚至有几次,李承乾追问的多了,他也是没法子解释,只能是说这大概算是一种特殊的能力,跟道门的与神灵沟通差不多! “是吗?这么神,那改天一定要好好请教一下,咱也做做这种梦!” “你呀,想想就算了,那种梦不适合咱们!” 第334年 无突破! 调整后军需,由房玄龄负责,黄门侍郎韦挺为馈运使,以户部侍郎崔仁师副之,自漠北、漠南、河北诸州皆受挺节度,听以便宜从事。又太仆卿萧锐运河南诸州粮入海,走入海运,开辟海上运输线。 如此调整后,李承乾的心才算是定下来,而崔钰的审讯也初见效果,他从被捕的于畑口中得知,他们天宗派与高弘德要在长安策划一场大事,他只负责敛财,给外围的人弄钱的。那些江湖游侠,地痞无赖,没有钱,是一步都不会动的。 至于说,收买这么多地痞无赖干什么,具体的行动计划是什么,他这种小喽喽是没资格知道的。他这支小队,一共十三人,在他的交代下已经全部落网。崔钰知道轻重,把这些人全部移交给了亲军都尉府,后面的审讯由他们来做,具体能收集多少天宗派的有用信息,还是得看这些人掌握了多少。 而此时,亲军都尉府内,谢文远合上纸扇,挑着一名人犯的下巴:“本官在夫子庙中溺过,也向贡院吐过口水,自认为算是离经叛道了。” “但是跟你比起来,本官也得略逊一筹。你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学识,跟反贼搅合在一起,不合适吧!” 任怀,是天宗派这支小队的头领,故通州都督-任瑰之子,任瑰早在仁寿年时,便已经投在先帝麾下做户曹。先帝征讨河东时,带着陛下等诸子征讨,看守河东及照顾家眷的任务,都交给任瑰。那时候任怀也已经十五六岁,也跟在父亲身边,为先帝效力。 晋阳起兵前夕,任瑰、任怀父子,领命入关,勾连旧识,趁机攻下永丰仓,为夺取关中,立下了第一大功。大唐建国后, 任瑰被授谷州刺史,任怀为谷州参军,王世充数率众攻新安,任氏父子拒战破之,任瑰以功累封管国公。后陛下率师讨世充,任氏父子领兵从至邙山,交战六次,击败王世充堂弟辩,逼其率所部诣降。再往后,任家父子又勇拒徐圆朗,追随李孝恭、李靖平辅公祏。 即便是有了玄武门那样的事,任瑰的弟弟-典膳监-任璨,因是建成的心腹而从诛,陛下也没有牵连任家父子,只是把他们左迁到通州。 谢文远想不明白,陛下待任家如此宽厚,任怀也没有受到牵连,为何要从逆呢?难道朝廷的官员,还不如个江湖草莽的帮派吗? “哼!没牵连!说的好听!谢文远,你是个什么东西,太子的一条狗,就因为跟对了主人,如今也是四品大员了!” “老子呢!从仁寿至近四十多年了,我给李氏做了四十多年的鹰犬,大小战阵百余场,却还是个六品小吏!” “你们东宫的狗,品秩都比我高吧!何言不薄?” 他爹-任瑰,贞观三年就过世了,从武德九年被贬到通州,整整四年,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他这个都督,说好听点是都督,其实就是个摆设。 这么多年了,任怀想过,就这么过吧,反正都这样了,人家做着皇帝,做着公卿宰相,光鲜的外表,都是说自己是怎么样的正人君子,谁会说自己是如何背信弃义的呢? 本来,任怀是不抱指望了,直到天宗派的人找上他,他这个土埋半截的,如同行尸走肉的家伙,才看到了一丝光亮。 谢文远不用奇怪,像他这样被牵连、埋没的元宿之臣,元宿之将,多了去了!谁替他们说过一句公道话。 陛下赦免了魏征、王珪、薛万彻、谢叔方等建成余部,让他们做了大官,荣耀终身。可在任怀看来,这些都是做个人看的,是陛下为了显示他的胸怀,而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其实呢,陛下的疑心病是最重的,心眼也是最小的,他不想面对过去,更不想面对旧人,因为他怕看到这些会羞臊,因为他怕自己脸红! 任怀跟他讲一件旧事,大业十一年,陛下在隋右屯卫将军云定兴麾下效力,一起解了雁门之围。可他这样的人,怎么愿意屈居人下呢,更不愿意让别人分享自己功劳,所以在称帝之后,依然没有为云家平反。心安理得的把那份功劳,全都按在了自己头上。 而且,他还听说,陛下前两年,还改了起居注,把一些他做的,不光彩的事,都删除了,是吧!任怀就呵呵,陛下就是这样的人,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谢文远呵呵一笑:“你说的对,本官就是太子的狗,吃的是东宫的饭,陛下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不过!我很佩服你,都到这到了这份上,还有心思讲陛下的坏话。你的心,真是大啊!” 任怀不以为意,他这辈子,只有一妻一子,且都因病早亡,先他一步而走了,他这个人一人无牵无挂,来去都是一个人,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谢将军,老夫跟你打个赌,你在我嘴里,什么都得不到,你信吗?” 谢文远頟首,长叹口气,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失去了一切亲人的老人来说,刑罚并不可怕,痛苦只是把他送的离死亡越来越近,死亡对他这种女人来说,不是一件令其畏惧的事,而是与家人团聚的乐事。从这种人身上,是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 天宗派,好厉害了,连挑人,挑的都是这么刁钻,与他们斗了几年了,谢文远竟然没有抓到一丝突破的可能,还真是鸡犬相闻,却无影无踪啊! 搞的谢文远都不知道,是他自己无能,还是对手太厉害。好吧,这一次,看样子,还是要被动的挨着了,想从任怀这得到计划的想法泡汤了。他现在就得进宫去,一来向殿下请罪,二来请殿下早做防范。陛下远征在外,国中若是出了大乱子,那可是会影响到前线几十万大军的! 谢文远最后瞟了任怀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最后甩手离去! 第335章 例子 李承乾近来最开心的事,便是又收了一个弟子,乃是尚书左丞-狄知逊之子-狄仁杰。 这还真是不是他故意去找的,还得说他俩是真有缘分,上个月,大理寺办了一个案子,是他们狄家有关系的,他们家有人被害了,崔钰去调查,看到狄仁杰读书,对他们不理不睬的,便问他为什么不害怕,也不与人说话,谁知道这小家伙竟然怼了崔钰一句:我正在与黄卷之中的圣贤对话,哪有时间理你们这些世俗的官吏。这可把崔钰怼了个够呛,但他也没有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而且事后,还把这个事当成个笑话说给李承乾听。 李承乾呢,又考虑着给李象添几个伴读,于是便把这个小家伙加在了里面。而二人一面后,李承乾就喜欢上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把他也收为了自己第三名弟子。 这边刚打发几个小家伙走,李恪和长孙冲便进来了,他俩是来奏事的,刑部报过来两个案子。 第一个是饶阳县令-白范。饶阳县里有一个里正死了。白范便以其生前有功,造福乡里的为由,在全县张罗着凑份子,要为里正造庙,立像。 而且,他还明言:谁都有生老病死的时候,乡里乡亲的,该伸手帮的,就要伸手帮一帮,看别人的热闹最后被看热闹的,只能是自己。所以,每家至少出一贯,上不封顶! 一贯钱啊?整整一千钱,好家伙,这份礼的确不轻!当地的百姓虽然不悦,但也拿这个县令没办法,毕竟归人家管呢! 所以,七凑八凑的,竟然凑了二十五万贯! 好不容易,等庙立好了,大伙进去一看,好家伙,他做的造像仅仅有五寸高,完全就是泥俑,庙也跟土地庙似的,就一间破草房,全县的百姓无不错愕。感情这二十五万贯都被这狗官给昧下了,气不过的百姓,便将此事捅给了巡查的监察御史。监察御史也是不敢大义,与当地的刺史一起去查看,结果真的在他家查到了这笔钱。据这个白范自己交代,他就是觉得自己升迁无望了,所以想趁着在任,多捞一把,所以才想了个这么愚蠢的主意。 刑部呢,见过蠢的,也见过缺钱的,但没见过这种又蠢又缺钱的主儿,所以也没有可以,便与当地沟通了一下,将这个县令-白范给所了! “该抓啊!这般敲骨吸髓的奸猾之吏,不抓怎么平民愤。独孤谋这个事,办的可以!” “还有呢?” 另一个案子,就更新奇了,新昌县令-夏侯辉。上任伊始,便问一里正,这儿鸡蛋一文钱几个? 里正以为明府是在了解民生,便不假思索告诉他,一文钱三个。 夏侯辉闻之欣喜,当即派人取来一万文钱,让里正为他买三万个鸡蛋。随即叮嘱对里正,把鸡蛋寄放他家,让母鸡孵它们。 于是,蛋孵鸡,数月后鸡长大了,便让县吏给他卖,一只鸡卖三十文钱。半年之间,夏侯辉便赚了近三十万。然后,又用三十万钱买鸡蛋,同样的方法把蛋孵化,然后卖鸡,周围复始,三五年的时间,周围数县养鸡的百姓,都因为他破产了。监察御史觉得,他是在与民争利,所以褫夺了他的保持,报请刑部治他一个囤积居奇,破坏地方畜牧之罪! 贞观元年的时候,颁布的《官品令》中就明确规定:工商杂色之流,必不可与朝贤士大夫比肩而坐,同坐而食。,此法令的除了有贬抑商人的目的之外,还有隔绝官员和商人交往的意图。而且还圈定了范围:五品以上,不得入市。所以,五品以上的官员,如果想做生意,只能让亲戚朋友来做,毕竟律法不是开玩笑。 但在武德七年旧法时规定,士农工商,四人各业,食禄之家不得与下人争利。就是说,官员不允许经商与百姓争利,如买卖获利一匹就要处以鞭打五十下的刑罚,每多一匹,加一等刑;而以权力强取物,即使是正当价格也要笞打五十,对于从中牟利的官员,按照枉法罪论处。 这个案子,刑部难在前后律令的问题。按照武德旧法,按照世俗理念来说,这个夏侯辉有罪,而且其罪不少!按照一匹五十鞭的来算,他就是有几百条命也不够挨鞭子的。 但是,若是按照《官品令》来说,五品以上,不得入市,夏侯辉是个七品官,不在禁止的范围。纵然他做的有点过,不宜提倡,但他并没有违背律法啊! “夏侯辉的钱,是强买强卖来的吗?” 当然不是,三十文一只鸡,童叟无欺,的确没有强买强卖! “既然有新法在后,他也没有强买强卖,那便没有罪!” 当然,李承乾承认,一个县令不想着怎么治理地方,一门心思的想着做生意,实在是有些不着调,而且也辜负了朝廷的信任。 但人家毕竟没有违背律法,现在要按照旧法之罪,未免有失公允,所以李承乾的意思是无罪释放。 但是,他这个行为的确是令人讨厌,要是天下的低级官员,都争先效仿,那大唐岂不是要完蛋了。 既然,他这么喜欢做生意,那就不要做官了,褫夺他的官职,贬为庶民,让他一门心思的去做个商人吧!朝廷不耽误他发家致富! 另外,以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低级官员,犯类似的事,也不要跟他们客气,直接罢官!当官嘛,就好好的当,朝廷也没有亏待他们,为什么要留有后路呢!难道君父是靠不住的,大唐是靠不住的,只有他们手中的钱,是最牢靠的。 这种人啊,在品德上有问题,就算当了大官也不会为百姓福祉考虑的好官,对待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尝尝失去官身的庇护,朝廷的依仗后,他们还能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依照官威,官府的势力,便行打压排挤之道,霸占地方市场,他们当朝廷是给他们这种人撑腰的了吗? 第336章 收入 贞观以来,家给户足,人无苦窳,四夷来同,海内晏然……关中生育长养,不知金鼓之声,爟燧之光,以至於老。际天所覆,悉臣而属之;薄海内外,无不州县,天可汗之威,广耀四方,三王以来,未有以过之。 这奏疏的内容,皇帝应该是喜欢看,为什么呢,因为他虚荣,谁夸他是千古明君。可李承乾呢,不喜欢这种论调,更不喜欢拍马屁,所以这种读完了,他就一个反应,犯困! 于是,打个哈欠后,眼皮也打起架来,人也昏昏欲睡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有个人抓他,睁开眼睛一看没人,再低头一看,原来是李厥这个小机灵鬼。 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掂着小家伙:“你这小子,怎么个跟大姑娘似的,这般文静呢?” 李厥的脾性,是随了苏蓉,安安静静的,从不招灾惹祸,跟他小时候比起来,完全是两类人,完全可以说是子不类父。 但李承乾也不生气,他呀,不指望李厥承担太多,只要他开开心心的,做个逍遥王爷,他就心满意足了! 哄了李厥玩了一会,户部侍郎-崔仁师便来了,李承乾便将他放了下去,让他自己去找兄长们去玩! “崔侍郎,孤让你统计的事,怎么样了?” 崔仁师端着手中的奏疏,淡淡笑道:“殿下交代的事,臣怎敢不尽心竭力!” 河工的基本情况,武德、贞观两朝以前代的情况基本是一样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以征发徭役的方式进行,服役的百姓需要自带干粮、无酬劳动。 武德初年,为疏浚梁公堰,河南府发汴郑丁夫,贞观三年,黄河、汴河运道淤塞,州县征派民夫万人疏浚,搴长茭,决沮淤。 还有一种不常见的方式,那就是调兵!贞观六年,疏凿淤塞的汴渠,便是征召了周围四个折冲都尉府的府兵,七千人耗时三个月完成的。 自两汉以来,修宫殿、修陵墓、修沟渠、甚至修桥补路,近千年来所有的大工都是这么过来的。 当然,也有“纳绢代役”的方便之约,按照户部执行的律令,“凡丁岁役二旬,无事则收其庸。每个家庭的丁男,每年需要服役二十天,如果朝廷无事佥派或者自身特殊情况,可以上缴绢布抵充,其标准是每天三尺绢或布三尺六寸。但是,大工总得有人干,这些折纳的绢帛或钱粮由官府出面雇人,称之为“和雇”。贞观十年,谷水泛滥,人力匮乏,地方官府便备钱一万贯,每月收利,以充和雇。 崔仁师算了一笔账,绢价是两百文一匹,一匹绢长四十尺,宽一尺八寸,这样算下来的工价,一个劳力,一天收入只有区区十五文,只能保证勉强糊口而已。 以和募的方式,再算一下河工的收入情况。贞观十一年,黄河修堤,以佣寻愿者,凡用五万三千余工,费钱五百三十余万。累计耗资五千三百贯,即每日工价一百文。 一个岁作的长工,雇价为每月一石麦,麦价每斗三十至三十七文,按每月三百七十文计算,每天的工钱也只有十二文。虽然不含口粮,这个工价仍然是偏低的。还好大工是有期间,朝廷又按照均田制,有计口授田的办法,一般人有一种基本农田的收入,工钱只能说是额外的收入。 那到了现在,贞观盛世,百姓的收入如何了呢? 以关中为例子,一个中等农家一年的收入结余大约有十五石粟米。粟米价格按每斗三十文计算,则为四千三百五十文。 以五口之家计算,五口之家人均年净收入八百七十文,摊到每天只有三文不到。 长安城的小贩们稍微好一点。崔仁师派人去坊间查过,卖蒸饼的大概日收入五百人文。扣除蒸饼的成本,实际收入只有两百文左右。 所以,不管是要开大工,还是民间的真实收入,都没有奏疏中写的那么海清海晏,百姓依然是一顿干两顿稀,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只能勉强糊口。 太子在关中,兴建手工业,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增加百姓的收入,解决无田无业者的收入问题,无论男女都能让他们多一分养家糊口的钱。 但手工业发展的速度,还是慢了一些,不是说投入的不够,实在是人力终究有限,生产的物品有限,除了自身的消耗外,能拿出去的贸易的,数量还很不乐观! 这些年,朝廷累年征战,还有顾忌国内的抚民以静的国政,所以日子是年年难过年年过,好在是攻灭高昌、薛延陀两国事,取了他们的国库,补充了一下。南边的海上贸易,也是细水长流,朝廷的府库才渐渐的充裕起来。 但有了钱,也不能随意挥霍,隋文帝给杨广留下了多厚的家底,可十几年就败光了。现在国力,还不及隋文帝时期,所以他劝太子,不要在大战期间开大工,否则国力是要受损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崔侍郎,你想多了!这个时候开大工,那不是寿星公吃砒霜吗?” 东边几十万人在开打,安西那边柴哲威刚刚调停两国的战事,西突厥欲言又止,态度暧昧;西面吐蕃的蠢蠢跃动;南海还有海盗为患,扰乱海上通道。他现在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不敢下脚,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鸡蛋碎了,砸着大唐。哪里还能开大工,劳民伤财呢! 听到太子这话,崔仁师送了一口气,他是真怕太子被下面的那些奏疏忽悠了,迷住了眼睛,真以为百姓富庶了,可以随意挥霍。 “那殿下的意思是?”,崔仁师是没想明白,太子既然不开大工,为什么还要查这个,目的何在! 目的?“自然是要挖空心思的,导民向富了!” 江南的开发,迫在眉睫,李承乾是看出来了,不把那些烟瘴之地开垦出来,大唐的国力难以实行全面的提升,所以他是想摸一摸底子,然后再做。 第337章 江南论! 今天的大朝会,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开发江南!李承乾事先与诸臣们打招呼,畅所欲言,言者无罪,说的好的,还有予以奖励! 给事中-张行成,第一个出班,他认为朝廷开发江南的举措是对的,开发出来,不仅能增加朝廷的赋税,还能改善百姓的收入情况,老百姓手里有钱了,朝廷需要补贴的就少了,省下就是攒下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好事。 说到开发江南,张行成也是有话说的,他认为江南的开发,最萌芽于春秋战国时的吴国和越国,两国为了称霸,不得不从提升自身国力着手,而说到江南的开发,还是应该算在孙吴头上。 当时,魏蜀吴三国定力,孙吴为了能在夹缝中生存,积蓄兵力、粮食,不得不采取一系列发展农业、手工业的措施。 孙吴吸引战争流浪人口,安排住所和分配土地,鼓励农民到远处拓荒,实行屯田,并且奖励生育。开设专门研究农业的学堂,并且安排人员进行撰写农业典籍,培养农业人才,还建设了专门的农宫来教育贫民子弟,让他们学会农业知识。每年还将府库中省下来的钱财,划拨给司农公廨去救济洪水泛滥、瘟疫毒瘴之地。 到了东晋,衣冠南渡,数百万的人口涌入江南,原本的土地自然也就不够用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开拓新地,扎根南方,才是当时的朝廷和世家该考虑的问题。在北方的压力,生存空间的趋势下,江南的农业从江东地区扩展到了长江中下游地区。但仍然不够,所以又开发了岭南地区和闽江流域的部分地区。 那时,江南大量土地开垦,耕作技术进步,农田水利兴修较多,农作物品种增多,东晋能坚持一百多年,便是依靠这个经济基础。 但这种重点开发模式,很不平衡,也造成一些地方富者愈富,贫着愈贫!而当时,最大的问题,还是土地兼并,守不住土地的百姓,始终是江南发展不起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到了南北朝时期,特别是南朝,远离北方胡族的侵扰,国家相对稳定,又收拢了大量的北方逃难的人口,得到了更多的老东西,故而农业、商业得到进一步的发展!总而言之,张行成认为,江南的开发,取决于朝廷的政策和决心,政策优惠大,决心够坚决,才能让江南在平稳中发展。 张行成的话得到了不少官员的赞成,吏部侍郎-高季辅则是表示,开发是一定的,但要主意风险的问题。上一个提出开发江南的,是隋炀帝杨广,大运河的勾连,不仅方便南北的运输,更有利于江南的开发。但问题是,隋帝国也因为这一条大运河,轰然倒塌了,成为第二个如秦一般如彗星般陨落的大一统王朝。所以,他建议的,步子迈小一些,步调满一些。 他这话一出,侍中-于志宁便滔滔不绝的数起了杨广的罪过,隋炀帝、皇后和嫔妃坐的是龙舟,王公大臣用的是楼船,然后就是运兵船和运输船。船队有五千一百多艘,从洛阳出发,光是这些船离开洛阳港口,就用了五十多天。拉船的纤夫就用了八万多人,龙舟承载的官吏和士兵就要十万人,而且沿河还有保护安全的骑兵二十万人,锦旗招展,浩浩荡荡。 沿途的供应空前绝后。为了展示大隋的富有,隋炀帝提前让沿途郡县都制作出美食,陪他演一出戏万民献食。光是每天送饭的民夫就高达十万人。饭菜吃不完怎么办?就地掩埋,就这么一路浪费,朝着扬州进发的。 见于志宁没完了,中书令马周也是咳嗽了一声:“于相,现在是讨论怎么开发江南,不是说殿下要效仿杨广巡幸江南!” 额!马周这话,把于志宁噎了个够呛,他还没说痛快呢,就被马周给掐了,能不生气么!但又没法发作,只能冷哼一声,退回了班中。 而马周也不在乎于相爷的黑脸,反而举着笏班侃侃而谈:“杨广这个人,是有些毛病,但他开放扬州,以扬州为中心,开发江南的举措,还是没错的!” 大运河的开通,促进了运河两岸城市的发展,江都、余杭等城市很快繁荣起来,当时运河上商船旅往返,船乘不绝。要说错,杨广最大的错,就是操之过急了。前后用了六年的时间,征用数百万民夫,不惜民力、急于求成才使者民间反对不断,百姓纷纷造反的。 大运河起点是将洛阳西苑的谷水、洛水,将这两条河水引入黄河,然后在东面从荥阳县到洋州,顺汴水绕过商丘接通蕲水进入淮水。从而使得洛阳为中心的黄河、洛河和淮河体系相连。随后,又试讲从山阳到扬州,邗沟疏通。又从洛阳的黄河北岸到涿郡引沁水于运河中,这道渠便是今天的永济渠。 大业六年,还下令疏通了从江都到江的京口到余杭的运河,将这四条运河连接起来,形成了一条贯通南北,总计全长四千里的大运河。 开发江南,在马周看来,离不开大运河,应该利用大运河的便利,向江南输送养料,促进以扬州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扩展。 听完了马周这话,李承乾也是长叹一口气,不由在心中叹道: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杨广这个人,毛病再多,但他给后人留下这条运河,现在朝廷依靠这条运河继续开发江南,的确是沾了他不少的便宜啊! ........ 聊到中午,看诸臣都有些疲倦了,李承乾淡淡道:“行了,今天就议到这,散朝吧!” 说完这话,还吩咐张思政,把李恪、房玄龄、马周、崔仁师、张行成、高季辅六个人叫下,让他们去显德殿,李承乾要跟他们开个小廷议,听一听他们的心里话,再议一议,看一看还有什么话是明面没说的。 第338章 论事 隋朝南下灭陈,结束南北乱世,二开中华! 一统天下后,隋文帝将北方政策强行推行到江南,江南地区的州、县两级制度以及《开皇律》的某些条文使得当地士民难以适应,引发了大规模的反抗和反叛事件。这也让隋文帝认识的到了,初收的江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管理,所以及时调整政策,并派杨广长期驻守江都。 调整政策后,隋朝在江南兴修水利,推行均田制,加强户籍管理与赋税调整。使得江南的农业、手工业和商业都快速从战争中恢复。而为了收揽江南的士族自信,还大肆鼓励江南士族参加科举,同时还鼓励北方的官员与江南的士族联姻。 而大运河的开通,也不全是坏的,房玄龄举一个例子,兖州刺史修丰兖渠,排泄积水,使沼泽变为良田;寿州修治寿州五门堰,开三十六门,灌田达五千余顷,这都是对农业的好处。 隋朝灭亡后,大唐虽然依旧注重江南的开发,但依然黄河流域由于隋末的长期战乱,水利已经无法达到昔日的运力,运力不足,则发展缓慢。武德、贞观以来,朝廷在疏浚河道上面,也是没少花心思,但运力也只是隋时的五成。 好在水泥公路的铺设速度很快,水泥厂在各州遍地开花,主干线路,有很多段,已经是水泥路了。如果加紧步伐,把这些主干路连在一起,运力也可以得到大大的提升。 当然,最省钱的方式,还是河运和海运,如果能多花一点钱,疏浚河道,那对开发江南无疑是最有利。但现在东边还在打仗,几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地方的压力很大,如果再开大工,很有可能重蹈前隋的覆辙。所以理性和多年的经验告诉房玄龄,再急也要等,最起码要等到战事结束以后。 马周的看法与房玄龄一致,但他有点小小的想法,江南地区,沟河谷岔无数,而因为这个地势,所以江南盛行修筑堤、堰、陂、塘。 比较出名的,像朗州的北堰、考功堰、石史堰,扬州的雷塘,乌江的韦游沟,南陵的农陂、永丰陂,武进的孟渎等。也正是因为,有有着如此规模不小的灌溉沟渠,才使的诸州灌溉的农田多达万顷以上。 开不了大工,开小工的问题还是不大的,朝廷可以拨出来一部分钱,在长江沿海诸州,修缮、扩建沟渠,以辅助农田灌溉。以多点方式,一点点的向江南腹地推进。高季辅在朝上说的就很多好,积少成多,滴水穿石! 都水监使命不同,是指不上的,所以高季辅还建议,设置专门负责水利工程的部队,负责经常性地修治和疏浚。由他们领导民夫修建沟渠,可保持工程的效率,还能有效的抵御海潮袭击,旱时可蓄水,雨时则可泄水,在堤侧两岸成了良田。 李承乾点点头,看向崔仁师:“崔侍郎,你是管钱袋子,这种工程,户部有压力吗?” 崔仁师想了想,当即表示,如果是这一类的小工程,工期短,开工的人少,还有专门的水利部队维持工程进度和治安,花费应该是不多的,户部可以酌情的拨出一笔款项,专款专用,随时拨付,户部的压力也能小很多! “好,那你们下去后,讨论一下,派一些人去长江沿线诸州看一看,考察一下当地的情况,大致的圈定了一下,工程的规模和数量。” 开放江南,不仅是要开垦荒地,整治沼泽,更应该在现有的基础上,巩固江南现有的耕地。老百姓不常说嘛,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 开放江南这项国策,必须政策必须灵活,而且必须要有持续性。不能搞个三年五年就不搞了,那样不仅浪费朝廷的钱财,老百姓的民力,更是糟蹋老天给的时间,虎头蛇尾的可是不行。 所以,李承乾看,开发江南大致要分成三步,第一步巩固现有的耕田,做到物尽其用,在稳步推进中,逐步的加大开垦量。 第二步,大肆的开垦,成州、成县的推行,在江南诸州中,全面开展,大刀阔斧的来干。 第三部,巩固,开垦出来了,农业、商业兴旺了,也要注意天灾人祸,不管在人事任用上,还是抵御天灾,都要有侧重的政策。 江南一旦开发出来,那大唐每年的税赋,最起码能增长两到三倍,百姓富了,国家自然就富了。相比于藏富于国,李承乾更倾向于藏富于民。 施政,不像打仗,要以柔克刚,宁可缓办,也不要操之过急,民生脆弱,朝廷也好,地方官员也罢,都不可以拿民生做尝试,九成都不能出手,非得九成九不可。 选什么人去江南,李承乾不管,这是他们这些臣工的权力,但有一点,李承乾要他们转告,要讲事实,重效益,不要被糖衣炮弹遮了眼睛。朝廷的钱,也是百姓一文一文缴上来的,老百姓从土里刨出来不容易,所以必须都用在刀刃上。他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因为情面等原因,耽误了开发江南的事,那就怪别他这个太子,不讲人情,讲律法了! 挥退诸臣后,李承乾把房玄龄留了下来,年纪这么大了,又开了大半天的廷议,不供一顿吃喝是不行的。 张思政准备了清水锅,还放了一些枸杞在里面,羊肉、蔬菜、豆腐,还有一些面条,虽然简单,但却是他的心意。 房玄龄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对他这样的老臣予以照顾,是李承乾一贯的行事风格,在这一点上,太子做的一直好,所以备受老臣们的推崇。 当然,最让房玄龄高兴的,是太子治国、治国刚柔兼济,不毛不燥,这对他个人,对大唐的百姓,可都是好事。 “太子殿下,开发江南是好事,臣工们有顾忌,都是前隋的时候教训太惨烈了!” “孤知道,像于志宁这些人,都是亲身经历过得,他们怕,怕国家因此消耗太大!” 第339章 后门! 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这句话说的西去的驼队所驮载的鲁缟。 《汉书·货殖传》记载:齐鲁千亩桑麻。早在商周时期,山东便已形成了以蚕桑、丝织区域经济,丝绸也是河南道的支柱产业。 姜太公将发展纺织业作为齐国基本国策,战国时,管仲治齐,鼓励植桑养蚕,凡是养蚕有绝艺的人,不但给予奖励,且免除兵役。也因为有了齐国的这种国策,所以齐国之人衣必文绣,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齐国的强大,百姓富足,否则普通百姓也不会能穿得起华丽的丝绸服饰。 到了汉代,形成了中原形成了四大丝织业中心-齐、蜀、襄邑、河内。汉代丝织品的产地以齐蜀两地为大宗,次则是襄邑,再次则是河内。大唐建国后,丝绸之路的商贸达到了鼎盛。而贸易需要大批量的丝绸,其他三地的产量不多,还是主要依靠齐地。 齐地的丝绸历代都作为国礼赠送给外国使臣,皇帝们赏赐给外国国君的礼品就以丝绸为主。两汉以来历代帝王对匈奴、西域诸国首领的赏赐,主要是丝绸。赏赐的各种丝织品,动辄就是上百匹、上千匹,甚至数万匹。从张骞、班超到本朝的沛国公、陈大德等使节,每次出使都带着大批丝绸,也因此丝绸名声大燥,以至于各国贵族都对丝绸趋之若鹜,都以拥有丝绸衣服为荣。 而大唐立国之后,对丝绸是严格控制的,除了外交,严禁丝绸出关,一旦违反,即获严惩。 《关市令》中规定:锦、绫、罗、縠、绵、绢、丝、布、牦牛尾、真珠、金、银、铁,并不得度西边、北边诸关及至缘边诸州兴易。 对这个律条,朝廷做过细致的解说:从锦、绫以下,并是私家应有。若将度西边、北边诸关,计赃减坐赃罪三等。其私家不应有,虽未度关,亦没官。就是因为禁销,走私出关者不少,只要运出去的,那都是卖到了天价! 而这次为了筹集足够的白叠,同时将白叠引进中原,在漠北、漠南获得足够的牛羊,李承乾开了这个禁令,但只限官方指定的边贸和特定的商人,把卡子卡的很紧。但朝廷的态度已经有了转变,民间的商人们都在翘首以盼,等着朝廷开禁呢! 而李承乾与户部的官员说过,只要守住核心技术,不管是丝绸,还是瓷器,都是可以贸易的,只不过为了效益,为了获取更多的财货物资,必须扎紧口子。否则,供应的太多,那价格就卖不上去了,我们的国宝,岂不是烂到白菜价了!对国内,李承乾是希望价格低,但在贸易上,李承乾可自然是多多益善,价格越高越好! 大唐丝绸的生产组织分为宫廷手工业、农村副业和独立手工业三种,规模较前代大大扩充。少府监属下设置绫锦院、染院,同时还在重要丝绸产区设置官营织造机构。宫廷拥有全国最好的织工,自然有最好的丝绸。 而长乐公主呢,是李世民、长孙皇后的掌上明珠,李承乾呢,也视这个妹妹甚厚,所以她是唯一能从内府中,自由调用的公主。 今天,长乐又来扫荡了,跟以往一样,在内府转了一圈后,她还会到东宫的府库转一圈,只要看上什么好东西,那就属于她了。 只不过,今天挺好,拿完东西没走,还跑到了显德殿侧殿,来给她的好大哥,捶捶背! “今天怎么这么乖啊!我可跟你说,我这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把小妹当成什么了!” 你? 李承乾笑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长乐吗?二十五岁的人了,孩子能等爬树了,她还跟在宫里时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童心未泯啊! 而在外面,长乐公主那是威严赫赫,依然是诸姐妹的首领了。当然,她能威服这些姐妹,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有钱。而这些钱,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于东宫。李承乾呢,足够宠这个妹妹,就连内府的一些生意,都分给了长乐一些。要非说她的身价,那真是不必长孙家少。所以,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能压着长孙冲。 “小妹今天来,特意给大哥带了些吃食,这可是慰劳你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孤说小九跟谁学的,敢情都是跟你啊,说吧,有什么事!” 长乐被兄长戳破了小九九,于是干脆也不装了,她听说边贸开通了丝绸贸易,也允许一些商家持有丝引,贩卖丝绸。 她手下也有些商队,所以希望兄长能开开恩,多给她一些丝引!这兄长照顾了别人,总不能不照顾自己妹妹吧! 李承乾无奈了,赶紧举手投降,没问题,只要她不对自己这么好,什么都好说! 长乐也是娇嗔的锤了李承乾一拳,然后坐到了下首:“你呀,和小时候一样,总是疑神疑鬼的!” 李承乾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不是疑神疑鬼,而是孤太了解你了,知道吗?” 长孙冲这个混账有福气啊,娶了这个一个妻子,一辈子吃喝不愁也就算了,连前程都好的。就说前几天吧,李承乾本来不想在提拔长孙冲的,但一想到长乐,这心啊,怎么都狠不下来,最后还是赏了他金鱼袋,让他穿上了紫袍!房玄龄还调侃他,是怕自己的妹妹来磨,李承乾也只能摇头苦笑。 “行了,今天来了,也就别着急走了,留下跟孤,你嫂子,一起吃顿饭!” “好啊,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 李承乾指了指她,然后把张思政叫了进去,叫他派人去请太子妃,再让人准备一桌好菜,准备一些公主喜欢吃的。 张思政含笑应诺,他伺候太子这么多年,太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了,只有公主来了,他才能这么高兴,才能就和别人的口味。满大唐啊,也就这么一位公主,她才是大唐最尊,最贵的存在啊! 第340章 大索貌阅 于志宁出身万忸于氏,他现在的官职是侍中、太子太师、同中书门下三品,爵燕国公。从一定程度上说,他现在就是李承乾的老师。 可李承乾呢,不喜欢上课,更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唠叨,而且他是监国,政务缠身,很少有闲暇的时间,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给李承乾授课。 今天巧了,显德殿只有他们两个人,于志宁也干脆主动提出来,要给太子上一课。 李承乾也知道,老头子闲着无聊坏了,所以起了说教之心。也行,反正今天没什么事,那就给于志宁一个机会! “孤听文纪先生讲过,于师在冠氏做县令的时候,很有政绩。孤想知道,于师是依律行事,还是灵活用事呢?” 于志宁捋了捋胡子:“那得看殿下问哪方面了!” “人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人口的老幼,增长、衰减,都是关乎国家的大事,农耕、劳役、战事,都离不开人口。” 这一次,朝廷东征,虽然征兵很顺利,但看到人口簿子,他在心中也是警钟大作,真是怕人口接不上,造成壮年不敷使用的情况。 而于志宁听到太子这么说,也是淡淡一笑:“这个问题啊,隋文帝当年也遇到过!” 隋朝初建之际,北朝的混战,只是民生凋敝,土地荒芜,国家百废待兴,国家的赋税,是一年比一年少,这让隋文帝很是头疼。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隋朝才有的,南北朝时期,土地兼并严重,百姓们因耕地稀少,无奈之下选择隐漏户口以逃避税收,而坐拥大片土地的豪强,则是通过更种手段逃避税收,所以隋朝的国库出现了入不敷出的情况,朝廷对地方的控制日益衰减,国家根基漂浮不定,隋文帝也因此夙夜忧叹。 而为扭转这一艰难局面,隋文帝推行了一系列经济新政。而在这些新政中,最为关键便是整顿户籍和赋役的“大索貌阅”。 这是一种按照户籍上所登记的年龄与本人的实际体貌进行核对之策,旨在严格检查是否存在谎报年龄、诈老诈小的不法行为。 为确保检查户口的工作能够全面的开展,隋文帝把权力下放到县里,并明确其承担相应的重大责任。县级之内又精细地分为三个等级:五家为保,五保为闾,四闾为族。分别设立保长、闾正、族正,这三位领头人合称为“三长”。 每年正月五日,县令亲自派人前往农村,严格依照定样划分户等,以此作为征调赋税、力役的重要依据。一旦发现其负责范围内存在户口不实的问题,“三长”便会被毫不留情地发配边疆。 至开皇三年,隋廷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查出隐漏的丁男共四十余万人,其他零碎的隐漏人口共计一百余万人。这个数字接近当时人口总数一半,成果不可谓不显著。 此外,隋文帝还规定,凡堂兄弟以下亲属同族而居的,必须果断分立户口,以此有效地防止了大户人家偷税漏税的不良行为。并根据输籍之法,按资产的多寡,将百姓分为上、中、下三等,以此来核定赋税的数目。 大唐承继隋法,把貌阅加以完善及制度化。貌阅首先是通过貌阅百姓形状,以定其所报的黄、小、中、丁、老是否属实。三岁以下的男孩和女孩都叫做黄,四岁到十岁的叫做小,十一到十七叫中,十八到六十叫丁,六十以上叫老。 大索貌阅,就是根据相貌来检查户口,输籍定样,编制“定簿”,以此为依据来收取赋税。这样,既能增加朝廷的收入,也能防止地方豪强和官僚勾结,营私舞弊。 要让于志宁说,现在的人口制度,已经足够用了,不需要再做什么改善。而太子担心的青黄不接,在于志宁看来,还是百姓不够富庶,如果有足够的能力,谁不喜欢多子多福呢?也不会有那么多孩子夭折了! 要问于志宁的主意,他的意思是,稳定赋税,是保证百姓的安居乐业的保障。只有朝廷有足够的钱,才能兴建水利工程、改善交通条件、普及学堂等利民之政。 水利工程的修建,能使得农田得到灌溉,交通条件的改善,能够促进了商品的流通和贸易的发展;学堂的发展,能为朝廷培养了大量的人才,为国家的长治久安奠定基础。 这样的繁荣,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像太子开发江南的政策一样,可能要一两代人,甚至三四代人也说不准,总而言之,就要持之以恒。 李承乾叹了口气:“于师说的对,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政策是需要延续性的,这需要大唐往后的皇帝,代代明智决策、官员的廉洁奉公、百姓的辛勤劳动,三者缺一不可!而这三者中,最难的就是第一条。 “于师是想告诉孤,难的不是治国,而是克制自身的欲望!” 于志宁捋了捋胡子,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对李承乾这个太子,他还是满意的。能文能武,礼贤下士,心存百姓。他身上啊,唯一的缺点,就是脑子里不安分的想法太多,太能折腾。 当然,与杨广的乱折腾不一样,李承乾总是为了国计民生折腾。这一点,还是该表扬的。于志宁说他危险,是因为他觉得人不可能永远走运,万一摔了跟着,那作为太子,甚至皇帝,倒霉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李承乾笑了,从李纲、张玄素,最后到于志宁,都怕他成为下一个杨广。李承乾就纳闷了,难道他跟杨广长的很像吗? “不!老臣出身世家大族,也是见过杨广的,殿下的相貌与杨广毫不相干。但老臣也要说,炀帝之害,是历史的教训,常常以此自戒,对您,对大唐都是最好的。” “现在的很多老臣,都是前隋过来的,他们都经历过山倒的那副场景,触目惊心,自然希望再重蹈覆辙,所以人就显得唠叨了!” 第341章 表弟? 有人曾经问过李承乾,你不好女色,不好宫室,甚至不好享受,那为什么要把太子做的这么好呢? 李承乾摇了摇头,他没法回答,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谁能想象他把储君之位坐稳就是为了活着呢! 于志宁说的对,只有李家以后的嗣君,都能做到居安思危,体恤百姓,才能让李氏皇族永远不用担心倾覆之危。 见太子今天没事,李恪也说了,累了这么多,出去走走,劳逸结合,疏散一下筋骨! 李承乾一定也对,便与他来宁夫人的酒肆,这次哥俩没去包房,已为人母的范大娘子,特地给她的两个“兄弟”弄了几道下酒的好菜。 “哎,我说范家阿姐,上这么多菜,我和兄长可是吃不完的。” 范大娘子淡淡一笑:“吃多少算多少,难不成还有人强按着你吃!” 李恪哈哈一笑,便拿起酒壶给李承乾倒酒。虽然酒楼里吵吵闹闹的,但对他们来说,市井气,才是难得人间烟火,才是享受。 酒过三旬,便见不远处吵了起来,其实事不大,就是因为撞了一下,道个歉就完了,但因为都喝了酒,所以这男人的面子都放下不下来! 其中有个喝的脸红脖子粗的青年,却引起了李恪的笑意:“大哥,那可是你家亲戚!” 李承乾瞧了一眼,也是摇头苦笑,他当是谁呢,原来是柳敬。皇后三姐的儿子,贞观十年,以皇后荫调补朝散郎,一直都是个纨绔,从来没干过什么事。如果,不是他老娘,是皇后的亲姐姐,这货说不准,早人剁了喂狗了! 自家人闹事不体面,李承乾也是给张思政一个人眼神,心领神会的他便带着几个侍卫,上前把人都拉开了。当然,喝多的人也是要识时务的,他们喝的再多,也该看的清楚,张思政腰上的,是东宫的腰牌!所以,一个个都老实的坐了回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张思政则是把河东柳氏的这位大少爷提了过来,柳敬开始还在挣扎,但看到李承乾后,人也是醉醺醺的笑了:“表弟啊,真是巧了!” 李恪在一旁偷笑,这个柳敬还真是被几斤就灌的连他自己是什么东西都忘了,表弟!这是他能随便叫的吗? 李承乾笑皮不笑肉的回了一句:“是啊,真巧!” “一起去看看你姨母,怎么?” 喝多了柳敬想都没想,打着酒嗝,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好啊,一起呗!” 李承乾也是与范大娘子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这个醉汉走了,他那些所谓朋友,那真是连个屁都没敢放,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李承乾当然不会带他回宫,而是带他去了亲军都尉府,丘行恭见太子把这个纨绔子弟带了过来也很是无奈,虽然他们这里是阎罗殿,但也是治不了这种少爷的。而且,他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要是把他吓坏了,娘娘怪罪下来,他们亲军都尉府吃罪不起啊! “不用你承担,孤亲自调教他!” “去,让人把他吊在旗杆上,然后一盆盆冷水给孤浇,浇到孤说停为止!” 太子的命令,丘行恭自然是不会懈怠,亲自带人来做,三桶水下去,柳敬就清醒了,看到自己被绑了,而且还是丘行恭这家伙搞自己,当即是怒火中烧。 “姓丘的,你难道不知少爷是谁吗?少爷的靠山,是皇后,她是爷的亲姨母!” “不要以为你在太子面前有几分得用,就敢对爷无礼!太子还是爷的表弟呢!” “哪个皇亲国戚,能有爷的背景深,爷看你是活腻了!” 丘行恭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可是他是吃东宫饭的,太子怎么说,他怎么做,至于柳大少爷怎么骂,只能说他随便了!反正太子没说停,他就不会停! 浇到第十桶的时候,柳敬已经服了!开始与丘行恭商量,亲军都尉府是东宫的嫡系,那跟他们武顺候府也算是一家人,这么搞就没意思了吧!而且,大唐的律法虽严,也不治无罪之人,他犯了什么王法,要到这种专门整治反贼的军卫来!难不成丘行恭想给他扣一顶谋反的帽子? 这未免也太不现实了,说他谋反,不管是皇帝、皇后,还是太子,都是不会信的!所以栽赃他,没什么用,也不会起到什么效果。 “你说的对,说你谋反,是没人会信的!” 看到太子走出来,后面的李恪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落汤鸡柳敬只能说无语了,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看的出来,这是他的好表弟故意在整他。 “尊敬的太子殿下,亲爱的表弟,你究竟要干什么?你不能因为我喝点酒,就把我定成死罪吧!” “我罪不当死啊!而且,我死了,你的姨母怎么办,她可是你的亲姨母啊,你就忍心看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承乾笑了笑:“不用装可怜,你这一套,在母后面前使使还行,但是在孤这,还不够格!” 但有一点,柳敬说错了,他把柳敬带到这里,不是要给他治罪的,而是希望他能在这里接受亲军都尉府的训练,然后为他办一件差事! “什么?让我办差?” “太子爷,别玩了,我就是个废物,能办什么事,你这不是那我开玩笑吗?” 不不不,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就是真的,亲军都尉府在玉山有一个训练营,专门训练秘兵所用。那里的训练营也被称为地狱营,因为那里的训练异常的残酷,残酷的程度是常人没法想象的。李承乾希望,柳敬可以在那里完成六个月的课程,然后出来办事! “不是,你能不开玩笑吗?我这么个被酒色掏空的废物,什么都干不了的!” “而且,你把我弄到那里,怎么跟我母亲交代啊!” 这个简单,他干不了的,会有人拿着鞭子抽着他干,他母亲那块,李承乾也会照会姨母,说是提携柳敬,让他去河北帮着督运粮草了,没有那个母亲不希望儿子成材,李承乾相信,她会很乐意的。 第342章 选择 出了亲军都尉府,李承乾兄弟俩在街上步行,李恪的想法是,大哥想的过于简单了,这样的蠢货怎么可能完成变脸深喉的任务。 而李承乾却认为,就是因为李恪也这么想,所以他们的敌人才会想不到!这就叫做灯下黑,没人会想到这个废物,也能再利用! 当然,不用担心他完成不了训练,那里的人会有一百种办法,把他教导成才! 兄弟俩正走这,便前面一个酒家扔出来一个醉鬼,那个家伙拍拍屁股起身,冲店家比划了一个下流的手势,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向哥俩。 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念叨着诗文:秦王筑城三千里,西自临洮东辽水。山边叠叠黑云飞,海畔莓莓青草死。 从来战斗不求勋,杀身为君君不闻。凤凰楼上吹急管,落日裴回肠先断。 李承乾皱起了眉头:“老三,你不觉得,这首诗很熟悉吗?” 李恪想了想,然后点头:“好像承庆殿里挂着一副画,上面就有这首诗!” 李承乾想起来了,那副画辽山黑水图,是李世民的同窗好友-王宏送他的。这家伙最擅长书法,听说能写八种字体:大篆、小篆、刻符、虫书、摹印、署书、殳书、隶书八种,非常的有才华。 贞观元年,李世民还曾派人去他老济南寻他,却不想王宏竟然去当隐士了,从此下落不明! 这首诗是他们同窗之间的私诗,是不可能外传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面前这个邋里邋遢的家伙,就是他们父皇口中的那个才华盖世的同窗好友-王宏! “先生可是济南王宏?”,李承乾淡淡道。 王宏打量了一下李承乾,想了想不觉得认识李承乾,所以打嗝问道:“你,是谁?” “先生只要说,是或不是就好!”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承乾摆了摆手,后面的张思政带人,将醉醺醺的王宏直接架到了不远的马车上,根本不管他嘴里说是什么。 李恪很是嫌弃的扇了扇鼻前:“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出门竟碰酒鬼了!” 可李承乾却不这么认为,父皇找了这家伙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最后让兄弟俩碰到了,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翌日,东宫侍卫-值房 王宏揉着隐隐作痛的头起身,看到面前坐着的李恪,也是想起了昨日被掳的事!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李恪合上纸扇,指了指身上的蟒袍:“这还不明显吗?” 看到王宏的脸上写满了问好,李恪也是笑了:“好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恪,官至司空,开府仪同三司,镇军大将军,爵吴王,当今天子位下第三位皇子!” 听到李恪就是他同窗好友的儿子,王宏也是哭笑不得,在晚辈们面前如此失态,他的老脸也丢光了! 而李恪呢,也好像是见怪不怪了,简单与他说了一下情况后,便指了指后面,那里有衣服,还有浴桶,王宏需要收拾一下,然后才能去见太子。 半个时辰后,收拾妥当的王宏,在李恪的带领下,来到了显德殿,看到殿中进进出出的小吏,还有马周等朱紫大员在殿中忙活着,也是很是惊奇。 李恪则是与他解释,陛下出征在外,太子监国理政,军国大事的奏疏,弘文殿会跟着具体事项送到东宫,而为了处理政务方便一些,太子则把这里设为了临时批阅文牍之地。 当然,此刻,太子是不在这的,他们需要穿过两条走廊,到显德殿的西偏殿,那里是太子的书房,太子在那里等着呢! “你是亲王?” “当然,如假包换!” “可你为什么能自由出入东宫呢?” 王宏是没做干过官,可不代表他是傻子,天家的父子兄弟,怎么可能如同百姓之家一样。 李恪自然也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也是淡淡一笑,随即低声道:“因为,我们是一伙的!” 一伙的?这还真让王宏有些意外,从听说过这种事啊,不应该是为了皇位打的头破血流吗?怎么,到了这一代,变了? 当然,出于礼貌,这样的话,王宏还是不会说出来,他只是跟着李恪,来到了书房。 见礼后,王宏有些不好意思:“让殿下见笑了,实在是庶民的不是!” 李承乾摆了摆手,表示无碍,他早就听说过王宏的大名,听说,他当年与陛下、长孙无忌一起读书时,以机敏、善文著称,同窗中他的课业是最好的,就连他一向自视甚高的舅舅,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称赞过王宏。 可李承乾想不明白,纵然王宏淡泊名利做了隐士,以他的出身门第,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吧,难不成是除了什么变故? 王宏叹了口气:“世道变了,人心不古!就是亲兄弟,也容易算计你。” 王宏做了十七年隐士,这十七年中,一直住在山里,与天地山水在一起,每天就是写诗,钓鱼,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可等他在此回到家时,一切都变了,琅琊王氏竟然把他的兄弟逼死了,还收走了他们在济南的祖产,他什么都没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这个故事,是出自他们琅琊王氏,但王宏怎么想不倒,会发生在他身上,这大概就是他放纵的结果吧! 听到这个,李承乾兄弟俩毫不意外,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弱肉强食才是生活的准则,就像他们生在皇室,想要太平一生,就必要做出正确的选择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皇室有天下人盯着,有些事做起来还需要遮掩,也不敢做的太过。但世家大族就不一样了,只要有利,他们可以摒弃一切良知,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既然,王宏已经无路可走了,而且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能去投奔,那正好啊,便留在长安好了。他做什么官,那是要陛下点头,李承乾不能做主,要等皇帝出征回来才行。 但给他这个事做还是没问题的,崇文馆最近在为《贞观大典》做准备,王宏善于文事,可以先去看看,适应一下! 王宏无奈一笑:“我还有选择吗?” 第343章 王宏的问题 小时候,李承乾最讨厌的事就是读书,之乎者也的讨厌死人了。 可长大后,面对的事越来越多,他才终于明白,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落下了,就是要补课的,所以李承乾时常会听曲、玩乐的时间用在读书上。 今天,他这本是晋书,其中有一段,讲的是晋代太尉-郗鉴,派一位心腹门客到王导家去选女婿。门客回来说王家的年轻人都很好,但是听到有人去选女婿,都拘谨起来,只有一位在东边床上敞开衣襟吃饭的,好像没听到似的。郗鉴觉得这个人很不凡,于是把女儿嫁给他,这个人就是王羲之,因此有了东床佳婿的成语。 “先生,你是琅琊王氏的子弟。王氏最辉煌的时刻,是王与马共天。” “你能与孤说说,如何让那些自视甚高的世家,老老实实的吗?” 王宏淡淡一笑,世家始于两汉,他们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一个群体,有时甚至连皇权都无法撼动他们,李承乾是太子自然对他们颇多忌惮。 形成世家的原因,是知识的垄断,入朝为官的资源基本被世家大族掌控。世家大族的势力在东汉末年达到极点,在魏晋以来不过是则你方唱罢我登场。东晋时,琅琊王氏为司马家立下了巨大功勋,被司马家所器重,这才成为当时最为显赫的门阀。王氏的家业史,在晋书中写的很明白,他便不多说了。 说说陇西李氏,通常世家门阀是知识垄断阶层,而陇西李氏是武将垄断阶层,李广和李信等著名将领都出自陇西李氏。 本来陇西李氏的势力并不大,到了东晋陇西李氏忽然快速发展,五胡乱华后,李暠登上皇位,后来西凉被灭,陇西李氏出现两个分支,分别是李歆和李宝。李宝的后人李充被称作武阳房,而大唐的开国之君-李渊,就是武阳房之后。陇西李氏从秦朝时起就是武将门阀,一直到唐朝成为帝王之家,一路下来人才辈出。 李氏能得天下,就是因为李家是武将门阀,拥有强大的武力,先帝和皇帝,都是以弓马名扬天下的,晋阳起兵,数年而据有天下,就是因为先帝和陛下在军事上谋略。 李氏好战的基因,也一直遗传到李承乾他们这一辈子,西征高昌,北灭薛延陀,李承乾已经再一次向天下人展示了李氏皇族的武力! 要让王宏说,削弱世家最有效的,就是科举制,一方面给了寒门当官的机会,另一方面也削弱了士族的权力。而李氏皇族,要想让他们永远听话,能不能一直有效的掌控武力,才是关键。王宏猜,这大概就是陛下将军队,分南北衙而治,将北军划入皇家直属部队的原因吧! “先生慧眼如炬,有些事的确是需要防患于未然。” 皇室掌控的不仅有北军,还有新式装备的军队及全部的海军,将近五成的军队,都是由皇室直接掌控的。将领也全部是陛下和他,从朝臣中精挑细选的。 “那殿下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只要科举制推行的够好,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难道殿下以为,靠道理、律法,就可以束缚他们,让他们俯首称臣了吗?不!臣认为没有,只有武力的威慑,像钝刀子一样,一点点的割,割到他们没有反抗之力为止!” 好吧,李承乾算是明白,他对琅琊王氏的恨意,达到了极致,所以连带着对世家,也统统没有好感,这很好,非常好,这样一样,王宏就能为他所用了! ......... 午膳,哥俩的胃口差不多,羊肉火锅了事。 饭间,李恪数了数,琅琊王氏在长安的子弟,少府监-王知敬........,中书舍人-王弘让,有美名,善文章,典农主事-王弘直,是汉王李元昌的朋友,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员,但也有几十个之多。大哥就这么把王宏放在崇文馆,就不怕他被吃了! “那怎么办,丑媳妇早晚是要见公婆的,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啊!” “更何况,不让他跟琅琊王氏的人掰掰手腕,怎么能让彻底的倒向我们呢?” “你总得给人机会吧,让他彻底的把气转变为恨!” 李恪一听,太子是这么想的,也是无奈一笑:“大哥啊,臣弟不知道你是工于心计,还是疑心太重了,王宏的兄弟可是都死在琅琊王氏的手中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王宏这个人是有才华,而且他又是父皇的同窗好友,在人情上来说,应该委以重任,让他发挥自己的才能。 但是,时间是能改变人的,他已经十几年没露面了,这么瞧,就让哥俩捡回来了,难保不是什么人下的套! 听到这个,李恪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他会像任怀一样?” 李承乾没这么说,但是他也说不准,毕竟这个人的历史是一片空白,而那个天宗派似乎就有能力把这些人从犄角旮旯中弄出来为他们效力。 让他跟琅琊王氏的人对上,也是一种考验,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另外,他已经派人去济南了,去调查其弟之死! 总而言之,此事要在陛下班师之前做好,李承乾太了解他们的父亲了,如果他回来,念旧的他一定会对王宏委以重任,到那时候想再动他,就不容易了。 李恪想了想,随即点点头:“是,大哥说的没错!这么做,的确保险一些!” 哎,没办法,这就是现实,有太多人接近他们都是有着各种目的,不搞清楚了,谁能放心的,特别是要到皇帝身边的,更是要里里外外翻查清楚。 “对了,大哥,老四最近在拉拢房二,你知道吗?” 这个,李承乾当然知道,不过,他并不介意,因为房二那个人,就是肌肉多,脑子少的人物。别说老四还没拉出,就是拉去了,又有什么大碍呢? 昨日,房玄龄为了表面自己的态度,提出让他的幼子-房遗义,到东宫做舍人。所以,老四拉拢房二,还有什么关系吗? 第344章 反应 回纥俟利发吐迷度、仆骨俟利发歌滥拔延、多滥葛俟斤末、拔野古俟利发屈利失、同罗俟利发健啜、思结酋长乌碎及浑、斛薛、奚结、阿跌等酋长皆来朝。李承乾当然知道,这些人是来干什么,无非想试探大唐的国力,所以则令鸿胪寺不必限制诸使的行动,他们不是愿意看么,那就让他们看个够,看看我数十万大军征战在外,国内却是如何的繁荣依旧的。 随即,又赐宴于芳兰殿,以《秦王破阵乐》为曲目,再让他们看看我大唐即便东线开战的情况下,依然有能力吊打四夷! 当然,还有最赏心悦目的,也是他们这些胡人最不愿意看到的,真珠可汗-夷南的献舞! 哦,说错了,现在不能说再叫真珠可汗了,应该是昏德县候。他现在是专职为大唐宫内献舞的侯爵,整个大唐勋贵中独此一人有此尊荣。 而一众胡人酋长看了他的舞蹈,要么窃窃私语,要么摇头叹息,昔日薛延陀部何等强盛,数百万百姓,控弦四十万,疆域万里,丝毫不比突厥帝国差。可还没等由盛转衰,便被阶上这位大唐太子给灭了!别看这位大唐太子笑呵呵的,经历过浅水源会战的人都知道,这可是能一顿炮火杀掉数万人都眨眼的人物。大唐有天可汗这样的皇帝,有李承乾这样的太子,他们回纥想要发展,便只能像北,向西,到更加苦寒之地,谋取生存的资本了。 而宫宴散后,礼部左侍郎-房遗直则留下恭听太子的训示,李承乾望着空荡荡的大殿,但那些方才离席不久的胡人酋长的音容,却依然犹在。 “遗直,你说他们服了吗?” 房遗直笑了笑:“臣以为,他们心里是不服,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们的实力还远不足与当初的夷南相比!” 看到大唐打仗了,而且是天子亲征,就都起了小九九,这一点还真是将胡人见利忘义的脾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这些胡人,西边的吐蕃不是也挺有想法的吗?所以殿下让右卫将军-裴行方,松州都督-韩威,屯兵边境,搞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摩擦,还让西南防御大使-苏定方将吐谷浑、唐军陈兵其北境,威慑其国。那不老实的松赞干布和禄东赞,只能灰溜溜的退回高原。 这些回纥胡人呢,无非是想效法夷南取代颉利的旧事,但朝廷现在的情况,与贞观初年不同,那时候一场大战几乎消耗光了国库,而且国内刚刚统一不久,国家百废待兴,没有能力再控制漠北之地,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让夷南捡这个便宜。 而现在,朝廷设立都督府、州,在漠北漠南实行双官制度,正在潜移默化的汉化漠北、漠南地区,而且还在大量的修筑城池,布置了二十多万人马防御,他们想再像夷南那样,不费吹灰之力,便捡到大片的国土,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凭借漠南漠北的兵马,朝廷跟他们也有一战之力,更不要说背后还有元气未伤的中原了。 但房遗直也要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利益、野心的趋势下,这些人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也许他们这次摄于大唐的天威不敢,但下一次就未必了,而且很有可能是不宣而战。胡人嘛,背信弃义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卑劣品性,想让他们知进退,懂道理,那只有用唐刀才行。 李承乾笑着点点头:“遗直,你是越来越有令尊的风范了!” 房遗直拱手回道:“殿下过誉了,臣是就事论事,仅此而已。” 哎,人可以谦逊,但不能过分的妄自菲薄,房遗直博议多闻,品德高尚,又曾在边军、下州历练多年,能力、才华、品德,都可以说二代的翘首。 他老子房玄龄故意把他放出去历练,就是在沉淀他,让他多看看,多想想,在实践中走出一条自己的路,继而为国家效力,为家族争光。 对房遗直,李承乾一直都是看好的,也曾多次抛出橄榄枝,虽然一直都没有成功,但也不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不够,而是人家要做的是国家的官,不是东宫的官。这样心里存公,不求攀附权贵之人,才是值得人尊敬的,所以李承乾对他也是一直抱着友好的态度。 “孤听说,宋公对这次设宴,有些想法,而且还去礼部找你了?” “殿下,宋公是前辈,对晚辈指教一二,也是理所当然,谈不上有意见!” “可孤怎么听说,宋公骂人了呢?” “殿下,这都是小事,无伤大雅的!” 嗯,跟他老子一样,都是厚道人啊,即便是交恶了,两家势不两立,也不愿意说对方一句坏话,这才是宽厚的君子,这才是宰辅的胸襟,依李承乾看,房遗直的才华、气度,就是接他老子的班,做个仆射也是可以的。 赏了房遗直一个果子,李承乾从阶上走下来:“老人家是要尊重的,这是我们传统。但江山代有人才出,年轻人总要挑起重担的。” “他们那一辈人,讲究的是稳妥,中立,甚至可以是非不分,只要能保证稳定,就是好办法!”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在大唐的龙旗下长大的,我们要带领这个国家走向更加强盛的明天,所以,我们不能媾和,更不能得过且过!” 房遗直现在虽然是礼部侍郎,但他却是守礼部尚书,主抓礼部的事宜,作为礼部的主官,该独断的时候就要独断,该回绝的时候就要坚决回绝,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反而是萧瑀这类人,既然退了,就该有退的样子,不该掺和的事不要掺和,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人啊,是要有自知之明的。难道,他还想一直干扰朝廷的大政方针吗?这可有点,不识时务了!所以,李承乾决定把萧锐调回了,好好管教一下他的爹,让他学会如何做个致仕官员。 第345章 辽东! 自开战至初冬,唐军拔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城,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入唐者七万人。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斩首四万馀级,高句丽军一路败退! 而他们以为大雪和严寒,可以阻断唐军的补给,可以形成天然的屏障,让唐军活活冻死在白沙黑水中,迫使李世民撤军! 但却没想到,唐军的物资非但没有衰减,而且还配备了新式的棉服,手、脚、帽子都有保暖的物式,而为了保暖,唐军的每个伙都配备的火炉子,羊皮帐子。 李世民脱下帽子,大衣,坐在帅位上:“朕在营中巡视了一圈,将士们的保暖措施很好,没有出现冻死人的情况,士气也很高,太子做的不错啊!” 这当然了,营州至辽东,开辟了十几条运输线,全部驮马化托运,牛羊成群的往这里赶。而且,还有冻好的白,及各种的干菜。抢占码头的海军,甚至还将鱼虾弄上岸,冻好装箱,让守军驮运过来。诸将跟着皇帝打了一辈子仗,几十年了,战时的伙食从来都是能对付就对付,能保证吃饱,便已经很不错了。 但现在,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一辈子了,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将士们顿顿有鱼有肉,饼子、面条可劲儿的造,比在家过年吃的都好。而且,还有这么多保暖的被服衣装,这放在从前,可是像都不敢的想的事。 中书令岑文本言道:“以往冬战,消耗最大的不是战场,而是恶劣的环境。但有了这么些物资保证,可以使我唐军在冬季,依然具备攻击作战的能力。” 众所周知,冬季作战,冻死冻伤者无数,军队的士气也会因此低迷,历史上多少战事,都是因为冬季恶劣的天气失败的,这也包括隋朝攻击高句丽。 出关作战的时候,将士们还穿着单衣,那时候岑文本和杨师道都很担心,如果冬装和取暖的问题不能解决,那这仗可就打不完了,他们也得跟前隋一样无功而返。 但长孙无忌却是信誓旦旦的,他说太子跟他保证过,一定让大军在最大限度上,避免非战斗减员,让他们的补给甚至比夏季都方便。 那时候,无论是岑文本、杨师道,还是其他人,对太子的话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只要能保证不挨饿,就算是不错的了! 而现实呢,那真是啪啪打脸,不过这脸打的他们心甘情愿。全军上下,都过了一个暖冬,甚至连炉子、木炭都送了过来。每人还有一条棉睡囊,折叠的行军床,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将士们不会生病。 当然,生病了也不怕,辎重营有一支从国内而来的,三千人规模的军医营,他们还携带了大量的草药,从外伤到伤寒的药物,那是应有尽有。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后勤保障,将士们才开玩笑说,他们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享福过日子的,甚至有不少人希望,这仗能一直打下去。 从前,隋朝屡败于高句丽,中原人对征讨辽东,都心有余悸,都怕大唐像前隋一样折戟沉沙。但现在看来,太子用了一批物资,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有子万事足的李世民,也是呵呵笑道:“高明呢!很早就与朕说过。他与君集征讨高昌时,沙碛千里,水源稀少,物资根本运不上去!所以,他们是靠着赐马饮血,走出的沙碛。深受物资补给的荼毒,所以啊,他在这种事上,特别上心!” 听到皇帝提到征讨高昌之役,帐中竟然出现抽泣之声,李世民循着声音瞧去,竟然发现候诚、郭待聘、阿史那道真三位年轻的小将在哭泣。 李世民很是奇怪,于是便问三人,好好的为何哭泣! 阿史那道真是衡阳公主之子,是李世民外甥,故而领衔答话,征讨高昌时,要横穿两千里沙漠,军中准备不足,将士少水,很多人都渴死了! 他们三个本也在死在那片荒漠中,与同袍们埋身黄沙。但太子没有放弃他们,竟然刺破了臂膀,给他们喂了自己的血,让他们活了下来。 听到陛下说起高昌之役,他们便想起了太子的恩德,故而哭泣。 李世民以目示侯君集、秦琼,见二将点头,便知此事是真。这个故事,他还是真不知道。 原本,李世民还以为太子是以用兵之能征服的三军,却不晓得的,他是用这种方法征服的人心。有这样的储君在侧,军队的战力能不高么,难怪,他能带着军队一举攻灭其国了! 帐中诸将闻言,无不慨叹,太子仁德啊!对待低阶将校如手足,果然有陛下年轻时的风采,他能驾驭数十万众,灭掉薛延陀汗国,可不是侥幸啊! “好啊,我大唐君臣就应该这样。朕与你们父辈是生死同袍,你们与太子也是生死同袍,咱们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啊!” 三将俯身下摆,恭声言道:“臣等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太子!” 嗯,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三将坐回去,然后向诸将问计。物资充沛,高昂,接下来战事,该如何打? 红光满面的长孙无忌答到:“陛下未冠,身亲行陈,凡出奇制胜,皆上禀圣谋,诸将奉成算而已。今日之事,乞陛下指踪。” 李世民也是摆了摆手:“满招损,谦受益!世上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诸公以此见让,朕当为诸公商度。” 皇帝的话都这么说,诸将也只能遵旨行事,侯君集、李道宗、尉迟恭、谢映登等各路总管,也是分别走到沙盘前,介绍各部对面的情况,以为全盘的商榷。而长孙无忌,则是将海军三部事宜,进而汇总,介绍了一番了。 “这个高延寿是觉得,辽左早寒,草枯水冻,士马难以久留,所以想等着我军军粮耗尽,然后班师,是吧!” “他想多了!土山,它就是石头山又如何!拉两个炮团上去,明日一早,给朕削平那个山包!” 第346章 安市之战 看到土山的守军,在唐军的炮火下苦苦支撑,安市副将吉平,与高延寿道:秦王内芟群雄,外服戎狄,独立为帝,此命世之材,今举海内之众而来,不可敌也。为吾计者,莫若顿兵不战,旷日持久,分遣奇兵断其运道;粮食既尽,求战不得,欲归无路,乃可胜也。 奔袭粮道?高延寿叹了口气,且不说李世民是用兵的老手,粮道必然派重兵保护,就说前面探子的回报,唐军开辟的补给线,足足有十几条,怎么截,派多少兵能把这些补给线都断了?安市所有的军队都填进去,都未必够用! 而且,唐军还在海岸上,抢占了五座码头,唐朝的海军可以随意把物资运过来。他们在海岸的军队,依仗停靠在码头的巨舰火炮,根本就无法靠近,他派去了两批人,都撂在了那里! 无可奈何之下,高延寿只能指望众志长城了!所以,他让吉平想全城百姓宣扬:唐将-李勣已经奏请唐皇,克城之后,坑杀全城男女老幼。现在男女老幼不全力帮助守城,那唐军进城后,他们可都没活路了!所以,现在守住安市城,不在淡淡是守军的责任,而是大伙的活路! “将军,只有死守了吗?” “不然呢,你觉得我们能突破唐军的封锁吗?唐军那些魔鬼,杀人就像割韭菜,从来都不眨眼!” 五日前,唐军在安市东南八里处,依山建营,大营连绵四十余里。唐军的火炮部队,分散布置,与火铳部队在营地前,形成了严密的火力网,根本就无法靠近! 随后李勣奉命前出,率领两万步骑及一部分炮兵,占据了西岭,以岭设阵,为唐营屏障。唐将谢映登又率一万五千精骑,穿过北山峡谷,切断了高句丽军南归的道路,当道下寨,封锁了他们归路!而唐将阿史那社尔,则率领五千步骑顺势攻下了北山,与李勣部遥相呼应互为犄角。 现在,这座安市城,就是一座死城,四面都有唐军!想跑都跑不掉! 安市还有五万大军,八万男丁,这十三万人,是他们最后底气,最后的希望。他们能做的,就是依托城墙,死扛到底! 杨万春已经下去发兵器了,这是他们最后一条出路,如果守不住,他们就只能以死,向莫离支请罪了! “可是!”,吉平有些不甘,看看挡在安市前的土山吧!那里是他们经营了五年的营寨,是个很坚固的堡垒! 本以为唐军会用以士卒轮番交战,以士卒的性命,打通土山。没有个两三万人,想都不要想跨过土山。以最大的限度杀伤唐军,消耗他们的兵力和士气。 但现在呢,唐军根本就不用兵士来攻,而是架了那些可怕的大炮,寨中的木栅,女墙,在炮火之下全部被毁,将士依靠弓箭,根本就无从还手,只能被动被炸! 想趁着夜色,用敢死队去端了唐军的炮兵,结果呢,全死在营前的火铳兵手里了,尸体还被投石机扔回了土山,那叫一个惨啊! 要是吉平有这样的神兵利器,一轮下来就派兵攻击了!可唐军呢,他们不得,整整炸了两天了,土山被削平了一半,上面的守军,怕已经是十不存一。 就在二将言语之际,唐军终于出动了,他们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了土山,然后便步兵开始清理土山,随后是炮兵,一百门多门大炮被战马人推,弄到了土山之上。 “看到了吧!上面的守军完了,唐军只消耗了一些炮弹,就把我们八千守军,干干净净的消灭了!这就是国力上差距啊!” 吉平重重用拳头砸向女墙:“是什么样的人,能给唐军设计这样刁毒的武器!” 高延寿叹了口气:“这个,本帅知道!是大唐的太子!” 吉平倒吸一口凉气:“是那个屠灭薛延陀部的唐国储君?” 高延寿叹了口气:“土山虽然是弹丸之地,但只要土山失守,安市城必陷落无疑。” “所以,下去集合部队,准备迎战,唐军今晚不会让我们熬过今晚的。” 李世民将土山,击两侧的平原的炮兵布置好了,当即下令,骑兵、步兵结阵,炮击安市城。明日一早,他要看到唐军的军旗,插在对面的安市城上,他要看到高延寿、杨万春二人,跪在他的面前。 残阳如血,黄昏如地狱,唐军的火炮,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着高句丽的生命!城墙坍塌,女墙、瓦顶全部被毁,高延寿知道守不住了,再瘦下去,全都得死,所以他下令,集合全军,向唐军发起冲锋,只要能冲毁唐军的阵地,他们就能活着。 日暮十分,高句丽军及男丁,抄着武器,从城门、坍塌的城墙处,冲了向了唐军的营地。 勇气可嘉,但未免有些不自量力,远得有唐军的炮兵招呼,近的有唐军步兵扔的轰天雷,仅仅有少部分能冲到唐军的阵前,与他们骑兵搏命! 交战至半夜,高延寿见胜利无望,随即下令撤回城池。而唐军也在此时,停止了炮击!随后,唐军射进来了劝降书!限期明日一天,若不投降,鸡犬不留! 高延寿统计了一下损失,算上被唐军分割包围的部分,整整三万人撂在城下! 走投无路的高延寿,再回头看看灰头土脸的将士,也是留下了眼泪。 “吉平,你举着白旗去唐营,告诉唐皇,我们,降了!” ......... 翌日,高延寿率主力一万六千八百人,放下武器,向唐军投降,安市城头插上了唐军的龙旗。此战,一举消灭高句丽北面行营,歼灭了北军全部主力。高句丽举国震惊,后面的黄城、银城等地,高句丽军民皆弃城而逃,数百里内断绝人烟。 李世民站在安市的城头,向南望着,喃喃道:“朕,比你强!” 李世民口中的这个你,自然是隋炀帝杨广,当年雁门救驾的时候,李世民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取而代之,如今,他真正做到了! 第347章 不行! 长安-太极宫-东宫-显德殿。 礼部侍郎-房遗直呈上了西突厥的国书,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遣使向唐进贡请婚,尚以公主。并以割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五国作为聘礼。 李承乾看到这封国书,也是冷冷一笑:“这个阿史那咥利失还真是有意思,他这是想乘火打劫啊!” 他的心,还真是大!李承乾真是服了,他只看到了大唐无暇分顾,却把自家事给忘了! 利失可汗时期,整合了西突厥部落,设立了“十箭”,也就是西突厥十姓的由来。但这个制度,却遭到了处月、葛逻禄、处密、哥舒等部落反对,突厥两部混战不休,他自家的门户还没收拾利索了,就威胁孤,失心疯了吧!前段时间,吐火罗叶护-阿史那乌湿波,就是因为对这家伙不满,主动降唐,被封为月氏都督,有这样的教训,还不知道进退! 李承乾哼了一声:“你告诉来使,大唐要土地,从来都用刀,不需要用女儿去换!” “想娶公主,可以!他可以带兵来抢,只要他抢得到!” 开玩笑,人家汉朝和亲,是打不过异族,老子手里握着世间最强大的军队,还得跟你和亲,是孤疯了,还是你疯了! “殿下,这措辞,是不是太严了一些。外交上,还会应该以柔和为主!” “一字不改,就这么说!” 打发了房遗直,于志宁就来了,李承乾赶紧让张思政,给老相爷上热羊汤,要多放一点姜丝,好驱驱寒气! “于师,你这年纪不小了,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人来就是了!” 于志宁接过羊汤,捧着笑道:“活动活动筋骨好,这人老了,就得多活动的!” 前线的战报,他在弘文殿看了,即便是到了隆冬季节,我军的战力依然是坚不可摧,轻轻松松的就拿下了高句丽的重镇-安市城,这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啊! 李承乾笑了笑:“陛下带兵,自然是战无不胜,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个冬季优势,却是花了大本钱砸出来的,黄河以南的物资,全部在登州上船,越过渤海,在秦皇岛登陆,然后向东运输。 冬季的物资还没有用运完,又要准备春夏的物资了,照着李承乾推算,至少要等到明年夏季,大军才能完全屯兵高句丽,消灭一切反抗。 因为跨越四季,消耗也是翻倍的,这期间的花费,甚至是征讨吐谷浑的两到三倍,定襄会战的五倍。这一仗,可以说是用钱堆出来的。 当然,这次的损耗也是最小,据前线传来的战报,开战以来我军伤亡的人数,还不足四千之数,这还包括一千多非战斗减员。 以前打仗,靠的是人命,但征辽这一战后,战争的方式就已经开始转变了,打的是补给,打的是钱,打的是国力! 能保证军需的供给,就能保证大军的士气、战力!只要指挥上不出现大问题,就不会出现大的纰漏。以后的仗,大概都会这么打。 武器的更新换代,改变了战争规则,消耗钱粮代替了大批量的死伤,这对国家来说,是一件好事,这正是说明我大唐的军事实力,已经领先了他们一个时代。 于志宁点点头,他必须要承认,太子说对的。比起过去几万人,几十万万人那么死,还是花点钱更容易些,财散人聚,钱没了可以再挣,但人没了可就真就没了! “所以,殿下又给工部拨了十万枚金币,用于新的武器研究?” 于志宁经手前线的具体军报,其中还包括新式武器的情况,他自然是不反对的。可那些对此不知内情的,却是强烈反对,而且还说太子图费国帑。 是啊!十万金币,那是多大一笔钱啊!太子像撒糖果一样撒出去,那些书生能没有气吗? 李承乾走下阶来,坐在于志宁旁边:“于师!钱这个东西再好,也没有人重要。我们的财富是百姓、军队创造的。” “孤相信,只要人还在,钱花了多少,他们都会挣回来。人啊,不能光看眼前,还应该把目光放的更远一些!” 从前,没有火炮的时候,我们攻城,只能拿人命去填,一场惨烈的攻防战下来,阵亡十万八万那都是往小了说。 但因为我们研制了火炮,所以才能将自身的损失降到最低。比起战争的消耗、战后的抚恤,研究经费,生产费用,是不是九牛一毛呢? 同样的道理,武器的更新换代,才能把这种优势一直保持下去。只要大唐始终保持这种优势,土地、金钱、粮食,什么都会有的! 大唐是够大了!但还不够大,因为大唐的百姓,还没过上富足的生活,没有顿顿都有饱饭时,孩子们也没能有书读,有足够的肉食,零食,所以大唐的扩张不能停。 那些人,上书说好战必亡,说李承乾这种供应方式,是在穷兵黩武,可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大唐虎视眈眈,他们都做梦都想着再现五胡乱华,瓜分大唐的土地,奴役我们百姓,把我们的庄稼变成他们牧场! 退路!大唐没有,只能想尽办法,用最小的代价,消灭所有敢于觊觎大唐的国家,碾碎他们,让任何人都不敢再起这样的心思。所以,李承乾在武器研发上,不惜重金,不计代价,他把要大唐的军队武装到牙齿。李承乾要让这世上所有的国家都知道,对大唐只有臣服,否则成吨的炮弹,就会砸在他们的土地上,处处瓦砾,一片焦土! 于志宁饱读诗书,通晓经史,他当然知道五胡乱华是什么样的惨景,华夏,差一点就绝种了。太子在这方面多做考虑,也是居安思危,他是什么意见的。但他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所以这很有可能让殿下被读书人诟病啊!这对他的将来,可是极其不利的! 李承乾摇头苦笑:“为了大唐,为了大唐的百姓,孤就算是千夫所指,遗臭万年,也绝不后悔!” 第348章 老人 临近年关,有一个老者身着布衣走入皇宫,其人长髯飘飘,威风凛凛,所过之处,羽林卫士纷纷垂首行礼。 其人不是别人,正式广州大都督-上柱国-镇军大将军-耿国公-冯盎! 听说,冯盎来了,李承乾亲自在显德殿外相迎,并亲自降阶,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冯盎身上,并与之携手一起入殿。 “耿国公,进京过年,应该提前与孤说一声才是啊!” 按照唐律,封疆大吏离开驻防之地,必须要有朝廷许可,尤其是像冯盎这种级别的官员。 但冯盎呢,又与其他人不同,三个月前,他上表请求致仕,推荐副都督-云麾将军-郫县公-长孙无逸继任。 李承乾呢,也是两次下诏,宽慰冯盎,鼓励他老骥伏枥,为国家再辛苦几年。 可冯盎呢,事做的真是决,直接把兵符、官印甩给了长孙无逸,一身布衣直接进京来辞官了! 李承乾呢,也不能说他是擅离职守,毕竟人家是在向朝廷表态,表明岭南冯氏永远臣服李氏,李承乾只能找这么一个借口,来堵住那些御史的嘴。 冯盎笑了笑:“老臣啊,老朽了!没有几年了,岭南那个地方又潮湿,所以就想到关中来,接接地气。” “好,接地好,孤啊,身边什么都不缺,就缺耿公这样的老马识途啊!” 李承乾与冯盎携手入殿的那一刻,表示这冯氏称霸岭南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李氏皇族从现在开始,真正意义上拥有了岭南。 对冯盎的道来,李承乾非常的高兴,既然他决心在长安养老,那就留在长安好了。李承乾则是以其长子-冯智戣为广州大都督府-副大都督。 这也是对冯盎几十年来矜矜业业的酬劳,也是对岭南冯氏的敬重。大唐厚待功臣,这是国策,所以让冯智戣继任副官,也是告诉岭南的士族,朝廷没有卸磨杀驴的意思! “耿公,你的府邸,孤已经让人准备了。是按照亲王的标准拾掇的,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便与内府说就是。” “另外,你的几位年少的公子,既然跟着入京了,也不宜闲着,就都到兵部吧,先做做文书的工作,然后孤再调他们去领兵。” 冯盎呢,也是连连感谢太子殿下,他呢,是想开了,从知道李承乾灭掉薛延陀的那刻,他就完全想通了。既然天命在李,既然选择了做臣子,那所幸就做一次忠臣,老老实实的匍匐在李氏的阶下,为子孙后代换取富贵。至于说面皮,不重要,他都这把岁数,还在乎什么面皮! “哎,殿下,老臣进来的时候,看到萧时文,他好像很生气啊!” 李承乾笑了笑,萧瑀生气是应该的,李承乾下旨了,调萧锐出任鸿胪寺卿,暗地里也叮嘱他好好管教萧瑀,这么大岁数了,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萧瑀呢,并不领情,说李承乾用他的儿子要挟他,还干预了他的家事,这不,进宫来找他理论来着。 “耿公,你不是外人,孤跟你说句心里话,要不是大姐嫁到了他们家,孤才懒得管宋国公府!” “可怎么办!孤年幼时,大姐没少照顾孤,我们的感情很好,孤不能看着她为难,是吧!” 冯盎捋了捋胡子:“殿下重情义,这自然是没错的!这个萧瑀也的确有些不识时务,怎么能如此不识好歹呢!” “这么岁数了,就算是为了子孙的前程,也不会这么做吧!难道,他当自己脖子是铁做的。” 所以啊,李承乾这个太子啊,难当。外面的人都看到他,多么多么威风,权掌九州,可面对这些老臣们,他是投鼠忌器。 像萧瑀这样的老臣,资格老,面子大,还是开国功臣,皇亲国戚,他怎么办,只能是好言相劝。如果啊,老臣们都像耿公一样,识大体,那他的差事可就好办多了! 冯盎很是好奇,这萧瑀也是七十多的人了,儿子们都做着大官,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为什么这么折腾呢! 李承乾呢,也是将杨庆的事,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冯盎是什么人,当然听明白了太子的深意,心里对萧瑀的评价瞬间又低了几分。 傻子才会因为前隋的事,跟陛下、太子凡别扭呢!前隋给他多大的好处啊,还是说他嫌自己这遗老遗少的身份,不够明显,吃饱了撑着了吧!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他非得往上靠,这不是白痴吗? “老臣啊,在前隋的时候,做到了左武卫大将军,军职是不低了。可是,因为咱的出身,跟他们北方巨贵们,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就说萧瑀吧!他们是杨家的外戚,我们是地方的豪族,那真是针尖对麦芒啊!” 冯盎得把自己摘干净了,他可没萧瑀那闲心,他的目的就是保住富贵,安心的养老。他来长安,是来享受的,不是没事找事。 李承乾呢,自然也明白冯盎的意思,他说这话,就是给其敲一敲警钟,长安的水很深,养老就好好养老,朝廷不缺那点粮米养活他。 两个聪明人,话说的非常隐晦,但目的都达到了,自然也是谈甚欢。 留冯盎吃了一顿东宫的便饭,便让张思政用他的车架,送耿公回府! “大哥,这冯老头子,很聪明啊!” “隋末乱世过来的人精,他的智慧不必程知节差!” 李恪递给李承乾一杯茶:“大哥,这萧老头,真的没有问题吗?” 嗯,李恪说的的确是个问题。萧瑀这个人呢,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啊,但也证明了他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是因为个人的交情,犯了一点小错误。 他呢,是不甘退出权力的核心,所以才屡屡折腾,也三番五次的上书,想引起李承乾的注意。但因为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所以才会如此失态。 唉,李承乾长长叹了口气:“老三,你去跟萧锐说,朝廷的恩典不多了,希望他们萧家要好自为之!” 嗯,李恪頟首,拱手:“臣弟知道了!” 第349章 洞若观火! 为了加强辽东粮道供给,保障粮道的安全,李承乾着即命左领军将军赵孝祖、右骁卫将军高德逸、右武候将军薛孤吴仁、婺州刺史崔义玄、扬州刺史房仁裕五将,远赴辽东,专司看护粮道。 办完了这事,李承乾本来想换衣服出宫,去大理寺看看,却不想孙伏伽、崔钰、张睿三个人一起来了! 崇贤馆学士-左肃政台主簿-李延寿,昨夜在万桦酒楼,被人刺杀了! 李延寿出身陇西李氏姑臧房。而姑臧房为陇西李氏定著四房之一,与宗室是近亲,他这么突然就死了,三臣不敢怠慢。 “李延寿?” 李延寿早年即怀有“思欲追终先志”之抱负,跟他父亲一样,他在政治上没有什么作为,修史就是他一生的主要事业。官修史书《隋书》《五代史志》《晋书》都有他参与其中。 上个月,他还把《南史》《北史》带到东宫,请李承乾指正一下,他要收尾了,要进行最后一次校阅。 他就是个一心修书的读书人,杀他,有什么用?而且,他能得罪什么人啊! “凶手呢,凶手抓到没有?” “抓到了,而且是人赃俱获,人家也承认了!” 这凶手啊,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对饮的助手,崇文馆学士-戴康。至于说为什么杀人,那理由太特么奇葩了! 李延寿用通史体例叙述南、北朝史事,所以打破了朝代的断限,分别对北朝、南朝的人物、史事作归纳集中,帝纪、后妃、宗室均依照朝代先后顺序排列。以下的诸臣列传也按照年限的先后顺序排列,对一些高门大户则其子孙附其父祖传中连缀书之。 但戴康认为延寿叙例为家传之体,不应用于国史,他把国史变成家谱实在谬妄。李延寿有意把自己补充史料的重点放在志怪、虚构的传说上,可谓是大抵偏记小录之书,求诸国史,最为实荒谬。于是,两人在酒桌起了争执,他一时激愤,才用割肉的刀子,错手杀了李延寿。 “就因为这个?” 三臣齐齐点头,因为涉及陇西李氏的子弟,他们特别留心,而且还去盘问了不少人,他们都说二人时常因为修史的意见不同,而闹的面红耳粗,但谁也没想到,戴康会这么冲动,竟然把李延寿杀了。 戴康呢,也很后悔,杀了人,还让掌柜报了衙门,自己就在房间等着,而且交代的也很清楚,大理寺几乎是没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件事办了。 按理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但戴康这个事呢,实在是酒后的意外,他本人又有悔过的表现,所以按照最轻的量刑,他也得流放三千里。 可戴康呢,是个死心眼,他觉得自己杀人了,就该偿命!但他请朝廷,让他晚点死,给他一年的时间,让他在大牢中,把没修完的书修完! 这个例子,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因为设计跳跃一年的秋决,他们需要太子的明示,才能有理由在三法司的合议中把相关的手续办下来。 李承乾把碗里的茶喝完,皱起了眉头:“确定不是有意的?” 三臣点了点头,他们都确信,这的确是个意外,是戴康酒后无德了。 见此情形,李承乾也是叹了口气,这读书人啊,他们要是犯起糊涂来,那真是比市井百姓还糊涂。学问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讲究一家之言了,一个人一个写法,难道说就自有他们自己才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什么想法! 但像三臣说的,这的确是个意外,既然是意外,给一个恩典,了却他的希望,也不是不行! 权衡了一番,李承乾点点头:“好吧!给你们写一个手谕,宽赦一等,让他把书写完!” 三臣刚走,莒国公-唐俭来了,爽直豪迈,不循规矩,又是先帝、陛下的故人,所以觐见的时候只是拱拱手,便凑合了过来! “唐公,你不在弘文殿理事,怎么跑到孤这来了!” “老臣来给殿下看相啊!” 听到这话,李承乾笑了,大业年的时候,唐俭对先帝说:您长相有日角龙廷,姓氏又合乎图谶,久系天下人望。.........占据秦、雍之地,这就是与商汤、周武一样的大业了。 “不是唐公,孤没得罪你吧!你知道,你嘴里的图谶,可害人的利刀吗?” 唐俭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李承乾:“可不是老臣要说,而是这本市井最近畅销的《秘记》,这里面说的,才是大事!” 这里面其中有一句话说的很有意思,说陛下出征后不久,太白星屡现于白昼,这是天下大变的预兆。还说了,唐朝三代之后,女主武王,代李氏而据有天下。 市井还有流言,说李君羡的小名“五娘子”,官职还是左武卫将军、封号是武连县公、属县更是武安县,皆有“武”字又为“五娘子”。说他这个替张士贵代掌玄武门的大将,即将成为新天子! 要是按照这本《秘记》所言,那李承乾就是下一个杨广了!唐俭是好奇,他想看看李承乾是不是也有一颗大大的脑袋! 哈哈.......,李承乾笑的前仰后合:“唐公,你是来替李君羡说项的吧!孤知道,你们俩有交情!” 唐俭也是毫不隐晦,他的确是与李君羡有些交情,他也不相信李君羡二心。而他呢,也了解陛下的脾性,为了保住李氏江山万年,不管这个事是有影的,没影的,都会找借口处理了李君羡!所以啊,他来找太子,他知道太子讲理,想请殿下给主持公道,把那个写《秘记》的小人,离间君臣的家伙揪出来,让他大白于天下! 李承乾呢,也是呵呵一笑,从一摞卷宗中,翻出了一分,递给唐俭,这里面就是亲军都尉府调查秘记的情况。这里的详细介绍了,那本《秘记》是如何在长安传播的! “殿下对此,早就洞若观火了?” “唐公,孤不糊涂,知道有些人不想让大唐太过稳定!” 第350章 武连县公! 汉景帝以鞅鞅而杀周亚夫,曹操以名重而杀孔融,晋文帝以卧龙而杀嵇康,晋景帝亦以名重而杀夏侯玄,宋明帝以族大而杀王彧,齐后主以谣言而杀斛律光,此皆忌惮而杀,非明主所为! 既然唐俭来了,那李承乾也不藏着掖着了!当即让人将李君羡传来,以图谶为名,解除了他的军职,并将其圈禁在府中,等待朝廷调查后,再做决断。 李君羡听完谢文远介绍的情况,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配合太子,把那伙人摁住!而且,他府中还有二十个身手矫健的家将,都是跟他多年厮杀的老部下,也是能帮上忙的。 李承乾笑了笑:“李将军,此事成了,抓到了大头目,孤保你再进一步!” 李君羡、谢文远走后,唐俭对李承乾竖起了大拇指:“殿下,你果然是先帝的孙子,够阴啊!” 你!李承乾是无奈了,这唐公,还真是洒脱不羁,什么话都敢说! ........ 三日后夜里,武连县公府-书房! 李君羡急的直在房间转来转去,他这辈子,第一次等着人来杀他,还等的这么着急! 其子-李义元,就因为问了他一嘴,直接就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谢文远见状笑了笑:“李将军,你这是不是有点太急了点!” 哎,这话,李君羡就不乐意听了!谢文远这是站着说话不要疼,他是太子的人,又领着亲军都尉府这样的军卫,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难处了! 李君羡十七岁投李密,因为讨要李密的虚伪,几年后高祖打入关中,他便引军来投,随后一直跟着在陛下麾下作战。破宋金刚、讨王世充、战窦建德,刘黑闼、参加玄武门之变,后又先后随段志玄、李靖攻颉利、讨吐谷浑,他是仗仗都不落人后,每战单骑出列,冲锋陷阵,所以才有了着从三品的官职。 可这之后,他就不走运了!松州战吐蕃、远征高昌、北灭薛延陀,到这次的东征高句丽,没一次让他赶上的,甚至连平灭盗贼、獠人叛乱这样的事,也轮不到他头上。裴行方,那原由就是他手下的一个郎将,可就是凭着几场不大战事,硬是跟他一样齐了,李君羡这心里能平衡吗? 秦大将军调取统领新玄甲军后,这左武卫大将军一直空缺,他是想着再立点功劳,爬上大将军的位置的。可是没机会啊,没仗给他打! 过去在秦王府的那些老弟兄,连郑仁泰去年也升了,哪个不是正三品的大将军,就剩他老哥一个了!他能不着急么! “谢将军,你呀,虽然没有战功,但你是刑狱军卫的长官,只要破了案,就算立功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玄武门守将,成天守着宫门,上哪立功去!” 谢文远頟首表示理解,从资历、军功上来说,李君羡的确够格做大将军,他距离正三品,的确也只是一步之遥,只要再立一次战功,朝廷论功行赏,这个大将军,他是做定了! 可怎么办呢!就是时运不济,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瞧瞧同样出身瓦岗的李勣,人家都正二品了!谢映登才回来多久,现在就已经是正三品大将军,这次征辽回来,怕是要封公爵了。 “你看老弟,你也这么认为吧!我老李就是这么倒霉!所以,这次殿下说,有人会来刺杀我,我乐啊!” “抓住了反贼,那就是大功一件,咱也能走走捷径,是不是!” 谢文远笑了笑:“李将军,你放心!他们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肯定不会让你活的!一定会下血本,因为你死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殿下犯了忌讳,弄死了你!” 为了保证李君羡活着,也为了完成任务,自然要配备一些好的武器!而现在军队列装的,自然是火器杀伤力最大,但这里是京师,使用火器是会吓到百姓的。上次就是因为在城里用了火器,结果殿下被叫到承庆殿,劈头盖脸的狠狠骂了一顿。 所以这次,谢文远改套路了!他去工部,走了姜行本的后门,从他手中弄了来还在实验阶段的最新式的手弩,钢结构材质,配备弩匣,一支弩匣可发射十支弩箭。弩箭的血槽处,全部都是细细麻麻的倒刺,保证拔的时候让人欲罢不能! 内衬护甲,丝绸的内衬,外嵌一次鱼鳞甲片,可以穿在里面,是专门防冷箭的。姜行本那个家伙很不好说话,只给了一件,所以只能给李君羡了! “你们腿上绑的那个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 谢文远把左腿侧绑着的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类似圆筒,还带着手把的东西,举起对着对面柱子暗下了机扩,十枚钢针直接钉在了堂中的柱子上。 “这叫墨针,是墨无名的高作,这家伙在殿下手里黑了三千金,才肯交出图纸!” 内藏一百枚钢针,每一次可发射十根,十次射空!五十步内,可击穿皮甲,是墨家的防卫武器之一。每一个亲军都尉府的卫士,都会配置一个,专门用于近战。有些出外勤的兄弟,还会在针上面啐毒,保证见血封喉,是用来保命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刀剑,都是常见的东西,唯一不同的是,它们的材质和工艺,都是工部最顶尖的匠人制作的。 李君羡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了!原来就知道你们是太子的心头肉,粮饷高,却想不到装备也这么好,竟然还有专门的匠作!” 谢文远耸了耸肩膀,那没办法,亲军都尉府执行的任务,都是高度危险的任务,接触的都是顶尖的亡命徒,没有好的装备,那肯定是顶不住! “这东西,能送我一个吗?” 谢文远笑了笑,解下腿上的盒子,连同墨针一块交给李君羡! “李将军,关掉上面的保险,这样,对!” “记住了,这东西打开保险下,要么杀人,要么别对这人,否则是很容易出事的!” 第351章 甜枣! 两日后,东宫-显德殿西-书房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汉书》,淡淡道:“说说吧!” 谢文远把手中的卷宗递给吴王后,便将昨夜的情况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总共来了十五个人,格杀了五个,俘虏了十个,为首的叫杜平宜,是高弘德人。 他们来刺杀,并不是想把脏水泼到太子身上,而是想取而代之,因为他们还带一张与李将军一样的人皮面具。 李恪皱起了眉头:“要是想替换,偷偷摸摸的替换岂不是更好?” 不,谢文远摇了摇头,他们的刺杀目标是李将军的全家,然后把李将军的尸体带走,让假的李将军将这个消息,带到左武卫大营,博取大家的同情,获得正当借口,带着左武卫军兵变,再招降玄武门的部队,进而控制宫城! “高弘德和杨孝范,又是没影,是吧!” 谢文远点点头,没看到左武卫的大军冲入宫城,他们是不会现身的。虽然谢文远手里有真的李君羡,但却不能这么做,纵兵入宫,可是大逆之罪,而且还容易出现不受控的情况,所以,他自作主张,叫停了此事。 嗯,李承乾点点头:“你做的没错,这种事太危险,而且关乎皇室脸面,是不能拿来试的!” “还是跟从前一样,秘密追查,有枣没枣,打上三杆子!” 待谢文远离开后,李恪摇头苦笑,这两伙人都滑的跟狐狸一样,那里是那么容易上钩的。 虽然这次瓦解他们的阴谋,但大哥却赔上了一个许诺,是给李君羡官升一级,还是加一等爵位呢?这可是亏本的买卖! 李承乾长出一口气:“那怎么办,孤总不能把自己话收回来吧!” 摊开诏令,李承乾提笔为了李君羡平反,将一切罪责,都扣在了反贼的头上,还重点夸了夸李君羡的谦让、容忍。是以,晋李君羡为左武卫大将军,正三品上,仍然负责守卫玄武门! 写完诏书,交给李恪:“去吧,这个好人,你来做!” 武连县公府,宣读完诏书后,李恪笑道:“李大将军,恭喜了!” 李君羡乐得已经合不拢嘴,连连感谢太子的栽培,吴王的劳苦,还要留李恪在府中小酌两杯! “李大将军,酒就算了,咱们来日方才!” “但太子说了,为了防止反贼报复,亲军都尉府还要派一队人,在你府上守几个月。” “你出门的时候,也多带一些人,那些贼人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 “老三,你看看这个!”,李承乾递了一个本章给李恪,是来自佛门的求情书。 京兆府羁押了一个僧人,法号-玄奘,洛州缑氏人氏。玄奘少年时,因家境贫寒出家求活,随其兄陈素法师,前往洛阳净土寺学习《维摩》、《法华》等佛经。 武德元年,师从道基、宝暹等大师,开始在佛门崭露头角。后又游历荆州、吴会、相州等地讲学、问难,颇有人望。 武德末到,来到长安大庄严寺挂褡。因为其游历各处,接触各派理论,深感其中疑难问题甚多,疑原有译经讹谬,遂发愿亲至天竺,广求异本,以为参验。 贞观元年,玄奘上表赴天竺未被允许。他私自从长安出发,经凉州,偷越玉门关,孤身穿越沙碛,历尽艰辛,到达高昌。而后取道焉耆、龟兹,越凌山,经诸国境,过铁门,入吐火罗国境,而后入天竺! 他抵达天竺那烂陀寺,拜戒贤为师,学习了五年的佛法,他又遍访天竺的五个国家。结束游历后,他携带搜集到的佛经六百五十七部以及佛像、花果种子等返国,上个月抵达长安。 可他呢,在大庄严寺讲授一路见闻,还谈到了西域及五天竺国家,被人举发偷越边关,因而被京兆府羁押! 佛门对这个玄奘非常在乎,而且除了他,也没人能翻译那些佛经,所以把求情书送到了东宫,请李承乾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放玄奘一码! 李恪方下本子:“这不是什么大事啊,随便派个人,把他放了就是了!佛门这些年,没少供给我们财力,这点小事还是该通融的。” 通融!是要通融,这个面子,李承乾也是要给的,否则将来不好见面了! 但李承乾不想把他这么快就还给佛门,他需要玄奘在指定的皇家寺院中,将在西域、天竺的见闻一五一十的写下来,尤其是西域、天竺的地图,物产、军事、政治情况,总而言之,他在那里的一切见闻,李承乾都要知道! “大哥的意思?那些地方?” 当然!土地,有多少都是不够的,大唐百姓勤劳,多少土地都不够他们开垦,所以李承乾需要掌握第一手资料。 这个人,由李恪安排,他写的东西全部归入秘档,任何人不能翻阅。而且,李恪还要告诉他,以后再说起在西域及天竺的见闻时,要注意避讳地图、军事、政治的情况。他不希望更多的人,提前了解那里! “老三,咱们兄弟,就没必要说假话,孤跟你撩一个实底,五天竺国家,大致的面子,有大唐四成国土大,那是一片多大的土地啊!” “但那里距离长安太远了,朝廷没法及时掌控,只能派遣藩王去镇守其国。孤打算将这个地方,一分为三,由我们的兄弟子侄去领国。” “孤给你留一个位置,到时候在你的子嗣中,挑一个人去建立封国!” 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这个道理李承乾还是知道,李恪跟着他,还有半辈子要走,总要给他点奔头,才能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力。给一个封国,恰当好处。 听到太子要给他的儿子一个封国,李恪也是愣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大方,随即也是起身下拜:“大哥,你这让臣弟说什么感谢的话好!” 李承乾扶起李恪,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是兄弟,不需要说太多!行了,去办吧!” 第352章 进言 右肃政台大夫-银青光禄大夫-高季辅,上了一份本章,送到了显德殿,李承乾看完,则是摇头苦笑。 高季辅的在奏疏中,主要提到了五条:其一,减少对百姓的徭役。其二,提拔、重用正直清廉的官员。其三,提高地方官员的薪俸。其四,抑制公侯勋戚的奢靡之风。其五,提高皇弟在皇子面前的威严。 前四条,都没什么毛病,关键是第五条,提高皇弟在皇子面前的威严。众所周知,今上强势,他后面的皇弟,哪个不是畏君如虎战战兢兢的。 老子强势,儿子也不能太差了!年长的几位皇子,又因为年纪与诸皇叔相仿,也不太拿诸皇叔当回事。 魏王-李泰、吴王-李恪、蜀王-李愔,包括那个被圈在宗正寺的齐庶人-李佑,谁拿皇叔们当过事,动辄是呼来喝去的。 而诸皇子中,最过分的,当属太子,太子年长,地位尊崇,有半君的身份,所以对诸皇叔更不当回事了,不仅直呼诸皇叔之名,有时候还会动手,视诸皇叔如稚子一般。 宗室也就是帝王的宗族。高祖建国以后,大封宗室。祖父、父及本人之子都被封王,让他们成为皇室的分支,总有有二十房之多。宗室为国家屏障,诸皇子如此对待皇叔,是在形成对立,制造矛盾,而汉景帝七国之乱,晋室八王之乱,都是宗室与天子离心离德所致,此二者诚可谓戒也! 呼!李承乾长出一口气,自从他北征薛延陀回来,好像没什么人敢这么明着弹劾他了,这个高季辅胆子倒是大的狠啊! “高卿,你的胆子很大嘛!” “也是,你的资历老,出身好,胆子自然就大!” 高季辅出身渤海高氏,与高士廉、高侃是同宗,所以与李承乾也算是沾亲带故。 别看他四十出头,年纪不大,但年轻时候精通武艺的狠人,其兄高元道在汲县担任县令,结果在叛乱中为乱匪所杀。高季辅亲自率众出城,手刃仇人,将其首级祭于兄长墓前。 隋末的时候,更是纠集数千人,参与农民起义。学问不错,能说会道,干的是风生水起,为李密看重招为帐下。武德元年,他与李育德、刘德威、贾闰甫等一同投效大唐,为陟州总管府户曹参军。 九年后,也就是贞观元年,晋监察御史,手里握上了笔杆子,他可开始奋笔疾书,经常弹劾勋贵,甚至连尉迟恭、程知节、刘弘基、长孙顺德这种从不讲理的老流氓,他都不放过。也因为这个脾气,他也得罪了不少人。 贞观以来,高季辅多次上疏,陈述时政得失,有很多良言都被皇帝采纳,因而还赐了一块钟乳石给他,说他进献的良言,如同药石一样,能救治国家。便赐予药石作为回报。所以高季辅也是当朝众多的言官中,比较突出的存在。号称,没什么人是他不敢参的,今天李承乾算是见识了,他连自己这个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都敢弹劾! 高季辅不卑不亢的回道:“魏文贞公生前,曾向陛下谏言,治吏之道知、用、任、信、不使小人参之。所以陛下说:贞观之后,尽心于我,献纳忠谠,安国利民,犯颜正谏,匡朕之违者,唯魏征而已。” “臣的才能,不及魏文贞公三分,但臣的骨头却是硬的。” 李承乾笑了:“魏征有大志,大耻小节,博通群书,颇明王霸之术,乃是本朝文臣的标榜。高卿追随先贤之道,孤也没法说你不对!” 高祖的儿子,都能像李元景、李元轨一样,倒是还能凑合。但大多数都跟李元婴、李元祥一样,都是些奇葩的败类,身上的毛病太多了,所以马周等臣工都不止一次向陛下谏言,不要授予他们都督、刺史的官职,让他们参与地方政务,因为这么做对大唐的百姓不好!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齐家为什么在治国之前,因为只有先把家管好了,才能更好的治理天下。高季辅打过仗,应该清楚,人员上百星星形形色色,李氏皇族的近远宗亲何止几百上千。陇西李氏,家大业大,人员难免良莠不齐,所以尊重只能是相对,都给他们供起来,他们敢在宗庙外吹喇叭,信不信! 要问李承乾什么态度,就是什么人,什么对待!再说了,李承乾就算管他们叫叔叔,以礼相待,也得看他们能不能接得住! 不信的话,李承乾可以跟他打个赌,过年了,诸王都要回京,在宫宴上,李承乾挨个给他们敬酒,高季辅可以看看,他们敢不敢喝! 李承乾保证,他们保证都跟磕头虫一样,不扶都不敢起来。 听了太子这话,高季辅也是有些愕然,他忘了,李承乾是做了十九年的太子的,整整压了他们十九年,现在在他们的心里,李承乾才是真正的皇叔,他们是小的。 但李承乾是君父,他这样没什么问题,但其他的皇子呢?是不是该管一管? “哎,这个你别跟孤说,孤只是一个太子,管不了那么多!” 要说管,李泰搞那么多事,李承乾要是有这个权力,早就收拾他了吧!贞观七年,李泰惹祸,李承乾是想收拾来着,可是陛下怎么说的,等他死了,李泰等皇子才归他管! 看,皇权至上,君父至上!在大唐,只有陛下能管一切,高季辅这本上错了,他应该把奏疏送到辽东前线去!不过,李承乾可以告诉他,陛下只会给他回一句话,多此一举! 高季辅从武德元年开始在朝为官,他应该清楚,先帝那些子嗣,每一个都等着看陛下掉鞋底子呢!这一点,他们这些皇子,每一个人都清楚,所以自然与他们不那么友好! “高卿,你的五条谏言,前四条孤都准了,这第五条,你我君臣二一添作五,就这么算了,如何?” 第353章 论! 庆云酒肆 高季辅与马周对饮,席间说起今日在东宫的奏对,高季辅也是摇头苦笑,太子啊,太强势了! 自贞观九年以来,近十年的时间,太子在朝中,涉及军政,民生方面,有很多建树不假,可他这不喜谏言的毛病,对言路可是有碍的。 天下庶务繁重,非一人而能决,难道太子就能把所有的都料理妥当,还是说东宫的这点人,便可以包打天下了! “宾王,是你陛下倚重之臣,又受太子看重,你得说话!” “说什么?高兄想让我怎么进谏?” 马周出身贫穷,因缘际会替常何写了一封奏疏,从此走入陛下眼中。他这样的一个穷小子,非亲非勋非旧,能成为中书令,一国宰相,那都是陛下恩德,太子的抬举!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从不隶属于东宫,但每次他遇到问题,需要援手的时候,都是太子出手,帮他挡住了压力。 太子待他真是深厚,东宫辅臣们有的,一样不落也会送给他一份,年给衣裳,节赐绢绸,他要是站出来,说太子一句不好的话,所有人都会骂他忘恩负义! 而且,马周不认为太子有什么错,更不认为需要该什么!高季辅不是东宫的人,与他私下接触不多,太子私下里还是很随和的,这一点从他能与老一辈和睦相处就能看的出来。除了萧瑀外,太子与哪个相处的不好,尉迟恭、程知节、刘弘基、唐俭,还有岭南回来的那位耿国公-冯盎! 高季辅应该清楚,岭南,那只是明面属于大唐,那里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冯盎做主,他就是那里实际的土皇帝,朝廷诏令能不能在岭南施行,那得看冯盎的脸色。先帝也好,陛下也罢,也都是默认了的。但岭南的问题,始终是个问题。 可太子呢,他就有办法,让冯盎奉上兵权,带上老妻幼子们到长安来养老,就这一项,陛下都得自叹不如吧! 征讨辽东,用的钱多吧!朝中有多少人建议加征赋税的,可太子呢,多征一个子儿了吗?没有,但是却打了一场后勤最富裕的仗,不加赋而国富,还要求什么啊! 而且,太子这个人,不好宫室,不好华服,不好享受,不过甚女色,私德亦无所亏,马周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可谏言的。 高季辅被他说的一愣,但想想,马周说的,也不无道理!太子做的已经很好了,他的确有点苛刻了,总想着让太子更好! “所以啊,你高兄总说要法效文贞公,那真该学学,文贞公是怎么与殿下相处的。” “行,你宾王兄说的有道理,我除了生活受教,还能说什么呢!” ........ 东宫 李承乾与房玄龄在对弈,说起前隋的旧事,房玄龄还想起了一件他父亲的事。 他父亲在隋做监察御史的时候,隋文帝平灭陈国,天下人都以为将要太平了。但他父亲确认为,隋文帝性情猜忌严厉而苛刻残忍,太子性情谦恭软弱,其余诸王据有大权,天下虽然安定了,恐怕要有同室操戈的动乱之事。 那时候,房玄龄对其父说,隋文帝本来没什么功劳德行,以奸诈计,靠着欺负孤儿寡母谋取的天下,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是骄横奢侈不行仁义之辈,自相残杀是必定的。哪怕天下平定了,但杨家覆亡的那一日会很快到来。 “房相说的没错,而且杨坚这个人,很早就暴露了他的野心。” 宇文护执掌朝政时,就非常忌惮杨坚,多次想要除掉他,解除这个后患,但大将军侯伏、侯寿等人不明其苦心,三番五次的因为他与宇文护闹意见,这才让杨坚得以幸免。 内史王轨也曾不止一次对北周武帝说:皇太子将来并非社稷之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其实当时杨坚已经在积蓄力量了,但北周武帝并不相信,而且对杨坚越发的深厚了。 后来,杨坚做了亳州总管,庞晃劝他就此起兵,建立帝王之业,杨坚握着庞晃的手说:时机还不成熟啊!由此可见,他的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而北周宗室,当时还有不少有实力的宗王,像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这些人,他们都比杨坚的实力要强。 但最后,还是被杨坚分化瓦解,逐个击破,最后取周而代之,建立了隋王朝!家和万事兴啊,如果宇文家足够的团结,那北周也不会就那么容易被灭了! 很多年前,皇帝给他讲述王朝兴衰的时候,曾经这样评价杨坚:此人性至察而心不明。夫心暗则照有不通,至察则多疑于物。又欺孤儿寡妇以得天下,恒恐群臣内怀不服,不肯信任百司,每事皆自决断,虽则劳神苦形,未能尽合于理。 先帝也曾跟他们这些孙儿说过,说杨坚这个人长得,有为龙颔,额上有五柱入顶,目光外射,长上短下,沉深严重,长得就反动,他能不造反吗? 而陇西李氏呢,门第、宗族的大小,并不比杨家低,而人员呢,也一样是良莠不齐,所以自然免不得有倾覆之危! 随着年纪的增长,见识的增多,李承乾对兴亡也是充满了忧虑!他不怕自己做不好,因为他知道他可以克制自己的欲望,而抬举老三、老六、老九三个亲兄弟,也是为了团结宗室的力量。 高季辅说,他苛待诸位皇叔,李承乾不这么认为,他让这些家伙吃得好,喝的好,这可比曹丕待他们兄弟叔伯好多了吧!就他们干的那些是,哼,打他们,骂他们那都是轻的,要是依着国法来办,杀了他们都算是便宜了!所以,这种人,李承乾根本就不指望他们能帮着匡扶宗室。就是看在先帝的薄面,让他们多吃一分皇粮罢了! 房玄龄落下一子,淡淡道:“殿下倒是比陛下想的更开一些!” 李承乾也是无奈的长叹:“想的不开怎么办呢!总不能把他们都掐死吧!” 第354章 宗室事 陈文帝勤民听政,旰衣宵食,也是南朝历代皇帝中难得一见的有为之君。平定湘州王琳、临川周迪、豫章熊昙朗、东阳留异等等,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整顿吏治,注重农桑,兴修水利,使江南经济进一步在从战乱中渐渐恢复元气,那时候,陈朝政治清明,百姓富裕,国势较为强盛,因此也有天嘉之治。 房玄龄捋了捋胡子:“那殿下知道,陈文帝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李承乾挑了一下眉头:“断袖之癖?” 陈蒨在还是临川王时,身边便有一个貌美如妇的宠臣-韩子高,常让他随侍左右,因而也有很多话本子,就是些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的! 房玄龄无奈的笑了笑:“当然不是!” 陈文帝病逝前,留下遗诏书让皇太子陈伯宗,在柩前继承帝位。但陈文帝生前授予其弟陈顼以重权,导致他死后嗣帝权力弱小,很快就被陈顼废了。 李延寿修的南史中说:陈文帝起自布衣,知百姓疾苦,国家资用,务从俭约。妙识真伪,下不容奸。可陈文帝若真是那么英明,怎么会给陈顼留下这么大的口子! 房玄龄的意思很简单,太子这么用兄弟,房玄龄不反对,但一定要有度,要想的周全,要杜绝一切隐患!这也是陛下,只用堂兄的,而将亲兄弟们远放的原因。 “房相老成谋国,你的话,孤听进去了!” “人老话多,殿下可不要嫌弃老臣唠叨啊!” “哎,房相说那里的话,孤知道你的话,都是为了孤,为了大唐好!再说,你再唠叨,也比于相好一些吧!” “哈哈.......,老臣是能说,但比起于铁嘴来,还是要逊色三分的!” 送走了房玄龄,长孙冲也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殿下,这房相的意思,是在说吴王?” 李承乾摇了摇头:“房玄龄是什么人,他再没有城府,也不会这么明着说吴王!” 房玄龄的意思,李承乾明白,他说的是魏王!李泰啊,他共天共地的亲兄弟,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那有什么办法呢! 哎,李承乾也是放下自己茶盏,看着阶上的宝座,他知道,一切都因为这把椅子,如果只是一个秦王之位,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吧! 呵呵,或许,当年高祖在大安宫,也是这么想的吧! 李承乾这口气刚叹玩,张思政便拿着一份奏疏疾步进来,恭声言道:“殿下,宁州都督,病逝了!” 什么? 李承乾一把抢过奏疏,翻开一看,果然上面写着,七日之前,华阳县公-李孝斌病逝在了宁州公廨,享受三十八岁! “华阳县公是长平王之子,贞观四年参加定襄会战,此后一直在北境带兵,也多次率军抵御突厥。” “北征薛延陀的时候,他给薛万彻当副将,三进三出,杀出了我李家儿郎的威风。想不到,就这么,这么!” 分别的时候,李孝斌还壮的能打死一只老虎,这才区区一年时间,他怎么就能病的这么重呢!孝斌死了,宗室亡一大将啊! “他的兄长-范阳郡王-李孝协,在幽州做刺史,接应大军的粮秣转运,出了这个事,是不是把他换下来!”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行!幽州是北边重镇,也是粮秣、军资转运的重要补给点,是全军的最后一点保证,非李孝协这样的宗室重臣不可镇守。 “让宗正寺派人去,去办李孝斌的后事,把他的儿子带回长安。至于,幽州那边,孤亲自给他写信。” 怎么办,只能夺情了!李孝协是老行伍了,这个道理,不用李承乾跟他说太多,他也知道的。 写完了信,李承乾长叹口气,武德四年,突厥入寇,李叔良奉命率领五军击之,中矢而薨。贞观十一年,他的弟弟-新兴郡王-李德良也病逝在任上。 现在,又是他次子,他们家这一脉,就只剩下李孝协、李仁裕两个了! 自高祖晋阳起兵到现在,李氏子弟前仆后继,上马血战,下马治民,有数百位子弟为国捐躯。陇西李氏,这个武勋门阀,即便是成了皇族,子弟也是以子弟凋零为代价的。比起先帝那些不肖子,他们才是李家真正的铁骨头,硬汉子! 长孙冲点点头:“是啊,李氏为了天下,牺牲的太多了!” 提到这个牺牲,李承乾又扑开诏书,亲自草拟命令,写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中心意思很简单,册封李孝斌之子-李思训为长平郡王。 从宗法角度来说,李孝斌是次子,他这个县公死后,儿子只能继承侯爵,封王轮不到他,除非李孝协一脉无后。 但考虑到,李孝斌十五年如何一日,戍守边防,战功、辛劳颇多,所以特此破例,让李思训袭长平王爵,继承李幼良的爵位。这也是李承乾监国多次以来,第一次封宗室子弟为王。 “李思训回来后,让礼部、宗正寺着重办理他的封王大典,不要怕花钱,办的风光一些。” “李思训得到的这些,都是他祖父、父亲,用自己的忠勇换来的。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得让死了的,心里踏实。” 长孙冲也知道太子心情不好,带着书信和诏书离开了,出门的时候,还让张思政派人去叫太子妃,这时候也就只有太子妃能宽慰殿下了。 苏蓉进来时,李承乾坐在棋盘眉头紧缩,表情也是那么不自然,可以看的出来太子非常痛苦。 苏蓉走到他身后,一边帮着李承乾疏松肩膀上的肌肉,一边说道:“人啊,都有自己的命数,我们比别人多活,所以更该比别人懂的多!” 这个道理,李承乾何尝不知道,可是那么多人,死的永远都是好人,像李元祥他们那样的废物,倒是活的好好的,这公平吗? “你都是太子了,明日的天可汗,大唐帝国的君主,你要说都觉得不公平,那叫别人还怎么活啊!” “把不公平,变得公平,才是你应该做的事,对吧!” 第355章 深意 贞观十九年,六月,大唐灭高句丽,分其境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并于平壤设安东都护府以统之,任命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为检校安东都护,领兵五万镇守其地。 渊盖苏文及三子-渊男生、渊男建、渊男产等高句丽臣工,奉宝藏王-高藏,向唐军投降,扶余人朱蒙开国至今,享国七百年的高句丽国正式灭亡。 靺鞨、契丹、奚族等东北诸部及百济、新罗二国,皆畏天可汗之威,国主、部落酋长亲至御营,恭贺大唐皇帝陛下,武功赫赫,荡平东夷。 贞观十九年,七月,李世民下令班师,同年九月,回到长安,举行了盛大的典礼庆祝,大封功臣,犒赏三军。并将渊盖苏文及三子-渊男生、渊男建、渊男产等祸乱之臣斩首示重。 事实证明,李世民就是一个坏人,他跟着李承乾早就学坏了,高句丽的国库,王宫七百年积攒的家底,统统都被他划拉了回来。户部侍郎-崔仁师整整在国库外守了三天,才算把这些东西盘点清楚入库。 皇帝回来了,李承乾终于可以轻松一些了,卸下了监国的责任,奏疏都送到玉华宫,他终于可以在东宫睡几天消停觉了! 睡到日上三竿,李承乾才起来洗漱,长孙冲坐在殿中,一边吃着干果,一边说着那盖苏文的“慷慨就义”的场景。从前,还以为是个什么枭雄式的人物,结果就是个顽强中干的家伙,那没出息的样子,真别说了! 李承乾放下毛巾:“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这盖苏文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否则我朝也不用打上两年了!” 长孙冲笑了笑:“也是!” “还有那个萧老头,又去烦陛下了!” 李承乾来了兴趣:“陛下怎么说?” 长孙冲摇头叹息,陛下说朕于佛教,非意所遵。求其道者未验福于将来,修其教者翻受辜于既往。至若梁武穷心于释氏,简文锐意于法门,倾帑藏以供塔庙。人君选贤才以为股肱心膂,当推诚任之。朕隐忍至今,瑀全无悔改,责令萧瑀在家出家,做个释门老僧吧! “啥玩意?让萧瑀剃度?” “不不不!是在家修行,不必剃度的。” 那也够一说的,依着萧瑀的脾气,那还不得气疯了! 是的,李承乾说对了,萧瑀抄抄要撞死在殿中,陛下让马宣良把他捆了,把萧瑀送回了府邸。还传旨萧锐,要是萧瑀死了就治他忤逆之罪! 李承乾笑了:“还是父皇能治得了那东西,孤真是不知道该把他怎么办!” 行了,萧瑀,哦不,是萧大法师,最后这几年,就在家庙中的在青灯古佛中渡过吧!陛下灭了高句丽,声望达到顶峰,萧瑀这个时候去闹,不是给自己找不在么!真不知道他这个两朝重臣是怎么熬过来的,头这么铁么! 长孙冲递过来一个本章,这是陛下圈定的升迁名单,虽然战后赏赐过了,但陛下觉得有些人可以另行任用,所以发到东宫,让太子抓紧把手续办了! 李承乾叹了口气,生产队的驴也得有喘气的时候,这是真想累死我啊!于是,展开了长长了名单,足足三十五人,范围涉及京职,外官。 看过之后,李承乾点点头:“庞同善虽非斗将,而持军严整。薛仁贵勇冠三军,名可振敌。高侃俭素自处,忠果有谋。契苾何力沉毅持重,有统御之才。陛下在用人之道,却是比孤要强的多啊!” “不过,薛仁贵,是不是升的太快了一点!” “那快不快的,还不得是陛下说了算!正三品怀化大将军,好家伙,他这升迁速度,比上官仪还邪乎!” 反正啊,皇帝的旨意是这样的,太子也不要太忌讳了,照着旨意做就是了!而且,陛下在旨意里写明了,既然李君羡做了左武卫大将军,那他就不必在玄武门驻扎了,便让薛仁贵正式接任玄武门长上! 李承乾笑了笑,薛仁贵少年时家境贫寒、地位卑微,以种田为业,他的妻子柳氏要跟着他下田,还要织布才能养家,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现在,算是熬出头!正三品大将军,玄武门长上,嗯,出了皇子外,他可是算是如今最年轻的大将军了!好吧,李承乾还能说什么,照着办吧! ........ 河东县男-薛府 翟长孙展开诏书,高声诵曰:卿身先士卒,奋不顾命,左冲右击,所向无前,诸军贾勇。既而胡兵鸟集,贼骑云屯。将军于是勇气潜发,雄心自论。拈白羽以初抽,手中雪耀;攀雕鞍而乍逐,碛里星奔。 昔在秦汉,尝开土疆。或劳师于征伐,徒耀武于张皇。未若弯弧手妙于主皮,大降虏众;骋伎心同于偃月,遂静沙场。故得元化覃幽,皇风被远,辽东之功,卿多劳矣! 今加,卿为怀化大将军,赐紫金鱼袋,银青光禄大夫,玄武门长上之职,爵平阳县候,封邑九百户,率部镇守玄武门! 薛仁贵听了是一脸懵逼,军功不是叙完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升,什么意思啊? 翟长孙笑了笑:“薛候,接旨吧!” 薛仁贵恍然大悟,赶紧叩首:“臣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把圣旨交给薛仁贵,翟长孙笑道:“薛大将军,你走运了!能得陛下、太子同时青睐的人,想不飞黄腾达都难啊!” 啊!是陛下和太子的意思?薛仁贵也不是愚人,他瞬间就明白了长孙冲言外之意,他是东宫的部将,按理说玄武门守将这个位置,就算要他做,也该是太子登基之后。现在,陛下就让他来做,那只能说明一点,陛下是看在太子的面上,才给他升官封爵的,如此大的恩典,就是让他念及君恩,效忠大唐,效忠太子! “大将军,末将懂了!” “好好干吧,年轻人!”,拍了拍薛仁贵的肩膀,翟长孙转身离去。 而薛仁贵身边的周青、姜兴本、姜兴霸、薛先图、李庆红、李庆先、王新鹤、王心溪,也是冲了过来,把他们的兄长拋了上天! 第356章 疑惑! 许敬宗这次东征写了一篇《驻跸山赋》,可是把皇帝的马屁拍的不错。回京之后,就升了检校侍中,成功跻身宰相之列。 可人得意了,总有人会看你不爽的,雍州参军-薛淩,就看看不惯他那小人得以的样子,于是上门弹劾了许敬宗。 他在奏疏中这样说:臣闻臣无有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窃见检校侍中敬宗,幸遇愈重,权势日隆,绅之徒,属其视听。 薛淩认为,奸臣专擅权力这个问题由来已久,且前事不绝,王莽经营积累了多年,桓玄倾覆了东晋皇位。陛下让许敬宗这种人成为宰相,臣恐怕他的心未必能象殷商的伊尹一样忠心为国。希望陛下能考察借鉴古今之事,酌情考虑,给他换一个位置。 看到薛淩的奏疏的副本后,李承乾哈哈的笑了起来,要说这恶人还得恶人磨,许敬宗这种小人,也就只有碰到比他还混不吝的人,才能磨的他没有办法。 “大哥,这个薛淩,明显是受人致使,否则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参军,怎么敢弹劾当朝宰相呢!” 李恪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许敬宗虽然在朝没什么根基,但毕竟是老臣,多少还有些狐朋狗友,而且他毕竟是宰相,搞夸一个小参军,那还不是翻手之间的事。 可他为什么没这么做呢,甚至连反驳都没反驳?那是因为老奸巨猾的许敬宗,还在找他的对手是谁,这才没有贸然出手。 而且,他若是对个七品小吏的弹劾说三道四,人人都会说他小肚鸡肠,毫无宰相的胸襟,甚至还可能闹得满城议论! 不过,李承乾也很奇怪,就算许敬宗不着人待见,又是什么人用这种阴损的招式,来搞他呢? 李恪摊了摊手,他是找人问过,这个薛淩是贞观三年的进士,出身寒族,没什么背景,也没跟什么大佬有太亲密的关系。 如果,非要给他按一个归属,那就是倒霉的胖子-李泰了,他是雍州牧,薛淩是他管辖的官,这个黑锅,还就得放在他身上。 不过就事论事,这事还真不是李泰指使的,因为李泰曾经因为薛淩无礼,狠狠地打了他三十杖,两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那会不会是他想语出惊人,故意为之的?”,长孙冲补了一句,当年孙伏伽可就是这么上去的。 有一年,陛下又要去打猎,他领着几个侍卫,背弓插箭,带着猎鹰和猎犬,正要出发。这时孙伏伽匆匆赶来,一把拉住马缰,阻止陛下行猎。 陛下正在兴头上,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便让侍卫将孙伏伽抓了起来,可这家伙竟然说:“夏朝的关龙逢因直言进谏而被杀,我情愿和他在九泉之下相见,也不愿意再侍奉你了。 陛下被他成功的气笑了,于是取消了行猎,还更他下了一盘棋。而这事不久后,便下旨封孙伏伽为谏议大夫,嘉奖他直言有功! 李恪耸了耸肩膀:“那谁知道呢?” “反正本王就知道,陛下就发了个副本给东宫,将正本留中了!” 也就是因为陛下留中了,许敬宗是慌了,因为留中了,就说明薛淩的话,多少中了陛下的心思。如果陛下当真了,也信了,那他可就又要倒霉了! 道理呢,就像李恪说的那样,但李承乾还是想知道,是什么把陛下的心思琢磨的这么透,知道他对许敬宗不放心,故而来了个对症下药! 可别说许敬宗下去了,就轮到某些人了,可以获得既得利益!除了房玄龄、岑文本、马周这三人以外,其他的宰相谁当的长久了,还不是两三年就换到外任了!在大唐做宰相,任期可是说不准的事! 李承乾放下茶盏,笑了起来:“这还真是有趣,好久没碰到这样的人了,冷不丁一来,还真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说到措手不及,长孙冲还想起一个事来。 吐谷浑-乌地也拔勒豆可汗-河源郡王-慕容诺曷钵,在弘化公主的劝说下,竟然上了奏疏,想要举国并入大唐。从前呢,只听说过打降的国家,没听说有人愿意放弃宗庙,主动归降的! 李恪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现在吐谷浑军已经差不多被苏定方掌握了,他这个可汗说好听点是吐谷浑之主,说不好听的就是个摆设,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而且,高句丽的头够硬了吧,还不是被大唐给灭了!他们那个宝藏王结果就混了个昏命候!慕容诺曷钵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扛不住吐蕃,只能依附大唐,而在西海做那个劳什子可汗,解决不了国困不说,还要被吐蕃的袭扰弄得心惊肉跳的,连觉都睡不好! 那么,与其等着做亡国之君,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不如撑着手中还有些本钱,多给自己捞点好处。反正,陛下那边已经给他回书了,如举国并入大唐,那便封他为亲王,爵位世袭罔替,食邑五千户,还要给他三公的职位,让他荣耀终身。不耗一兵一卒,名正言顺的吞并吐谷浑,怎么看怎么划算,所以这笔买卖,李恪看值得。 长孙冲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没有吐谷浑这个缓冲的屏障,我们就得与吐蕃全面接壤,这可是沉重的抱负啊!” 李承乾也赞同长孙冲的观点,但就算吐谷浑不归附,难道吐蕃人就会消停吗?不会的,既然早晚都得面对,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高原的优势,是因为他们海拔高,容易出现高原反应,内地的部队调过去,适应不了。但占据吐谷浑后,不仅可以大量的招募吐谷浑人加入唐军,还可以派更多的部队过去适应高原的气候。等部队适应了,就算是与吐蕃全面开战,那又能如何呢,谁在乎?难道大唐打不过吐蕃吗? 李恪嘿嘿一笑:“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大哥,你是相中吐蕃的国土的吧?” 第357章 谋财害命! 刑部尚书-江夏王-李道宗,刑部右侍郎-独孤谋,今天来东宫,呈报秋决名单。李承乾呢,也是循例,点了几个死囚的名字,让他们说说,这些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别搞到地方呈报上来的案子,是冤假错案,杀错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而在他点的这几个死囚中,有一个叫关?的案子,很是有趣!这个案子,发生在洛阳,是洛阳府呈上来的。 说是洛阳有个粮商叫吴病,名字是很怪,但这个人却是个富甲一方的粮商,家财万贯不说,还有个年轻貌美,温柔贤淑的妻子,着实是让人羡慕。 去岁,朝廷还在东征,为了供应军需,所以向民间采购大量的粮食。吴病觉得这是个发财机会,所以便带着些家仆,到附近的州县去购粮,然后运到登州,卖给采买军粮的登州府。 可因为买的粮食太多,道路又不好走,所以到了与妻子王氏约定的时间,还是没有归家,这让王氏很是着急,连着派出去好几批人去寻丈夫,但还是没有他的踪迹。 王氏急坏了,这急坏人了便只能病急乱投医,所以她找到了洛阳城有名的挂师-关?,想请他算一算,丈夫的情况如何,是否安全。 这吴家家大业大,洛阳城里尽人皆知,关?也是早有耳闻,看到王氏来算卦,人长的这般美丽,就起了贼心,想谋取吴家的财产和王妻。 于是,装模作样的算了一番后,便断言她的丈夫被强盗杀了,钱财被也强盗夺了,人被埋在了齐州一处不知名的山谷中。 王氏一听这话,顿时大哭,还掏出钱袋,全推给了他,请他再算算,丈夫埋身之地到底在哪儿,她还带人去把丈夫带回来,埋进自家的祖坟。 关?是顺嘴胡扯的,他的目的是骗财骗色,那里能让王氏这么走了,便推脱说要做法事,才能具体的确定的位置,请王夫人三日后再来。 这三天啊,关?也是没想着,到处问有谁认识的人死在齐州了,还真就让他问道了一个,且人已经死了半年多了。 于是,他便借着这条消息,把王夫人带到了齐州,将那个与王氏毫无关系的人盛敛,运回了洛阳吴家的祖坟,还全程操办了丧事,搞得是井井有条,这让王夫人很是感激,关?也真正得到了王夫人的好感。 不久后,借着一次机会,关?对王夫人说:“夫人一个人定然很孤独,家里很有钱,难免被人觊觎,且容易招来祸事,应该早点忘掉死去的丈夫,再寻个合适的人嫁了。” 王夫人起初不答应,关?便便收买了一些恶棍,每日在吴家的粮铺闹,又是放火,又是打人的,搞得王夫人是又惊又怕。再想到关?帮助过她,和平日里的点点滴滴,便嫁给了他。关?是财色双收,在吴家住了一个月后,带着王夫人搬了家,搬到了汝南,那里过上了新的生活。 他们搬走不久后,吴病带着家仆和钱财回到家中,发现铺子和房子都已经换了主人,妻子改嫁,跟人走了,也不知去向。他也是悲从心来,在路上嚎啕大哭。 说来也巧,正好一个帮王夫人绑架的车夫见他可怜,便将他妻子和关?的新地址告诉了他。 吴病便又收拾行囊,赶到了汝南!可到了关府,关?竟然带着家仆将他们打了出来,还贿赂了汝南的官员,给定了罪,犯施加重刑,用棍子击打前胸后背,还把吴病的腿给打断,判他流放两千里。 王夫人见他还活着,质问关?也是被他打了一顿,也是缓过神来后,便偷偷的派丫鬟,将这个中的原因,告诉了巡查当地的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陶应,是右肃政台有命的陶铁头,那可是个连长孙无忌这种皇亲国戚都敢弹劾的人,区区一个营私舞弊的地方官,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于是,他以巡查监牢为名,见到吴病,并当场绝对将他的案子重申。经过三天的审理,这个案子终于真相大白了,受贿的官员被判了流放。 而神棍关?图财害命,贿赂官员,强占有妇之夫,数罪并罚,判斩首。而王夫人属于被人蒙蔽,又有举发之事故而判之无罪。 吴病又愿意原谅妻子,于是,他们便带着汝南的这些钱财,回了洛阳,重新过起了他们的小日子。 “现在谋财害命,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李承乾听了有些咋舌,要不是吴病够幸运,碰到了知晓内情的人,他的妻子也没有泯灭良心,就被打成那样在流放路上,非得死了不可! 李道宗捋了捋胡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就是因为人太贪婪了,所以才会干下糊涂事。” 说完话,他还意味深长的瞧了独孤谋一眼! 他这么看,倒是把独孤谋弄懵了:“不是,江夏王,你为何如此看下官啊?” 李道宗轻笑一句:“驸马,你别的害怕啊!老夫是得恭喜你,你马上就要做刑部尚书了!是不是殿下!” 此言一出,独孤谋坐不住了!李道宗这刑部尚书做的好好的,怎么要换成他了呢?难道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女婿,所以把李道宗给挤下去了? “不会,江夏王,你听我解释,下官是真不知道。” 李承乾笑着插了一句:“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你眼前的这位江夏王,马上就要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做宰相了!所以,这个尚书,自然要你来当!” 至于刑部右侍郎嘛,检校大理寺少卿-唐临会来接替这个位置,这三个人的人事调动,是陛下亲自交代的事,弘文殿已经在办了,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独孤谋长出一口气:“江夏王,你好歹也是长辈,有你这么玩人的吗?” 李道宗可不管那些,他是怎么高兴怎么来,李氏的宗王做宰相,他可是头一份,能不高兴么! 李承乾也是笑了笑:“行,两位都升官了,是好事!今天就别走了,咱们在东宫小酌两杯,如何?” 第358章 出路! 司农寺卿-李纬,因征辽有功,李世民则想要任命他为户部尚书。但房玄龄虽然没有直接反对,但却给了李纬一个“美髯公”的评语,言外之意是说他无真才实学。 而听到房玄龄这样的评语,李世民还是放弃了李纬,外放为洛州刺史。 可户部尚书这样的职位,不能没有人做啊,经过思虑后,李世民想到侯君集,他是以武入文的成功典范,那朕为什么不能在立一个呢? 找来找去,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琅琊郡公-牛进达的身上,便令弘文殿传旨,晋牛进达为户部尚书,让他成为大唐的管家。 借到诏书后,牛进达还是很懵逼的,他少年从戎,一辈子都在行伍,不是中军大将,就一路总管,连刺史、都督的地方官都没做过,陛下让他做户部尚书,他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他只能找到老兄弟-秦琼、程知节,请他给自己出出主意,看看能有什么办法回了这旨意,或者做好这个尚书。 秦琼和程知节都一致认为,圣旨接了就不能改,而且作为陛下的心腹,他们为陛下效力,自然责无旁贷,即便是再难也得想办法做到。 至于说怎么做,他们觉得最好的方法,还是去东宫找太子。户部的那两位侍郎-崔仁师、郑道,一个出身博陵崔氏,另一个是荥阳郑氏的子弟,都是精明强干之辈,他们可不是那么好驾驭的,牛进达这个尚书,没有人支持,可是容易被算计的。 牛进达狐疑道:“那太子,就能让他们收起小心思了?” 崔仁师是武德初年的进士,受到陈叔达举荐担任史官,在朝近三十年了,一路风生水起,无大功,无大过,是典型熬年头,混资历上来的。这样的人,多心思缜密,工于心计,不是他们这些大老粗能比的,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着了人家的道。 郑道,郑妃的弟弟,荥阳郑氏的嫡房子弟,博学多才,屡任地方要职,是个八面玲珑,处事圆滑的人。作为外戚,又有郑妃在宫中,可应该是户部尚书最佳的人选。可牛进达这一下就抢了人家的位置,可以说人还没到,便已经把他得罪了。 找太子就不一样了,高士廉曾经做过户部尚书,长孙无忌原来是吏部尚书,现在户部的很多官员,都是二人在贞观初年选拔上来的,是他们用出来的。高士廉死了,长孙无忌是东宫的第一重臣,那这些官员会以谁马首是瞻呢?不言而喻!太子说一句话,顶牛进达在户部干三年。 至于说寻求东宫帮忙,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他们弟兄都是秦王府的旧将,是天子的嫡系,而且与东宫多有来往,太子平时也很礼敬他们,这点小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不帮呢? 秦叔宝和程知节都知道,老牛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不惜攀附权贵,也从不介入诸皇子之争。 可那是从前的就黄历了,现在太子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明日皇帝,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陛下百年之后,太子继位为君,那时候再靠过去,是不是有点晚了!所以,现在表明态度,恰如其分。再犹豫下去,陛下那都得多想,牛进达是不是有别的企图了! 牛进达当然知道,两位老兄弟说的话,都是为他好,现在东宫如日中天,的确是没有任何悬念了,他也的确是该表达的时候。 “好吧,我这就去东宫!” ......... 简单牛进达这位新的户部尚书来了,李承乾也是很热情的招呼他坐下,还让张思政去准备火锅,他与琅琊郡公边吃边聊。 “出阳关后,沙碛二千里,地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咱们每走一步,那都是拿命在赌,多少将士埋骨沙漠。” “那时候,孤就在想,若干年后,有没有人还记得,我们做过什么?” 所以,今年征辽结束后,李承乾上奏皇帝,在鄠县修建一座大型的陵园,专门安葬那些为国战死的将士,但大多数都是衣冠冢。 征战不易,古来几人回啊!所以,对于立国战功的武将,李承乾从来都是看重的。陛下让牛进达做户部尚书,在他看来也是人尽其才之举,是非常妥当的。 牛进达叹了口气:“殿下说的是,但这个尚书并不好做!” 李承乾是什么人,从小耳濡目染,官场的是是非非,尔虞我诈,他是一清二楚,自然知道牛进达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崔仁师、郑道两个家伙,对牛进达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两军对垒,牛进达甩他们二十条街,但若说到做官,在公廨里舞文弄墨,协理财货,多少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不过没关系,户部的一些郎中,都是高士廉生前用出来的,都是精于理财的干吏,李承乾可以写一个名单给牛进达,让这些人帮着他做事,就算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也不会差太多!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过了这个坎儿,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几万,十几万大军都摆弄了,还摆平不了他们吗?李承乾对他有信心。 “那老臣就谢过太子殿下了!” “哎,谢就不用了,卿与我们父子两代,都是浴血同袍,为我李氏征战数十年,功劳、苦劳都是有的,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 到了户部,牛进达可以一边熟悉情况,一边整合户部,如果谁找他的麻烦,也不必忌讳太多,可以拿出主官的权威来。就是闹出了什么不愉快,也不必怕,有东宫在他身后,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就算他顶不住,他们身后不还有陛下吗?这世上还有陛下解决不了的吗? 牛进达笑了笑,举杯敬了太子一杯:“老臣蒙陛下知遇,得太子看重,三生有幸,老臣此生愿为陛下、殿下尽心竭力。” 碰了一杯,李承乾笑道:“琅琊郡公,你的话,陛下与孤都深信不疑!” 第359章 诈死 邓世隆、慕容善行、刘顗、庾安礼、敬播俱五人,从贞观初年开始便一直都是修史学士,矜矜业业十九年,从青丝到白发,耗费了无数的心血,在大唐繁杂的修史工作中,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可看过孙伏伽上的案牍,李承乾也很是疑惑,这五人与李延寿一样,都是老老实实读书的读书人,一生致力于修史,是本分的学问人,他们为何被人所害呢? 孙伏伽摇头道:“殿下,他们五人的死,与李延寿那场意外不同,李延寿是意外,他们不是!” 孙伏伽查过了,因为要筹著《贞观大典》,所以魏王的文学馆,东宫的崇文馆,都要出人,且由魏王领衔,他们五人都是被魏王挑中的人员之一。 筹办这样的著作,魏王是很有经验的,所以由他来领衔是没有问题的,选在文学馆为修撰地,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而他们五人负责的,就是整理一些奇谈怪论的,因为之前礼部案牍库出过事,所以魏王觉得这其中的东西,应该有用的,这次也专门分人查阅,编辑。 “你是说,他们是因为一本书,才被人毒死的?” “《浮图秘录》这可不是一本平常的书,他是一本炼金的秘书,是北魏时一位妖道所著。” 因为里面涉及的了很多矿石冶炼方面的知识,所以还有些使用价值,因而没有被销毁。孙伏伽问过姜行本,姜行本也说过工部在冶炼金属的时候,也曾接见过里面的经验,可以说是非常管用。 但这里面也不止是冶炼的知识,更多的还是炼药,因为里面涉及的方法太过残忍,所以为历代炼丹者所不耻。太史丞-傅仁均与他说,因为这本书传播的很广,因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根本不清楚,到底什么人会用。 可他提供了一条线索,他知道有一个人,曾经用过这里面的方法炼药,故奉义郎、弘文馆大学士-阴弘道。 这家伙是,武威阴氏人,是隋朝仪同大将军阴颢之子,早年间曾辅佐蜀王杨秀,与阴妃是同族兄弟。大唐建国后,归降,授正议大夫、临溪县令。 其与阴颢一样,都是异常崇道炼妖药的人,继承了其父的阴氏周易的衣钵。贞观元年,授国子助教,参与制定历法。后迁太常博士,参与《大唐新礼》的修撰,著有《周易新传疏》。但这个人,在贞观十四年就死在了长安的府邸,那一年有六十七的高龄。 “六十七年龄很高吗?现在也是仅仅过了五年而已,我们经手的案子,有多少是该死却没死的人呢?” “查,不管是谁,都要下毒的人找到!那个阴弘道不是葬在高阳原,开馆,一目了然!” 孙伏伽笑了笑,太子跟他想的一样,且他今天来,就是希望太子能给予权限,开棺的! .......... 阴弘道的墓志铭,写的很有意思:公天才奇伟,命世挺生。一见不遗,五行具览。.........,立言不朽,德上新成。於穆夫子,含章挺生。儒宗表誉,学府腾声。优柔经籍,推测章程。义官正日,稷嗣参议。逸翮未冲,西光已夕。精气不留,魂兮何适。陵谷迁贸,桑田改易。清徽无泯,寄之玄石。 虽然阴妃和齐王都倒了,但他们阴家依然是关中大族,孙伏伽拿着太子的手令,若是查到什么还好,若是查不到,那他们可要告到玉华宫去,到天子面前,讨个公道! 可开棺之后,阴家的人都愣在原地,因为棺材里只有一件道袍,一把桃木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阴弘师的尸骨,不翼而飞了! “这不可能呢,是我们兄弟亲自抬入棺的,钉子都是我们钉的。” “不可能啊,他为什么诈死,他没有理由的!” “是啊,九叔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何必假死脱身呢?” 孙伏伽可不管阴家的怎么说,他只相信眼前的现实,所以现在阴弘师很有可能活着,而且很有可能跟五位学士的死有关。 按照大理寺做事的流程,自然是要发出海捕文书。如果,阴家的人看到了,或有什么消息,请及时通知大理寺。如果让大理寺知道,他们窝藏嫌犯的话,后果是什么,阴家应该清楚! “孙伏伽,你别太过分,我们阴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是啊,大理寺怎么了,我们没有犯国法,难道还怕你不成!” “怎么,你们大理寺要强加给人罪名么!” 孙伏伽听到阴家人警告,也是冷冷一笑:“本府奉太子之命行事,依照国家律法办差,你们不服,可以上本去弹劾!” 阴弘龄制止了义愤填膺的阴家的人,只是让大理寺的人,径直的离开了! 看了一眼狼藉的阴弘道墓,阴家人都不明白,阴弘龄为什么如此的迁就大理寺。阴家是大不如前了,但还是关中大族,而且阴弘龄在御前,还是很有面子的。 阴弘龄叹了一口气:“大理寺卿,哼!他孙伏伽算的了什么,他能做到这个位置,那里是靠他的才能,大唐比他能干的,还少吗?” 一个人有没有才能,在官场并不重要,关键是看有没有欣赏他的才能,给不给他机会。孙伏伽很幸运,在他还名不见经传的时候陛下提拔了他,而在他步入高官行列前,太子看重了他,并一路提携他,把他送到了大理寺卿,银青光禄大夫的位置。他是足够的走运,而且成功融入东宫,被太子引为心腹。将来,太子登基了,做了皇帝,能不提拔他这个心腹吗?孙伏伽在朝快三十年了,依着太子对他看重,就是说他将来做宰相,阴弘龄也相信。 得罪一个将来可能会做宰相的人,对世家来说很不明智的。千年世家,百年王朝,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也没有长盛不衰的宠臣,阴家要报这个羞辱之仇,那就只有等!等到可以报仇的哪天,而且阴弘龄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第360章 后隋皇帝-杨政道 尚衣奉御,为尚衣局的主官,负责皇帝冕服、几案,官职虽然正五品。但担任尚衣奉御一职,多为皇亲国戚,或深得皇上宠爱、信赖的人,是荣耀的官职。 贞观四年,李靖率军攻灭突厥,颉利可汗部下康苏密反水,裹挟萧皇后、杨政道投降大唐。李世民命杨政道为员外散骑侍郎,后改迁为尚衣奉御。 “政道来了,都是老熟人,坐吧!” “臣谢过殿下!” 杨政道显得有些拘束,倒不是李承乾威严吓到了他,而是他飘零的身世,造成了他这种性格。杨政道是杨广的孙子,齐王杨暕的遗腹子,母亲不过是个偶然得杨暕宠信的宫人。大业十四年,江都之变,宇文化及在弑杀炀帝后,将齐王杨暕及其二子一同杀害。其母因为没有显怀,故而逃过一劫。 武德二年,窦建德打败宇文化及,尚在襁褓的杨政道与祖母-萧氏落入窦建德手中。而窦建德为了招揽更多的隋朝旧部,便封了咿呀学语的杨政道做了为夏国的郧国公。 次年,突厥可汗-处罗可汗在义成公主的建议下,派遣使者前往窦建德处,将萧皇后和杨政道迎接到突厥,并拥立杨政道为隋王。并将留在突厥境内的中原官吏、百姓,全部划到了杨政道名下,复立“大隋”政权,都城定在定襄郡,设置百官,并拥有了一万部众。 而处罗可汗呢,因为曾经依靠隋朝才夺得汗卫,便想着出兵,为其复国。可没等出兵,人便过世了。 之后的颉利可汗,凶残、暴戾,杨政道就是在他淫威下长大的。他这个“隋王”就是颉利随即可是拿来玩耍的东西,常常被其弄到牙帐去,供其与诸部族酋长戏耍。因为被吓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他长大后,依然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而李承乾今天叫他来,可不是想跟他聊聊天那么简单,而是为了一个制度-二王三恪。所谓的二王三恪是一种政治礼制,起源于尧舜禹时期,旨在通过封爵前代王室后裔,以示尊敬并显示本朝的正统地位。 周朝时,分封黄帝、尧、舜的后裔,以示“兴灭国,继绝世”之意,又以舜后并夏后、宋为三恪。 大唐建国后,二王三恪制度虽仍存,以商朝、周朝、汉朝为三恪,以北周、隋朝后裔为二王。由于三恪年代久远,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也只剩下二王,毕竟宇文家和杨家,还是有后人的。 杨庆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死了,那目前在朝的隋朝后裔,便只能剩下杨政道,所以这二王的礼遇,便要落到他的头上。皇帝交到了,隋失天下自有其罪,封王是不可以的,但封公是应有之意。所以,陛下决定封杨政道为隋国公,检校黄门侍郎,以示二王之礼。当然,他这个黄门侍郎是虚衔,俸禄照发,但不必承担黄门侍郎的责任!李承乾就是奉旨,跟他谈谈,通通风,仅此而已! 但杨政道听到这话后,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流着眼泪对李承乾说:“殿下,请殿下帮臣回复陛下,臣不愿意做隋国公!” 哎,这李承乾就不明白了,给他二王之礼,这就相当于一枚免死金牌,只要他不是犯了谋反之罪,没人能把怎么样,而且这个爵位还可以世袭罔替下去,这对他,对他子孙,可都是好事情,为什么不答应呢? 杨政道叹了口气:“殿下,臣这一生就是被这个出身给毁了!臣小时候颠沛流离,受尽屈辱,就是因为姓杨。” “稍微懂事了,臣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活下来,怎么哄颉利那个暴君高兴,因为臣知道他随时可能杀了臣。” 回到中原后,他才过上安稳的日子,虽然改朝换代了,但陛下对他还是不错的,没有防着他,更没有限制他的自由,让他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对杨政道来说,姓杨是一种负担,他从没有想过去继承什么隋朝的遗志,不想靠着二王三恪的礼仪,享受什么非凡的荣宠,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自己的一生,仅此而已。 “殿下,你是嫡长子,一出生便是秦王世子,身份尊贵,又有双亲疼爱,所以您的一生注定是坐在太极殿君临天下的!” “可臣呢?臣的母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娥,我的父亲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萧后,我的祖母,甚至因为母亲的出身,在她生下我后,便给了她一万毒药,连她请求看我一眼的机会都没给。这样的杨家,值得臣为他们去守着二王之礼,年节祭祀吗?” 杨政道知道,出身是改变不了的,他也没想改变什么,他只是想好好的在大唐,过完自己的一生,像那些投降大唐的部落族长一样,沐浴大唐的盛世,在大唐的羽翼下活着。 而二王之礼对他来说,就是个负担,他不愿意给那个使他受尽屈辱的父家,去承担什么义务,更不愿意见到庙中的那些牌位! 李承乾长叹口气,点点头,他对杨政道的遭遇很是理解,确实,换成是谁也不愿意出身没落的帝王家。而且,他知道杨政道回到中原后,没有一次参加过祭祀隋朝的礼仪,哪怕是朝廷主持的礼仪,他也没参加过。看的出来,他对杨家,是如此的痛恶,不,应该说痛恨! “好吧!你的意思,孤会转告给陛下的。但许与不许,不是孤能做主的,这点你要清楚!” 杨政道离开后,李恪摇头苦笑:“末路王孙,不如鸡狗,此言诚不欺我啊!” “炀帝得不以道,便谓人无忠信。父子之间,尚怀猜阻,夫妇祖孙,何如啊!” 听到李恪的感慨,李承乾也是笑着指了指他,真是大逆不道,炀帝怎么说也是他外公,杨政道怎么说也是他表哥,发这么个感慨,着实是该挨板子。 李恪却不以为然:“炀帝的血脉,害的可不止杨政道,臣弟也是被他害的不浅啊!” 第361章 慈恩寺 慈恩寺,这里是李承乾为皇后长孙氏祈福所建的寺院,寺庙在朱雀街-东第三街,第十五坊-进昌坊,寺南紧临黄渠,风景很是不错。 而李承乾还特批了三百张度牒,并让佛门出五十高僧,让这里成为一个有规模的皇家寺院。 长孙皇后很喜欢这里,没事的时候,便会带着太子妃-苏蓉到这里进香! 上了香,长孙无垢叹了口气,她八岁丧父,长兄无情,寄人篱下,世态炎凉。幼年的长孙无垢深深体会到什么是人生无常,什么叫生离死别,而这段经历也影响了她一生的性格。 花开花落,时光飞逝,春去秋来,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了,嫁给了父亲为他选中的唐国公-李渊次子-李世民。 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位翩翩贵公子。哥哥长孙无忌与他是少时的好友,俩人总是无话不谈,亲如手足。 一双新人,四目相对,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那一年,李世民十六岁,她只有十三岁。 大业十二年,公公做了太原留守,李世民带着她,随父亲一起来到了太原居住。 年方十七岁的长孙无垢自然而然地承担起唐国公府儿媳妇一职。治家有度,宽厚待人,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井井有条,大家风范。 在太原度过了一段,是她一生最难忘的幸福时光。 只是这幸福,实在是太短暂了。 隋末天下大乱,民怨沸腾,百姓揭杆而起,公公和丈夫高举义旗,入主长安,奉代王杨侑为隨帝,定年号为义宁。 义宁二年,公公受禅登基为帝,囯号大唐,改元武德。 丈夫受封做了秦王,而她则成了秦王妃。 身份变了,什么都变了! 长孙无垢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家中每一个人,等待着丈夫的凯旋归来。 ……,兄弟反目,斗争不断,丈夫率领秦王府八百将士在门外设伏,长孙无垢站在丈夫身旁,从容勉励将士,无所畏惧,生死相依。 她知道一场骨肉相残的争斗无法避免,而作为秦王妃,她只能坚定地站在丈夫一边,对此她别无选择。 自古帝王多好色,后宫佳丽三千,长孙无垢对此都不予计较,与那些嫔妃们相处融洽,后宫之中一派祥和安宁。甚至把齐王李元吉的宠妃杨氏也纳入后宫,她也是一笑置之。 自古以来,凡是外戚当权,无论是忠是奸,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树大定招风,她实在不想让长孙家倒在外戚干政之下。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疲惫不堪,谨小慎微,夜不能寐。 最后,她病了,心也累了。 可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她的儿子长大了,已经可以为她,为长孙家遮风挡雨了! 李承乾不仅成功的压制了兄长长孙无忌的野心,并让他专心扑在朝政和东宫的事务上。还为她找来了孙神医,处置了她的病情! 长孙无垢原本以为,她的后半生,会在丈夫与家族利益之间左右为难,最后以一曲悲歌结束自己的一生,却没有想到还会柳暗花明! 在蒲团前坐了下来,长孙无垢淡笑道:“高明从小就跟其他的兄弟不一样,聪明,果敢,异常懂事!” 李承乾是她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出生后,长孙无垢第一次知道人母的感觉,从那时候她才明白,一个女人,真的可以让孩子什么都可以。第一个孩子,宝贝的不得了,长孙无垢真是学了很多东西。 “太子至孝,儿臣是不及他细心的!”,苏蓉眉毛弯弯,笑着回道。 长孙无垢点点头:“是啊!高明,是个好孩子!” 做秦王世子的时候,有些人因为恨陛下,但又不能把陛下怎么样,所以把这份仇恨放在了承乾身上,别看他那时年纪幼小,但却是三番两次的遭人算计,差点死掉!也正因为这个,她在李承乾身上花费的心血,要比别的儿子多一些,所以李泰常常埋怨她偏心。其实,不是她偏心,而是李承乾作为长子,承受了太多,他是为这个家,才承受这些的。 “儿臣也是做母亲,自然理解母后的心思!但有一点,儿臣想不明白,太子那么强势的人,怎么您总把他当小孩子看呢!” 李承乾有强势,几乎所有的朝臣都对太子忌惮三分,甚至有些人对待他的畏惧,甚至超过了陛下。她也知道在母亲眼中,总会觉得孩子没长大,可太子毕竟是不一样的。在漠北、漠南、西域,太子的威名可以止啼了! “你呀,虽然是他的妻子,一起也很多年了,但你呀,还是不够了解他。” “他呀,其实一直都是有童心的。看他喜欢哄孩子就知道,长乐、城阳、晋阳、新城,还有那些小子们。” 长孙无垢知道,他是在自我疗伤,来弥补他幼年时的缺失。承乾是个好孩子,他是个喜欢把事藏在心里的,但作为他的母亲,长孙皇后足够了解他,自然能从他的细枝末节中看出来。而每次看到他带着孩子们,长孙无垢心里不是欣慰,而是在叹息,她的长子心里有太多的苦水了。 苏蓉呢,陪着李承乾重活一次,自然是知道李承乾很多秘密的,但有关于他童年的时,她知道的还真是不多,要不是皇后说,谁想到太子年幼时,还经历过那些事呢!再想一想,他这十年来如履薄冰,与命运抗争,她第一个感受到,太子的伟岸。是啊,他真是的很不容易。 “对了,太子呢,他今天去干什么!” “殿下说,刑部有一件旧案,是武德初的,好像涉及到翻案,殿下便去找独孤谋了!” 这个长子啊,长孙无垢说什么呢!跟他老子一样,就是个劳碌命。行吧,他愿意去忙,就去忙吧!反正,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走吧,去申国公府,本宫那个舅母啊,现在糊涂了,都不认人了,再不去看,本宫怕再也看不到了!” “是,儿臣遵旨!去给老夫人的东西,儿臣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362章 翻案 刑部尚书独孤谋,在清查以往陈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旧案。武德元年时,有一宗官员被杀案,凶手的刀正巧是刑部郎中-石甘的刀。石甘因此锒铛入狱,可他怎么都不承认自己杀人,而且反复说被杀的京兆司法参军-古厉,正是他调查的对象,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他,想要掩盖事实的真相。 石甘呢,本是隋朝的官吏,是在先帝进军长安的路上,率部投效的,而且一路征战,颇有功劳,建国之后才会被封为刑部郎中。 先帝呢,年纪石甘有功,便宽赦了他一等,改为流放两千里。贞观元年,陛下登基,大赦天下,石甘被赦免,回到长安。 这十九年来,石甘什么都没做,一门心思追查古厉的案子,他相信只要查清了古厉私贩铜铁的旧案,便能找到是谁杀了他灭口。 正巧独孤谋在清查积案,得知他还在长安便找到了石甘,还调阅了古厉私贩案的卷宗,发现古厉的死的确是存在疑点,便决定重新调查这两个案子。 李承乾看过卷宗,听完二人的分析后,也觉得古厉的死有些蹊跷,如果不是当时的刑部官员,过分慵懒,人浮于事,也不会这么没头没尾的。 “确定,当年经手这个案子的官员,还有在世的吗?他们有没有问题?” 独孤谋查过了,当初办理此案的四个官员,五个吏员,全部过世了!而且,石甘都肯定,这九个人都与古厉案无管,他们只是不想承担责任而已。 “武德元年,大唐草创,那时候先帝皇位还没坐稳,很多事自然是得过且过。” “可案子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有什么线索?” 不!石甘却不这么认为,现在是贞观十九年,再回顾那个年头。但在贞观元年,那件事并没有过去太久! 而那批铜铁走向,还是让他抓到了一个尾巴!那就是长安通化坊的陈家-陈化固。他就是靠着这笔铜铁发的家。 “证据呢?即便是孤与独孤尚书办事,也是需要证据的!” 石甘从包裹里拿出一份卷宗,大张小纸的,看得出来,他做了很多年。而看过里面的内容后,李承乾点点头。 “这个家伙,有什么背景吗?” 独孤谋笑了笑:“有背景又如何,难道还能强过太子爷么!” 李承乾笑着指了指独孤谋,随即看向石甘:“如果没有这件事,孤相信你现在,最起码朱袍大员了!” 从律法的角度来说,石甘想翻案,非得等到案件水落石出后不可。但这件事毕竟特殊,特事特办,李承乾可以让他官复原职,做回刑部郎中。 陈化固,就让他来抓,这个案子,也有他来审!但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要由独孤尚书来监管。 石甘拱手领命:“请殿下放心,臣一定按照规矩来办!” ........ 翌日夜! 刑部的差役,敲开陈府的大门,鱼贯而入,陈化固怒气冲冲的走出来:“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怎么如此的没礼貌!” 哼!石甘从后面走出来:“陈兄,好久见了!” 陈化固愣了一下,瞧着一身绿袍的石甘,想了半天,才缓缓道:“石兄?” “石兄,你又做回官了?” “可你这么完了到我家来,所谓何事?” 石甘淡淡一笑:“几十年没见了,陈兄,你可是老狠了,看来不义之财,也能让你的烦恼少啊!” 这话,陈化固就有点听不明白了,而且既然是老熟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不是不太体面! 石甘从吏员手中拿过一张文书:“看清楚了,这是刑部尚书签发的排票,陈化固,你被捕了!” ........ 堪房外,刑部侍郎-唐临听了一会儿,便端茶来到独孤谋面前:“尚书,这么审,行吗?” 独孤谋睁开眼睛,放下在书案上的腿:“有什么问题?是打他,还是骂他了?” 没打没骂,还想怎么着,这已经很文明了,换成独孤谋,就那个陈化固如此饶舌,早就拿鞭子抽他了,还跟他在这耗! 唐临对于尚书的态度很是无奈,虽然独孤谋做文官有些年头了,但他毕竟是武将出身,还是没有改掉在军中的毛病。 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武将转文官的人都是这样的,就说李道宗、侯君集、牛进达,他们那个不是如此,谁让陛下和太子就喜欢这么用人呢! “我告诉你,这个案子,其实很有趣!表面看,官商勾结嘛,私贩点铜铁,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稀奇吗?” “可实际上呢,杀官灭口,以求自保,这是简单的贩私案吗?” 独孤谋清楚,唐临是科举出身,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对他们这些武夫固定的印象就是鲁莽,好杀。 可他也不会吃干饭的,这么多年了,经手的案子这么多,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他看的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尚书,你倒是与其他的勋贵子弟不同啊!” “本官呢,少年时是做过纨绔,可很早就悬崖勒马了,我是个从死人堆爬出来的,人生阅历,并不你们这些书虫少!” 呵呵.....,唐临赶紧解释:“尚书,你可多想了,下官怎么敢如此不敬呢!” 哎,独孤谋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自从他做了刑部尚书后,有多少人在背后说他,是靠着裙带关系上去的。 他的妻子是安康公主,老泰山是陛下,大舅子是太子,他不升官谁升官! 可独孤谋不在乎,他就是靠了又能怎么样,独孤家的祖坟里已经躺了十七具残缺的尸身了,他做第十八个,享受一点特殊的待遇,又能怎么样! 更何况,他是不是草包,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个案子,是通了东宫的,太子给了方便,那是看了本官的薄面,所以这个人一定不能出事。” “你下去挑人,挑选专人看着他,饮食、起居、看管都要按照最高的戒备来做。没有本官的手令,任何人不得看他。” 第363章 善意 为了朝廷东征,长安商会出力不少,李承乾也是特意抽了空,想着慰劳了一下诸号的掌柜,所以特意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还让吴王-李恪和长孙冲作陪,算是给尽了这些人面子。 酒过三巡之后,见其中一位掌柜,有些怏怏不乐,李承乾便起了好奇心。今天可是犒赏宴,除了车外,每个人都得到了不菲的赏赐,他为何不高兴呢? 掌柜的起身解释,他叫吴宕,雍州人士,前隋的时候,家境还是很富裕的,但那时天下战乱不休,家族开始走向没落。 少年时,生活陷入困境,为了让弟弟妹妹活下来,他只能在家喝了一瓢凉水,便离开了家,到山东去逃荒了,希望能找到个机会,挣一份养家的差事。 大路都是逃难的,而且偶有隋兵、山匪抢掠,所以他只能进山,那里峰岚连绵,人迹罕至,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从走山间的小路,可以避开这些兵匪。 饿了就吃野果,口渴时喝山泉水,晚上睡在大树上。连续行走了十多天,还是没走出邙山。恰逢这一天,他正行走在山脊上,突然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然后向着山崖下滑落。他的脚底下全是树叶,无法刹住,身体越滑越快,最终掉落到崖底。 不知过去了多久,吴宕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围围着几个陌生的人。这些人个子高大,鼻子宽大,腔调带着一丝关中口音。 原来,他们听见了巨大的坠落声后赶来。为首的老者,让年轻的后生把他扶到屋子里坐下,给他端来一碗热汤。 这些人听到吴宕现在是大隋朝的时也是颇为震惊,因为他们从来没出去,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仔细一问才知道,他们这个部落,是秦人的后裔,灭亡后,他们带着种子、牲畜和家禽躲进了邙山深处,这崖壁陡峭,四面都是险峻的悬崖,就像是个世外桃源。 秦人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代,他们的先祖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种田养家,度过了平淡而与世隔绝的日子。 吴宕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这些人虽然与世隔绝,但生活相对简单而宁静,没有外界的纷扰和权谋。吴宕深深被这种简朴而纯净的生活所吸引,他帮着秦人种田,学习他们的手艺,并跟他们一起吃饭、聊天,渐渐地融入了部落。 但随着时间长了,他不知道是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着平静而安稳的生活,还是按照预先想的那样,打拼一番再回去照顾他的家人。 经过了深思熟虑,他还是决定离开这个秦人部落,回到外面去拼搏。 离别的那天,吴宕向秦人道别,并感谢他们对自己的照顾。他向秦人许诺,等自己功成名就了,一定回来报答这些秦人。 从邙山出来后,他参加了瓦岗军。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虽然他没有像程知节、秦琼等人一样功成名就,但也积攒了一些财物,让家人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定襄会战时,他随卫公北伐,在恶阳岭为了救独孤谋丢了三根手指,因此云中候批准他退役,还赏了他一笔钱,让他经营独孤家在长安的产业。长安商会成立后,他以独孤家管事的身份,成为商会众多的掌柜之人。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为生计奔波,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才能,所以做事一直很认真,日子过得也很俭朴,总想着多攒些钱财,将来好去报答秦人的救命之恩。 这次,太子赏赐了一千贯,再加上多年的积蓄五百贯,也算是一笔不少的钱了。所以,他便想着去报恩,但是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救他的那些秦人还有多少是活着的! 从青葱少年,到两鬓斑白,四十年过了!一个念想,支撑吴宕走到如今,这就是普通人的一生,而且还是有情有义的,李承乾三人听了也是唏嘘不己。这人啊,活一辈子,总要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朝堂上那些人总嚷着家国天下,可李承乾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升官发财,荣华富贵,而吴宕活的才是有血有肉! 人活着,就得像吴宕,始终抱着一个信念,心存感恩,否则就算做了高官,享尽荣华富贵,那也是行尸走肉,没什么意思! “知恩图报,这是一件好事啊,大哥!”,李恪笑眯眯的附和了一句。 长孙冲也是在一旁帮腔:“殿下,做好事的机会可是不多,尤其是这种成人之美的好事。” 李恪和长孙冲的意思,李承乾哪里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是说,把这支与世隔绝的秦人部落从邙山接出来,让他们过上跟大唐百姓一样丰富多彩的日子,享受这盛世的荣光。 是啊,孔子他老人家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吴宕,钱,孤就不赏你了!每个掌柜都一样,按功赏封,不可坏了规矩!” 但李承乾可以赏他点别的,李承乾会亲自手书给洛阳府,让洛阳府为这些秦人落籍,双倍分发土地,赐给农具,耕牛,划成一个村落,让他们不必与世隔绝。 吴宕听了这话,当即拜俯于地,不停的叩头,直至他的头磕破了,李承乾才喊停。不是李承乾不知道宽免,而是他知道不让吴宕把这个情还了,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散了宴,李承乾对李恪、长孙冲二人道:“别看这个吴宕只是个小人物,但他却比很多活的都精彩!人啊,有信念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李恪和长孙冲也是頟首点头,老实说他俩也挺佩服这个吴宕的,四十年,一件事整整惦记了四十年,有情有义的关中汉子,那些秦人没有救错人啊! 李承乾笑了笑:“好人有好报,他们心存善意,救了吴宕。吴宕也回敬了善意了给他们,两伙人都是好人。” “好人就要有好报,否则贞观盛世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第364章 人性! 侍中-刘洎的长子-刘广宗,官至都官郎中,掌配没徒隶,簿录俘囚,公私良贱,诉竞雪冤事。 这次跟着独孤谋清查积案,也做出了不少成绩。 看到他的本章后,李承乾便召见了他:“令尊-思道公,做任治书侍御史时,便大显身手,将尚书省政务堆积分门别类,很快就处理掉了!” “你的这篇奏疏,见解高超,建议精当,说理透彻,文笔犀利。想不到卿家倒是继承了汝父的才能。” 刘广宗摇了摇头:“回殿下,这并不是臣一个人想法,是臣与唐授衣一起做的,只不过是臣代笔。” 哦,李承乾来了兴趣:“那你为何事先不说呢?而且署名也只是你一个人?” 刘广宗拱手言道:“如果,奏章不对殿下的心意,臣就不说了。”,说完还笑了笑。 唐授衣,唐俭家的老六,这个刘广宗,是在向他举荐官员啊! “依卿之见,保荐他任什么职?” 刘广宗笑着答道:“臣的才能与唐授衣相比,那真是有云泥之别,不如就把我的官职给他吧!” 李承乾笑了,刘广宗挺有意思的,不贪别人之功,也不掠人之美,实事求是的上奏,果然是个诚实的人。对诚实的人,为什么要弃之不用呢! “卿不贪、不占,品德可算首屈一指,做到这一份上,心中永远是坦荡的。” 这场面试,刘广宗过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与唐授衣为友,这唐老六的品性也不会太差。所以,李承乾决定升刘广宗检校刑部郎中,刘广宗为监察御史。并鼓励他们继续努力,只要一心为朝廷做事,朝廷是不会亏待每一个人的。 刘广宗也谢恩之后,也是启奏了一件案子。长安县里,有一位富商夫妇在府上遇害,现场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仵作根据验尸的结果,两名死者皆是被利刃捅刺胸部致死,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夜子时。 吏员已查明,卧房门窗完好,并无外人闯入的迹象,屋内也没有打斗痕迹,死者是在毫无防备下遇害,这意味着是熟人作案。而屋内财物却未丢失分毫,显然凶手并非为财而来。 长安令-张大安判断,这或许是一起仇杀案,凶手是与死者有过节的熟人或者朋友!否则,谁会在房中撒纸钱呢,明显就是报复! 但死者夫妇之子-王风却说,他父亲为人和善,从未与人结怨,不知为何遭此横祸。 张大安好言安抚了一番,随后展开调查,听闻王员外生前与做布匹生意的庞掌柜因琐事曾有过争执,而且庞掌柜还撂下狠话,早晚弄死王员外。 于是,也是派人传他来问话,可庞掌柜昨晚案发之时,亲戚家中留宿,亲戚的家人都可以为他做证。他承认与王员外有过节,但也只是痛快痛快嘴,并不是真的要杀人。张大安也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案发当然,他的确与几个亲戚拼了一夜的酒,的确没有机会作案。 与此同时,王员外府上的管家卓伯也引起了张大安的注意。卓年过半百,为人忠厚老实,在王府多年,府里的大事小情也都是他在张罗。 但吏员盘问的时候,他却支支吾吾未能提供任何有用线索,且眼神也是躲躲闪闪的,似乎有秘密是没法说出口的。 而张大安也没有着急叫人来询问,反而是让人看着王府,盯着进进出出的每一人! 接下来的几天,张大安则翻阅着王员外的书房里的书信等物件,他在一大堆旧信中,发现了一封回书。是他弟弟给他回书,弟弟与他说不要太过无端,还是应该再确定一下,王风到底是不是他儿子。如果冤枉了嫂嫂,不仅会寒了他们母子的心,更会让王家的声誉受损。 看到这封信的内容后,张大安也是连夜派人去华州,去请了王员外的弟弟-王平过来。 王平手中,有王员外的去信,王员外在信中提到了难言之隐,原来他是早年间走商队的时候,受了一次伤,虽然没有失去男人的能力,但医者说他不可能再有儿子了。 妻子怀王风时,他就知道自己被戴了帽子,但因为要依靠岳丈一家在生意上的照顾,故而隐忍下来。但现在,岳父已经去世了,他的生意也做大了,也没必要再估计岳父一家人的反应。 他也承认弟弟说的对,这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所有借口他已经想要了,就说王风太过纨绔,家族的生意交给他,难免会败落,所以只让他分红,生意便交给侄子来打理。 张大安看完这信,顿时是醍醐灌顶,他终于知道了谁是这起案件的真凶。当即命人抓捕了王风,并开始审讯。 根据王风交代,原来他母亲本是王员外的小妾,早年间与卓伯通奸生下了他。 王员外早就清楚王风并非自己所生,但却不知道奸夫的身份,又慑与其母的家势,所以不敢声张,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装出一副毫不怀疑的样子。 可半年前,他的外公去世了,王员外便与其弟频频通信,卓伯利用自己管家的身份,得知密信内容,知道自己的儿子与这万贯家产无缘,便和王风挑明此事。卓伯提议杀死王员外,才能一劳永逸,获得王府家业! 本以为,他母亲会配合他们,却不想他们在做这事的时候,其母竟然劝他们悬崖勒马,不要做这种事,卓伯为了他,也是一刀捅死了其母。 而事后,他们又怕官府追查的太严,所以就弄了一些纸钱,做出了魇镇,诱导官府向仇杀的方向去找。 他们唯一的漏洞就是没有找全信件,谁会想到王员外竟然会其中一封信夹在一本年历中呢!这才让他们的大计被官府破获! 张大安随即派人去王府锁拿了卓伯,将这对亲生父子打入死牢,形成了卷宗,并报呈了刑部。 虽然王风并不王员外的亲生儿子,但王员外毕竟养了他十八年,也算是他的父亲,所以刑部最后给他定罪名不是杀人谋财,而是弑父! 李承乾也是长叹一声:“一念成魔!善恶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人的面目总是在沉沦在欲望中才变得狰狞的。” 第365章 办法 玄奘被李恪安排到了弘福寺撰写《西域记》,并由其择选寺中僧道宣、神泰、慧立、辩机、玄应等十二人,助其著书,议经。 前面的几篇,李恪已经拿到了东宫以供检验,李承乾看了相对比较满意,便示意其继续撰写。 李承乾将几篇呈给皇帝,李世民看后淡淡一笑:“昔秦皇并吞六国,反速危亡之基,晋武奄有三方,翻成覆败之业;岂非矜功恃大,弃德轻邦,图利忘危!由此可知,地广非常安之术,人劳乃易乱之源也。” 为了征讨高句丽,朝廷花费的代价不小,甚至连向来富裕的东宫府库,都差点被掏空。李世民呢,虽然喜欢土地,但却没有到穷兵黩武的地步。 说到穷兵黩武,就不得不说到汉武帝,汉武帝穷兵三十馀年,疲弊中国,所获无几!李世民自信能力不输汉武帝,可有这个教训,他是更清楚国家的状况,贪多了嚼不烂! 但是,他对李承乾的大包围计划,还是很看好的。而且玄奘的书还没有编完,再几年把西域打下来,再让考虑这个五天竺的事吧! 也许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但他对李承乾有信心,他相信这些地方早晚都是大唐的盘中肉。 当然,他对李承乾这份体恤兄弟之心,还是很看好的,要做天子的人,总是要心胸开阔的,能容人能用人就很重要。把他们的子弟分封出去,这样也能更好的掌控他们,为自己效力,还能促进天家和谐的一幕,这个主意很好啊! “这种事,你不说,朕也不好多问!从公的角度来说,朕是君,朕应该为大唐社稷考虑;论私,朕是你们所有人的父亲,自然希望你们都好。” “你的那些兄弟啊!嗨,怎么说呢!有才华的不多,中庸、蠢材不少,这是朕这个做父亲,没有教好他们。” 李承乾笑了笑,其实他们也没有父皇说的那不堪,大部分兄弟还是好的,就说老六吧,虽然调皮捣蛋,但他是真的聪明,他的书社做的风生水起,已经是长安城最大的一家了,而且最近还在办报纸,也办的有声有色。 这些兄弟呢,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长处,扬长避短的让他们发挥余力,自然也不会太差。总而言之,比先帝留下的那些皇叔要强的多。 嗯,李世民点点头,他同意李承乾的说法,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官的,更不是所有的皇子都适合处置军政事务,也许他早该跟李承乾一样,把目光放的更开一些,不要过分的要求他们非得像自己心中那样,做什么文武双全的皇子。 “你呀,总是有办法说服朕,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来。以后,你也多替朕看着点他们。” “是,儿臣知道了!” 出了玉华宫,李承乾上了马车,长孙冲打着哈欠与他说:“殿下,你这招高明啊,给他们的子孙分封,而且是大分封,这样一来,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不都为了子孙活着吗?如果,儿子们能在大唐的外面,称王做主,那他们这些当爹的,就是给李承乾做一辈子牛马也是愿意的。 李承乾笑了笑:“你说的不全对,这一招儿能打消大部分的野心,但却不能完全杜绝,毕竟太极殿的那把椅子要值钱多了!” “哎,好久没看到小九了,他最近在干什么?” 李治?提到李治,长孙冲这个表哥就觉得自己牙疼!他是真的年轻,肾真的好啊!来,他给太子爷掰起指头算了起来,不算王妃武氏,侧妃-萧氏、郑氏,他最近还纳了刘宫人、郑宫人、杨宫人、冯宫人整整九人。全是皇后娘娘赏他的,这小子是来者不拒,统统收下。皇后呢,对太子和魏王,在子嗣方面不怎么上心,非常的恼火,但又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所以就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了李治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子现在整日泡在女人堆里?”,李承乾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这母后玩的到底是哪一手,稚奴可还是个孩子啊! “那倒不是,户部的差事,他也没有放下,只不过牛尚书知道他身兼重要使命,所以派给他活计少。” 哎呀!人比人气死人,他的好姑母,好岳母,这种好事可从来不会想着他这个亲侄子。竟是可这她的小儿子来,太偏心了! 瞧长孙冲那不值钱的样,李承乾就生气:“你倒是想呢,你的腰答应吗?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知道不!” 老人家的思想都是保守的,他们不知道啥叫精英教育,他们只知道多子多福,至于有多少成器的,那就只能交给天意了。 “行了,不说这个,说说洛阳吧!” 洛阳邙山出现奇景,有白光遍殿,兼照层坛,有神人现于光中,须发皆白,身着白衣,二真人夹持,良久乃隐。洛阳府的官员上表后,百官纷纷上奏,说这是吉祥之意,寓意我大唐国祚绵长,有天神护佑。 但陛下呢,对什么神的东西,现在是特别的反感,因为有太多的例子告诉他,所谓的这些神都是人搞出来的。搞出这些人干什么呢?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谋反。要是前者还好说小惩大诫一番也就是了,可若是后者麻烦可就大了。随着年纪的增长,陛下对造反这个词越发的敏感了,他不允许自己在位期间,还有这么多牛鬼蛇神出来闹事情。 所以,他命李承乾以太子的身份,巡视洛阳,查看河南道的事务。当然,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看看有什么人在搞事。 李承乾已经吩咐下去了,命怀化大将军-秦怀玉,率一千卫士护卫车驾,长孙冲、李恪、上官仪随行。日子嘛,就定在三日后。 所以,长孙冲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回家收拾收拾,与丽质安排一下家里的事,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八卦上。 “殿下,能带上公主吗?她都说了好多次了,想跟着出去看看?” “那要照你这么说,孤是不是也要带上太子妃她们?你以为我们是去玩呢!” 第366章 出行 上官仪博闻强记,他知道很多关于邙山的传说。 相传,在很久以前,昆仑山上有一位得道的老神仙,他带着两个弟子在仙府中修行。 有一天,老道对两个弟子说,他要去朋友那里做客,锅中煮着的蟒蛇一定要看护好了,每日往锅里添加一粒仙丹,切记,锅下面的火不能灭,锅内的水不能干。两个弟子呢,也真是听话,一连几个月,不断给锅下烧柴,锅内加水和仙丹。 但几个月过去,他们的耐心耗光了,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于是就耐不住性子,出去玩了几天。可回来后,却发现火已经熄灭了,蟒蛇也不见了踪迹。二人是急忙寻找,最后发现那蟒蛇正在向东逃窜,且所过之处皆留下了一条黄水道,二人也是沿着追赶,而蟒蛇为了躲避,也是不停的变化着路线,双方你追我赶,追的不亦乐乎。 等到了洛阳地界时,双方也都已经精疲力尽,而老道也赶了过来,施法将蟒蛇定在了这里,罚它和两个弟子一起守护洛阳。 那蟒蛇横卧于洛阳城北,一面阻挡黄河水浸蚀洛阳,另一面协助历代帝王驱邪扶正,使得洛阳城聚集龙气,成了名副其实的帝王之城池。 冬去春来,日月穿梭,蟒蛇所卧之地,也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土龙,蟒岭也演变成的邙岭了,顺黄河与洛河委婉盘旋,气势甚为宏伟。后来,黄河两岸的百姓觉得蟒山不好听,就改叫邙山了,一直沿用至今。而蟒蛇逃跑时留下的黄水道,就是今天九曲十八弯的黄河。 长孙冲与他的看法不同,他更注重风水,山意味厚重,水意味灵动,山为阳,水为阴,邙山位于黄河南岸,既依山傍水,也枕山蹬河,所以说洛阳是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地势。从周至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千余年来,这里的贵族墓葬无数,甚至还有不少帝王陵墓。 李恪嘿嘿一笑:“你就认识钱!洛阳的地理位置,能用风水和钱来衡量吗?” 洛阳东面是虎牢关,关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西靠崤山、函谷关是进入关中的咽喉之地,北面则是黄河这道天险,以及太行王屋二座大山。得益于此,可以西挟关陇,东压江淮,北通幽燕,南达荆楚,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要地。隋末时,王世充为什么能称雄一时,便是因为他掌握着洛阳,雄关漫道,坐拥大邑,人口众多,土地肥沃!当年,他可是李家争霸天下的劲敌。 而李承乾则与他们的想法不太相同,洛阳气候比较温和,洛、伊、瀍、涧四道水流贯穿了洛阳平原,非常适合农作物的生长,利于农业,人自然也适合在那里居住,所以,千百年来,这里人烟辐辏,许多王朝都喜欢定都于此。 当然,邙山墓葬众,墓群,滋生什么妖孽、邪气也不足为奇,而亲军都尉府报上来的资料,要比那些道听途说更为诡异、惊悚。 邙山盛产一种怪猴,头顶雪白的毛发,长腿长爪,喜欢学人的模样在山林间纵横跳跃。而它们最诡异、惊悚的癖好便是喜欢钻进墓穴,剥下死人的衣物,穿在身上四处招摇!试想一下,如果夜里走在邙山,碰到这种穿着死人衣服的怪猴,该是何等恐怖的场景。 所以,洛阳一带,只有走失了人口后,只要看到这种怪猴穿着家人的衣服,便知道家人已经死了,所以当地百姓还给他起了个很贴切的绰号-报丧猴。 诸如此类的怪事,亲军都尉府给的资料足足有近百业,页次可见那里的确不是什么安静的地方。而邙山呢,自南北朝起,便是强盗、游侠、匪寇啸聚之地,那里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邙山鬼市与长安鬼市可是不一样,长安卖的都是吃喝玩乐,而那里则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没有的。 鬼市顾名思义是夜里的开市的,夜半开市,鸡鸣收摊,卖家不示身份,买者不问出处,这就是神秘的鬼市。听说那里还有不少规矩,有三个不可以,不能违背承诺,自愿买卖,第二,不能问货物的来源,第三,不能退货。 那里大多交易买卖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比如那些古董字画、金银珠宝,有的是赃物和禁售之物,所以只能流向鬼市。所以,人们都说鬼市是江湖生意人鬼不分,水很深。 而且,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在其中,所以那里的消息非常灵通,如果想找到那些异景的消息,便非得去邙山鬼市不可! “当然,除了打探消息外,我们也要去摸摸邙山的情况,毕竟那里的人也不都是为了钱的。” 李恪、长孙冲、上官仪三人听完也是点点头,算是赞同了太子的说法。陛下天威昭昭,自然不许五岳陵霄,四海亘地,藏污纳垢! 可大唐太大了,东西、南北横贯万里,这么大的国家,自然有良莠不齐之人,野心勃勃之辈。而且,张亮的事,对陛下打击不小,自从杀了跟随他几十年的庶族大将后,陛下的心思就耐人寻味了,只要跟谋反的事沾边的,即便是萧瑀那种两朝老臣,开国姻亲,也是绝不放过的,非得到大牢里说明白不可。 就说这次洛阳之行吧!其实完全可以派别人来的,监察御史,哪怕再大一点,派个专使钦差也行。但为什么要太子去做,是因为陛下觉得,有人在威胁他的统治。陛下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为了清除隐患,太子是可以为此大开杀戒的! 都说天子的心思难测,现在看来这话一点都不错,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实在不敢掺和这里的事,只能是陛下、太子怎么说怎么做罢了!毕竟,相比于那些隐秘,他们更倾向于难得糊涂,知道的越少,才能活的更久,不是吗? “先到洛阳府下榻,准备一下,我们再进邙山!” 第367章 进山 当年,李密与宇文化及在童山血战之际,洛阳城中也发生了惊天巨变,王世充玩了一出周公托梦的神鬼大戏,出兵与李密决战。李密留王伯当守金墉城,徐世勣镇黎阳,亲领二十万精兵在邙山摆阵迎战王世充。 邙山脚下一场混战,王世充军凶猛异常,瓦岗军兵败如山倒,大批士卒投降,李密率万余残兵退往洛口,裴仁基、程知节、秦叔宝、罗士信等一众猛将被俘,天下无敌的瓦岗军终于以一种悲壮的方式落幕。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如果没有这座邙山,李密也许并不会败,那这天下如何,还不知道呢! 看着邙山崎岖之路,李承乾也是摇头长叹,这李密啊,真是头猪,就这么弯弯绕绕的山梁,他也干往里冲,脑袋指定有点毛病。 洛阳大都督府长史-贾闰甫听到太子话,也是对李密破口大骂,当时在山东还有十几万大军,李勣在黎阳还有数万精兵,外加一个可供养数十万大军的黎阳仓,如果李密把部队拉到黎阳与李勣合军,确实还有机会可以东山再起。 但李密并不信任李勣的忠诚,怕他也跟单雄信一样叛变,于是连伤兵都不管,扔下前面还在抵抗的军队,带着王伯当和两万残部就跑了,他们这些人差点就被王世充那狗日的给弄死了! 用贾闰甫的话,算这老小子命好,早早就死了,要是落在他手里,非得把他折磨个三天三夜,扔到黄河里喂鱼不可! 李恪也是调侃了一下贾闰甫:“西岭候,你知足吧!李密要不败光了瓦岗的家业,就你和他的关系,能有紫袍加身,位列封疆的一天吗?” 额,这倒是实话,贾闰甫跟程知节一样,都看不上李密的为人,所有上下级闹的很不愉快,要是真让李密坐了天下,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更别说做这么大的官了! 长孙冲捅咕了一下贾闰甫:“西岭候,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非得跟着太子,你是不是无事献殷勤啊!” 贾闰甫呸了一口:“你小子别血口喷人,老子跟着殿下,是担心的安危。你以为这邙山,是那么好混的!” 《五噫歌》怎么唱的:“陟彼北芒兮,噫!顾瞻帝京兮,噫!宫阙崔嵬兮,噫!民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 这邙山不仅地理复杂,而且匪类横行,太子要是在这里着了人家的道儿,他们这些人九族加在一切都不够赔的!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可不放心把自己的脑袋,拴在长孙冲这些后辈的腰带上。别怪他人老心重,这样的教训,他见过的太多了,而太子的身份又太过尊贵,所以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对贾闰甫的担心,长孙冲不以为意,他指了指前后的秦怀玉、席君买,这两位可都是我军骁将,北征薛延陀的时候,十数位突厥将领,都亡于他们之手,有他们在,还有什么可担心呢! 贾闰甫冷冷一笑:“小家伙,光能大是不行的!裴行俨、罗士信、李道玄,都算是世之孟奔了吧,可他们都被玩死了!” “老夫的功夫跟他们比起来,那简直是不入流,可老夫为什么活下来了,那是因为老夫心眼比他们多!” 在战场上,最危险的不是迎面而来的刀剑,而是随时随地,不知何时何处而来的冷箭,多少英雄人物,都是折在这上了! 从前没出过事,或者安然无恙,那是因为他们足够幸运,但人一辈子是不可能一辈子走运的,也不能把全部的指望都放在侥幸上。 前面的李承乾摆手示意,大伙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听到长孙冲等人对贾闰甫的小心谨慎,嗤之以鼻的时候,却板着脸教训了他们几句。 首先,贾长史是老臣,对待老臣的态度,怎么能如此轻慢呢!陛下尚且厚待、礼敬老臣,他们这些家伙凭什么例外。 其次,贾长史在洛阳十余年,熟悉这里的山山水水,熟悉这里的人和风俗,所谓老马识途,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吗? 最后,那就要说人生经验了,贾长史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都多,走过的桥,比他们走过的路都多,难道还没有资格教训他们吗? 是,这么多年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平安无事的过来了。可谁能保证,在下一个岔路口,他们不会走错路,不会在阴沟翻船? 人的一辈子不可能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对的,更不能可以轻松摆平所有事,如果地位和权力能解决一切问题,那杨广还会亡国吗? “殿下,算了,他们还年轻,慢慢教就是了。老臣年轻时,也跟他们一样,都是愣头青,经历的事多了,人也就成熟了!” “看在贾长史的面上,今天就算了,记住,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在大山里,还没走到山区的聚集地,所以他们只能在野外对付一口。秦怀玉、席君买的确不错,知道啃饼子对大伙来说是个考验,所以特地打了两只野兔回来。 邙山很大的,马在山路走了半天也受不了啦,所以贾闰甫建议只走半天,今天他们就宿在林子边的空地上好了。马要保持体力,人也要保存体力,以备完全。事,再急也不是事,反正它那呢,跑不了,只要有人在,什么事都是可以解决的,无非是时间的问题。 另外,他的儿子-贾穆,就在后面十里,他带了五十名都督府中好手,只要他的响箭一发,立刻就会赶来增援。别怪他人老多心,实在是这世道,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把水壶递给贾闰甫,李承乾笑道:“长史,真是老成谋国啊!难怪父皇愿意把洛阳交给你来镇守,果然名不虚传!” “行了,长史都说话了,咱们就从谏如流吧,今天就在留宿了,去准备吧!”,李承乾的话音一落,其他便起身去准备了! 第368章 新鲜事! 在邙山鬼市转了几天,关于异象的事就有十几个版本,听了他么等人很不以为然,连特么天帝下凡都搞出来,还明天会不会说元始天尊开法会啊! 不过上官仪却因为,一定有这么个地方,《史记·天官书》说:“海旁蜃气象楼阁,广野气成宫阙然。” 传说,海里有一种蛟龙之类的动物,名叫“车螯”,也叫“蜃”,栖息在河口,模样很像蛟,蜃头上有像鹿一样分叉的角,脖子到背上都生着红色的鬃毛,鳞片是暗土色的。蜃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就是从口中吐出的气,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幻影,这些幻影大多数是亭台楼阁,穿戴华丽的贵人们在其中活动。而且就算看同一个幻影,在不同人眼里也有细节差别。 说是蜃喜欢吃燕子,据说除此以外什么也不吃。但是燕子是速度很快的鸟,也极少接触水面,所以蜃才会做出幻影,引诱燕子飞进自己嘴里,它呼出的气叫“蜃气”,“蜃气”结成楼台之状叫“蜃楼”,也叫“海市”。这就是海市蜃楼的由来。 李承乾听懂了他的意思,海市蜃楼其实就是一种光学现象,异象的场景,可能在邙山中,也有可能在几千里之外,但不管是海市蜃楼,还是镜花水月,总是有来头的。 但不管在在哪儿,还是该在邙山周围查一查,就让贾穆带人找吧,兴许就有什么问题呢! 当然,李承乾是不会蹲在山里,否则他得被贾闰甫给唠叨死! 回到紫微宫,刚洗漱完的李承乾走出来,便看到李恪、长孙冲、贾闰甫、上官仪四臣都在殿中了。 洛州长史-许力士,上奏了一件事,三年前,洛阳人-章淮,获官东平县尉,离开洛阳准备去上任了。 赶路疲惫了,又见天色已晚,便没有向二十里外的官驿赶,而是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在店里用饭的时候,他看见一对年轻的夫妇也在对面吃饭,那女子长得很漂亮,让人看一眼就很难从她身上把目光挪开。 章淮也是个好色之徒,便主动上前搭讪,与他们凑成一桌,攀谈起来。一番交谈中,他得知道男子姓张,女子姓范,他们是到洛阳省亲的。 而在话间,章淮眼睛也是一直往范氏的身上瞟,而范氏也是眉目含情回应。听到他们也是半路夫妻,后在一起搭伙的,章淮眼睛都没眨,当即就给了姓张的五十贯,范氏便成了他的人,跟着他去东平了。 这个范氏呢,不但性格温柔,而且很有媚态,各种女红手计得心应手,更难得是精通音律,使得章淮对她死心塌地。 一皇三年过去了,范氏也给他生了个儿子,夫妻感情非常和睦。任满之后,章淮被调往洛阳任职,于是便带着范氏母子又回转洛阳,经过那家客栈时候,也算故地重游了,所以一连住了十来天。 但在要离开时,范氏却是说什么都不愿离开,章淮催了好几次之后,范氏却说自己生病了,要能留下来静养一段时间。因为任期的原因,再加上他本来就对范氏言听计从,自然就应了,自己上路出发! 走了两日,他想起来了留下的盘缠不多,所以又折回给范氏送盘缠,回了客栈后,却只发现儿子在榻上,而范氏却不见了踪迹。 找了半天,才找到范氏的踪影,她竟然在后面的土山前挖洞,而听到章淮喊她,回头一望,表情很是紧张,然后竟然爬到了洞里。 章淮腰腹宏大,那小小的洞口,他根本就钻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喊,喊了半天不见回应,还以为范氏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是他喊的声音大了,还是怎么的,洞口竟然发生了坍塌,这可把章淮吓坏了,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客栈找人,要把他的夫人挖出来。 挖了整整三天,终于挖到了东西,不过不是范氏的遗体,而是一具狐狸的尸体,旁边还有范氏的衣服。这一下,可把来救援的人都吓坏了,敢情这范夫人,竟然是狐狸变的。但这章淮毕竟是官身,他们虽然觉得害怕,又觉得妖怪祸乱,也不敢多言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狐狸和衣服埋了。 随后,他带着儿子回到洛阳,但这个事,却从客栈那些人口中,在洛阳的市井广为流传! 过了一段时间,章淮成为洛阳的司曹参军,又在亲戚的张罗下,续娶了一房-高夫人。 高夫人伶牙俐齿,夫妻之间也常常是开玩笑,还拿着他娶野狐的事打趣。 而就在昨日,章淮竟然在府中的后院-吊死了!脸、手脚还长出了类似狐狸的绒毛,这可吓坏了一众差吏。 这要是什么人做的案子,怎么都好说,但这是狐狸做的,他们能怎么办?所以便将此案报到了都督府,请上差定夺。 贾闰甫能觉得太子来了,一定很无聊,而这个事能,又很有意思,所以便拿来,给太子解个闷! “解闷?西岭候,你是怕孤给你惹事,所以才找这个事,来绊住孤吧?”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但老臣是没有坏心思的,就是想让殿下打发打发时间。至于其他人,想查什么,老臣都全力配合!” 贾闰甫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怕查,不管是查刑狱、税收、吏治、民生,还是什么其他的都行。怎么查,洛阳府都能扛得住。 但太子的安危,太重要了!而且,他还可以给太子看看,陛下的秘旨,里面让他务必保护太子的安危,掉一根毫毛,都督府这些官员的脑袋就都得跟着搬家啊! 李承乾当然知道他的难处,都督府以下千余家的人头,可都系在贾闰甫的腰带上呢,所以他当然会多忌惮三分,也不是有意限制自己的。 好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谁让皇帝事先给他准备紧箍咒呢! “给孤准备一身都督府司法参军的腰牌!孤倒是要看看,这人,是怎么变成狐狸呢!” 第369章 章事 章府,因为出了这样事,这丧事也没法办,所以府中并没有置办挂白什么的。 但是,为了辟邪,却是上上下下都换了身黑色的衣服,而且每个人的手腕都带了个墨绳手链。高夫人与章小公子的手腕的墨绳,各自带着玉。 他们这么做,李承乾也理解,黑色被视为阳气的象征,能够驱散阴寒之气,玉作为一种阴性的宝石,能够平衡人体的阴阳之气,这是为辟邪。 而章淮的棺椁更是神奇,黑色的棺椁,又绑了一圈圈的墨绳,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怕他出来祸害人。 高夫人看着李承乾、李恪兄弟等人,穿的都是公服,也是上前寻问。 李恪也是淡淡一笑,继而介绍道:“这位是洛阳都督府-司法参军-李乾!是专门负责此案的。” 李承乾也是径直走向灵堂,开了棺,检查了一下,看到尸体,他也是不免在心中一阵吐槽,这个章淮就是毛发密了一些,身上的汗毛重,那里是什么狐狸绒毛,洛阳府的那些差官不是懒惰,就是听了那些传说,疑心生暗鬼了!人在死后的一段时间内,身体的毛发也不会停止增长,甚至还可能出现疯狂外长的态势。李承乾与刑官打了多少交代,这一点他是一清二楚。 不过,高夫人说的话,倒是很反常,她说丈夫-章淮,最近今天一直嘀咕着,说是范氏的忌日将近,他要给烧点元宝蜡烛过去。高夫人是继室自然不喜欢他总想着前面的,更别说是个野狐了,所以便跟他大吵一架,章淮也因为吵了这场架,所以搬去书房睡,而且有十天了。 昨天,也就是章淮死的那天,就是范氏的忌日。所以,她是坚持认为,身体一向不错的丈夫,定然为狐鬼所害! “哦,夫人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参军见多识广,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指教一二!” 见到高夫人的反应,李承乾不由想起了一个成语:白骨类象,鱼目混珠。当然,这是他的怀疑,并没什么证据! 而后,李承乾和李恪,还看了章淮的书房,并指挥侍卫假扮的差役,将里面的书信全部打包带回去,还让侍卫们重新盘查了一下章府下人的口供! 回到紫微宫-东宫后,李承乾和李恪是先看了口供,然后开始翻检那些书信。 “大哥,你觉不觉得那个高夫人,有点太冷静了!” 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一起过了三年了,丈夫死了怎么能一点伤心都没有呢?难道是,他们夫妻并不和睦?再不和睦吧,也不该如此冷静啊! 李承乾淡淡一笑:“也许,她是爱财才嫁给章淮的吧!” 不!李恪摇了摇头,寻常妻子,丈夫死了,一定是寻死腻活的,就算再镇定的人,也会抹点眼泪!可她没有,她的眼睛甚是连一点红丝都没有,这说明她睡的很好。一个死了丈夫的女子,能睡的这么安稳吗? “这不是证据?” 疑点可以成为破案的思路,但不可能成为证据,给人定罪是需要完整的证据链的。否则就是臆断,是不能服人的。 李恪点点头:“你说的对,慢慢找吧!” 到了晚上,贾闰甫给兄弟俩送来的丰盛的晚膳,这里的厨子,可是陛下东巡时留下的,做的菜味道好的没得说,要不是李承乾兄弟俩来了,他都是没机会吃到的。 “贾长史,别介绍了,咱们动筷子吧!”,李恪笑呵呵的催促道。 饭间,贾闰甫给兄弟俩讲了一件趣事。 大业年时,操师乞战死,林士弘继领其众,大败隋军于鄱阳湖,杀隋将刘子翊,随后屯兵其众,发展十数万之众,于是自称南越王。 等他的地盘北起九江、南达番禺的地区后,建国称帝,国号楚,定都豫章。当时,他的势力很大,连冯盎、高法澄、沈宝彻这些人也举州归附于他。 武德四年,李孝恭派遣使者前去招抚,但也只招降了他麾下的循州、潮州二州。次年,其弟鄱阳王林药师被王戎杀死出卖后,林士弘选择投降。 但当时的袁州百姓很是拥护林士弘,他们聚合响应举兵,想要再次拥戴林士弘东山再起,但洪州总管-若干则却派兵打败了他们。 说来也巧,也正是在此时,林士弘就病死在了那个躲避的山洞的中。而当时负责统领洪州军平乱的,便是个王戎! 王戎?李恪抿了一口酒:“好像洛州刺史就是王戎吧!” 是的,吴王的记性不错,太子来的时候,他带洛阳诸官出迎,这个王戎也在其中。 可李恪品出味儿来了:“贾长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戎背主,杀了林士弘兄弟,用兄弟俩人头,为自己换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贾闰甫的意思是,祸害遗千年呗! 还是说瞧不起王戎的品性?这也不是问题吧,他这个大都督府长史,正三品的大员,难道还摆弄不了一个下属吗? 贾闰甫摇了摇头:“臣的意思是,这个王戎啊,很看好章淮,平时很是关照这个小参军!” 李恪砸吧一下嘴:“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他与高夫人?” 不不不!贾闰甫连连摆手,王戎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这种事还是干不出来的,而且高夫人都三十多了,人老珠黄了,他只喜欢年轻的。 “不是,那你什么意思?”,李恪有些不耐烦了! 贾闰甫给李承乾、李恪兄弟满上一杯,然后沉声道:“他们在一起做生意。当然,这生意都是让亲戚帮忙支应的。” 听到这个,李承乾来了兴趣:“什么生意?” 这个生意,可是暴利的生意,而且很是阴损,开的是秦楼! “啥?”,李恪呸了一口:“他这个父母官就是这么做的?那你这个大都督府长史是干什么吃的,不管?” 贾闰甫叹了口气:“不是不管,是不好管!这有些事啊,就不是说能办就办的,臣也是很为难啊!” 第370章 谁是谁的枪 李承乾哥俩就想不明白了,贾闰甫是洛阳最高的军政长官,这里的人和事,还有他管不了的?开什么玩笑? 这王戎的夫人,是杨师道的堂弟-杨缄之长女,舅兄-杨全节是彭王-李元则的典军,而彭王妃-杨氏,是杨缄的幼女。 总得来说,这个王戎与李元则是连襟,要是按他们弘农杨氏的家谱算,那李恪的王妃与王戎的夫人,还是堂姐妹的。 这王戎呢,靠着夫人,一下就靠上了李、杨两家。那不管是李氏皇族,还是弘农杨氏,可都不是他能得罪其的啊! 嗨嗨嗨,李恪不乐意了:“你整了半天,整到本王身上了!” 李恪非常的确信,跟他家王妃来往的亲戚中,绝对没有这家,而且,他也从来没见过这个王戎! “吴王殿下,你多心了!就王戎那个德性,他就是想攀你吴王府的高枝,也是攀不上的!” 杨缄的父亲-杨士达,是杨师道的父亲-观王杨雄的弟弟,在隋朝时做过纳言,与萧瑀友善,堪称是莫逆之交。所以,入唐后,杨缄便成为了萧瑀的门生,杨缄在大唐没做过官,只是要靠家族和萧瑀的门生身份过活。 “萧瑀?那老头都倒了,他还能干什么?他的门生,哼!”,李恪笑了,萧瑀还能当个门面了! 贾闰甫摇了摇头,萧瑀是到了,但弘农杨氏却没有! 弘农杨氏,自汉魏起大兴,分项羽以功的杨喜就是他们家的祖宗。几百年来家族既有朝政权臣,又有骁勇武将;既有学富五车之士,也有文采斐然之辈,门第虽然不及五家七姓,但也是中原一等一的豪族。 北朝的西魏的弘农杨氏,也依靠着兵强马壮,成为了“关陇世族”的核心成员,他们与京兆韦氏、河东裴氏、河东柳氏、河东薛氏、京兆杜氏并为北方大族。至北周末年,弘农杨氏的子弟-杨坚夺取皇位,建立了隋朝。 先帝是隋文帝杨坚的妻甥、隋炀帝杨广的姨表兄,建唐后,采取联姻等多种方式,继续巩固杨氏家族的地位,仅仅嫁入皇族的杨家贵女,就有十五位之多。所以,在官场上,还有一句话,弘农杨氏是走后宫路线的,他们与李氏皇族的联姻,超过了其他世家大族。 动了弘农杨氏,那可是会得罪一大堆李氏男人的。太子自然是不怕了,东宫没有姓杨的女人,吴王呢,英果自然也不是惧内的人。 可架不住其他人,能不能扛得住枕头风啊!他就是个洛阳大都督府长史,说白了就是李家的长工,怎么敢对亲族的女人下手呢! 李承乾放下酒盏:“西岭候,你请我们哥俩吃的鸿门宴啊,你这是在参弘农杨氏啊!” 贾闰甫干了杯中的酒:“殿下,老臣为大唐效力近三十年,这三十年来,老臣不敢说有多大的功劳,但也算尽心竭力。” “老臣呢,年逾六旬了,也没几年活头了!老臣不怕得罪什么人,就想在卸任前,为百姓做点实事。” 乱国所生之物,尽荆越之竹,犹不能书也!他是从那场乱世走出来的人,他就想在有生之年,多做一点事。 李承乾与贾闰甫对视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西岭候,这把年纪了,还能有这份心思,不容易!” 话说到这份上了,李承乾也表个态,不管是王戎,还是弘农杨氏,谁挡百姓的活路,就办谁,出了事,东宫顶着。 听到太子如此说,贾闰甫也是起身,拜俯于地:“老臣,替洛阳的百姓,谢殿下!” 贾闰甫走后,李恪与兄长碰了一杯:“大兄,你不怕他搞出大事来!” 真牵扯到弘农杨氏,李恪倒是无所谓,反正王妃那一房一直都很低调,有他在也不会受什么牵连。 但贾闰甫在李密手下的时候,可就是谋士,而且还是沙场滚出来的狠角色。他求到大哥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办两个贪官污吏那么简单。 “你以为孤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汉时的酷吏有三个特点,一是比较廉洁,酷吏董宣死的时候,唯见布被覆尸,妻子对哭,有大麦数斛,弊车一乘,二是喜用重典,不畏豪强,对违法的豪门贵族敢于痛下辣手,三是就是他们是理想主义者,觉得自己只要足够公正,天下就可以清明了。 这三点,贾闰甫是都具备的,李承乾当然知道,他腰间的那把刀出鞘,一定会血流成河!但有些时候,不杀一杀,这风气就正不起来。 做官的,就已经知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谁要是忘了这句话,就不配为官!贾闰甫很好,他记着呢,所以李承乾为什么要拒绝为他撑腰呢? 杨坚曾让亲信密查百官,发现官员私以贿之,即行处死。手段简单而直接,成绩赫然,以至晋州刺史、南阳郡公贾悉达,显州总管、抚宁郡公韩延等以贿伏诛。还让人悄悄把一些金银财宝和钱,送给朝臣,以此来衡量官员是不是有贪贿行为。倘若,谁经不住诱惑,接受了金银财宝和钱物,不但以贪贿罪处理,还要在朝堂上,当着满朝大臣的面砍下他的头颅,让其身败名裂。受贿的风险如此之高,铤而走险者自然望而却步,因此文帝之朝,贪腐之风就此基本消灭。 “贾闰甫再冷酷,也比隋文帝的手轻吧!所以,这事能多大?大到连东宫都遮不住的程度吗?”,李承乾冷冷一笑! 不!话说到这,李恪有点品出味来了,这不是贾闰甫想惩办谁,而是太子借着他的刀,在廓清地方的吏治啊!而且,还是贾闰甫自己心甘情愿的。说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这贾闰甫的脑子够活的,他竟然能猜透太子的心思,真是人老成精啊! 李承乾抿了一口酒:“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直白,有些事,就要从底层说出来,否则我们就成没事找事了!” “而且,孤也想看看,洛阳,到底有多少人浮于事,或贪赃枉法的官员!” 第371章 学、学 大唐的中央官学有六学二馆,六学是指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隶属国子监,二馆指的是弘文馆、崇文馆。 而弘文馆大多是皇族勋戚子弟,师事学士学习经史书法。得入弘文馆,是大唐士人的无尚荣耀,地位要比国子监六学的学生高得多了。 除了中央官学外,便是地方官学,而地方官学其实在隋代随着科举制的发展,已经开始普及了,而到了大唐后,朝廷地方官学更加重视,并形成相对完备的制度。在各府、州、县分别设有府学、州学、县学,在县还设有市学和镇学,科目主要是经学、医学、崇玄学,但主要的还是儒家经典。 这些州县的学生,大多都是庶民子弟,他们毕业,要么升入中央四门学,要么参加科举考试,也有一些可以通过选拔成为地方官吏,或者自己选择行业。 但官学的规模并不大,有的地方学生甚至比弘文馆还少,而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主要有三点。第一,朝廷的投入不大,地方官学的规模自然也就不大,所以也容纳不了那么多的学生。第二,先生太少,但凡有些能力的读书人,都想着去做官,谁愿意窝在这小小的官学中,虚耗自己的光阴呢! 第三,就是百姓手头拮据,在这个保证温饱就是人生目标的时代,能不能把孩子喂大不饿死都是问题,稍微能干活的孩子都到地头帮忙了,为家里多置粮食了,谁还有余钱供孩子上学。 也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促使了私学的产生和发展,乡学、村学、私塾、家塾、家学等等,这些地方没有成文的制度,也不需要什么条件便可以入学,相对自由,最主要还是离家近,花费少,所以家里条件好的都愿意送到这种私学去。 而私学呢,多是六七岁的稚嫩幼童,跟李厥的年纪差不多,听着他们唱着诗歌,李承乾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其实,官学也好,私学也罢,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关键是孩子们能不能学到知识。 一旁的叼着草棍的李恪,沉声道:“大兄,我们可是多出点钱,让官学跟完善些,这样就能招收更多的学生。那时,他们就不必在这么简陋的私塾中读书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事情要真向李恪说的那样就好了,花一笔钱,把教育就普及了,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有书读。 首先,要解决收入的问题,仓禀食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饭都吃不饱,不能保证四季无忧,肚皮都混不圆,识不识字还重要吗? 就说街边的乞丐,饼和书,摆在面前,他会选择哪个,不言而喻吧! 其次,是认知的问题,百姓富足了,家财有了营余,他们才会考虑孩子的未来,是不是有更好的发展。 然后才是环境,读书改变命运,那仅仅是对有条件的人来说的。在这个世家仍然占据科举大半名额,官场七成官员都是世家子弟的世道中,他们就算是读书了,就能有路走了吗?有多少寒门子弟,就是因为没有人脉、背景,而蹉跎半生,有多少寒门官员被排挤、打压意志消沉,甚至还有堕落成贪官污吏的。 最后,才是朝廷!人才多了是好事,可在这个国家并没有足够富裕,獠族、蛮族依然不服王化,有些地方甚至还有民乱,叛乱。在这种情况下,打量的培养寒门子弟,朝廷的统治,稳固吗? 爱民是没错的,但他们哥俩的第一身份是大唐的皇子,最大的责任是维护大唐的社稷,李家的统治。所以,广开民智,是有条件的,是需要慢慢来做的。 “你这,这说到也太多了吧!”,李恪是没想那么多,他还是觉得花钱省心一些。 李承乾踢了李恪一脚,兄弟俩一起走了。不过,这个章淮、高夫人,表面功夫做的挺好的,足足六十五个孩子,都是左右邻里的孩子,没收人家一分钱,就是做善事,发善心,虽说钱是不义之财,但人家花在了有益之处! 说来也巧,二人碰到了高夫人,而高夫人对他们来这里找东西很不解,二位既然是都督府的官员,怎么不去破案,找出杀害他丈夫的凶手,难不成这里的孩子,会杀了他丈夫? 李承乾淡淡一笑:“不,我们只是随便走走,走一走章参军常往来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当然,夫人愿意帮忙,可以多提供一些线索,也许能帮助我们破案!” 高夫人也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丈夫平常到此的事,然后便以给孩子们送糕点为由,离开了! 看着高夫人远去的背影,李恪砸吧一下嘴:“这女人,不简单啊!” “你才看出来?”,说罢,拍了拍李恪,兄弟俩向饭馆走去,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怎么办事,总得吃饭吧! 洛阳的美食不少,李恪特地挑了不小的馆子,点了本地的特色菜。牡丹燕菜、洛阳熬货、料子全鸡、八宝饭、酸浆面条、丸子汤满满一桌子。 “为德,是不是多了一点,吃不了的话,浪费啊!” 李恪指了指大门处,进来的长孙冲、上官仪二人,这个馆子,他一早就打听好了,今天出门前还通知了二人。瞧,这不是闻着香味来了么! 二人坐下后,也是不客气,一边吃一边跟李承乾说,他们调查的事。上官仪负责点查都督府,那边正如贾长史说的一样,没什么问题,甚至连刑狱、府库的账目,都是一清二楚的。由此可得知,王戎和弘农杨氏,并没有在官府中干什么事,也没有敢把手申向朝廷。 长孙冲负责查洛阳豪族,他走了独孤家的门路,还真查到一些问题。王戎不仅开秦楼,还与弘农杨氏在码头上做生意,运货、运人什么。当然了,还有那么点混账生意,是见不得光!但也不是他们牵的头,他们只是负责运输而已,收的就只是钱! 第372章 返回 吏部侍郎-洛阳大都督府副长史-刘祥道,给李承乾上了一本:国家富有四海,已三十年,百姓官僚,未有惜才之举。岂今人之不如昔人,将荐贤之道未至?........,不然,赫赫之辰,斯举遂绝,一代盛事,实为朝廷惜之。 这封奏疏的意思是觉得贾闰甫做的太过了,有些事明明可以不计较那么多的,但他偏偏就非要计较,搞得谁都下不来台,这不利于洛阳官场的稳定。他作为副长史,协条都督府与刺史府之间的公务,贾闰甫这么做,让他很被动,好多事都不好办了。 而李承乾呢,却把他召来,仔细的听完他的难处后,淡淡一笑。他就告诉刘祥道一句话,能不管的就不要管,等风头过来再说。贾闰甫与王戎之间的博弈,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打发了刘祥道后,李承乾召见了洛阳人-王玄策。这家伙原来是融州黄水县令,贞观十七年,王玄策奉命作为副使,跟随朝散大夫-李义表护送婆罗门国使节回国,因护卫有功被晋为洛阳都督府参军事。这次,朝廷要派人访问天竺,李承乾上表,保举他王玄策为正使、蒋师仁为副使。访问目的是其一,更主要的是实际勘察进入天竺的路线。出发前,他可以去长安,请叫一下玄奘。李承乾告诉他,即便出了大唐,也什么都不要怕,因为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强盛的王朝。 随后,与贾闰甫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李承乾便准备回京了,因为贾穆那边什么都没查到,而章淮的案子又与王戎有牵扯,就交给贾闰甫自行处置吧! ......... 回京的马车上,李承乾点了烟斗,美美的抽了一口,李恪则是在一旁打这哈欠! “老三,你要是困了,就跟长孙冲他俩一样,上后面的马车睡!” 李恪摇了摇头:“我可跟他俩不一样,怎么都能睡得着。” 李恪是搞不明白,太子怎么这么精神的,怎么折腾都不疲惫,可能他那话说的对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吧!这东西,他是没觉得怎么提神心脑。 另外,阎立德、阎立本兄弟最近势头很猛啊,父皇是越发的倚重他们了,再加上韦挺、杜楚客,魏王府可是又混了四位重臣辅佐,这是值得注意的事。 李承乾听候莞尔一笑,老四的势力都是摆在明面的,朝廷的位置就那么多,他再拉拢又能拉拢多少。如果,有一天,真的尾大不掉了,拿着花名册就可以把这事办了,所以他的事根本就不是事。 真正应该注意的是李承宗,这个家伙神出鬼没不说,上一次还跟他们玩了那么一手,搞得李承乾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会不会因为,那些是姓杨的,所以讨厌他们?” “你要是他,还会嫌弃盟友少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李承乾相信他那个堂兄比自己弄得还清楚。他没想通的是,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舍弃一个这么好的盟友,而卖他这个人情。其实,他是应该清楚的,当时的那种状况,就算他不卖这个人情,李承乾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那也许就像他说的,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你的人情!” “你觉得可能吗?他们咱们一家的恨,绝对是毒入骨髓的,说的难听一点食肉寝皮都不觉得解恨!” 李元祥疯癫之事,李承乾一直都怀疑是他干的,但就是奈何没有证据,所以没办法说而已。 当然,也必须承认,即便是他做的,人家的手脚也的确干净,干净到他们无从下口,这也是人家的本事,亲军都尉府到现在都抓到线头。 听到太子这么说,李恪也觉得是挺有道理的,狗日的李承宗,就比他俩大那么一点,可心眼却比他俩多多了。 幸亏,当年有玄武门之变,否则让他当上太子,秦王府的这些王子,那还不被他活活给玩死了,还特么有活路吗? “老三,不小看对手是对的!人家毕竟是长子长孙,咱们兄弟日后即便做了天下,在法理上跟人家比起来,还是乱臣贼子。” 而且,这人与人的待遇也不一样,世人都知道先帝雀屏中选的故事。当年,窦毅都女儿-太穆皇后选夫婿,于是画两只孔雀在屏风间,让求婚的各射两箭,他暗定谁能射中孔雀眼睛,就许配给谁。射的人超过几十人没有一个射中的,唯有先帝两箭射中孔雀的两只眼睛,抱得美人归。 由此可见,先帝的箭术,那是非常了得的,所以建成、父皇、元吉都很擅射。李承乾等人小时候,到了学骑射的年纪,都想着跟着先帝学这一手。 但先帝呢,没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甚至连李承道等人都没理,只选中了李承宗,将一身的箭术绝学,交给了他。 李恪也是点燃了烟头,靠在软垫上,懒洋洋道:“那是因为先帝觉得李承宗才是未来的太平天子,咱们这些兄弟都是摆设罢了!” 道理是没错,但李承宗也不仅仅是靠着长子长孙的身份赢得先帝的喜爱的。除了少而慧外,他在武学上的天赋及高,所以先帝让王灵智等高手对他善家培养。 前几次的交手,李承乾都看的出来,他并没有完全使用全力,否则他不可能就这么全身而退的! “大哥,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让着你?这不对啊,你不是说他对咱们家是刻骨铭心的恨吗?” “恨是当然的,但人家留有余力也是真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孤不知道。或许,这里面还有什么企图吧!” 这人啊,目的单纯还好说,就怕他是别有企图,那就麻烦了,因为那样,你根本就没法确定,他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些年来,他们才如此被动! 李恪放下烟斗,长叹口气:“这事啊,是越来越复杂了!年头越多,臣弟就越觉得如芒在背!” 李承乾也是点点头,何止李恪,他和陛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第373章 宝物! 刚回到东宫,连洗漱还没得呢!刑部尚书独孤谋就来了,李承乾以为他是来汇报石甘审案事,便让他等一会,等他洗漱完了再说。 洗漱完,来到茶几前坐下,便见独孤谋拿住了一块印,此印呈球体八棱二十六面,其中十四面有印文,印面镌刻印文,分别为“臣信上疏”、“臣信上章”、“臣信上表”、“臣信启事”、“大司马印”、“大都督印”、“刺史之印”、“柱国之印”、“独孤信白书”、“信白笺”、“信启事”、“耶敕”、“令”、“密”等。 李承乾皱起了眉头:“这是西魏大司马独孤信的多面印!这东西,怎么在你这?” 贞观十六年,考城县开国公-检校右武候大将军、右卫将军、总检校外内左右留守-独孤开远病逝,按照独孤家族的内部的决议,由其弟-独孤开彻继任族长。这东西,按理说应该在新族长独孤开彻手中啊!怎么,这才不在京不到一个月,独孤谋就成独孤家的族长了? “殿下,你别开玩笑了,隔着两代人呢,就算论,论到谁也轮不到臣这族中小房子弟身上。” 众所周知,独孤罗有五个儿子,嫡子:独孤篡、独孤武都,庶子:独孤开远、独孤开明、独孤开彻。两个嫡子早亡,活下来的就三个庶子。而庶子中,老二独孤开明又在洛阳大战中失踪。所以独孤家的事都是由,独孤开远、独孤开彻兄弟俩说了算,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如此。 可是,就在上个月,独孤开明竟然回来了!而且,他也掏出了一枚多面印,说是在洛阳老宅的时候,其父独孤罗给他的,让他将来好继任族长! “这是他拿过来的那枚?” “是的,而且,这事,还真是说不清楚!” 隋朝建国后,独孤罗受到隋文帝和皇后的重视,一直享受着高官厚禄。 开皇十三年,独孤罗担任使持节、总管凉甘瓜三州诸军事、凉州刺史。开皇十九年病逝,葬于长安泾阳县洪渎原。 而开皇十八年的时候,回洛阳省亲的时候,洛阳的老宅着了一把大火,府邸付之一炬,而文帝为了给独孤罗重建府邸的钱,便找了个由头,加给了他一千户。 但独孤罗并没有复建府邸,他认为这是天意,所以只选搬到了城西的院子,也就是现在的洛阳独孤家老宅。那之后独孤武都、独孤开明就住在到那里,而独孤开远、独孤开彻则其到了长安驻防。 独孤信活着的时候,这枚印还能当官印用,但他死后,这东西就成了族长的信物,除了族长交接上,谁拿这东西出来看啊!就说现任族长独孤开彻把,他也就是小时候见过几面而已,老实说,他也搞不明白,他手中的,还是独孤开明手中的,到底哪个是真的。 “所以,他找到你了?” 独孤谋是刑部尚书,是三法司的主官之一,又是独孤家的子弟,这个官司,自然交给他最合适了! 独孤谋摇头哭笑:“清官难断家务事,臣这也是拎不清了,所以找殿下来帮忙了!” 独孤家也是关陇贵族的一员,而且独孤信的女儿-元贞皇后,还是李承乾曾祖母,独孤家与李氏世代联姻,也算是外人,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但这独孤家内部争族长的事,他怎么管啊!没法管啊,他去说什么,说独孤开彻年老资深,德高望重?别开玩笑了,这又不是朝廷选官,朝廷的手不能伸的太长。 独孤谋又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独孤开彻的多面印:“这多面印是一块难得的煤精石做的,可让臣为难的,两块印的材质,是一模一样的,就好像是一块煤精石上截下来的。” 独孤家这次族长之争,就是围绕这印来的。谁的印是真的,谁就是独孤家的族长! “要是欧阳先生还活着,那就好说了,可以让他帮着看看。你要让孤看,那根本看不出来真假。” 对金石之事,李承乾也是一知半解,印章起源于商周之际,多为单面印。至战国时期,多面印开始出现,不但有双面印,更有多至五个面的,陛下的藏品中,就有一枚战国“千秋万世昌”五面印。而多面印真正风靡,还是得失是东晋之后,魏晋南北朝时期。独孤信是那个时代的人,自然会赶这个时髦。 而这两枚多面印,还真的如独孤谋说的一样,无论是材质,还是雕刻的字体,那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自家人,还真没法把这东西仿的这么像。 但有一点,李承乾没想明白,这种印是南方汉族士大夫群体的爱好,独孤信作为鲜卑贵族,为何会把自己的印信搞成这个样子呢,难道就因为他当的官够多,图个方便? “这个,臣倒是知道!” 独孤信曾客居南梁三年,与当时的南朝士族有不少接触,接受了南朝的一些士大夫风俗与习惯。独孤信以南朝时六面体印文规制为蓝本,用自己在西魏时期获得的最高官职“大司马”为印的起点,设计了这枚多面体印,并始终不刻任何北周给予的官职,目的也是明确的,就是为了表明他的政治态度。 “那你是说,独孤开明的态度,不明了?” “是的,这也是臣来找你的另一个原因。” 独孤开明这么多年去哪儿,经历了什么,谁都不知道!独孤家族这么大,且家中子弟多在行伍,握有兵权。 自高祖建国至今,这长安城有多少家族,因为族长或话事人出了问题,而使家族受累,人头滚滚的。独孤谋在刑部多年,这样的事,他见的太多了。 独孤谋的意思很明了,不管独孤开彻的印是不是真的,这个族长不能让,不能把独孤家交到一个历史不清白的人手中。独孤家在独孤开彻的手中也许不会有什么发展,但在独孤开明手里,可就不知道走向何方,他身为独孤家的子弟,不能看着独孤家没落! 第374章 办法 卫国公-李靖的长子-李德謇,是现在的将作少匠,虽然他这个官有点水,多少有些靠他老子的面子。但这家伙,多少还有点内秀。 他没学过军政之务,但他却有自己的爱好,古董、金石之术! 用他的话说,他爹的那些钱,都是杀人放火得来的,即便是陛下赏赐的,那也是不义之财!而他呢,就要这些不义之财,花在有益的地方。什么东西最有益呢,自然是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 而李德謇呢,也因为这个爱好,他与太子太傅-平原郡公-长孙敞成了忘年交。 所以,李承乾让张思政、席君买分别把两人都请了过来,请他们来辨别这两枚多面印。 长孙敞拿着两枚印,吧嗒着嘴:“老夫小名叫多宝,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抓周的时候,抓的都是值钱的宝物!” 凭借长孙敞多年沉浸其中的敬仰,他敢断言,这两枚印来自与同一块煤精石。 既然材料是相同的出处,那就只能在篆刻上找问题了! 篆刻,又称金石之术,它的由来,可追溯到远古。文字-有瘦硬挺拔的细笔,有浑厚雄壮的粗笔,高古典雅,刚劲有力,形义兼备,变化多端。 治印集书法篆刻印文于一体,分朱布白,挪让穿插,不过一刀一石,但在方寸之间,却有无穷的奥妙。 “以刀为笔,天地虽小,却气象万千。”,长孙敞放下印,捋着胡子笑眯眯的说道。 长孙敞认为,篆刻一种养生长寿之道,醉心金石,心有所寄、便陶然忘机。可以净化心灵,淡忘荣辱得失,摆脱名缰利锁。 李德謇也是跟着附和:“休明公所言甚是,奏刀不輟,赏金声玉振之美,谐韵律节奏之雅,张弛有度,美意延年。” 李承乾和独孤谋都是一脸懵逼,他俩真是不懂,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不成? 李德謇嘿嘿一笑,他举了一个例子:“殿下,世上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吗?” 哦,这么说,李承乾和独孤谋就明白了,像他们审案子,在取证的时候,有一个关键点,每个人的指纹、掌纹、耳纹,都是不一样的。 但凡是沾了血,泥浆,墨汁,有了印子的,便可以与嫌犯比对,能对上的,基本不会有错! 同样的道理,篆刻也是一样的,每一个人篆刻的手法都是不一样,印象篆刻的条件也有很多,心情、力度、石头的材质,都有关系。 每一个人,下刀刻出来的,都是不一样的!这些刻痕,都隐藏在印泥之下。只要找到独孤信用过的其他印,把它和这两枚印上的印泥剔除、清洗。与媒介印刻痕基本相同的,那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 独孤开明拿来的这一枚,完好无损,独孤开彻的那一枚,有一面的棱角有磨损,这是分别二印属于谁的关键。 只要独孤家,按照这个办法来做,应该就能分辨出真和假! 独孤谋乐的拍了下手:“二位真是高人啊,也只有二位这种沉浸此道的人,才能知晓这其中的奥妙!” 可独孤谋仍然有一个疑虑,现在不洗掉印泥,两个都不能证明自己是真的。但若是洗掉了,独孤开明是真的,那按照独孤家的规矩,他就是个族长,家族就得交到他的手中。 独孤谋顾忌的问题,李承乾那里能不知道,他知道独孤谋是不敢赌,毕竟这是关乎一个大家族的归属、兴亡! 可他忘了一点,长安城中,在金石之术上有造诣的,也就有数的几个人,而这些人中就包括眼前的这两位。只要他们俩说话了,别人再说什么,是不是得多在脑子里想一想。敢得罪长孙家、卫国公府的人,长安城可是不多见,即便是五家七姓的人也一样。 这权势啊,怎么用,怎么营私,独孤谋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这种事,他每天经手的案子都有权势掺杂其中。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会用了呢!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独孤开彻的印是真的,那便没什么问题,也不用顾忌什么仗势欺人了! “朝廷也好,家族也罢,对付小人,对付自己的敌人,有时候就得用点混账计策,否则怎么办,难道跟他们讲道理吗?” 李承乾和独孤谋,都是在贵圈长大的,从小就在阴谋诡计中长大的,这套东西怎么弄,李承乾相信,不用他教吧! 至于这二位,都是东宫的挚爱亲朋,让他们昧一次良心不难,保住独孤家,对独孤谋很重要,那就对安康也很重要。 “殿下,你就不怕有人说你?” “说孤什么,徇私?偏袒?呵呵,孤不在乎!” 安康这丫头命苦,她娘生下她就不行了。李承乾记得,刚出生的安康,跟个小猫似的,就躺在皇后的怀中,她的母妃拉着皇后的手,流着泪把安康交给皇后。知道她的封号,为什么是安康吗?那是因为皇后希望她能安安康康的长大,无忧无虑!这么多年了,她和汝南几个,都是在自己眼前长大了,在李承乾眼中,她与长乐、城阳她们没什么区别。所以,帮独孤谋,就是帮她的妹妹,这有什么关系呢? “放心去做,有孤呢!”,李承乾拍了拍独孤谋的肩膀! 见其走后,长孙敞点了烟斗:“太子啊,你这是真大方,这种惹人闲话的事,你都跟着掺和!” 安康公主不过是个庶女,太子肯为他担这么大的责任,这兄长做的还真是合格。不过,这不是太子应该为的,因为太子需要考虑更多的是利弊,而李承乾什么利弊都没考虑。作为太子太傅,他得提醒李承乾,有些时候,即便是兄弟姐妹,也是需要算计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孤不与女娃子算计,那样不大气!” 李德謇也是在一旁打趣:“外面的那些人,要知道做皇族的女婿,能得到太子殿下如此的照顾,那还不打破头来!” 呵呵,李承乾摆了摆手:“这点照顾是应该,这也是为了让公主在婆家过得更好!” 第375章 西海郡公府! 胜业里-西海郡公府,独孤谋请来了长孙敞、李德謇等六名金石大家,并向独孤家族人,介绍了他这个刑部尚书,鉴别多面印的方法。 “在坐的,都是姓独孤的,我呢,辈分小,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但我毕竟是刑部尚书,三法司的头目,所以我才有了这个薄面!” “某呢,也是问了诸位金石大家,他们都一致认为,这个方法,是最好,最直接的鉴别的方法!” “两位叔公,你们没问题吧?” 独孤开彻看了一眼独孤开明:“四哥,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跟你说了,但大哥把家主之位传给了我!” 要说论能力,不管是文采、还是武功,他都是五个兄弟中垫底的存在,打小就比族中的兄弟们欺负,都是几位兄长护着他。 其他的兄弟都走了,独孤开明活着,他比谁都高兴,因为这是他最后一个亲兄弟。人活七十古来稀,他们哥俩都是眼看扒着七十的人了。 就算能活,他们还能活几年,难道非得为这么个族长的位置,手足之间,见个真章吗? 当年,独孤开明失踪后,独孤开彻去求了先帝,为了续敦煌郡公爵,并在族中为他选了嗣子,继承爵位,延续香火。 独孤彦清,现在的敦煌郡公,曾经是独孤开明最喜欢的子侄,也是他的弟子,三十年了,他从青葱少年也成了半个小老头。 官至检校右武候大将军、镇军大将军、总检校内外左右留守,是皇城卫率的领袖之一,也是他们这一代中,官做的最大的。 独孤开明自己说的,他这么年在外面,没有成亲,也没有子嗣。现在,作为弟弟,他还兄长一个,大将军儿子,难道不能让他老怀为安么! 独孤开明,看了一眼弟弟,又看了一眼身着紫袍的独孤彦清,长叹一口气:“老五,不是哥哥要与你争!而是长幼、家规不能乱!” 独孤开彻頟首表示了解:“好吧!既然如此,辅国,你就做吧!” 独孤谋点点头,向众人再次申明,独孤开明的这一枚,完好无损,独孤开彻的那一枚,有一面的棱角有磨损,这可以区别二印之主。 然后,独孤谋让两个管家,拿来两个铜盆,在里面倒上温好的酒,然后亲自拿起小刷子,将每一面的印泥,全部洗刷干净,将里面的刻印全部露了出来。 然后,又请出了独孤信生前用过的一块书画之印,这颗印是与多面印一样,都是独孤信自己刻的,这一点家族中的人都非常清楚。 “请六名金石大家过目吧!” 长孙敞、李德謇是最后看的,看过之后一老一小相觑一笑,而见他们俩各自点起了烟斗,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独孤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而事情就与独孤谋通风的独孤开彻,见到侄孙定了神,心里也有谱儿。他也不说话,就是也是学着样子,点了烟斗抽了起来。 四位金石大家看过后,也是先后表态,独孤开彻这个,与书画印同出一人之手!他们四个,都是德高望重的泰山学斗,人品,德性都是人所敬重的,他们说的话,自然是不会有人质疑的。长孙敞、李德謇再说与不说,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见族人议论起来,独孤彦清立马跪在独孤开彻面前:“族长,老师,不,我父亲,他。” 独孤家家规,篡夺族权、内讧者,绞!独孤彦清,本来只是族中庶中最不起眼的子弟,经常被兄弟们其父,是独孤开明把他从泥潭提了出来,教了武功、兵法,可以说没有独孤开明,就没有他的今天。 独孤开彻扶起独孤彦清:“孩子,来,起来!” 独孤开彻看向开明:“四哥,现在你还想说什么?” 独孤开明淡淡一笑:“老五啊!你是愚蠢的,但大智若愚,大哥要比父亲的眼光独道,你的确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长孙敞、李德謇见状,也是带着四位金石大家起身告辞,后面就是独孤家的家事了,他们是外人,在这里听实在是太尴尬了,也不礼貌! 而在他们走后,独孤开明深吸一口气:“一头羊,怎么能统领一群狼呢?” 外面的人都说,独孤家是帝后之族!可他们忘了,独孤家也是靠军功起来的,从北魏至今,一直如此,独孤家的男人个顶个都是世家少有的悍勇之将。独孤家,要发展,就需要一头狼,独孤开彻明显不适合统帅这么多头狼! 独孤谋重重哼了一声:“叔公话不要说的过了,族长老成持重,他是不会错的!但你,哼哼!” 独孤开明瞧了一眼独孤谋:“你爹独孤彦云就是死的太早了!否则,他的地位不会比李勣、侯君集低!” “听说你也是武将出身,恶阳岭一战封候!但你怎么就做了文官呢,怎么娶了公主,怕死了?” 独孤谋冷冷一笑,而一旁的独孤彦清也在适时的提醒独孤开明,独孤谋虽然是刑部尚书,爵位这些年也一直没动过,只是云中县候。 但他随太子攻灭高昌有功,散官的品秩早就已经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了!而太子北征薛延陀时,长孙嘉庆也调出了六率,他留下的右卫率职务,也被太子授予了独孤谋。 他虽然是个文官,但却是个带着大将军头衔,掌握着实际兵权的文官。在这一点上,连是同样以武转文,拜相入阁的李道宗、侯君集都比不了的。 呵呵,“太子很看重你啊!” 独孤谋不骄不躁:“还行,主要靠拉公主的裙子边,否则我也没有今天!” 谁都知道独孤谋是靠自己的实力走到的今天,但他这话却是说给独孤开明听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堵住他的嘴。 而独孤谋作为独孤家的子弟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又是天家驸马,太子亲信,他说的话,在家族中,还是很有分量的。他表态了,就影响了大部分的人态度,他们看独孤开明的眼神都开始变了! 第376章 选择 西海郡公府,独孤家-家庙,独孤开明就被关在这里,怎么处理,独孤开彻没有说,其他人也不敢多问。 而东宫显德殿,看着已经十五岁的李象,拿着龙泉剑,意气风发的站在自己面前,李承乾顿时感觉自己有些老了! 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半天,他明白了,李象的衣服不对,他竟然穿了一身领子蓝底的飞熊服。 大唐的禁军中,飞熊服有三种,黄领底的飞熊服是左右千牛卫的服饰,红领底的飞熊服是东宫亲军都尉府的服饰,而蓝领底的飞熊服则属于百骑司。 “怎么弄这么一身衣服穿?”,李承乾皱眉问道。 李象左右瞧了瞧:“没什么问题啊,就是百骑的军装啊!” 李承乾正色道:“你最近,没少往你爷爷那跑吧!” 是啊,玉华宫,他三天去一次,皇爷爷要考他《帝范》,这把龙泉剑就是爷爷昨天赏他的。 “龙泉?小子,这把是七星龙渊,是李氏族长的佩剑!” 这个,李象当然知道,爷爷给他的时候,跟他说过了,说这把剑是为了避讳高祖,所以才改名龙泉的。 虽然,这是一柄天子剑,但爷爷和父王都有自己的随身兵刃,对这把天子剑并不以为然,尤其是父王,爷爷赐了两次,他都推掉了!李象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父王为什么推辞。他可是试过了,这把剑可是一件神兵,削金断玉。 李承乾叹了口气:“小子,你还不明白,这不是一把剑,而是我李氏数万里的山河!” 像他这个年纪时候,陛下曾在口头上说过,把这把剑赐给他。但李承乾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愿意呢,也很简单,是因为他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李氏这万里江山。 “你不要以为,孤位在元出,是嫡长子,八岁就坐在这把椅子上,就是名正言顺的了!” “孤告诉你,这把剑重着呢!” 从李象被皇帝带在身边后,那刻起,他就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太孙了,是大唐第四代皇帝的人选。这也是,为什么李医、李厥都封了郡王,而他却依然什么爵位都没有原因。陛下在等,在等着李象给加冠,好正式册立他做太孙,以向天下人证明,皇统流传有序,大唐国祚绵长!这个道理,李承乾不说,他也该是明白的。 至于说这把剑,依着李承乾看,这上面还有四个沉甸甸的大字:江山为重。收下这把剑很容易,但要明白这把剑代表的含义。 “做储君,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整天围着你爷爷转,就包打一切了吗?” “孤告诉你,李家的男人从来都是感情第二,大业第一。你爷爷再疼你,也不会任由你不成器,明白吗?” 李象的那些老师,上官仪、张行成、高季辅,他们能教他怎么处置政务,怎么摆弄官员,甚至玩弄人心。 庞玉、秦怀玉、程处默,能教他行军布阵之道,沙场厮杀之技。 但他们都教不了李象,怎么做个储君,甚至怎么做个帝王。 或者说帝王、储君,从来都不是人教出来的,陛下年轻时拜过什么名师?没有!他的帝王之术,都是与敌人的搏杀,对弈中学会的。 李承乾呢,虽然有李纲、张玄素、长孙敞、长孙无忌几个老师,但他的经验也是在办差的过程中,与敌人周旋而来。 说这些干什么呢? 李承乾就是要告诉他,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经历过,一辈子也学不会!李象十五了,也不小了,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李承乾都监国好几次了。所以,他打算给象安排差事,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干,多熟悉熟悉各部的事务,这对他将来是有好处的! 李象呢,也是早就想出去历练了,只是父王一直没安排,这次说出了,他也是急切的问道:“父王,您打算让儿臣去哪儿?” 李承乾就这儿子打的火,点燃了烟斗,吸了两口:“你想去哪儿?” “兵部!儿臣觉得兵部不错,儿臣也想像爷爷和您一样跃马疆场!”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厮杀!是做储君的最后一条路!孤不是反对你去军队,而是在你拿起屠刀前,也明白为什么拿起刀!” 去刑部吧!刑部尚书-云中候-独孤谋,是他的姑父,而且也是难得文武全才,李象跟着他,李承乾放心,而且还能从刑部的那些案子中,学到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云中候?” “怎么,觉得独孤谋教不了你?” 李象啊,还小,不知道独孤谋的事也很正常。他们年少的时候,独孤谋可是纨绔子弟中的领袖,那也是坏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但他母亲把他拉到独孤家的祖坟前,告诉他,独孤家的男人,从来都是战死的,没有被人戳脊梁骨戳死的! 独孤谋在祖坟前跪了一天一夜,然后便只身向北,投在通汉军帐下,做了一名小卒! 恶阳岭,那是一道天堑,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再加上阿史那思摩、执失思力两位大将把守,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无数的猛将精兵都倒在岭下,是独孤谋向李勣请战,带着麾下五百人,持刀拿盾,赤膊上阵,为大军前锋,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攻破了恶阳岭。 阿史那思摩、执失思力,李象都是认识的,这两位大将军,心高气傲,他们服过谁啊!但他们对独孤谋,却是另眼相看。因为他们都说,独孤谋是他们见过最狠的小白脸! “没想到,你那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姑父,还是这样悍不畏死的人物吧!” 男孩子,都崇拜英雄,李象也不意外,他听到独孤谋年轻的时候,还有这样的壮举,当即便点头,愿意去刑部跟着独孤谋学。 “这就对了!小子,你不要以为,老子们这一辈,都是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过活的!” “孤告诉你,我们也都是尸山血海中搏杀出来的,九死一生,不是说说而已。” 第377章 论! 公主府 安康看到李象穿了一身绿袍站在堂中,也是调侃起来,堂堂的太孙,自降身份,做个七品小吏,这不是开玩笑吗? 整理腰带的独孤谋,淡淡一笑:“这已经很不错了!我在他这个年纪时候,还是个百夫长。” 安康白了独孤谋一眼:“那能一样吗?太孙,将来是要接大哥的位置呢!” 若干年后,大哥做了天子,李象就要做太子,作为储君,他怎么可以跟稚奴他们一样,从小吏做起呢? 独孤谋戴上官帽,沉声道:“小吏怎么了,陛下还在云定兴手下做过大头兵呢!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 独孤谋知道安康是什么意思,怕这会损了太孙的威严,而且太子当年也不是这么做的。 但她要知道,太子八岁就被立为了储君,他出来历练的年纪,地位已经稳固了,也没有这个条件下沉。 李象就不一样了,有陛下和太子在上面看着,他可是放心的历练。 当然,还有一句话,独孤谋没有说,那就是李象并没有他父亲那样的深沉内敛,他的天分或许并不比太子低,但在这方面差的太多了。 不过,独孤谋也理解,他是皇宫长大的孩子,又被太子、太子妃保护的那么好,还在帝后面前那么受宠,能保持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 在去刑部的马车上,独孤谋看了一眼李象:“太孙,在你眼中,你祖父和你父亲,谁更厉害一些?” 这个,不需要想,自然是他祖父了!祖父十七岁横槊马上,二十七岁君临天下,一手将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缔造成贞观盛世,堪称千古一帝的表率!除了秦皇汉武,他想不到还有哪个皇帝,能比的上他祖父这般的丰功伟绩。 “你是这么看的?” “难道姑父,不是这么看的吗?” 独孤谋给他讲一组数据,他就明白了! 贞观四年,定襄会战,唐军三十五万,对阵颉利四十万大军。卫国公、英国公指挥若定,攻灭突厥平定漠南。那一战,独孤谋是亲历者,他知道最具体的阵亡数字,超过八万人!而且,这还是颉利军,一半投降的情况,还是这么大的伤亡,惨之一字,不足形容。 贞观十三年,他跟着太子征讨高昌,五万大军,在沙漠中埋了四千人,战死仅一千人,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拿下高昌三郡、五县、二十二城。分兵击之,水银泻地,那一仗,打的最是痛苦。 后来,他跟着太子北伐薛延陀,三十五万对阵四十五万,战损五万六千余人,全歼薛延陀四十五万,是大唐建国以来,歼敌数量最大的战役。 至于,陛下亲征高句丽,他虽然没去,但他也是看了战报的,基本是一路平推,战死的将士竟然不足五千之数! 仗是越打越大,但为什么战果越大,损失反而越来越小? 是卫公、英公不会打仗吗?还是说太子比他们都强? 都不是!是唐军的武器在更新换代,是唐军饮食、装备、补给能力,与贞观初年有着天壤之别! 这些,都是太子一手做的! 然后,再说说大唐的京畿,贞观初年到贞观十年,朝廷的税收,最好的状况,也只是三百万贯左右。 在看看,陆上、海运大兴后,仅仅商税一项,一年的收入就超过四百万贯,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逐年累加。 几年前,陛下问诸臣,创业与守成孰难? 房玄龄与魏征各执一词。陛下最后说:玄龄与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创业之难,征与吾共安天下,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故知守成之难,然创业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方当与诸公慎之。 当时,独孤谋就在阶下,听完陛下的话后,他感慨颇多。是啊,守成更难,因为谁也不知道,后代的子孙是不是不肖。 “陛下开创天下,确实不容易!但太子名为守成之储君,做的却是跟开创之君并无区别。” “而且,他做到了,国不加赋而民富,就这一点,他就比陛下强,比历代的守成之主都强!” 在李象的眼中,他的父亲就是个每天笑呵呵,哄着他们兄弟姐妹玩的父亲、老师,有耐心的去教他们任何东西。 可在独孤谋等臣工眼中,李承乾是个很了不起的起的人,他是拥有把莽荒变成绿洲的能力,将大唐的国力大大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真珠可汗-夷南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啊,如果大唐有一天成为了一片废墟,但只要李承乾还活着,他可以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一个帝国。 陛下为什么这般信用太子,那就是因为他看重了太子这个能力! 再说一句大话,贞观,如果没有太子也许会成为一个盛世,但大唐的国力,绝对顶不上今日的三分之一。 “所以,你还觉得,你的父亲是踩着老子的肩膀,才有今天的吗?” “我跟你父王不仅是君臣、外戚,更是生死的同袍,弟兄!我了解他,他的心胸,比你祖父更加辽阔,他是要做世界帝王的人!” 他们这一代人,私下喝酒的时候,曾经讨论过一个话题。如果,高祖皇帝没有在晋阳起兵,今日的天下,还会不会是李家的。 答案是肯定的,不算陛下,只要有太子,李氏依然能得天下。这就是太子能力,也是他在弟兄们心中的人格魅力。 李象笑了笑:“侄儿还真是没想到,父王在诸位叔伯心中,是这样的!” 独孤谋点燃了烟斗,裹了两口:“你呀,是被你父王保护的太好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创业和守业,到底有多难!” 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也该是经历风雨的年纪了,独孤谋跟他的那些老师可不一样,他的要求一向都是很严格的,李象在他手下当差,可要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姑父,你可被小瞧人,本太孙也是陛下一手调教出来的!” “你,呵呵,好,那姑父就看一看,你小子到底有多少斤两!” 第378章 见识 今天查狱,独孤谋带着李象来到一处牢房前,里面有一个眼神孔洞,蓬头垢面的家伙,看到人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独孤谋给他介绍了一下,这个人叫冯宽,官至海东运粮使。当然,这个官职放在平常,并不算什么,就是个押运粮食的差事。 但是,放在东征高句丽时,这个官那一下就成了协调南北运输,手握重权的官员之一。山东、江南走海运,运抵高句丽的物资,都要经过他的手。 朝廷征高句丽,后勤补给有多充裕,而战后回运战利品,也因为要节省时间、成本而走的海运,这一点不用独孤谋讲,李象也是该知道的。 那一段时间,冯宽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前扑后拥,那真是新官靴上脚,步子抬的比三省宰相都高! 官场上自古以来,都是锦上添花的有,雪中送炭的无,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别人围着你,肯定是有所求,否则谁特么搭理你。 可冯宽不知道,他就以为自己行了,被漂亮话,被美酒、美色迷了眼睛,魂儿都被勾飞了!开出去行方便的条子,也是越来越多。 所以,他就下道了!倒卖前线物资,侵吞战利品!按照大唐的律法,他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朝廷砍的! “那为什么现在都不杀他?” “面子,大唐的面子!” 自古帝王虽平定中夏,不能服戎、狄,陛下功德如天地,万物不得而名言。攻灭高句丽,恢复汉土,这是何等的功绩,如此功绩之下,天下军民无不欢乐,怎么能容忍有这样的污点呢!所以,他现在还不得死,还得等事情过去了,他才能死。因为朝廷的脸面,陛下、太子的脸面更重要。 做官啊,为君者讳,凡事要先以君父、朝廷的为先,哪怕事态再紧急也得压下来。这个案子,是他做侍郎的时候,一手压下的,压了这么久,陛下和太子都没有,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事糊涂一点,麻烦会少很多。这种事,是不合规矩的,被言官抓住,很有可能吃参本,独孤谋这么做也是担了风险的。所以,做官啊,还要学会灵活,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能枉法,让罪犯逍遥法外,也不能让朝廷丢了脸面。 “你看看他这个熊样子,就该知道做贪官的下场了吧!” “走,看下一个!” 下一间牢房关的,是一名叫邹兴的犯官,原户部清算司的主事,是负责查账的,国库、地方府库的账目,都要经过他们清算司的手。 国库的账目是朝廷的重点,首选繁琐,规矩也大,而且还有专门的军卫看守,想做什么手脚,那还真是不容易。 但地方的府库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别看清算司的主事不过是从六品的小吏,但他这种小官重权的,只要轻轻带过一笔,下面的人三代都吃不完。 所以,清算司的官,大多都是御史出身,看重的就是御史们的正直、清廉、自律。而自武德三年起,清算司因为假账被捕的官吏,高达二十九人之多,平均是一年一个。为什么呢?是这些官员本就不干净吗?不是的,有心算无心,怎么着都会有人算计你,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钱、名誉、美色,对官员们的杀伤力太大了,很少有人能扛得住,所以中招也不奇怪。 “你出身好,位分又高,自然不知道下官官吏,有些日子过得还是很难的,一笔的收益,他们三辈子也挣不回来,能让他们的家人都过上富裕的生活。” “你年纪小,有理想,有报复,这是对的。你若是身份对调,你是他们这样的,到了这个年纪,家里需要钱,你就知道跨出那一步,并没有那么难!” 第三位,依旧是个贪官,杨祯浜,贞观六年的进山,官至京兆府司法参军。他犯的事,简单多了,就是在利用职权,为一些犯案的人,销毁不利的证据。在天子脚下,干这样的事,能长久吗?京兆尹-楚恒虽然老了,但还没到老而无用的地步,所以他就事发了!他觉得自己身为司法参军,没人会怀疑他,但太多的意外,太多的不确定,他自然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尚书,下官怎么觉得,你在吓唬我?”,李象笑眯眯的说到。 独孤谋淡淡一笑:“你错了,我是在告诉你,外面的清平盛世之下,有阴暗的角落!” 有日出,就有日落!有时候,律法能管得了光天化日,但却未必能管得了阴暗中的事。朝廷的触角,也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李象上前一步:“尚书,我那几个叔公,是不是在你这也挂号了!” 嗯,独孤谋点点头,有一些不怎么清白的宗室亲王,的确在他这里都有档案,没动他们不是因为他们不该抓。君权凌驾于律法之上,而是陛下和太子没有下令。至于,陛下和太子为什么不动他们,一是因为他们惹的事,还不足大,还不至于影响朝廷。二则是因为玄武门之故,陛下曾经在太庙折箭为誓,此生绝不害一个兄弟。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不谋反,陛下和太子都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用不用这么认真啊,我爹可是号称谁都敢办的!” “你爹是谁都敢办,可你爹也有需要顾忌的人和事。年轻人,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事很有可能没有摆在台面上,就已经办完了!” 独孤谋给他举两个例子,党仁弘、庞相寿,他们犯的都是贪渎,陛下也可以把他们都杀了,但陛下为什么没这么多,是因为陛下顾忌秦府旧将们的心情,所以恩自上出,饶了他们一命。 东宫这几年经手的钱太多了,也有十几个人犯了贪渎,可太子呢,也只是处理其中五六个人,其他的不过是罢官、流放。不是太子有意纵容,而是这些人犯的事不大,且为东宫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人情是要兼顾的。 第379章 算 益州-右领左府长史-强韦,于剑南道伐木造舟舰,大者或长百尺,使行水道,重新打通了巫峡抵江、扬的货运航道。 接到这个消息,李承乾甚为欢喜,下令犒赏长江两岸疏浚淤塞的官吏、百姓! 长孙冲倒是觉得,太子有些高兴过头了,至于么! 李承乾放下烟斗:“蜀麻吴盐自古通,万斛之舟行若风。你不懂,你知道长江运力的恢复,对江南的开发,意味着什么吗?” 剑南、关中、河北、淮南、河南五道货物,可以自由往来,江南的货物也可以向北、向西运,换取财货,巩固江南的开发。 长江眼线,有上百个货运码头,光是这一项,每年的贩运的价值至少就有百万贯之巨。朝廷的商税不轻,而长江的货运刚刚起步,所以李承乾会下调商税,以鼓励民间的航运的贸易。 “好吧!你是太子,你怎么说,就怎么做喽!”,长孙冲耸了耸肩膀! 不过,他今天来,不是来说这个事的。 中书舍人-袁公瑜、右御史中丞-杨德裔,黄门侍郎-左肃政台大夫-褚遂良为他的次子-褚彦冲,枉法! 嗯?褚遂良的儿子?有意思! 李承乾淡淡一笑:“因为什么?” 这个事,还得说到陛下东征回朝,那时候褚遂良奏称,收到检发书,书中刘洎打算行伊尹、霍光之举,废掉太子,拥戴魏王继承东宫。 而刘洎自辩,称自己没有说过类似的话,更没有这样的心思。而且,检发书中提到的那夜,他在弘文殿值夜,一宿都与中书令-马周在一起。 马周呢,也是替刘洎作证,刘洎与他及几个胥吏一直在忙着处理文书,并没有说过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而陛下呢,知道褚遂良与刘洎素不相能,屡有互相倾轧之事,所以只当他们是互相看不顺眼,于是喝斥了他俩一顿,便没有再追究。 “这个事,孤知道,父皇教训他们的时候,孤就在跟前。陛下告诉他们,要懂得朝争有限,相忍为国的道理。” “当然,事后陛下也与孤说了,这两个人再搞下去就有朋党之嫌了,所有叫孤多留心一二。” 照着长孙冲这个说法,这袁公瑜、杨德裔是受刘洎的指使,报复褚遂良了? 不会吧!刘洎这个人,李承乾还是了解的,他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好听,心胸也不够开阔,但要说他公然报复,而且做的这么明显,是不是太低估他的智力了? 长孙冲笑了笑:“殿下说的是,刘洎的确不会故意挑起事端,但不妨碍他落井下石。” “哦,褚彦冲干了什么?” 褚彦冲是褚遂良的次子,是他最小的儿子,自然受褚遂良的宠爱,所以这个褚彦冲也长成了一个草包,是非常典型的纨绔子弟。 长安的纨绔,只喜欢两件事,一是醉生梦死,花天酒地,耗他们老子的钱,二嘛,就是踩人,踩那些同样的纨绔子弟。 十天前,褚彦冲一行人在飘月楼,喝了很多酒,因为声音吵到了隔壁,所以就起了冲突。隔壁的,是一群从西域走商的胡人,话也是叽里咕噜的,语言不通,所以便大打出手。两伙人都醉汉,下起手来自然也没轻没重,在打斗中褚彦冲用花瓶,砸中了一个胡人的头,将其重伤,但这个胡人送医过没救过来。这事呢,闹到了京兆府,褚遂良也用他的权势,让楚恒将此事归类于一般的打架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那群胡人呢,对京兆府的裁决很是不满意,他们知道大唐的律法,大理寺是可以直觉受理案件的,所以他们去大理寺击鼓,正巧当日值守的是少卿-张睿。张睿这个人,太子是清楚的,只要有人报案,他一定会接的,哪怕是胡人。 而因为涉及宰相公子,所以张睿特意去弘文殿想跟褚遂良打个招呼,再出排票。可当日褚遂良并不在弘文殿,而是被陛下叫去了玉华宫,是刘洎在坐值。张睿没顶住刘洎的追问,便将卷宗交给了他。然后,便有了袁公瑜、杨德裔上了本,奏到御前。 这个事,不是栽赃,而是确有其事,所以最多只能说刘洎落井下石。事是不大,但碰到这种事,也只能说褚遂良倒霉。 “陛下的意思?” “封言道向陛下进言贬职!” 陛下也是从谏如流,贬褚遂良为同州刺史!河南褚氏,因为褚遂良的原因,全面倒向了长孙家,褚遂良也一直是他爹的跟班,也可以算是东宫的外围。这就让长孙冲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打东宫的主意,故意在消耗东宫的力量。刘洎呢,是与李泰交情不错,但不管是他,还是李泰,绝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与东宫作对。因为他们不傻,知道东宫现在如日中天,他们不会在这种不疼不痒的地方,对东宫出手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臣以为,那个幽灵,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李承宗,这个家伙真是无所不在,也许那个胡人本来是不用死的,就是因为着了人的算计,所以才死的。褚彦冲是个纨绔子弟,猪头一样的东西,着了人家的道儿,也并不奇怪。对李承宗来说,只要能削弱东宫的势力,或者祸乱朝廷的事,都是好事。 不过,长孙冲也有些把不住,毕竟这种削弱对东宫来说,不过疥癣之疾,褚遂良不是东宫的心腹,他怎样对东宫影响不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承乾捻着烟斗想了想:“新的左肃政台大夫,有人选吗?” “殿下是说,谁获益最大,谁最可疑,而且有可能与李承宗勾结?” 李承乾也不敢确定,关键看接手的人是谁?如果,是在这期间,有什么特别的人被提上来,很有就有可能就有问题。 想了想,李承乾言道:“这样,推一个合适的人上去竞争,要与东宫关系不大,还要资历、能力相当的。看看什么人与他争。” 长孙冲沉思片刻:“殿下说的,钓鱼!” 第380章 事态 礼部侍郎-温无隐,生于书香之家太原温氏,温氏三杰之子弟。他的三个父、父温大雅、叔父-温大有、温彦博在武德、贞观初期都是朝廷重臣。兄弟子侄同列朝堂,共掌机要,共事大唐,位高职显,时人荣之。温无隐受教三位叔父,太原起兵的时候,便随三位叔父入侍先帝。 武德三年后,各地分裂割据势力相继荡清,民心渐倾李唐,统一趋势已大致形成。温大雅奉旨,为李唐代隋正名,用了五年时间,相续修成《大丞相唐王官属记》、《今上王业记》、《大唐创业起居注》三册传记,而温无隐一直做其叔的副手,功劳颇多。 贞观之后,他一直供职于礼部,二十年来一直都在操办科举事宜,为国抡才,从无过错,积功至礼部左侍郎。更为主要的是,这家伙是三不靠,不是帝系,不是东宫,更不归属魏王一系,是中间地带的人。 而且,温无隐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君子,官箴极好,为官清廉,在仕林中有很高的威望。长孙无忌和马周,听到李承乾的选择,也都觉得他是左肃政台大夫的不二人选,太子的选择至公至道。 人选这么优秀,又有长孙无忌和马周敲边鼓,李承乾觉得应该没什么能跟他争,既然可以为朝廷选一个好官,还能钓到大鱼。 可李承乾没想到,这么有力的人选,竟然被鱼吃掉了!最后上位的竟然是吏部左侍郎-驸马都尉-密国公-封言道。 封言道奏多异议,狡算丑行,尚容其谄,跟其父一样都是佞臣,李承乾就想不明白了,陛下为什么能选中他。 李恪参加了玉华宫的廷议,他说许敬宗在廷议中很是活跃,而且为封言道说了不少好话,这是封言道能上位的重要原因。 李恪吊着烟斗叹了口气:“西汉有尸位素餐的王凤、张禹,本朝有许敬宗、封言道之流!唉,愁人啊!” 张禹是刘骜的老师,刘骜当了皇帝后,张禹也跟着水长船高,做了宰相。可他做丞相期间,那真是人事不干,与外戚王凤沆瀣一气,弄得怨声载道。 汉臣-朱云,当面向汉成帝弹劾张禹说他尸位素餐,什么于国有益的正事都不干,是个地地道道的佞臣。汉成帝袒护老师,竟然下令将朱云拖出斩首,尸位素餐这一词也流传至今。 后来,张禹因年老致仕,汉成帝加优再三,才准许退职。还赐了车驾、黄金百斤,住在京师的府第。拥有特进的地位,朝见礼节和丞相一样,赏赐前后有数千万之巨,最后安乐而死。 许敬宗呢,比张禹好不到哪儿去。好色无度,夫人裴氏很早就去世了,便把魔爪伸向了裴氏的婢女,那婢女很有姿色,许敬宗让她做了继室,假姓虞氏。前番,被赦免回京后,大肆的改建府邸,造飞楼七十间,让秦楼的姑娘,在上面骑马而走为乐。 这种混账东西,李恪真是想不明白,父皇为什么活拔擢这种人。 李承乾笑了笑:“许敬宗,你说的那么简单!” 起身来到书驾前,翻找了一卷卷宗,递给李恪,这里记载了一个很是香艳的故事,女主角是许敬宗的继室-虞氏,男主角竟然是许敬宗的长子-许昂,这太让李恪惊诧了。 “许敬宗知道?” “那个老狐狸,有多精明,你觉得他可能不知道吗?” 啊,这倒是让李恪有些意外,狗日的许敬宗,人狡猾也就罢了,还他娘的这么能忍,就凭这份忍性,李恪都不得不收回方才的话。 官宦之家,世家大族,都免不得妻不贤,子不孝,但没谁能这般容忍的,许敬宗觉得是个翘楚。 ....... 于此同时,咸阳县西,一处不知名的坟地。 谢文远坐在一个坟头前烧纸,而他的身后便是刚刚出了训练营的柳敬。 “梁九啊!今年只有二十九岁,是我从六率府兵中挑出来的。忠诚、勇敢、能吃苦,是我手下最优秀的兵,没有之一。” “他已经常说,有危险的活计就让他去做,他没有父母,没有妻儿,一个人了无牵挂。” 三年前,太子觉得李承宗、天宗派等势力尾大不掉,所以让他派遣百余名精锐渗入江湖,要向水银泻地一般,渗透到江湖势力中。 这些人,传回了情报,都非常有用,亲军都尉府能有今天,他们居功至伟。 这些人有的死在江湖仇杀中,有的死在荒郊野外,有的甚至死在潮湿的土坑中,什么死法都有,但他们都做了同一个选择,绝不背叛! 梁九也一样,这次,他一次他刺探了李承宗一派的关键信息,但为了掩护消息的传递,他选择了牺牲了自己,保护了消息的安全传递。 “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可言了。迈出今天这一步,你可能随时会死。” 柳敬耸了耸肩:“那怎么办,我被太子选上了,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生无名,死无名,至死坚守,永不背叛!这是他在训练营里学到的,刚开始他觉得挺荒谬的,太子这分明是在培养死士。他都做了太子了,而且地位那么稳固,为什么还要培养死士呢? 但随着时间的增加,系统的学习,他知道了,亲军都尉府的人不是死士,他们是行走在灰色道路的人,他们就是要中间地带抵抗,以保护更多的人。 柳敬呢,从小就不崇拜英雄,因为他见过的英雄太多了。而看到梁九他们这些,他明白了,平凡的人的牺牲,有时候比战场更加悲壮。 这次,梁九用性命换回的消息很重要,他会趁机参与其中,并渗透进去,按照太子说的变脸深喉。 当然,走之前,他得跟谢文远再说几句,如果他回不来了,让他那个混蛋表弟给他选一个风水好点的墓地。碑可以不立,但下面一定要豪华些。 谢文远淡淡一笑:“好,我会跟殿下说的,一路保重!” 第381章 踢球 薛仁贵有个同乡,叫王福畤,绛州王氏子弟,贞观十年入仕,历太常博士、雍州司户参军。他的父亲-王通,是隋朝的学问大家,专经私塾,门弟子私谥为“文中子”。 王福畤整理了其父仿孔子门徒作《论语》而编《中说》,分为王道篇、天地篇、事君篇、周公篇、问易篇、礼乐篇、述史篇、魏相篇、立命篇和关朗篇等,其中记载了隋唐期间的很多故事。又托薛仁贵呈到了东宫,请太子亲览,想看看能不能刊印,毕竟这也一本儒学著作。 李承乾呢,也是开看薛仁贵的面子,答应有时间看看,如果值得推广,他倒是愿意让礼部刊印。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吓了李承乾一跳,这个王通在教学和研究实践中,竟然琢磨出了一系列理学思想的观点:如“道心”与“人心”,“道”与“欲”,“德”与“功”,“正心”,“化人”,“诚”,“恭”,“正性”,“敬”,“慎”,“静”、“穷理尽性”等理论。 特别是穷理尽性的道德修养,他说:周公之道,约而当,和而恕,其穷理尽性以至于性乎!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主张“无辨”、“无争”、“寡言”、“静”、“诫”,这到是使传统的儒学道德修养的理论丰满起来。 这的确是一本好书,李承乾也是命人把李泰传来,小胖子本来不愿意来,他正忙着带人编撰《贞观大典》呢,哪有功夫跟太子磨牙玩。 可席君买那个家伙,竟然特么拿着陌刀去请他。一想到这鳖孙带着百骑,就敢追着吐谷浑几万吐谷浑军队跑,脑子得有多简单,智者不与力争,他还是不要跟傻子讲道理。 进了显德殿,行了一礼,李泰言道:“太子殿下,您叫臣弟来,有什么事?” 李承乾放下烟斗:“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来了?” 没事?李泰挑起了眉头:“太子殿下,你没开玩笑吧,你知道我有多忙吗?” 做学问,李泰绝对是认真的,时常因此废寝忘食,忙的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连享乐的时间都没有了! 太子叫他来,没有事,这不是耍他吗? 李恪在一旁冷冷一笑:“老四,君臣之礼,你可别忘了!” 李泰长叹一口气:“请太子见谅,臣弟失态了!” 李承乾摆摆手,示意无所谓,还亲自把拿着《中说》递给李泰,让他看看这一本别样的儒学著作。 李泰是识货的,他一看就知道是好书,也是跟着追问,是谁写的! 当听到是雍州司户参军-王福畤呈送的,李泰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家伙吃的是雍州府的俸禄,竟然把他这个雍州牧饶了过去,送到东宫了,这不是吃里扒外了么! 李泰虽然很生气,但他还是理智的,这本《中说》是他父亲的著作,还是他整理出来的,想把它编入《贞观大典》中,还就得用这个王福畤。 李泰长出了一口气,强压心中的不满,随即答道:“太子殿下放心,臣弟会好好用他的。” 看着李泰生胖气的走了,李恪是捧腹大笑:“哎,这死胖子被自己人摆了一道,估计三天都吃不下饭了吧!” 大哥这一手高明,这种时候不跟魏王府产生任何摩擦,褚遂良的事,已经足够令人惊醒了,不管这个王福畤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不能让人有可趁之机,从中渔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王福畤这张牌打回去。 “小心无大碍,现在不同了,暗地里有个虱子,我们得顾忌一二,省的他们渔翁得利。” 李恪点点头!汉惠帝刘盈死后,刘氏子弟争位,齐王刘襄为人骄横强势,其王后、母舅类似吕氏,刘襄本人又体弱多病,立刘襄为帝有重演外戚干政的危险,再加上刘襄还有一个精明强悍的弟弟刘章,齐王登基后,功勋老臣自然得靠边站,这是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等人不愿看到的。 而淮南王刘长就更不用说了,一个被吕后宠坏的纨绔,为人骄横不逊、凶残暴虐,虽然一身勇力却毫无治国谋略,典型的愚蠢无脑,而刘长的舅父贪财好揽权,自然被陈平、周勃排除了皇位人选。最后,便只有代王刘恒了,他当皇帝是最符合功勋老臣利益的。 东宫现在这么大的势力,他们的确应该小心一些,一旦东宫有失,那支持东宫的势力,也会像陈平、周勃一样重新选择,他们的确不该冒任何危险,让别人来捡这个便宜。 “太子,不是青雀想的那么好当的!孤是不想,他落得跟杨瓒一样的下场的。” 杨瓒,杨坚的同母兄弟,大隋建国后,隋文帝封杨瓒为滕王,任命其为雍州牧,总揽雍州兵马,也算是位高权重了。 每次招他入宫,杨坚总是招呼他坐在一起,并亲切的称呼他为阿三。后来,杨瓒触犯了律法,犯了很重的罪,但向来严苛的隋文帝只是轻描淡写的将其免职,让他以藩王身份就第。 但这引起了滕王妃-宇文氏的不满,而且时常在独孤皇后面前,为她的丈夫抱打不平,说隋文帝不公平。嘴上快活就是了,还暗中对杨坚行巫蛊诅咒之事。杨坚让杨瓒与宇文氏合离,但杨瓒不忍心,几次三番的求情,才让杨坚收回了旨意,只是把宇文氏从皇族的属籍中除名。 而就是因为这个,使得杨瓒的恩宠是越来越少,直至开皇十一年,跟随杨坚到栗园游玩,身体健康,仅仅不惑之年的他莫名暴毙。当时的人都说,他是被杨坚赐了毒酒毒死的。 “大哥,你是这么想的,但他老四,可就未必跟杨广的想法不一样了!所以,你还是得多加小心,千万别因为一时心软,毁了十几年辛苦经营。” 李承乾吸了一口烟:“孤当然知道,用《贞观大典》拖住他,也是孤对他最仁慈的对策了!” 第382章 新事 京兆府-正堂 李承乾、李恪、李泰三位皇子齐聚,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人在东、西二人,向行人投掷绿矾油,也就是硫酸。二市的商民百姓,被烫伤的足足有几百人。玉华宫的皇帝听到这些消息,雷霆震怒,一连发了三道诏书,训斥李承乾三兄弟,训斥他们,人在长安,却让京畿发生这种为祸百姓的事,简直是尸位素餐。其实,这事跟三兄弟有什么关系,要说维护京畿市面的问鼎,那也是左右武侯卫的安永达、公孙武达两位大将军,和楚恒这个京兆尹的事,可以说三兄弟就是给这三个人顶的雷。 被从书海中薅出来的李泰更是怒不可遏,对着楚恒、安永达、公孙武达就是一顿输出。虽然没有脏字,但博学的李泰总能用最奇异的词,让三位臣工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绿矾一般是用于药用,适量的绿矾对治疗伤寒是非常有效的。但有的盗贼,则利用绿矾的特地,进行偷盗,泼在墙用不了多久就会化一个窟窿,泼在人身上,可想而知。 三兄弟来京兆府前,去医馆看过了,百姓在榻上痛苦的哀嚎,伤口触目惊心,甚至已经出现死亡的情况,长安的百姓对京兆府、左右武侯卫已经有怨言了。民心也好,朝廷的名声也罢,都是不容玷污的,所以他们三个不得不来。 李承乾敲了敲烟斗:“好了,青雀,你再骂,三位就没地方坐了!” 李泰又瞧了三人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坐了回去。 李承乾又压上烟丝,借着李恪的火重新点燃,吐了个烟圈,长叹一口气:“这个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突如其来的变乱,给李承乾提了个醒儿,长安盛世,不能乱,而要维护市面的稳定,光靠京兆府的差役,左右武侯巡街是远远不够的。 朝廷必须做出有力的准备,以应对各式各样的扰乱市面,攻击百姓的行为。而且,也不止这一起,长安的人口累年增加,这种事也不会就这一次。 李恪皱眉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李承乾笑道:“当然,成立一个专门打击袭击百姓,为祸长安的祸害。” 在京兆府下,设立保安司,在长安的一百零八坊建立望楼,鼓声、旗语传令,号令街面的武侯、不良人。除了这些市面的势力外,还要下设文书、案牍,并授予京兆府刑狱之权。除此之外,还要从百骑、都水监、亲军都尉府抽调精干人手,尽快的构建保安司。 李恪点点头,按照太子的说,对于维护市面,保护百姓方面,的确是好事,他是没什么意见。 李泰呢,也是表示赞同,但设置新的衙署,是需要通过廷议的,而且涉及到百骑、都水监是需要请旨,又涉及到长安的管辖权和防务,并不是一件好办的事。 李恪淡淡一笑:“怎么难办,请旨就行,特事特办,父皇也会理解的。” 太子说的对,这种事不会最后一次,居安思危也好,未雨绸缪也罢,这都是必要的。百姓交了赋税,朝廷就有义务保护他们,哪怕多花一些财力、物力。朝集使们已经在看热闹了,这些异国使节都在议论,天朝的治安,也并不比他们的国家好多少,冷嘲热讽,很是热闹啊! 大唐军威震四方,但大唐的治安如此差,朝廷的脸面挂不住。就算这是个例,但在那些朝集使眼中,却代表有很多,甚至会认为这是大唐国势不稳的表现。这种结果,轻者会影响他们所在的国家,对天朝会有所轻视,重则则是会起违逆之心,边境刀兵四起。 李泰有些怏怏不乐,毕竟他是雍州牧,这种事出现在他的地盘,他的脸面多少有些挂不住。李泰呢,上奏本,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来是不从众,二来是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庸。但这次,他改变主意了,他愿意在设立保安司的奏疏上署名。有他们三个皇子联名上奏,廷议的压力能小很多,而且父皇那里也容易过关。 李恪笑了笑:“青雀,难得你有这样的公心!” 李泰哼了哼:“本王不是傻子,知道朝廷的脸面重过一切。那些朝集使,哼,想看笑话,没门!” 好了!李泰都没意见,李承乾又看向楚恒、安永达、公孙武达三人,想听听三位臣工的意见。而三位呢,戴罪之身的他们,能不被降罪,就已经万分荣幸了,哪儿还敢有什么意见。 “好,既然没什么意见,楚使君,你的文采好,就由你来写奏疏吧!然后咱们六人署名,直送玉华宫呈报陛下。” 就在楚恒起草奏疏的,京兆府-司功参军-崔玄籍,拿来了一份卷宗,他在近三年的卷宗,发现了一起案例,是长安县的一座道观发生的,有一个道士-桦叶,为了炼丹,复原了干馏石胆而获得绿矾油方法,他还给这个方法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炼石胆取精华法。 李承乾皱起了眉头:“这个桦叶在哪儿?” 这个桦叶,在发明这个方法的一年后,便死于一场炼丹事故中。但他这个方法,却是流传了下来。崔玄籍觉得应该在这种方面下手。 “好啊,崔参军,你可以试着去查查,需要什么可以找楚使君,他会为你提供一切便利的。” 崔玄籍下去后,李承乾笑着对楚恒道:“楚使君,你的手下,还是有些不凡的人物。” 楚恒笑着摇头,哪里是他的手下,分明是清河崔氏借着他这小庙,培养自己的子弟。这个崔玄籍是清河崔氏的嫡出子弟,人机灵、学问也不错,后生可畏啊! 看到楚恒花白的头发,言语中又带着一丝情绪,李承乾三兄弟都听出来了,他有气。明年,他就可以光荣致仕了,而在这最后一班岗,却出了这样的事,他这老脸怎么挂得住。 “好了,今天就到这,散了吧!楚使君把奏疏送出去就行。” 第383章 讨人 袁天罡是道门出身,他对道门之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干馏胆矾制取绿矾油的法子,早在东汉就已经有了。 具体的法子就是将矿石放在陶罐里,打碎成豆粒大小的碎块。然后放在炉火上加热,然后将蒸气引入到一个装有水的玻璃容器中,得到有一定浓度的绿矾油,最后用用麻油和青柏叶处理以提纯。 什么桦叶,什么炼丹大师,稍微精通道门炼丹典籍都能知道,只不过这种东西用的很少,也很少有人去做罢了,没什么可稀奇的! 不过,能想出用绿矾油泼潵的阴招,这人可真就是太阴损了。被这种东西溅到皮肤上,那比被火烧了还严重。就算短时间内不会死,在恢复的过程中,也会因为伤口感染等情况搭上小命的。 太子说的对,现在李承宗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反贼了,他现在已经堕落成了,意在颠覆大唐帝国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对他,已经不能留手了。 “殿下看上了谁,来主持这个保安司主事!” 皇帝的旨意已经下了,允许了太子六人所奏,批准成了保安司。保安司的各级官吏的人选,也由东宫一体裁决。 李承乾递了一个玉烟斗给袁天罡:“自然是打你的主意,袁客师及当年护送孤去益州的那批人!” 袁客师、庞相寿、刘树义、李康、慕容恒、墨霄六人,都是袁天罡的得力助手,这些年为朝廷也立了不少的功劳。 李承乾呢,知道,让人割爱很难,但他作为六人的长官,也该为他们着想一下。干他们这种活计的人,大多数都是生死无名,死在哪里都不一定知道。作为他们的长辈,老长官,袁天罡有责任,为他们的将来考虑一二。 做了正官,不仅可以继续为朝廷出力,保护长安的百姓,更是可以让他们有一个好的仕途,两全其美。而且,李承乾相信,袁天罡手中那么多人才,也不差这几个吧!李承乾跟他们六个患过难,了解他们的能力,所以选中了他们。 “殿下,你这个烟斗,分量可是不轻啊!” “孤与袁卿是布衣之交,谈价钱,可是伤感情的!” 袁天罡笑了笑,把烟斗揣入怀中:“好吧,殿下开口了,臣还能说什么!” 调这六个人给太子,没有问题,袁天罡也相信连永安六坊都重修了,建一批望楼,又算得了什么! 但这么复杂的人员,编在一起,可不是短时间能发挥战力的。这次的绿矾油之事,搞的这么大,文武百官、朝廷内外都看着呢?如果,不能按时破案,怕是不太好交代。 李承乾淡淡一笑:“孤当然知道!” 这个道理,不仅李承乾和袁天罡知道,外面的人,包括他们的敌人也必然是知道的。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最大的目的,就是抹黑朝廷,打朝廷的脸,看朝廷的笑话。 袁天罡点点头:“是的,如果陈是他们,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再出来兴风作浪。击败了保安司,便是击败了朝廷!” 引蛇出洞,这倒是个思路! 袁天罡也知道,亲军都尉府一直在向江湖渗透,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李承宗、天宗派,渗透进去,将他们一窝都端掉。 但这个方法,跟大海落针没什么区别,而且牺牲是很大的。其实,太子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交给他,早晚都可以解决他们的。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一样的!孤跟他之间,一定要亲眼看到一个人死,才能安心。” 太子的意思,袁天罡明白,皇家内部的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对于太子而言,他距离帝位,只差一样东西,那就是李承宗的人头。 对陛下来说,他虽然希望太子与兄弟兄友弟恭,但对别人的儿子就不一样,尤其是李建成的儿子,只要太子能拿到李承宗的人头,才更能证明“父子相类”。 “袁卿,你说错了,孤要杀他,不是因为他搞了多少乱子,而是因为他把手伸向平民。” 从打定成立保安司的那刻起,李承乾就下定了信心,一定要抓到李承宗,把他明正典刑,绳之于法! “他的身份,不好大白于天下吧!” “可他作为行凶者的身份,是可以公开,人们只关心谁做恶,至于他是张三,还是李四,并不重要!” 在李承乾心中,陇西李氏与后赵石氏其实挺像的,不念亲情、骨肉相残、嗜杀成性,一幕幕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人伦惨剧频频上演。其血腥程度,不必曹魏的七步诗,李唐的玄武门之变差。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从坐在东宫这把椅子上时,李承乾几乎每天都会默念此诗,他原本以为,他的刀会先看在李泰、李恪的身上,却想不到造化弄人,要把刀对准李承宗。 袁天罡点点头,历史上,皇家兄弟相残的例子非常多,就比如说南朝刘宋家族。 宋文帝刘义隆一共有十九个儿子,病死或者过继出去的有五个,剩下的儿子中间自相残杀。老三-宋武帝-刘骏,在位时杀了大哥刘劭、二哥刘浚、六弟刘诞、十四弟刘休茂,又毒死四弟刘铄,赐死十弟刘浑赐,前前后后干掉了六个兄弟。等到刘骏死的时候,年纪稍大的兄弟全部不在人世,所以才能顺利的把皇位传给长子-刘子业。 今上有十四个儿子,除了早夭的李宽、李嚣、李简,被废的李佑,还剩下十个兄弟及十几位皇叔。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惊艳才绝之辈,李承乾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袁天罡知道,太子不想靠杀戮解决问题,所以他收服了李恪、李愔、李治,企图以此控制平衡! “不是臣泼你的冷水,就算有三位殿下帮你,有些事也是要发生的,因为那把椅子太有诱惑力了!” “嗯,孤知道!皇帝嘛,权掌九州,三宫六院,唯我独尊,谁不想当呢!” 第384章 借势 除了向袁天罡要的袁客师、庞相寿、刘树义、李康、慕容恒、墨霄外,李承乾还为保安司选了一位新的主官-检校右骁卫中郎将-驸马都尉-周道务。 他是故检校殿中监-左屯卫大将军-周绍范之子。贞观七年,周绍范过世,年幼的周道务被养于宫中,与皇子公主们一起读书、生活。对这家伙,李承乾非常了解,细心,冷静,责任心很重。 “怎么觉得保安司主事,只不过小小的六品官,比不得你带兵,做中郎将威风?” “哦,也对,你是汝南周氏的子弟,门庭高贵,又是天家驸马,自然是看不上的。” 《诗经》说: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说的就是汝南周氏。 汝南周氏,源于姬姓,出自周平王姬宜臼的后裔,遂以王朝名称为氏。自汉一脉相承,子孙繁盛,分衍出许多支脉,历时千载,代代人才辈出。 两晋时期,汝南安成周氏周浚一门五封,此后出现了周浚、周顗、周嵩、周馥等著名人物。连安城周氏-美周郎-周瑜都是他们家族的分支。 汉执金吾周球,汉决曹掾周燕,东吴大都督周瑜,晋征西将军寻阳侯周访,.........,晋龙镶将军周虓,史书上留有姓名,并立传者多达二百余人,是仅次于五家七姓的名门望族。 “哎,大舅哥,你可别扣这么大的帽子,要是让孟姜知道了,小弟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臣就是没搞明白,为什么要设立一个这样的职司,只能完全京兆府、武侯重叠啊,从前没有,我们不是也过了么!” 李承乾摆了摆手,不一样的!京兆府他们对付的,都是些偶发案件,对付的也都是单打独斗,或者小伙的罪犯,就算有些勋贵官员参与其中,也都不是难事。 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敌人不一样了,这些人是有后台的,经过严密的训练。而且,他们意图,不仅仅是反对朝廷,颠覆大唐,更是没有下限,会伤害更多的无辜的百姓。 对李承乾来说,他们比那些带兵与大唐为敌的人更可怕。因为他们隐藏在暗处,随时随地可以把罪恶之手,伸向手无寸铁的大唐百姓,所以,他才如此的重视,并不惜成了一个多部门的保安司! 周道务不要小看这个保安司。它除了拥有一些武侯、京兆府差役及所辖的不良人外。百骑、都水监也会各自抽调五十名精锐加入。亲军都尉府则抽调两百人,其中还包括了一个百人规模的火器装备的行动队。周道务不是早早就顶上新装备了么,现在有一个百人队,可以用于实战,总比在右骁卫眼馋好,对吧! 听到有新火器的行动队,周道务的眼睛亮了:“大舅哥,你没看开玩笑,真舍得下这么大的本!” 李承乾吐了个烟圈:“君无戏言!孤这个太子,还能红口白牙的骗你不成!” 有新的火器部队可以用,那没什么问题,而且还有什么比实战更有意思的呢!行,没问题,这个差事,他接了! “你也别大意,你的出身是好,可这些人也都是各部的精锐,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之徒,骄兵悍将啊!” “但现在呢,绿矾油之事闹到御前,又不能拖太久,所以你只能赶鸭子上架,一边实战一边磨合。至于望楼体系、你怕是还要等上一年,才能用上。” ........ 周道务领受完新官职的第五天,他就接到了韦妃的懿旨,让他与临川公主到玉华宫来,还要带上她的小外孙。 韦妃出身京兆韦氏,李武韦杨联姻的四姓之一,韦妃的父亲韦圆成,在她尚在襁褓时便去世了,因为没有子嗣继承爵位,所以家产、爵位都被其弟-韦匡伯继承,韦妃从小便是在叔父的羽翼下长大的,可以说看惯了世态炎凉。 第一任丈夫是渤海李氏的隋朝大将军、户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大业九年,李子雄随杨玄感起兵谋反,兵败后,李子雄一家被杀,李珉亦被连坐,韦妃也成了罪妇。 武德元年,先帝开唐,大赦天下。韦妃得以被赦免,回归了韦家。武德四年,与堂妹韦尼子一起嫁给了时为秦王的李世民。 贞观元年,三十岁的韦妃成为贵妃,在皇宫中地位仅次于长孙皇后。年轻的时候,韦妃非常得皇帝的喜爱,而且还为皇帝生了一子一女。 但随着容颜衰老,色衰爱弛,与长孙皇后差距是越来越大,皇帝已经很久没看过她了。 韦妃呢,很是惦记纪王-李慎,他做襄州刺史已经两年了,即便做出了一些成绩,皇帝也一点让他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也明白,嫡子与庶子是有区别的,但这差别也太大了!而且,比不过皇后也就罢了,他竟然连杨妃都比不上,她的两个儿子就因为倒向了东宫,所以可以不之官。 太子呢,这个势头,韦妃也看出来了,怕是谁都挡不住。纪王是老十,即便太子坐不稳,也是轮不到他的,既然没有希望,为什么不找颗大树,好好在下面乘凉呢!她知道,女婿-周道务被太子选中,成为保安司的主事后,第一反应是高兴,因为进了东宫的阵营,就能保全富贵。 她希望,女婿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让太子也心疼心疼他的十弟,让李慎可以回到长安,回到他身边。 周道务呢,本来是想婉言拒绝的,虽然他跟太子很熟,但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加入东宫的体系。哪怕这次,保安司的成立,也是如此,太子也没有对他表示招揽。 但看到岳母和妻子都是一脸希翼的看着他,周道务叹了口气:“好吧,等臣手头这个事处理掉,有了功劳,再与殿下说说看。” “但臣不敢保证,太子一定会同意,您也知道,这里涉及的问题,太多了!” 第385章 规矩! 长安城西,一处不知名的宅邸! 李承宗听完王灵智汇报的保安司,也是淡淡一笑:“我这个兄弟啊,在应变和驾驭人臣方面,那真会没得说!” “你看,绿矾油这事刚出,他立刻就觉察到我们的味儿!” 王灵智也是叹了口气,李承乾这小子,太鸡贼了,你知道稍微有点动作,他总是能做出最快的反应,很是麻烦! 王灵智也考虑过,干掉李承乾,但殿下不同意,否则早早解决点,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是很简单的。 李承宗摇了摇头:“你错了,你杀了不了他。即便是你亲自出手,结果也是一样的。” 不用犟,从武力来说,王灵智的确技高一筹,他并不了解李承乾,这个兄弟喜欢白龙鱼服不假,但却从来都不打没把握的仗。 记得很多年前,他和李承乾随先帝行猎时,遇到一头狼!李承宗的身上只剩下两支箭,都射出去了,都没有射中,他开始后退。 而李承乾呢,早就没有箭,但他却没有退缩,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对他邪邪一笑,说是幸好留了一手,否则就剩下跑了! “你知道他那时有多大吗?” “七岁!只要七岁,他就知道多防一手了!” 李承乾做了二十年的储君,遇到过无数次的困难,走过沙漠,爬过雪山,走过隔壁,在百万大军中纵横捭阖,如闲庭信步。是他太幸运了,还是太能干了? 是的,李承宗承认,这两点都有,但他至今还活着的原因,是因为他身边严密的禁卫制度。这么多年了,他们想了多少办法,渗透到东宫禁卫去,可是成功了吗?他们的政审门槛,近乎到了变态的地步,不仅要通过各种身份的审查,还要经过亲军都尉府的甄别。 “所以,你别小看他,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上次,他们在其父李建成的墓前对话,知道周围有多少护卫吗?李承宗大概数了一下,至少有三十人,而且其中有几个人,甚至不在王灵智之下。 这些好手,是靠权势能招募的吗? “殿下的意思是?” “他进了武德阁?” 李承宗点了点头,也只有这点可以解释了!武德阁中的人,全都是陇西李氏的子弟,而且个个都是武学高手,是李氏皇族中最中坚的力量。 玄武门之变,如果不是武德阁不参与皇族内斗,他的好二叔就不用在玄武门冒那么大的风险了! 想要取得武德阁的认可,除了天子和族长外,几乎不可能承认任何李氏子弟,而且他二叔也不太可能在传位前,让李承乾进去武德阁。 但既然,他已经成功了,那就说明,他二叔已经默认了,李承乾是下一任的大唐天子。 而且,李家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想要调用武德阁的人,必须通过他们考验。就李承宗所知,百年来,通过考验的只有他二叔。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李承乾。 ......... 翠微山--武德阁 李承乾与三位供奉相对而坐,三个老供奉衣着很简单,但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却是价值连城,因为这是武德阁大供奉的标志。 为首的大供奉-李墨淡淡道:“太子,你可是少见啊!” 自贞观十二年,李承乾撑过武德阁的七道考验后,他就再没来过的。但太子对他们也不错,四时八节送来的,都是好东西。 对李承乾这个太子,他们武德阁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百年来只有皇帝一个人,通过了武德阁的考验。 养在深宫的一国储君,还能如此苦心钻研武学,而且还足智多谋,也的确是只能用天才来形容。天佑李氏,一连出了两位雄主,作为李氏族人,他们自然是无比的高兴! 但他们也知道,李承乾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陛下健在,他显然不是以新帝的身份,来接手武德阁的。他们不知道,太子来干什么,所以感到奇怪。 “李承宗,他还活着!” 三大供奉听到这个名字,也很是动容,因为先帝曾经与他们说过,建成之后,便是李承宗做大唐的皇帝。 但很可惜,他早夭了! 而今天,听到他还活着,三大供奉多少也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太子是希望,武德阁出手,击杀这个皇权的隐患! 可武德阁有规矩,不参与李氏的内斗,几百年来,他们都是紧守这个规矩,不会因为认可了李承乾就违反祖宗定下的规矩! 李承乾淡淡一笑:“不!你们想错了,就算要杀李承宗,孤也会亲自动手,不会劳烦你们的。” “孤要杀的,是王灵智!” 王灵智!三位大供奉对视一眼,随即一起点头,表示没问题! 李承乾:“等孤有了消息,会给你们消息的!” ......... 出了武德阁,便见李恪迎了上来:“怎么样?” 听到李承乾说只有王灵智一个,李恪是既惋惜,也不感到意外,这里的人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想染他们改变,太难了! 而且,还食古不化,一点礼仪都不懂。他方才就是想往里面看看,结果被看门的给吼了! 李恪作为尊贵的吴王,除了皇帝外,还没被人这么吼过呢!他自然是想找场子,可那个家伙竟然毫不客气的说,他跟皇帝同辈,是没出五服的兄弟,李恪没资格在他面前摆架子! 李承乾笑了笑,拍了拍李恪的肩膀:“老三,知足吧!当年,为了闯七关,孤可是被他们揍的不轻!” 连李承乾这个太子,人家打起来都没有心理负担,更别说李恪了。没揍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什么,他们还敢对大哥动手,活腻了吧!臣弟!” “行了,老三!这是李家的规矩,想提前支用武德阁,只能用这种办法。” 陇西李氏是大家族,是武勋世家,能够几百年屹立不倒,家规起到了一定作用,这不是说破就能破的。 第386章 致仕! 贞观二十年正月,李世民以征辽之时劳病未痊,欲专保养为由,诏军国机务并委皇太子处决,听政于东宫。 当然,满朝文武都知道,陛下在偷懒,但他们又没有证据,所以只能捏着陛下认了。 也正是因为这道诏书,显德殿成了上朝的地方,但因为不及太极殿大,所以李承乾听政期间,不举行大朝会。 因为是新年的朝会,所以吉祥话多了一点,李承乾虽然很不愿意听,但也在耐着性子。 直到许敬宗排期马屁来:文武之才,高出前古,驱策英雄,网罗俊义,好用善谋,乐闻直谏;拯民于汤火之中,而措之衽席之上;使盗贼化为君子,衣食有余,刑措不用;战必胜,攻必取,天下莫不以为武,而非先王之所尚也;四夷万古所不及以政者,莫不服从,天下莫不以为盛,而非先王之所务也。 李承乾揉了揉额头:“许相,这话,你该到玉华宫去说,你跟孤说有什么用,难道孤能替陛下赏你吗?” 许敬宗讪讪一笑:“殿下,臣说的实话,陛下以神武之略起定祸乱,以王天下,威加四海,怎么称颂,都是不为过的!” 的确,谁能说他说的不对呢?李承乾也是淡淡一笑,表示此事翻过了,随即便问诸臣,还没有别的事,如果没有,那就散朝吧!大过年的,还是回去走亲戚吧! 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师-房玄龄举笏进言:“老臣有话要说!” 李承乾抬抬手:“房相,不必多礼了,有话直说即可!” 夷男的长子-拔灼在漠北边境,聚集了一些旧部,总共有六七万人马,自号多弥可汗,并帮助乌纥,杀了回纥部首领-药罗葛·吐迷度,与回纥达成了同盟,借得了大片的草场。并趁机向东北发展,与乌罗护、靺鞨、室韦、奚族、契丹等部交战,意图染指其地。 李承乾沉默片刻:“让他们打,只要不进入唐境,我们不管!” 房玄龄点点头,随即又说了第二件事,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跌结、浑、斛薛等十一姓各遣使入贡,朝见天可汗,不日即至长安。突厥车鼻可汗-斛勃派遣其子-沙钵罗特勒为使向大唐入贡。车鼻可汗曾击败过薛延陀,实力强横。 “让礼部,鸿胪寺招待,记住,待遇只能是按照羁縻州的标准来,他们只是臣服大唐的部族,是大唐的子民,而不是异国的朝集使,代表的不是一个国家。车鼻可汗之子,可以按照标准来。” 散朝后,李承乾把房玄龄、马周留下来。李承乾还亲自降阶,与房玄龄、马周到西侧的书房去坐。 “梁公当国,夙夜勤强,任公竭节,不欲一物失所。无媢忌,闻人善,明达吏治,而缘饰以文雅,议法处令,务为宽平,真是我辈楷模啊!” 房玄龄接过马周的递来的茶,淡淡一笑:“宾王,你呀,莫要殿下面前胡说,老夫没你说的那么好!” 李承乾摆了摆手,他可是认为马周说的,还不够好!房玄龄总领百司,执掌政务达二十年,参与制定典章制度,主持律令、格敕的修订,监修国史,善于用人,随材授任,恪守职责,从不自居功。这样的宰相,那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但他也承认,房玄龄的年纪的确大了,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了,再让他在弘文殿主持国务,那就是害他不能有个安稳的晚年。所以,皇帝的旨意下来了,李承乾也是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房玄龄。陛下在诏书中说,同意房玄龄辞去左仆射之位,授其为太尉,特进之职,遂朝供养。同时,陛下在玉华宫之侧,开了一个小门,外面的那处宅邸,就归房玄龄了。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夫人去住住,陛下也好方便找他聊天。 房玄龄望着玉华宫的方向,叩拜之后,也是在马周的搀扶下坐了下来。笑着寻问,陛下的意思,是由何人接任左仆射之职。要知道右仆射于志宁,可不是谁都能制衡的,尚书省是国家机务重地,不是不能出错的地方。 李承乾笑了笑:“人选呢,的确有几个,岑文本、杨师道、宾王都是人选。” “但陛下呢,还是属意赵国公,旨意这几日就会下达了!” 听到人选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是毫不惊诧,因为在他看来,长孙无忌是最合适的人选,臣工中也只有他,才能百分之百的跟着太子一心一意。陛下要保证皇位的顺序传承,就一定要用长孙无忌,也只有长孙无忌这个太子的亲娘舅,才能心无旁骛的保着太子。而且,长孙无忌在朝的威望深重,有他在,关陇世家就会支持太子,从而压制山东世家,这样朝局也能稳固。 行了,有长孙无忌入主尚书省,总揽弘文殿的事物,他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可以舒舒服服的回去过个晚年了! “哎,房相,你别着急走啊!孤还得留你用一顿膳食呢!” 房玄龄笑了笑:“老臣啊,在朝三十年,辅佐了两代天子,人早就累了,现在好不容易落个一身轻松,还不回家陪陪老妻!” 哈哈,李承乾和马周也是相势一笑,房玄龄夫妇的伉俪情深,那是天下皆知的,那是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吧,既然房玄龄着急回家,那他也不好挽留,只能让张思政用自己的车驾,送房玄龄回府了。 送走了房玄龄后,李承乾二人回到书房,李承乾还叹了口气:“英雄迟暮啊!房相这样的天下大才,致仕了,是朝廷的损失!” 马周对太子的话深以为然,但他却觉得,这是个好事,最起码房玄龄并不像历朝那样的开国功臣一样,落得个身首异处,抄家灭族的下场。富贵终生,安享晚年,这就是对房相最大的犒赏,也是我大唐礼重功臣的体现。 “是啊,你说的对!房相老了,我们不该再劳累他。他累了一辈子,就让他过几年舒心的日子吧!” 第387章 年事 东宫-显德殿西-书房 李承乾刚刚从玉华宫回来,便见大理寺少卿-崔钰候在这里了! “梦之,大过年的,你不在家过年,怎么来这了?” “臣孑然一身,在哪儿过年都是一样的,所以臣今年是大理寺的值星官。” 李承乾点点头,每年过年,各衙署都会留少量的人驻守,以备不时之需,应对万一之事。一般来说,都是轮流的,他这个光棍汉,倒是适合替同僚守公廨。 请他入座后,李承乾抄起了烟斗:“你可别告诉孤,大过年的,又出事了!” 崔钰点点头:“殿下一语中的!” 今年与往年不同,今年的宫宴是在玉华宫举行的,这是因为陛下搬去了那里,所以在那里最方便。 而够品级,够身份参加的宫宴的臣工,大多数都选在玉华山下小住,一来是参加宫宴,二来是想沾沾天家的喜气。 长安城,除了戍卫的公廨已久正常值守外,其他的公廨基本已经不办公了。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长安发生了任何案件,三法司中,只有他们大理寺,还能受理案件。 李承乾吐了口烟圈:“梦之,咱们君臣多年,铺垫,是不是没什么必要!” 崔钰起身告罪,随即向太子言道:“臣今天来,的确是有件突发的案子。西突厥太子-沙钵罗,被人袭击!” 陛下在去年,下诏为朝集使建造上宾苑,诸国使节统一居住在那里。昨日,宫宴结束后,沙钵罗在返回上宾苑的路上,遇到了一批刺客。 幸好,有武侯及时赶到,还发了响箭叫了支援,否则这位西突厥的太子,怕是就要横尸街头了。 “会不会是薄布恃勤的人,他们南庭的人,也在觐见之列,出手伤人,也不足为奇啊!” 要真像李承乾说的那样就好了,大唐完全可以说他们南北二庭内斗,只不过地方选错了,训斥一番也就是了。 但武侯格杀的人,全部都是中原人,没有一个突厥人。右武侯将军-郭广敬,与他们厮杀的时候,还听到首领撤退时的方言,是明显的荆襄口音。 要说是李承宗、或者天宗派,那都不可能,要是他们做的,武侯们不可能打的过,沙钵罗早就死了! 但要说杨孝范、高弘德,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大唐与西突厥开战,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西突厥的太子,要是死在长安,那这仗就打定了! 李承乾点点头,他承认,崔钰说的有道理。如果普通的案件,不会去袭击西突厥太子的车驾,而最希望两国开战,也只有他们了。 把席君买叫了进来,李承乾也让他去一趟亲军都尉府,让谢文远调一队卫士去,保护上宾苑。小心无大碍,谁知道这两个家伙会不会狗急跳墙,一击不中,卷土重来。 “殿下,沙钵罗抗议是小。臣是担心,他们会把目标放向陆陆续续返回的朝臣。” 如果,有宰相、大将军,或者皇亲国戚被他们当街刺杀,那朝廷的脸面可就丢大了。而这种事,也不能勒令他们不得返回,所以他们必须在五日之内,赶在公廨重开之前,把这颗钉子拔了! 李承乾终于明白了,崔钰前面那番废话是什么意思了,以长安目前的态势,他没什么选择,只能用崔钰! 好吧,既然如此,那他也随了崔钰的意见,授予他全权处置此事,并让亲军都尉府、保安司全力配合! “臣领命,臣告退了!” ......... 崔钰走后,太子妃苏蓉端着一碗粥进来,淡淡道:“又出事了?” 李承乾拉着她坐了下来:“你应该说,哪天没有事!” 齐国没有了田单之后,选择了偏安。君王后以及齐王建掌权了五十年间,齐国无战事。齐闵王、齐襄王、齐王建祖孙三代,可谓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就是在这安逸中,齐国为秦所灭。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吴王夫差,继位之初,励精图治,大败勾践,使吴国国力达到鼎盛。其后,生活奢华无度,贪图安逸,吴国被越王勾践灭掉,自缢而死。 陈后主生活奢侈,不理朝政,日夜与妃嫔、文臣游宴,制作艳词。当隋军南下时,自恃长江天险,不以为然,最后被隋军从井里提了出来,沦为阶下囚。 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李承乾要说,天下兴亡,肉食者谋之!作为大唐的太子,未来的天子,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一天就不得安宁,这是注定了的。 有时候,李承乾是真羡慕那些叔伯、兄弟,同样都是李氏的子弟,他们就可以逍遥自在,纵情山水,日子别提过得有自在了。 呵呵,把粥推给李承乾:“他们啊,都羡慕死你了!” 将来可以当皇帝啊,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享尽人间之福!他们做梦都想跟李承乾换一下,哪怕是一天也好! 李承乾摇摇头:“还三千,纵欲而死的帝王,还少吗?曹叡算是明主了吧,他为什么壮年而亡,就是后宫的女人太多了!” “孤啊,还想多活几年,给儿子们攒点家底呢!所以啊,三千佳丽就算了。而且,就算孤想,孤的腰也受不了啊!” 端起粥,试了一下温度,将一碗粥完全消灭后,李承乾和苏蓉回到寝殿,开始洗漱,换衣服。 躺下后,李承乾枕着胳膊,皱眉道:“孤总觉得,背后有一对眼睛,一直在盯着孤,你说,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苏蓉坐在榻前,淡淡笑道:“你呀,和陛下越来越像了,总觉得有人要害你们,所以才会草木皆兵。” 做皇帝的,要做皇帝的人,哪个不是抱着“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可实际呢,未必是那么回事,有很多事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简单的多。 而且,这个事,既然交给了崔钰,太子为何还要烦恼呢?难道还信不过崔钰?既然信得过,那就别想太多,睡觉,养足了精神,才能应对一切,对不对! 第388章 擒获! 沙钵罗遇袭之事,崔钰、谢文远、周道务三人联手介入。当然,这么好玩的事,自然有好事不愿落下,就比如说李象、张柬之、狄仁杰。 对这三个小家伙,李承乾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愿意参与就参与吧,权当是锻炼了,反正有崔钰他们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殿下,这事,没那么简单啊!” 长孙无忌是专门为此从玉华宫赶回来的,陛下对西突厥太子-沙钵罗遇袭一事,非常关心,所以让长孙无忌来帮帮太子。 这个,李承乾当然知道,吐了烟圈:“杨孝范,高弘德,这两个草包,也来凑热闹,孤真不是说他们勇敢,还是愚蠢!” 这种小袭击,不过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的,除非他们亲自下场,倒是能引起李承乾的兴趣,搞掉这两个人,不仅能解决一个隐患,还能发一笔横财! “殿下,你的钱不少了,为什么对钱,还如此的执着呢?” “舅舅,你呀,光看孤有多少钱,可你不知道每天要花多少!” 自从东征之后,东宫的内府就成了陛下的钱袋子,他不管干什么,都向东宫伸手,美其名曰赡养老人,是儿子的义务。 可他老人家那么多儿子,就可着李承乾一个人薅羊毛,这不是欺负人么! 长孙无忌闻言呵呵一笑:“谁让你有钱了!” 有钱是不假,可经不住多方开支啊!供给高句丽的军需这口气还没缓过来,所以李承乾给予找到一笔大财,补上这个亏空! 高弘德手里,不是有一座炀帝宝库么,正好给他填窟窿用。 “这个,高弘德,要是知道,你看上的不是他的人头,而是他的钱,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他怎么想怎么想,孤要的是钱,至于他的人头,还是留给陛下当球踢吧!” ......... 开明坊,保安司封锁了坊门,并派遣了武侯封锁了各个街道,将流花街团团包围。 崔钰叼着烟斗站在街角,扫量了一下昌明酒楼,对谢文远、周道务二人道:“过去,我一直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喜欢这玩意。” “现在,我懂了,微微的刺痛感,与碧血飘洒,绝对相得益彰!” 周道务斜眼瞧了一眼:“崔少卿,你这是在模仿太子吗?” 周道务很无语,东宫的官员也不知道有什么臭毛病,太子干什么,他们学什么,都什么毛病,拍马屁有这么拍的? 谢文远淡淡一笑:“驸马爷,模仿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太子是在往好的方向做!” 是吗?周道务指了指跟行动队,那里面还有三个小家伙-李象、张柬之、狄仁杰,拿着刀盾,跃跃欲试! 别怪他没提醒两位东宫心腹,李象的加冠礼就在今年的生辰,他到了十六岁,陛下便会给他加冠,正式册立为太孙,设立南宫,安置官僚,确立百年大计。如果,他除了什么意外,甚至掉了一根毫毛,周道务保证,佛祖降世都就不了他们。 他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做官做傻了,知不知道什么“贵上”,那大唐第四代天子冲锋陷阵,他们俩的九族活腻了吧! 崔钰摊了摊手:“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倒是谢兄一家老小倒是不少。” 谢文远冷冷一笑:“相信我,没谁比我更希望,陈郡谢氏被满门抄斩了!” 我去!周道务无语了,碰上两个光脚的,这真特么有点扯了!不过,他还是没明白,二人是什么意思! 崔钰拿着烟斗,指了指冲进去的行动队,这些人都是亲军都尉府的精锐,一个打十个,也不是什么问题。他们吃的是东宫的粮饷,自然知道该对谁负责。至于说意外,有可能有! 但崔钰还得告诉周道务,三位少爷没有他想的那么弱,他们功夫都是太子亲自调教的,在年轻一代也算是翘楚。而且,他们都在百骑的新兵营待了一年,能从百骑的新兵营顺利毕业的,随便一个都是放在野战军卫中,都是可以做校尉的吧! 而且,让年轻人多经历一些历练是好事,温室的花朵太过娇嫩了,还是要经过风霜的洗礼,才能成事。 “道理,本官自然是明白的,可你们俩敢在陛下面前这么说吗?” 玩笑!周道务可没他俩心那么大,挥了挥手,李康、慕容恒拱手领命,各自带队冲了进去。 对周道务这种反应,二人毫不意外,作为太孙的姑父,他在的地方,要是让太孙掉了一块皮,别说帝后会是什么反应,临川公主就得扒了他的皮。 没办法,太子对公主们一向宠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太子撑腰的她们,在夫家一直都是态度强硬的,驸马们可都是不堪负重。 唉,李家女婿不好当啊! 轰、轰、轰!一连三声爆炸声,揭开了激战的序幕,火器的出现,不仅改变了战争的规则,连这种小型的战斗方式都改变了! 仅仅三柱香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张柬之和狄仁杰,各自提着一个人,扔到三官面前!而爱干净的李象则是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骂骂咧咧的,狗日的杨孝范鼻子这么硬,喷了他一手的血。周道务看到太孙安然无恙,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他今晚回去,可以睡个消停觉了! 谢文远呢,也是淡淡一笑,蹲下来冲杨孝范吐了个烟圈:“大隋皇孙是吧!大隋亡了几十年了,你的春秋大梦,还没醒呢!一把年纪了,胡子都快全白了,怎么就想不通呢!” 杨孝范冷冷回道:“你们不要太嚣张,老子有七子十三孙,他们只要还活着,就会矢志不渝的反唐,恢复大隋!” 而高弘德更高调:“你们啊,以为天下坐稳了!你们永远不会知道,天下有多少人在筹划颠覆大唐!” 对这头犟驴的回答,三官早就料到了,要是吓唬两句就老实了,他们也不会干这种事了! 但李象却对他们的言论很是恼火,一人赏了一脚;“狗儿的,给你们脸了,是吧!” 第389章 耐心! 杨孝范作为杨昭之子,自然会被重点照顾,不过照顾他的不是亲军都尉府,而是都水监,上官怀德亲自把人提走了。 他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在榨干他最后的价值后,上官怀德一定会让他天诛地灭,就好像没来过这世上一样。 至于高弘德,则留给了李承乾,上官怀德带来了皇帝口谕,留下高弘德是给太子的赏赐。当然,挖出来的钱财,他要一半。 李承乾很是无语,就这么点肉,他还要分一半,这跟地主放粮有什么区别,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亲军都尉府-诏狱 李承乾坐在高弘德面前,双方都互相打量着,虽然他们交手已经有过很多次了,但今年,真的是头一次。 “有一点,孤一直没想明白!令尊是死在杨广手中的,你为什么还要为他这般效忠!” “别说什么忠君大义,大义难道比自己的亲爹都重要吗?孤可不信!” 高弘德淡淡一笑:“习惯了!更何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杨广呢,是有不少毛病,但他对心腹,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他们这些晋王府出来的。他家老头子-高颎,之所以因诽谤朝政死,并不是因为他口无遮拦,而是因为党争。他的“伯乐精神”,为大隋举荐大批贤臣良将,如文臣如尚书右仆射苏威,武将如杨素、韩擒虎等人,都是出自其父的门下。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恩师,要比皇帝更重要,这怎么能行呢?而且,他还与朝中的诸般势力互相倾轧,他是逼得杨广不得不杀他立威。 高弘德记得,父亲被赐死的前一夜,他与杨广去送行,高颎拿出了一份诏书,是文帝给他的,让他学伊尹霍光,兼护国家! 这样诏书,别说皇位来路不正的杨广了,就如汉武帝一般,不是也容不下窦婴么! “哦,原来是这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可同样的,你看看我们李家,做的就比他们杨家好!” 高弘德冷冷一笑:“是啊,杀得李建成、李元吉两家鸡犬不留!” 额,李承乾被噎的够呛,后面的李象见父亲被无礼的冲撞,当即拔出了腰间的龙泉剑。 “哎,象儿,高公是前辈,你应该多三分敬意!” 是!李象应了一声,收了剑,頟首道歉:“高公,得罪了!” 高弘得表示无所谓,恰恰相反,他对李象的印象很不错,年轻,有冲劲儿,功夫和胆略都是上呈。他们交手的之后,他跟另外两人,三角阵型,相互补位,配合的天衣无缝,他的好多手下,都死在三人的手中。李家有这样的皇孙,嗯,也算是家教不错,就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的也是如此。 “老夫被捕的时候,听到他们叫这个小家伙是太孙,怎么你父亲要定隔代之君了?” 李承乾点点头:“再有几个月,这小子就十六岁了,陛下会在加冠礼上,正式册封他为太孙。” 嗯,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李世民还是很有远见的,早早定下隔代之君,这样一来,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不过,大唐能不能按照他的预想走,那便不知道了!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快的。 呵呵,“高公,你说的太对了,孤也时常教训这小子,还多多跟老臣们学习,不要走了杨广的老路!” ....... 回东宫的马车上,李象很是不解,这高弘德这般无礼,父王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客气呢!让刑官上手,最多两个时辰,他必然把肚子里存货交代清楚。 李承乾吊着烟斗,看了一眼稚嫩的儿子:“有些事,是要体面些的,而且有些事,急不得的!” 这个高弘德,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知道的秘密,也绝对不是他们知道的那些而已。这个人,潜伏在民间几十年,织了多大的一张网谁知道? 这次,要不是他操之过急,恐怕还会像前几次一样扑空的。 听了父亲的话,李象点了点头,父王说的倒是没错,幸亏这次崔少卿反应及时,否则他们将会对十几位朝廷重臣,同时展开刺杀行动,那篓子就大了。 “高弘德这个人,其实也不是坚定的复隋者,就像他说的,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一辈子都一个目标而活,能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父王的意思,他回配合交待?” “你跟独孤谋也有一段时间,你什么时候见他上来就动肉刑的!办案子,问口供,是要动脑子的。” 肉刑,对简单的案子百分之七十是有效的,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怕死、怕疼的。但高弘德这种人,不在其列,他是隋朝教育出来精英二代,如果不是杨广失了国,他现在最起码不会房玄龄在大唐的地位低。 所以,对待这种人,耐心比肉刑重要! “父王,您可不是对谁都有这样的耐心的。” 那是当然的,这个高弘德手里可是握着一个炀帝宝库,其中的钱财大部分是开皇盛世留存下来的,那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有了这笔钱,李承乾就可以把全国的路修通,甚至把黄河、长江两个大工开起来。大唐不缺劳力,他们缺的是能让他们的家人过上更富裕生活的财货。 去年,朝廷勘定了七十余处开工地,包括扩建长安的城廓,都是雇佣性质的。百姓们为什么没人逃役,那是因为有利可图,能让他们的日子过的更好。而且,李承乾决定了,要逐渐取消义务劳役,甚至兵役,百姓们出了人,出了力,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而要这么做,所需的钱财自然就多了,所以这条肥鱼,他是不会放过的。 “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你做到孤这个位置上,需要考虑这么多人的饭碗,你就知道钱有多重要了!” 李象莞尔一笑,他从小到大,对钱这东西,真是没什么概念。不过,南宫马上就要建立了,他的确是该考虑考虑怎么建自己的小圈子了! “父王,儿臣要建宫了,您打算赞助多少啊?” 第390章 谈心 东宫-显德殿 韩王-李元嘉,向他举荐一个人。崔义玄,出身清河崔氏南祖房,隋朝-太常卿崔溉之子。隋朝末年,投靠李密,不得重用,郁郁不得志。 武德初年,归顺大唐,授官怀州司马,封青丘县公,后迁隰州长史。贞观十年,授以尚书左丞之职,转韩王府长史。 “元嘉,你是自己受不了管教,想把人甩给东宫,想的有点美吧!” 李元嘉听到这话,瞬间发起了牢骚,跑到阶上殷勤的给李承乾点烟:“高明,你心疼心疼老叔,我特么真是讨厌死这家伙了!” 崔义玄虽然年不到五旬,但他比一般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都让人讨厌,李元嘉就算是够守规则的了,可他呢,还是觉得不够,总是挑三拣四的。 李元嘉好学问,藏书万卷,搜集各代的碑文,爱好解析古文字异同。崔义玄就说他玩物丧志。身为皇族子弟,不想着为君分忧,整天搞这些没用的东西,实在是不成体面。李元嘉被他说的,脑袋当时就宕机了。他不玩物丧志,难道还励精图治不成?难道他不怕二哥和太子多想,要他的小命么! 李元嘉跟同母弟-李灵夔非常友爱,就像庶民兄弟一样,兄弟俩时常有书信的往来,或者赠送礼物。崔义玄就说皇家兄弟之间应该避讳,不该多分往来,以免生出事端。 他的王妃,可是卢夫人的女儿,她把房相管的死死的也就算了,她的女儿一样可怕,看到他的王妃,李元嘉就好像看到了他老娘与宇文太妃。再加上这么一个长史,奶奶的,这还让人活吗? 听到他过得这么惨,下面的李恪也呵呵笑了起来,一边吃葡萄,一边吐槽李元嘉。反正房相致仕了,李元嘉也不用怕了,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教训,实在不行,换也可以的! 换?李元嘉无语了:“为德啊,你还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你知道什么是大虫吗?你十一婶就母大虫!” 在她面前,李元嘉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他还敢修理她,还休妻,信不信只要他敢表现出一点不满来,房王妃就敢把王府点了! 哎,这人啊,没摊上,谁也别说谁。好性子的,都指着给了他们,到了他这个,就剩这么一个母大虫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李恪呵呵一笑:“韩王叔,你也别得了便宜卖乖!当年,你娶房家女儿时,多少叔伯兄弟羡慕你。” “不仅娶了一个漂亮的王妃,还找到了房相这样的靠山,那真是八辈子积来的福分!” 听到这话,李元嘉更是跳脚了:“这福分,当年就应该给你小子!” 李承乾抬手制止了斗嘴的二人,也是笑道:“行,这个人,孤收下了!” 韩王如蒙大赦,赶紧拜谢太子,李承乾也是与他寒暄几句,便打发了他。 李元嘉走后,李恪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大哥,不会有坑吧!” 李承乾摇了摇头,崔义玄这个人,他见过几面,也听房相说过,算是个能文能武的角色。他当年去韩王府做长史,也是房玄龄举荐的。 信不过别人,难道信不过房玄龄么!他举荐的人,几乎都是大才。咱们李家坐了天下,就的得有做天下的胸怀,不能像杨广忌惮高弘德他爹那样。 “好吧,那就暂且用用看!” “高弘德那边,还是没吐口,用不用加点刑啊!” 李承乾摆了摆手,耐心,耐心很重要。高弘德一把年纪了,要是把人玩了,怎么办!再给崔钰一点时间,他肯定能拿下的。 说到崔钰,李恪就没话了,这个家伙神神鬼鬼的,总是能在最关键说的时候,发挥不一般的作用。李恪也是没法否定他的能力。 .......... 亲军都尉府 崔钰泡了壶茶,请高弘德喝,这可是东宫出来的,是扬州那边炒的最好的龙舌。比这低一等的龙舌,在两条丝绸之路上,都是昂贵的奢侈品,更别说皇家特供了。 高弘德抿了一口:“嗯,清香、醇厚,真的很不错!” 崔钰笑道:“渤海高氏,也算是大唐外戚中,最贵的家族之一了。当今皇后,按照辈分,还算是你的外甥女呢,何必如此执着呢?” “崔少卿,你说的不对,其实我们都不是渤海高氏的子弟,如今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渤海高氏本非汉晋旧族,是通过攀附陈留高氏和齐国高氏而成为世家的。北朝十六国时,高氏在士族的地位日益提高,即便是中原战乱不休,渤海高氏也依然发展壮大,分为高湖、高允、高祐、高聪、高崇、高遵六个房支。而高崇一支本非汉人,乃是由鲜卑人伪冒的,但伪冒得相当巧妙,北魏之后,已难以辨别,只能将其认作为渤海高氏。高崇一支孝文帝初年归北魏,高宾之子-高颎还做了隋朝的宰相。 这还不算,他们这一支还有高欢一房,他们依然冒渤海高氏之名,而高欢从弟高岳之孙高士廉,借助外甥女与李氏联姻,重修了《氏族志》,渤海高氏的门第进一步提高。 而高欢一支冒姓,借助于皇权力量对于士族谱系的行为,就连渤海高氏宗族内部也将高欢一支视为正宗,序其行辈。所他父亲和高士廉才得以渤海高氏为名入仕。 但有一点崔钰说对了,他与高士廉是未出五服的兄弟,当今的皇后按照辈分算,的确是他的外甥女。只不过,两房之间自隋亡后,来往不多而已。 “高公,从打人情牌的角度来说,你真的不应该这么扛的。你应该清楚,顽抗是没有用的。” “大隋已经没了,人总要向前看的。现在你们这一房,已经渤海高氏的族长房了,你总该有所欣慰吧!” 高弘德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高氏有今天,成为皇族外支,跟老夫没什么关系。我没出力,也不想沾他们的光。” “但你说的对,老夫的人生到头了,有些事,是该有个交代了!” 第391章 新任 贞观五年,林邑献五色鹦鹉!这种鹦鹉羽毛呈五色,黑、灰、红、绿,鲜丽耀日,头呈黑灰色,脖颈呈深红色,翅羽、尾羽呈浅绿色,经过十余年的繁殖,总数也有了百余只之多,是长孙皇后的最爱。能把这种鹦鹉装着笼子玩的,整个皇宫,便只有晋阳公主一个人。 李明达提着小巧的鸟笼,一边向里面瞧着,瞧着显德殿。见只有张柬之、裴行俭两个人从里面出来,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 “公主,你看到我和孟将,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就是的,从小一起长大,用不用这么区别对待啊!” 李明达可不管他俩怎么吐槽,只是扒拉开二人,继续瞧着,她等人不言而喻,就是狄仁杰。师兄弟二人也是相觑一笑,很是滑稽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晋阳公主与狄仁杰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故事,在太极宫并不是什么秘密。无论是帝后,还是普通的宫人,都是看好这对金童玉女的。 但聪明异常的狄仁杰,偏偏在这方面不怎么开窍,所以常常浪费公主的心意。 而此时,显德殿内 狄仁杰伺候着茶水:“老师,这大理寺丞,是不是升的太快了!” 大理寺-三司之一,专门负责刑狱案件的审理,按照级别顺序,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正,大理寺丞。 大理寺丞,掌分判寺事,正刑之轻重。律法规定:大理寺丞分管长安及地方各州的司法案件的复审。每位寺丞复审完毕的案件,要会同其他五位寺丞一同署名才具有效力。其他寺丞若有不同意见,也要在画押反对意见。虽然大理寺丞只是从六品,但却是官小权重。 历来的大理寺丞,都是几十年的老吏,他这么个毛头小子,做大理寺丞,会不会不能服众呢? 李承乾笑了笑:“怎么不能服众,啊?” “孤用你,说明孤相信你,谁不会,让他们来东宫。” 李承乾知道,年轻人都怕,怕别人说,他们是靠老子辈的人上来的。可怕有什么用,怕就不做了吗?怕就能解决问题吗? 想要别人不说,就得做出成绩来,只要有了成绩,谁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对不对! 给他官做,是,李承乾承认,是有他的小心思,但更多的原因是狄仁杰在这方面的天赋,值得栽培。就像裴行俭,不是也去了玄甲军么,道理是一样的。 “没做过怕什么,孤还是第一次做太子呢,不是也做的好好的。慢慢适应,自然就好了!” ......... 长安-西门内西大街北-大理寺 孙伏伽给新的大理寺丞狄仁杰,讲了讲大理寺的由来。 汉景帝时,他将执掌司法的廷尉改为大理。汉景帝在理之前加一个大字,表示天官贵人之牢曰大理之义。 大天官贵人是古代天上的一个神,代表着公私分明、办事认真、心性戒贪、有始有终,所以大理的意思就是天官贵人在牢中供职。 寺与现在的庙宇不同,在这里是官署府衙属的意思。大唐是“寺”最多的一朝,统共有“九寺”,分别为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鸿胪寺、司农寺、太府寺。这九寺级别低于“六部”,负责朝廷的具体事务。 总的来说,大理寺审理案件,如果罪行到了需要流放或判死刑的程度,就要报请刑部和中书门下省复核。 除了此之外,大理寺常与刑部和御史台,一起审理复杂疑难案件,被称为“三司推事”。 大理寺与刑部和御史台实行了详细的职能划分,大理寺主管审案,给嫌疑人判处刑罚;刑部则负责司法行政,对大理寺的司法程序进行监督,判断是否按大理寺的意见做决定,但是很少参与具体案件的审理;而御史台则负责监察和纠劾官员。 大理寺卿是从三品,刑部尚书和左右肃政台大夫是正三品,虽然比他们一个品级,但权力上并不比他们低。 “知道你的老师,也就是太子殿下,为什么把你放在这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 “那本官告诉你,他希望,你能在这里学会分辨是非曲直,学会审视人心。” 孙伏伽在大理寺干了半辈子,见过太多的犯人了,他们中得很多人,其实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是因为各种原因才走上犯罪之路。 有的人是罪有应得,有的人则是其情可悯。所以,在大理寺当差,不仅要按律法办事,有时候也要更重人情,量材案件的时候,要注重律法与人情兼顾。尺度呢,怎么掌握,是需要经验的。跟着其他五位寺丞好好学吧,在大理寺不是讲打打杀杀的,而是人情世故。 狄仁杰也不用怕有人会给他使绊子,都知道他是太子的关门弟子,没人敢。而且,他在这就是镀镀金,也妨碍不着这些人升迁。 “寺卿,您这算是对下官另眼相看,还是怕我的老师啊?” 孙伏伽笑了笑:“两者都有,当然,前者多一些。你前一段时间的表现很不错。” 除了大理寺的本职外,狄仁杰还要负责一件事,那便是处理与保安司转来的案件。保安司主事,是驸马都尉-周道务,出身好,身份尊贵,其他五位寺丞实在是伺候不了他。 但狄仁杰就不一样了,他是太子的学生,周道务再孤傲,也得给东宫的面子吧!而且,狄仁杰替同僚,扛了这个雷,是会赢得同僚们的好感的,这对他将来在大理寺的发展,很是有利。同时,这也是他交给狄仁杰的第一课。 “年轻人,不要以为你的身后是东宫,就可以包打一切了。敬畏太子的人是足够多,但也有别有用心之辈,你们这些稚嫩的雏鹰,才是他们最好的目标,明白吗?” “下去跟崔少卿好好学吧,他会教你怎么在官场生存的!”,话毕,孙伏伽还拍了拍狄仁杰的肩膀! 狄仁杰也知道孙伏伽是好意,躬身谢过寺卿的教诲。......... 第392章 故去! 翌日下午,便传来消息,宋国公萧瑀在返回长安的路上,过世了,年七十二岁。 皇帝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怅然长叹,萧瑀自幼以孝行闻名天下,且善学能书,骨鲠正直,并深精佛理。 先帝之所以器重他,一则萧瑀为人正直,二则累世金枝金叶,三则他又是先帝的母族-独孤家族的女婿。 因此,先帝以心腹视之,每次临朝听政,都赐萧瑀升于御榻而立,亲切地呼之为“萧郎”。国朝开创之初,萧瑀最熟识国典朝仪,他又孜孜自勉,留心政事,武德一朝的很多典章制度,都是他一手堪定的。贞观元年,拜为尚书左仆射,为新朝宰相,随后沉浮六次,谏言、为政,都是做了不少好事的。 一想到武德时,自己做秦王时恐惧畏祸,萧瑀在先帝为自己讲好话的旧事,李世民是感慨非常。 但萧瑀这个人,性多猜贰,刚忌太过时常逆触龙鳞,使人耿耿于怀。李世民虽然感到可惜,但也并不太伤心。 随即向东宫传旨,追谥萧瑀为肃,赠司空,陪葬献陵,赐东园秘器。李世民相信,他是更愿意跟先帝躺在一起的。 至于与消息到了相差没有两个时辰,看过旨意后,李承乾递给李恪:“父皇还是念旧的!” 虽然萧瑀的晚年并没有房玄龄过得那么荣耀,但好歹是保留了爵位,而且按照三品官供给俸禄,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保全了。 这个人,直到死,也没有把他最终的态度表明了,算是模棱两可的臣子。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你错了,老三!” 李承乾相信,陛下把杨孝范要去,一定会让他见一见杨孝范的,因为陛下比他们更好奇,萧瑀心中是怎么想的。 李恪恍然大悟:“大哥,你的意思是,萧老头,他?” 不好说!也许,是见到杨孝范,心死了,所以寿终正寝;也许,他没问题,是被陛下的不信任,感受到了耻辱,羞死的。 反正不太可能是被赐死的,因为陛下要杀萧瑀的话,借口太多了,那么多借口都没杀他,现在他风烛残年了,势力也都瓦解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为什么要杀他。 总而言之,萧瑀这个人是死,至于真相是什么,怕是只有陛下和他本人知道了! 李恪长叹一口气:“这个萧老头,死也搞的这么离奇!” 不,不是死的离奇!而是他们这一代人都很传奇,他们在开皇盛世成长,在大业年间厮杀,在武德朝争权夺利,这一生经历的事太多了,不可谓不精彩,就算是死了,也是一段传奇。 所以,陛下当年评价他说,武德六年以后,高祖有废立之心而未定,我不为兄弟所容,实有功高不赏之惧。斯人也,不可以利诱,不可以死胁,真社稷臣也! “咱们兄弟呢,含着金钥匙出生,没有赶上改朝换代的年代,否则咱们兄弟也是能干出一番事业的。” “行了,大哥,你就别卖乖了!你都灭了两个国家了,封狼居胥,武将的最高荣誉都拿到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而且,在未来的某一年,他还会成为帝国的皇帝,君临天下主宰八荒,李恪觉得大哥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 李承乾呵呵一笑:“是啊,人贵知足,咱们兄弟算是够幸运的了!” 陛下在旨意中说的很明白,让晋王李治负责为萧瑀治丧,陛下知道李承乾、李恪与萧瑀不睦,而李泰又与萧瑀反目,老六,哎,不提了,只能选择老九。 “大哥,你确定父皇说持重,说的是稚奴?” “那怎么着,要不孤再给你一份手谕,让你跟老九一块去?” 得了,他就算了,他打小就跟萧老头不对眼,现在去给他治丧,那不成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李承乾笑了笑:“话是怎么说,但举丧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去的,毕竟是两朝的宰相,这是为了朝廷的体面。” ........ 兄弟俩用过午饭后,张思政引进来一个黝黑的中年官员,一身绿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显得他那么瘦弱。 “臣交州司漕参军-侯弘仁参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侯弘仁,渝州人,从贞观十一年到十三年,他自牂牁开道,出邕州,打通了通往交州、桂州的道路,使得蛮、俚等少数民族有二万八千户降唐。 贞观十七年,朝廷决定大兴道路,普及全国各主要干线,他在交州干了三年,一共修了四千里路,而且全是山路。 都说蜀道难,但岭南的沟沟坎坎,也不是那么容易开路的,这其中的艰辛,自然不必多说。 候弘仁是个典型的干吏,出身寒门,吃苦耐劳,而且以苦为乐,乐能安贫。这一点,很可贵,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所以李承乾把他从交州调了过来。 “候卿,免礼吧!” 这次,调候弘仁过来,是因为朝廷要在工部之下,成立公路司,以工部侍郎衔,领公路司,负责协调全国的公路开拓事宜。李承乾举荐他,以检校工部侍郎衔,领公路司。 “哦,我,臣,臣在公廨坐不住的。” 从到交州开始,他就一直负责修路,十年来,一直是以路为家,吃住都在工地上,除了公事外,他是基本不进衙署的,公廨的那一套,他早就忘干净了。现在让他在公廨协调,而且还负责全国的道路修建,他做不来的! “没什么做不来的,几万名劳役,你能管得了,公路司百余人,还管不了吗?朝廷要的,就是你这种注重实际的官,也希望你能带出更多实干的官员。” 候弘仁还是有些纠结,他不是个善言语的人,他做惯了一线,实在是搞不定太多的人情世故。 李恪见状,塞了一个果子给他:“你真傻还是假傻,太子保举了你,难道会对你置之不理吗?”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怎么干,是他的事,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有东宫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第393章 被揪了心头肉 流鬼国,距离长安一万五千里,滨于北海,南邻靺鞨,北至夜叉国,贞观十四年开始朝贡,为李承乾炼制玻璃的巧匠,就是流鬼国人。 流鬼国依海岛散居,有盐鱼之利,无城郭,是一个渔猎民族。靺鞨在长安东北六千余里,而流鬼则“去长安一万五千里”,也就是说,靺鞨距流鬼尚有九千里之遥。按照里程计算,李承乾敢断定,他们所在之地,就是阿拉斯加半岛。 贞观十四年-流鬼王-可也余志来朝,李世民授他为骑都尉,今年他又来了,李世民加封他为中郎将。而在他返程时,李承乾还给派了一支拥有二十艘战舰的海军,目的不言而喻,他要的是探索新大陆。这支舰队的统领,是张士贵的次子-张焕,长史是魏征的第三子-魏叔琬。 而这支舰队还有另一个使命,那就是将新大陆的作物带回来,尤其是土豆、玉米、辣椒,为此李承乾还给他们画了图,让他们照着样子找。 当然,朝臣们对这样的远航很有意见,他们觉得是这是浪费国帑,直到李承乾将远洋的开销,全部改为东宫支出,他们就闭上了嘴。 为此,李恪在显德殿骂了他们整整一柱香,不为别的,因为这笔钱,原本是用来建工坊的,而这批工坊中的收益,有一半是属于他的。 “老三,行了!工坊可以明年再建!而且,这土豆和玉米的价值,比你建一千座工坊还要有用!” “来,坐下,喝茶!” 喝着茶,兄弟俩聊起了,狄仁杰与保安司最近经办的一个盗窃案。道术有门广为人知的求财秘法,称之为五鬼运财,许多人耳熟能详,但没人知道这个事,是怎么做到的。 李淳风说,设一密坛,供米五碗,内放求术者之指甲,毛发,以及生辰八字。起坛连供七七四十九天,天天催咒烧符,可驱动曹十,张四,李九,汪仁,朱光等五位阴将。坐为山龙,向为水龙,山龙水龙各立一卦,使水龙巨门位有水。 反正就是他们道门那套神神叨叨的道术,狄仁杰让他照着做一遍,给大家演示一下,可李淳风却说非要七七四十九天才有用,否则就是拜破头,都没用。对他的话,狄仁杰是将信将疑,但有一条,他抓住了,这个祭坛,要供奉七七四十九天,而且还要在事后,做足六六三十六天法事,才能解坛,这是为了不被反噬。既然这个人,这么注重这里面的门道,所以在未来的三十天之后,他每日都会在那个地方,进行祭拜! 而长安城有人口百万,要抓一个痴迷道术的盗贼,又谈何容易呢?而且,像这样的贼,他们偷了东西,通常都会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出手,以降低被抓的几率,这无疑又增加了抓捕的难度! “怎么,那个小东西,求到你这个老师,想动一动亲军都尉府的情报网?” 主意,打的不错,可抓这么个小老贼,就让亲军都尉府出手,多少有点用大炮打蚊子的意思,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太子出手也不奇怪,毕竟狄仁杰是他的爱徒,给多少关照都是不为过的。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他没有来找孤,而是利用新的望楼体系,抓到了那个贼!” 李恪听了这话,瞬间来了兴趣:“怎么办到的?” .........,听完了狄仁杰抓贼的过程,李恪先是表扬了狄仁杰的智慧和细心,然后便对望楼体系的认可,有了这些望楼,处置突然事件也就更方便了。 不过,周道务这个保安司主事,让一个孩子给比下去了,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 李承乾摆摆手:“周道务的能力是不差的,否则他也整合不了保安司这么负责的部门。” 但话说回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狄仁杰就是妖孽,他的智慧,李恪是知道的,就算把张柬之、裴行俭捆在一起,也比不得一个狄仁杰。 老子云:“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狄仁杰打小就有大智慧。 他刚来的东宫的时候,李恪问他,长大后想做什么! 狄仁杰说想做宰相,为民请命! 李恪听了是哈哈大笑,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年纪不大就知道抱太子的大腿了。知道他的老师将来会做皇帝,所以就想做宰相。 可狄仁杰眼神坚定,他告诉李恪,他要做宰相,是因为他肯定自己能做个好官! 李恪当时很不以为然,觉得这小子在说大话。 但随着接触的时间长了,狄仁杰刻苦被他看在眼泪,这些年来他跟着太子也的确学到了不少经世治国之道。 而且,这小子的品性非常好,李恪也毫不怀疑,他真的能做一个好官。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小子被晋阳看上了,小兕子的脾气,他们哥俩是清楚的,她跟母后的脾气一样,一旦打定主意,就是不会变的。 父皇、母后呢,又那么疼爱兕子,肯定是不会让她伤心的,所以大概会遂了这丫头的心愿。 要说他们狄家呢,虽然也是官宦世家,但门第还是低了一下,配不上嫡出的公主。但有太子和他的提携,让狄知逊再升一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关键是原来一直叫自己三叔的家伙,竟然要叫自己舅兄了,辈分一下就下来了,李恪还真有些受不了。 当然,李恪觉得,最亏的是李承乾,收了这么个小官之子,悉心栽培,耗费了无数心血,还得降辈分,这就有点太扯了! 李承乾抿了一口茶:“孤当时无所谓,他就算是做了驸马都尉,那也是孤的学生。” 他呢,是很看好的这对璧人的,而且也有意成全,所以他绝对假公济私,提拔一下狄知逊,提拔他做户部右侍郎。 虽然他的能力,资历比其他的四品官员低一些,但没办法,谁让人家生了一个好儿子呢!父凭子贵吧! 呵呵,李恪笑了笑:“大哥,我是发现了,你也有被肉疼的时候啊!是不是心头肉被揪了,心里不舒服啊!” 第394章 营私舞弊 东宫-显德殿 狄知逊垂首立于阶下,他是万万没想到的,太子竟然会毫无征兆的晋他为户部右侍郎。 他不明白,那李承乾直接挑明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宝贝儿子。俊朗机敏、神情秀发,可谓是一表人材。而且,还被他的宝贝妹妹-晋阳公主看上了。皇帝、皇后,也是看着狄仁杰长大的,也是有意成全的。 但狄府的门第,的确不高。狄知逊的祖父-狄湛,西魏九曲镇将、东魏永安镇将、北齐安西将军、泾州刺史、朱阳县开国子。狄知逊的父亲-狄孝绪,在隋朝时任新丰县令,贞观以来,历任尚书左丞、散骑常侍、沣汴二州刺史,爵临颍县男。 狄知逊有五子,长子-狄知俭现任江阴令,次子-狄知本为鄜州大都督府仓曹参军。........,狄知逊是老五,武德年进士,被授以东宫内直郎,掌管太子东宫的符玺、伞扇、几案、服饰等事。 但很不巧,他这个内直郎就做了三个月,皇帝登基后,授他为郑州司兵参军,放了外任,离开了长安。随后,狄知逊又历经梁州都督府录事参军、越州剡县令、华州郑县令、夔州都督府长史等职。 狄家的门户,不要说与五姓七家比,就是关陇贵族,关中五姓、太原四姓,这些世家也是比不了的。 可是没办法,小兕子就喜欢狄仁杰,所以,李承乾只能想办法,找借口,提拔狄知逊。如果,让公主嫁的门户太低,是会被外人嘲笑的。 当然,狄知逊也不用觉得无功受禄觉得难堪,升官这种事,本来就有运气在其中的。而且,他的儿子的确够优秀,否则李承乾不会收他做关门弟子。 狄知逊不是不知道帝后、太子的好意,他也不敢拂逆上意,但他还是有点疑虑:“殿下,这算不算是营私舞弊啊!” 算,怎么不算,一个区区侍郎的儿子,怎么够格娶嫡公主呢!看看前面,长乐的公爹-长孙无忌,城阳的公爹-杜如晦,那都是本朝的开国功臣,国家的宰相。狄知逊呢,做宰相的能力,他还没有看到,但是做尚书,还是够的。李承乾给他几年时间,做出点成绩来,这样也好让他再升一步。 当然,赐婚的诏书,会在狄知逊成为尚书前下达。狄知逊只有通过功绩,成功跻身尚书后,他的儿子才能迎娶公主,成为皇帝的东床驸马。 为了自己的妹妹,为了自己的学生,李承乾只能营私舞弊一次。人嘛,都有三亲六故,这也是人之常情,李承乾这个太子也不例外。 狄知逊是个老实人,他听了太子这话,也是哭笑不得,他是没想到,升官还能这么升的。他家那个小兔崽子,胆子还真是大,竟然连天家公主的主意都敢打。 “殿下放心,臣会尽力去做的。臣也会好好管教怀英,让他对公主尊敬一些。” “谁让你管他了?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他是孤的学生,孤自然会看着他。至于,人家两个怎么相处,是人家的事。” 额,狄知逊有些无语,感情太子还不怕出事了,狄知逊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难道不知道这少年少女最容易出事了么! “狄卿,还有事吗?没事退下吧!” “哦,是是是,臣告退了!” 看着狄知逊有些狼狈的离开显德殿,李恪笑碰了,放下茶盏,笑道:“这狄知逊这么老实,怎么会生出那么聪明的儿子?” 李承乾笑着走下来:“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谁说儿子就一定向老子了!” 李恪一定这话,眉毛挑了起来:“大哥,话中有话,出什么事了?” 事呢,倒是不大! 屈突通是大唐的第一任兵部尚书,追随陛下参加玄武门之变,贞观元年以检校行台仆射之职,去镇守洛阳。次年,病逝于任上,享受七十二岁。 十七年,诏图形于凌烟阁,位列第二十二位。屈突诠是屈突通的次子,在其长兄屈突寿去世后,继承蒋国公的爵位。父子三人,都算是秦王府的旧部,也都有建树。 犯事的是屈突仲翔,屈突诠的独子,也是屈突家的独苗。因为其祖的善战、忠节,陛下特意让他在千牛卫做了骑都尉。 ......... 听到太子阐述屈突仲翔之事,李恪也是摇头叹息,昔年魏征夸赞屈突通,今号清白死不变者,屈突通也!屈突通父子三人,一世清白,竟然有这么个不肖子孙,还真是子不类父,难怪会被翟长孙提出千牛卫了。 “所以啊,这儿子不像老子,没什么可奇怪的。” “狄仁杰呢,的确是人中龙凤,孤对寄予厚望。” 这么说吧,狄仁杰、张柬之、裴行俭,就是他给李象选择的辅臣。将来有一天,他跟李恪这辈人都不在了,还需要靠他们为维护大唐的盛世。 “大哥,你想的太远了吧!” “不远,一点都不远!” 天佑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一辈子看着这些孩子,而且也要给他们足够的成长空间,让他们历练,让他们成长。否则,仓促上马,是很容易掉下来的。历史上,这样的教训太多了。而历朝的统治者,都会提前做这样的防备,而为继承者早早的培养的助力。 做父亲难啊,推干就湿,呕心沥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是父亲了!李恪也是做父亲的,大哥的心情,他当然理解。狄仁杰三人,的确不错!心性、能力都算是好的,大哥选人的眼光,从来都是不会错的。 李承乾笑了笑:“好是好,可他们还是嫩,经历的太少了,还是欠缺锻炼。你有时间,多指点他们!” 李恪点点头,他作为司空,镇军大将军,同中书门下三品,论官职也算是宰相了,这三个小东西,能用到他的地方,可是有很多的。 不过,李恪是真的很喜欢这三个小家伙,指教他们,也是他很乐意的。 第395章 长安三害 长安-聚财楼,从一个胖子被打成了真正的猪头,而客栈内也是一片狼藉,十几个大汉都被放倒在地,痛快的哀嚎着。 这里唯一没事的,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黑塔一样魁梧的身材,健硕的肌肉,无不证明他的战力。 另一个男子,瘦瘦高高的,卧蚕眉,薄薄的唇,嘴角还挂着邪魅的笑。 起因很简单,就因为胖子吃完东西不给钱,还傻乎乎的说了一句话:我爹叫李渊! 吃霸王餐,还拿皇帝老子压人,这不是扯淡么!所以,自然有人要教训他。 他们打胖子的时候是很爽,可是这两人进来,他们就遭老罪了,那真是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而且,下手还不是一般的重。 下手重也就算了,而且比那胖子还嚣张,竟然叫路人去报官,而且越大越好,最好把太子叫才好呢! 掌柜-朱武也的确是个狠人,硬是自己复原了脱臼的胳膊,然后恶狠狠的对二人道:“我姐夫,是汉王府的管家,你们敢动我,死定了!” 柴令武冷冷一笑:“房二,他跟我们报号呢?” 房遗爱笑了笑:“报号!那你老小子站稳了,听好了!” “老子是梁公府二公子-驸马都尉-房遗爱,这位是谯公府二公子-驸马都尉-柴令武!” “至于你们揍的这个胖子,他真没说慌,他真的是先帝之子,江王-李元祥!” 店中的一众人,都被房遗爱这话吓着了!但掌柜-朱武也是强装镇定:“二世祖了不起啊,你说是王爷就是吗?” 房遗爱指了指赶到门前的差役:“当官的来了,你可以问问他们!” 保安司接到报案后,周道务也是亲自来了,看到是他的两位连襟也是无奈一笑,好嘛,他说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叫嚣着让太子来。 再瞧见,那边被打成猪头,还在流哈喇子的李元祥,更是无语!他这个妻舅啊,自从傻掉后,就整日跟着这两个连襟到处招灾惹祸,多少人被他们祸害,所以也被人们亲切的称为长安三害。 唉了口气,周道务摆了摆手,保安司的差役、武侯们心领神会,开始驱散围观的百姓。 周道务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不是我说,总在我的地盘搞事,让我很为难的!” 房遗爱无所谓,耸了耸肩膀,伸出手:“老周,抓我啊!” 抓?开什么玩笑,周道务要是抓了他们俩,那高阳、巴陵公主还不跑到他府上水漫金山! 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她们立马就会跑到东宫,甚至玉华宫去哭。到时候,理亏的还是周道务。 倒不是说他做的不对,而是这两头货惹事,已经是被默认的事,只要他俩不谋反,也就没人会计较他们干些什么。 叹了口气,周道务道:“柴二,最坏就是你,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柴令武淡淡一笑:“你看,这不是我们找麻烦,是汉王府管家的小舅子,刺王杀驾,意图谋反啊!” 朱武听到他们真的是长安三害,本来就很害怕了,又听见他们给自己扣上了一顶刺王杀驾的帽子,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周道务当然知道,朱武和地上这些人,都是被柴令武算计的。可他又没法说柴令武不对,李元祥就是再傻也是先帝之子,陛下的兄弟,太子的叔父,打了他,那跟打陛下和太子的脸皮没什么区别。休要说一个小小的王府管家的小舅子,就是宰相重臣,那也是当死之罪。说他们刺王杀驾,意图谋反,也并不为过。 好嘛,柴令武不愧是李娘子的儿子,坑人还坑出功劳来了,用他二十舅,坑他七舅坑出功劳来了!按照他的逻辑,陛下和太子,还得赏他了! 周道务长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柴二,你搞这么多事,不会是那个胖子指使的吧!” 胖子,自然指的是李泰,这也是他们之间,对李泰的代称。李泰毕竟是皇子,哪怕他们都是天家的驸马,也不好直呼其名!今年的年宴上,汉王可是把魏王得罪了的。 柴令武笑了笑:“我是我,胖子是胖子,我们不是一条道跑的车!” 嗯,柴令武这个人呢,虽然好招灾惹祸,但人品还是信的过得,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没见他在这种事上说过谎! 哎,他就想不明白,李元昌是真不怕丑人多是怎么的,他为什么要得罪这两人呢?这不是给自己找狗皮膏药吗?吃饱了撑得,是吧! “令武,非要玩这么大吗?” “道务,不是我非要玩这么大,而是他汉王府的下人外家,欺人太甚!” 说句不好听得,今天敢把亲王打成猪头,明天就敢冲击玄武门,现在不管教,那还了得! 他们汉王府的家奴,实在是太没礼教了,他李元昌不管,那就得有人替他管!今天碰到他们三个,那就算他倒霉。 周道务淡淡一笑,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他太了解柴二了,他越是没正经越是在说正经话,他认真了! 唉,好吧!他可以把这些人收监,但是不是刺王杀驾,意图谋反,那就得看上面的意思了。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保安司主事可以办到的。 柴令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好连襟,这才对嘛!你放心,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了!” 柴令武和房遗爱,向周道务借了一辆马车,把李元祥扶了上去,一路向太极宫而去。 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眼界,柴令武摇了摇头:“汉王啊汉王,你说你惹谁不好,非得惹这两个混蛋!” 平阳公主和柴绍,一个妹妹,一个总角兄弟,他们的死是皇帝一块心病。房遗爱呢,只要他爹房玄龄还活着,他就百无禁忌,因为陛下和太子,太宠信房玄龄了! 李元昌舅舅不疼,姥姥不爱,跟这两位掰手腕,不自量力,还以为是先帝活着的时候呢!等着看吧,等他们去了东宫,肯定唱一场大戏,到时候李元昌非得吃不了兜着走不好! 第396章 改变 林邑国使者-木晨与李承乾做了一笔交易,以丝绸、金玉为资,换购林邑国一万石稻种。在表面看,李承乾做的是一个赔本买卖,毕竟那笔钱足够在大唐买上同等稻种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他们都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李承乾拿出了一份福州刺史-马棋的奏疏。 因为海上贸易的便利,中南半岛的诸国,与大唐边贸互动多了起来,一些林邑国商人,向福州一带的商户出首稻种,而福州刺史-马棋也是保着试试的态度,便在官府的自留田中种了一千亩,结果......出奇的好的。这些林邑国的稻子,稻比大唐的稻子,穗长而无芒,粒差小。但它的优点是,耐旱、适应性强,不择地而生,生长期短,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在福州完全可以做到一年三收。比起从前的一年两收,产量可以直接提高三成。 三成是什么概念,诸臣都应该知道,这对江南的开发,及百姓的收入,都是一项新的创举,能够活无数人的。李承乾不惜重金买这些稻种,打算在全福州施行这种新稻。一旦施行成功,他还在长江以南的江南道、江南东道、淮南道、岭南地区,逐州推行,直至全面推行。 而为了在福州之地顺利推广,李承乾还特地请旨,加封马棋为福州都督,以权促管,以便在福州全面推行。 李承乾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看到,长江以南的烟瘴之地,变成厥土沃壤,田中畛域,视力所及而耕种之,米谷廉平的太平之地。相比于江南之地的富庶,区区金银、绸缎又算得了什么? 诸臣见太子是这样的意图,也都乖乖闭上了嘴,因为他们知道,太子说的是对的。 刚散了廷议,便听张思政禀报,房遗爱和柴令武,带着江王来了! 李承乾当然糊涂了,不知道他们来干嘛,可看到猪头三一样的李元祥,李承乾、李恪都笑喷了! 尤其是李恪,围着李元祥转了两圈,啧啧道:“二十,你这造型,还真是别致啊!” 而听到柴令武、房遗爱是来状告李元昌谋反的,李承乾也是呵呵一笑,勋贵之间闹点矛盾,要是直接扣上谋反帽子,那大唐的勋贵早就没了。 多少年了,这样的事,李承乾不知道他和皇帝处理了多少次,但每一次他们都是和稀泥,因为勋贵之间有矛盾,互相攻讦,都是他们父子希望看到的。因为只有勋贵之间矛盾重重,他们才不会联合,才不会威胁到皇权,作为统治者,自然乐见其成。 这次呢,也一样,既然房遗爱、柴令武他们占了理,那就让李元昌赔偿他们就是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差不多就行了,还真能杀了李元昌不成。 反正,两方都是混子,都是一路货色,李承乾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大哥,为什么这次,这么轻易的放过李元昌?” 李恪还以为,大哥会借题发挥,好好收拾一下李元昌,落井下石,最后把这家伙踢进宗正寺,让他永远都出不来。 李承乾笑了笑:“父皇年纪大了,孤不想让他再糟心,所以有些事,能托就托,来日方长吧!” 现如今,四夷大小君长争遣使入献见,道路不绝,每元正朝贺,常数百千人,贞观盛世光耀华夏。而汉武帝穷兵三十馀年,疲弊中国,所获无几;岂如陛下今日绥之以德,编其为户!所以李承乾想让劳累了一辈子的李世民,过几年好日子。 李恪当然是明白大哥的意思,虽然陛下年只近五十,但年轻时冲锋陷阵,落了下不少暗伤,多年来操劳国务,身体也是落下了不少亏空,再加上征讨辽东颇为辛劳,身体已经不堪负重了。想要让皇帝的身体不再恶化,最好的办法就是静养,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让那些糟心的事,去影响陛下。 所以,陛下回京后,太子处理事务的方式温和很多,很多本该计较的事,也都没有深究。虽然,有些养痈遗祸的风险,但为孝心,似乎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今年不错,高弘德这个瘤子处理掉了。不仅解决了这个隐患,还得了一笔财货,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但李承宗和天宗派,依然是毫无音讯,这就很让人着急了,这两股势力才是最要命,因为你不知道这两条毒蛇,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咬你一口。 虽然,他们兄弟手中握有可以毁灭他们的力量,但捉摸不透,摸不清他们的套路,所以任重道远啊! “大哥,保安司虽然能稳定市面,有效遏制罪案的扩大,但并不能完全预防。” “这个,孤当然知道,可事情要一点点做。与这样的对手周旋,除了耐心,我们还能怎么样。” 举个例子,龟兹、焉耆这两个国家,李承乾很早就看他不爽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借口,这次焉耆王薛婆阿那支、龟兹王布失毕自己送上门了,他们竟敢打劫大唐的商队。 好啊,你自己伸手了,那他就没必要客气了!所以,命阿史那社尔、郭孝恪引兵自焉耆之西趋龟兹北境,分兵为五道,出其不意,大举突击。 焉耆王薛婆阿那支还挺天真的,他觉得弃守西境,便可以依托龟兹保全东境,却不想唐军不是为了出气来的那么简单。 曹继叔、崔义超斩首三千级,大破敌前锋,郭孝恪引兵趣都城,大破之,斩首八千级,得焉耆全境及龟兹五城,龟兹不得不献出薛婆阿那支,向天朝请罪。打仗要出师有名,剿灭叛匪,是需要机会的,只要给他们兄弟足够的时间,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李恪抿了一口茶:“好吧,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年味也在过去了,今年也是大比之年,怎么安排今年的科举,太子想好了没有? “老三,你说到了点子上。孤今天,就是要跟你说这个!” 第397章 画圈 新年刚过,李承乾与李恪正忙着今年的大考,便有御史上书弹劾,说京兆府找到了一个和尚,他拿着一个玉枕,到质肆去典当,而质肆掌柜见玉枕的样式是宫造的,于是报了案。更让人差异的是,那辩詪和尚竟然招供,此玉枕是他从师兄辩机那里偷来的,而他敢偷这玉枕就是笃定,师兄不敢报案。 因为这玉枕来路不正,是高阳公主送给师兄的定情信物,公主与辩机私通,饷遗亿计,而为了让驸马房遗爱不来影响他们,还送了两个侍女给驸马。 御史听说京兆府有一桩这样的案子,如此有伤风化,京兆府的处理又很是敷衍,非常愤慨,于是上本弹劾京兆尹楚恒不作为,高阳公主有伤风化。 李承乾、李恪都很无奈,房二这小子是没脑子不假,可他还不至于蠢到被戴了帽子,还不知道的程度吧!再说,那辩机是什么东西,是个和尚,高阳的眼界那么高,怎么回看上一个秃驴呢?说高阳红杏出墙,就凭一个还不知道从来那来的枕头,这是不是有点扯了! 可御史上了本,而且闹的满城风雨,李承乾也不能不管,只能下令,让大理寺卿-孙伏伽,大理寺少卿-崔钰、唐临,三人一起去查,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日后,三臣到了显德殿,接过吴王递来了茶,都坐了下来,说了他们了解的情况。 唐临查了那玉枕,的确是宫内造办的,贞观十五年,皇后命玉器坊造了一批玉枕,赐予诸公主。枕头是统一的材质,全部是蓝田玉的,但每一个的花纹都不一样,根据宫档的记录,颁赏的女官的回忆,高阳公主的玉枕上是梅花纹路。且唐临还专门拿那个玉枕,去造办的玉器坊找到了制作匠人,确定辩詪和尚买的这个,正是由他刻造的那个。 崔钰呢,则是走访了公主府,从公主到管家的女官,都说不知道那玉枕是什么时候没的。因为高阳公主很受陛下、娘娘的宠爱,像这样的玉枕,府中有十几个之多,基本都在库里放着,公主府又不时常点库,所以它是怎么流出的,没人知道。 至于说,公主为什么送两个侍女给驸马,那就简单了,是因为公主嫌弃房遗爱粗鲁,又不愿意常见到他,所以送了两个侍女,也让她自己省省心。 孙伏伽亲自审了辩詪,也派人把辩机请了过来,口供出奇的一致,他们都说枕头是高阳公主送的!而盘问寺中的僧侣,他们也都说公主时常到寺中上香,而且时常与辩机独处,谈论佛法。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这么多人,都一口咬定高阳公主与辩机的关系不一样。而公主府呢,口径也是一致的,都说公主从未去过该寺,而且平日里对佛法也是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李恪点点头:“大哥,这话倒是不假,高阳的确不懂这些!她平日里只喜欢与姐妹们一起打马球!” 高阳从小就是个跳脱的性子,要说她把谁的腿打断了,那李恪百分百相信,但要说她安静下来敲木鱼、念经,那打死他都不信。 至于说这个辩机,是不是俊俏,是不是能说会道,那便不重要了!因为高阳最讨厌的,就是男人娘们唧唧的,根本不会喜欢磨磨唧唧的和尚,这摆明了就是无限。 李承乾呢,是赞同李恪的说法的,高阳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什么脾性,能不能干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他们一清二楚。 但他们了解高阳没有用,不代表外面的人也这么想。外面的臣工只会拿着永嘉公主做例子,而且拿一次当万次,不能拿出有利的证据,跟他们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房相呢,他怎么说?” 孙伏伽是亲自去的梁国公府,房相表现的很平淡,老相爷告诉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站在的太高了,得的太多了,就会有人看你不顺眼,就会想尽办法毁坏你的名誉,把你推下悬崖! 房玄龄佐陛下定天下,及终相位,凡三十二年,天下号为贤相,门生故吏遍及朝野,三军,德高之重,天下敬仰,恩宠之盛,无人可及。 房玄龄四子,长子-房遗直,官至银青光禄大夫,检校礼部左侍郎,太常寺卿。次子-房遗爱,驸马都尉,右卫中郎将,散骑常侍。 三子-房遗则,东宫詹事府任职,太子舍人,四子-房遗义,东宫詹事府任职,太子舍人。一门四子,前途远大。 还有两个女婿,潞州都督-韩王-李元嘉,莱州刺史兼莱州港造船使-郑仁恺。一个皇族亲王,一个荥阳郑氏的子弟,皆是显贵之分。 梁国公府,如此显赫的门庭,自然会招人嫉妒,所以就像房相说的,有人栽赃陷害,毫不意外。 嗯,“房相就是房相,几十年的老臣了,不骄不躁,的确是该我们学习啊!” “不过,孤也很奇怪,房家这么显赫的门庭,而且圣眷犹在,是谁这么大胆子,去搞房家呢?” 房玄龄活着一天,圣眷便不会衰落,这是必然的。李承乾活着一天,便会念着房玄龄辅助之情,提携房家的四个儿子,照顾他的两个女婿。 搞房家,很显然,不是个聪明之举! 可人家为什么会选择搞房家呢?这个问题! 其次,辩詪、辩机,及寺中其他的和尚,也并不是在说谎,如果说谎的话,根本不可能逃脱孙伏伽的眼睛。 那结论只有一个,有人在假扮高阳公主。人皮面具,在做的经历都不是一两次了,应该很了解这种手段。 那什么人,要如此做呢? 试想一下,如果房玄龄倒了,那该是个什么清醒,贞观一朝立的人臣标杆就没了,一个精神支柱倒下了,那对大唐的官场可不是什么好事。 “查,查下去,而且一查到底。不管这背后,是什么混蛋,孤都要把他薅出来,在所不惜!” 孙伏伽、崔钰、唐临三臣起身,拱手称诺!........ 第398章 家里 梁国公府-中堂 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房玄龄依然是风轻云淡,坐在椅子上,看着李训、李谊、李谌三个小外孙,伸着舌头,憨态可掬的写字。 李元嘉倒了一杯茶呈给岳父,沉声道:“泰山,二郎在外面跪着一上午了,天这么冷,是不是让他先进来!” 房玄龄抿了一口茶,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让他跪着,他不是火气大,在外面凉快凉快正好。” 房二被什么辩机,平白无故的扣了一顶帽子,火气本来就大,御史又上书弹劾,弄得满城风雨,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的,这让他的火更大了,便想带着家将,把那什么劳什子破庙一把火烧了。 可是没等出发,就被老爹发现,罚他在外面跪着。方才李元嘉进来的时候,房遗爱便想请姐夫帮忙求求情,却不想房玄龄根本就不理这一茬儿。 “岳父,这次的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房玄龄吐了个烟圈:“太子这东西搞的好,虽然对肺不好,但男人为了解忧,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至于,李元嘉说的问题,他老早就想过了,这个事,不单单是房遗爱得罪人的问题,打打闹闹能出什么问题,这都不是可以危及家族的仇恨。 搞这么大,必然是有更大的目的。比如,他房玄龄像萧瑀一样倒台,那在朝的重臣们势必人人自危,会考虑到新老交替之后,他们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李元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他也担心新老交替的问题,毕竟他那个大侄子,比他老子更不好让人琢磨。 房玄龄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女婿担心什么,不过李元嘉不必担心,这二十年来,他与太子的关系一直很好,也是处处帮着东宫,即便有一天他不在了,太子也会关照他的子女的。李元嘉是他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他这个人又没什么野心,还是太子的亲叔叔,所以更不必多分忧虑了。 真正该忧虑的是,那些与东宫不睦的人,一旦太子上位,他们的下场会如何,参照夷南的薛延陀汗国就知道了。所过之处,寸草不剩,生灵尽白骨。 所以,他们为了活着,自然要搞事,而且还要在陛下活着时搞事,最好把太子搞下台,换一个人能容他们的人上来。 而这次的事,主要牵扯的是高阳公主。高阳公主性子跳脱,虽为女子却很是豪爽,没有襄城公主那么稳重,更没有长乐公主那种城府,她被算计一点都不奇怪。选择从她身上做文章,不仅可以毁坏皇室的声誉,更能搞垮房家,搞乱老臣们的心,如此一箭双雕的计策,着实是厉害。 可太子也不是白给的,他显然是明白了这其中的计较,所以他选择推大理寺出来,让大理寺三位主官,承揽下责任,他自己则在后面坐观风云变化,只要让太子找到机会,他便会以雷霆手段出手,就像前些天灭掉高弘德的方式,是一样的。 太子,已经不是贞观初年的那个青葱少年了,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无冕的君主。对他来说,有冕无冕都不重要,大唐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所以他的一切决断都会从一个君主的角度出发。对于一个君主来说,没什么比朝廷稳固更重要了。所以,他在这个问题上,会非常的小心,不会牵连过多,也不会给任何人危及朝廷的机会。 说这个大侄子,李元嘉也是很紧张,他虽然是太子的叔父,但年纪不及太子大,小时候都是跟着太子屁股后面玩的。那时候,李承乾还不像现在一样,是个很随和的,对他们这些叔伯兄弟也很好。 现在呢,随着太子的威严逐步上升,诸兄弟叔伯犯错,落在他手中的态度,这都让李元嘉心有余悸。太子,不是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太子了。 房玄龄端起茶抿了一口:“那是当然,太子经历的事,都是你们没经历过的,自然与你们不一样。” 李氏皇族,需要一个年轻的领头狼,而太子已经成长为了头狼,这是陛下所愿意看到的。所以,他才会有这么大权力,陛下才会把朝政军务交给他。 李元嘉怕就对了,怕证明他没有野心,怕证明他能在新老叫交替的过程中完好无损。这一点,对李元嘉很重要,对他的女儿也很重要。 至于说,那些与太子作对的人,会有什么下场,房玄龄并不关心!大唐不会乱,贞观盛世得到了延续,国家河清海晏,百姓生活富足,这才是他这个风烛残年的老臣愿意用眼睛去看的。 “听说,太子引进了林邑国的稻子,在福州全面推广?” “是的,前日朝会,太子郑重向诸臣解释了一下与林邑的这次不对等贸易。说是解释,但小婿看来,就是通知一声!” 一代人有一代人作法,陛下呢,喜欢把人揽在一起议论,大家出谋划策,群策群力。而太子呢,则喜欢开小议,弘文殿诸相、重臣议过了,就着手实行,根本不给普通臣工表达意见的机会,因此时常为臣工们诟病。臣工们都说,他需要的是听话、能干的官吏,而不是有智慧的臣工。 房玄龄淡淡一笑:“小规模的廷议已经够了,权衡太多,是很容易误事的。而且,太子所处的环境,与贞观初年也不一样了。” 受制于玄武门的影响,陛下在登基之初,不得不采取礼下的政策,以对待臣工,降低那场兵变带来的不利影响。他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虚怀若谷的君王,比建成更适合做天子。 而太子不一样,他是法定的储君,明日的皇帝。占据了法理和大义,所以,他做事要比陛下更肆无忌惮些,也不受那么规矩的束缚。 君权神授,在太子眼中,就是上天授予他的权力,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威,这种行为在诸臣习惯了陛下的作为后,自然会感到不舒服。 “依老夫看,他将来,会是比陛下更霸道的君主。” “是啊,小婿也这么认为。” ........ 第399章 门庭! 清河房氏,出自陶唐氏的家族,是尧的后代!房氏起源于姬姓,尧的儿子开始被封于丹水,史称丹朱。舜继位以后,改封丹朱于房,为房邑侯。其裔孙房雅为清河太守,房氏家族开始定居于此,并逐渐成为望族,有“天下房氏,无出清河”之说,也是清河这个豪族汇集之地,十大家族之一。 南北朝时,清河房氏与清河崔氏、平原刘氏等家族一起,将一部分族人迁徙到山东,加入慕容氏南燕国的上层家族-青齐房氏。在这期间,与鲜卑人-屋引氏融合,在河南郡成为望族,被称为"河南房氏"。该支先后走出了北魏骠骑大将军、晋州刺史房谟,隋柱国、徐州总管房兆,隋海州刺史房恭懿等重臣大吏。房玄龄这一支,他的曾祖-房翼,在北魏做镇远将军、宋安郡守,还是要依附于河南这一支。这种情况一支持续到,房玄龄辅佐陛下登基,成为尚书左仆射,才有所改变。 房彦谦生前,曾不止一次的叮嘱房玄龄:人皆因禄富,我独以官贫,所遗子孙,在于清白耳。 房彦谦出自名家士族,但他幼时生父就亡故,十五岁过继给叔父,继母去世时,他绝食五日,以示孝心。在家中,凡有时鲜果蔬父辈不吃,他绝不先尝,其孝行名扬乡里。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身体力行的父亲做榜样,所以有了贞观贤相-房玄龄。 贞观四年,房玄龄为他的父亲迁墓,朝廷追赠其为“徐州都督、临淄县公”,并特派了御用的鼓乐仪仗队,从洛阳一路护灵到历城,灵柩所过州县费用均由朝廷开支,同时,还出动了千余士兵为之送葬,来参加迁葬仪式的亲朋好友,足足有两千余人。 葬礼极为隆重,天下台臣,九州官府,皆不远千里前来致祭,冠盖相接,旌旗蔽空,车马塞路,彩石一带,井水饮尽,野无青草。墓前原有麒麟、翁仲等石雕依序分列,葬礼的规模极其隆重,碑文甚至都要要用书法家-欧阳询来书写,史学家李百药撰文。由此可见,李世民对房玄龄的重视。 古人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立德最难,自周汉以后,罕见德传者。房玄龄运筹帷幄、安定社稷、精诚奉国,执掌政务达二十年,善于用人,也不问贵贱,随材授任,恪守职责,从不居功。别说皇帝、太子敬重,天下百官,文武臣工,那个对房玄龄不是敬仰有佳。 房家出了这样的事,在长安的官场上,可是一件不亚于九级地震的事,很多官员因此感到愤慨,尤其是房玄龄提拔他的那些旧部同僚。 兵部尚书-崔敦礼,兵部左侍郎-韩瑗,兵部右侍郎-柳奭,驸马都尉-史仁表,左千牛卫将军-史仁基,驸马都尉-窦逵,检校兵部侍郎-右武侯将军-窦逊,纷纷上表,请朝廷严查此事,绝不能让致仕在家的房相,受到如此侮辱。 左仆射-长孙无忌,及李道宗、侯君集等一班老友重臣,虽然没有上书,但却也都表示过了,绝不会坐视有人抹黑房玄龄的行为。 而李承乾呢,态度也是很明了,表示一定会调查清楚。而且,为了安群臣之心,他还特地让人,用自己的步舆,请房玄龄到东宫,向他请教治理天下之策。 看到显德殿有这么多臣工在,房玄龄也是心领神会,他向太子与诸臣说,隋朝营造宫室时,近处山上没有足够粗树木,所以不得不从远方运来。二千人拉一根柱子,在横木外用铸铁包裹,做车毂,走一二里路,铁毂即破损。所以,不得不差使几百人携带铁毂随时更换,每天不过走出二三十里。最后算下来,一根柱子需花费几十万,其他的花费便可想而知了。 君主也好,臣工也罢,不怕不做事,就怕事做的太过,而且自视甚高。所谓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使得百姓更加疲敝,民愤越发而强,则国家不能安定。 贞观初年,人口锐减严重,冗官滥职,十羊九牧,房玄龄主持裁汰冗官,以减轻百姓的负担。随后,又秉持宽厚平和修改律法,除去了隋朝的苛酷刑法。而自房玄龄等更定律、令、格、式以来,二十多年来,一直都运行的非常正常,朝廷也没有进行多大改动。 “在老夫看来,不是老夫的能力有多强,而是我天朝圣贤同德,君臣协志。” “诸位都是卿相之才,国家的柱石,老夫相信,有你们辅佐陛下和太子,老夫放心的很!” .........,诸臣受教,行礼离开后,李承乾走下来,与房玄龄喝茶。 “房相,你还真能坐的住!” 房玄龄呵呵一笑:“有什么坐不住的,还能翻天不成。” 这倒是,昔年房玄龄随陛下,在万军阵中走,要是遇点事就慌了,早就没了! 不过,这涉及到女儿家的清誉和房家的声誉,更关乎皇室的脸面问题,如果这个盆脏水被他们成功泼到高阳身上,那李氏的公主以后也不用嫁人了。李承乾也是有女儿的,他可不希望臣工们用另类的眼光,看待他的女儿。所以,房玄龄不必担心,他一定会一查到底。 “老臣不担心,殿下的信誉和能力,老臣都是相信的。” “老臣倒是觉得,殿下不必把绳子拽的太紧,别惊了要咬钩的鱼。” 房玄龄做了二十年的太平宰相,什么阴谋诡计,是他没见过的。敢设计这么大的一个局,肯定不会就这么一步,那么简单。 如果,太子逼的太紧,他们不敢再动了,人一隐去,那可就麻烦了。因为,你没法确定,他们下一步还会干什么。 大理寺介入调查已经足够了,保安司和亲军都尉府,好像就没什么必要了。孙伏伽、崔钰、唐临,要是连人都拖不住,那这个官也别当了,回家抱孩子得了。 李承乾沉思片刻,觉得房玄龄说的很有道理,便点点头:“老相爷说的对,孤照做!” ......... 第400章 进策 安西都护乔师望,上了一本,他认为西突厥部南北对立,交战不休,西域诸国多受其累,不得不选择加入战争,以至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 他认为该在天山以南,大量的口存贮粮食,让使者四处招抚,以怀柔之策对待近地诸国部族,凡来投的部族、百姓,一律给粮,安顿在安西都护府。 乔师望在奏本中说,我大唐如树根,四方如枝叶,乃一体连枝,损之皆失。而远处考察秦、汉,近查察隋朝,对外事奉戎狄,以刀兵加之,虽收短效,但劳心费财,未见收益,且致自身疲弱。 而安西之背后,河西十三州,州县寥落稀少,自从突厥衰微以来,才开始耕种收获,百姓的生活还不是很富裕,无法承受大规模的军事补给。 要征服西域,光靠刀兵,抽干了河西十三州的钱粮、兵力,即便做到了,我们也是守不住的。稍有不慎,就会为吐蕃所趁,或为诸国反扑,数十年工业,十数万将士的鲜血,皆会付诸东流,重蹈汉、隋征而不服的历史。 与其大兵加之,不如剿抚并用,对不臣者加之刀兵,对来附者多加抚慰,让他们让他们居住在塞外,为我大唐屏障,这才是施以小惠而坐收实际利益的上策。 左仆射-长孙无忌,右仆射-于志宁,都非常看好乔师望的举措。西域的人口不少,西突厥加上诸国,足有数百万之众,大唐需要投入多少,才能把他们彻底征服呢?五十万,一百万?正如乔师望说的那样,打光了大唐的兵,耗尽了国力,也容易为他人做嫁衣。 而乔师望的举措,虽然耗费钱粮,但愚公移山,收服一千人,敌人就少一千名士兵,收服一个部落,那他们就少一个部落。只要朝廷能给他们提供安稳的生活,归降的数字也会越来越可观。 与焉耆、龟兹一战后,安西都护府已经在西域彻底站稳了脚跟,也立了威。应该趁着这个机会,与西突厥、西域诸国打人口战,多争取一分人口,统一西域时,就少一分阻力。 当然,这项政策,不仅需要钱粮,还需要时间和耐心。 李承乾放下奏疏,看了一眼阶下的诸相重臣。沉声道:“计策是好的,投入也不大,朝廷没理由不支持!” 而一旦收留了这些,还可以从中得到不少劳力,甚至兵丁,这对安西都护府修筑城池,道路,都是好事,李承乾当然要支持。 诸相可以下去商讨一下,定一下政策,发给乔师望,看一看他的意见。如果没问题,那他便下令,开始施行。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总比动刀兵要好的多。 李承乾还特别夸奖了乔师望,转输供馈,外无劳民扰攘之役,有如范蠡之知;临机果断,折冲千里,有如周瑜之勇;严细柳之军,有如周亚夫者,乔师望有上将军之材。 平定焉耆、割裂龟兹,这次又献策有功,安西的首功,该是他这个大都护。论功论劳,都是该赏的。李承乾认为,应该把他的爵位从襄邑县子,晋为襄邑县候,加怀化大将军衔。他的三个儿子,乔知之、乔侃、乔备,皆荫其功,加骑都尉衔。 诸相听到太子的话,也是小小的议了一下,便皆点头称是,都认为乔师望之功,可以封候。 “好,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照此办理!” “为德,你跑一趟庐陵公主府,除了宣旨外,也替孤看看姑姑,赏赐多一些。” ......... 诸臣退下后,长孙冲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本章和一支木质的手镯,这是廷议之前,谢文远在殿外塞给他的。 看到那个木手镯,李承乾心里的咯噔一下,脑子里却浮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脸庞! 翻开本章,扫了一遍,李承乾的脸突然阴沉起来,合上奏本,重重哼了一声! “李承宗,他该死,他连累的都是无辜的人!” “她在哪儿?” 长孙冲赶紧答道:“已经从诏狱转到了西苑,她是被重金聘请,认识一些人,很有价值,所以谢文远并没有折磨她。” “更衣!去亲军都尉府!” 亲军都尉府-西苑,谢文远看到太子来了,也是赶紧上前解释,他的人也是在监察证物的时候,发现那个木手镯,他们也没想到,那上面竟然刻着李承乾、秦淑两个名字。谢文远知道,秦淑是太孙和中山郡王的生母,这两个人名字出现在这么普通的木手镯上,是够奇怪的,但也一定跟太子有关。 可李承乾根本没听解释,只是拂袖径直走了进去,搞的谢文远很是尴尬! “哎,伯良兄,你跟太子是表兄弟,你给透露两句,我这心里没底啊!” 长孙冲叹了口气:“这事,还得从贞观七年说起!” 那一年,太子十六岁,华州发生了地震,太子请命去赈灾,秦妃当时还没有封号,只是东宫女官,也随行跟在太子身边。 他们在赈灾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叫夏灵的小女孩,小女孩那时只有六岁,父母都死在那场地震中,很是可怜。 秦淑很喜欢小孩子,更是可怜夏灵,于是便把她带在身边,一边宽慰小女孩,一边照顾太子。 相处的时间久了,夏灵便更加依赖太子二人,唤他们为阿兄、阿姐。小小娃儿,哪里知道,哄她玩的是当朝的太子呢! “那为什么是木手镯?”,太子是身份,他送的东西,必然是价值连城,为什么如此的普通的,谢文远有些好奇。 长孙冲就在当场,他当然是清楚的。本来,他们是要把小女孩带回宫的,打算让她在皇宫中生活。 但没想到,小女孩的姨母找来了,既然她还有亲人在,那太子和秦妃也不好再走她。临别时,太子本要送她重礼的,但秦妃说,夏灵生活在民间,太贵重的东西,反而会招来歹人的觊觎,甚至有可能危及夏灵的性命。 既然送的是情义,那是否值钱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太子也是听了她的话,亲手刻了这个手镯,还标上了他和秦妃的名字。 “文远兄,你也是真会抓,一抓就抓到了殿下和秦妃的故人。不过,你莫担心,太子怒的是李承宗,不是你!” 第401章 宽宥! 虽然过去了十三年,但夏灵的脸上依稀能看到幼时的影子,而夏灵也是盯着李承乾看了一会,随即两行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李承乾看向房中的两名女卫士,示意她们把镣铐打开,然后挥手让她们出去! 自顾拿了个凳子,坐在榻边,李承乾叹了口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年分别的时候,李承乾给了她姨母一些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们一家人,买上几亩地,一头牛,重新开始生活了。 作为农家的子弟,十九岁的她,早早就该嫁人了,相夫教子,过自己的小日子,为什么会变成杀手呢! 夏灵叹了口气,向李承乾讲述了他们分别之后的日子。她的姨夫是个赌鬼,在那场地震中,又失去了长子,又受到了一次打击,所以赌的就更厉害了。李承乾给的那些钱,没用多久,就被他输了个一干二净。还好,姨母提前买了房子,又守住了几亩薄田,否则他们一家人就得活活饿死。 姨母很不用容易,既然要下田,还要照顾她和表弟,更要兼顾替赌鬼还债。没过几年,姨母就得了重病,去世了! 而她的赌鬼姨夫,更是丧心病狂,一场豪赌下来,不仅把钱输光了,更是房子和土地输没了。红眼了他,最后没了押物,竟然把她和表弟压了上去。 结果,还是输了!她和表弟,被人芽子收了,几经转手,吃了很多的苦,最后卖到了一个江湖帮派。虽然他们是江湖人,但也会他们姐弟经历的最好的地方,起码能吃的饱,相比吃的饱,受训吃的那点皮肉之苦,不算什么。姐弟俩十五岁出道,双剑合璧,在江湖上掀起后一场血雨腥风,所以他们也得了诨号-血手无常。 “对不起,我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了,我的手,沾了太多的人的血。” “秦家阿姐,要是知道,我变成了这样,她会伤心的,不是么!” 幼年时的她,并不知道送到手镯的人是谁,直到她长大了,进入了江湖,才知道大唐储君,竟然是那个给她新生的恩人。 这回轮到李承乾叹气了,十三年不见了,当初那个吃个鸡腿就能快乐一整天的小女孩成了冷血杀手,秦淑也故去很多年了,物是人非,世事休啊! 李承乾沉声道:“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还要帮他?” 李承宗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但李承乾的身份,她是清楚的。她也不愿意因为钱,就把刀砍向自己的恩人,但她表弟在那些人手上,她不得不从。 “你很幸运,扣住你表弟的那一伙,也被亲军都尉府端了,你的表弟也押在诏狱中。” “亲军都尉府给孤的建议是,宁杀勿纵,毕竟你们与那些人,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国家的大害!” 但想想华州,想想当年的经历,再想到秦淑,李承乾的心软了,他可以不计较姐弟俩做过杀手,也不介意他们为李承宗卖过命。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当年的情义。李承乾会给他们一笔钱,一间铺子,做个小生意,重新开始生活吧! 夏灵流着眼泪,嗯了一声。 见李承乾要出门了,还追问了一句:“秦家阿姐,她还好么?” 李承乾的身子顿了一下,叹道:“她去世好多年了!” 出了屋子,李承乾将决定告诉谢文远,并指名这笔钱,由谢文远来出!而且,对夏灵姐弟,要派一个小队暗中保护,李承乾清楚杀手的规矩,背叛者一定会穷追不舍,至死方休的。 谢文远当然不会反对,只要太子不降罪,这点小钱算什么,反正他是个光棍汉,留着钱也没什么用。 “还有,通知宁夫人,照顾一下!秦淑的故人不多,秦琰那个不着调的见不着人影,里面的这个,多照顾一下吧!” ........ 回东宫的车上,李承乾抽着烟,一直在心中问自己,如果当年他把夏灵带回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的事发生,那姑娘的人生也不会如此的悲惨。 长孙冲知道太子在想什么,更知道太子在内疚,他也是叹了口气:“殿下,人不是神,不可能先知先觉,知道所有事的。” 就说这个夏灵,人家还有亲人在,太子有什么理由,不把她交给自己的亲人呢!要怪,就怪她那个烂赌鬼的姨父,要不是他太好赌,那一家人也不会如此。 “你说的不对,孤身为君父,子民不能安居乐业,富足安康,就是孤的问题。” 多年来,他做了多少离经叛道的事,被多少人指摘,可李承乾就是打定主意不改。为什么?就是想通过他的努力,让大唐的百姓,过得好一些。 可即便他做了这么多,也从不敢懈怠,大唐百姓的还是有因为各种问题而破家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人,三顿干饭的日子。说到底,还是他无能,他努力的不够。 “高明,你已经做的很好,真的!” 掰起指头算算,李承乾这些年,做了多少好事,让多少百姓不至于没了生计,让多少人受益于各种政策,怎么能说无能呢! 再看看其他人,享乐的,拆台的,坐井观天,比起他们来,李承乾不知道要强多少。 如果,没有李承乾,或者他真的是无能的,大唐绝不会现在这个样子。 大唐太大了,人口这么多,李承乾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照顾到了;而要让每个人都能过上安定的日子,他还需要再继续走下去。 二十年来,他和一群兄弟跟着太子,披荆斩棘,一路走来,创造了多少奇迹。今年,关中还会建立十三项手工坊,还会有更多的百姓受益的。 李承乾点点头:“伯良,你说的对!孤不是神,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事都办了。” “所以,今年的科举,要挑选更多的人才,选一些能扎根地方州县的官员,让百姓能过得好一些。” 长孙冲笑了笑:“这就对了,掌握着权力,运用得当,才能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 第402章 规矩! 大唐的科举分为两种,即常举和制举。所谓常举,便是“常贡之科”,也就是通常所指的科举考试,时间和科目较为固定;制举又称制科,是皇帝为选拔特殊人才而临时设置的考试,科目不定、时间不定,是特殊选拔考试。 今年的常举,李承乾加了一倍的进士名额,为了就是选拔更多贤良官吏。而今年的主考官,他也是选择了寒门士族的领袖-中书令-马周,士族大家出生的吏部右侍郎-岑文昭却成了副主考! 让寒门子弟做主考,这还是大唐开国以来的第一次。对此,不少臣工在私下是有议论的,可他是太子指定的,东宫如日中天,他们就算不满,也只能忍着。毕竟,相比于科举那几个名额,得罪了东宫,多少有些不划算,反正入仕的途径不止一个,何必在这上面死磕呢! 今天,马周、岑文昭来东宫,就是来聆听太子的教诲的。有制诏举人,皆标其日而搜扬知之,志烈秋霜、词弹文律、抱器怀能、茂才异等、才膺管乐、道侔伊尹、贤良方正、军谋宏远、明于体用、达于吏理之类,选什么样人,侧重什么,还需要太子明示。 “这些年来,朝廷在科举取士,多数留在了京师,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改善京畿官场的风气。” “但今年不同,我们的常举,要侧重于选拔地方官吏。文章华不华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务实求真,沉稳、踏实!” 与往年不同,今年还要增加殿试,会试中选者始得参与,目的是对会试合格区别等第。淘汰的具体比例不固定,录取率从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不等。这样是会出现多次会试合格的考生,但在殿试的时候总是被淘汰的情况。虽然会算是一些人才,但也更能直观的选取合适的人才,把他们放到合适的位置。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通称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并以为常例。文须洞识文律,策须义理惬当者为通。若事义有滞,词句不伦者为下。其经、策全通为甲,策通四、帖通六已上为乙,已下为不第。 殿试只考策问,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制策题目,则为时务策论一道,题长二、三百字,考生策文不限长短,至少两千字。殿试只一天,日暮交卷,经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至阅卷日,分交读卷官八人,每人一桌,轮流传阅八人分别评分,以甲乙丙丁四类,得分多者入围。 会试的题目,由李承乾来出,这也是近几年的常例。殿试的题目,由陛下现场草拟,这也是出于天子随心的考虑。 马周和岑文昭点点头,他们原以为多一倍的进士名额,会多取不少人。但现在看来,这个便宜不是那么好捡的,加了殿试,也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天子亲自参与考试,当着天子的面作答,这可是对考生巨大的精神考验。得有多少人,因为不堪压力,而作答出现重大的问题。 可是,太子说的对,挑选合适的人,摆在合适的位置,总比先拿来用,再把不适合的人剔除更为直观,更为划算,朝廷少走弯路,百姓少遭一些罪。 当然,除了增加考试的难度外,其他正常的手续,也是要进一步的加强,太子不希望今年的科举,出现什么不合适的事。马周二人都是清楚,太子指的是什么。每年进入考场前,都会淘汰一批夹带者。总有人抱有侥幸之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也只能保证,在考场不会出现作弊、抄袭之事,他们已经把这事交给李义琛、李义琰、李上德三官负责。 ......... 二臣离开后,李承乾点了烟头,正准备休息一下,李恪和长孙冲便来了! 李承乾开口吟道:“喧喧车马欲朝天,人探东堂榜己悬.......,十二街前楼阎上,卷帘谁不看神仙!” 开科取士,为国抡才,这是何等的荣事!为了更加公平,今年不仅要继续实行糊名制,更要彻底取缔行卷。李承乾要二臣通知下去,今年谁搞行卷,谁就会戴上一顶干预科考的帽子。 汉朝选拔官吏实行察举制,地方官员,推荐本州县内比较出色的人才,要具备廉洁、孝顺等基本德行的人才,经过上层的审核以后,就能够直接做官。这么做,营私的空间太大了,像袁绍那样的四世三公之家,世家门阀是怎么产生的,都是源于这个制度。 两晋南北朝,基本实行的都是九品中正制,但也只是察举制的翻版,达官显贵掌握着选拔官吏的主动权,门阀制度彻底垄断了官场,世家子弟充斥朝堂,甚至出现了把控朝廷风向,掣肘皇权的行为。 从理论上来说,通过科举考试,成为进士,入朝做官,这是读书人最理想的晋升通道,至少比过去那些制度强得多,也具备了相对的公平。 但这个公平还不够!李承乾要的是,尽可能,是尽最大的可能,促进这种公平!而行卷,是阻碍这种公平的一块大石头,所以就需要搬掉他。 这个问题,李承乾早年就交代过长孙冲了,这些多年了,也让他一直关注着。现在,是时候了,彻底终结这个科举制度中的毒瘤。 五姓七望这类的世家,之所以成材率那么高,是因为他们垄断了非常优质的教育资源。他们家教育出来的孩子,个顶个都是人才。即便不学无术,也比外面没有受到过系统教育的人强很多。所以,李承乾觉得,他们应该对自己教导出的孩子有信心,他们不是最大的阻力。 真正的阻力,是那些想通过科举,结成朋党的人,他们没有那个精力去培养人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投机取巧。而作为未来的天子,李承乾是不允许他的时代,出现朋党的! 李恪和长孙冲也听明白了,起身拱手应诺! .......... 第403章 另类! 博弈,就是在一定条件下,按照一定的规则,各自允许选择的行为或策略。而博弈中,最经典的例子就是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是齐、魏、赵的一场三方博弈。要救赵,齐国要有足够的实力,但魏、赵不清楚齐国是强还是弱。如果假设齐国唯一的能选择的是“示之不能”,但如果齐强,齐可以选择示之“能”或示之“不能”,接着魏则要选择是否要继续攻打邯郸或者退兵,如魏继续进攻,赵要选择是否投降。 救赵孰与勿救?救赵必先围魏!在齐、魏、赵三国间的这场博弈,孙膑运用“能而示之不能”的策略,使齐国利用魏赵之争达到强齐、弊魏赵的最佳结果。要知道,在一般的三方博弈中,三方僵持不下、不胜不败或两方胜、一方败是比较常见的结果。但一方胜、两方败,胜方还不是最强的,这就很不寻常了,而孙膑的“围魏救赵”就创造了这样的战果,使人不得不感叹孙子之所以为者尽矣,这才是兵圣的智慧。 这个故事,李安仁的祖父-李纲活着时,就给他讲过。那时候听,总觉得自己用不上,因为他觉得有皇权的加持,他完全可以一力降十会。 但通过辩机这个事,李承乾明白了,权力再大也没用,有时候就必须按照规则走下去。 “安仁,你确定吗?” “殿下,臣还能跟您打趣么!” 李安仁比他大近十岁,年过四旬了,人稳重非常,所以李承乾把他摆在了京兆府长史的位置上。 要是按照李安仁的说法,这次楚恒表现的很含糊,颇有自保的意思,这很好理解,朝廷已经在议下一任的京兆尹了,再有一些日子议出来新人,他就可以光荣致仕,享受三品官员的退休生活了,没必要掺和太多,影响到自己。 京兆少尹-永宁郡公-王崇基,王珪的长子,驸马都尉-王敬直的兄长。他算是京兆尹的得力人选之一,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很积极才对,毕竟京兆尹是从三品的要职,进入这个品级,才能服紫,步入重臣的行列。他,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为什么也如此的消极呢?他在忌讳什么? 是,这个事,李承乾交给了大理寺,但并没有限制京兆府不能查啊,王崇基这种表现,很不正常! “不正常不止这个,臣以为他整个人都不正常!” 李安仁的祖父-李纲,父亲-李少植、李立言,生前全都是东宫的属官,他自然也是子随父志,投入东宫效力。 王崇基的父亲-王珪,是魏王一系的人,而在其父过世后,他却没有投到魏王帐下,而是直接躺平了,啥都不干。 李安仁开始以为,他是太原王氏的子弟,不想再步其父的前尘,反正他守着王氏的牌子,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这么多年了,李安仁也没发现,他跟太原王氏有多少来往,甚至王氏的人找他办事,他也是能推就推了。 “要是你这么说,这个王崇基还真挺奇怪的!”,李承乾无奈的笑了笑。 .......... 永宁郡公府 王敬直急的团团转,他真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不着急。他们这一脉,从父亲过世后,就一直没抬起过来头。 京兆尹,从三品的大员,王家得有个穿紫袍的啊! 王崇基淡淡一笑,放下茶盏:“二弟,你不要急,听为兄慢慢与你说!” 西汉时期,诸侯王势大,汉景帝削藩不成,酿成七王之乱,到了汉武帝登基后,采取“推恩令”策略,把原该诸侯王的嫡长子一个人得到的好处,拿来分给诸侯的所有儿子。就连诸侯王也觉得这样不错,自己的领地没有减少,而且还能多捞几个王位。 汉王朝就借着“推恩令”这无本买卖顺利瓦解了诸侯国的势力,使得原本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的诸侯国越分越小,实力大为削弱,搞了几年,废除了一百零六个诸侯国、列侯国,使得大国不过十余城,小侯不过十余里,再也没法与朝廷抗衡! 京兆尹,看起来很诱人,那身紫袍跟汉王朝的诸侯王位一样诱人。但穿了那身衣服,可就身不由己了! 可王敬直还是想不明白,这怎么能一样,他们又不姓李,有那么危险吗? “二弟,对陛下和太子来说,咱们这些世家比皇族子弟还危险。你觉得愚兄领了紫袍,是不是时刻都得钢丝上走吗?”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做官啊,差不多就行了,多大是大,萧瑀的官够大了吧,前后六次拜相,最后的结局是什么,王敬直也是看到的了的。再说说王敬直羡慕的房玄龄,满朝文武,天下官员,这么多人,有几个能做好房玄龄这样,上上下下都说好的人。 既然做不到,也知道自己有缺陷,那就没去揽那瓷器活,否则是容易崩的,还容易祸及子孙。看看魏征就知道,结了多少仇人,要不是有太子罩着,他家那几个儿子,非得让仇家们给撕把了不可。 老头子活着时,一门心思的扶植魏王,为此没少给魏王出谋划策,而且清一色的是坑东宫的,太子就是心胸再宽广,也不会不忌讳吧!王汾,也是他们的王家的长辈,甚至不惜砸锅卖跌的与东宫为难,太子能望了? 他们兄弟俩去投效太子,人家就只会嫌弃他们肉臭,至于魏王那里,他根本就不想,因为他都看得出来,这皇位基本没他啥事了! 对王崇基来说,不招灾,不惹祸,不站队,到点上下值,是事不管,是人不得罪,混一天算一天。等太子将来做了皇帝,哪怕是容不下他们,最多也就是罢官,起码不会丢了性命,还可以回去做富家翁,这还不好吗?人得学会知足,知足者长乐,别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贪多了,是会拉肚子的。 “行了,这事,你就被掺和,也跟公主说,咱们家不凑热闹!” 第404章 自投罗网! 司农少卿-长孙知人,是长孙家在朝中的要员,虽然他一天都没在东宫待过,但是他的姓氏,天然决定了他的阵营,所以他的仕途非常顺畅,四十岁就已经是从四品上了。 但也有让不顺心的,他的儿子-长孙睿,好好的吏部官身不要,竟然跑去了保安司,与长孙诠一起干起了巡街的差事。 每次在街上看到长孙睿带着人,晃啊晃,长孙知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他总觉他的儿子退化成猴子了! 今天,也不知道这兔崽子是喝多了,还是吃错了药,竟然在路上设卡,检查来往车辆也就算了,甚至连他的车也要检查。 咋地,抓人抓到他老子的身上了,长孙知人顿时怒火万丈!今天,他非得好好揍这兔崽子一顿不可! “叔,叔!你别激动!”,长孙诠见事态不好,赶紧把他拉进了一旁的武侯铺子。 “干嘛,啊,你小子也反了!”,长孙知人一脸怒气。 长孙诠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递给长孙知人,还贴心的提醒他,最后一页上,有东宫詹事府的大印。 嗯?东宫詹事府? 什么时候京兆府归詹事府管了?而且,上官仪、李义府,有什么资格干涉京畿地面的事了,他们不是辅助太子处置政务的吗?手伸的太长了吧! 再说,这上面说的是什么,东宫丢了东西,什么贼能进东宫偷东西,这不是摆明了糊弄鬼么! 长孙诠叹了口气:“叔!你也知道,很多事宁知道到,莫道破!”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二人一起出去查看,便见一个身着圆领袍的西域汉子举着手,走到长孙睿面前。 然后,操着声音的汉话,对长孙睿道:“在这里,只有你有资格跟我说话!” 长孙睿淡淡一笑:“是吗?你这算是自投罗网?” 那西域汉子也是沉声道:“现在,我们能找个地方,安静的坐下来,喝一杯茶了吗?” 长孙睿点点头,然后便有四位卫士上前,给汉子戴上了镣铐,直接塞进了一辆马车中,而长孙睿也随之下令,这个卡子取消了,所有人都可以正常通行。 再看着长孙睿头也不回的带人离开,脸上那冷峻的模样,让长孙知人这个亲爹都不由的打了冷颤,他才发现其自己并不了解这唯一的儿子。 是的,从七年前,他随太子征高昌回来后,这孩子就不怎么回家,父子俩甚至都很少见面。长孙知人原来是认为,这小子是因为自己娶了继室,记恨自己,但现在看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到底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样呢? “少诠,你说他?” “叔,你就别问了!保安司,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长孙知人当然知道,保安司,虽然是归京兆府管辖,但无论是主事驸马都尉-周道务,还是来自各大情司军卫的吏员,可都不是京兆府能管辖的了的。 他是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长孙家的子弟,竟然也会成为这样的人。长孙知人,虽然没有那些腐儒的偏见,但他好歹也是长孙睿的老子,自然关心儿子。 “叔,干了我们这一行,早就做好了横死的准备,您呀,还是别操那些心了!” .......... 保安司-地牢 长孙睿坐在拓斤面前,沉声道:“少年时,我们都憧憬战场,都在幻想自己能成为想象中英雄。” “直到我们上了战场,百战余生,见惯了生死,看过了无数阴谋规矩,我们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在大唐,他们这种人官方的叫法是情司,说不好听的是酷吏,而在混战不休的西域,这一类人甚至连名字都不配有。于是,他们给自己起了一个诨号-觅人,意思就是一直在探索消息的人。 “其实所谓的背叛,跟市场上买菜的,讨价还价没什么区别。” “你能主动现身,就说明你认可了这种交易模式,我的身后是一个帝国,只要你给出的东西足够有价值,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拓斤淡淡一笑:“贪心的人,都是不得好死的。我并不贪心,我只想要一个人新的身份,能够在这个广袤的帝国,开始新的生活!” 没问题!这个条件,长孙睿就可以答应他。所以,他可以开始,展示其诚意了! 拓斤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羊皮卷,展开铺在桌上,上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各种各样的图形。 长孙睿干情报有几年了,他自然清楚这上面写的是密文,是需要破解后,才能正常阅读的。但这些图形,却是一目了然,竟然是火炮的各种零件。 看着出来,这上面的火炮零件是贞观十一式。虽然现在的火炮已经更新到了贞观十六式。但这种涉及火器的图纸,依然是工部的特秘档案。 这东西,要是出现在阎立德手中,他毫不奇怪,但现在,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这东西,哪来的?” 拓斤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负责传递,而且并不是唯一的传递人。” 他们将图纸复制成若干份,每一份分成若干个,然后由不同人进行传递,而且每一个人只负责一段路,根本不知道传递的最终地在哪! 若不是他好奇心太重,拆了包裹,发现了这里面的秘密,他甚至都不知道传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大唐火炮横扫天下,攻城拔寨如摧枯拉朽,它的价值绝对大唐周边所有的国家都趋之若鹜的存在。它的价值,自然不言而喻了。 “它的价值,自然不必你说,本官比你清楚。” “你放心,我会给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直至这件事结束!” 除了地牢,长孙睿对长孙诠郑重道:“把他看好了,任何人不得靠近他,最高戒备!” 长孙诠见他这么严肃,也是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请他放心好了,安心的去东宫,剩下的事,他来解决。 嗯,拍了拍长孙诠的肩膀:“记住,封锁消息,就算是周主事也不能知道。这个时候,我谁都不信!” 第405章 泄密! 东宫-显德殿 李承乾看过羊皮卷后,也是面色铁青,火炮的图纸泄露,这比边防的部署图泄露,更为严重。 这说明什么,说明兵部、工部中有内鬼!有人,拿着朝廷的最高机密,在里通外国! 李恪放下羊皮卷后,也是跟着补了一句:“大哥,能接触完整图纸的人很有限,范围并不大!” 工部匠作,是划分工序的,每一个生产步骤,只有一小块图纸,而且有专门的匠作官员掌握,他们根本不知道另外的图样是什么样的。 话再说的直白点,连侯君集、崔敦礼两位主管兵部的尚书,为避险,都没有接触这种东西。能看到圈套图纸的,兵部、工部的人加在一起,不超过二十人,是很好确定范围的。 李承乾叹了口气:“就是这样,才不好查!” 能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人,都是历史清白,背景清楚的臣工,如果他们都有了问题,那李承乾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那会不会有其他的途径,才被泄露出去的?”,李恪皱眉道。 这个不好说,所以才要查下去,长孙睿把人移交给亲军都尉府,与谢文远一起调查此事。 但此事,必须在暗中进行,绝对不能走漏风声,且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绝对不能动手去碰那些人。他们都是主管大国重器的良才,每一个都是国家的栋梁,是不能轻易动的。 长孙睿下去后,李恪靠在茶几前,很是无奈:“大哥,这事,太大了!” 鬼知道,图纸流出后,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甚至可能他们上街的时候,街角也会推出来一门大炮,瞄准他们。 再说严重一点,如果图纸落在某个邻国手中,一旦武装起来,那对大唐的威胁,可想而知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如果是某个江湖势力,人家要弄,也会弄火铳、轰天雷一类的轻型火器,因为他们没有能力筹建大型的工坊。 但邻国就不好了,他们的手中掌握着一个国家的财力、国力,也只有他们才有这种潜力。 当然,就算他们拿到了,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进行量产,因为这里面涉及很多工艺,他们的冶炼技术远远达不到大唐这样的水平。 即便是全盘的工艺,全套的图纸给他们,没有二三十年,也休想攻克所有的技术问题,将火炮生产出来。 所以,泄密并不是最关键,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个内鬼到底是谁,是谁在出卖朝廷的最高机密。这个内鬼不揪出来,大唐的军事装备,就一日不安全。 李承乾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钱财,才把这个东西鼓弄出来,他是不会让任何人,来摘这个果子的! 如果,真的有哪个邻国,攻克了技术上的难题,把火炮量产出来,那李承乾也会毫不可客气的,兴大兵,让这个国家在炮火中回归蛮荒时代! 李恪当然理解大哥的心情,也是长叹口气:“大哥,别急,也许,还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李承乾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 出了这种事,李承乾是不能按着的,所以他今天来玉华宫,是想请罪的。 而李世民听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还是笑了笑,并没有生气。 李承乾当然不明白了,这不像是父皇该有的反应。 “高明啊,你也是出任战阵的将军,你能保证在最后一场战役,不会被最后一支弩箭击中吗?” 在李世民看来,从李承乾打开火器这个魔盒的那刻,他就该清楚,战争的规则一旦改变,那迟早有遭到反噬的那一天。 军人战死沙场,被弩箭,还是被火炮杀死,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而对于君王而言,火炮并不是最危险,最危险的是失去人心。 李世民征战半生,对战争,他的认知与别人不同。战争有自己的规律,大唐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不对等的优势。 再说的明白点,李承乾可以发明火炮,难道其他国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人才吗? 优势,是有时间限制的!大唐不可能永远都依靠几门大炮,架起来就能攻灭一个国家。而要保证这种优势,就是要不断的更新技术,这也是李世民默认李承乾在军事装备的研究上,向撒水一样撒钱。 “儿臣是没想法,父皇是这样想的,父皇的远见,儿臣真是望尘莫及。” “你呀,是得到的太多了,所以患得患失了一些。不过,也没必要自责,就像你说的,即便图纸泄露了,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来。” 与李承乾的想法一样,李世民也很好奇,是谁做了这个内鬼。当然,他知道一劳永逸的作法,就是把能触及这些秘密的人统统干掉。 可若是这么做了,那大唐的军备技术也会因此停滞不前,所以这个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你呀,不要给下面的人太大的压力。这用人啊,不能过度,有时候你得给他们多一些余地。” 东宫的人,已经很不错了,这些年来,为朝廷立了多少功劳。李承乾固然是领导有方,但更多的是这些人,的确是忠诚的干才。 李世民呢,相信他们,既然可以解决那么多难题,这个也不在话下,早晚会解决的。 李承乾点点头,他知道父皇是在安慰他,这件事他的确是有些急了,失了水准。 不过,以后不会了! “高明,不要把自己搞的太累,大唐太大了,国家千头万绪,还等着你去理呢!” 皇帝说的道理,李承乾当然知道,拱手退下后,李承乾就出了玉华宫。在回长安的路上,李承乾枕着胳膊,在车里想着这件事。 是他在防卫、保密的问题上出现了漏洞,还是说人心实在难以掌握,利益改变了人心呢? 哎!总而言之,还是自己考虑的不周,让人钻了空子。现在除了这样的事,是不能推卸责任的,还是他的问题,明明知道是打过重器,还这么不加小心。 第406章 远处引来的变革 石国居药杀水,都城方十余里其王姓石名涅……有粟麦,多良马。本汉大宛北鄙之地。东与北至西突厥,西至波腊界,西南至康居界。其俗善战……南去鏺汗六百里东南去瓜州六千里。玄奘往天竺取经,曾路过石国。 西突厥叶护-阿史那贺鲁,是太子-沙钵罗的亲信,他这次在石国搞了不少的事,昭武九姓受其荼毒甚重,因此向大唐上书,请求天朝给予帮助。 可李世民和李承乾的态度是一致的,越乱越好! 昭武九姓是泛指,他们有康国、安国、曹国、史国、米国、何国、小安国、东曹国、中曹国、那色波国、穆国、漕国、毕国、钹汗国、乌那曷国,十五个国家呢! 原本呢,这些国家都是以务农兼营畜牧,可耕种的土地又只有那么一点,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经商,来弥补各自开销的不足之处。 昭武九姓夙以善于经商著称,长期操纵丝绸之路上的转贩贸易,从东汉末年开始,他们一直都是从事商业,南北朝以来,昭武九姓经商范围更加扩大到极西和大唐全境。 但有一点,他们的人口不多,所以在多钱财也没办法保证自身的安全,所以他们只能依附于突厥,大唐,反正就是谁在西域占据主导地位,他们便倒向谁。对这种墙头草,李世民父子都是不屑于顾的。不让这种墙头草疼,他们是不知道该怎么站队的。 康国是九姓国的宗主国,人好酒,善经商。他们往东做买卖,常常是以商队的模样出现,由商队的头儿带着,一伙人一块儿走。他们人少的有几十号,人多的能有好几百,而且还带着武装来保护自己。 每个商队都得完全听首领的安排,这首领叫“萨保”,他的地位是靠他的钱财实力、脑子聪明程度、经验多少,还有在解决各种困难时积累起来的威望确立的。不管是北朝,还是隋、唐王朝,都将其看作一个体系,照顾商队的带头人,还专门设置了萨保府,从去管理胡商。 贞观元年,康国使者第一次入朝长安,曾献狮子、金桃、银桃和胡旋女等。至今算来,已经有二十年了,他们还是没搞明白大唐这个天朝,才是他们最应该投靠的依赖。 对西域诸国来说,唐朝和西突厥都是两个巨人,因此他们的生存状况,依然如当年处在汉朝与匈奴之间一样的艰难。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那么只能被动接受别人的选择,或沦为别人手中的工具,如同当年依附匈奴一样,在大唐和西突厥之间摇摆不定。 焉耆王国,东西横亘四百公里,首都焉耆城,素来与大唐交好。李承乾、侯君集灭高昌国时,国王龙突骑支还亲自到唐军行营道贺。可后来,西突厥的一个要员,就因为娶了龙突骑支的女儿,焉耆变脸,并一再扣留过境的大唐使节及商队,这才招致大唐震怒,灭了焉耆。 如果不是忌惮背后的吐蕃,忌惮损耗太多的国力,李世民父子那里有闲心跟他们在这玩什么愚公移山,早就派兵把他们灭了。 贞观初年,吐蕃派遣使节到唐朝进贡,这时唐朝还把它当作一个荒远的小部落,而事实上当时的吐蕃要比大唐视作危胁的吐谷浑要强大数倍。面对南北两侧的战场,大唐不可操之过急,必须要慎之又慎,决不能让任何一方做大。 河西是支撑未来两大战场的支撑点,也是大唐西部的重要防线,因此李世民父子都对其非常的重视。今年,为了让河西发展的更好,朝廷特地免了三年的赋税,并拨付了大量的财货,用于发展河西十三州的民生、经济。 当然,河西十三州的重要位置,不是从大唐开始的,最开始要从汉武帝元狩二年,设立酒泉、武威二郡开始,后来又增设张掖、敦煌二郡,统称为“河西四郡”,共计三十五县。 三国时期,基本上沿袭了前朝的州,郡、县三级,有十二郡,七十七县。魏晋南北朝时期,甚至在河西这么小的地方,出现了五个以“凉”为号的五个割据政权。 入唐之后,郡改为州河西走廊设有五州,即凉州,甘州,肃州,沙州,瓜州,后又西扩了七个州,统称了河西十三州。而河西能有今天的地盘,柴绍、段志玄等人,居功至伟。 河西十三州,有着煤、铁、铜、金、银等矿产,这些都是李承乾发展河西的重要突破点。 缺点就是人口少了一些,总户数为三万五千七百六十三户,总人口十七万三千六百二十九人,适合做劳力、服兵役的人口,仅仅占总人口数量的四成。在比例上看是不少,但是总数太少了,还不及长安人口数量的五分之一。所以李承乾特意上书,要实行狭乡迁宽乡的政策,把人口稠密的关中人口,大量向河西迁徙。 如此,既然缓解了关中守备、人口、土地的压力,还能充实河西的人口,开垦更多的土地,发展更多的城市。 李世民对此深以为然,迁出去大量的人口,除了上述的好处外,还可以平衡物价,降低土地的价格,缓解粮食的用度。更为主要的是,还可以从世家、贵族手中,收回一部分土地。然后把他们分给百姓,提高百姓的生活质量。 当然,收回土地是有偿的,不管是世家贵族、还是百姓,白收人家的土地肯定是不行。要钱的,照价补给,不要钱的可以在河西十三州按照当地的地价,多多置换土地。 大唐的百姓都是勤劳,世家贵族们也把土地当成命根子,李世民相信只要他们到了河西,就算是不睡觉、不吃饭,也会把新的土地伺候好了! 开垦的土地越多,百姓的生活就越安稳,朝廷的赋税也就更稳定,国力也能有所上升,所以他下旨,昭示满朝文武,要把这个事,当成目前的第一要务来办! 第407章 决定 尚书左仆射-长孙无忌在朝会引经据典,用他的话说河西的人口自古复杂,既有大量的内地移民迁入,又有当地人成批迁出。加之受战争、天灾等因素的影响,不同时期的人口增减幅度差别非常的大。 以汉朝设置河西四郡为例,从内地大量移民,使河西的人口迅速增加。至西汉末年,河西走廊总户数达七万一千余户,总人口为二十八万余人。 除了这二十八的人口外,河西亦应有田卒十五万人。如此一算,河西的人口总数应该在四十万上下。 西晋时期,河西的人口数仍然呈下降的趋势。据《晋书》记载:武威郡,户五千九百;张掖郡,户三千七百;西郡,户一千九百;酒泉郡,户四千;敦煌郡,户六千三百;西海郡,户两千。仍按户均四人计,那么总人口也只有区区十万人。 而我们大唐呢,却也只有三万五千七百六十三户,十七万三千六百二十九口,比动乱的西晋只多出来七万余人。 但别忘了,他们那时候,他们只有河西四郡之地,而大唐如今拥有河西十三州,土地是他们那时的四倍,这样算下来,人口的密度,是不是比他们还小?而这十七万余人中,大部分都是羌戎、乌孙、月氏、匈奴族、鲜卑族、卢水胡、回鹘、吐谷浑族、党项羌等,汉族的人口少之又少。 他们大多都以游牧为生,根本就很少有人会种地,所以河西的大片土地,就这么浪费了,根本没人去开垦!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处于农牧业过渡期的河西,早就有了人兼北狄,俗杂西戎之说,如武威就是番戎杂处崇刚气,安西县则是地杂蕃回,民气尚武,山丹县居杂羌戎,人惟尚武;而肃州则是番夷杂处,人习战斗,非礼教信义之邦。这样彪悍的民风,不加以整治,地方的稳定就是问题了。 而要决绝这些问题,只有大量的迁徙百姓过去,移风易俗,扩大那里的农耕文明,彻底把那里改变,彻底稳固那里,让那里成为未来的大后方。 经过了三十年的休养生息,大唐国力比之武德初年,有了天翻地覆的办法,大唐完全有能力改变那里。 对长孙无忌的意见,很多臣工都是赞同的,但也有一些人,有一些顾虑。朝廷正在开发江南,现在又要开拓河西之地,会不会有困难! 长孙无忌点点头:“是有困难,可这些困难都暂时的。贞观初年,渭水之盟,国家掏空了府库,我们上朝甚至要用牛车,那么难的日子都过来了,难道现在不行吗?” 长孙无忌说的实话,那几年,朝廷上下,真是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就是靠全国勒紧裤腰带,打赢了颉利,取得的定襄会战的战国,一举灭了北面的突厥。现在,大唐的府库,前所未有的充盈,钱财、粮食堆积如山,即便是两边同时开发,也只是日子过的紧一些罢了,还没有达到贞观初年那么困难的程度。 河西西起若羌、敦煌的交界,东至古浪峡口,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它的地理位置,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能把那里经营成富庶之地,就近征兵、征粮,成为一个坚固的屏障,这对关中无疑是一件极其好的事。所以,这开发河西的事,也在廷议中争取到了多数票顺利的通过了。 ......... 回到东宫用膳,看到杯中的葡萄酒,李承乾又随口吟了一首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瓜、伊、西、甘、肃、兰、鄯、河、岷、廓等十三州之地,是大唐向西扩张的前沿,李承乾要的不仅是西域,更有吐蕃,这些土地都是他要征服的地方。现在,虽然占据了吐谷浑全境,在地域上获得了一些缓冲的余地。 但西海都督府,实在是太贫瘠了,而且那里适合耕种的土地十分有限,根本就不可能在那里实行大规模的开垦。现在的土地,最大化开垦能满足当地的人口和军队的开销就算不错了,朝廷每年还要补贴不少的粮食。 所以,在解决吐蕃前,那里只能作为军事缓冲地带,根本不可能成为稳固的后方。如此一来,河西的地理位置就更重要了,因为它要同时支持安西和西海两部,这个地方就是安西、西海的脖子,要想让它不断,就必须下大力气,开发出他的全部潜力。 而要开发河西,修路是第一位的,祁连山以北,合黎山以南,乌鞘岭以西的两千余里道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面变成水泥路面。是全面,所有的路,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段段的。 关于这个,李承乾想好了,征调河西十三州的府兵,大概五万人左右,从工部抽调一些人过去,带着他们把路开出来。 听到要动军队,长孙无忌关切问道:“殿下,你问过陛下了吗?” 李承乾当然知道舅舅忌讳着什么,于是让张思政把奏疏拿过来,给左仆射看看。三天前,李承乾就上了本章,而昨日陛下就已经批复了,批准了动用军队修路之事。而且,在奏疏中,李世民还特意多批了一句,如有必要可以多招一些府兵,他要的是进度,而不是动用多少军队,花多少钱。 看到皇帝的御批,长孙无忌心安了不少,别怪他人老多心,东宫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就差最后一步,可是不能走错了的!历朝历代的太子,有多少是在最后几步走错的,最后与皇位失之交臂的,长孙无忌不得不多加小心。 这么大的工程,李承乾还决定,让工部的李侍郎去做,他有经验,而是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好! 长孙无忌则全面负责开发河西十三州的事宜,这一项,李承乾授予他全权,只要对开发河西有利,什么都可以便宜行事。 “舅舅,任重道远,咱们俩共勉吧!” 第408章 教子 珍玩伎巧,乃丧国之斧斤;珠玉锦绣,实迷心之鸩毒。李承乾束发求学之时,李纲就告诉过他了,一定要主意俭朴的问题,穷奢极欲的结果,耗不死自己,也耗死子孙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李承乾的生活,一直都很俭朴,他不像其他宗室一样,动不动就是大摆宴席。而也正因为他以身作则,东宫这二十年来,也一直奉行俭朴之风。 这次开发河西,李承乾也从东宫的府库中,一口气拿了五十万贯,给长孙无忌,让他打在预算中。毕竟多一分钱,多一分进度,无粮不聚兵,无钱不成事,这一点李承乾非常清楚。 今日无甚大事,李承乾想起了夏灵姐弟,听说他们在永安坊开了一家面馆,李承乾也是带着李象换了便装,想去看看,他们姐弟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夏灵是听说过李象,秦淑带她的时候,经常说到李象,说他是个软糯糯的胖娃娃,跌跌撞撞的,很是好玩! 但现在,见到李象,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秦家阿姐要是活着,见到她的小糯米团子,长大成人了,一定很是欣慰。 不过,看李象意气风华的样子,又与李承乾如此亲密,她也知道太子并没有辜负秦家姐姐,她的血脉会一直流传下去的。 汪锦切了一盘羊肉放在桌上,笑着言道:“二位请慢用,如果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叫我!” 从面前这盘肉的切工就能看出来,汪锦的刀法好极了!但他们姐弟,能真正放下过去,重新过起自己的小日子,又何尝不是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勇气呢! “你这个表弟很不错!”,李承乾夹了一口肉! 夏灵淡淡一笑:“能过这样的日子,还是赖于您的恩德。” 听了这话,李承乾摆了摆手:“过去的事不提了,好生过活吧!贞观盛世,还能容下你们的!” 吃完饭,李承乾与李象便离开了,李象对这个夏灵很是好奇,听说她是母亲的故人,也是跟李承乾要求了好几次,想着来看看。 母亲走的时候,他还小,还不懂事,如今能见到母亲的故人,今天见到了,也算是了却心中一份遗憾。 “父王,他们会一直这样平淡且幸福下去,是吧!” “是的,只要我们做的足够好,天下人都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而要保证大唐一直繁荣,一定要学会虚怀纳谏,李承乾给他讲一个皇帝和魏征的故事。 很多年前,李承乾还没有李象现在年纪大,那时候有人献给陛下一只鹞鹰,极其俊俏奇异,很是讨人喜欢,陛下时常把他放在胳膊上赏玩。 魏征听说后,就赶上陛下赏玩时去奏事,陛下怕被他说教成玩物丧志,便将鹞鹰藏在袖子里,而魏征见状也没有拆穿,故意把奏事的时间拖的很长。陛下呢,一向鼓励臣子进言,又不能打断魏征,只能坐在那里听着。等魏征走后,再把鹞鹰拿出来,便见其已经因为时间太长闷死了。 “因为这个,孤听你皇祖骂了一天的田舍翁,可骂归骂,他还是一样重用魏征,因为他知道魏征是个能臣,也是个忠臣。” “你是孤的长子,马上就要做太孙了,要巴结你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你首先要学会的,就看人和用人。” 人分三六九等,每个人天生的禀赋是不一样的,有的聪明有的愚钝,有的勤奋,有的懒惰,作为君主,就是要将这些人的长处,加以区分而利用。 魏国丞相魏斯得知齐王送礼给范睢,认为他出卖魏国秘密。将其暴打,范睢装死才躲过一劫。而秦昭王认为范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封他为应侯,命他作丞相。因此范睢贡献了“远交近攻”国家战略,为秦国统一天下指明了方向。 同样是范睢魏国把他当叛臣,齐国把他当客卿,而秦王给他封侯作相,而范睢终不辜负秦王,将自己的才华全部贡献给了秦国。魏王不识,齐王诚心不够,作为君主,他们显然是不合格的。同样的例子,在历史上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但多数人都如魏王、齐王一样,是有眼无珠的,这就是人性。 江山社稷用人为先,陛下为什么能成就大业,助高祖皇帝一统天下,继而发动玄武门之变,登临帝位,就是因为他会识人、用人。这里面的智慧,不是一两天能学会,李象需要慢慢的学,继而将大唐带到更辉煌的盛世。 美玉做的船和桨,没有渡江的功用;金玉成的弓弦,没有发射箭矢的功能。清高而不干事的人,不是拨乱匡时的人才。温文尔雅而无治理才能的人,不是诚信的辅佐之才。用人,要放在“选”“用”“教”上面。选,想做事的人;用,会做事的人;教,所有人按规章做事。 用人之道,最重要的是要善于发现、发掘、发挥下属的一技之长,用人得当,事半功倍。 当然,大唐立国三十年,国力繁盛,不能像过去一样,不拘一格降人才了!所以,用人的策略也要根据世代的变迁而变,当以德为本,才艺为末,德与忠是离不开的,这一点很重要。打天下需要贤才,治天下同样需要贤才,而且需要更多的各类贤才。国家稳固之后,就该首重德行,次重才学,不论出身贵贱,由布衣而登大僚者不可胜数,这才是用人的盛况。 “是不是觉得有些饶,一会用才,一会要重德?” 李象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儿臣有些晕了!” 李承乾笑了笑,现在晕不要紧,用人之道,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理解。等李象承担的实务多了,处理的事多了,自然就明白,这里面的尺度了。 “可儿臣担心,找不到像舅公他们那样的人才,盛世之中,人人都庸懒,没有那么多人勇猛精进啊!”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积攒人才,不能一蹴而就,而是要持之以恒,长久的坚持下去,积少成多。” 第409章 新开始! 时间飞逝,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又是三年过去了! 贞观二十三年,三月,丙辰,大朝会。 左仆射长孙无忌在阶下,高声诵读诏书:夫天命之重,绿错奉其图书;天子之尊,赤县先其司牧。而功兼造化,桥山之树已阴;业致升平,苍梧之驾方远。至於平寇乱,安黎元,洒洪灾,攘大患,黄帝之五十三战,商汤之二十七征,以此申威,曾何足算。 ........道存物往,人理同归,掩乎元泉,夫亦何恨矣。皇太子承乾,大孝通神,自天生德,累经监抚,熟达机务。凡厥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无违朕意。着即传位于皇太子-承乾,继承大统,统御天下。诸王为都督刺史任者,并来朝贺,其方镇岳牧,在任官人,各於任所。太原元从人见在者,各赐勋官一级。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在李世民亲自将皇冠带在李承乾的头上后,贞观一朝,止步于此,新朝来临了! 李世民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承乾,满意的拍了拍李承乾的胳膊:“大唐,是你的了!” 在万岁的呼声,李承乾接过玉玺,正式成为大唐第三位皇帝,而且还是第一位依照法度,顺位继承的皇帝。 恭送李世民离开后,李承乾坐在龙椅上,众臣便又是三呼万岁。长孙无忌则发布第二道诏书,新皇登基,改明年一月为永祯元年,大赦天下,凡十恶之外的罪过,一律赦免。 ......... 太上皇-李世民早几年就迁居玉华宫了,所以立政殿一直空着,所以尚宫局处理起来非常的方便,只需要把东宫的物品,搬进来就可以了。 身着凤袍的苏蓉,见李承乾回来了,也是笑吟吟的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李承乾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行了,老夫老妻的,还弄这些劳什子干什么!” 苏蓉笑道:“现在不同了,陛下已经是天子了,九五之尊,天下一人,臣妾总得给下面的人做个榜样。” 李承乾摇了摇头:“天子!唉,对孤而言,又与过去,有什么区别!”,话毕,李承乾坐在隐几前,盘坐起来。 苏蓉倒了一杯茶推给他:“陛下,你是要自称朕的。” 嗯,这个说的对,今天早朝会上,李承乾就说错了好几次,长孙无忌在下面都快把自己咳成肺痨了,就是提醒他,要注意称谓的问题。 不过,这也不怪李承乾,几十年了,早成一种习惯了,让他马上改过来,还真有些不适应。就像这身龙袍,穿在自己身上,怎么都觉得别扭。 苏蓉就用了一个眼神,身边两位女官,便摆手带着人退下了。随后,苏蓉也是笑道:“陛下,细糠吃不习惯吧!” 李承乾无奈了,笑着指了指苏蓉:“这才是苏蓉本来的模样,皇后又怎么了,咱们夫妻原来什么样,将来还什么样!” 苏蓉也是靠着隐几:“又熬了十四年,十四年啊!咱们能把这辈子活成这样,又有多少辛酸,是外人不知道呢!” 披荆斩棘,一路扶持,过了多少个难关,他们才有今天。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他们熬过来了,也算是他们重来一次的最好回报。 苏蓉很好奇,今天的登基大典,魏王该是一副什么表情,他那么胖,会不会因为肚子太大,借口不行礼呢! 李承乾抿了一口茶:“这个,他不敢!他怕朕,万一真的认真了,真把他废了,那可就没人保他了。” 太上皇退位了,再有几个月,贞观这个年号,也会成为历史。李泰还有什么可依仗的呢?就他那点人马? 这么多年了,李承乾不动他,不是没有能力,是不想上皇和太后伤心。恩典、机会,是有限的,李承乾给了他机会,他就应该学会珍惜。否则搞出了问题,不用别人,新任的吏部尚书-长孙冲,就会动手捏死他。 苏蓉笑了,是啊,如果说谁看魏王最不顺眼,那就非长孙冲莫属了。他们这对表兄弟,斗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分出胜负,长孙冲那种脾性,怎么能甘心呢! “你呀,真是坑人,非把他俩拴在一起,你不是推你自己的亲兄弟去死么!” “那不能怪朕,老四得宠,他的对手如果不是出身同样高贵的,根本不可能支撑这么多年。” 而且,李承乾也没想坑李泰,这么多年了,他抓到过,多少次李泰的小辫子,可他什么时候深究过,什么时候给他下过绊子,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吧!至于长孙冲,他是用了十几年,而且用了很舒服。但他也没有白用吧,这么多年了,长孙冲从他捞了多少好处?他数的清吗? 李承乾用人,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谁,所以臣工们都愿意为他卖命,如果不是这样,苏定方能替他制霸西域吗?逼得西突厥不得不向西向北迁徙,把土地让出来? “行行行,你说都有理!” “不是有理,是朕用人有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李泰呢,是很有才华,在研究学问上,李承乾都要自叹不如,但他呢,野心太大了,甚至在他地位如此稳固的情况下,还会发动挑战。 如果不是上皇,亲自把玉玺交给他,杜绝了一切可怀疑性,李承乾相信,他一定会再闹事的。 上皇高明啊,扶上马,送一程,既成全了他,也保下李泰,让大唐的皇权可以平稳的过度。在做帝王方面,他的很多方面,的确不如上皇。 “哎,你过去不是总不服上皇吗?觉得他有时候太过迂腐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朕能有今天都是上皇的宽宥。朕是固有的印象,把上皇想歪了!” 从李世民的手中,接过玉玺的那一刻,李承乾就知道,他和上皇的过去,翻篇了,这一世,他们父子很好,真的很好,算得上父慈子孝。 哎,“今生父子,前世冤家,我们终于摆脱了命运的安排,不容易!” 第410章 微服 李承乾登基的刚刚两个月,西边便来了不好的消息,西突厥可汗-沙钵罗入寇庭州,攻陷金岭城及蒲类县,杀略数千人。 李承乾微微一笑,真是以为朕二十四年的太子是白当的,登基之后要稳固朝廷,没精力对付边境,是吧! 想的太美了!李承乾连廷议都没开,直接下旨,诏左武候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行军正副大总管,右骁卫将军-高德逸、右武候将军-薛孤吴仁为副,发秦、成、岐、雍府兵四万,并安西都护府四万大军,击之! 对皇帝的刚愎之举,臣工们也是无奈,皇帝用兵多年,且自有一套,他说要打,用谁,怎么打,都是胸有成竹的。而且,唐军如此的战力,就是放水,突厥人也打不赢。安西都护府的一千五百门火炮,是他们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三个月后,军报传来,梁建方、契苾何力等大破西突厥处月部-朱邪孤注于牢山。朱邪孤注夜遁,梁建方使副总管高德逸轻骑追之,行五百馀里,生擒孤注,斩首九千级,大军得还。 李承乾接到捷报后,也只是淡淡一笑:“九月鹰飞,是狩猎的季节,可突厥的鹰,飞不起来了!” 今天心情好,李承乾决定出去走走,至于政务,那就更简单了,皇太子权知军国事,李象这个太子历练好几年,也是该分些担子了吧! 翟长孙去了玉华宫,张思政顺理成章做了禁军统领,他要负责宫中的防务,自然不能像从前一样跟着了,席君买、恒通又要协助他,也不能跟着。 所以李承乾的跟班就换成了刘滔(刘仁轨之子)。刘滔刚到御前当差,就这么跟着天子白龙鱼服,老实说不是一般的紧张。 看他东张西望的,额头还是汗,李承乾放下烟斗:“你放心吧,市面上没那么多反贼!” “微服私访”是指帝王官吏穿上平民的服装,秘密出行,探访民情之事,而且这个事,可不是从他开始的。 故事还要从遥远的春秋时期说起。史料中记载,最早可追溯到齐桓公的身上,话说某日齐桓公微服出行,碰到一个叫鹿门稷的老头,那老头已经七十岁了,居然还是个光棍。齐桓公很想为他解决婚姻问题,回宫以后找管仲商量。管仲说,天下财富是有数的,如果君王积聚的财富多,老百姓手中余财就少。同理,女人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如果宫里的女人太多,民间的光棍自然相应增加,光棍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了。 齐桓公听后感慨不已,于是下令命令:齐宫中凡是没有被宠幸过的女子,一律出宫嫁人。同时,还规定了法定结婚年龄,即男子二十岁,女子十五岁为适婚的年龄。齐国也因为他的这一举措,痴男怨女也就越来越少了。 还有一个喜欢微服私访的是汉武帝。他常常冒充姐夫平阳侯曹寿的名头,晚上溜出去玩通宵,随从们吆五喝六,肆意践踏老百姓的庄稼。老百姓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有一次,他们被地方官当成贼给抓起来了,无法脱身,只好给地方官出示了皇帝的信物,才避免被关监牢。 皇帝微服私访,不外乎三个目的:一是怕被别人抢皇位,心里不踏实。所以四处走走,看看,听听,搜罗民间的不满言论,再采取相应的对策进行防范。还有一种,像南朝宋的废帝刘子业,纯粹是为了玩。第三种,是为体察民情,看看基层老百姓生活得怎么样。 李承乾不喜欢玩,他的皇位也是顺位继承的,所以,他出宫也只是单纯的为了体察民情而已。而且,从他做太子开始,几十年了,一直都是这么过来,也从没出过什么事啊! 他知道刘滔忌惮的是什么,孙伯符为什么被刺杀,那是因为他占了人家的地盘,又得罪了当地的士族,而且还是高压政策,许贡的门人不杀他,还会有别人,所以他早晚会死于非命,没什么可奇怪的。 李承乾得告诉他,偶尔从小民口中听到的对当政者的赞美或批评,对制定国策是一件好事。某些有利于民生的政策,难免有不尽人意之处,听了大伙的意见,也能及时的修补,让百姓少量的蒙受损失,或及时的废止。 坐在宫里,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别人告诉他的,这里面缠在了太多的利益,而因为某些原因,一些臣工又有明哲保身之意,能多说的少说,能少说的不说。长此以往,皇帝便被蒙蔽圣聪,陷得越来越深,最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陛,哦不,家主,你说好有道理啊!”,刘滔有点懵逼,他没想到皇帝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 而李承乾呢,也看出了他的苦恼,知道这位海军大将军的长子,现在心里还是悬着的,估计他的脑子已经出现了他爹拿鞭子抽他的情景了。 “小子,你得搞清楚!你现在是跟着老爷我的,就算是你爹,他也没权力越过老爷我,明白吗?” 刘滔一想也对啊!陛下怎么说也是天子是君,而他呢,是御前五品将军,是天子的近臣,是皇家卫率大将!他和刘仁轨是父子不假,但也是同僚啊,他爹凭什么越过天子,惩罚皇家卫率的大将。 “想通了?” “想通了,家主!” “想通了就开路,咱们先去兴宁酒肆,去那坐一坐,喝点小酒!” 半个时辰后,进了酒楼,宁夫人和范大娘子对视一眼,她们可都是没想到,李承乾都登基了,还会出来喝酒! 宁夫人迎了上去,淡笑道:“李老爷,二楼雅间请?” 李承乾摇了摇头:“就一楼挺好,人多热闹!按照老规矩上菜就行!” 宁夫人摇了摇头,李承乾的脾气啊,还是跟少年时一样,他打定的主意,谁都改变不了,哪怕是上皇和太后。能怎么办呢?只能按照他说的办了! 第411章 兄弟 长孙无忌、于志宁、李道宗、侯君集、李勣、马周、张行成、高季辅,每一次看到八臣来,李承乾都头疼,倒不是八臣与他为难,而是他们来了,必然是大事。 林邑国王范头利死了,太子-真龙继立,权臣-伽独将他杀死,并杀死范氏家人。伽独自立为王,林邑百姓不服从纷纷出来,又迎立范头利的女婿婆罗门为王。但这个新王实在不是那快了,当了两个月就干不下去了。国人想念范氏,又罢去婆罗门,立范头利的女儿为国王。 其女跟婆罗门一样,无治理国家之能,搞得国中百姓怨声载道,没得办法,林邑重臣-可伦翁定,不得不从真腊迎回范头地姑母之子-诸葛地为王。 林邑国本汉时象林县,则马援铸柱之处也,其国延袤数千里,北与皛州接。地气冬温,不识冰雪,常多雾雨。武德六年,其王范梵志遣使来朝。八年,又遣使献方物,从此成为大唐的附属国,时常来朝献供。如今林邑国在半年内,除了这样频繁的动乱,国家混乱不堪,新王诸葛地又急于得到大唐的册封,故而遣使者入朝,恭贺陛下登基之喜。 虽然晚了一些,但人家毕竟内乱刚刚平息,而且林邑国每年都要为大唐提供大量的稻种,他们都认为陛下应该下旨认可诸葛地的地位,同时赐见诸葛地之弟-诸葛冲! “诸葛?这个姓氏,挺有意思的!” 右仆射-于志宁拱手言道:“陛下,林邑的诸葛家本是汉人,是诸葛武侯的后代,蜀国灭亡后,武侯的一支后人逃到那里,落叶生根,成为了当地的大族。” 哦,诸葛亮的后人!李承乾打了个哈欠,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流传下来,也真是挺不容易的。而且,江南的开发离不开林邑的稻种,见一见也是应该的。 但不能现在见,需要再拖一段时间,要让诸葛冲急一急,要让他们知道,这个王位,大唐可以给他们,也可以给其他人。诸臣闻言,也是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陛下这种说法。 李承乾拿起御案上的一沓本子:“这是朕审理的律令格式,国家律法几十年没有整理了,很多地方都不规范。” “你拿下去议一议,重新梳理律法,朕要将武德、贞观二律,综合一下,编撰成新的《永祯律》。” 长孙无忌上前接过本章,见皇帝有些疲倦,也知道这是皇帝连夜赶出来的。作为陛下的元舅,国家宰相,他必需说点别人不敢说的,陛下还是要多多注意休息才是。 李承乾笑了笑:“舅舅说的是,朕会注意的。” “可朕的脾气,诸卿也是了解的,朕是个恨活儿的,不把手头的事处理了,躺下也睡不着。当太子的时候,就落下这毛病了!” 议完了,李承乾还叮嘱了长孙无忌,《永祯律》由他领衔来做,于志宁、张行成、高季辅、柳奭、令狐德棻等人共同辅助,要用最快的时间做出来。 秋收将近,弘文殿也要行文下去,督促各州、县,把控好秋收。大唐大多数的地方,一年就一茬庄稼,百姓的指望都在这呢,不可耽误了。 还有,吴王啊,加封户一千户,四个儿子-李仁、李玮、李琨、李璄全部加封为郡王。吴王佐他多年,总要让他跟魏王的封户一样,才不算是辜负兄弟吧!诸臣都觉得,陛下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多年来,吴王一直跟着陛下,鞍前马后,很有功劳。 ......... 顺天门前 吴王-李恪,魏王-李泰,蜀王-李愔,晋王-李治,四王的车架同时抵达。 下场之后,兄弟之间自然要互相见礼,他们今天都是奉旨入宫,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陛下想他们,想跟他们一起吃顿饭。 蜀王-李愔,晋王-李治包袱最小,他们都是陛下提携才有今天的,与李承乾的关系密切,吃饭也是常事,所以并不害怕。 李恪呢,更是如此了,即便李承乾做了皇帝,他们私下也是兄弟相称,而且李承乾登基后,还把他送到北衙大都督的位置,让他通管北军,吴王的风光一时。 而相比于李恪的得意,李泰就惨多了,李承乾登基前,上皇就削除了他雍州牧-左武候大将军,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军事,夏、胜、北抚、北宁、北开五都督等官职。现在,他的手里,除了一个文学馆,那真是屁都没有。 贞观一朝,最受宠的皇子,到了永祯朝,那真是什么都没有,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三哥,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啊!” “青雀,你说笑了,愚兄也不过给陛下跑跑腿!” 李恪当然知道,老四的心里不服。从前呢,他不服,自己生的晚,让陛下占了长子的名头;现在,他不服,是因为上皇太偏心,因为上皇竟然在活着的时候,就把皇位传给陛下,生生恰断了他的路。 可这事啊,李恪觉得,他还真怨不着上皇,谁让李泰自己嘴贱,把上皇吓着了! 他为了争皇位,竟然在上皇试探他时说,如果上皇立他做太子,他一定做个文治的帝王,好好做事,绝不像陛下那样随意挥霍国力。等他老了,不能动了,便把皇位传给太孙。 至于他自己的儿子,为了防止他们挨了太孙的事,他会杀掉他们。上皇真是吓坏了,一个人可以狠毒到杀掉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善待太孙呢!上皇认为李泰的野心太大了,担心自己驾崩后,李泰会趁机作乱,所以他才在活着时,便将大位传给了陛下。 李泰啊,其实一直就没想明白,他和李恪一样,都是上皇给陛下的磨刀石,上皇从来都没想过把皇位传给他们。李恪也正因为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一早就转投了东宫。否则的话,他的今天不会这么风光,处境甚至可能李泰现在还糟糕。.......... 第412章 静观其变! 兄弟饮宴时,李承乾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南北朝是比较纷乱的一个时期,为了争夺帝位,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梁武帝的第八个儿子-萧纪,从小就聪明好学,善于舞文弄墨,很擅长写文章。成年后,也表现出卓越的领导才能,在彭城太守、会稽太守、东扬州刺史任上,都干的有声有色。 后来,他去了蜀地,在蜀地大力发展农业、商业,治理的井井有条,同时也大量扩充军队,可谓兵强马壮。侯景之乱,都城建康被攻陷,梁武帝含恨而终,国家大乱。萧纪便借着这个机会大显身手,发布檄文,准备出兵讨伐侯景,为父报仇! 没想到萧纪还没有动手,就让湘东王萧绎抢了先,率先在江陵起兵攻打侯景。兄弟俩都知道,谁拿下了侯景,谁就有足够的资格继承帝位。 而萧绎也算是很厉害,在平定侯景之乱时连连取胜,声望更是节节上升。随后又挥师攻向萧纪,一连夺了十几座城池,把萧纪逼到了死路,最后萧纪和他三个儿子都死在萧绎手上。 李承乾告诉下面的四个兄弟,他讲这个故事,不是为了吓唬他们,而是想让他们明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意思。皇室要想把江山坐稳,那就需要有足够多优秀的子弟,作为皇权的屏障! 李家的子弟不少,就藩的宗室也有几十个,他们在地方做都督、刺史,掌握了一些权力,也办了一些实事,已经足够了! 但在京师的却没有几个,同辈的兄弟中,便只有他们四个。把他们留在京师,就是因为李承乾足够信任他们,相信他们能辅佐自己,将大唐推行新的盛世。 “青雀,朕知道这半年,你可是闲坏了,是吧!” “陛下说那里话,臣弟能在府中逍遥,那还不是仰赖陛下的恩德!” 李承乾摆了摆手,今天是家宴,在场的都是他兄弟,说话没比必要拐弯抹角的,也不需要藏着掖着。 过去,大伙之间,或许有些问题,但那毕竟永祯朝之前的事,李承乾的意思很简单,过去的就让过去吧,全部擦掉,当所有事没发生过。 而李承乾呢,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稍后就会下旨,加李泰、李愔、李治,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参知政事,让他们跟李恪一样入朝参政。 散宴后,李恪点了烟头,美美的抽了一口:“大哥,你瞧见没,老四好像有些不乐意!” 李承乾呵呵一笑:“从别人手里接赏赐,能乐意吗?朕要是跟他对调一下,他大概就高兴了!” 李承乾呢,原本是没打算再用李泰的,就想让他在京师混吃等死算了,反正也不是花不起钱来养他。 但上皇开了口,希望李承乾能给李泰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有一碗安乐饭吃。上皇都开口了,李承乾还能说什么,只能给李泰一次机会。 李恪听了也是无奈摇头,上皇是觉得尘埃落定了,李泰就能死了?这话也就胖子哄老爹有用,要是跟他说,李恪就赏他两个大耳帖子! “哎,他的势力基本完了,给一个虚衔又能怎么样!” 李恪也跟着叹口气:“也是,父皇开口了,给了虚衔不为过!” 不过,胖子是什么德性,陛下也该清楚,他是那种至死都不愿意认输的,照着上皇的想法来,他这口安生饭很可能吃不到寿终。 “你说的,朕清楚,上皇也不糊涂。但你想过没有,上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世民是何等的雄主,他不是个糊涂的人,他怎么能不知道李泰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而他这么做,就是想让李承乾,再一次的击败李泰,彻底摧毁李泰的野心,让他认命,可以安心的过往下的日子。 这件事,上皇不得不做,而且必须在活着的时候做,因为他怕在自己身后,李泰搞出了问题,到时候就没人能救得了他啦! 李恪笑了笑:“父皇为了那胖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当爹的嘛,都是一样的,为了儿子,总会做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上皇为李泰争取这最后一次机会,李承乾是一点都不意外!做父亲一点也不敢马虎,事事言传身教,处处用心良苦,李承乾理解,所以他答应了上皇。 秦穆公十分疼爱她的小女儿,不仅仅是为她建造凤楼,凤台,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做到充分尊重女儿的喜好,给到足够的支持,让女儿发挥天赋优势,助其成才,成为一名乐器高手。女儿不仅自己喜好吹笙,还称一定要嫁给和她有共同爱好的才子,秦慕公就帮她到处寻找,结果找到了萧史,二人夫妻和谐,生活美满,他们演奏的曲子甚至引来天上的龙凤,夫妻俩乘龙凤而去,促成一段佳话。 李世民呢,有秦穆公之心,就不知道李泰能不能像他期待的那样,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做事了! 李恪摇了摇头:“那里有那么容易。” 春秋时,鲁国的一位名叫孟孙的人,他的脾气暴躁,常常无故伤害别人。鲁宣公多次劝告他,希望他能改掉恶习,但孟孙始终不改。 有一次,孟孙无故伤害了一个人。鲁宣公非常生气,派人将孟孙抓来。比他是劈头盖脸,好一顿数落,可他就是屡教不改,所以鲁宣公不得不重处他。最终,鲁宣公将孟孙流放到了边远的地方。 “一个人如果执意不改错误,那么最终会自食其果,走上不归之路!” “上皇也不想想,二十多年了,胖子什么时候痛并思痛过?” 反正李恪觉得挺搞笑的,李泰能改好,母猪能上树,父皇这是拿着他的小命在赌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大概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可大哥说的对,父皇的脾气就是这样的,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他要是不试一试最后的手段,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李承乾抿了一口茶:“且走着看吧,朕现在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第413章 施恩 大明宫地处长安城北郭城外,北靠皇家禁苑、渭水之滨,南接长安城北郭,西接宫城的东北隅的龙首原上,这里原本为隋大兴城北的三九临射之地,内有观德殿,是举行射礼的地方,大唐建国后,也沿袭了这一礼节。 贞观八年,太上皇李渊年世已高,时为监察御史马周上奏,请为太上皇新建一座以备清暑的新宫,称万方之望则大,孝昭乎天下。李世民欣然允命,令有司勘寻宫址,最后选择了龙首原。 由阎立德、阎立本、姜行本、梁孝仁四官督造,历十余年而成,宫城的南部呈长方形,北部呈南宽北窄的梯形。 大明宫的正门是丹凤门,南北相沓,丹凤门以北依次是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蓬莱殿、含凉殿、玄武殿等组成的南北中轴线,宫内的其他建筑,也大都沿着这条轴线分布。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是大明宫三大殿。上个月,李承乾刚刚下旨迁宫于此。 含元殿是大明宫的大朝正殿,是举行重大庆典和朝会之所,居高临下,威严壮观,视野开阔,可在此俯瞰整座长安城。 宣政殿,为皇帝临朝听政之所,也称中朝,平时的常朝听政之用。左右分别有中书省、门下省和弘文馆、史馆、御史台馆等官署。 紫宸殿是内朝正殿,是皇帝的私人殿宇,这算是为李承乾量身订做的殿宇,如果不愿去前面,则在紫宸殿听政,而百官在宣政殿外侯旨,听候传唤。 ......... 宣政殿内,看着手中丁忧的奏疏,李承乾想起了几年前,长孙无忌上奏的《贺河清表》:..........,谨按《易乾凿度》曰:“圣人受命河水清。”京房飞候曰:“河水清,天下太平。”繇是纳渭含泾,混流同洁,凌门泑泽,别派俱清。马颊驰波,详观若镜,龙门激箭,迥眺飞空。滔天之曲焕然,冰夷之都可见。千寻朗澈,俯映元珠,一曲澄鲜,遥观紫贝。尽河宗之奥秘,沿水府之仙灵。 那份《贺河清表》就是表奏,时为陕州刺史的-房仁裕治理黄河堤坝之功。这个房仁裕,是房玄龄的族叔,早年丧父,大业年在王世充帐下听令,后随裴仁基投降大唐,进入秦王府序列,潾州刺史、陕州刺史等职。他的母亲,清河太夫人李氏,还出自陇西李氏,按照辈分算,还与高祖同辈呢! 这次房仁裕上本,就是因为太夫人-李氏过世了,所以他想扶其母灵柩回乡,丁忧守孝。 这家伙常年在外任,李承乾还没见过,于是也是下旨召见。 别看这房仁裕辈分很高,年纪却不是很大,大唐建国三十五年,他不过五十余岁。李承乾原来还纳闷呢,这样的资历,怎么还是个小小的刺史,敢情这家伙在秦王府听命时,还是个少年将军。 不过,对于现在的李承乾来说,什么出身,什么履历已经不重要,只要他看上的官员,怎么都能提拔起来。 而房仁裕真不愧的房玄龄的族叔,他们之间竟然有几分相似之处。他这个年纪,倒是让李承乾想起了贞观初年的房玄龄。 李承乾长叹一声:“贞观初年,朕还是个总角之童。文昭公担心朕不熟悉典章制度,在臣工们被人笑话,不管怎么忙,每天都抽时间教朕。” “虽然文昭公不是朕的老师,但他却足足教了朕二十二年。朕有今日,师者中以赵公、文昭公为先。” 房仁裕也是清河房氏的重要成员,他自然是知道皇帝与房玄龄之间的关系有近。如果,不是房玄龄的缘故,李承乾也不会以其长子-房遗直为礼部尚书,要知道比房遗直资更深的大有人才。 “是啊,臣虽然辈分比文昭公大,但少年时在秦王府,也时常受到文昭公的点拨,可谓是受益终生。” 李承乾闻言一乐:“按卿所言,我们还是同窗了!”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关系瞬间近了不少。李承乾也是直言,他听长孙无忌说过房仁裕几次。要知道赵国公,作为凌烟阁第一功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的眼的,更不要说接连几次在御前夸奖了。由此可见房仁裕,在治理河务上,真是有所建树。而且,听说他还有六个儿子,房先礼,房先质,房先孝,房先忠,房先恭,房先慎,多年来一直跟着在他陕州任上,处理政务,修缮河道,也都是年轻的干吏。 忠孝固然是重要,但也要分情况而定,就说房仁裕吧,他要是去丁忧三年,那李承乾手中就短了一个治河的大才,这三年让他去哪儿寻如此踏实的治河之吏! 清河太夫人呢,不仅是他的母亲,也是陇西李氏的女子,是他这个皇帝的亲族。要他来说,这个后事,要办,而且要大办,就让宗正寺来办。而房仁裕与他六个儿子,在安葬完太夫人后,则回京述职,李承乾要在黄河开大工,要好好用用他们父子。 听到皇帝如此恩典,房仁裕也是泪流满面,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陛下的恩情,臣就是粉身碎骨,也是报答不了啊!” 李承乾让他起来,沉声道:“朕不要你粉身碎骨,你只要你替擒住黄龙,让两岸百姓不再受黄祸之苦,便是朕的大功臣。” 众所周知,李承乾对待功臣,那是从来都不吝啬的,礼遇之重,恩赏之厚,绝对是历朝所没有的。就说契苾何力吧,累年从争,是立了不少战功,但就因为他指到哪儿,打到哪儿,合皇帝心思,他也是来降的胡将中,封户、产业最多的一个人。有很多人,都在暗地里骂他走了狗屎运。 李承乾起身降阶,走了下来,拍了拍房仁裕的肩膀:“家国天下,没有家,哪有国。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回来,朕等着你!” 房仁裕擦了一把眼泪,闷着嗯了一声,拱手行了一礼,慢慢的退下了。 第414章 故人回 襄阳郡公-杜荷与城阳公主回京后,先是去玉华宫拜见上皇、太后,然后才是到大明宫觐见。 好几年没见了,李承乾也很是想念,让城阳去丽政殿见皇后,他则拉着杜荷到茶几前,喝茶闲聊,听着杜荷说着在外任的趣事。 他做刺史的第一年,有个擅长治疗背痈的郎中犯了法,其实他也不是有意的,也没伤及人命,而且平日里妙手回春,救了不少人。 杜荷便提出了一条件,只要他把治疗背痈的秘方交出来,便宽赦他一等,罚些铜,照样做他的郎中,在医馆坐堂看病。 但这家伙是个死心眼,死活不愿意,说是祖宗留下的东西,传男不传女,他要是交出去了,那就是不孝子孙,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宗。 碰到这种死心眼,杜荷知道,不管是打是骂,那都是没用的。于是,就找到了郎中的儿子,吓唬他,说他爹犯的是死罪,要是没点功绩减免,那就得送到菜市去砍头!郎中的一听这话,顿时是慌了神,连连磕头,求杜荷给指一条明路。 杜荷也是就坡下驴,说他家的治疗背痈的秘方很不错,如果能拿出来,让全州的百姓都用,那便是万家生佛了。金杯银杯,不如百姓的口碑,如果百姓都说他是好人,那杜荷这个做刺史的,还能把他怎么样呢?法外,还是有人情的嘛! 郎中的儿子一听这话,也是连连点点,连滚带爬的回家,把方子拿了回来。杜荷也是不客气,直接让人誊抄了几十份,大街小巷的张贴出来,供百姓随意摘抄。 随后,他便下令把郎中放了。那郎中听说是拿方子换的免罪,也很是恼火,非得要打死儿子不可。但又想到儿子是一片孝心,这手又下不去了,父子便乐乐呵呵的回家了! “哎,我说杜二,你不是枉法吗?”,李承乾点了烟斗,眯着眼看着杜荷。 杜荷呵呵一笑:“陛下,您不是教导过臣下,百姓们不容易,做地方官,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臣这可是按照圣谕来办的,怎么能说是枉法呢!” 李承乾放下烟斗,无奈道:“朕说了那么多话,你就单记这一句,是吧!” 杜荷给李承乾满上茶:“臣啊,有时候是真的想枉法啊!” 哦,见到杜荷面容多了一些过去没有的沧桑,李承乾来了兴趣:“哦,到底是何事,让你有了如此感慨!” 杜荷叹了口气,这个事,说起来还是贞观二十一年的事了。那时候,他治下的几个县,都回报有贼人杀人越货,玷污民女。 杜荷在京师时,跟着皇帝办了多少案子,对这种事自然是轻车熟路,也是亲自带队,打算去抓住这伙贼人,还百姓一个公道。 可两天后,又发现了一件案子,受害者是年轻的女子,死像更是凄惨无比,让人无法直视。 “等臣带人带案发地时,便看到一个和尚,跪在女子的尸身前,默默流着眼泪。” 询问邻居才知道,原来这和尚是女子的兄长,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才被山上的法师收入门墙。前些日子,女子的父母故去了,上山的哥哥不放心,每十天来看妹妹一次,再带一些蔬菜。 “当那和尚抬起头时,臣在眼中看到了因果,臣知道,那一刻,他一定很痛苦。” 十天后,杜荷带队找到了那伙贼人,带人冲进去后,便见那和尚坐在一堆碎肉中,整个客栈都被鲜血染红了。 他看到杜荷后,报了一声佛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罢,不待反应,便纵身跳出了窗户,消失在黑暗中。 不久后,民间就出现了一个修罗和尚,专杀世家为恶之人,不管是豪强恶霸,还是地痞无赖,只要被他知道了统统都被会被大卸八块。 是,这些人是有罪,可罪不至死,而且就算要治罪,也是官府的事,轮不到他这一个和尚。更何况他已经弄得当地人心惶惶了,杜荷不得不选择动手抓他。 那是一个雨夜,他在范家庄,杀了范员外一家,原因就是因为范员外,逼死了两家佃户,还强纳了两家的女儿为妾。 差役抓他的时候,他也身受重伤,看到杜荷蹲下来后,他张嘴问道:“世间,可有公道?为什么有些人,就可以肆意凌辱别人呢?” 他的话,杜荷没法回答,荀子说: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矣。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矣。不可学,不可事,而在人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 “人之性恶,其善伪也!涂之人百姓,积善而全尽,谓之圣人。可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谁会向圣贤一样,时时自省呢!” “豪强为恶,自古皆然!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这是世间的常理,臣能怎么回答他。” 杜荷出身公候之家,又是天家驸马,即便是他这样的身份,也不能保证完全不受气,不受别人的掣肘,更别说这些普通的百姓了。 李承乾点点头:“朕是天子,是统御四方的天可汗!可即便是朕,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向善,三皇五帝以来,也没有帝王能做到。” “国家设立刑司,就是为了剪除不公,违法乱纪之事。可王法再重,也比不过利益熏熏,人性的猖狂。有些事,没办法的,只能勉力为之!” 将自己手腕上的流珠拿下来,递给杜荷,便算是对他这几年在外任的赏赐了。李承乾知道,他这几年夙夜忧叹,废寝忘食,使得治下大治,也是干出了一番成绩的。 “陛下,就赏这个?臣倒是无所谓,就派你妹妹不干了!” 李承乾笑了笑:“混账东西,跟朕要官啊!” 叫他回京,自然是要委以重任的,诏书已经下到政事堂了,加封杜荷为右肃政台大夫,金紫光禄大夫,分管一半的言官。 第415章 提拔! 李承乾虽然名为守成之主,但实则是开拓之主,尤其在兵事上,他是很有心得的,甚至李靖在世的时候,也时常夸赞他。 弘文馆有个学士-江融,写了一本《九州设险图》,记载了古今用兵成败方面的事,虽然是书生点兵,但也算是一家之言。 可有一个学士吏,是江融的学生,竟然写了一本《九州设险图注解》,不仅对里面的内容加以分析,更是将武德、贞观两朝的战例加以重写。 李承乾看了,很是吃惊,纸上谈兵能写的这么好的,除了赵括外,这个魏元忠算是独树一帜了。 于是,李承乾便下令给锦衣卫指挥使-谢文远,让他好好查一查魏元忠其人。 经过谢文远的调查,这个魏元忠是宋城人氏,与礼部郎中郑惟忠是同乡好友。魏元忠出身贫寒,是个寒门士族,但这家伙从小就很有本事,更难得的是胆识过人,性格刚正不阿,在乡里常为乡亲主持公道,与地主恶霸讨还公道,因此在当地很有名望。 贞观二十年,魏元忠到了参加科考的年纪,那时候,每天都会发奋读书到很晚,有一晚,一只老鼠竟然走到他面前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抱在一起,分明就是一个人在打躬作揖。 魏元忠笑着对仆人说,这是老鼠肚子饿了找不到食物,向我讨点吃的。于是,让人拿一些米洒在老鼠窝前,老鼠真的出来抢食,但再也不骚然他了。 宋城本地,有个叫张京藏的人,是当地最有名的名士,也精通相面术,但凡他看过的人,日后的运程都八九不离十。 张京藏如今告老在家,当地的读书人去拜访他,希望能得到指点。临考了,魏元忠也去拜访张京藏,可不知道为什么,张京藏对他很冷淡,即使魏元忠旁敲侧击诘问原因,张京藏也不回答。 最后,魏元忠实在忍不住了,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便大声呵斥道:我走了上百里路来拜访你,是因为有疑难处向您请教,但现在你却三缄其口,难不成你是金口吗? 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现在因为我贫贱而瞧不起,甚至连和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都在神灵的注目之下,你就不怕被神灵怪罪么! 说完之后,魏元忠还是不忘自己的做客之礼,做了个揖转身就走。 而张京藏连忙伸出手拉住他,细声细气地告诉他说:我其实早就看出你的相貌了,你今后必定得其明主,而飞黄腾达,甚至还会位极人臣,青史留名。方才不说,只是在在迟疑要不要承担泄露天机的风险。 果然,那一年,魏元忠参加科举,中了进士,进了弘文馆,做了官! 不过,谢文远觉得,这么编故事,不过是为了造势,知道没有出身背景,在官场上没人提拔,故意给自己弄点神秘色彩,引起上位者注意吧! 一旁的吴王李恪笑了笑:“金章紫绶,也不是他编个故事就能得的!” 李恪说的是实话,除了皇室子弟外,臣工们想得紫袍,金鱼带,说是万里挑一也不奇怪,有些人熬了几十年,却连在含元殿靠前站班,让天子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李承乾低头瞧了瞧他的《九州设险图注解》:........,王功曰勋,国功曰功,民功曰庸,事功曰劳,治功曰力,战功曰多。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大常,祭於大桑,司勋诏之。大功,司勋藏其贰。掌赏地之政令。马质掌质马。马量三物,一曰戎马,二曰田马,三曰驽马,皆有物贾,纲恶马。凡受马于有司者,书其齿毛与其贾。马死,则旬之内更,旬之外入马耳,以其物更,其外否。 量人掌建国之法。以分国为九州,营国城郭,营后宫,量市朝道巷门渠。造都邑,亦如之。营军之垒舍,量其市朝州涂,军社之所里。邦国之地与天下之涂数,皆书而藏之。谓今言武者先骑射,不稽之权略,言文者首篇章,不取之经纶。夫由基射能穿札,不止鄢陵之奔。 “年轻人,呵呵,大唐就是需要这样的年轻人!朕对这个魏元忠,很感兴趣!” 魏元忠,李承乾太知道了,历史上他的,先后辅佐四位天子,可以说李唐王朝的中流砥柱。对这种孔夫子挂腰刀,能文能武的角色,李承乾自然破格重用的。于是,下旨,加魏元忠为殿中侍御史,让他出入朝堂,参议朝政。看看他在永祯一朝,能有什么作为吧! 李恪和谢文远也是相觑一笑,皇帝用人向来是不问出身的,而且他酷爱寒门出身的官员,这一点从中书令-马周身上就看得出来。 ........ 政事堂 魏元忠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被皇帝,从一介小吏,直接提升为殿中侍御史,而且还让他进入政事堂,在诸相跟前学习,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像长孙无忌、李道宗、侯君集这样的元宿之臣,他这样的一时荣宠上来的小吏,还是入不得这些人的眼的。 而能入政事堂做官的,多数都是有些背景的功臣子弟,或东宫出身的官员,他矗在这里真的很尴尬。 不过,他算是幸运的,因为细心的中书令-马周,看到他的窘迫,也是笑着把他领进了自己公廨房。 “元忠啊,政事堂,是国家机务之处,能出入这里,仕途注定是飞黄腾达的。寒门子弟,能站在这里,真的很不容易。” “本相在你这个年纪时,还是个落魄的助教,需要在常将军家打秋风过活,比你撂倒多了。” 不过,能站在这里,证明魏元忠简在帝心,这一点很重要,能不能走出一条路来,天子的青睐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只有天子看好你,你才有机会,马周就是这么过来的。 “马相,在这里处理文书,真的能做出成绩吗?” 马周明白他的意思,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觉得,在地方干出成绩了,累功上位,才能让人心服口服,才能让人看到寒门子弟的能力。 但宦海半生后,他倒是看淡了:“年轻人,多做些年头,你就明白了!” 第416章 诬告! 李承乾登基之后,便下旨,加封长孙无忌为太尉,同中书门下三品,以元舅的身份辅政,每有进言,都优先采纳。 如此位高权重,自然会有人眼红,就在秋收后,李承乾竟然接到了一封举发信,是洛阳一个叫李弘泰的人写的,他在举发信中说,长孙无忌与监察御史-李巢密谋造反。 且在书中,他还给李承乾举了个例子。薄昭是汉文帝唯一的亲舅舅,汉文帝能登上皇帝宝座,薄昭功不可没。 那时候,在吕后去世后,汉朝宫廷发生了政变,朝中大乱,诸吕与老臣们内讧。一些人提出,立代王为帝。 但汉文帝有些迟疑不定,因为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也就是这个时候,是薄昭挺身而出,去京城探求究竟。与那些当权的大臣商谈,最终肯定了大臣们的心意。薄昭在回去向代王汇报后,代王才下定了决心,去京城继承了帝王,成为了后来的汉文帝。 周勃是诛杀诸吕的老臣中的领袖,在汉文帝登基后,他担任右丞相的职务。但是由于他身居高位,畏惧功高震主,辞去了丞相的职务。在陈平去世时,周勃又被重新起用。但周勃心存畏惧,觉得自己危险了,甚至在家中穿着甲胄,让家人手持兵器接见前来拜访的官吏。因此有人上书告周勃意图谋反,汉文帝因此将周勃抓进监牢。 周勃一方面给狱吏送礼,又把自己财产都送给了薄昭,所以薄昭为了周勃上下奔走。薄昭最后把门路走到了薄姬那里,薄姬亲自出面为周勃说话。汉武帝至此才无罪释放了周勃。 经过周勃这事后,薄昭的胆量越来越大,奢靡无度、骄纵不法,安插亲信,干涉朝政,最后他竟然胆子大到,敢杀死天子使者的地步。一些臣工便劝汉文帝诛杀薄昭,立下帝威,绝不能让他成为下一个吕氏。 汉文帝是经历过吕氏之乱的,他当然清楚外戚做大的祸患,于是派大臣去劝薄昭自杀,但薄昭不肯。 没得办法,汉文帝则让文武百官去都穿着丧服,到府上去为薄昭吊唁送葬。薄昭外甥狠下了心,铁定要他命了,只得自杀了。 长孙无忌的功绩,不下薄昭,长孙家的子弟,门生故吏更是遍及朝野。数十年来,长孙无忌在朝弄权,在私广置产业,已经国家祸患了。 如果陛下不像汉文帝一样壮士断腕,割舍亲情,那将来大唐可就危险了!所以,他建议,杀掉长孙无忌,惩办他那一系的官员,涤荡官场的风气。 看到这份举发信后,李承乾笑了。原来,在李弘泰这类人眼中,他就是个儿皇帝。而这个李弘泰,摆明就是想激怒李承乾,想在他心里种下一颗对长孙无忌不满的种子。 可他啊,还是小看了李承乾的心胸。长孙无忌爱权不假,可二十多年来,辅佐他也是一心一意的,他要的就是个地位,办事也非常的公道,哪怕是自己的门生故吏,他也没过过分关照的。 而且,长孙无忌做事很有分寸,他前半生事跟着陛下出谋划策,后半生为了自己,为了长孙家披荆斩棘,好不容易能安心的施展抱负了,便有人说他位高权重,是国家之害了! 自己有多少斤量,李承乾心中有数,长孙无忌再能干,也就十几二十年的活头,还能在朝干几年,十年够不够!母后在世,长乐在府,别说长孙无忌没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李承乾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于是,他下旨,令洛阳府将李弘泰锁拿入京! ........ 含元殿中,李承乾拿着李弘泰的奏疏道:“上皇伐辽东,留守有表送告密,言房玄龄谋反。上皇叱令将其腰斩,并以示玄龄,告之其安心专政,辅佐于朕。” “上皇传位于朕时,叮嘱于朕,无忌尽忠于我,我有天下,多其力也。他日朕既身死,亦勿令谗人间之。” “太尉是朕的舅父,朕步履蹒跚之时,便是被他带着。朕写的第一个字,背的第一首诗,都是他教的。” “小时候下雨,太尉怕朕湿了鞋子,把朕背在背上,披上蓑衣,一路从千秋殿走到顺天门,然后再会秦王府。” “朕,是在他的后背,长大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是做了天子,李承乾也不曾忘记,长孙无忌对他爱护、教导!如今,贵为天子,权掌天下了,难道就要疑心自己的舅舅了吗? 说他谋反,证据呢? 没有证据,就诬告天子元舅,离间君王元宿,这是什么行为啊?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才这么做的! 我朝一向鼓励进言,从来不堵塞言路,李承乾登基后,也下旨赏赐了一些谏言有功的朝臣、百姓。 但畅言路,不是胡扯,不是攀诬!李弘泰想学江充,谋得非分荣宠,但李承乾不是汉武帝,还没有到疑心深重到亲人都容不下的程度! 要是按照李弘泰的说法,那吴王掌管北衙,手中握有十几万常备禁军,他是不是也能谋反;晋王在户部任职,管着国库,是不是也在中饱私囊,做国家的硕鼠。蜀王掌管报社、书籍刊印,他是不是也在写反书,鼓动舆论,颠覆朝廷? 还有在朝的臣工,每一个都负责一摊,都掌握着权力,那站班的这些臣工,是不是都是国贼啊! 大唐的朝廷,大唐的臣工,在他李弘泰眼中,成什么了?大唐在他眼中,又是什么? 对这种包藏祸心之辈,行鬼蜮伎俩的小人,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必须加以严惩! 也就在李承乾征求诸臣意见的时候,向来装哑巴的魏王李泰,举笏走到阶下:“陛下,臣弟有本要奏!” 李承乾对他突然站出来,很是惊奇,但也是淡淡道:“魏王,你怎么看!” “臣弟以为,此等逆贼,意在离间我天朝君臣,祸乱天下的意向。正如陛下所言,如其所言,则人人自危,国家不宁。” “如此包藏祸心之辈,岂能以寻常刑罚处置。臣弟以为,当以坐反诬告,同治其罪。既然他揭发的不是反贼,那他就是反贼喽!” 第417章 选人 李泰真是给力,他一句话,就把与他一字之差的李弘泰倒了血霉。按谋逆论处,腰斩弃市,其三族老小,亦在株连之列! 与汉文帝诛杀薄昭相比,李承乾对长孙无忌的爱护,那真是令所有人臣工都羡慕。不过羡慕是没用,谁让长孙家有一位太后呢! 太后、皇后,都是有主了!但太子,可是还没有太子妃呢! 今年十八岁的李象丰姿峻嶷,极受上皇、太后,及李承乾夫妇的喜爱,早早就被立为了太孙,去岁也是顺位成为太子。 可不管是上皇,太后,还是李承乾夫妇,好像对太子的婚事,并不上心,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定下亲事,这就给了大伙无限的遐想空间,大家都在猜测,最后会花落谁家! 长孙家有太后,还有公主媳妇,而且长孙无忌在本朝权倾朝野,作为本朝第一外戚,太子妃从长孙家选自然最好的。 但非常不幸,长孙家阳盛阴衰,自皇后这一辈后,直系的血脉中,便再没有降生过女儿。旁支杂系,身份又不够,配不上储妃之位。 至于,其他勋贵、世家,都伸长了脖子,都在等着皇宫的声音。 大明宫-丽政殿,长孙太后一来,苏蓉立刻就从九天凤凰变成了依偎小鸟,她清楚知道她的这个婆母,永远都是她头上的月亮。 看着宫人手中一排排的画像,拄着头的长孙无垢,没有看到一个让她满意的。 “母后,这次在尚宫局备档的,不仅有勋贵之女,五姓七家、关陇贵族,关中五姓,太原四姓,六十多个世家都送来画谱!” 长孙无垢轻哼道:“山东世家,哼!他们来摘桃子了!” 武德朝的时候,世家官员上朝,都是昂着头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天下还未安定,李氏想坐稳江山,就是倚仗他们。 贞观朝时,他们倚仗世卿世禄,垄断了官场的资源,每每与朝廷为难,甚至还在暗中称呼李氏为驼李,连皇室主动联姻,都挑三拣四,嫌弃再三。 自立国起,大唐就历经了三代帝王对外扩张,先后击败了许多异族,东起安东都护府,西至大漠,北至北海,南达安南,东西、南北纵横万里。盛世大唐气象雄,万邦来朝颂声隆。帝都长安繁华景,金碧辉煌耀苍穹。四海升平歌盛世,百姓安康乐繁荣。文化昌盛多才俊,诗词歌赋永传颂。 国家强盛至此,那些瞧不起他们的山东世家,瞄上未来国母的位置了,太下头了吧! 在武德朝时,长孙无垢是秦王妃,只能低眉顺眼的与这些家族虚与委蛇,贞观朝时,她要权衡利弊,为朝廷争取这些家族的支持。 但现在,她的儿子是皇帝了,而且是个文武双全,年富力强的皇帝,掌握着百万雄师,亿兆黎民,她为什么还要看这些家族的脸色! 哦,他们想,就可以把他们的女儿,送到东宫了?想什么呢?今日的李氏皇族,东宫正妃的位置,他们高攀不起。 “皇后,你是一国之母,太子是你儿子,你的意思呢?” 李象、李医兄弟俩,都是苏蓉带大的,二个皇子也真是把她当作亲娘一样孝敬,虽然不是亲生,但却胜似亲生,苏蓉跟他们的关系那绝对没得说。 要说选太子妃,早在太子十二三岁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留心了!因为她知道,李象是上皇和李承乾选定的继承人,他的正妻,就是未来的国母,所以必须慎重。 苏蓉拿出一份厚厚的书卷,里面全是她这些年做的笔记,里面有四十余位与太子适龄的勋贵、世家贵女的详细情况。 实话实说,都是好姑娘,但这些多好姑娘,她真是有点挑花眼了,下不了最后决心! 翻看了几篇,长孙无垢也是笑了笑:“你这个做母亲的,也真是废了心思!” “高明,他怎么说?” 说到李承乾的态度,苏蓉都无奈了,这个当亲爹的,好像对此并不放心,说他的意见,苏蓉觉得简直是疯了,他竟然让太子自己选择。 寻常人家的子弟,尚且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皇家的子弟,一国储君,未来的皇帝了!这储妃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能随便选吗? 就像她吧!当年高祖皇帝为皇帝选正妃的时候,可是做了三个人选,最后才圈定的她。总要优中比优才是,岂能私相授受,成何体统! 听到皇帝是这个态度,长孙无垢也是无奈的摇头,她这个儿子啊,干什么都那么肆意,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半辈子了,就这脾气了,改不了! “长孙家、高家,同辈嫡出的没有一个女儿,本官是死了这份心了!” 苏蓉点点头,他们武威苏氏到了这一代也是如此,嫡出的一个女儿都没有,这也让苏蓉死了让自己侄女做太子妃的心。 “高明这么说是有些敷衍,但太子就没点什么,那个!” 太后的意思,苏蓉当然明白,都是年少过来的人,谁还没点朦胧的情爱,爱慕之人。 但李象呢,身边要么是粗糙的军汉,要么是儒雅文人,身边清一色的男人,出入都是侍卫,也没听说他跟谁家的贵女有过来往。 而且,太子知礼,也不会在这种地方犯错,所以这方面很是检点,比他爹还清心寡欲。 听到皇后这话,长孙无垢长叹一口气:“这小子,比他爹还不开窍,是吧!” 不开窍也不行,李象是皇储,是未来的皇帝,他将来是要统御天下的,有责任为皇室开枝散叶。李承乾只有三个儿子,已经是非常少了,他呢,必须多娶多生,否则帝系一脉,如何繁茂呢? “母后,父皇那有什么意见?” 提到李世民,长孙无垢比苏蓉还无语,李承乾最多是躺平,把选择权力交给儿子。李世民是没躺平,可他还不如躺平了,他竟然看上程知节家的孙女,长孙无垢差点没气背过气去!跟那个老流氓结亲,那日后这宫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第418章 花落程家 玉华宫-玉华殿 程知节端着小盘子到李世民面前:“陛下,您尝尝老臣家的豆腐乳,跟外面的不是个味道,就粥最好了!” 李世民用筷子掐了一小块,尝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股淡淡的酒味,的确比宫里的强。 “义贞,怎么样,新朝比过去舒服吧!” 程知节现在的官职是辅国大将军、左卫大将军,是十二卫大将军之首,地位是比过去高多了。 但之所以如此,不是他有多能耐,而是太多的老兄弟故去了。现在上朝,回头望过去,没几个老兄弟了,都是后生小辈。 当年秦王府、天策府剩下的弟兄,要么年老在家中养病,要么在各地镇守。现在,就是想喝酒,也找不起一桌的人了,什么意思! 程知节找了陛下好几次,想着辞官,可陛下根本就不理他,还告诉他哪儿凉快哪儿去,别在他面前晃。 从来都听说,想当官当不上的,没听说过,辞官辞不掉的。后面的那些兔崽子,盯着他这左卫大将军的椅子,眼睛都瞪红了,可陛下就是不许! 李世民笑了笑:“高明呢,毛病是不少!可他有一个优点,善用人,心胸也宽阔。所以,你们这些老臣跟着他,不必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 程知节点点头,这话倒是真的,皇帝用人除了讲能力、忠心外,还特别看重老臣,尤其是秦王府、天策府出身的老臣及他们后人,个个都是委以重任。程知节不得不说个服字,能把人心拢到这个份上,皇帝的帝王之术,的确是得了上皇的真传。要老程说啊,也是活该李氏有天下,三代雄主坐朝,大唐百年基业已定,就算太子什么都不做,也注定能做个太平天子了! 说到这个,李世民的脸上尽是笑意,这就是他苦心经营的结果。李承乾呢,是他十几个儿子中,最优秀的一个。有他坐天下,李世民相信,大唐一定成为前所未有的强盛。 至于说太子,他的资质,比起他爹来,是差了那么一丢丢,但也算是少年聪慧了,不比为德、为善逊色,将来做个守成之主,既往开往,也未必不成。 但是,说到太子,还真有一个愁事,那就是合适的太子妃! 大唐建国,已经有了两位关陇世族的皇后,关陇世家的威风、富贵已经够了!而山东世家中,五姓七家包藏祸心,让他们家族的女子进宫,国家难免有外戚干政之嫌。 而功臣中,在世的不多了!论地位,论出身,能与皇室联姻的人选并不多。李勣算是一个,但那老小子心眼太多,阴晴不定,李世民不放心。 郑仁泰,出身荥阳郑氏,就这一条,他就出局了!侯君集、唐俭没有孙女,于志宁出身关陇,身份不合适。敬德家孙女嫁到了秦家。 算来算去,李世民挑上了程处默的女儿-程敏。 从家世来讲,东阿程氏是魏安乡侯-程昱之后,自曹魏至今数百年来,累世官宦。门第上,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那样的大家族,但在山东也算是有一号的。程知节的曾祖名程兴是北齐兖州司马,其祖名程哲是北齐晋州司马,其父名程娄是北齐-济州大中正。 论关系,程知节从武德二年跟着他,几十年来,为大唐东征西讨,立下了无数战功,在战场上不知救过他多少次,他们虽然名为君臣,但与兄弟早就没什么区别了!皇帝与程处默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总角之交,又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是生死同袍。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比李世民与程知节差。 听到上皇要选他的孙女做太子妃,饶是见惯了风雨的程知节也是非常惊讶,他是怎么也想不到,陛下今天叫他,竟然是为了这个! 现在的太子妃,就是明日的皇后,这是多大的恩典啊!如果不是现在是白天,他都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陛下,您可别拿老臣开心啊!” “怎么叫拿你开心呢,你跟了朕几十年,朕是不是开玩笑,你还能不知道吗?” 程知节当即俯身在地,咚咚的磕起头来,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老程太清楚了,有多少功臣、世家盯着这个位置。 “行了,义贞,起来吧!咱们不仅是弟兄,还是亲家了,不必那么多礼了!” 选程知节做亲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李世民没说的。那就好这家伙够结实,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是问题。选了程家贵女做太子妃,那就是把瓦岗寨诸将及其后代,全部划拉到东宫一侧,这样以来,太子的地位也能更加稳固。打了一辈子仗,李世民太知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了,等老程入土了,太子也长大了,也就不用操心了。 ......... 三日后,太尉-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赵国公-长孙无忌,骠骑大将军-特进-同中书门下三品-江夏王-李道宗,为正副赐婚使,到了卢国公府传旨。 长孙无忌展开诏书: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辅国大将军-左卫大将军-卢国公-程知节之孙女,右武卫大将军-宿国公-程处默之女-程敏,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寔惟朝典。可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万岁万万岁!程知节带着阖府老小叩拜后,长孙无忌将圣旨交到程知节手中。 “义贞,打仗的时候,你是福将,想不到现在不打仗了,你依然是福德深厚啊!” 哈哈,程知节朗声大笑:“辅机,妒忌了是吧!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咱程家有女儿了。” 长孙无忌笑着指了指程知节,过去,人家都说没有儿子,没人继承香火,可谁能想到没有女儿,也能出落人下风呢! 后面的李道宗也是跟着打趣:“义贞,你真是光腚撵狼,胆大不害臊啊!今天,必须好好打你的秋风!” 第419章 拜谢 程知节的孙女,成了太子妃,这绝对是本年度最劲爆的消息! 多少功臣、世族之家,在暗地里牢骚满腹,他们这几十年来,跟个小媳妇似的伺候上皇父子,大气都不敢喘,就想着这点好处呢! 二十年前,皇帝做储君的时候,他们就没赶上,二十年后还是让那狗屁倒灶的程知节拔了头筹,上哪儿说理去? 程知节,他这辈子惹了多少的祸事,要不是上皇和陛下偏心,他那颗花白的脑袋,早就砍下来当球踢了! 宣政殿外,倚老卖老的程知节,拍了怕太子的臂膀,语重心长的说着,以后好生对待敏儿,否则就是打到玉华宫,他也要为宝贝孙女讨一个说法。 李象当然知道老流氓的光辉事迹,也知道老流氓向来护短,也是笑着应下,然后拱手告辞,急忙带着狄仁杰、张柬之离开。 看着太子三人有些狼狈,老程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但回头瞧见张思政、席君买、恒通三位禁军大将在偷笑,也是掐腰走了过去。 “你们三个,笑什么?啊?是不是取笑老夫?” 不不不!三将也是连连摆手,他们可不敢嘲笑老程,人家的孙女都做了太子妃,跟上皇做了亲家,他们这些长工,怎么敢嘲笑太子妃的祖父呢! “你们三个,都要跟老夫好好学!一辈子祸没少惹,福没少享,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老夫这个人,厚道!” 厚道?三将是面面相觑,谁也没看出来。老程是什么名声,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要不是程处默跟他不一样,稍微挽回了一些,程家的名声非得烂大街不可。至于说学他,三将觉得还是不要了,他们是御前大将,负责是天子安慰,要是像老程那么肆意,真出了事,九族的脑袋都得在地上滚。 见三将也被自己唬住了!程知节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但与外面的意气风发不同,见到李承乾的程知节立马就变成了老顽童。 躬着身子行礼,听到李承乾叫他过来喝茶,也是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陛下,老臣是老谢恩的!” “卢国公,你走错了吧,你该去玉华宫谢恩才对!” 李承乾不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恰恰相反,他很满意。而且,程处默今天一早就递牌子进来谢恩了,老程完全没必要再跑这一趟啊! 程知节接过茶杯,也是笑呵呵的应道:“应该的,应该的!上皇那边,老臣早就谢过了,陛下这里,老臣是一定要来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你呀!老滑头,你跟着朕也有十几年,你那点心思,朕还不清楚么!” 程敏入宫后,自会有皇后照应,太子虽然不是皇后所出,但老程也该知道,皇后一直把他视如己出,自然不会亏待程敏的。 大婚的礼仪、日期,都要由宗正寺、礼部、钦天监来办,他们是专门干这个,不必担心疏漏的问题。而且,李承乾特意从内府中,拨出了二百万贯,专门用于太子的大婚所用。 程知节与李承乾打交道二十多年了,他是清楚的,陛下一向节俭,在自己身上从来是不花大钱的。他和皇后大婚的时候,朝廷不过花了区区五十万贯。现在,一下子就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足以看出他对程家的态度,程敏的看重,程知节叹了口气,拱手谢过陛下的恩典。 “别谢朕,朕给自己的儿子办婚事,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啊,一晃真快啊,象儿都大婚了!朕都感觉自己有点老了!” 哈哈,“陛下,你正直壮年,还不老!老臣看,你在做四五十年的皇帝,也不是问题啊!” 这老东西,就是会说话。做皇帝的,谁不愿意千秋万世的做下去呢?不过,李承乾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呀,只要随心、尽力就好。 如果有一天,他干不动了,就效仿高祖、上皇,把皇位传给太子,扶上马、送一程,对社稷,对太子都是好事。 程知节清楚,这种话,皇帝是不会跟别人说的,跟他说,只是因为他是太子妃的祖父。是啊,李家的皇帝,都有气魄,不贪恋权位,愿意为儿孙造福。他是从玄武门走过了老人,他当然是知道的,宫闱之变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而上皇和陛下,选择这样的继位方法,并形成永例,那父子、手足相残之事,便不会再消失了。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历史给人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从未在历史中吸取过任何教训,这是人最大的缺点。每次人为地造成灾祸之后,人们可能会记住一阵,可慢慢忘却,之后还是重犯之前的错误。直到再一次犯错,重复之前的错误,不吸取教训。所以历史总会周而复始的发生。 为什么会如此呢?就是因为人太自大了,只是觉得自己足够聪明,以为自己可以幸免。说白了,心存侥幸心理,认为那些倒霉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这种侥幸心理作祟,才会一步一步,让自己走向前人的老路。 但李家,要跳出这个圈子,就要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比如皇权的传承,而想要皇权平稳的过渡,最好的方式就是两代帝王在活着的时候交接。 “陛下,老臣有时候真觉得,你不是个杀伐决断的帝王,而是一个看穿历史、人心的学者。” “如果你不是做皇帝,老臣相信,你会成为一个跟孔子一样的圣贤。” 李承乾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过誉了,朕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朕就是希望,大唐的江山可以千秋万代。” “至于朕,甘愿做子孙的垫脚石,就算是千夫所指,遗臭万年,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程知节对李承乾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过去他一直认为皇帝是靠军权、财权,才稳稳抓住储君的宝座,进而君临天下的。 但今天,他必须说,皇帝能守住他的位置,不是靠军队,也不是数不清的钱财,而是气盛!因为他跟上皇一样,都可以站在历史上看待问题,就这一点,李泰输的不冤! 第420章 恃宠用事 中书侍郎-参知政事-李义府,在东宫熬了十年,成功跻身重臣之列,他和上官仪都是天子倚重的亲信重臣。 李义府外貌温恭,好笑着与人说话,实际狡险忌刻,故时人皆在私下讥义府为“笑中有刀”。又因为他以阴柔为主,所以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李猫。 孙伏伽进入政事堂后,大理寺卿一职由崔钰承接,而崔钰正位寺卿后,只提拔两个人,一个是从长子便跟随他的李能,另一个是贞观二十年的进士-毕正义。这个毕正义是真的正义,做事从来打马虎眼,办案公正,因而得到崔钰的欣赏。 但崔钰怎么也想不到,李义府的胆子这么大,他为了得到大理寺牢中的一个美人,竟然逼着毕正义放人,毕正义不从,他竟然以官威压人,逼着毕正义自尽。 看了一眼毕正义的尸体,崔钰咬了咬牙:“李相,你恃宠用事,竟敢逼杀朝廷命官,谁给你的权力!” 来大理寺办差的侍御史王义方,恰巧碰上,也是义愤填膺:“李相,不要以为你是从龙之臣,便可以为所欲为!今天,你不给个说法,咱们就到天子面前理论!” 李义府淡淡一笑:“本相侍候天子十余载,要个囚犯做妾,过分吗?” 崔钰和王义方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叫要个囚犯做妾!那妇人是犯了王法,所以才进的大牢。她的手上,沾上了十几条人命,李义府还真是荤腥不忌,胆大包天,他是嫌自己的命长么? 毕正义是大理寺丞,是朝廷的六品命官,又是刑司官员,杀了他,罪加一等,他们俩都想不明白,光天化日之下,李义府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他是皇帝的宠臣又能怎么样,难道天子会包庇他的行为吗? 崔钰跟天子的时间,比李义府长多了,他自认为天子不是那种包庇枉法之徒的人,而且最狠有官员以权谋私,李义府这么做,难道要以身试法? 崔钰重重哼了一声:“李相,你是宰相不假!可崔某也是从三品的大员,你在我的地盘,逼死我的人,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李义府掏出烟斗,把烟丝压实,点燃后,抽了两口:“崔寺卿,给你说法没问题,因为你我是旧相识,又都是东宫出身。” “可王御史,啧啧,他什么品秩,有什么资格,来问质问一个宰相呢?” 王义方本就是个暴脾气,听到李义府如此侮辱他,更是怒不可遏:“李义府,你恃宠而骄,本官要到陛下面前参你!” 李义府拿着烟斗,呵呵一笑:“请便!本相随天子多年,这点面子,陛下还会给的!” 王义方重重哼了一声,甩了袖子拂袖而去! 而见李义府如此模样,有恃无恐的样子,崔钰反而觉出了一丝不对,摆手示意堂中的吏员,将毕正义的尸抬下去后。 崔钰沉声道:“李相,你最好有正当的理由,否则本官就要直接去宣政殿面圣。别拿圣宠压人,本官不吃这套,本官与圣人的交情,你也是知道的!” 知道,当然知道!李义府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卷宗递给崔钰,这是锦衣卫指挥使-谢文远飞报回来了!他的暗线传回来消息,毕正义是个假身份,他是李承宗向朝廷渗透的棋子。而那个洛州移交过来的美人,的确是个蛇蝎美人,但她的地位比毕正义高多了。李承宗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毕正义将她营救出去。 谢文远和丘行恭都在千里之外,其他人来办这个事陛下也不放心,所以就让他来办了!李义府想提人走,又不知道大理寺有几个暗桩,所以只能用这种荒唐借口来要人。这个毕正义呢,当然不从了,所以他是百般阻挠,甚至以死相逼,李义府没得办法,只能成全了他。 看过卷宗,及御笔的签押后,还给了李义府,崔钰叹了口气:“这个李承宗,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是啊!李义府接话道:“阴魂不散!对陛下来说,这个人是心腹大患,他一天不死,陛下一天不得安枕!” “崔寺卿,咱们都是潜邸跟随陛下出来的,跟着陛下办差多年,陛下的心思,你该明白的。” 皇帝能信得过崔钰,但却不晓得大理寺到底被渗透进来多少人,所以崔钰现在要做的,就是假装被权势所压,将那个美人送给他,然后到御前告一状。回来后,便要暗中好好梳理一下,查一查大理寺有多少人身份是假的。 崔钰点点头:“好吧,算你理由充分!” “但李义府,你给我记住了,在我的地盘,你下次最好通气,否则别怪我不念交情!” 哈哈,李义府起身,拍了拍崔钰的肩膀:“梦之,你看你,怎么还认真了呢!” ........ 翌日夜里,大明宫-宣政殿 给皇帝和吴王点了烟斗后,李义府将审理的进度,详细做了禀报。 洛州押来那个美人囚犯,名唤梁玉,是李承宗部下在雍州的负责人,同时她还是王灵智的弟子。 这次,在洛州被捕,也是因为私会情夫,偶然被抓洛州府误打误撞抓到的。 李义府在锦衣卫的诏狱,蹲了十几个时辰,才算把她的嘴撬开。当然,这其中还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 李承乾摆了摆手:“手段而已,不必细说了,朕不关心这些!” 而拿着卷宗的李恪,则是问道:“这上面的名单,确定没有遗漏的?” 李义府敢确定,她知道的,一定是都弄出来了!但她被捕的消息传开后,除了雍州部需要配合救人外,其他地方的人应该都转移了,就算派人去也未必能抓得到。 李恪点点头:“能解决一个州,也算是不错了!人啊,不能太贪心的!” 知足常乐,李承乾也是这个观点,与李承宗斗了这么多年,他算是把耐心养好了,跟他玩,就得慢慢来,否则是容易内伤的。 “行了,雍州收网吧!让锦衣卫动手的时候麻利一点!” 第421章 新问题! 刘仁愿、王文度都是海军的大将,对这两个家伙,李承乾不是一般烦,这两个家伙就是杀坯,一天没仗打,就闲的浑身难受。 这不,扬州大都督府那边,刚刚下水了十五条贞观舰,他们就跑到宣政殿,进言扩编一支舰队,廓清海上的海盗,保护海上的贸易。 李承乾呢,也的确有这个想法,所以在这十五条战舰下水前,将其他船坞制造的五十条战舰都调到杭州,就是想组建一支新舰队。 可人选并不是二人,但这个两个人实在是太磨人了,李承乾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用他们,原因很简单,他想耳根子清闲一点。 打发走二人后,李承乾长出一口气:“这两个家伙啊,哎,幸亏朕养气的功夫好,否则得被他俩给气死!” 拿起案上的奏疏,这一本是吏部左侍郎-来济上的,他在奏疏中说:昔齐桓公出游,见老而饥寒者,命赐之食,老人曰:愿赐一国之饥者。赐之衣,曰:愿赐一国之寒者。公曰:寡人之廪府安足以周一国之饥寒!老人曰:君不夺农时,则国人皆有馀食矣;不夺蚕要,则国人皆有馀衣矣! 来济是觉得,房仁裕开出的黄河工程,要用的劳力太多了,钱也要的太多了。朝廷开发河西、江南正在紧要关头,现在再于黄河开大功,国家财政的负担太大了,他怕一旦有战事,朝廷没有足够的财力去打仗! 当然,与来济持有相同观点的还有一些人,比如高智周、郝处俊、孙处约等臣,他们都上书,请李承乾慎重考虑,不要太过着急。 李承乾迟疑了一下,选择将四臣的奏疏留中,他还需要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而吏部右侍郎-刘祥道,则上书说:今之选司,取士伤多且滥。每年入流数过一千四百人,是伤多也;杂色入流,不加铨简,是伤滥也。……今官员有数,入流无限,以有数供无限,遂令九流繁总,人随岁积。……今内外文武官一品以下、九品已上,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五员,略举大数,当一万四千人。壮室而仕,耳顺而退,取其中数,不过支三十年。此则一万四千人,三十年而略尽。.........,况三十年之外,在官者犹多,此便有馀,不虑其少。今每年入流者遂至一千四百馀人,应须数外,恒馀两倍。又比来放选者,见停亦千馀人,更复年别新加,实非处置之法。望请清革,稍清其选。 刘祥道觉得,永祯一朝有些冗官了,很多事明明一个人能做,但现在要三个人做,效率低,耗费大,是一件很浪费的事。 大唐的冗官情况,是建国时就有的问题,所以上皇在贞观初年,用房玄龄、侯君集裁汰京官七百余人,全国的官员数量也不过七千之数。 而到了永祯二年,内外官员九品以上共有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五人,几乎翻了一倍。加上了吏员,总数最高达到了三十六万八千六百六十八人。 把刘祥道的奏疏交给长孙无忌和李恪:“你们看看,说说自己的意见。” 长孙无忌看过后,将奏疏递给李恪,随即言道:“大唐的冗官,原因有很多,这是个历史问题!” 其一,当年,高祖晋阳起兵,一路高歌猛进,拿下关中之地,除了用兵之外,便是因为授官。用官帽套住那些隋朝的官吏,把他们招揽到自己麾下,武德朝爵位泛滥,也是这个原因。高祖为安置这些人,致使州县数量超过隋朝时期的两倍,于是地方上有了“十羊九牧”的说法。站在高祖当时所处的环境来说,他的选择是非常睿智的,高祖就是靠战场取地和收服人心,取得的天下。 其二,蒙荫入仕。很多官吏的子弟,走的都是这一条路,一个官员五六个儿子,原本一顶官帽能决绝的事,现在就要五六顶,甚至子孙多得,还要翻一番。这些人出身官宦之家,学识、见底都不是一般的读书人能比的,他们能更好的适应官场的生态,又有裙带的关照,所以升迁也快。现在,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有超过五成,都是蒙荫这条路上来的。 其三,军功!大唐以武立国,重视军功,很多将军的子嗣,也都因为父辈的功劳,在小小年纪就得到了勋官,长大后则会转为正式官吏。 总而言之,赏官就是收拢人心,裁汰就是失人心,砸了人家的饭碗,是要得罪人的,所以这个事并不好办,上皇当年也想下重手,但考虑到制衡世家,所以也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李恪合上奏疏后,也是附和长孙无忌的意见,这官不是说裁就裁的,裁了谁,谁的心里都不会舒服,不舒服就会有怨言,有怨言就会闹事,一旦事情闹大了,是会引起朝局动荡的,这对朝廷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陛下觉得冗官有压力,李恪倒是觉得,可以向东北、西南的羁縻州,派遣一部分官员过去。那里汉化的程度不高,而且非常缺官员,可以消化一两千名官员。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朕记得,当年上皇在并省官吏时说过:致治之本,惟在于审。量才授职,务省官员。” 有序治理的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审慎用人,准确衡量每个人的才干,根据才能大小授予官职,尽可能减少官员的编制。 上皇认为,选用官员关键在于得到真正的贤才,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使用起来足够了。与之相反,如果都是些尸位素餐之人,即便是再多的人也不能解决问题。 李承乾沉思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 “官职冗滥”“吏员冗滥”的问题历朝历代都会有,一般都会通过精简机构、裁减冗官的方式摆脱困境,解除朝廷面临的治理危机。 但光裁人,李承乾觉得治标不治本,如果消化掉这些人,才是根本之道! 第422章 办法 冗官、冗员,裁撤并不能解决问题,倒不是怕得罪人,而是李承乾觉得,李恪说的对,大唐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完全的实行汉化,还有很多地方缺少官吏。不仅如此,吐蕃、西突厥还没有攻灭,两个这么大的国家,又需要多少官吏呢?难道现在为了省点钱,把现成的官、吏裁掉,将来再召他们回来? 人的心都肉长的,现用现交,这么下头的行为,李承乾是不会做的,做君王是要有担待的。这点俸禄,朝廷又不是发不起。 当然,效率低下的问题,也不能忽略,精简三省六部九寺的官吏,提高办事效率,还是很必要的。而多余的官吏,李承乾想了一个办法,年老、多病者允许致仕;不称职、吏部考核不合格,予以淘汰;剩余的官吏统一编制,成立一个官员进修的部门,进一步学习律法、税法,甚至还有《括地志》学习各地的风貌、风俗。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他们更能胜任新的职位。 当然,他们的待遇依旧,俸禄依旧,吏部铨叙官员,也会优先选用。贞观一朝的地方官员,有很多都已经年老了,吐故纳新,一代新人替旧人,才是正常的代谢。这要比直接裁汰,一刀切的办法,要有效的多。 而吏部统计的官吏中,年老、多病,不称职者多达两千余人。东北、西南配置齐全,还需要一千八百余人。一下子刨除近四千名官吏,占尽全国官吏的三分之一,一下子就瘦了下来。至于,那些年老、多病者,也是非常高兴,虽然他们失去了官职、权力,但却得到了一大笔致仕费,每年还能照常领着薪俸,回家含饴弄孙,好不快活! 唯一不满的,是那些不称职的官吏,他们是被朝廷革职的,有一些人屁股不干净,还要被三法司追责,狼狈的不得了。 可没办法,皇帝的意志至高无上,他不许任何人违背他的遗愿,哪怕是他的臣工。 ........ 大明宫-宣政殿内 李承乾与岑文本在对弈,君臣二人想谈甚欢。岑文本在辽东之之战中,劳累过甚,如果不是随军的刘神威调理得到,他这身老骨头怕是扔在那偏僻之地。可这一战,也让岑文本伤了元气,回朝之后便以特进的身份致仕了。这些年,也一直在调理身体,很少出门的。如果不是李承乾这次让人用辇去接他,老岑是不会离开的书房的。 “景仁公,你呀,就该多出来走走,整天窝在府里,早晚会憋病的。” “老臣啊,半辈子都窝在朝堂,现在看看书,养养鸟,钓钓鱼,挺好的。” 岑文本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弟弟-岑文昭,他呢,也只有李恪一个学生,全部的心血,都花在了李恪的身上。 虽然,李恪没能做得了皇帝,但也落得一个好归宿,岑文本也放心了,所以啊,他现在是乐天派,什么都不求了。 “陛下,吴王去哪儿了?” 李恪几乎与皇帝形影不离,朝中的所有事,皇帝是一定要长孙无忌和李恪的。方才,岑文本进来的时候,看到长孙无忌出去,但却没有看到李恪,故而才有此问。 “老三啊,他呀,这几天都会很忙。他正在忙着检查,北衙各部的火器武库。” “你是知道的,火器的保存是个问题。” 岑文本是见过千炮齐发的,他当然知道火器的危险性。而且,火器这么重要的东西,皇帝也就只要交给吴王来查,才是最安心的。 “景仁公,你是文臣领袖,在士林很有威望,这次省减官吏,也裁了不少的人。” “陛下,老臣虽然久不出府,但也听文昭说了一些。老臣以为陛下的举措要比贞观初年,高明多了!” 岑文本在朝多年,也管过吏部的考核,他最知道了。很多时候,都是走过场,和光同尘嘛,只要不是太过,或者有什么仇怨,没什么人会特别与人为难。这也就是这么多年了,很少有官员是因为考核不合格,而被降级或免除官职的。其实,朝廷实行考核制度,就是想鞭策官员上进,同时裁汰那些不合适的人。 贞观初年,长孙无忌管吏部的时候,曾经提出过严格执行考核制度,但那时候封德彝、萧瑀等老臣极力反对,而上皇又纠缠于玄武门余波缠身,没法大刀阔斧。只能在科举制上,设立两榜,一边改变世卿世禄的状态,一边改变朝廷的态势,潜移默化的淡化他们的影响。 致仕前,岑文本作为文人领袖,曾与那些世家来往过密。他们啊,都不是在乎一时得失的人,而且对陛下的杀伐决断,心有余悸,所以即便陛下裁的更多一些,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被裁汰的官员,世家的官员只是一部分而已,而且朝廷的作法完全合理合法,他们完全没有理由反驳。 “所以,陛下不必担心,这些还在您的掌控中。而且,这些不一直在您的掌控中么,十几年,不一直如此么!” “景仁公,你呀,眼睛太犀利!什么都瞒不过你,朕呢,只是不希望,因为这点消失,闹得过分不愉快。” 外面的人说,李承乾如何英明神武,他们那里知道,李承乾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做皇帝,不是李承乾的最终目的,他的目的是把大唐打造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吴王曾经向他展示过一张寰宇地图,岑文本没想到广袤的大唐竟然这么小,而陛下的心竟然这么大。 难怪,他不把李泰放在眼中,原来他只是李承乾称霸寰宇的一颗小石子,要征服这么大片土地的人,怎么会跟李泰一般见识呢! “戒日王死了,他维持的天竺帝国,又一次一分为五!朕这次,让海军前出,扩大巡航范围,就是瞄上了那块土地。” “五个松散的奴隶制部落,占据了那么大一片土地,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而且,朕还要给吐蕃的背后,埋下一颗雷,让禄东赞,如芒在背!” 第423章 日常 户部尚书-高履行,是高士廉的长子,门荫入仕,起家秦王千牛备身。贞观一朝,历任祠部郎中,滑州刺史,户部侍郎,卫尉卿等职。永祯元年,晋户部尚书。 对这个舅父,李承乾的态度就两字,无奈!因为这家伙就是个贱人,让他做户部尚书,原因只有一个,这家伙不爱钱。 “不是,朕就不明白了!你不爱财,怎么这么乐意做账本呢?” “就是要人查看府库,你给个总数就行了,你瞧你写的是什么,这么厚?” 高履行耸了耸肩膀,他不是给皇帝画弧,而是想让陛下明白,户部的账目就是这么复杂的,而且没法简化。因为一旦简化,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什么程序都可以简化,关乎国家财富的,绝对不能简化,这是死规矩,是不能变的。 李承乾无奈一笑:“行,你真是朕的舅舅啊!” 高履行尴尬的笑了笑,虽然都是做舅舅的,但他比长孙无忌、长孙嘉庆两个,他呀就是个扒拉算盘的货,真的干不了别的。这么多年了,也没给皇帝出过什么力,老实说让他做户部尚书,那真是有些赏过了,让他实在的汗颜。 李承乾摆了摆手:“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个做文官的材料,保守,适合按部就班。” 其实,高履行比房遗直差多了,但李承乾把他调到礼部,让高履行补上,就是想让房遗直却为朝廷培养更多的人才。 高履行离开后,李恪笑了笑:“能看到老高不好意思,还真是稀奇啊!”,话毕,还咬了口脆脆的黄瓜! 李承乾笑了笑,做官也是要面子的。高履行也知道自己的功绩不够,所以这个官做的并不踏实。 同样不踏实的还有柴哲威,乔师望调回京师后,本该是郭孝恪补上的,但他这个检校副都护,竟然后来者居上,做了大都护,也是时常感到不安。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李承乾调了郭孝恪去做西海大都督,接替苏定方。又给苏定方加了辅国大将军衔,出任陇右防御使,节制安西、西海的军务。这用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的,需要婉转,需要调度,所以有些时候自然会有一些反常之举。 “大哥,你反常不要紧,臣弟是怕,你把他们吓坏了。” “那没办法,朕也不能事事都跟他们解释,而且朕是君父,有必要吗?” 李恪笑了笑,把手中的奏疏交给李承乾:“大哥,你看看这个!” 这份奏疏是大理寺卿崔钰上的,内容是大理寺经办的一个案子。 通化坊有个叫郭羡龟的人。他爹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因为,龟是长寿、通灵、吉祥,百姓养个孩子不容易,自然是希望孩子健康长寿。 这一习俗在大唐并不少见,济南郡王还叫李灵龟呢! 郭羡龟不仅擅长绘画,作诗也很不错,家境优渥,每天就是享乐,根本不必担心生计。 但郭羡龟呢,算的上一个本分人,不招灾,不惹祸,赶上大灾之年,也会拿出一些钱粮来捐,京兆府因此还给他送过匾额。 可这个家伙,也很不幸,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他得不到的女人-元文殊! 这个名字是不是听起来很熟悉,元文殊和裴音,当年可都是陛下正妻的人选。她俩两个落榜后,一个修了道,一个入了佛。 “哎,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好扯到朕身上了?”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而且淘汰她们可不是李承乾,是高祖皇帝,这笔账要记,就得记在高祖皇帝身上,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恪放下烟斗:“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当年要不是为了你,人家怎么能被选上呢!” 要是不为了陛下,她们的生辰八字又有陛下相合,怎么会被高祖皇帝选上。如果不是被高祖皇帝选上,她俩这半辈子也不会过得如此寡淡了。 “屁话!她们被淘汰的时候,还不十二岁,皇室也没耽误她们吧!是她们自己选择修道礼佛的。” “呐,说归说,闹归闹,但话得说明白,朕跟她们就是见过几面,仅此而已!” 李恪莞尔一笑:“大哥,你知道什么叫一眼万年么?” 这女人啊,成熟的比男人早,而且陛下少时又是皇子中很是耀眼的存在,所以女孩会喜欢上他,那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在遴选的过程中,高祖皇帝还派了一些女官过去,教导她们礼仪、琴棋书画等,也因为这个,她们都吃了不少苦。 当然,如果陛下没有顺利继位,落得跟大伯一样的下场,些许人家的心里就平衡了。可是呢,陛下偏偏顺利登基了,而且当年打败他们的苏蓉也做了皇后,人家心里能平衡吗? “爱慕虚荣?当不了储妃,做不得皇后,所以就选择了不嫁?” “额,话也不能这么说。但事实,也跟着差不多吧!” 这没成功嫁入皇室的女子,父皇那一辈有郑丽琬,陛下这第一代便是裴音和元文殊。裴音还好,这些年在家观中清修,人虽然冷一些,但确实很低调。但元文殊就不同了,赤发披肩,一把智慧剑在腰,我行我素,身边还养了十二位护卫尼,简直不要太高调。 而且,元文殊没嫁,也不全是李承乾的问题。她这个人好像有什么毛病,哪个男人要是多跟她说一句话,她就会暴走伤人。如果,她不是出家人,又有元家维护,她早就吃官司了。 “所以,这个,郭羡龟就是嘴贱,跟人家套近乎,所以被宰了!” “不!郭羡龟不一样,他也是唯一的例外,元文殊没有伤他,但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郭羡龟死在元文殊清秀的庙宇之外,而且死状极其惨烈。因为这个女人,涉及到皇帝,所以崔钰不敢造次,只是草草的勘察一番,便上了奏疏。 “这个崔梦之,他是不是觉得,朕跟元文殊,有什么?” “遐想,仅仅是遐想而已,毕竟她是正妃的候选者之一。” 第424章 文殊! 文殊菩萨是释迦牟尼佛的左胁侍,专司智慧,与司“理”的右胁侍普贤菩萨并称。 菩萨顶结五髻,以代表大日五智,手中持智慧利剑,以狮子为坐骑。 文殊与众生的不同因缘,如一字文殊、五字文殊、六字文殊、八字文殊、一髻文殊、五髻文殊、八髻文殊等。 元文殊的父亲元礼,是虔诚的佛门教徒,所以女儿出生后,便冠以文殊为名,还给她起了一个乳名-妙德。 元文殊跪在文殊菩萨像前,闭目念经:闻如是。一时佛游王舍城灵鹫山。与大比丘十万众俱。及诸菩萨八万四千。皆不退转无所从生。逮得权慧神通无极。随时而化救济三界。其名曰文殊师利。七十二亿诸天子俱。皆志大乘。四天王帝释梵天王。各与四万二千诸释梵俱。悉慕大道。四方阿须伦王。 ........人中之上如月盛满,为正导师丈夫师子,世尊入城利益众生,普安一切盲聋视听。饥饱寒温乱者得定,贫者得富狂邪得正,诸天在上散雨华香,作众伎乐以为供养。众生慈心无三毒名,下心悦意除憍慢情,如父如母如弟如兄,如身如子心同意并。世尊法泽等润十方,天人群类解无希望,功勋如是所现难量,十方威德班宣三藏。........ 元文殊虽然是修佛之人,但却性烈如火,她根本就不是修佛的材料,如果不是她的父亲逼着她念经收敛性子,她也不会来庙中修行。 不过,来庙中修行也有一个好处,不必再听人了唠叨、管教了,时间长了,她倒是习惯上了这种生活。所以,每天早晚,她都会做课业。 “崔寺卿,你来我这,有旨意吗?” 崔钰淡淡一笑:“本官觉得这没什么必要!” 首先,这里不是皇家寺院,不受皇室的保护,亦在官府的管辖范围内。大理寺主管刑狱,崔钰是三法司的头头,是刑官的首领之一,他有权在任何不受皇权保护的地方查案。 其次,元家只是关陇世家的一员,背景不小,可还没有大到大理寺都不能碰的程度。 最后,他听说元文殊幼年时,曾经与陛下有些渊源,所以他特地给宣政殿上了一本。 元文殊冷冷一笑:“我跟他的渊源可是深着呢!如果,不是那个老头子偏心,现在的皇后就该是我!” 崔钰点了点头,高祖皇帝做事,的确是善恶难辨,他的很多决定,至今都在影响着大唐,哪怕有上皇和陛下的替他修正。 不过,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而且,元文殊也的确不是皇后,她只是关陇世家的贵女,仅此而已。所以,她还是要配合大理寺查案。 元文殊哼了一声:“那大理寺卿,你想问什么?” 崔钰就一个问题,为什么元文殊对其他来骚扰的男人,从来都是毫不留手的,甚至有些人因此还落下了残疾。为什么对郭羡龟不一样呢? 元文殊沉声道:“因为他的确是个好人!” 元文殊虽然驻颜有术,但毕竟也是一把年纪了,能在她现在的年纪,还能有耐心,默默守着的,很不容易了。而且,他从来不进来,就只是在庙前站一站,然后便走。 聊过了之后,元文殊问了一个问题:“承乾,哦不,现在该叫陛下了,他怎么样?” 说到皇帝,看在他们之间的渊源,崔钰可以多说两句。崔钰追随皇帝十余年,很是了解陛下,他做事从来不拘一格,其独到的间接,往往让人受益匪浅。 元文殊叹了口气:“他,从小就不一样!” “你走吧,我想静静!” 武德年时,文华殿有很多皇子皇孙,而在一众人,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放在李承宗的身上,但元文殊的眼中却只有李承乾一个人。 她是三个人中,最先认识李承乾的。那时候,他只是秦王府的世子,是个受人排挤的存在。 像崔钰这种臣子,他们只看到皇帝的英明神武,却不知道李承乾与她有什么样的渊源! 元文殊亲眼见识的,那时候李承乾俊俏的脸上,还有斑斑血迹。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叫她不要害怕! 她父亲说,幼狼的牙齿长全,便会捕捉猎物,也会为族群提供保护。他们元氏是鲜卑人,李氏也是,所以元文殊那时候就很崇拜李承乾。 贞观初年,她被选做李承乾正妃人选之时,元文殊也很高兴,性格执拗的她,第一次选择配合,学起了礼仪、女工,她希望自己能成为太子妃,成为那个她崇拜的少年的妻子。 可是,李渊那个老东西,有眼无珠,选择了苏蓉。她是真想不明白,那老东西是什么眼光,难道她没有母仪天下的能力吗? 元文殊拿起了她的智慧剑,眼睛眯起来:“无量威德闻十方,光照上下恒沙界。一切众生无能称,人中圣慧不可议。十方世界恒沙国,菩萨大众为法会。” “苏蓉,你和我之间的恩怨,还没有完!” ......... 大明宫-丽政殿 给皇帝宽衣后,苏蓉笑道:“今天,吴王妃进宫说了一件趣事!是有关文殊的,陛下知道吗?” 李承乾转过身来,正色道:“哎,她怎么样,跟朕可没什么关系。” 苏蓉笑了笑:“可臣妾早年听说,陛下与她,好像有些故事!” 提到这个,李承乾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武德年间,元文殊跟着父亲进宫,陪诸皇子皇孙公主玩耍。 有一个发狂的宦官,趁机袭击了落单的元文殊,李承宗在正面牵制,而李承乾也是用袖子的短刀,解决了那个宦官,仅此而已。 “是吗?陛下怎么从来都没提过呢?” “不是!这也要交代?朕跟她真的没什么,她老爹带她进宫,是想让她跟李承宗的,不是朕,好吗?” 苏蓉也是淡淡一笑:“臣妾就是问问,陛下为什么急了呢?” 哎,话得说清楚了,这可不是急了的问题,是必须说明白了,在这方面李承乾可是很检点的。 第425章 路子 古往今来民间发生的案件起因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无非是仇杀、情杀、谋财,而害命,顶多是作案手法不一样而已。郭羡龟之死,崔钰也一直在跟进中。 而李承乾这边,卫尉卿-李弼,少卿-李感上表请辞,这二人都是英国公李勣的弟弟。李勣素来与两个弟弟友爱,家门以内,他如同慈父一般。 二臣年不过五旬,又都是武将,他们为什么请辞?李承乾不得不多想。 而李恪看过本章后,却是淡淡一笑:“李勣,聪明人啊!” 贞观二十三年,陛下登基后,便加李勣为同中书门下三品,骠骑大将军,参与执掌机要事务。 但李勣却因此失去了兵权,这让李勣很是没有安全感,时常因此而惶恐。他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军队渡过的,有军队守着,他才睡得安稳。 现在,他的官职是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参知政事,位高显荣,但他的身边却没有军队拱卫了,怎么能安心。他的两个弟弟,在卫尉府戍卫天子,看上去很是荣耀,但却是烫手的山芋,他们毕竟不是天子的嫡系,也不是东宫旧臣,即便是瓦岗寨也是特立独行的一支,他们掌管卫尉府那就如捧个烧红的碳。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纰漏,陛下震怒,那他们的脑袋,可就跟着搬家了。所以,李勣当然要他们辞掉这个官职。 “李勣这个人,大哥该是清楚,他是小心翼翼过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让他的家人,冒这样的风险!” 当然,女婿除外!李勣随上皇征讨高句丽的时候,想让他的女婿-杜怀恭随行,把他编到前军,建功立业。 但杜怀恭却是找了各种理由推脱,甚至跑到了山中躲避,都没有躲掉李勣的亲兵,还是把他绑着编入了前军,对高句丽作战。 那杜怀恭便流着眼泪说:乃公想拿我开刀,来警示他人。这个事传到上皇的耳中,上皇也觉得很是不解。于是便找来李勣来问,谁知道李勣却解释说,杜怀恭散漫不知拘束,恐不成材,误了他的女儿,故而想在战场立些功勋,以养其家。 上皇也是没有深究,但考虑到杜怀恭的确不是打仗的材料,故而特旨让他在营州负责转运粮秣,也算是保了他的小命。 而战后呢,杜怀恭转运粮秣有功,赏封一级,官职也升到到七品衔,还得了不少赏赐。 按理说,李勣应该很高兴!这女婿虽然怂包了一些,但胜在老实本分,给他一个不玩命的活计,也能做的不错。 但李勣特别不同,他竟然让女儿跟杜怀恭和离! 军中的将领都说,李勣戎马一生,打的都是硬仗、恶仗,对逃兵从来都是深恶痛绝的。现在,他的女婿也当了逃兵,很挂不住脸,所以才让他的女儿和离的。 不过,李恪可不这么看!李雯长什么德性,那陛下和他都是清楚的,小时候伙伴们都叫她“提神”,原因很简单,长的太丑了,看一眼就让人提神醒脑。她能嫁出去就算是不错了,还敢和离,和离了,谁还敢娶年近四旬的她?不知所谓啊! 那之后,李勣找了好几个中年丧妻的部下,想着让他们当自己的女婿,可每一个点头的,都找各种借口推了。那些人都是四五品的大将,想要续弦,大把的美女选,谁会愿意娶个丑八怪呢! 李承乾放下烟斗,皱眉道:“你怎么跟父皇一样,都对李勣的戒备心这么强呢!” 上皇就是这样。当年,定襄会战后,萧瑀等人弹劾李靖、李勣谋反,按理说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都应该把两个人的兵权都拿掉,以备完全。 但上皇就只拿掉了李靖的兵权,而对李勣却是大加恩赏,还让他全权处置漠南的兵事。李承乾曾经问过上皇,为什么这么做。上皇说,是因为他拿不准李勣的心思。他十七岁跟随翟让上瓦岗,一辈子都把着军队。为什么,就是因为翟让的死,让他不敢再相信人,哪怕是上面的君父。所以,上皇这样认知下,他没有动李勣。 李承乾为什么敢动李勣的兵权呢! 原因很简单,他手里握着谢映登,作为瓦岗五虎之一,他的威名丝毫不必李勣差,再加上漠北、漠南的诸都督府中,有三十余名东宫出身的将领。 李勣不是傻子,现在的时代不同了,他不可能再拥兵自重,因为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他几十年的苦功可就白打了。 虽然,他也没看透李勣,但他已经卸掉了李勣的兵权,李勣已经是个没牙的老虎了,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李恪点点头:“是不重要了!可李勣弄这么一手,难道不是示威吗?这么做,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承乾摇了摇头:“他不满又怎么样?长安诸卫的将军,有几个是他的部下?” 李勣那么聪明的人,他不会,也不敢这种事!所以李承乾愿意相信,他这一手,只是怕担责任,仅此而已! “那这一本,你是准,还是不准呢?” “不能准!李勣还不老,而且朕还要用他,所以不能让他的弟弟靠边站。” 李恪点点头,没人比他更清楚皇帝战略,后面的确是有很多事要做。有李勣这种识途的老马,仗也能打的顺畅一些。 可就这么驳了也没什么用,人家还可以接着上,李勣的脾气,陛下是知道的,他要是想躲,那一定会想尽办法! 李承乾笑了笑:“他有千条万律,朕有一定之规!朕还是君父,怎么办,朕说了算,岂能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依着他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今晚请李勣入宫,他们兄弟与李勣喝一杯,好好叙叙旧,有什么话是在酒桌上不能说的。 李恪耸了耸肩膀:“臣弟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与这老家伙周旋,一定很有意思。与人斗其乐无穷嘛,臣弟陪着。” 李承乾招了招手,叫来张思政:“去,请英国公!” 第426章 李勣其人 李勣十七时随翟让上瓦岗,那时候,隋将-张须陀率两万多人讨伐瓦岗,翟让惊恐非常,想要逃走,李勣出言制止,并提出了具体的作战的计划。 在李勣的指挥下,瓦岗军采取诱敌深入、伏兵袭击的战术,将隋军全部歼灭,张须陀亦战死阵中,李勣因此名声大燥。 人人都说时势造英雄,可经历时势的人多了,但又有几个人成为英雄的呢? 后来,瓦岗内讧,翟让在宴会上被李密杀死。混乱中,李勣也被砍了一刀,身受重伤,是王伯当急忙喝止,李勣才得以幸免。而李密为稳定人心,派大将单雄信抚慰翟让旧部,将其分别归属于李勣、单雄信、王伯当麾下。 从那以后,在李勣的心中,就认定了一条,君主们从来都是既是人,也是兽,背信弃义,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眨眼之事,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 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前夕,上皇曾经找过他和卫公,希望能得其助力。当时,是卫公挡住了上皇,保持了中立。可要李勣自己说,他的选择也会一样的,因为太讨厌这种事了! 而李承乾,最让他欣赏的方面,就是他有足够的耐心。哪怕他可以捏死李泰,他也没有选择用暴力手段解决,而是保持优势,稳步登上皇位。 在李勣的心中,李承乾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君王,且开明的态度,甚至超过上皇很多。永祯朝开明的政策,国家的经济、军事实力,稳步上升。要说做皇帝,他的确比上皇还要好几分。 他知道皇帝找他做什么,李勣也毫不隐晦,李弼、李感的辞表,就是他授意的。 卫尉府,掌凡幄帟之事,大礼设帷宫,张大次、小次,陈卤簿仪仗。长贰昼夜巡徼,察其不如仪者,押仗官则前期禀差。凡仗卫,供羽仪、节钺、金鼓、棨戟,皆以其用。 皇帝也是行伍出身,他的嫡系有很多人,是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的,完全没必要让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来做。是的,皇恩浩荡,他的一家都要感念陛下的恩德。但这份恩典太大了,那两个家伙,实在是扛不住。 “哎,英公,话不能这么说!贞观时,刘弘基等老臣,都做过卫尉卿,这也是皇兄,对老臣的照顾嘛!” “而且,两位李将军做的也很不错,本王时常与他们打交道,也觉得两位将军很是称职。” 李勣笑了笑:“吴王殿下,真是抬举他们了。要说打仗,他们俩或许算得上良将,但要说在御前伺候,就差的太远了!” ......... 李勣走了,但他也没有成功,因为李承乾说了,他喜欢两位李将军,所以他们的官,不能辞! 李承乾掏出一份卷宗递给李恪,这是亲军都尉府呈上来的,有关于李勣日常与旧部之间的谈话。 他说自己十二三时为亡赖贼,逢人则杀。十四五为难当贼,有所不惬则杀人。十七八为佳贼,临陈(阵)乃杀之。二十为大将,用兵以救人死。 李恪笑道:“他倒是爽快,毫不掩饰自己的嘴脸,直言不讳的袒露自己的本色。” 其实,李勣终其一生,正如他自己所言,其骨子里、其本性就是一贼,一狡贼而已。少为亡赖贼’,习一定而不可移者,这辈子就如此了。 但在李恪看来,李勣不仅是个贼,还反复无常。窦建德在魏县捉住了宇文化及后,又挥军攻打大唐,李勣因力竭,投降了窦建德。窦建德又把他的父亲带在军中做人质,仍让李勣镇守黎阳。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按照道理,李勣既然投身到了李家王朝,且李家待其不薄,那么他应从一而终,坚贞不屈,誓死不降。 可是李勣并不这么看,在他看来,什么气节,什么朝廷、皇帝,与他的身家性命比起来,皆为粪土。只要能活着,其他的一切皆可置之脑后,哪怕是自己的亲人——父亲。李勣全然不顾对窦建德的承诺,更是不管父亲的死活,与郭孝恪率领几十名骑兵逃回了长安,回归了大唐。 有才而无德,要是文官,那还好说,但若是武将,可是相当危险,因为这种人放出去能伤人,留下来也能害己,李恪想不通父皇和大哥,为什么如此的看重李勣,又不是没人可用,何必非要迁就这个利禄小人呢! 李承乾裹了一口烟斗,吐了一口烟,淡淡道:“为德,有些事,你得学会看得开!” 李勣归降大唐后,屡从上皇征讨,平王世充、灭窦建德、伐刘黑闼,为大唐立下了不朽功勋。贞观后,攻亡突厥、平定薛延陀、击灭高句丽等战役中,都做出了重大贡献。对李世民、李承乾来说,李勣为人、为臣是有些不纯,但他在大唐崛起的关键时刻,他总是能顶得住,转危为安。 所以,他和上皇的态度一致,对李勣,既用且防,只要他不谋反,一切都可以包容。况且,当年他投降窦建德,也只是为了保命,事后他也是第一时间回归了,这一点要比那些左右逢源的家伙强多了。 当然,李勣也算是有义气的人,当年单雄信救过他一次,单雄信被上皇俘虏后,李勣极力称赞单雄信武艺绝伦,希望上皇能够开恩留他一命,并拿出自己的官爵赎单雄信的死罪。临到就要受刑的时候,李勣对着单雄信号啕痛哭,并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给单雄信吃,说:生死永别,这肉和你一起入土吧。单雄信死后,他又收养了单天常,如果那个家伙不是匪性难改,执意落草,李勣可以把他栽培的很好。 人嘛,都有缺点,李勣的缺点就是怕死,又过于计较。可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人在浮萍之上,生死之间,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朕已经,李勣应该很后悔,就因为投降窦建德那一次,他是在用一辈子在还。” “有时候,我们该给人机会的!” 第427章 东巡! 永祯五年,六月,李承乾命太子-李象监军国事,长孙无忌、马周诸相辅政。御驾东移,幸洛阳宫。 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择国之中立宫。紫微星是三垣的中垣,符合择国之中立宫的概念。 大业元年,隋炀帝-杨广下旨,迁都洛阳,听取宰相苏威的建议,“以象北辰籓卫”,为天子所居之地。将洛阳宫的中轴线南当伊阙、北对邙山顶峰,略向西北倾斜。洛阳宫南接皇城-太微城,北据邙山,西邻神都苑、上阳宫,东抵东城、含嘉仓城,谷水贯其中。 洛阳城开大工建设时,由将作大匠-宇文恺规划设计,卫尉卿-刘权、秘书丞-韦万顷监筑。而为了加快工程进度,征集了兵丁、劳役七十万众来筑造城墙,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便已筑成,工速之快令人咋舌,乃历代皇宫之最。 城周匝两重,延袤三十余里,高三十七尺,六十日成。其内诸殿及墙院又役十余万人,直东都土工监当役八十余万人,其木工、瓦工、金工、石工又十余万人。比秦阿房宫所役人数整整多出一百万人,这么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 宫城长一千六百二十步,广八百零五步,周四千九百二十一步,高四丈八尺。宫城三大殿依次为:乾阳殿、贞观殿、徽猷殿。宫城共有十一座城门。南面六门:中为应天门,东为明德门、重光门、太和门,西为长乐门、洛城南门。北面二门:东为安宁门,西为玄武门;东面一门:重光北门。西面二门:北为嘉豫门,南为洛城西门。 宇文恺是个书案与揣测的人,他知道杨广的痛点的在于宏侈,于是巧妙的提出了制造颇穷奢丽,前代都邑莫之比焉的理念。 同时,华夏也是在这座紫微宫的正殿-乾阳殿接受万国朝贺,开启了第一次万国来朝! “为德,那首《冬至乾阳殿受朝诗》怎么说来着!” 李恪随即答道:北陆玄冬盛,南至晷漏长。端拱朝万国,守文继百王。至德惭日用,治道愧时康。新邑建嵩岳,双阙临洛阳。 ........,缨佩既济济,钟鼓何锽锽。文戟翊高殿,采眊分修廊。元首乏明哲,股肱贵惟良。舟楫行有寄,庶此王化昌。 站在乾阳殿内的李承乾頟首:“端拱朝万国,守文继百王,这里的确是有非凡得气象啊!” 从前,李承乾不是没有来过,但那时候他只是个太子,这座紫微宫、这间乾阳殿,那是属于上皇的,所以自然感觉不到杨广那时的心情。 “两次易手,才到大唐手中,能保持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李恪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差点让屈突通给毁了!” 武德二年,王世充废隋哀帝,自立为帝,国号郑,定都洛阳,占据紫微城,并花费重金对宫城进行进一步完善。 武德四年,上皇攻灭郑国,观望隋朝紫微城的宫殿,感叹其穷奢极欲,命屈突通以火焚乾阳殿。幸亏房玄龄赶来及时,并及时制止,才控制了火势把损失降到最低。贞观中,张亮前后两次,整修洛阳宫,修的比前隋时还巍峨壮观,所以才有了眼前的景象。 “哦,照你这么说,朕该感谢张亮了!” “是啊,大哥!你都把人家谢死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是父皇下旨杀了张亮的,可不是朕!” 李恪笑了笑,递给李承乾一杯茶:“洛阳都督府的官员都候在外面,大哥要不要训示一番!” 李承乾摇了摇头,让张思政去告诉他们,该干嘛干嘛去,政务办好了,比什么都强,他这不需要人伺候! 随后,又问李恪:“老三,朕听说这洛阳宫,还有当年很多处,还跟王世充时期那般,处于荒废的状态的,还闹出了不少神鬼之事!” 哦,李恪算是明白,东巡就东巡,怎么把崔钰这个大理寺卿带来了,敢情是为了这个。 “大哥,你不是吧,就为了探险?” “当然不是!”,李承乾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李恪。高弘德那个老家伙太狡猾了,给的线索,找到的都是些蝇头小利,简直是拿人当猴耍。李承乾可不信,那么大一财,都被高弘德花光了!正所谓狡兔三窟,花光的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绝对可以比作一座国库。 开皇盛世何等富强,杨广在大业年,花费重金修筑洛阳宫,难道就是为了修一座皇宫? 不过,丘行恭也算长进了,他利用各种线索,最后把目标锁定在洛阳宫。李承乾觉得丘行恭说的有道理,这里的水一定没有那么清! 而且,隋文帝欺负孤儿寡母,几乎兵不血刃的取得了北周的政权,宇文家数十年积累的财富,全部都进了他们杨氏的腰包。这又是多大一笔财! 李恪合上本子,皱眉道:“那臣弟就想不明白了,如果在这里,他们是怎么运出去的。” 洛阳宫,虽然没有大明宫那么戒备森严,但也有近万的禁卫军在戍卫,可以说是戒备森严,飞鸟难行。 如果,真的如大哥说那样,这里才是最大的藏宝地,他们又能悄无声息的运出去,视宫防为无物,那这洛阳宫的将领,全都可以推出去砍头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话也不能这么说。” 有可能是因为有内鬼,所以才能大开方便之门,也有可能是有什么暗道之类的,这种情况也并罕见,汉宫旧址中,在椒房殿不就有一条吗?一些好事的人还说,这是吕后与审食其私会的地方,故事编的绘声绘色的。 “那丘行恭有什么目标吗?不是就靠这几句,不着遍及的话吧!” 李承乾笑了笑:“洛阳宫也不大,总会找到的,不是吗?” 李恪点点头:“好吧!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从哪儿开始!” 李承乾拍拍手,恒通便带了一副洛阳宫图进来,展开铺在了地上。 李承乾掐腰看着:“那咱们可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第428章 洛阳 洛阳宫禁卫-长史-徐士会,出身东海徐氏,他的父亲-徐文远是梁元帝萧绎的外孙。开皇年间,迁太学博士,教导汉王杨谅,后坐罪除名。 大业初年,杨广欣赏他的才华,又拜国子博士。等王世充等扶杨侗即位后,担任国子祭酒。郑国灭亡后,徐文远被授国子博士,徐士会则在洛阳宫做校尉。从武德四年到如今,三十多年了,才熬到了从四品的品秩,很是不容易了。 不过,这家伙在洛阳宫驻防半辈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熟悉,所以用他来带路,再合适不过了! 三十年春秋,转瞬即逝!徐士会回忆起起来,武德四年五月,上皇攻灭王世充,就在宫内的小洲上,将郑国大臣-段达、杨汪、单雄信、阳公卿、郭士衡、郭什柱、董浚、张童仁、朱粲等十余人全部处斩。 那时候,徐士会年不及二十,还是个少年,他是记得很清楚。 几个月,王世充被押解到了长安,高祖因上皇有诺在先,并没有杀王世充,只是把他与其兄-王絏,家眷等一起流放在蜀地。 可还没有成行,便见几位官员来假传圣旨,王世充急忙出应,便被乱刀砍杀。而带头的人便是时为定州刺史的独孤修德。其父原为王世充的部下,武德二年欲引兵降唐,却不想事情暴露,为王世充所杀,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提付报酬! 说来也惊奇,假传圣旨的独孤修德,在贞观朝官至同州刺史,封滕国公,永祯元年致仕回到洛阳,被加封特进,金紫光禄大夫,让他荣耀满身。 独孤修德,是独孤谋的叔父,高祖皇帝为什么没追究他假传圣旨,李承乾不知道,但在贞观一朝,就因为他干过这种事,二十多年里,他换了几个地方做刺史,也都做的不错,但始终都没有升迁。李承乾赏他特进,金紫光禄大夫,不是看他勤勤恳恳的做事,也不是他年高德劭,而是因为他独孤家仅存的长者之一。 “哦,对了!独孤修德还好吗?朕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徐士会淡淡一笑:“陛下,滕国公病了,一直在府中养病。” ......... 夜里,李承乾和李恪在泡脚,哥俩的小脚趾都有两瓣甲,这也是隋唐两朝的皇室共有的特点。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两朝后族一系,都来自以独孤家族。 独孤家族,最远可以追溯到匈奴右贤王的休屠部,汉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攻打位于西部的右匈奴,右匈奴因此受到重创。三国时期,中原再次分裂,已由辽西迁的匈奴化为鲜卑拓跋部开始崛起,后各部主动归附于北魏-道武帝拓拔珪,并演变为成为鲜卑-独孤部,并与拓拔部贵族世代联姻,为北魏政权最初的八部之一,也是北魏王朝建立后的三十六部贵族之一。 独孤家有一副很出名的话:奇谋大略,女儿迭为贵人。这个人,说的就是独孤信。大女儿为北周明帝的皇后,四女儿是高祖的母亲元贞太后,七女儿为隋文帝的皇后。帝后之族,因此而来。 李家的内谱史中,记载了一段记录。说是元贞皇后有一双细嫩小巧的莲足,十个圆润可爱的脚趾。但让她颇感羞赧的是,与其他人不同,她的小拇趾上明显分成两瓣,一大一小两个甲盖并列。元贞皇后认为会这很怪异,因此颇为机会此事。而高祖皇帝、同安大长公主,都遗传了母亲这一独特的特征。 高祖登基后,为查明两瓣甲的由来,下诏天下赦免此特征者上报京城。查清后才知道,两瓣甲的确是鲜卑人中才有的特征。鲜卑族是游牧民族,世代游牧使他们的小脚趾,需经受马靴的挤压,导致甲片逐渐分裂为两瓣。最后成为了一种血统标志,是与生俱来的种族特征,代代遗传至今。 鲜卑人南迁中原后,其言语服饰逐渐汉化,但种族特征依旧。两瓣甲作为标志,代代传承,独孤家作为鲜卑后的一支,有此特征也并不为奇。 “老三,你知道,为什么有人诟病我们李家吗?” “知道,高祖是陇西李氏、独孤家族的血脉,可以说是大半个鲜卑人,所以一些自持汉室血统的人,觉得我们是异族!” 高祖生性聪慧,自幼受母亲熏陶,深具王者风范。登基之初,李家子弟的两瓣甲特征,让他颇感烦扰。他担心自己的血统会受到质疑,乃至影响到江山社稷的稳固。 拓跋煕迁都中原,鲜卑族开始和汉人打交道,逐渐产生融合。汉人以农耕为生,世代生活在广阔平原。他们善于耕种稻麦,生活安定繁荣。与游牧民族不同,汉人崇尚音乐、诗词、书画等文人雅事。 两种迥异的民族在中原大地碰撞,产生了复杂的融合。许多鲜卑人开始学习汉语,阅读汉族的典籍,接受传统汉文化熏陶。不少鲜卑女子嫁给汉族男子为妻。汉人也开始接纳鲜卑人的语言文字、舞蹈艺术等,两族通婚产生了大量混血后代。陇西李氏也好,独孤家族也罢,甚至长孙家族,都是在这个过程中被汉化的。后来,高祖想通了,看淡了血统,因为他明白了,只有博大的胸怀,才能安坐天下。 “大哥,你是想说独孤修德吧!” 独孤修德的祖父,是独孤藏,乃是独孤信的第四子,与元贞皇后也算是嫡系血亲。赐他特进,金紫光禄大夫,让他致仕的时候,皇兄还特地设宴,让他和刑部尚书-独孤谋作陪。要说,独孤修德年轻时,的确是个猛将,三荡三决,沙场猛虎。可三十年过去了,猛虎也成了没牙的老虎。 “独孤修德年轻时,是很受隋炀帝看重的,与其父独孤机一起在禁军中当差。朕相信,他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这次勘察洛阳宫,是一定不能少了他。为德,你明天去一趟滕国公府,看看他是真病还是假病。” 第429章 华盖殿 武德四年,王世充和窦建德坐在囚笼中,像贡品一样被献给高祖皇帝驾前。 在王世充看来,他必死无疑了,在长达一年洛阳围困战中,大唐将士浴血奋战死亡不计其数,这些账都要算在他头上了。 另外,因为他带领部队负隅顽抗,致使洛阳百姓饿遍野,高祖很有可能会拿他的脑袋安抚河南百姓。 尽管有一百个必死的理由,但王世充还是心存侥幸,因为李世民曾许诺留他一命,高祖也许会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但理想与现实有时就是这么残酷,虽然李世民的承诺确实管用,但王世充还是盼着尽快上路,以免高祖反悔。 却不想在上路前,独孤修德却闯了进来,手持大刀二话不说就砍向了毫无防备的王世充,一代枭雄就此退场。 王世充死后,独孤修德被罢官免爵,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独孤修德就官复原职了,这让人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了。 王世充被关在雍州驿馆,位置在关中,独孤修德身为定州刺史,地点在河北,不远千里入关杀人,难道不是有人背后授意呢? 而最让人怀疑的是王世充长子及其兄弟侄子的死,他们是在被押赴蜀地的途中全部被杀,朝廷对外公布的死因是-谋反未遂。 这个理由实在牵强,试想一群带的重型枷锁的人如何造反啊,但凡有一点常识也不会选择在当阶下囚的情况造反。 但失败者仿佛不配拥有真相,不管是阴谋,还是仇杀,都不重要了。人们只会记住成功者! 当然,窦建德与王世充,并非第一个,也非最后一个,前有薛举、李轨、刘武周,后有萧铣、刘黑闼,他们哪个不是叱咤一方的枭雄,即使识时务的萧铣主动向李渊投降又能怎样呢,被押回长安后还不是午后一刀吗? 所以,在李恪看来,上皇的承诺再真也没用,高祖为了彻底铲除后患,还是回换把刀的,不是吗? 独孤修德笑了笑:“上皇曾与老臣说过,吴王英果,与陛下是诸皇子中,最像他的。老臣今天算是领教了!” 没错,李恪说的一点都没错,杀王世充是高祖皇帝授意他干的。将他罢官夺爵,一来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二来是为了方便他行动。 随后,他带着家将一路追了过去,最后在蜀地解决了王世充的亲族,男女老幼四十三人,一个人都没留。 不是,独孤修德狠毒,而是公仇私恨,不得不报,王世充不仅与他们独孤家有仇,洛阳的百姓更是恨不得把他食肉寝皮。他夺皇泰主手中篡夺帝位,总共不过三年时间,就灭亡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猜忌、残暴!或躬为戎首,或亲行鸩毒,衅深指鹿,事切食蹯,上则谀佞诡俗以取荣名,下则强辩饰非以制群论,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同愤。所以,三十多年来,独孤修德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过得逍遥自在,舒服的不得了! “所以啊,陛下也说,滕国公是可托大事的,也能守秘密的。” 独孤修德为了高祖皇帝守了三十年的秘密,那他与其父独孤机,会不会为隋炀帝,守什么秘密? 独孤修德笑了笑:“吴王殿下,你想问什么?” 哦,李恪莞尔一笑:“看来,老国公有很多秘密啊!” ......... 洛阳宫-乾阳殿 独孤修德拄着拐棍,说了一段旧事。大业八年,他跟其父-独孤机,处理了一件宫廷偷盗事。 一般的宫廷偷盗,自然会有内宫的管事处理,轮不到他们这些禁军。 但那次不一样,几个宦官不是偷盗宫中之宝,而是在掖庭的一处院落中,发现了一处坍塌的地面,那些金银就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独孤修德本来是想带人去看的,可当时的内宫管事,拿出了一枚天子令箭,把那几个宦官提走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说,洛阳宫有什么地方会藏宝,他只能想到那里。 当然,时过境迁了,那里面会不会再有什么,他便不知道了。 “掖庭?”,李承乾放下烟斗,喃喃了一句! 掖庭宫是宫城的一部分,是宫女居住和犯罪官眷属劳动之处。而徐士会补充道,掖庭宫可分为三个部分:东部地区为宫女居住区,西部是犯罪官僚家属劳动之处。而中部地区的房舍建筑,一直没什么作用,也没怎么使用,也就属于荒废的地方之一。 “这么神秘?”,李承乾对张思政招了招手:“去,把掖庭宫清理一下,调一队人过去,里里外外给朕翻一遍。” “朕真想知道,那地方建来,到底是干嘛的!” ........ 华盖殿,华盖属紫微垣,象征孤傲、超然、高不可攀之意。在掖庭宫,盖一座华盖殿,的确有些诡异,因为完全没必要,掖庭地位根本配不上。 可在李恪看来,这座华盖殿,的确有些不同。华盖一词中,“华”代表华丽,“盖”意为遮盖。简而言之,华盖即为华丽的遮阳伞。 什么东西,是需要用伞遮着呢? 独孤修德说的那个院子,就是华盖殿的后面的一个杂物房。 张思政的活干的很细,每一块砖,每一根柱子,他都带人反复检查了三次。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李承乾放下烟斗,呵呵一笑:“要是那么简单,随便就能找到,那还能藏得住吗?” 他翻看了宫档,杨广在修洛阳宫的次年,下诏发江南的奇材异石,以及各地珍异的花木食兽,以充实西苑-苑囿,面积广达二百里。苑中有海,周围十余里,海中有人工修造的山,高出水面百余尺,山上广置台观宫殿。 “杨广不是傻子,他还不用这么多心里,花费这么大的财力,白修着这个连着西苑的华盖殿” 抬头看到上面匾额:千秋万代,杨门一统!呵呵,想法很不多,跟始皇帝一样,但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第430章 殿内! 密室这种东西,没人可以追溯,大概是任由秘密那天开始,便已经有这种东西了吧! 一般的皇宫、贵族密室,都会加一些保护措施,如加厚的墙壁、锁门、隐藏的通道和复杂的机关设备,用于保护自己的秘密和宝物。 而皇族的密室,最为常见,尤其是皇宫中,皇帝总会有几间用来保存重要物品的密室,如印章、御批文件,及一些极其珍视的东西。密室的通道,则会埋藏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比如书柜、壁画、花园里的石头等等。 大安宫内,就有一间密室,原本是上皇用来储存机密文书的,高祖皇帝搬进去后,则将那处密室利用了起来。 据百骑的内档记载,高祖皇帝搬进去后,便让大安宫的工匠、宦官用了一个,改建了那里的密室,时间非常短,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可能是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被监察,所以在事后,高祖皇帝便秘密将那些匠人全部处死了。 根据大安宫的秘线回报,高祖每晚睡前肯定会进这个密室一回,每次出来后,他的神色都特别凝重,眼睛里还含着泪。这种跟平常不一样的行为,就引起了百骑的注意,也引发了好多猜测。 他们猜测,说密室里藏着惊天的秘密,也有可能有一条秘密通道,是高祖皇帝为了脱困用的。 当时,上皇忙着定襄会战,与颉利决一死战,又不敢逼迫高祖太甚,只能让百骑暗中见识,最好是能偷偷潜进去一探究竟。 百骑有个女探,名家章秋,领受了这个任务,她偷偷跟着高祖到了密室门口,听到密室内传出很低沉的哭泣声,还模模糊糊听到高祖皇帝在喊什么。但隔音太好了,具体说的什么,她真是没听清楚。 那里是需要特殊的要是才能打开的,要是就系在高祖皇帝的腰间,每天都在身上,就算是晚上睡觉也会放在枕边,根本没法搞到。那里很有可能真的藏着一条密道,是可以让高祖皇帝随时逃出生天的。 把高祖逼下皇位,对他来说已经对不起父亲了,怎么能太过分的查,上皇没有办法,只能暗中加派了人手看着。 一连过了几年,高祖皇帝都是如此,而且,他也一直没有走,渐渐的,上皇也就淡了再查下去的心思。 直到贞观九年,高祖过世,宫人在整理高祖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把钥匙,并将它登基造册,列在了遗物名册上。 上皇很好奇,带着李承乾,拿着钥匙去了密室。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密室只有一张矮榻和一幅画,根本就没什么密道。 看到画像的内容,上皇的眼泪就下来了,上面画着的,是太穆皇后及五个大小不一的娃娃。那五个娃娃就是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及平阳公主-李秀宁。对高祖皇帝来,最值得他珍视的,便只有太穆皇后和她所出的五个孩子。 “大哥,我可听说,高祖有一枚元贞皇后的独孤天下的金符!臣弟听说好多年,就是没缘一见啊!” “据说,元贞皇后过世前,给高祖的信物,让他别忘了,将来做了皇帝,给自己的母亲,戴上凤冠。” 提到的这枚金符,李承乾一乐,摘下腰间的锦袋递给李恪。是的,这枚金符也是那画像的案前。因为元贞皇后的遗物,是留给子孙的念想,于是便赏给了李承乾。 而李恪把玩拿枚独孤天下的金符,也是笑了起来:“这元贞皇后是不是会堪星之术啊!” 李承乾摇了摇头,正要答话,便见殿梁之上,跳下来一个赤发红衣之女,手中持有一把利剑,张思政等十余名侍卫当即拔刀冲了上去。 可那赤发女仅仅挥了一剑,剑气便将十余人全部掀翻在地。 李承乾与李恪相觑了一眼,兄弟俩面上尽是无奈之色,因为来人他俩都认识,而且与李承乾还有那么一点渊源-元文殊。 收了智慧剑,元文殊哼了一声:“一群草包,也能在御前当差!” 哎,这话说的就有点伤人了,什么叫草包!元文殊是佛门神尼-惠洺师太的弟子,沉浸剑术数十年,已经算是顶尖的高手了,什么样的侍卫在他的眼中不是草包呢! 可张思政也不是白给的,他捂着胳膊站起来,让元文殊看看身后,原来殿内前出现了十余名,拿着火铳的兵士。而且张思政还特别提醒她,这种新式的火器,是工部火器司耗费十年才研制出来,全大唐只有十五把。在这些新式火器面前,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得乖乖躺下来。 哼,“你可以试试!” 张思政回头看了一眼李承乾,见其摆手,也是带着一众侍卫退了下去。 “元大小姐,你想干什么,刺王杀驾吗?本王可得劝你,得好好想清楚,你打不过陛下的。” 元文殊嫣然笑道:“是吗?” 李承乾抬起手来,殿外背剑侍卫后背的湛卢剑顺势射进殿来,径直向着元文殊的后心刺去,只听铛的一声,被元文殊荡开后,便回到了李承乾的手中。 元文殊挑起秀眉:“《气神经》,马上就要大成了!真是想不到,陛下竟然会拜在袁天罡的门下!” 哎,这个,李恪得解释一下,这是袁天罡献给陛下的功法,可不是拜在他门下,他们袁家的祖坟还没有冒青烟,承受不了帝师的福分。 不过,李恪很好奇,元文殊来干什么?难道是因爱生恨,想着来报复陛下了!李恪看,还是没必要的,凡事都是可以谈的,反正四正妃的位置还没有满。 元文殊冲李恪呸了一口:“我是来找东西的,可不是来见他的!” 哎,话不能这么说,找东西找到皇宫来了,这能说的过去吗?这不是找,是偷,擅闯宫禁,是要砍头的! 当然,如果,她是宫妃的话,那便不要紧了! 元文殊被气的眉毛立挑,然后持剑冲向李恪,看着剑锋上充斥的剑气,李承乾也是叹了口气,还是那么冲动,几十年了,都没有改。 箭步上前,一剑荡开后,李承乾与元文殊对了一掌,双方各退三步,李承乾叹道:“闹够了没有!” 第431章 元氏 关陇八柱国之家的元氏,鲜卑族拓跋氏创立了南北朝时期,北朝的第一个王朝-北魏,也叫元魏。 北魏永熙三年,孝武帝元修受权相高欢逼迫,西奔关中,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 而关陇八柱国,便是出自西魏受封的八位柱国大将军,分别是宇文泰、元欣、李虎、李弼、赵贵、于谨、独孤信和侯莫陈崇。 元文殊的祖上,便是西魏宗室,八大柱国之一的元欣。在西魏宗室中,元欣受到的礼遇最高,不仅出任太宰,又领中军大都督。自广平王元赞等各王,受到的待遇都在元欣之下。 元欣的儿子-元孝遵,在北周时官至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 孙子-元岩,隋朝时官至黄门侍郎,封龙涸县公。归降大唐后,成为高祖皇帝的心腹,做了检校中书侍郎。 曾孙-元德操,在大唐官至谏议大夫、普润二州刺史,黄门侍郎,同书书门下三品,封中山县候。 而元文殊就是元德操之女!元文殊的侄子-元智威,还是韩王-李元嘉的记室参军。 到了永祯朝,元氏虽然不及西魏、北周、隋朝时那么风光,但却依然保住了关陇八柱国的地位,家族子弟多在中枢任职。 当然,元氏的运气不好,如果元文殊成为李承乾的正妻,那元氏一族绝对超过现在的独孤家、侯莫陈氏,不必给八柱国家族垫底了。 元欣的父亲是北魏献文帝的儿子广陵王元羽,他弟弟则是后来的孝闵帝元恭,所有他也是货真价实的天潢贵胄。 不过元欣自幼浸染胡风,不像很多北魏宗室那样钻研汉学,反而喜欢飞鹰走马、射猎嬉游那一套,为人也是粗鲁率直、毫无贵族风范。这样的人一看就胸无大志,反而人缘颇佳。 再加上元氏历代家主长袖善舞,与当时主要士族都通过联姻方式建立起了密切联系,从而成为著名的世家贵族。到了唐朝,元氏与卢、裴、崔三姓并称为宰相门第,元家的人,也正因为这个特点,所以不受四朝皇帝的忌惮,家族一直繁荣至今。 而元氏作为北魏、西魏的宗室后人,一直保存一把孝文帝的宝剑-尚方宝剑。此剑是孝文帝迁都洛阳时,供天子及皇室重臣使用,代表北魏-元氏皇帝的权威,是一种权力和荣誉的象征。北魏分列之后,这把尚方宝剑,一直被元欣这一支保存流传,也一直作为家族族长的象征。 这把尚方宝剑,是真真正正的神兵利器,相传是由当时的少府尚方监,用五种天外陨铁铸造而成。在西魏时,这把剑是非常出名的。 但出于对元氏皇族的尊敬,即便是当时的第一权臣-宇文泰,也是没敢伸手索要的。 可到了杨坚篡位的时候,元欣的另一个孙儿,时为大将军元胄因立下拥戴大功,被杨坚酬以高位。他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所以便将此剑献了上去。 元欣这次来,就是来寻这把剑的!这把剑,她找了很多年,但因为前隋灭亡,又经历了群雄逐鹿,隋宫中的很多宝物都已经不知下落。 直至上个月,她得到消息,那把剑,就在隋紫微宫,也就是现在的洛阳宫的华盖殿下。 “呐,元大小姐,本王插一句,谁告诉你的,那剑在这里?你可别告诉本王,是李承宗?” 元文殊笑了笑:“李恪,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聪明的令人讨厌!” 是的,元文殊也很惊讶,她没想到李承宗还活着,可他是不是活着,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要的就是元氏的宝剑,她要用这把剑成为元氏的第一个女族长。 李恪笑了:“女族长,你怎么不说想当女皇帝呢?” 元文殊耸了耸肩膀:“他要是娶了我做皇后,说不准还真有机会!” 李承乾点了烟斗,淡淡笑道:“你呀!脾气太爆了,所以不适合母仪天下!” 如果,非让李承乾对她们三个下个定义。裴音冰霜冷人,她希望修道是正常的,太上亡我,她这个人的感情太少了。 而元文殊呢,敢爱敢恨,性格泼辣,就没她不敢做的事,她这样的人,不够稳重,也不够母仪天下的位分。 所以,就算当初让他来选,他也会选择苏蓉,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他跟苏蓉做了两辈子夫妻,加在一起几十年了,李承乾与她之间不仅有感情,还有亲情。 而见到李承乾提到苏蓉,眼神散发着柔和之意,元文殊脸上不免闪过一抹失望。她看的出来,李承乾真的很在意苏蓉。 “我还以为,你的心里只会有秦淑呢?” “她们俩在朕心中一样重要。”,李承乾笑着回道。 当然,他可以很明白的告诉元文殊,其实他是有的选择的,即便是高祖定下了苏蓉之后,他也有得选,可他不想改,就这么简单。 当年,他救元文殊,也不过是本能,出于对女孩子的保护心,是没有私人感情的,所以她没必要耿耿于怀。 元文殊叹了口气:“承乾,你这么说话,很伤人的!” 李承乾灭了烟斗:“真话永远不是那么悦耳,朕是天子,是天下的君父。对大唐的子民,朕还是坦诚的。” 好吧!既然元文殊来了,那就一起找吧,看在总角的情分上,李承乾答应她,如果里面真的有那把孝文帝的尚方宝剑,可以让她拿走。 对他来说,元氏的族长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真的无所谓。如果,元文殊真的有什么需要,还可以请吴王帮帮忙,李恪可是个念旧的人,以他今时今刻的地位,应该能帮上不少忙的。 “他?油嘴滑舌,偏偏女孩子还可以,真办事,哼,也就只有你才会用他!” “哎,臭婆娘,你说什么?信不信本王让大军,去你们元家抄家!” 李恪真特么服了,这女人真是不可救药,连人都看不准!他呀,是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辅国大将军,北衙大都督。瞧不起谁呢! 第432章 来历! 李承乾手中的湛卢剑,湛湛然而黑色也,是一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宝剑。 但它的让人感到的不是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就象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 出之有神,服之有威,相传,欧冶子铸成此剑时,不禁抚剑泪落,因为他终于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 湛卢剑后为越王所得,传至越王勾践。因勾践战败,把湛卢剑进贡给了吴王夫差。然而吴王无道,湛卢剑竟自行离开,飞至当世名君楚王身边。 君贤能,剑在侧,国兴旺。君无能,剑飞弃,国破败。从此,湛卢剑便化为正义与仁德的代表。所谓仁者无敌,湛卢就是一把仁道之剑。自古就有得湛卢者得天下之说。 这把剑,跟在李承乾身边二十年了,依然岿然不动,这只能说明,李承乾是个仁道之君。 “哎,你拍马屁,能不能等我走了再拍,你不觉得你的样子很恶心吗?” “呸,谁拍马屁了,本王的意思,你们家那破剑,除了锋利一点,具备一点象征的意义,还有什么特别的!” 元文殊叹了口气:“承乾,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这家伙,他真是聪明的让人想了他!” 李承乾耸了耸肩膀:“为德的慧敏,是诸兄弟中翘楚,朕自然要知人善用!” 元文殊靠着殿柱,给兄弟俩说了说尚方宝剑的铸造过程,当年北魏的少府尚方监,除了用了五种天外陨铁铸外,还加了一些特别的材料。 这些材料来自上古。传说,夏桀拥有三把绝世邪刃,分别是龙牙、虎翼、犬神。这三把邪刀,造刀者不明,相传锻造原料中使用了许多恶毒之物,并有多种诅咒缠缚。 夏朝末年,商汤攻入夏朝太庙之时,黑云蔗天,鬼哭神嚎,三大邪刀化为三股妖风袭来,冲的商军死伤无数。汤王则弃戈下马,抽出腰间的轩辕剑单人闯入太庙主殿,挥剑疾斩,三大邪刀被击成碎片,并命巫师将它们封印于地下。 时代迁移,到了北魏时,元氏皇族扩建别苑,在地基中,发现了商朝太庙的遗址,找到了龙牙、虎翼、犬神三邪刀的碎片。 对正统的中原王朝,或者汉化如陇西李氏这样的皇族来讲,他们自然不会选择这种亡国之君的邪恶之兵。但对当时,刚刚汉化的鲜卑拓跋氏而言,这些碎片却算得上,难得的神兵利器。所以,便用它们做了尚方宝剑的剑胚。然后又混进去五种天外陨铁,试图锻造出一柄媲美华夏至宝轩辕剑的神兵。 但锻造的过程中,除了一些奇怪的事,尚方监的匠人,都算的上大家,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不能使三把邪刀的碎片相融。 而且,负责锻造的匠人,在锻造的过程中,相继出了问题,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是中了邪,最后都死了! 没得办法,孝文帝不得不请卧佛寺的高僧出手,做了一个月的法事,又请了中原最有名的十位匠作大师,想把神剑铸成。 可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卧佛寺的持敬法师说,三大邪刀邪气太盛,没有人血去祭,是不可能降服的。 是持敬法师为首的九位大师,跳入了铸造炉中,才使得那三把邪刀的碎片融合,最后铸成了这把尚方宝剑。 而这把剑出了无坚不摧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它造成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被它砍中的人,即便逃得一命,最后也是全身腐烂而死! “承乾,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李承乾点点头:“是的!小时候在千秋殿,有师者讲过天月剑!” 天月剑!又名古天月剑,相传为蚩尤的佩剑,相传上古时期,蚩尤兴兵,恰逢火山爆发,熔岩流出,天成一物,通体一根,似灰似黑,冰凉沉重,通体黝黑,形如新月,仿佛是天生的一段神器,蚩尤便将此物打磨成剑,剑形弯如玄月,其上纹路像云霞一般,似黑似灰,大约三尺。 与三邪刀一样,它也折戟于轩辕剑之下,只不过后来有传说,天月剑辗转到了楼兰,而楼兰之所以一夜亡国,消失不见,大概也与这把天月剑有关。 “承乾,你是不是后悔了,答应了我?” “不!君无戏言,朕答应的事,不会反悔!” 不过,有一点,李承乾有些想不明白!北魏也好、西魏也罢,或者是化为八柱国的元家,为什么这么热衷这把这么邪门的剑。 天下的好兵刃多了去,李承乾相信,只要元家想,搞到其他的神兵,应该不是问题吧!要知道北魏、西魏已经没有,元家也不是皇族了,还要这把剑干什么呢! 当然,李承乾不是怀疑元家会谋反,元家的子弟一向没什么上进心,又都爱玩乐,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而且,元家的势力,根本不足为虑! “是有缘故的!”,元文殊说了一个秘密,那就是这把剑的另一个特性,虽然它很嗜血,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发挥他的威力。 从孝文帝开始,每一任帝王,每一任家主,都要把自己的血滴在剑上,如果剑身发出淡绿的光华,才能让这把剑发挥剑气。 否则,它不过是比其他的剑刃锋利一些罢了,什么用! 于是,元家就有了一个规矩,只有让尚方宝剑认主,才能统领元家。而且,有了它,不必经过任何权衡,更不必担心掣肘。 元家最后的几位帝王,及元家的几位家主,就是在处于弱势的情况,用了这种办法上位的。元文殊,想做元氏的族长,这是唯一的途径。 对元文殊而言,没能做成皇后,她已经很遗憾了,而元氏的族长是他最后的心愿。 李承乾笑了笑:“你还挺有人生目标的,好吧,那咱们一起找找,真的有的话,你可以试一试。也许,你会成为元家第一个女族长!” 元文殊盯着李承乾看了一会,很认真道:“谢谢你,承乾!” 第433章 暗门 密室暗门通常都是利用机关来实现的。这些机关可以是各种各样的,比如说旋转机关、滑动机关、拉动机关等等。而这些机关通常都是隐藏在墙壁或地板下面,只有知道密码或触发机关才能打开。 旋转门:通常是由两个或多个旋转的板块组成,板块可以通过旋转机关来控制。当旋转机关被触发时,板块就会旋转,从而打开门。 滑动门:通常是由两个或多个滑动的板块组成,板块可以通过滑动机关来控制。当滑动机关被触发时,板块就会滑动,从而打开门。 拉动门:通常是由一个或多个拉动的板块组成的,这些板块可以通过一个拉动机关来控制。当拉动机关被触发时,板块就会拉动,从而打开门。 除了门之外,还有锁,例如九宫格、音符码,都需要按照一定的顺序按下,才会触发机关,从而打开门。 密室的暗门,他们是找到了,但上面的锁,的确有些意外,它并不是九宫格,也不是什么音符码,而是一块盘子。 “这是,六丁六甲?”,李恪研习过李靖的《六军镜》,所以,对六丁六甲之术,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六丁为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是为阴神。六甲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是为阳神。六丁,谓六甲中丁神也。若甲子甸中,则丁卯为神;甲寅甸中,则丁巳为神之类也。 而李承乾也是淡淡一笑,拍了拍李恪的胳膊:“为德,你是真没有白学啊!” 与李恪熟读兵书,李承乾读的书就杂了一些,他记得,他读过一本道典《上清密篆》,里面提到过六丁六甲。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简单来说,就八个字:能长能短,能有能无。 而“六甲”又源自天干地支: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五种排列方式。 先天八卦中说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它的序数对宫相加之和为九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而无穷。 还好,他们的运气不错,这里面的六丁六甲,属于后天八卦。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中五、乾六、兑七、艮八、离九。它的中间数为五,与对宫纵横相加之和为十五数。 也就是说,这把锁有十五种解法! “那我们都可以试试吗?”,元文殊好奇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这种机密的锁,一定带有自毁装置,如果搞错了,这把锁就锁死,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宝库,会坍塌也说不准。 元文殊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成神棍了,难道做皇帝,还得学这个?” 李承乾笑了笑:“个人爱好而已!而且,道教是国教,朕多少得懂一点。” 好吧!元文殊承认,李承乾很博学,可她更想知道,李承乾到底能能不能打开这把锁。 研究了一下,李承乾淡淡道:“办法不是没有!” “一阴一阳之谓道,古人观天下万物之变化,不外乎由太极而生阴阳,故画一奇以象阳,画一偶以象阴。” 后天八卦方向:震卦,正东;巽卦,东南;离卦,正南.......,正西;乾卦,西北;坎卦,正北;艮卦,东北。 杨广天资聪慧,年少而好学,喜欢文学艺术,写得一手好诗,《隋书》中就收录了他的四十首诗。 其中有两首,李承乾记的非常清楚: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湖水共星来。 夜露含花气,春潭漾月辉。汉水逢游女、湘州值两妃。 “所以,朕猜,应该是这样的!”,话间,李承乾则按动了六个按钮。 咔咔咔,一阵机关的转动声音后,暗门竟然真的开了! 元文殊整个人都不好,他为什么不等商量一下,然后在动手呢,难道他不怕触动里面的机关,把里面都毁了吗? 一旁的李恪嘿嘿一笑:“元大小姐,请你正视一下身份,站在你面前的这位,不再是秦王世子,而是大唐的皇帝,万王之王的天可汗!” 如果错了,致使里面发生了坍塌,洛阳宫有一万多禁卫,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便是山也能挖空。如果,锁死了,那也不要紧,他们可用火药炸开,甚至用炮弹轰开。总而言之,只要陛下想,这里面的东西,就一定会送到陛下面前,天子的意志是不允许违抗的。 元文殊抱起膀子,颇为好奇的看着李恪:“你李为德出了名的桀骜不驯,什么时候成舔狗了!” 看着李承乾径直走了进去,李恪讥讽回了一句:“如果,你真正见识了皇兄的可怕,你也变成一条狗的!” 还瞧不起本王,多少人老成精的家伙,都倒在陛下的手下了!夷南,比她猖狂多了吧,手里近五十万的骑兵,一口一个唐童。 结果怎么样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大军,在炮火中化为飞灰!元文殊没见过陛下上阵的疯狂,不知道他有多狠。 那一顿炮火后,见识过那一仗的人,都吃不下东西,反胃!可陛下依旧谈笑风声,吃了一整只羊腿,喝了一坛的酒! 不怕,开玩笑!哪怕是亲兄弟,李恪对李承乾的惧怕也是与日俱增,因为皇帝的心智和筹划,绝对不是他能比的。 就像刚才,他说的那些,难道陛下不懂吗?李恪敢那自己的脑袋发誓,陛下一定懂。可陛下说的那些,他俩呢,谁能听明白! 天子的博学,是十年如日的努力,一点点积累出来的。他是拿一切享乐的时间,在积累自己,这份勤奋,不是他们能比的。 “他活的,这么累吗?” “比你想象中还累,天子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第434章 市侩! 要说宝藏,王莽宝藏绝对算是古代宝藏中首屈一指的。王莽当政,推行币制改革,实行黄金国有化,民间私藏黄金,即为违法。所有黄金必须送交国库换回等价物品,然而等价交换的承诺并未兑现。 王莽被杀时,未央宫内,储存一万斤一匮的黄金还有六十匮,另外四个地方各有数匮,合计约七十万斤。但几天后,未央宫被大火焚烧坍塌,王莽的黄金也去向不明。 还有一个是铁山寺宝藏,东汉末年,黄巾军领袖张角攻城夺邑,在官府的仓库中搜罗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据说这些宝藏就藏在了崇山峻岭的铁山寺,传说这些宝藏有几十马车。后来起义失败,这批宝藏也就不知下落。因此,铁山寺宝藏成了千古不解之谜。 但华盖殿下面的这座宝库,饶是李恪、元文殊这样的出身,也被里面的堆积如山的宝藏,惊的合不拢下巴!都知道开皇盛世府库充盈,但谁能想到杨广竟然从他老爹手下,继承这么错财宝! 有这么多钱,还弄到亡国,真是让人不知道说! 三人找到两个武器架,左边是刀,右边是剑,每一件兵器都有刻字的金牌注名。 刀架上,依次是新亭候刀、寒月刀、大夏龙雀刀、鸣鸿刀。 剑架上,依次则是鱼肠剑、赤霄剑、工布剑、昆吾剑。最后一把,则是元文殊找的元魏尚方宝剑。 李承乾抬了抬手:“元大小姐,请吧!” 元文殊也不客气,上前取下元魏尚方宝剑,抽开一看,剑身之上,满布骷髅、骸骨的剑纹,此剑出鞘周围的温度瞬间亮了三分。 元文殊咬破了手指,滴了几滴血上去,果然,剑身绽放出淡淡的绿光。 “果然是真的!”,元文殊的嘴角微微上扬! 而李承乾可不管,她得到这把邪剑会怎么样,只是把赤霄剑拿了下来,递给了李恪。 “给我?这可是把天子剑!” “汉朝都没了,还算什么天子剑!而且,吾弟的才智,难道配不上一把古剑么!” 汉高帝斩蛇剑,剑上有七采珠、九华玉以为饰,刃上常若霜雪,光采射人。李恪收了剑,单膝跪地拜谢! 与李恪、元文殊不一样,李承乾世俗一点,他看重的就是金银宝玉,有了这些钱,大唐的府库能更充沛,黄河大工也能顺利开工。 对他来说,什么神兵利器,算得了什么。比起擒住黄龙,都不过是些粪土而已!李承乾已经开始幻想,黄河大治,两岸河清海晏的场面了。 “承乾,啊,承乾,你笑什么!你不会因为钱,高兴成这样吧!太市侩了!” 李承乾瞪了元文殊一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吗?” 拿起一块金子,李承乾给他们讲了起来,隋朝的黄金货币制式主要是以“镒”为单位,称为“镒金”,每镒等于二十两。 现在,一两黄金大约可以买到两万斤米左右。一镒就是四十万斤。 大唐口粮现在是丁口日给二升,中口一升五合,小口六合;褚户留长上者,丁口日给三升五合,中男给三升。 这一镒的金子,能换二十万升粮食,足够养活十万人一日之粮! 贞观初年,全国人口只有一千二百三十五万,到了永祯元年,则是有三千二百八十六万,人口增长了两倍多。所以,李承乾的压力、负担,要比上皇多三倍。有这么多人口要养,自然要花更多的钱,这也是他爱钱的原因。 李承乾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更没有说过他做的事从来都是对的,他不择手段就是为了让天下人都有饭吃,有衣穿,就这么简单。 元文殊叹了一口气:“你也许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承乾了,但你的确是个好皇帝!” 在常人眼中,一个帝王,不喜欢享受,不喜欢美人,甚至不喜欢宫室,那做皇帝好像就没什么意思了! 像李承乾这样的人,的确会让人误会,他做皇帝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像苦行僧一样,日以继夜的操心国家之事? 不过,元文殊理解他,这个曾经太极宫中最狂傲的男孩,有还一样的胸怀,他把天下扛在肩上,就是要对天下人负责。 这样的男人,虽然不解风情,也不着女人喜欢,但他的的确确是个好皇帝。太上皇-李世民,要比他的父亲高祖皇帝眼光更好,因为他选对了人,选择了一个能把天下人放在心头的人。 ....... 出了华盖殿,李承乾吩咐侍卫,把元文殊送出去!并告诉她,下次再进皇宫,不要再偷偷摸摸的,皇城的禁卫军都配备了火器,一旦被火器部队发现,就算是活神仙,也能被打成筛子。 “承乾,你不给我一块腰牌,让我可以随时入宫!” 李承乾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他是个有妇之夫,还是检点一点好,沾染太多的花边,就算皇后不说什么,御史也不会饶了他。 李承乾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君王,但也不代表他能讲的过那些御史,一个魏征带出几百位诤臣,他们个个都是敢在宣政殿上吊的主儿。 呵呵,“想不到,你都当了皇帝,还有怕的人?” “怕,不对!朕不是怕,而是尊重我的臣工,他们都是忠臣,是为了国家社稷好,至于是不是爱朕,那便不重要了!” 做皇帝前,李承乾一直都认为,臣工对君王的忠心是第一位的,但做了皇帝后,他发现自己错了,人才难得,忠臣难得,只要他们对国家、对百姓存着一颗善待之心,其他的则可以不计较。 “你想的,还挺开的啊!” “想不开怎么办,难道不用他们吗?大唐太大了,需要的人才太多了,这个坑是永远都填不满的,知道吗?” 元文殊笑着点了点头:“承乾,我原以为我没变,你也没变!但今天看,我错了!谢谢你,我以后不会纠结了!” 李承乾也是頟首回应:“每个人的人生际遇都不同,且行且珍惜吧!” 第435章 反骨宗王 本是同根生,不要太着急? 不对吧,应该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子建的这首诗文,大伙太熟了,就算咱们是丘八,可也是御前的侍卫,都是军功之家出身,诗书还是学了一些的。 可李明却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们,就是本是同根生,不要太着急! 至于这首诗为什么如此,还得说到贞观十六年,那一年,李明八岁。因为生母是颇具争议--巢剌王妃杨氏,李元吉的正妻,所以李明在兄弟们之间备受排挤,李福等年纪相仿的兄弟惊诧惊诧欺负。 小孩子嘛,被打急了还手是正常的,而且被欺负了那么多次,李明也是收不住手了,竟然用石头把李福的头打破了! 太上皇-李世民看到兄弟之间见血了,便想起了玄武门的旧事,也触碰到了他的伤口,因此勃然大怒,狠狠地打了李明一顿。 可上来拧劲儿的李明,竟然跑了,宫中的内宦、宫人都找疯了,找了一整天,最后在金光殿顶发现了他,天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太上皇去叫他下来,可这小子说句所有皇子都不敢说的话:你能杀自己的兄弟,为什么我不能? 当时,听到这话的人,都被李明这话震的七荤八素的,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会说出一句这样的话。 天下人都知道你爹不是好鸟,可人家是皇帝,谁也不敢说啊! 当然,此言一出,李明的下场可想而知,自然免不了要被太上皇揍一顿,而且盛怒之下的太上皇是往死里揍! 也就是这时,李承乾出现了,他是二话不说,从太上皇手里抢过了李明,背着他,回到了东宫。 从那以后,李明就住在了东宫,与李象、李医等一起生活,他也就被划给了东宫教养。也是从那以后,他再没叫过李世民父皇,只是称呼陛下。 上皇当然知道,这兔崽子是记仇了,可怎么办呢,儿子都是债,李明这娃子,明显就是来讨债。 不过,他也有了一个好归宿,跟了李承乾,在他手中教养,将来也不会太差,所以李世民也就听之任之了。 而李承乾呢,在开解李明的过程中,选择了潜移默化,他用环境改变了李明,把一个敏感阴鸷的少年,改变成了今日这样风清俊朗的少年亲王。 李明呢,也把他这个兄长当成父亲一般,与对待上皇的态度截然不同,让往东绝不往西。虽然他知道曹植的七步诗是什么样的,但他依然坚持如此,因为那记得很清楚,李承乾是他那个冰冷且没有人情味的皇宫中,看到的第一束光。 侍卫们是不懂曹王这样的天潢贵胄,是怎么熬过童年的,他们只是单纯的羡慕李明,生在了帝王之家,可以享受亲王的尊荣。 乾阳殿内,看着李明进来,李承乾也是淡淡一笑,因为忙着与李恪一起批奏疏,便让自己找地方坐。 兄弟俩忙完后,李承乾也是拿起了烟斗:“为明,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李明现在是右千牛卫将军,是随驾出巡的大将之一,但他这个大将就是个样子货,李承乾就是单纯的带他出来完。 李明笑了笑:“还行,臣弟就是觉得,一个人玩挺无聊的。” “大哥,三哥,要不一起?” 李明是来邀请哥俩的,此次东巡是他第一次出这么远的们,自然是格外的兴奋。可那些侍卫什么,实在没什么意思,他还是觉得与两位兄长一起比较好。 而且,李明觉得,纵然国家有千条机务,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在能放松的时候放松一下,那岂不是累成傻子了! 李恪端起茶抿了一口:“为明,你小子怎么总有理呢?” 昨天,他从清点的宝库中,拿走了工布剑,还没玩热乎,又来胡闹!他当哥俩在干什么,闭门造车吗?是在为黄河大工做预算。 虽然房仁裕的奏疏足够详细了,但这毕竟涉及接下来十几二十年的大工,每年几百万贯,也是大唐开国以来,筹划的最大的工程。 知道这项工程会让多少百姓受益吗?只要能擒住黄龙,这项百年工程,大唐的社稷,至少能安定一百年! “是吗?小弟可不这么认为!” 稳定社稷,无非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而如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了,李明觉得做到下面这五点就够了。 其一,禁止官府滥用民力,横征暴敛。 其二,鼓励农耕,鼓励商业,打破垄断。 其三,放松对户籍的限制,有偿鼓励百姓迁徙,而不是强制迁徙到蛮荒地区去垦荒。 其四,加强对吏治的整治力度,严惩巧取豪夺、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 其五,制定成制的赈济制度,在天灾、人祸等方面,好生抚慰百姓,把损失将到最低。 “跟你三哥论治国是吧?小子,你还嫩着呢!” 是,按照李明说的这么简单,陛下和他也不用每天案牍劳形了。知道什么是地主和长工的区别吗? 说的简单点,皇室就是地主,臣工就长工,家里收益多少,有什么危机,什么能否持续多久,对长工来说都没关系。 东家倒台了,换一家就是了,而东家呢?只能自认倒霉,怨自己经营不善。 朝廷为什么要赏,为什么要高官厚禄的养着那些官员,就是为了让他们替朝廷分担压力,做事的时候把心放正了。 别以为那些臣工们嘴上说的好,就真的以为他们赤胆忠心了。臣工中,有一很大一部分人,吃为了名利吃饭的,他们与长孙无忌、马周这样的人是不一样的。 人性就是这样的-好利,利字从刀,是要割才能有收益的,割谁啊,要么割朝廷,要么割百姓。朝廷呢,只能选择自己做冤大头,给他们官做,给他们利禄,收买他们,让他们去看护百姓。 李恪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年轻人有想法,有梦想都是好的。大哥和我也是在你这个年纪过来了。” “可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们只能自己操刀上,才最把靠了!” 第436章 劝说! 陈胜、吴广挥舞起义的大旗,点燃了风起云涌的反抗之火。在秦末暴政的背景下,民不聊生,二人振臂一呼,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引领了张楚政权的建立。虽然只维持了六个月,但却动摇了秦朝的统治根基。 王莽篡汉,天下大乱。荆州一带的饥民在樊崇、王匡、王凤的领导下,以绿林山为根据地,掀起了反抗新莽的浪潮。起义军如潮水般席卷各地,最终推翻了王莽政权。 东汉末年,朝廷腐败,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张角兄弟以宗教为纽带,组织起黄巾军,掀起了反抗东汉的起义。 李恪问了李明一个问题,为什么王朝末年,农民起义军总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但却没能坐稳天下呢? “臣弟不知道,请三哥指教!” 李恪回首看了一眼李承乾,见其点头,也是不厌其烦的给他讲了道理。 从军事的角度来说,农民起义军作战流动性、游击性大,军事行动一般持续时间较长。人多,舆论大。 但他们的武器装备,多依赖于以战养战,善于从缴获中补充,没有像样的后勤,甚至稳定的物资补给,所以很容易被人捏住七寸。 从政权的角度讲,靠宗教、宗族来维系体系,是注定不长远的,纪律松散,人员混乱,无法形成凝聚力。再加上短视、贪财等特性,很容易被分化瓦解。 从经济的角度说,大锅饭,有的抢就抢,有的吃就吃,物资耗光了,就知道再抢,或者干瞪眼,毫无理财之能,难以维持数目庞大,日耗万金的军队。 隋朝末年的那些起义军,为什么一个个被李家消灭,这些原因都是左右胜负的因素! “小鬼,打天下也好,坐天下也罢!皇族想统治天下,就要明白这里面直白的道理。” “你以为大唐业已三代,我们就可以安心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轻松治国吗?” 二十年前,还是贞观初期,上皇给他们几个年长的皇子上了一堂别致的课业,如何维护大唐的社稷。 那时候,李恪就像李明这个年纪,也觉得上皇很迂腐,很多事直接了当就好,为什么要饶那么多弯弯绕。 李恪那时候就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将来自己一定不要跟他一样,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爹。李恪相信,当时有这种想法的,不仅是他,其他的兄弟也该是这么想的。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人也不由自主的往规矩上靠了,也越来越像父皇。倒不是说父皇做的就一定对,而是有时候人的选择不是由主观而定的。 就说陛下吧!他小时候,挨了高祖、上皇多少顿打,可是呢,长大后,高祖、上皇鞭策他的那些东西,他现在自觉的去学。 李恪呢,少年时期,脾气也很烈,经常顶撞上皇,父子之间弄的也很不愉快。可自从李仁出生后,李恪也变了,也明白做一个父亲的难处。 “为明,三哥不是想指着你,也不想对你说教,只是想让你明白,父子之间是需要磨合的。” “你以为,大哥与父皇就没吵过吗?可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问题解决,说明白,所以父子才没有隔阂!” 看到李明的脸色不是很好,李承乾也是招呼他喝茶:“为明,你三哥说的有道理。” 都说父是父,子是子!可有时候,父是父吗?子还是子吗?父子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是说不明白的。 要说与上皇之间,相左意见最多的,兄弟之中便属李承乾了!除了老三说的,他们能保持良好的沟通外,就是李承乾想通了。 “朕想通了,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不计较!” 上皇治国治军,李承乾没有资格指摘,因为他的功业还没有超过上皇,即便是有一天,真的超过了,他也没资格说,毕竟上皇是父。 但要说家事,长子如父,他拥有跟上皇一样的权力,去管这个家,管教兄弟子侄。在治家,尤其是管教子嗣方面,上皇的很多作法,他都是不赞同的。就说李明吧,出身有些阻碍,但也不至于才贞观二十一年才封亲王,更不至于封户只有区区八百户。李承乾呢,虽然不赞同,但也没办法置喙,只能在永祯元年,给李明增到了一千八百户。 当然,要说上皇没有反思他对李明不公正的待遇,所以在贞观二十三年,退位之前,力排众议,把李明的生母杨氏,册封为德妃,位列四大正妃,正一品的名位。 因为这个,上皇没少被读书人数落,更没有被御史弹劾,但是他没有反驳,而是选择默默的认了。这是为什么?这也是他对杨德妃,李明的补偿。 先帝在儿女面前,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所以,他只会用自己觉得合适的方式,来做补偿。 “是吗?他对老四可不是这样,就差把长安城赏给他了!”,李明嘟着嘴,很是不满的回了句。 是的,上皇对老四是不同,是诸兄弟中最好的一个,什么都舍得给他。就算是李承乾做太子的时候,也没有他受宠。 可手指还不一般齐呢,父母偏心一点,有什么可奇怪的! 三天前,他接到玉华宫的手书,上皇在手书中,让他俩多多关注今年的水情,还提醒李承乾不要汛期涉足险地。 虽然字里行间没有提到李明,可他和李恪都明白,上皇不是不放心他俩,是不放心李明。要知道他们过去带兵在外鏖战时,上皇都没有问过这种事。 “朕知道,你对小时候的事耿耿于怀,但朕也想告诉你,人活着的时候,你可以斗气。” “但父皇百年之后,天人永隔,你能确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人啊,一次教训就够了,跌了一个跟头,就能长记性。可若是人不在了,就算再长记性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有办法弥补吗? 李明低着头,长叹口气:“臣弟,臣弟也没说什么,就是跟他合不来!” 合不来就磨合了,李承乾可以下旨,调李明去玉华宫的禁卫军中当差,这样既可以常见杨德妃,还能与上皇磨合一下。 第437章 没那么简单 永祯八年,苏定方率军讨伐沙钵罗,大败之,斩杀、俘获几万人。 沙钵罗败走石国,程知节、苏定方会师,随即挥师,日夜兼程踏雪追击沙钵罗,又斩获颇丰,瓦解其军主力,生擒沙钵罗。 李承乾下旨,在西域设立北庭都护府,郭孝恪调任北庭大都护,下设濛池、昆陵两都护府,以阿史那弥射为昆陵都护,统领五咄陆各部;以阿史那步真为濛池都护,统领五弩失毕各部。至此,大唐将整个西域,全部纳入囊中,开始正式全面的接管。 扩通西域后,李承乾亲自拿着捷报,赶到了玉华宫向李世民报喜。与从前的羁縻不同,有了安西都护府的底子,大唐可以放心的在西域施行全面的改革。西域,从以后将与内地的州县一样,成为大唐牢不可破的领土。 李承乾原本以为,李世民会高兴,毕竟西域是他一块心病,把西域囊括入大唐,这对河西、关中的稳固,对与西边诸国的贸易,都是极其有好处的。 结果,李世民仅仅是哦了一声,便将战报放下了! “朕啊,今年六十整,人都说六耳顺,又退位做了太上皇,安享富贵,按理说是不该有发恼的,是吧!” 李世民拿起案上的奏疏,递给李承乾,这是褚遂良上的遗折。十天前,褚遂良在同州刺史任上病逝了。 李承乾点点头,褚遂良也给他上了一份,但内容不过是例行公事,但给上皇的这个,却是动了不少的感情。 武德元年,褚遂良随其父一同归降大唐,从秦王府-铠曹参军做起,到秦王府十八学士,又到弘文馆馆主,起居郎,吏部侍郎,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屡屡受以要职。 “褚遂良随朕数十年,性情耿直,有学术,竭尽所能忠诚于朕,他的死,朕很心痛。” 褚遂良是以仁治的的坚定支持者,他不止一次的向李世民提出对大唐有益的治国理念,李世民深受启发,可以说贞观一朝能成为盛世,他也是起了很关键的作用的。 李世民谈了一口气:“朕这一朝,振纲维则戴胄、刘洎、褚遂良,如今老人没得差不多了!” 当然,李世民是清楚的,人算不如天算,褚遂良生前一直与刘洎不睦,恨不得整倒这个对手,但最后,却是他自己先被整倒了,最后客死异乡,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反噬。 贞观十七年,李世民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很是怀念往事,追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战斗岁月,又因为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功臣多有凋零,故而命阎立本所画的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挂在凌烟阁里,以显示人臣荣耀之最。 褚遂良的功劳,固然比不得二十四功臣,所以当年并没有入选。但也不能否认了他的功劳,也是不少的,李世民本打算留给李承乾,让他积累些功劳,再让李承乾施加恩典,列入凌烟阁。却不想他因为包庇儿子,干涉有司,被贬到同州,错一步,步步就错。 李承乾又一套自己的班底,人才是源源不断,自然不缺褚遂良这么个舞文弄墨的,所以他在同州一代就是八年,一直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朕记得有一次,朕想查看起居注,但褚遂良却拒绝了。他告诉朕,坚守君臣之道还不如坚守职责,臣的职责就是记录,所以人君也许遵守规则!” 李承乾点点头:“是啊,规则!褚遂良就是太懂规则了,所以才与刘洎闹的那么不愉快,还差点弄出党争来!” 从能力上讲,褚遂良做仆射都不是问题,他的心机、城府,学识,都担得起这个职位。 但他这个人心胸太过狭隘,读书人的小心眼,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要是真让他做了仆射,那才是国家的祸患,是会影响官场割据的。 这么多年了,李承乾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启用褚遂良,但他却不敢冒这个风险,因为他知道这是必然发生的事。 作为大唐的皇帝,李承乾要对天下人负责,要对上皇负责,他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坏了整个国家的吏治环境。如果人人都效仿他的形势作风,那大唐的官场岂不是乱套了。像他这股风气,是必须压下来的,绝对不能蔓延,贞观一朝的风轻之气,决不能毁在他手上,否则就对不起上皇把皇位提前传给他了。 “这个道理,朕自然是知道的,朕也没想过怪你,朕只是回想起往日的峥嵘岁月,觉得感慨罢了!” “不过,你的话,倒是与杜如晦差不多!” 贞观初年,杜如晦就与李世民说过,褚遂良气量狭小,不可使之相权,委以一部尚书便到头了。否则,以其心性,必然会招杀身灭族之祸。 现在,褚遂良是在同州刺史任上死的,而且是因病而死,死的时候也没遭什么罪,李世民的心里还算有些安慰。 “李靖、房玄龄,也故去几年了!朕昨日去昭陵看了他们,哎,朕很快就要去陪他们了!” “高明,看看今日的大唐,国家如此稳固,朕的选择是没错的!” 李承乾连忙打算了李世民,不要说这么伤感的话题,更不要说死字。他今天来还有一个好消息,保准上皇听了,还能再活二十年。 哦,“什么消息?”,李世民来了兴趣! 昨日,太医令刘神威,亲自为太子妃-程氏把了脉,太子妃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刘神威的医术,父皇该是知道的,他把的脉绝对不会有错。 而且,他断定是个男胎。也就是说,大唐皇室的第五代嫡长孙,就要出世了,上皇要做曾祖父了。 “父皇,您年不过六十,还很年轻呢!依着儿臣看,您还能把曾孙带大,等到成婚生子,也不是问题啊!”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的眼睛亮了:“告诉你母后没后!好好好,朕去告诉她,她听了一定比朕还高兴!” 第438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长安-高阳县候府 李义府拿着圣旨,笑呵呵的递给许敬宗:“许相,你事发了!” 这件事起因是许敬宗诬奏韩瑗、来济潜谋不轨,但李承乾相信二人,并不认可许敬宗所谓的证据,于是让人暗中调查。 结果不仅查清了许敬宗是如何栽赃二臣,还查出了许敬宗贪污受贿,营私舞弊,拉拢朋党。 中书令马周向陛下谏言,说许敬宗虽是开国老臣,但却已经变成了国家大害,如此败类不除,国家吏治将从此衰落。 李承乾又问了长孙无忌、李恪的意见,他俩的想法与马周一致,因为这家伙贪的太多了,实在没法进入八议之列。 而李承乾咨询完意见,也是挑了一个许敬宗的老冤家,让李义府来招呼他! 许敬宗皆过圣旨后,长叹了一口气:“褚遂良那家伙没弄死老夫,结果死在你这个李猫手里了,真是冤啊!” 李义府冷冷一笑:“许相,你不愧了!我李义府再不是东西,也不敢伸手收人家的金子、女人,怎么样,烫手了吧!” 大唐的史书,与历朝历代的都不一样,在列传最后的部分,会单独列出了奸臣、叛臣和逆臣这三个篇章。 一旦被列入这三个篇章,意味着这个人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子上,永世不得翻身,永远都要受万世唾骂。 许敬宗非常有幸,陛下赏了恩典,让他在名列开国奸臣第一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连裴寂、封德彝、封言道这些家伙,都没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但许敬宗享受到了! 许敬宗淡淡一笑,还向大明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那老臣还真的望阙叩谢皇恩了!” “是啊!许相,再不磕,你怕是没机会磕头了!” “李义府,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陛下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的!” “老夫辅佐上皇,征伐天下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老夫就是奸臣又怎么样,那老夫也是大唐的开国功臣之一!” 许敬宗对被列入奸臣传,一点都不介怀,想当年他为了活命,连亲爹都卖了,还在乎死后什么名声?搞笑!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人啊,得活在当下,他活着的时候,权力、美色、财富,都享受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李义府嘿嘿一笑:“是啊,光是抄没你的府邸,就足足有一百万金,许相,你绝对是开国以来,最大的贪官了。” 皇帝在宣政殿,连御案都踢翻了,就因为许敬宗贪污的这个数目,成了本朝第一大贪官。 皇帝说,上皇用了他几十年,自己用了近十年,还让许敬宗贪污了这么多。将来写在史书上,后世的人会怎么说上皇和他?会说他们父子有眼无珠! 皇帝的脾性,许敬宗是最了解的,他最爱惜羽毛了!为了不担上好色的名头,甚至只有一后二妃,子嗣也只有三子一女。 而且,他最狠贪官污吏了,许敬宗呢,非得在他的暴走的边缘,疯狂的试探,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啊? 李义府可以明白的告诉他,不要指望上皇,他老人家是不可能为了一个贪官污吏,而让自己的儿子为难的。 许敬宗叹了口气,一君有一君的做派,从前庞孝泰、敬君弘等秦府旧人贪渎,陛下最多是抓过去骂一顿,然后想尽办法保全其性命,最多无非是罢官夺爵。 但李承乾就不一样了!他的家教非常严,哪怕是东宫出身的官僚,只要碰上这种事,也是照杀不误,更不要说他一直不怎么看好自己了! 所以,从他府邸被包围,限制出行的那刻起,许敬宗就知道,他活不了啦! “李义府,你说,本相比石崇如何?” 晋时的石崇任荆州刺史时,抢劫远行商客,取得巨额财物,以此致富。积累的财富,甚至与晋武帝的舅舅王恺斗富都能大获全胜,可谓富可敌国。 许敬宗在长安、洛阳的府邸,宏丽室宇彼此相连,后房的几百个姬妾,都穿着刺绣精美无双的锦缎,身上装饰着珍珠美玉宝石。天下美妙的丝竹音乐都进了他的耳朵,水陆珍禽都进了他的厨房。 如今为洛阳的金谷园,也是因与王恺争富而修筑的,其院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许敬宗把它弄到到手后,用绢绸茶叶、铜铁器等派出海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的金碧辉煌,宛如宫殿。 像李承乾那样,像苦行僧一样做皇帝,有什么意思? 他吃的那些东西,许敬宗养的狗都不吃! 所以,许敬宗打心眼里一直看不起李承乾,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享乐,白瞎了天子的尊位! 如果,让他来给李承乾列传,他一定会给李承乾写成史上最穷酸的皇帝,没有之一。坐拥这样的锦绣山河,都不知道如何享受,白活了简直! 李义府被他怼的一愣,他本来自己嘴已经够毒了,没想到许敬宗比他的嘴还毒,天子勤俭倒是勤俭出了。 不过,他的话,李义府也没法反驳,天下都是皇帝的,他的内府中的钱财都是堆积如山,可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勤俭。 当然,皇帝是勤俭,可他的手段也足够狠辣,这一次,许敬宗事发,李义府得到的旨意是,阖府下狱。也就是说,高阳县候府这次,很可能满门抄斩。陛下这一次,就是要杀鸡儆猴,要警示天下官吏,不管是谁,过了红线,就一定要死! 许敬宗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因为他的死,注定彪炳史册。其实也是蛮不错的,名垂青史也好,反正许敬宗雁过留名了,不是么! “什么,要我全家下狱,老夫犯的又不是谋反罪!大唐律法,从来都是犯到哪条治哪条的!” “许相,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你挖的是国家的根基,得罪的是大唐的天子!” 第439章 对簿 汉武帝时期,有个酷吏叫王温舒,年轻时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干过盗墓的勾当。实在没钱了,就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在月黑风高之夜以锤杀人而埋之。后来当了小官,因善于处理案件慢慢升为御史。又因为他性格凶狠,在抓捕盗贼时,不管是无辜的,还是贼人,一律杀之,以人头铺路,做到了河内太守的职位。 除了凶狠,毒辣外,他这个人还很善于迎奉,在权势者面前,柔顺的像一只俯首帖耳的绵羊,营私舞弊、冤案错案,不计其数,因此得到了他们庇护,使其声誉鹊起,官运亨通。 在无权无势者面前,他以酷行贪,在广平,在河内,在京师,他杀了几万人,被籍没的人家恐怕也有数百上千家,籍没他们的家产,从中截取暴利。 许敬宗跟他没什么分别,肆无忌惮的搜刮民财,广收贿赂,像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清朝堂。 但许敬宗毕竟是三朝老臣,开国功臣,李承乾还是开了恩,在宣政殿内召见了他,见他最后一面。 “许卿,你的俸禄,赏赐,封户,足够你过奢侈的生活了,朕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贪!” 许敬宗笑了笑:“陛下,老臣走到今天,其实陛下是主要的原因!” 许敬宗这话一出,一旁的李恪当即拍案而起:“许延族,你胆子不小,竟敢诽谤君父,本王看你是活腻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李恪坐下,随即又道:“许卿,此言何意啊?” 许敬宗是个小人不假,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对仕途是很有野心的,他是希望自己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成为萧何、张良那样的人物的。 可他资历,在秦王府的中,属于垫底的存在,功劳不大,政绩不显,所以在贞观一朝,就混了个县子的爵位。如果不是,上皇传位,对老臣恩加一等,皇帝登基又家一等,他恐怕熬到死,也熬不到一个侯爵。 但许敬宗有今天,是因为他的无能吗? 不!他是没有机会,从来就没有过! 贞观朝时,名臣大将太多了,三省六部的大员都是按资排辈的,不是秦王府、天策府的旧官,就是皇亲国戚,世家重臣,他的排名太靠后了。 他想往上爬,就只有一条路走,谄媚,揣测君父的喜好,从而获得非分荣宠。久而久之,上皇也好,其他臣工也罢,都只记得他的谄媚,却忘了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后来,李承乾长大了,开始挑选辅助之臣,许敬宗上奏疏言事,又写书送到东宫,想着太子能看重他的才华,启用于他,让他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可李承乾呢,真是眼皮都不眨他一下,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看,甚至还惩罚了他几次,把他的积极性都打消了。 贞观十九年,赶上征辽东,许敬宗很幸运,得以从征,在御营当差,因为谏言得到,也混了一点军功,从而紫袍加身,算得上出人头地了。 可大唐的官员,穿上紫袍并没有用,许敬宗还是没什么实权,也干不了什么大事。所以在李承乾最后以太子监理国政的那几年,许敬宗还是很勤勉的,不仅为朝廷献言无数,更是为朝廷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 许敬宗本来已经,李承乾一定会看到他的才能,也会加一重用。他的同中书门下三品,这挂名的宰相,一定会成为仆射和侍中。 但许敬宗失望了,哪怕是于志宁那个老家伙死了,陛下也不肯把右仆射这个位置给他,反手给了资历、年望都不如他的高季辅。 陛下为什么这么做,就是因为,高季辅出身渤海高氏,而渤海高氏是太后的母族,陛下就是徇私,就这么简单! 后来,许敬宗想开了,既然陛下看不上他,那他还废那个劲头干什么,干脆好好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好好享受剩余的生活。 李承乾叹了口气:“朕不是没想过用你,但你太不争气了!” 李承乾抬手,示意李恪去奏疏墙那里,将丁四十五匣打开。李恪爬上梯子,从中取出了两个东西。一份是诏书,一份是锦衣卫的秘报。 诏书的内容,是永祯五年冬,于志宁去世后,改加许敬宗为尚书右仆射的,同时还加了许敬宗为凉国公的爵位,封户一千两百户。 对李承乾来说,许敬宗这个人,虽然谄媚,圆滑,也很奸诈,但他的忠心是没有问题的,几十年来伺候他们父子两代人,从来没有过二心。 而且,他的能力也很不错,尤其在治狱、治书方面都很有很有能力。那怕他好色无度,起居也奢华了一些,但并不能掩盖他的才华。 李承乾也想过,给他一次机会,看他能不能像李义府一样,有所改变。 但锦衣卫当时却查到,许敬宗为了夺一个富户之妻,竟然构陷人家贩盐,还示意刑官,将其刑罚至死! 也就是因为许敬宗的草菅人命,李承乾对他彻底失去了信心,也就没有给这份旨意用玺,将其作废了。 这么多年了,李承乾为什么毫不都动声色,就是因为许敬宗是秦王府的老人,是他们李家的老臣子,是有香火情的。 可他呢,竟然是越来越过分,又来搞韩瑗和来济了。剪除异己,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让李承乾没法再忍,不得不处置他。 “不是朕无识人之明,也不是朕任人偏私,是你许延族太过狂妄了,仗着自己是功臣,便可以枉顾人命。” “许敬宗,朕不能让你这样的人,主持国家的政务,你明白吗?” 许敬宗看过诏书后,点了点头,随后又恭敬给李承乾磕了三个响头:“是老臣不配,是老臣不配!” 许敬宗走了,身影很是没落,但却是咎由自取。李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人就该这么对待!” 李承乾叹了口气:“是咎由自取没错,可也浪费了他一身的才华!” 第440章 信人! 尚药奉御-许孝崇、胡子彖、蒋季璋,尚药局直长-蔺复珪、许弘直,侍御医巢孝俭,太子药藏监-蒋季瑜、太子药藏丞-吴嗣宗、蒋义方,太医令刘神威、太医丞蒋茂昌、蒋季琬、许弘,著作郎杨仁卿、太子洗马史玄道等百余位臣工,用了八年的时间,修撰了一本医术《新修本草》。 此书分为《药图》和《图经》两册,成五十四卷。庶以网罗今古,开涤耳目,修订了一千八百余种药材的药性。 李承乾只能看得懂开篇的序言:盖闻天地之大德曰生,运阴阳以播物;含灵之所保曰命,资亭育以尽年。蛰穴栖巢,感物欲之道方滋。而五味或爽,时昧甘辛之节;六气斯,易愆寒燠之宜。中外交侵,形神分战。 饮食伺衅,成肠胃之眚风湿候隙,遘手足之灾。几缠肤腠,莫知救止;渐固膏盲,期于夭折。暨炎晖纪物,识药之功;云瑞名官,穷诊候术。草木咸得其性,鬼神无所遁情。刳麝犀,驱泄邪恶;飞丹炼石,引纳清和。大庇苍生普济黔迈财成,日用不知,于今是赖。 长孙无忌笑了笑,序言是孔颖达之子-孔志约写的,他是国子监的祭酒,写文章能没点水平吗? 好笑的是,他这个自诩全知全能的外甥,竟然也有不懂的时候,还真是一件新鲜事!作为舅父,长孙无忌也是指教一下,秋采榆人,冬收实。谬粱、米之黄白,混荆子之牡、蔓。异繁蒌于鸡肠,合由跋于鸢尾。防葵、野狼毒,妄同根;钩吻、黄精,引为连类。铅、锡莫辨,橙、柚不分。 这本书很是不错,可以作为《药典》颁刊使用,民间的医匠有了这本书,也是可以救不少人的。 “既然舅舅都说好,那肯定是不会错了!”,李承乾也是招来张思政,让他旬例颁赏,犒劳一下有功的人员。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要说皇帝啊,最大的有点就是听劝,只要对他好的,哪怕不好听,他也是会采纳的。 长孙无忌掏出了一份奏疏,是大理寺少卿-辛茂将上的请罪本。他是负责抓捕许敬宗的两个私生子的,但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所以扑了空。 大理寺已经发了海捕文书下去,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两个捉拿归案! 李承乾淡淡一笑:“罚半年俸禄好了!” 李承乾毫不感到奇怪,许敬宗历仕三朝,即便他的人品再低劣,也是会有几个知心朋友的,危难之时,伸手帮一把,保住老友的血脉,绵延香火,也不足为奇。而且,许敬宗那两个私生子,年不足十岁,还是娃娃,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 “陛下就不怕,赵氏孤儿?” 晋国重臣赵盾,被大将军屠岸贾陷害,全家三百余口被杀,时逢赵盾儿子赵朔之妻赵姬怀孕,被杀当日诞下一子赵武。屠岸贾为了斩草除根,全城搜捕赵氏孤儿。为了救赵武,赵家门客程婴用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代替赵武,最终将赵武抚养长大,并最终复仇。 李承乾淡淡一笑:“朕少从军戎,戎马倥偬,一身威名也是战场搏杀出来的,难道还在意两个小娃娃?” 养痈遗患,是要地方的,没错! 但也要看配不配,他们不是李承宗,不配成为自己的敌人。而且,李承乾对辛茂将有信心,他既然拍了胸脯,就是熬白了头发,也不会放过他们。 做君主的,最重要的不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是对自己的臣工有足够的信心,信任,让他们可以没有抱负的上战场。 “啊,说到这个,朕想起了一个故事,这还是小时候,舅舅讲给朕听的呢!” 人有亡鈇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窃鈇也,颜色窃鈇也,言语窃 鈇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鈇也。俄而,抇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复见其邻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 疑人偷斧,疑神疑鬼地瞎猜疑,往往会产生错觉,出现判断错误,对人对事,都不要先入为主的看人,更不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否则,损失的只会更多。 呵呵,长孙无忌捋了捋胡子:“都过去那么多年,陛下还记得!” 李承乾推了一杯茶给长孙无忌:“记得,舅舅的话,朕都记得。朕有天下,一来父皇所托,二便是舅舅辅佐。” 要让他对长孙无忌下个评论,那就一句话:戚里右族,英冠人杰,身为贵戚,权重而不专,对大唐忠心耿耿,尽智尽力! 李承乾知道,永祯以来对长孙无忌的议论是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说他窃弄威权,构陷良善。 但李承乾要说,人红,是非多!如果,长孙无忌不是天子的元舅,不是当朝第一外戚,不会招来这么多非议。 可他也要告诉长孙无忌,不要有心理负担,李承乾对他的信任,一如既往。当年在东宫时如何,现在就如何,将来亦如是。他们甥舅,不分彼此。 “陛下,对老臣太过优厚了!” “哎,娘亲舅大!他们说外戚干政,但外戚与外戚还是不一样的。” 在外人看来,长孙无忌的确有干涉皇权的资本,除了门生故吏外,他的儿子们个个都是高官,长孙冲-官至吏部尚书,长孙涣-官至鸿胪少卿,长孙濬-官职常州刺史........,长孙泽-官至左千牛卫长史,长孙润-官至太常少卿。 但李承乾心里非常清楚,长孙家的子弟个个都很不错,他们为臣做官,都是守规矩的,与东汉那些外戚,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太后还在,长孙家在太后的影响下,只会对他尽心竭力,绝对不会包藏祸心的,所以对长孙家他很放心。 “可老臣还是太显眼了一些,哎,现在想想,当年太后说的对,树大招风,老臣招摇了一些!” 李承乾不以为然:“招摇怎么了,忠臣良将招摇一些也是应该,心底无私,不必阳光嘛。朕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第441章 好奇害死猫! “不是老三,你有毛病是吧!朕好歹是个皇帝,你竟然让朕蹲在假山后面,偷听自己的弟弟被媳妇训?” 李恪白了李承乾一眼:“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不是你说小九欠管教吗?看有人替你管教了!” 说到这个,李承乾就是更生气了,李治身为皇弟,爵至亲王,官至检校户部尚书,开府仪同三司,检校怀化大将军,宗正寺少卿。做这么大的官,竟然是个惧内的憨货!看看他刚才被武媚教训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亲娘教训儿子呢!龟儿子,他在上皇和朕的面子,怎么没有这么低眉顺眼的时候! “不是,大哥!你到底是希望他被教训,还是不希望啊!” “朕当然,唉,朕!” 李承乾没发说了,他能说李治把媳妇摆的比他这个亲大哥,君父的地位还高,心里不痛快么! 都说娶了媳妇就忘娘,狗日的李治,不仅把爹娘忘了,连抱大长大的亲大哥,都忘了! 李恪点了烟斗:“大哥,其实,惧内也没什么不好的!” 房玄龄、任瑰,他们不都是畏妻如虎么!听媳妇的话,跟着陛下走,保准不会犯错误,长长久久啊! 对李恪的幸灾乐祸,李承乾只能以白眼对之!前天,他去玉华宫,长孙太后还跟他念叨,说小九好几个月都没来了,问李承乾是不是给他加了太多的差事,以至于李治没时间来探望他们。 李承乾能说什么,只能替李治遮掩,如果让太后知道,这狗日的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王妃,那太后还不气死了! “要不,臣弟给你出个招?” “什么招儿?” 李治惧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小子就是太聪明了,他做的那些差事,那个不是最后甩给高履行了。高履行呢,做舅舅的,又不好跟外甥计较太多,只能是惯着他,所以在差事上找他的毛病,肯定是找不到的。 所以,治李治,那就得另辟蹊径,比如,赐几个漂亮宫人给他。 “这是什么馊主意,你就不怕他被晋王妃弄死?” “就是要晋王妃发火才对,他只有保不住小命了,才会想起了玉华宫来!” 哦!明白了,李承乾笑着指了指李恪,这个鬼老三啊,不仅聪明,而且够坏!不过,治李治,这么做没错,狗日的,让他忘了爹娘,就该这么治他。 “行,这事准了!让尚宫局挑几个模样周正的送去!” “对,再给他加一句口谕:攻克乃还!” 李恪听到这个四个字,直接笑呛着了,都说他坏,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看到陛下有多坏。就加这么一个词,就能让李治斩首变成凌迟,晋王妃,不撕了李治,他把自己眼睛扣下来,当泡踩! ......... 翌日,李承乾和李恪刚把房仁裕打发走,便见盯着熊猫眼的李治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进来,李治便声泪俱下的控诉哥俩的坏,明知道他斗不过王妃,还弄这么一出,这跟直接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还什么攻克乃还,攻什么克,乃什么还,王妃昨晚拿着竹棍,撵着一宿啊,鞋都跑丢了! 李治就不明白了,他是哪里得罪两位皇兄了,要这么玩他? 一个皇帝,一个诸王之首,干什么啊,这么大岁数的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恶作剧呢?有意思吗? 李承乾笑了笑:“小九啊,看你这么中气十足的,说明晋王妃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你怎么可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不过,李承乾觉得,现在不是质问他们两个做兄长的为什么作弄他,李治应该考虑怎么跑路的问题。 因为李治应该非常清楚,皇后与晋王妃的私交非常好,她是可以随时入宫的。如果,李治不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怕是就要被堵在这里了。 宣政殿外戍卫的中良县候-贺兰楚石,可是晋王妃的姐夫,他要是不想回家跪搓衣板,真的可能玩忽职守,那李治可就没地跑了! 虽然作为李治的大哥,李承乾有责任保护李治,但晋王妃的父亲是元谋功臣,李承乾高低要给些面子,再加上他又是他们的大媒人,是不好参与晋王府的家事的。 “是啊,老九,三哥要是你,立刻,马上跑!” “你,你们!”,李治都无语了,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会有两个这样胳膊肘专门往外拐的兄长,作孽啊! “你们俩,但凡有一个好人,都有一个好人!”,重重哼了一声,李治连礼都没来得急行,转身便慌忙跑了出去!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殿中的李承乾和李恪是捧腹大笑,能让晋王吃这样的憋,哥俩是比三伏天喝凉水还痛快! 李恪还保证,到了玉华宫,李治保证一个字都不敢说,因为他还要脸,哈哈......... 李恪说的没错,到了玉华宫,李世民、长孙无垢夫妇面前,李治立马装起了乖宝宝,胸脯拍的当当响,他就是来尽孝的。 至于,熊猫眼,则推给了尉迟宝林,说是与这家伙比划拳脚的时候,被他不小心误伤的。上皇和太后都是英明,自然也知道尉迟大傻的脑子不怎么够用。 长孙无垢还是心疼小儿子的,虽然明知道他说谎,也没有戳穿他,只是让他下去,先去洗漱一下,然后让御医给他处理一下。堂堂的晋王,搞的这么狼狈,实在是不成体统,容易让人笑话! 待这小子走后,李世民哼了一声:“怂货!” 知子莫若父,李治是什么斤两,李世民是一清二楚,这家伙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货,碰到了王妃,他就没有废了! 李世民就不明白了,高明、为德、甚至青雀,在这方面都没什么毛病,怎么这小子这么容易让人抓住痛快呢。李家没这种家风啊,这小子随了谁了! 长孙无垢笑了笑:“这说明他们夫妻感情好,陛下应该高兴才是,不吵不成家嘛!” 嗯,长孙无垢的意思,李世民当然知道,可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李世民就不打一处来。 第442章 韩瑗 “韩瑗,你不要以为,你是老臣,朕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韩瑗苦着脸,向李承乾讨饶,请陛下饶了他。他的妻子长孙氏,怎么说也是赵公的堂妹,按照辈分算陛下还得叫他一声姨母呢! 李承乾冷冷一笑:“那朕是不是还得叫你一声姨夫啊!” 不不不!韩瑗不敢,他三十出头的时候,就被上皇派到了东宫,这么多年了,他可一次都没敢有这样僭越的想法。君是君,臣是臣,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但也不能因为他奏错了事,就罚吃梨啊,吃一盆,谁能受得了啊,那还不撑死他! “你别跟朕狡辩,吴王可在一旁看的清楚,你耍不得赖的,吃!” 韩瑗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抱着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解释,他就是听说,觉得有点意思,所以才说过陛下听的,谁知道这事陛下早就知道,而且内容纯属是恶意编造的。 他听说时,也觉得很奇怪,说是李义府请了个道士-杜元纪,为自己的府邸望气,而杜元纪看了一圈后,神叨叨对李义府说,这房子有狱气,需要二千万贯来做厌胜镇压。 两千万贯,也不知道李义府是脑子除了问题了,还是真的傻了,他竟然信了,而且也知道这是一笔巨款,一般人家拿不出来,于是便带着女儿去赵国公府,想跟长孙家攀亲,换得嫁妆两千万贯! 可人家说的都有鼻有眼的,说李义府为了搞钱,居然不知死的敲诈勒索到了长孙无忌的头上。 李恪笑了笑:“别说李义府了,就是皇弟亲王们,谁敢去敲赵国公的竹杠啊?” 不过,这个事,是谁传出来的呢?没有两天,便传遍了整个长安,长孙无忌、李义府两个当事人也是非常懵逼,向李承乾解释,绝对没有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制造谣言,企图混淆视听。 李承乾自然明白这是在混淆视听,可是谁呢?他还不知道,但敢跑到御前,把这个事当笑话说给他听的,便只有韩瑗一个。 “陛下,可不是老臣啊!” “颍国公,你急什么,陛下又没说是你!” 李恪白了韩瑗一眼,作为大唐的兵部尚书,开府仪同三司,大唐的公爵,他就是不能有点大出息吗? 可韩瑗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不说,是因为忌惮长孙无忌的地位,李义府的权势,不像他心底无私,什么都不怕! 这话倒是真的,李承乾为什么在柳奭和他之间,选择后者,就是因为韩瑗这个人,私心少,做事更公正。 但是韩媛不明白,陛下富有四海,八纮清泰,得旧臣拥护,新臣崇敬,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离间他的心腹倚重之臣,这真是老太太喝砒霜,嫌命太长了。 什么人?李承乾和李恪相觑一笑,敢在长安城这么蹦跶的,除了李承宗,就是那个该死的天宗派! 可这手段,未免太低级了一些吧,还是他们的人才跟不上了?就拿这点不疼不痒的事,糊弄上面,好交差啊! 算了,这事自然有锦衣卫跟进的,李承乾倒是要问问韩瑗,让他为讲武堂选择校址,选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韩瑗来了精神,他选择的地址是泾阳,那里位于泾河之北,东与三原、南与咸阳接壤,西与礼泉相望,北依北仲山、嵯峨山,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想当年,燕郡王罗艺就是陈兵在此,威胁朝廷的,李靖、尉迟敬德也是废了很大的气力,才将泾阳夺了回来。 贞观以来,泾阳一直都有重兵驻防,陛下的爱徒-云麾将军-裴行俭就驻防于此。 韩瑗的意思很简单,扩建泾阳的裴部军营,按照陛下事先说的一万人定额规划营地,以裴部营地扩建,可是能节省不少的建设费用。 同时,还能省下一笔驻防的军费,有讲武堂在那里,便不需要再安排驻军,一举两得。 “以讲武堂代替一部驻军,嗯,大哥,这是个好思路!”,李恪对韩瑗的想法表示赞同。 李承乾想了想,也是点了点头,这倒是一兵两用,一财双用的好办法,李承乾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 但是韩瑗搓了搓手,看向兄弟俩:“可就端了裴行俭的饭碗,他要是!” 按理说,韩瑗是兵部尚书,大唐的诸将中,除了那些老辈的人外,没什么人是韩瑗惹不起的。 可裴行俭有些不一样的。他不仅是皇帝的学生,更是李恪的女婿,在三代子弟中,他的武职做的是最高的,而且很有威望。韩瑗真是有些,拿不住他。 李恪放下烟斗:“韩尚书,你是不是傻!他是南衙的兵,有问题,也是陈国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侯君集是南衙大都督,领南衙十二卫事,南衙的事,都是侯君集的差事。韩瑗不需要把调令发到泾阳,只需要送到南衙,交给侯君集就行。 而且,裴行俭的第七师,是新式的火器部队,清一色的精兵。朝廷是不会裁撤这样的军队的,无非是调换驻地罢了。即便是新驻地不如泾阳,裴行俭也有能力解决,这一点,李承乾、李恪都深信不疑! 当然,韩瑗有这样的顾虑,不是说他这个尚书,真的惹不起裴行俭,更主要的原因是,第七师的副师长是韩瑗的第三子-韩锐,老小子是怕裴行俭给他儿子小鞋穿。 不过,这一点,李承乾、李恪可帮不上忙,小辈人的事,他们是不管的。 “韩卿,还有事吗?” 韩瑗早就想走了,他都吃了七颗梨了,再吃下去,可就吃出毛病了。虽然当爹的应该为儿子谋划,但他实在是心有余,而肚皮不争气。 现在的韩瑗最大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把个僻静的地方,把堵在嗓子眼里的梨都抠出来。 “是是是,臣没有事了,臣告退!” 看着韩大胆狼狈的模样,李承乾也是摇头苦笑,这家伙真是老人,年轻时可不会如此憨态。 第443章 年轻人 永祯九年春,工部尚书-姜行本,雇佣雍州四万一千人,再次扩建长安外郭。有了水泥、钢筋的加持,修筑的速度,要比过去了快多了,仅仅一个月便已经完工了。 此次扩建,是因为长安的人口达到了一百四十万,已然想的有些拥挤了,一百零八坊已经不能满足目前所需了,所以现在扩建到一百五十坊。新扩建的四十八坊,全部用来安顿近三年进入长安的人口。 四十八坊的工期,会在入冬前做好,也就是说新年前,他们都能搬进新家,过一个温暖,全新的新年。 当初,下旨建成外城四十八坊的时候,雍州参军-薛景宣上封事,言说汉惠帝城长安,寻晏驾,今复城之,必有大咎。 李承乾本来是要治他的狂悖之罪的,但中书令马周却说,薛景宣虽狂妄,但因上封事得罪,恐绝言路。所以,李承乾便罚他来跟劳役一起做活。 今天是落成之日,李承乾特意把他叫来,看着向来整洁的薛景宣,变成了脏兮兮的劳役,李承乾也是含笑不已。 “怎么样,薛景宣,在这干活,比在公廨里拿笔,累的多吧!” 薛景宣却是不骄不躁:“参军薛景宣,与劳役薛景宣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陛下与贞观时做太子,也没什么改变!” 既然陛下想听听他现在的心境,那薛景宣就说几句心里话。 战国时,秦国的君主武王-赢荡,天生驼背虎腰,身板高大,对于骑马射箭、驭兽猎鹰、摔跤搏击等技艺都十分着迷。为了追求更高的武艺境界,他甚至发布诏令,在全国范围内寻找拥有神奇力量的人才。 乌获和任鄙听闻消息后毛遂自荐,前来投靠秦武王,并得到了重用。在这两位力士的带动下,秦国吸引了众多能人异士,九州之内人才的纷纷涌入。 齐国,有一个叫孟贲的人,以无穷力气著称于乡里,后来他不满足于此,不听的挑战寻名师高友以增进自己实力。当他得知秦武王“征贤纳士”的消息后,也毅然西去,投奔秦武王。 要说孟贲的实力有多强,有一次,在野外,他见到两头雄壮的公牛交锋,牛角纠缠,僵持不下。孟贲决定出手干预。他竟然直接将牛角拔下,导致这两头公牛惨死。 后来,秦武王率领任鄙、孟贲等人前往东周洛阳,目的直指九鼎。秦武王便让任鄙和孟贲两位大力士使者举一举雍州鼎。 任鄙略显顾虑,觉得不要贸然尝试,然而孟贲已经迫不及待,逐一脱下外衣,双手扳住鼎耳,发力试图举起鼎,虽然举起半尺,但没过眨眼宝鼎便再次坠地。 秦武王觉得自己比二人要强,根本不听任鄙等人劝说,决定亲自巨鼎。然而,秦武王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他刚迈出一步,大鼎沉重地摔在了他的右脚上,鲜血四溅。而这一下,秦武王受创过重,没挺过翌日,便不幸离世了,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 吴国的开创者孙策,少年成名,骁勇绝伦,人称小霸王,区区几年时间,便打下了江东六郡八十一州的基业,却不想在丹徒山中打猎,被许贡家的门客所杀,去世时也只有区区二十六岁。 陛下今年正好四十整,所谓的不惑之年,这个年纪的人,经历了大多的事,人生经验和阅历都已丰富,按照道理来说,多说都会变得沉稳。 陛下年不及冠,便已经多次监国,自贞观九年直径,二十余年来处置国家大事,掌握权力的时间,甚至比历朝的很多皇帝在位时间都长。 但薛景宣有些想不明白,皇帝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怎么还如此的热衷军事和城建。在泾阳成立讲武堂,专门培养中下级军官,还费周章的建设城廓,跟二十几岁做皇子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李承乾呵呵一笑:“河东薛氏,南北朝以来,家中出了无数名将!你的五位堂伯,与上皇,与朕都是战场上的同袍。” “但朕没想到,你们薛氏的子弟,竟然也有硬骨头的文人,有趣,真的很有趣!” 好吧!今天心情好,李承乾可以给他讲一讲这其中的道理。 首先,随着大唐周边的敌人越来越少,武器的更新换代,战争规则改变,军队编制改变等因素的影响,对军官的要求便越来越高,不是光靠武力,或者读几本兵书,便可以包打天下的了!而大唐要保证武力绝对的优势,就要对军队进行改变,以适应日后战争的需要。这一点,别说薛景宣,一个小小的参军,就算是宰相尚书谏言,李承乾也不会改变。上位者必须学会乾纲独断,力排众议,施行自己认为对的举措。 其次,是外城廓的问题,乡村到镇子,镇子到县城,县城到州府,州府到都城,四阶等级的形成,是需要时间的。国家繁荣,百姓自然也希望,日子过得更好,自然心向京师。作为君主,李承乾是不能驱赶百姓,他能做的就是梳理,维护市面的稳定,让京师的经济更加繁荣。 李承乾知道,薛景宣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担心人口太多,不好控制,长安的守备压力过大,出了事情容易出乱子。 但有个道理,不用他说,薛景宣也该知道,民情如水,堵不如疏的道理。 “年轻人,不是朕好大喜功,喜欢折腾,而是这个国家的变化太大了,我们必须打破陈规。” “朕接受了新生的事务,才能得到百姓的拥戴,反之,如果朕不这么做,那就会被新的时代淘汰!” 李承乾一个人无所谓,他能吃多少用多少,整个李氏皇族,还有文武百官,天下世家,又需要占多少?为什么没人站出来反驳,因为他们都清楚,李承乾这么做,得到更多好处的是他们。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没有非黑即白的,很多拿不上台面的理由,才是最终决定的因素。薛景宣还年轻,不懂很正常! 第444章 谈心! 李承乾很关心江南的开发,蜀地及安南都护府的情况,遂派检校刑部尚书-唐临为江南道巡察使,侍御史张伦为剑南道巡察使,并授予他们全权处置两道一切军政事宜,便宜行事。 送走两位钦差后,李承乾转身去了立政殿,到了殿外,看到太子-李象,从换后手中接过一串项链,给太子妃-程敏戴上。 苏蓉柔声笑道:“这条项链,是太子的生母-秦贵妃生前所赠!本宫虽然与她仅仅有过一面之缘,但却是一见如故。” “而且,本宫还真要谢谢她,给本官留了两个这么好的儿子。这条项链,本宫留了好多年了,一直舍不得。”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为天家生了皇长孙,本宫要代表皇家,代表秦贵妃,好好赏赐你!” 李象更是恭谨,亲自给苏蓉倒了一杯茶,呈了过去:“没有母后,也就没有儿臣的今天!” 苏蓉笑了笑,虽然谢贤妃与李象的生母非常的像,但李象却从不与她亲近,反而跟她相处的跟亲生的一般。所以,苏蓉是知道的,李象说的实话。 而李承乾也在此时走了进来,李象夫妇要行礼,李承乾也是摆了摆手:“行了,一家人,弄那些劳什子干什么!” “太子妃,你祖父怎么样,朕可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程知节去岁末致仕,小半年了,都没到宣政殿来了,真不知道这老家伙,最近都在干什么。 程敏淡淡一笑:“儿媳也不太清楚,不过听父亲说,祖父最近迷上钓鱼,时常出门垂钓。” 垂钓?嗯,三板斧程知节,也学会修身养性了,真是难得! 行了,明天,李承乾亲自去看看,老程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李象和程敏也是呵呵一笑,他们是知道的,皇帝与程知节可是忘年交,私下里的关系好得不得了。 ......... 渭水河畔,某处 李承乾拿起鱼竿,瞟了程知节一眼:“老东西,你最在搞什么?” 程知节嘿嘿一笑:“老臣啊,老了,自然是能享受一天,是一天了!” 李承乾冷哼道:“连朕都瞒着,你可是真是出息了!” 程知节放下鱼竿,扭头看向李承乾:“陛下,老臣有一句刍荛之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刍荛之言,你程知节也学会咬文嚼字了,没必要铺垫。说吧,上皇想干什么!” 皇帝说的没错,程知节下来后,便被上皇召到了玉华宫。上官怀德病逝了,上皇便让他接手了都水监。 皇帝是清楚的,百骑和都水监虽然退居了玉华宫,但这个情司还是有用的。上皇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抓到李承宗。 前些日子,长安城中盛传李义府敲诈长孙无忌,便是与他们有关,程知节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现在正在深入。 老程前半生受上皇知遇之恩,后半生受皇帝信义之重,皇室的恩情,他欠的太多了,所以只能誓死报效。 上皇的脾气,陛下应该是清楚,他是个完美主意者,从玄武门开始,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上皇这辈子,做什么都成功的,做什么都历代帝王的表率,但是在李承宗的问题上,他还没有得手,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而老程呢,认为皇帝没必要在这些事上用心,上皇这次决心很大,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而且,这个家伙也的确该解决了,这是上皇对陛下最后一片心意,为他廓清江湖。 李承乾笑了笑:“上皇是责怪朕没有全力缉拿李承宗吧!” 程知节摇了摇头:“上皇知道陛下要做的事太多,而且他也清楚陛下在下手的时候,会有所顾忌。” 所以啊,上皇选择了程知节,他这个人当过山贼,杀人越货,什么都干过了,心狠手辣。而且,他是玄武门走过来的老人,手上沾了建成一家的血,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他的曾外孙,老程都会拼尽全力,搞死这个旧东宫的余孽,把他的人赶尽杀绝。 接这活计的时候,上皇给他讲过一个故事,隐公六年,卫国和陈国联合攻打郑国。郑庄公战败,向陈桓公求和。陈桓公不同意,但他弟弟却认为,与邻国友好相处,是立国的根本。陈桓公很生气,还是坚持攻伐郑国。两年以后,郑国强大起来,派兵攻打陈国。陈国大败,邻国都没有来救助。 当时的百姓都说陈国自作自受,做了太多坏事,这就是长期做恶又不知悔过的报应。做恶事很容易,就像草原上突然燃起的大火,不扑灭,早晚烧到自己头上。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上皇也有上皇的顾虑,老臣觉得没什么错!” 李承乾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上皇的意思,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荜焉,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 “朕没说有错,朕只是没想到,上皇对这件事,比朕还要上心!” 三十多年前,李承乾与李承宗是很要好的兄弟,他们无话不谈,关系异常的亲密。 贞观十年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一直在做敌人,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的交手,兄弟之情早就磨灭在二十年的交锋中了。 要说不忍下手,李承乾只能是摇头,他们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所以,对李承乾来说,只有砍下他的脑袋,这件事才能算了解。 “老臣当然知道上皇多虑了,老臣冒昧揣测,上皇是心疼陛下,不想陛下的手上,沾上兄弟的血。” “可已经来不及了,是吗?陛下赦免了齐王,还让他做了保安司少卿,是不是想钓大鱼啊!” 李承乾笑了笑,开国诸将中,如果说绵里藏针,程知节绝对算是有一号的。与那些上本谏言的臣工不同,他总是能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 可有一点,程知节不知道陛下凭什么肯定,李承宗会上套呢? 李承乾呵呵一笑:“那是因为,你的都水监,看的只是大唐,却没有把目光放在外面!知道吗?朕的锦衣卫,眼线已经布置到了南洋诸国。” 第445章 自投罗网! 长安-保安司大堂 李佑挽着袖子,坐在堂外的台阶上,叼着烟斗问下面绑着的两个人:“读过书没有?” “知道史书中每一个都写着一句话吗?那就是造反,争当皇帝!这个道理,本王九岁那年就清楚了!” 李佑是个实践者,他觉得书中自有黄金屋,照着里面的方法去做,天下便唾手可得了!所以,贞观十七年,他在齐州反了! 结果呢,他手下的那些草包,在侯君集手下一个回合都没撑过,齐州就破了,他被一根绳子困回了长安。 李佑这辈子都记得,那一场反叛的代价是什么,他的王妃、儿子,用他们的命,换自己活着。 从贞观十七年到现在,整整十五年了,他就在宗正寺的小院子里闭门思过,反思自己的过错。 后来,他想明白了,想靠造反当皇帝,是要看自己的命的,命里有,你就有,命里没有莫强求。 李佑记得,贞观二十二年,时为太子的陛下,让人送了一把折扇给他,上面写着一段话:......欲知百病生于气,事不顺心消怨气,心有烦恼消闷气,遇事受挫消泄气,声誉受损消怒气,失意之时消丧气,郁怨不舒消火气,成绩面前消傲气,众生在世难尽意。 他呢,这辈子就是当陪衬的命,能活着都算是罪大恶极了,要是早想得通,王妃和孩子也不会死。 而李承宗呢?明明逃出生天了,不想着怎么苟延残喘,非得出来搞事,难道他搞了事,就能做皇帝了吗? 李佑从小到大,都没服过皇帝,因为李佑觉得自己只是比他晚出生而已,如果他是长子的话,一样可以做太子,甚至天子。 可这十五年,每天看着长安日报,看着外面日新月异的变化,民间的改变,李佑的想法变了。他承认自己的确不如大哥,甚至连个脚指头都比不得。 “本王呢,从小不爱读书,但也不是个不学无术之徒!” “本王记得,孔颖达那个老东西,活着的时候,给我们这些皇子,讲过一个故事!” 晋献公选贤任能,士蒍、荀息、里克等一批忠臣良将辅佐,一生东征西讨,开疆拓土,“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使晋国版图大大增加。 可最后却偏偏在继承人问题上犯了大错,导致其死后,几十年内晋国局势动荡不安。 当时晋献公最出类拔萃的儿子有三个:太子申生、重耳和夷吾。 太子申生,不仅孝顺,而且很有才能,在军队和大臣里的威望很高。不过,献公最宠爱的妃子-骊姬想让她的儿子奚齐继承君位,于是暗暗使坏,表面上维护太子申生的地位,却不断对晋献公吹枕边风,挑拨他和这三个儿子的感情,并贿赂献公的近臣给献公出主意,让申生、重耳和夷吾分别驻守边地重镇,远离都城。 于是,耳根子软的晋献公,中了美人计,渐渐疏远申生,并有了废黜太子的想法。 有一次,晋献公打猎回来,骊姬暗中派人在肉中下了毒,晋献公刚要吃胙肉,骊姬阻止他说胙肉是从远方来的,可能坏了,应该先试试还能不能吃。 于是,便把肉给狗吃,狗吃了就死了,给杂役吃,杂役也死了。 骊姬哭着说,是太子想弑父取而代之。晋献公大怒。太子有冤难辨,身边的人建议他逃到外国去,但申生却拒绝,他认为,背着弑父的罪名去哪里也不会有人接纳他。于是,申生自杀了。 “武德朝的时候,隐太子,上皇,巢王三人争位,你觉得高祖皇帝不是因为耳根子软,所以举棋不定吗?” “他们三个,其实不过是高祖皇帝棋子,如果高祖真的想把皇位传给隐太子,那上皇也活不到发动玄武门之变。” “对高祖皇帝来说,他们三个都是棋子,贪恋权位的高祖,不会像上皇一样,提前把皇位让出来。所以只能让他们互相争斗,以托得时间。” 是,建成是死在上皇手中不假,可真正要他命的,不是上皇,而是高祖皇帝。如果,李承宗要给他爹报仇,最好去挖献陵,那才是最正确的。 至于说上皇,还有陛下,实在没什么必要。 当然,如果,他是想做皇帝,那就赶紧的飞蛾扑火,去大明宫行刺,那里有武德阁的高手,等着他去送死呢! “你不杀我?”,两个首领都很惊诧,他们第一次听说,落到保安司的手里,人还能活着出去的。 李佑指了指天上:“现在是夜里,本王下值了,不办公!所以,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赶紧滚!” 二人离开后,保安司正卿-周道务放下手中的茶盏:“老五,你胆子不小啊,你就不怕他们出去搞事。” 如果,他们把事情搞大了,被左右肃政台的御史们知道,他们一定会弹劾李佑,再加上他还有前科,肯定弹劾他再进去蹲十五年不可! 真让那些御史老爷闹起来,就是陛下也没法保他,要知道那些可都是敢在含元殿上吊的主儿,个个都以魏征为人生榜样! 李佑放下烟斗,冷冷一笑:“我亲爱的妹夫,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是,你是正卿,本王是少卿,但你别忘了,这件事陛下交给本王全权处理了。” 周道务耸了耸肩膀:“我可以不管你!可我也得提醒你,你的机会不多,如果这次砸了,你的下半辈子,就不用出门了!” 陛下的心血来潮,周道务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清楚的是,朝堂中不少臣工都对李佑这个叛贼深恶痛绝,都在等着他掉鞋底子,然后把他再送进去。 李佑把烟斗在台阶上敲了敲:“周司卿,你不会真的以为本王是草包吧!本王要真是草包,你觉得陛下会用我吗?” “要说做恶人,本王是他们的祖宗,你等着看吧,他们一定会再动的,而本王要的就是他们大动干戈!风险与收益,这可是个大题目,本王是个很敢赌的人,不知道李承宗敢不敢!” 第446章 自诩 南北朝,有一位名将叫-檀道济,他能战善战,战功卓著,三十六计就是他基于多年指挥作战的经验总结出来的。 然而,他彪炳的战功,让宋文帝刘义隆甚为猜忌,遂将他招到建康杀害,同时遇害的还有他十一个儿子以及所有亲信将领。 檀道济一死,北朝的将军们都高兴地,他们都说檀道济一死,南方就再没有可畏惧的人了。果然,檀道济死后,南宋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北朝的军队甚至一度打到建康附近。 可李佑,这个造过反的皇弟,先帝十四子中,最大逆不道的玩意,靠着婆娘孩子用命来换取苟活的家伙,竟然自诩才能堪比檀道济,气晕了多少文官御史,多少武将骂起了娘。太不要脸了这货,大家都想不明白,陛下为什么放这个孽出来! 而一直在朝沉默寡言的李泰,也是对这个孽深恶痛绝,不轻易表态的李泰,竟然上了一本,说皇帝放了李佑,是在忤逆上皇,有违孝道。 李承乾呢,给他的批复就是一句话,不服,就去玉华宫找上皇去! 宣政殿内。 李承乾、李恪在对弈,而李佑则是靠在一旁软榻上,一边喝着冰镇的葡萄酒,一边哼哼着小曲,神情异常惬意。那自得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功臣呢! 李恪落了一子:“老五,大哥让你出来办事,可不是让你出来摆烂的!” 李佑这家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得罪了三十多名官员,看过惯他,上书弹劾的本章,每天都有上百本之多。让他出来办差,可没让他横踢马槽,到处惹是生非! 李佑淡淡一笑:“三哥,你都做了大唐第一王了,胆子怎么还这么小!” 嘶!李恪倒吸一口凉气,的确,从胆量上来说,他的确没有李佑大,毕竟在贞观朝造反,可不是有胆气就能干的事。论惹祸,李佑绝对是上皇位下第一逆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你看看大哥,云淡风轻的,他可是连提都没提!” 李承乾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没有表态,也没有说话! 但李恪不行,他得问问这个惹祸精,到底在干些什么! 李佑放下酒壶,扒起了橘子,掰了一瓣放在嘴里:“嗯,酸,太酸了!” “三哥,你别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我老五干别的也许不行,但要说到耍混蛋,他李承宗也是三青子!” 保安司在市面中,放了三千多名眼线,这些人密密麻麻的潜伏在各行各业,上至商户老板,下至贩夫走卒,都有保安司的人。 他问过周道务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有百骑、都水监、锦衣卫,为什么还要如此做,这完全是多余的。 周道务说,保安司的的眼线不同,他们只负责打探消息,而且是长期潜伏,不负责抓人,也不负责办案,就是要保证他们不暴露。 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保证市面的问题,一旦有什么人想在市面作案,消息传回去保安司,在他们动手之际,及时出手,把损失降到最低。 李佑呢,跟李恪不一样,他从小就跟三教九流混在一起,非常熟悉这些人的能力,也更善于利用他们。 李佑以长安一位与二贤庄有过节的人的名义,开出了三千枚金币的江湖悬赏,买单道真的人头! “单道真,你买他的人头有什么用,他跟李承宗又不是一伙的!”,李恪皱起了眉头! 李佑嘿嘿一笑:“是啊!他们不是一伙的,可单道真也不可能投降与之有血仇的我们。所以,你说他会投降谁呢?” 混江湖的,讲财不讲义的,只有有钱,亲兄弟都会反目,上一刻喝酒插香,下一刻拔刀相向的事屡见不鲜。 单道真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干掉他,既能获得名声,顺利上位,还能得一大笔赏金,会有多少人瞪红了眼睛,而豁出命来呢! “三哥,你是体面人,不屑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可我老五不一样,我是造过反的反贼,谁会拿我当回事呢!” 顺着这场江湖仇杀,找出李承宗来,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李恪点点头:“十人树杨,一人拔之!欲观其亡,必由其下!” 《经》曰:“智如源泉,行可以为表仪者,人师也;智可以砥砺,行可以为辅警者,人友也;据法守职而不敢为非者,人吏也;当前快意,一呼再诺者,人隶也。故上主以师为佐,中主以友为佐,下主以吏为佐,危亡之主以隶为佐。” 李恪冲李承乾点点头:“大哥,还是你有识人之明!” 李承乾淡淡一笑:“诸兄弟呢,都是各有优点,只要耐心去看,都会发现的。而且,适当的给他们机会,总会做出成绩的!” 这一条,李恪只服一半,不是谁都领李承乾的人情的。小胖子-李泰,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温不火的,装聋作哑的冷眼旁观。 李恪提醒他,有些人包藏祸心,一辈子,改不了的。他的情况,跟老五可是不同的!他比老五心机、城府要深多了! “哎,三哥,我可还在这呢!你说话,能不能避着点人?” “避讳什么?都是亲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老四这家伙,隔岸观火,很容易出事!” 李恪有里有些这几年,李泰一系官员,在地方上的恶政,只要陛下点头,他可以公事公办,把魏王一党光明正大的清理掉,让他做个孤家寡人。 到那个时候,也就不必担心李泰了,毕竟他一个人,闹不出什么事来! 李承乾点燃了烟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青雀这几年消停多了,至于那些小动作,并不能把朝廷怎么样。”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只要李泰不谋反,其他的事,只要不过分,李承乾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上皇和太后还在上面看着呢! 他们要是做的太过,一不小心,把李泰搞死了,两位至尊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却会伤心的。 第447章 向世家开炮! 李义府从来就不是个好鸟,为了获取给儿子寻一门好亲事,他把目光瞄向五姓七家,荥阳郑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连续向三家求亲,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李义府出身寒微,他的先祖都是微末小吏,李家也是一介寒门。如果不是李义府足够幸运,碰到了陛下,得到了陛下的赏识,以他的出身,想做到五品官,都是一件很难的事。 门望不及也就算了,他还给不起“陪门财”(一方门望不及,令纳财给对方,以赔偿门望),即便他现在官至检校中书令,同中书门下三品,爵国公,也是寒门之士,入不了世家门阀的眼。 于是,蒙受耻辱的李义府,决定打击报复,一本就奏到御前。 李义府在奏疏中提出四点:其一,加强对徭役、赋税及其他财政上的限制。颁布-天下公赋法,规定世家大族必须向朝廷缴纳税款,以控制他们的财富。 其二,统一的官僚制度,还加强了对官员的考核和审查,以防止世家大族的子弟享有特权地位。 其三,加强对土地的控制,严格限制世家大族兼并土地,保障均田制的土地政策,使土地分配都更加公平。使世家大族失去了其通过土地占有控制农民和乡绅的手段,从而削弱了他们的影响力。 其四,限制通婚,矫其流弊。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达、卢浑、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等七姓十族子弟禁止通婚,并废止陪门财。使得世家大族不得以联姻为纽带,结成攻守同盟。 尤其是第四条,李义府特别长篇大论做解释。世家是拥有世袭爵位、权力、地位和财富等特权的群体。他们通过婚姻、继承、商业交往等手段,不断扩大自己的权势和财富。他们的话事人聚集在京城长安和洛阳等地,通过与朝廷高层官员的关系,以及自身拥有的财富和人力资源,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此外,世家大量占有土地和财富,导致土地流转缓慢、耕作不利等问题,使得农业生产效率下降,经济发展遭受阻碍。 而世家大族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和地位,常常采用了一些手段来达到目的。通过政治联姻,与其他有实力的家族结盟,从而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和地位。政治联姻的双方可以互相支持和借助对方的力量,从而更好地维护自身的利益。 世家中的一些成员,利用自己的权力地位,强行独揽某些职位和资源。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包括贿赂、威胁、收买等方式,来获得更多的资源和利益。还有一些世家,利用自己手中的财富,包括贿赂、威胁、收买等方式,向官员和其他有能力的人行贿,来获得更多的资源和利益。 出了明面的诸般危害外,李义府还特别指出,重视名望的风气,已经是蔚然成风,五姓七族的白身子弟甚至可以喝斥朝廷命官,而被认为理所应当。而且,世家中的一些人,宁愿娶世家庶出女儿,也不愿娶皇族的公主;一些世家的女儿,宁可嫁给寒门子弟,也不愿意嫁给皇族子弟。 宣政殿内,李承乾合上本章,淡淡道:“义府,你是公报私仇啊!” 阶下的李义府昂首答道:“是的,陛下,臣不掩饰,臣的确是在打击报复!但臣不仅有私仇,还有公愤!” 武德年时,门阀的自尊与骄傲甚至要超过皇权。一些世家大族拒绝与皇族联姻,实际上是在向皇权展示自己的独立和不屈,这是什么行径,是在反抗朝廷。上皇年轻时,想与清河崔氏联姻,还曾不止一次请重臣前往,但清河崔氏却说,驼李侥幸夺了天下,胡儿不自足,还敢奢望娶五姓女,真是不知所谓。 上皇因此勃然大怒道:“山东士族世代衰微,全无冠盖,而靠以婚姻得财,不解人间何为重之?” 但清河崔氏与其他世家是姻亲,有他们支持,上皇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上皇也是不能容忍其凌驾于皇权之上,于是为了加强皇权、打击士族,贞观中,命高士廉等人重新修订《氏族志》,将皇室李姓列为第一,皇戚族长孙氏列第二,崔民干及其他山东士族降为第三。 为人臣者,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上皇受到了这种侮辱,作为臣子,李义府自然是义愤填膺。而今,他又遭受了与上皇一样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于是上本请求陛下限制世家。 看着李义府怒气冲冲的样子,李承乾淡淡一笑,这是寒门对世族的痛恨,是深入骨髓的痛恨。原本,他以为会是马周站出来,引领寒门官僚,向世家宣战的,却没有想到会是李义府。 “你对上皇,倒是比朕更有孝心啊!” “臣是陛下的鹰犬,臣替陛下尽孝心,是应该的!” 李承乾看向李恪,明白皇帝心思的李恪则引用了一句《史记》的内容:臣闻主忧臣劳,主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会稽,所以不死,为此事也。今既以雪耻,臣请从会稽之诛。 反正对世家大族,早晚都是要动手,是马周,还是李义府,其实无所谓,反正都是寒门官员。而且,这些世家,的确该收拾一下,大唐强盛到这个程度了,他们还这么傲气,实在是不应该。 李义府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却是陛下的鹰犬,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们连陛下提携的宰相都不放在眼中,那他们还会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李恪这顶大帽子口的不错,而且还为李义府补足了理由,而显得他并不完全是公报私仇! 李承乾笑了笑:“义府,下去草拟个详细的章程吧,草拟过后呈上来,朕与太尉、吴王商量一下!” 听了皇帝这话,李义府慧心一笑,他知道陛下这就是给口了。兴冲冲的拱手应道:“臣领旨,臣告退!” 第448章 意 李义府走后,李恪引用了南朝的旧事,南朝寒门出身的将帅,经常受到世家大族的轻视,从而出现了很多寒门将帅与世家大族博弈的事件。 世家大族的子弟与寒门子弟就像是阶级上的两个极端,寒门子弟通过在军功,获得入仕的机会,这在世家子弟眼中,就是来争夺他们手里的资源,所以,世家大族就开始用各种手段打压这些寒门将帅。 而在帝王的眼中看来,世家大族由于久坐高位,其后代少有是真正关心国家大事的,而且也有碍皇权,所以南朝的皇帝都很偏向寒门子弟,让他们步步高升,继而形成新的势力,以对抗世家大族。 宋、齐、梁、陈四朝,之所以那么多动乱,与其说是皇帝不作为,莫不如说世家与寒门的博弈,小斗是朝争,大斗就是动刀,甚至改朝换代。 南朝的那些皇帝,之所以拿世家没办法,是因为他们存在外部威胁,有北朝虎视眈眈,而且自身的国力、影响力也有问题,所以常常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恪的外公-隋炀帝,是个暴君没错,但也是个有远见的帝王,他是清楚世家的危害的,因此制定了很多关于限制世家的措施,但因为世家太强大了,隋炀帝又急于求成,所以最后落了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但李承乾今天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大唐业已三世,且从高祖皇帝开始,便已经在潜移默化的削弱世家的影响力。陛下登基九年了,这九年也一直在实行这种政策。 大唐的版图如此之大,大唐的军队如此之多,大唐的国库如此之富,且陛下在国中的威望如此之高,现在想做点什么,没什么人能拦得住。 当然,世家之中的官员,还是有很多有用,而且对大唐、对陛下忠心耿耿,所以不能一棒子把人都打死。而且,若是像隋炀帝一样,非要把人打死,是会弄出乱子的。 所以,李恪的建议是,打成重伤就行了!给人家留点希望,也给自己留点闪转腾挪的空间。之所以如此,除了为了加上获胜的几率外,还有就是掣肘寒门的意思。如果,真是搞清一色,朝堂上都是寒门子弟,成了他们的一言堂,他们就会成为新的世家,那朝廷耗费精力去干,就没什么意义了。 总而言之,要让他们咬,甚至厮杀,但却是要在皇权的控制之下。一旦那一派控制不住了,皇权就应该出手干预,把他们重新拉回到旗鼓相当的局面。 李承乾笑了笑:“老三,平衡之术,已经让人玩的炉火纯青了!” 是的,李承乾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完全有这个能力这么干。 至永祯八年,皇室除了直接掌控的北衙六卫外,还在全国整编了二十七个师的新式部队,及十二支海军水师,更别说还有大量的宗室子弟在长安及各地官府任职的。李唐皇室的实力,已然超过历朝历代皇室掌控的权力。这不是李承乾一个人的功劳,是从高祖开始,李氏皇族三代人的卧薪尝胆。 魏代汉,晋代魏,背后是士族与寒族的博弈。李恪说的对,“云从龙,风从虎”,寒门庶族凭借南朝天子的青睐,翻飞于南朝政坛。陈霸先与王僧辩,便是南朝寒门与南朝世族的最后较量。 陈霸先出身寒微,代表寒门,王僧辩则是代表高门世族。 高门世族到萧梁时已呈现出腐朽没落的趋势,他们处庙堂之下,不知有战阵之急;饱俸禄之资,不知有耕稼之苦;肆吏民之上,不知有劳役之勤,故难可以应世经务也。 且未有力田,悉资俸禄而食耳。假令有者,皆信僮仆为之,未尝目观起一发土,耘一株苗,不知几月当下,几月当收,安识世间馀务!故治官则不了,营家则不办,皆悠闲之过。 他们在生活上褒衣博带,大冠高履,出则车舆,入则扶持,薰衣剃面,傅粉施朱,驾长檐车,跟高齿屐,坐棋子方褥,凭斑丝隐囊,列器玩于左右,整日里饱食醉酒,忽忽无事,以此消日,以此终年,奢侈异常。 南朝高门世族,其实与大唐的世家并没有什么区别,几百年来,他们一直是指着家族中仅有几个精英人物到前台来办事,其他人则人浮于事,醉生梦死。 当然,如果他们不盘剥百姓,就这么过活,坐吃山空,代代衰落,李承乾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可钱字从戈,他们不可能割自己,那就一定要割百姓。李承乾要做的,就是砍断他们从戈的手,这才是朝廷限制世家的根本目的。 李承乾从没有想过完全消灭世家,因为他清楚,如果取官完全依靠科举,朝堂站着的都是科举出身的进士。现在看是没什么问题,而一旦时间长了,营私舞弊的现象便会愈演愈烈。甚至,天子都会成为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成为他们手中的玩物,所以,世家是不能灭的。 在这一点上,李承乾与李恪的意见是一致的。只有让他们斗下去,皇权才有从中渔利的机会。只要能控制的了规模,那皇权也是稳固的。 朝堂的权谋,就是这样的,没有正邪,没有黑白,只有利益!有些时候,是需要牺牲的,而且牺牲的代价有多大,都是无所谓的。 李义府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挺好的,要是换成马周,他还真是舍不得。 李恪喝光了杯中的茶,笑着说道:“大哥,你这就偏心了!要是让李义府知道,他在你的心里比马周差这么多,会伤心死的!” 李承乾耸了耸肩膀,摊开手道:“这没办法,谁让马周的能力比他强,做人比他厚道了!” 在马周的身上,他看到了房玄龄的影子,而在李义府身上则是透着裴寂的风采。李承乾不是高祖皇帝,他不会因为谁说话好听,会哄人,就把谁当成心腹的,他看的是能力,是功绩。 第449章 想法 “士庶之际,实自天隔”,自魏晋以来,门阀世家为了维持士族的血统,巩固自身的利益,严格实行门第婚。世家是士族中最顶尖的存在,五姓七望,是大唐地位最高的一群家族。 李义府在含元殿,揭了河东薛氏的伤疤,说早年间薛元超娶了上皇的侄女做正妻,却依然觉得不满足。他说他平生有三恨,始不以进士擢第,不得娶五姓女,不得修国史。 上皇闻之,也很惊异,便谓群臣曰:山东世代衰微,如今无人做官,却还自称士大夫,婚嫁时,依此大量索取财物。他们中有的人才能平庸低劣,却还自夸高门,炫耀祖先,凭此富贵,不明白大家为何还如此看重他们? 可一些世家的官员,对李义府的五姓十族禁婚之事,却很是不以为然,他们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挡箭牌找的也很不错-高祖皇帝。 武德元年,高祖皇帝谓群臣道:我家陇西旧族,世姻娅帝室,一呼唱义,不三月而有天下,公复华胄,职宦光显,非刘季亭长、萧曹刀笔吏比也。 由此可见,李渊看来自己能够推翻旧隋取得天下,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自己的出身,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所以在利益立场上能够关陇门阀所信服。 而关陇世族这一次,却没有顾及什么唇亡齿寒,而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只听陛下的,陛下怎么说,他们怎么做的。不要说限制通婚,土地这等小事,就是要他们的命,也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次限制通婚的是他们,与关陇世族没什么关系。对关陇世族而言,与皇室联姻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长孙太后,苏皇后,太子的良娣、雍王李医的王妃、恒王-李厥的未婚王妃,还有一些宗室子弟的妻子,都是他们关陇世族的人。 而且,陛下做太子时,就与长孙太尉说过,关陇世族是自己人,与山东世家不同的。多年来,陛下对关陇世家的关照,也是有目共睹,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子弟,在朝为官,在军为将。就说候莫陈辉吧,一个瘸子,都能做刑部侍郎。在关陇世族的眼中,只有跟着陛下走,才是最稳妥的。 ........ 宣政殿 “今天朝上的势头,你看明白了吧!” 李义府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他把山东世家得罪死了,那些人对他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食肉寝皮。 而要让那些世家,拿他没办法,除了要仅仅靠着陛下,还要做出成绩来,削弱他们,不停的削弱他们。 这让李义府想起了一位古人-商鞅。 商鞅,在打击贵族方面,可是有狠招的。 其一,废除世卿世禄制:变法前,秦国的爵位和官职大多数是由贵族子弟继承,这种制度导致了贵族的权力和地位越来越稳固,可以左右秦国的政局。而商鞅废除了世卿世禄制,将爵位和官职与军功挂钩,让普通士兵有机会通过战功获得爵位和官职从而打击了贵族的特权地位。 其二,禁止私斗:商鞅禁止了私斗,规定只有国家才能发动战争,私斗被视为犯罪行为,这一措施减少了贵族之间的争斗。 其三,实行连坐制度:一家有罪,九家必须告发,隐瞒不告则同罪论处。这一制度的实施,使得贵族之间互相监督,分散他们凝聚力,也让他们可以互相提防,敌视。 “既然,有思路了,那就去做!不过,做之前,多与中书令商量一下,你们都是寒门子弟,沟通起来容易一些。” 看着李义府屁颠颠的走了,李恪莞尔一笑:“大哥,这家伙现在可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李承乾放下茶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是他自找的,不是吗?可不是朕强迫他的!” 吴起在楚国实行了改革,改革的目的在于让楚国富国强兵。结果他还没有完全推行开,支持他的楚王就死了。就在老楚王的葬礼上,吴起就被那些贵族给射杀了。 商鞅的变法,影响到了秦国旧族的利益,秦孝公死后,很快就被守旧的贵族来了一个反扑,把他给五马分尸了。 李义府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能不明白一旦挑衅山东世家失败,等待他的是什么后果吗? 他是清楚的,或者说上本的时候,他就想好了!既然,他都想好了,权衡过了利弊,那李承乾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怎么说呢,这个事办成了,李义府就能再进一步,真真正正成为国朝大佬,如果他失败了,那就会跟商鞅、吴起一样不得好死!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李义府是个赌徒,当年他可是拿着自己的脑袋,换的东宫詹事府少詹事。现在,李义府被山东世家逼急了,不得不与他们开战,而开战的后果是什么,恐怕只有老天知道。 李恪点点头:“是啊,风浪越大鱼越贵!李义府是压上自己的身家了!” 李义府貌柔恭,而阴贼褊忌于心,这是一条咬人的恶犬啊!皇帝当年选择他,大概就是为了留有此用吧! 李承乾撇了撇嘴:“朕可没这么说,这是你说的!” 李恪摇头苦笑:“大哥,兄弟几十年,半辈子过去了,你什么心思,臣弟能不知道吗?” 不过,李恪认为,陛下做的是对的,只要留好后手,留好杀人的刀的。关键的时候,拿出来,这对大唐,对李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李承乾递了一个果子给李恪:“朕呢,从来没想过大唐会在咱们这一代出问题。但朕不得不为子孙考虑,我们不能保证子孙不会出问题,所以只能提前决绝会出现的问题。” 五姓七望必须在永祯一朝,衰落成二流世家,绝不能让他们抬头,成为威胁皇权的存在,更不能让寒门子弟趁机做大,主宰朝堂,所以李义府最好不好走错了路。他可以打击山东世家,但不能成为寒门子弟的领袖,这是李承乾的底线。 第450章 用人对错! 驻防在潼关的第八师-副师长-黑齿常之,是百济人氏,他的先祖出自百济王室,封于黑齿,故以黑齿为姓氏,贞观十年入唐求学,学成后便留在了大唐。李承乾征讨薛延陀部时,黑齿常之以士卒身份从征,立下战功三次,从而成为军官。区区十几年的时间,便已经与大唐的从四品将军了。 第八师-师长-程务廷,是右卫大将军-营州都督-程名振之子。很小便随父南征北战,以果敢有力闻名。他与黑齿常之配合的非常好,第八师在他们的手上,也成了一支精锐。 今天,李承乾召见黑齿常之,目的非常明确,他要在荥阳组建第二十八师,而二十八师师长的人选,便是黑齿常之! “常之,怎么,朕说的不够清楚吗?” 啊!黑齿常之没想到陛下会选中他这么一个胡人来做如此高的军职,所以反应有些迟钝。 于是,也是连忙叩头,请陛下恕罪! 李承乾笑了笑:“正四品的官职,不算打了!正三品大将军又怎么样,只要对大唐忠心,朕都是舍得的!” 而且,也不是没有先例,阿史那思摩、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执失思力、阿史那忠、阿史那步真,这些人不都是正三品大将军么! 所以,李承乾告诉黑齿常之,不要有负担,好好做。只要他做好了,跟那些人一样,做大将军,封公爵。大唐包容开放,还是能容下他这个小尘埃的。 黑齿常之重重叩头:“臣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唐!” 除了将他的品级升一级外,李承乾还允许从他北衙和第八师遴选一批军官带过去的。李承乾的要求只有两条,一是尽快整编那几个折冲都尉府,二是看住军队,不要让山东世家的人染指军队。他不希望在李义府削弱世家的时候,搞出什么乱子来。同时,还要用军队震慑他们,河南道有四个师的新式军队,足够为李义府提供底气了。 黑齿常之离开后,李恪呈上了一份名单,这是李义府带到河南道的官员,他即将接任洛阳留守,身边没人是不行的,恐怕政令都没人去执行。而且,他挑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寒门子弟出身。 李恪看过了,他这次选人还是很公平的,没有一个是与他走的近的,清一色的能臣干吏。这架势,真是有点抄家的意思。河南道要掀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当然了,陛下把黑齿常之派到荥阳,有与郭待封等人配合,就算有硝烟也不必怕的。 “不仅如此,朕还掉了魏元忠为洛阳大都督府长史,薛景宣做了洛阳令!” “王方翼的第十二师,也已经移动驻防虎牢关,唐休璟的十五师进驻洛阳,楼师德的第二十一师替代函谷守军,这才是双保险!” 这次调动的,清一色全是年轻的将领,他们都是东宫六率出身,与李承乾休戚与共,把军队和要地交到他们手里,李承乾才能放心让李义府去干! 权谋为主,军事为辅,这才能让五姓七家那些不愿意低头的老牛喝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也是被逼无奈啊! “虎牢、函谷二关及洛阳守军,怎么办?”,李恪倒是更关系这些人怎么处理,因为他们之中,可是有不少世家子弟的! 而李承乾自然也清楚不能把这些人逼的太多了,所以他打算把这三支军队调到关中来,由薛仁贵、候诚、苏庆节三将重新整编,把他们全部消化为新军。 李恪点点头:“愚公移山,滴水穿石,也的确是个好办法,陛下圣明!” 李承乾扔给他一份本章:“也有不圣明的时候!” 这份本章是弩失毕五部五大俟斤:阿悉结阙俟斤、哥舒阙俟斤、拔塞干暾沙钵俟斤、阿悉结泥孰俟斤、哥舍处半俟斤,驱赶了步真,拥戴贺鲁为西突厥大可汗!弩失毕五部拥部几十万,昆陵都护府反了!郭孝恪上了奏疏,一边是请罪,同时也是禀报战况,他正调集军队,与贺鲁激战! 李恪沉吟了一下,这个贺鲁,是阿史那贺鲁是西突厥-室点密可汗的五世孙,早年与乙毗射匮可汗争夺汗位而互相仇杀,不低其众,故而率三千部众投降大唐,以托庇护。上皇封他为左骁卫将军、瑶池都督,将他的部众安顿在庭州下辖的莫贺城。让贺鲁招引散众,他麾下的庐帐也因此越来越多。大唐攻击龟兹时,他还做了昆丘道行军总管,战胜之后,上皇在嘉寿殿设宴,赏赐优厚,甚至还将自己袍子赏给了他,可谓恩深海重,他得背反的确是出人意料。 李恪皱起了眉头:“郭孝恪的兵力不够吧!” 当然不够了,所以在李恪进来前,他已经手书了一道圣旨给长孙无忌,让他去发旨,命陇右道防御大使-刑国公-苏定方驰援北庭,统一节制安西、北庭的军务,剿灭贺鲁。 李承乾是不能容易西突厥再度复国的,而且,他也不会让贺鲁在他的地盘上横冲直撞,所以他的决心很大,这一次一定要给西域各部一个教训,让他们看清楚背叛大唐的下场。 种善因,得善果!阿史那贺鲁如此的不知好歹,辜负了上皇和他的信任,那结果就只有一个,天诛地灭! 李恪明白,大哥是觉得自己用人不明,才有了这场战事,可人啊,是个复杂的动物,谁能保证用的人一辈子不会有问题。如果,都先知先觉,那就不会有贪官污吏了。 况且,朝廷也早早做了部署,也料到了西域的突厥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范,所以在陇右道屯驻了大量的军队。这样一来,调集平叛也方便很多。 “话是这样说,但朕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朕如果在贺鲁身边,安插一些暗探,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大哥,你不是神仙,不可能永远走到前面。有苏定方出马,臣弟以为问题还是不大的。” 第451章 李佑之死! 保安司最大的优点就是服从命令,李佑不知道皇帝是怎么训练他们的,但这些人真的很好用。 看过下面的情报,李佑的阴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周司卿,两个地方,咱俩一人一个,谁的运气好,全凭天意如何?” 这个办法看起来很是公平,但周道务有些不放心,他跟李承宗交手有些年头了,知道这些人的厉害。李佑,能行吗? 李佑呵呵一笑,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把刀:“造反都做了,还怕死了么!” 周道务让他怼的语塞,他看的出来,李佑与过去不一样,而这次出来,他如此的积极,就是想赎己之过,更是在玩命! “为佑,何必呢?” 周道务可以派大队的人马过去,李佑真的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个事的。 李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务,我这个人罪孽深重,早就该死了!现在不过是赎罪霸了! 如果,有机会,李佑真是想拉着李承宗一起死!其实,李佑早就想死了,但他不想就这么死,死的这么憋屈,身后背人唾骂。 但与李承宗同归于尽进,就不一样了,上皇、陛下都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 两个时辰后,蓝田-杜家村 李佑强撑着,单膝拄着刀,一脸狞笑看着对面,负手而立的李承宗。 “李承宗,你果然是难缠的对手,难怪陛下视你为心腹大患!” “你也不错了,我麾下这些人都是高手,结果都被带来的人干掉了!” 在李承宗固有的记忆中,李佑还是咿呀学语,鼻涕口水横流的小屁孩。他还知道,李佑因为谋反被废了,关在宗正寺中。 但却怎么想不到,李承乾会把他放出来废物利用,更没有相反,这家伙竟然真的挺有能力。 过去,李承宗总认为二叔是走运,玄武门侥幸成功,坐拥了天下。 可今天,他必须承认,二叔的成功多少有点天命的意思。 刨除李承乾外,李恪、李泰、李谙、李贞、李治都算是一时之选,甚至连被标注为皇室废物的李佑,也这么有种。 收了纯钧剑,李承宗淡淡笑道:“你全身的经脉都断了,你活不过三个时辰。” “帮我带话给承乾,我会去找他的!” 李佑躺在地上,感受到全身刺骨一般的疼痛,但李佑的脸上却全是笑意。 等周道务带人干过来时,他已经要不行了! “为佑,为佑,你挺住啊,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没用的,我知道,我不行了!”,推开周道务的手,李佑笑道:“李承宗,果然不是好惹的!” “告诉大哥,把我与王妃、孩子埋在一起,我下去后,给她们磕头,认错!” 话毕,李佑呼出最后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是异常的轻松。 周道务重重砸了一下地,长叹一口气:“他,终于解脱了!” 为李佑合上眼睛,周道务吩咐身边的几位主事:“翻遍周围三十里,把李承宗给老子找出来!” 四位主事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战死了一位亲王,哪怕是皇室最令人不迟的亲王,也是开国以来第一个,这件事的影响太坏了! 回禀到御前,陛下必定震怒,齐王再差也是他的亲兄弟。如今就这么死了,再抓不到人,他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翌日,大明宫-熏香殿内 看过李佑的尸体后,李承乾勃然大怒,一脚就把周道务踹出去老远,要不是因为李恪拦着,周道务很有可能得被他给打死! “你没有脑子吗?这种事,怎么会让他带队去!你是司卿,他是少卿,连手下的兵都管不了,你带的什么兵!” 周道务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长叹道:“陛下,不是臣没有劝,是齐王他,他求仁得仁了!” 李佑的情况,不用他说,皇帝也该一清二楚,像他这种人活着,每一天都是一种负担,他为什么一意孤行,非得亲自带行动队去,就是有与李承宗同归于尽的心。一个人,存心求死,就算在他身边安插一千名卫士,也是拦不住! 哦,“这么说,你还是成全了老五了,朕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李恪赶紧拦下兄长:“大哥,别冲动!他可是临川的丈夫。” 李恪是真的怕,皇帝一怒之下,把周道务杀了,那他的妹妹,可就成寡妇了! 李承乾也是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随即指着周道务:“你去接任营州都督,去外面反思几年!” 周道务长出一口气,恭敬的叩了三个响头:“臣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道务,离开后,李恪也跟着叹了口气:“大哥,废了周道务不要紧,怎么跟父皇交代呢?” 虽然李世民面上并不同意放李佑出来,可兄弟俩都看的出来,父皇在心里已经原谅了老五,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又是父子,怎么可能一直记恨着呢! 李佑关在宗正寺,虽然是不见天日,但好歹还活着,上皇想到他,最多骂几句,痛快痛快嘴。但现在,他死了,而且是死在李承宗的手上,上皇该怎么想。 李承乾揉了揉发胀的头,长叹不已:“朕,真是不知道怎么个上皇交代!” 是,上皇不会怪他,也会误会是他有意除掉李佑,毕竟李承乾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对毫无反抗能力的李佑动手,推他去死。 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李佑毕竟是在为朝廷办差而死,要说一点愧疚没有,那是假的。 李恪见状,也是补了一句:“老五是为朝廷死的,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也用命还过了。臣弟以为,按照一贯的作法,隐去李承宗之事,冠以反贼之名,对外就说,他是与反贼激战时,为国捐躯的。” 按照李佑的遗言,把他与齐王妃葬在一起,让他们一家团聚。也给李佑加商讨一个中规中矩的谥号,这也算是对他的在天之灵,有了一个交代。 李承乾点点头:“就这么办吧!上皇那,朕去说。” “保安司的新人选,要尽快决定,你去与太尉议一议!” 第452章 态度 弓月、疏勒勾结贺鲁,苏定方遣崔知辩及曹继叔领兵击之,大破其部。二部的首领也被苏定方就地处置,因为在他眼中,这两个家伙的命,只配在战报里加上一句。 李承乾看到战报后,也是淡淡一笑,他不觉得苏定方做的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们敢勾结贺鲁,那就该死。陆敦信、孙处约、乐彦玮等朝臣们都觉得,苏大将军做的有些武断了,他们都建议发文训斥苏定方,省的苏定方收不住手,滥杀无辜。但李承乾却仅仅是一笑置之,对此不以为然。 而太常卿-金紫光禄大夫-彭城县公-令狐德棻见皇帝不纳臣言,也是上书:王道任德,霸道任刑。夏商周纯用德而王,秦专用刑而霸,汉杂用之,魏晋以降,王霸两失。如欲用之,宜先用王道,然最难行之。今陛下用将帅,率性而为,肆意放纵,日后恐为国家之害! 别人,李承乾可以不理睬,但这个老头不太一样。大业年间,李神通占据太平宫起兵响应太原之义,令狐德棻就是他军中的记室参军。高祖占据长安后,组建大丞相府,令狐德棻改为大丞相府记室。大唐建国后,令狐德棻转任起居舍人,唐高祖十分信任他。 令狐德棻的官,一直做的不大,因为他多数的年华,都用在著书上《魏史》《隋史》《梁史》《齐史》《陈史》《北周史》《氏族志》《新礼》,他都参与了编撰工作。 而且,还兼任了国子祭酒,挂心教学,有教无类,教出了很多品德良好,才能不凡的官员,在教育方面能,本朝能与孔颖达比肩者,唯有令狐德棻一人。 老头子虽然很硬朗,但毕竟年近八十了,无论是看他年高德劭,还是辛劳多年的份上,李承乾都要召见他,听听的话。 “哎!季馨公,你伺候了三朝天子,是我大唐的元宿,朕早就跟你说过了,不必多礼了!来,过来一起做,尝尝朕泡茶的手艺!” 在敬重老臣,厚待功臣方面,李承乾做的从来都是不错的,四时八节,一应赏赐,老臣们的一份都是最厚的。而且宫宴上,每次陛下和太子,都会过来着重的敬他们酒,以示尊重。 “陛下,老臣不是倚老卖老,老臣就是觉得,陛下这么个用人的方法,实在是有些莽撞!” 这武将,尤其是像苏定方这种柱国的大将,用好了是国家社稷之幸,用不好,这样的教训太多了。令狐德棻是修史的,这样的例子,他可以给皇帝讲几十个。但他也知道,皇帝饱读诗书,精通史集,他知道的这些,皇帝是都知道的。不用他多说,陛下也是知道利弊。 令狐德棻觉得,有他唠叨一下,能给陛下省去很多口舌,毕竟连他这个三朝老臣都没准,朝堂上的人还说什么呢! 当然,他也有些自己的见地! 大业时,高祖从太原举兵,但因为粮食的问题,一直徘徊在黄河边。李孝常举永丰仓来降,一举解决了军粮供应及赈济饥荒的问题,还为高祖笼络了不少的人心,同时还使高祖可以迅速定鼎关中继而争霸天下的目的得以迅速实现。李孝常也因功,封为义安郡王。 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后,国内隐太子的势力还未彻底肃清,国家也积弊颇多,而颉利竟兵叩都门,驻重兵于长安城西渭水便桥。上皇不得不带着房玄龄、长孙无忌等臣,在便桥以计退敌。 可上皇的皇位还没坐稳,李孝常便在利州反了,他联合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统军元弘善、左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滑州都督杜才干等人,密谋反叛,欲复迎高祖复位。 当时,上皇平罗艺,退突厥不久,隐太子、巢王的旧部在山东、河北等地蠢蠢欲动,如果李孝常坐大,那上皇的天下,可就坐不稳了。 所以,上皇命尉迟敬德领兵,火速平了李孝常,并经过权衡后,选择让武士彟为使持节、都督利隆始静西龙等六州诸军事、利州刺史。武士彟坐镇利州至贞观五年,他整整用了五年,才肃清了李孝常在利州的余孽。 高祖皇帝晚年,令狐德棻到大安宫,补充《起居注》的内容,高祖皇帝也感叹,用人不明,用错了李孝常。 左公言:今君虽终,言犹在耳。陛下不可以不引以为戒。 李承乾抿了口茶:“他不是应该说,用错了上皇吗?” 令狐德棻摇了摇头:“没有上皇,高祖也坐不了这个天下。” 是的,令狐德棻说的是实话,没有上皇为高祖,扫平群雄,这天下姓不姓李,还不知道呢!所以说,高祖是心里有数的,他干嘛要埋怨上皇,就因为上皇夺了他的皇位?皇位早晚都是要传给儿子的,而且上皇做的并不隐太子差。贞观四年,灭了颉利后,万国来朝,高祖已经承认了,上皇比他强。 李承乾笑了笑:“是啊,他承认了!可上皇因此背了二十三年,上皇这二十三年是怎么过得,季馨公应该清楚。” “朕与上皇不一样,一君有一君的风格。朕用人,向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苏定方雪藏了这么多年,该用了!” 李承乾清楚,在令狐德棻等文臣眼中,苏定方是窦建德、刘黑闼的旧部,本身就是反贼出身,对他的信任,永远不可以做到百分之百。 而且,苏定方是什么人,他心里非常清楚,他跟李靖的脾气,境遇都差不多。可李承乾不想让他跟李靖一样,背负半生的猜疑过活? 用人,不是这样的!既然用了大将,就得拿出足够的气魄来。李承乾也带兵好多年了,他知道带兵的潜规则,既担心仗打不得打的赢,还要担心会不会被人弹劾。这个臭毛病,是封德彝、萧瑀搞权斗的时候立下的,李承乾从小就特别讨厌这个潜规则。带兵之后,他更是觉得让将士带着包袱上战场,是多么不对的一件事。 “所以,到了朕这一代,必须改变!” 第453章 不得已 长孙无忌带着张文瓘、郝处俊来,是来汇报《永祯律》的进程的。 与过去的贞观律不同,旧律云言理切害,今改为情理切害者,盖欲原其本情,广思慎罚故也。新的《永祯律》则共计总成律十二卷,律疏三十卷。 第一篇《名例律》,规定了刑罚制度。第二篇《卫禁律》,关于保护皇帝人身安全、国家稳定与边境安全。 第三篇《职制律》,规定了官员的设置、选任、职守以及惩治贪官枉法等;第四篇《户婚律》,则是关于户籍、土地、赋役、婚姻、家庭等,以保证国家赋役来源和维护婚姻家庭关系........第十一篇《捕亡律》,关于追捕逃犯和兵士、丁役、官奴婢逃亡,以保证兵役和徭役征发和民间安全;第十二篇《断狱律》,主要是关于审讯、判决、执行和监狱管理方面的问题。 《永祯律》有两个特色,第一是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伦理道德和法律相结合,前者为主,后者为辅。第二,简化法律条文,减轻刑罚。去掉了九十二种死刑,减流为徒者七十一条,其余变重为轻者也很多。这是秦汉以来,制定的刑罚最宽松的律法。 李承乾合上新律,沉声道:“自西周以降,刑新国,用轻典;刑平国,用中典;刑乱国,用重典,是律法的基本精神。” “所以战国的《法经》六篇,汉朝《九章律》,隋朝《开皇律》,再到本朝的《武德律》《贞观律》总共形成了十二部法典。” “儒家经典总是说,以仁治国,慎刑罚!但在制定律法方面,却从未宽松送过,所以这次,朕让你们汉魏晋以来立法和注律的经验,不仅对主要的法律原则和制度作解释,尽可能引用儒家经典作为律文的理论根据。” 外面的人,都说李承乾是个肆意的皇帝,肆意的修改朝廷的规矩,甚至连皇家的礼法都不太顾,是大唐的三代帝王中,最肆意的一个,也是最胡闹的一个。 可制定了《永祯律》后,他们就该明白,律法也是要与时俱进的,什么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代的进步,事务的发展,以及违法犯罪的手段的变化,朝廷的律法也应该随着进行日新月异的变化。义疏仍与单行律并行,互相补充,互相维护! “让太尉带你们来,朕还有另一层意思。保司司的正副主官缺任,朕希望由你们两个补上!” 张文瓘,出身清河东-武城张氏,贞观朝明经及第,历任并州参军、水部员外郎、云阳县令、大理寺正,在刑罚方面很有造诣,断案也有一套。 郝处俊是故滁州刺史郝相贵之子,黄门侍郎-许圉师的外甥,进士及第出身,是高士廉做吏部尚书,科举主考时,收的门生,知根知底。 而且,他们两个足够年轻,还不到三十岁,他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操心保安司的事。 保安司卿是正四品,少卿是从四品,这算是对二人越级重用了,至少少走十到二十年的仕途,他们怎么能不激动的叩谢陛下的隆恩。 李承乾也是笑了笑,勉励了他们几句,随即打发他们去吏部办理调任的手续。 接过陛下递来的茶,长孙无忌笑道:“陛下这是刚回来?” 李承乾点点头,今天他与谢文远去了鄠县。鄠县有一块地,是锦衣卫专门用来埋葬执行秘密任务而牺牲的弟兄。 光秃秃的坟包,墓碑连个字都没有,有些坟里,甚至连尸身后没有,里面只是他们生前的衣服,或用过的东西。 李佑死了后,他给锦衣卫下了密令,无比要擒获李承宗,必要的时候,击杀也是可以的。 也就是因为他这个命令,潜伏在江湖的锦衣卫开始大规模的活动,也一些弟兄露了马脚,因此死于江湖中人之手。 长孙无忌点点头,李承宗是个难题不假,还有另一个天宗派-宗主-杜德俊。这家伙是杜伏威之子,光是为了找到他的身份,锦衣卫就用几十条人命。 从东宫的亲军都尉府,到今天的锦衣卫,的确是靠人命掂出来的一条路。长孙无忌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是多少,但长孙无忌相信绝对到了四位数。 皇帝起于军伍,而锦衣卫的那些军官,都是东宫的侍卫出身,能活到现在的,应该没有多少了,陛下心里过意不去,也是应有之意。 不过,长孙无忌认为他们都是自愿的,是真正效忠君王的勇士,他们的牺牲也是光荣的。所以,朝廷每年都会拨一大笔抚恤,给那些牺牲将士的家属。 “柳敬,还不能抽回来吗?”,他母亲已经找过太后和长孙无忌好几次了。 对这个姨母,李承乾也只觉得有些对不住,前番说柳敬去辽东押送粮秣,一转念十多年过去了,还没见到儿子,能不着急吗? 不过,不行!柳敬不能回来,而且说老实话,即便是李承乾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锦衣卫有些机密的行动计划,都在完成后才进行上报,目的就是保密,毕竟朝廷从前有被人渗透前例。柳敬的行动卷宗没递上来,原因只可能是一个,他的行动还没有完! 而且,像这种机密的计划,一般都是单线联系的,就算李承乾知道线尾在谢文远那里,也不知道下面具体是怎么执行的。所以,姨母想要儿子,他没有办法。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他也理解,皇帝也有皇帝的难处,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让长乐继续安抚、照顾妹妹了!长孙家的子弟,不能光知道享受荣华富贵,也该做出常人做不到的牺牲。 “你告诉丽质,姨母要什么都行,所有的东西,宫里来开销。” “至于,柳敬的事如果有人打听,还是按照原来说好的,他在贞观十九年运输粮秣的时候,发生了海难,人已经死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殿下放心吧,老臣知道该怎么做!” 第454章 老关系! 黄门侍郎-许圉师,一大早就来宣政殿谢恩的,理由很简单李承乾提拔了他的外甥-郝处俊,做了四品大员。 “圉师,你跟朕客气?” 许圉师的家族,从梁末迁居安州,家族中世代都在楚地为官。北周天和,李昞出任安州总管,高祖跟在身边,与许圉师之父许绍,在一起进学,关系十分的要好。大唐建国后,许绍带领数州之地归附,被赐封安陆郡公,后因参与征讨萧铣、王世充等有功,又进封公爵。 许圉师是许绍的幼子,年少时就器宇不凡,才干出众,武德末便考中了进士,没有依靠家族的余荫。许圉师做地方官时治政宽厚,对百姓多有惠政,因此被百姓拥戴,甚得民心。 上官仪评价他:箕峰构势,横渚派源,干业峻其家风,象贤益其门庆。神机朗照,灵府洞开,识宗三箧,敏该韦佩。列干云敷,升汉台而协彩;挥毫波偃,悬魏帐而均辉。 “圉师啊,你不要以为,朕是看在两家的私交,才破格提拔的郝处俊。他虽然年轻,但却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太尉每每都在朕面前夸奖于他!” 许圉师笑了笑:“处俊是高公的弟子,太尉爱屋及乌了,他呀,还是个愣头青!臣就是担心他做不好。” 保安司的地位,地位比贞观朝上升了不止一倍,京兆府在京畿市面的职能,基本被它全面取代,只剩下行政和税赋的权力。而陛下在永祯三年,特意颁下诏书,许保安司与左右武侯卫共管长安市面,权力在一度扩张。保安司正卿、少卿的位置,已经成为很有实权的官职了,盯着的人有很多。 过去,周道务做司卿的时候,因为他是陛下的妹夫,没人敢打他的主意。周道务好不容易下去了,多少人等着呢,结果却让郝处俊占了鳌头,惹得多少妒忌啊!许圉师做官几十年了,他知道官场的沟沟坎坎,郝处俊就这么上去了,很容易被人砸下来的。 他的意思,李承乾当然清楚,从用郝处俊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想到了。有一点,许圉师可以放心,他用人一项都是有耐心的,他会给郝处俊足够的时间去适应,去建立自己的功勋。 当然,如果,他不是那块料,他也会跟周道务一样,会被贬到外任去! “保安司与锦衣卫不同,你放心,你外甥办的差事,大多数都能见光的!” “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就是担心这小子办不好朝廷的事,耽误了陛下的大事。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臣也就放心了!” 许圉师来开后,留下了一本书《芳林要览》,序言说:上皇以武功定海内,栉风沐雨,不暇于诗书。暨于嗣业,进引忠良,锐精思政。数年之后,道致隆平,遂于听览之暇,留情文史。叙事言怀,时有构属,天才宏丽,兴托玄远。 这本书是专门收录贞观朝诗文的,有上皇的,也有不少重臣的。 比如,岑文本的这首:甲第多清赏,芳辰命羽卮。书帷通竹迳,琴台枕槿篱。池疑夜壑徙,山似郁洲移。雕楹网萝薜,激濑合埙篪。鸟戏番新叶,鱼跃动清漪。自得淹留趣,宁劳攀桂枝。 还有褚遂良的这首:伏槛丹霞外,遮园焕景舒。行云泛曾阜,蔽月下清渠。亭中奏赵瑟,席上舞燕裾。花落春莺晚,风光夏叶初。良朋比兰蕙,雕藻迈琼琚。独有狂歌客,来承欢宴余。 有唐以来,对文治建设,对文学的关注,都是前所未有的,贞观朝中枢词臣的文学权力与政治权力是可能实现相辅相成的。贞观君臣试图挖掘旧的文学明晓,朝代覆亡之的内在因果。 贞观二年,上皇,就宣称其所好者唯有尧、舜、周、孔之道,以为如鸟有翼,如鱼有水,失之则死,不可暂无耳。并将《玉树后庭花》《伴侣曲》等定为靡靡亡国之音。 长孙无忌和许圉师劝过他很多次,诗者,动天地,感鬼神,上以风化下,下以俗承上。故季札听诗,请求皇帝这主动去南朝化,要把盛唐的包容、开放,融入文学之中。 是啊,这个道理,李承乾怎么能不明白,宋、齐已降,迄于梁、隋,世出凤雏之客,代有骊龙之宝。以重浊为气质,以鄙直为形似,以冗长为繁富,以夸诞为情理。魏晋遗风,的确是亡国之风,与我大唐的尚武格格不入。 许圉师这部《芳林要览》总结不错,贞观一朝的雄武、壮阔,的确是该传扬下去的,绝对不能让风气在盛世中堕落,乐而忘忧。 将书递给太子-李象,让他没事的好好看看,这里面的人虽然很多都不在了,但他们留下了这些文字,这都是些千年不朽的历史。 “朕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喜欢读书,总觉得自己的见识、才学已经足够统治天下了。” “可事情经历的多了,就发现自己懂的太少。” “你有一百文,给人十文叫容易,你有十文给人十文叫难得。人拥有越多,就越怕失去。其实,人本来什么都没有,怕什么从零开始!” “这个故事,是玄奘说给朕的!他说的有道理,和尚也好,皇帝也罢,有些时候,就要守得住底线,哪怕是飞蛾扑火!” 李象是太子,是明日的皇帝,他拥有的,是独一无二的资源,他所能做出的,是关乎千万人的福祉。担子是很重不假,但也没必要过分患得患失。 做太子,还是什么其他的角色,都需要有一颗平常心。事经历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没必要如此的小心翼翼。 李承乾知道,近来交给他的差事很多,也有点让李象踹不过气了,但没办法,他必须学会如何掌握权力,运用权力,李承乾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父皇,儿臣怎么能跟您比呢?” “话不能这么说,父子一体,朕能做到的,你也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朕对你有信心,也有耐心!” 第455章 对错! 永祯十年,正月,李承乾命皇太子-李象,代表天子,李氏皇族拜谒老君庙,为老子上尊号为太上玄元皇帝。册藏以玉匮,配帝册藏以金匮,皆缠以金绳,封以金泥,印以玉玺。祭祀之后,李象下令建立祠堂,置令、丞一员,免全县租庸调一年。李承乾在长安,又让礼部刊印了一批《道德经》,分发给臣工及长安的百姓。 长孙无忌拿着御赐的道德经,摸着镶金线的盒子,笑道:“《道德经》,共八十一章,上篇道经三十七章,下篇德经四十四章。” “道常无名,无为而无不为,水善利万物而不与万物争,以柔弱胜刚强。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为老子加尊号的问题,在长孙无忌看来是必要的,因为李氏皇族毕竟是鲜卑化过来的,并不是完全的汉人血脉。认定祖脉,确定世系,这样在法统上更加能证明合法性。 这件事,长孙无忌劝了李承乾十年,终于把他这个倔脾气的外甥劝动了,端端正正的上了尊好,认了祖宗。 李承乾放下茶盏:“其实啊,朕是无所谓的!但舅舅你说的对,我们总要为子孙后代着想!” “祖宗!朕打小就是在祠堂跪大的,祖宗能不能显灵,朕还不知道吗?” 听皇帝提到小时候,长孙无忌也是无奈的笑了笑,是啊,皇帝小时候的确与他的孩子不一样,时常搞得陛下三尸暴神跳,要不是太后护着他,早被上皇打断腿了! “舅舅,说话不揭短啊!” “再说,全都是朕的错么?高祖皇帝看朕不顺眼,朕有什么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李承乾算是孝子贤孙了!他今天刚刚为高祖的传记写了几句,长孙无忌可以帮着看看,看看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有隋季年,皇图板荡,荒主燀燎原之焰,群盗发逐鹿之机,殄暴无厌,横流靡救。高祖审独夫之运去,知新主之勃兴,密运雄图,未伸龙跃。而屈己求可汗之援,卑辞答李密之书,决神机而速若疾雷,驱豪杰而从如偃草。洎讴谣允属,揖让受终,刑名大刬于烦苛,爵位不逾于珝轴。.......... 洋洋洒洒一千五百字,长孙无忌从头看到尾,也没看出什么措辞的不当之处,随即笑道:“陛下的文采,近今年倒是长进许多啊!” 李承乾笑了笑:“舅舅,暗口损人是吧!” “朕可是记仇的,朕记得小时候,字写的不好,你就用竹板打朕的手,小手肿的跟猪蹄一样。” 长孙无忌也是哼了一声:“你还有脸说,每次挨了打,你就跑到太后那告状。每次老臣都被她训一顿,好没面子。” 甥舅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聊到太阳下山。张思政也是灵醒,特地给甥舅备了火锅,还准备长孙无忌最喜欢的酸菜。 用膳的时候,长孙无忌好奇问了句:“陛下,这李义府在洛阳,言其本出赵郡,与诸李叙昭穆。” 给事中李崇德,讥讽他是无赖之徒藉其权势,修书回族,务必不能将其加入族谱,因此恶了李义府。 李义府的报复手段,可就狠了,他以贞观中《氏族志》例降一等的规矩为主,王妃、主婿皆取勋臣家,不议山东之族。这摆明了,就是跟赵郡李氏过不去。 话说回来,世家续谱的事很普遍,有时候因为利益上等原因,一般来说私下通融一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敢攀附世家大族的人都是重臣。 赵郡李氏,也是真瞧不上李义府的为人,否则反应不会那么剧烈。河南道的大戏,看来就要从赵郡李氏开始了! 李承乾笑了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赵郡李氏不识趣,所以便只能拿他们开刀!” 所谓和气生财,赵郡李氏现在拒绝与李义府合作,所以这家伙才想出了攀附世家的损招,用来恶心他们。 南北朝以来,处于高门第的士族,为了世代垄断仕途和把持朝政,防止低门第者通过认宗、联姻等办法挤入高门第,于是就由朝廷来决定哪些家族是士族,哪些是高门,并将确定的士族列入官撰的家谱,以防冒认。所以便有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风气。 士族全盛时期,其权威声望甚至在皇室之上。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初到江南时,江南的世家大族根本看不起他,一个多月竟没有人来拜见他。与他一同前来的北方的大族琅琊王氏的-王导,为帮司马睿树立威望,利用节日出巡的时机,以豪华仪仗队开道,他和堂兄王敦骑马簇拥在司马睿的轿子边。 江南士族见惯大世面,对仪仗队并不感冒,但看到琅琊王氏这样的名门望族都拥戴司马睿,认定此人定是不同凡响,于是纷纷前来拜见。司马睿登基时,非要拉着王导一起坐御床,享受百官朝拜,这也是王与马共天下的由来。 “山东的那些世家,有一个算是个,没有一个不想成为本朝的琅琊王氏的!他们心里想的,甚至比我们看到的还多。” “也正是因为,他们自持强盛,在官场上的话语权越来越招人痛恨,还跟朝廷讨价还价!” 李承乾的脾气,长孙无忌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跟他玩横的,可以,那是他当太子的时候,这天下还没握在手里。 但现在,他做了十年的皇帝了,再这么跟说话办事,那就太调皮了。调皮的孩子,是要打屁股的。 “你呀,让老臣说你什么好!”,话毕,长孙无忌还与李承乾碰了一杯。 十年磨一剑,皇帝这把剑,整整磨了十年,这比他当年鼓动大炮的时间还要长,由此可以想象他的决心下的有多大。 不过,也不能怪李承乾,是这些山东世家逼的太紧了!一个已经到了三代,而且代代雄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敢拿着祖宗的牌位吓唬人,这就不是狂妄了,而是彻头彻尾的傻。在这一点上,他们是拍马也赶不上关陇世族。 第456章 浅论! 隋炀帝大兴徭役,勾连大运河,三征高句丽为隋朝的灭亡吹响了号角。而杨玄感拉起反隋的第一面大旗,使隋朝的统治便陷入风雨飘摇中。 卢崔郑王为山东世族的代表,门带高绝,连皇室的声望,都是比不得的!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四姓之家的白身,走在大街上,如果碰到寒门出身的重臣,只要他觉得不合适,便可以随意的喝斥,而且还会被认为理所应当。 为什么? 就因为一句话: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也正是因为这个现象,使得无数出身寒门的有志之士,报国无门,才华、抱负得不到施展!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人,便是九品中正制的发明者-曹丕! 曹丕通过这种制度,让各州郡中的官员来选举出有贤能,有地位,有名望,和擅辩别人才的官员来担任"中正官"。使其为朝廷提供了大量的人才,并使中央集权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当然,曹丕这么做,除了是选拔人才,加强中央集权,还是因为他的皇位来路不争,他需要拉拢人心,来巩固曹魏的政权,以应对蜀吴二国。 但他这么做,后果就是很严重的,而且在曹魏时期副作用就很明显了。中正官慢慢被门阀士族所把控,九品中正制在集权方面的能力渐渐减弱,对门阀士族的作用反而逐渐加强。到了曹芳时,朝上站班的官员基本都是士族子弟担任,寒门子弟被排挤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而司马懿把持朝政,把选拔官员的范围变得更加的狭窄,从原来的在各州郡选拔人才,演变成了从世家大族中选拔,以至于造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诞生。 “朕记得小时候问过舅舅一个问题。甘露五年五月,司马昭指使贾充、成济弑君于街!” 贾充对成济说:司马公养你们这些人,正是为了今日。今日之事,没什么可问的!于是,成济立即抽出长戈上前刺杀曹髦,弑杀于车下。 二十余天后,司马昭又因群情激愤,诛杀了成济三族,成济兄弟不服罪,光着身子跑到屋顶,大骂司马昭,被军士从下乱箭射杀。 那时候,李承乾就问长孙无忌,都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伙骂了司马家几百年!即便是两晋司马家的人做皇帝的时候,也没事就把弑君的事翻出来,羞臊一下司马家的人。既然,他们这么不得人心,为什么还能做天下呢? 那时候,长孙无忌告诉他,是因为当时的世家,需要掌控权力,而得位不争的司马家,恰恰只能拿皇权来分给他们,以换取门阀世族的拥戴。 没事就把旧账翻出来,晒一晒,无非是在提醒司马家的那些皇帝,不要打门阀世族们的主意,更不要想着收回他们的特权。因为他们家的皇位,是各个世家大族昧着良心,抬上去去的!李承乾深以为然,并把长孙无忌的话记在心里。 贞观中,故襄州道大行台、礼部侍郎-司马邵之子,也就是现在的殿中侍御史-司马希象到了东宫做舍人。听说,他是来自河内司马氏,李承乾也很惊奇。 要知道,司马家在两晋至今的历朝历代,可是不受人待见的存在,也遭受了十几次血与火的洗礼,竟然还没有断子绝孙,难道不值得惊奇吗? 李承乾便问他,司马家名声如此狼狈,为何还要出来做官,难道不怕被圣贤子弟戳脊梁骨吗? 而司马希象很是大方的承认了,他的祖上的确是违背了洛水之盟,也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弑杀曹髦一事,就被永远的钉在了耻辱柱上。 可历史,真的是书上写的那样吗?史官都是世家子弟,比如《魏书》的作者王沈就是太原王氏的子弟,因为告密出首而免死,因功封安平郡侯,食邑二千户。这样小人,做史官,他记录的事,能信吗? 而司马希象还与李承乾说了一件没记在史书中的事。司马炎篡魏的时候,为了争取到世家门阀的支持,竟然允许在地方,以朝廷的名义加重赋税,所得款项,按照比例与朝廷坐地分赃。而且,世家是拥有私军的,虽然都督是朝廷的,但实际的控制权,还在世家的手里。 再往后,司马炎觉得,他的傻儿子坐不稳江山,世家的权力又收不回来,所以他又来了一波微操,大封司马氏子弟为王,让他们去地方与世家争权,企图让他们狗咬狗,以保全司马氏的江山。 但他没想到,这些司马氏的子弟,跟他是一样是野心勃勃之辈,他们到了地方,表面上与门阀世族争斗,实际则是暗通款曲,私下与他们勾连,暗自培养势力。等几年,他们终于找到借口,发动了八王之乱,从而使北方大乱! 这场八王之乱,表面看是司马家的人内斗,争夺皇位,不如说是门阀世族的博弈,他们在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所以无视国家的危亡。 也正是因为这场内乱,而致使胡族入侵,五胡乱华!在面对国家危亡时,这些门阀世家的态度出奇的统一。 他们都将家族一分为二,一部迎合北方的胡人,沦为他们的走狗,为虎作伥,祸害中原的百姓,使者中原大地尸骨累累,十室九空;另一部人跟随晋室南迁,继续按照从前的办法,以分司马氏之权的便利,继续盘剥国家和百姓。 而两晋南北朝,这么多王朝,无一例外,他们都是这么做的!所以,在高祖建国的时候,才有那么多隋朝官员和世家子弟,投靠高祖皇帝。 “是啊,一堆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才是最把靠的!不管最后是谁赢了,他们都能善保自身。” “这一点,让朕很爽,真的!” 他们娶媳妇的时候,要娶贞洁烈妇,不清白的姑娘,他们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可他们在为臣的时候,行的却是妾妇之道。 听到司马希象的一番话后,李承乾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推崇孔家。没有高山就没有洼地,有个比他们还没骨气的家族挡在前面,别人就看不到他们了! 哼,“掩耳盗铃!”,李承乾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457章 态势! 门阀世家为了把控皇权,干出来的事,都没法说!很多年前,房玄龄就给他讲过东晋的第十位皇帝-司马德宗。 安帝幼而不慧,口不能言,至于寒暑饥饱亦不能辨,饮食寝兴皆非己出。 这话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晋安帝从小到大,从生到死,没说过一句话,不知饥饱,不辧寒暑,吃喝拉撒一概不能自理,大小事务全靠别人照料。 用刘神威的话说,这种人就是活死人! 用活死人做皇帝,这国家能不乱吗? 不过,用这样的皇帝,对门阀世家来说,才是最有利的,因为他们可是肆无忌惮的争取权力,扩充家族的利益。 而就是这种智障、瘫痪人,竟然在位二十三年,活到了三十七岁!东晋要是不亡,真是没有天理了! 他去世后,他的同母弟德文继位,即东晋末帝。德文从小就跟司马德宗寸步不离,无论深居皇宫,还是被乱臣劫持外出逃命。亲历了东晋那二十多年的内忧外患,最后被兵士用被子给活活捂死了! 更为可笑的是,刘裕杀末帝,竟然没得到丝毫指摘!与司马昭杀曹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那些为曹髦喊冤的世家大族不见了吗? 不是! 他们为曹髦喊冤,无非是用大义捆住司马昭,而获取更多利益罢了!而刘裕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提前把他们喂饱了! 所以,在刘裕身后,他们为其立传的时候,才会说:刘裕天锡神勇,雄略命世,不待借思汉之讴,未暇假从周之会。同盟二十七,愿从一百人。雷动朱方,风发竹里。龙骧虎步,独决神襟。长剑一呼,义声四合。荡亡楚已成之业,复遗晋久绝之基。 长孙无忌笑了笑:“那陛下就不怕,他们将来给你做传的时候,添油加醋吗?” 哎,说到这个,李承乾还真就不怕。首先,他有儿子,而且他的儿子的很不错,将来未必会比他做的差,太子是不允许这种事出现的。 其次,就算有一天,他的子孙不肖,让世家大族占了上风,李承乾也不在乎,因为他玩得起,也输得起! 可是,李承乾也得强调一点,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能把这些人彻底的分化瓦解,让他们在大唐国祚的期间内,无法再形成能威胁皇权的势力。 哦,“那老臣倒是要洗耳恭听了,陛下想怎么做?难道就靠李义府?” 李承乾摇了摇头,李义府不过是他放出去的烟雾,是用来迷惑那些门阀世家,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的,真的指望他把世家拖垮,那就显得他太无能了,上皇了选错了继承人。 世家之所以成气候,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教育,如果李承乾能打破教育的垄断,在道、州、县三阶官府,全面施行免费的教育,让更多贫苦的孩子有书读,也有做官的机会,朝廷的人才便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到那时,世家大族还拿什么威胁朝廷? 李承乾把玩着酒盏:“年老心闲无外事,麻衣草座亦容身。相逢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 他们舍得官场的仕途,舍得权力富贵吗? 嘴上喊的比谁都响,可真到做的时候的,保准没一个玩真活儿的! 等到天下的读书人,膨胀了一定的数字,他们那套唬人的把戏,再也愚弄不了百姓,也无法再威胁朝廷,那他们就会乖乖的听话,安心的做个顺臣。 李承乾是元子出身,脾气也暴躁,很多人都以为他喜欢杀人。但他们不清楚,不到迫不得已的清楚,他是不会轻易出刀的。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不!他们都不了解陛下。在老臣眼中,陛下从小就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 都说三岁看到老,李承乾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他做秦王世子的时候,人人都叫他王世子,因为他是上皇的儿子,所以便有天然的立场和地位。 但李承乾却不喜欢被人称为王世子,有一次上皇觉得他因为一个称呼,便喝斥臣工有些过分,想要教训他。 而陛下却昂着脖子告诉上皇,他将来一定要戴一定比秦王更大的帽子! 当时,上皇还是秦王,听到他说这番话也是很是惊奇,并叮嘱身边的人一定不要说出去。 而其却在事后,与长孙无忌说:我儿有天子气象! 长孙无忌虽然与上皇亲密无间,但他也不清楚,上皇是自己想当皇帝,还是因为李承乾才决定发动玄武门之变的。 “陛下,你知道上皇为什么最喜欢你吗?” “上皇不是最喜欢青雀吗?” “他要是喜欢青雀,今天坐在这的,可就不是陛下了!” “那舅舅说说,上皇到底哪儿最喜欢朕!” 长孙无忌认为,李世民最喜欢李承乾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野心足够大,甚至可以说目空一切,比他年轻时的野心还要大,所以兄弟们的小动作,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因此,上皇位下的皇子,才能安然无恙的保全。 呵呵,“舅舅,朕跟你说句实话,朕不动他们不是因为野心大,也不是没把他们放在眼中,而是朕没有选择!” 要动那些兄弟,甚至叔父,李承乾的理由太多了,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给他们治罪,削去他们的官职、爵位,贬为庶人。 把他们都决绝了,谁来巩固皇权吗? 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加紧培养李氏的子弟,让他们成材,挑选合适的人,派代各地去任职,控制军政,与司马炎的作法是像,但也不太一样。 “老臣知道,陛下挑选的人都是死忠,他们的能力和忠心都是好的,自然与司马炎不一样的。” 除此之外,李承乾还在国子监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寒门子弟,而且这个事十年前就开始做了,且已经开始收获了。 而且,把他们都安插了京畿及附近州府的公廨,虽然都不是大员,但胜在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这些人。 第458章 苟富贵、勿相忘! 回纥以为唐军刚刚击溃贺鲁部,兵力都西去了,没有能力再短时间无法调兵回来,随与铁勒九部勾结,纠合十余万人马侵扰漠北边境。 却不想大唐在漠北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李承乾当即命郑仁泰、薛仁贵领兵往讨伐,薛仁贵单骑冲阵,三箭射杀三将,回纥、铁勒前军大惧因此投降,薛仁贵悉数坑之。二将随即驱兵追击,大破其众。因此军中盛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 李承乾听说此事大悦,因此御笔亲题“神威天将军”,制成匾额,赐予薛仁贵,加食邑三百户。 但薛仁贵上表称辞,并请皇帝,赐其义兄王茂生之子,入国子监求学。 看到薛仁贵这份本章,李承乾也是长叹不已。昔年,陈胜为人佣耕时对同伴说:苟富贵,毋相忘,同伴都笑他没这个命。后来陈胜真的成了王,一起种田的老伙计想起了他“苟富贵毋相忘”的诺言,就去找他。结果陈胜却把老伙计给杀了,自此身边人,再无亲近陈胜的人。 再看薛仁贵,家道中衰,走投无路雪夜拜访叔父,却被门房当成乞丐拒之门外,恰好其堂弟认出,引其入内拜见叔父。却不想,惨遭叔父嫌弃,冷言冷语冷板凳,最后,只好辞行,薛仁贵雪夜无处可去,偶遇王茂生收留,二人也因此结拜。 薛仁贵做了大将,富贵之后,也曾多次派人回乡,送金银给义兄,然王茂生却此次都婉言谢绝,因为在他看来,他和薛仁贵一个饼子两人吃,是他们之间的情义,不是为了今日的金银。 现在,王茂生的儿子也大了,到了学本事的年纪,薛仁贵便想着帮一帮下一代。当然,以他大将军的身份,往国子监送一个学生,那还是轻而易举的,为什么要上奏呢?这里面是有薛仁贵自己的小心思。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博取什么念旧、有情义的美名,而是薛仁贵想让皇帝记住王茂生之子,入了国子监学习,将来用人的时候,看在他的薄面上,提携一下义兄之子。 李承乾与薛仁贵君臣多年,又是浴血同袍,他的心思,李承乾怎么能不知道。于是,下诏,赏赐照给,并赐王茂生之子-王禀,入国子监求学。 “苟富贵、勿相忘!说说容易,但富贵的人,有多少人能做到!” 李恪也是点点头:“薛仁贵这家伙,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富贵不忘故人。” 不过,他们兄弟俩却是没有这样令人羡慕友谊,他们俩出身皇室,身边的人,不是皇室中人,就是勋贵子弟,少有这种患难之情。 当然,像他们这样的人,懂事的比别人早,功利的也早,所以他们友谊只存在于幼时。而过去哦了这么多年,儿时的故人也是不多了! 兄弟俩用膳的时候,还在说这个事,曹魏时,嵇康是曹家的女婿,因此对架空曹氏的司马昭不满屡屡恶言相加,偏偏他的好友,山涛不但自己做了司马昭的官,还推荐嵇康为官。而嵇康便写下《与山巨源绝交书》既回绝了司马昭,也和山涛断绝关系。 然而嵇康下狱被处死之前,既没有把子女托付给大哥嵇喜,也没有托付给和他一起打铁的好友-向秀,而是托付给了已经绝交的山涛,并对儿子嵇绍说:“巨源(山涛的字)在,汝不孤矣。”,而山涛也没有辜负嵇康的托孤,对嵇绍视如己出,悉心教导,将其培养成才。 李承乾叹了口气:“这人啊,最难得是有几个生死相交的好朋友!” “大理寺卿崔钰,与朕算是布衣之交,他昨日上了一本奏疏,朕以为他才是朕的良师益友!” 崔钰在奏疏中指出,关中的百姓一年的收成不一因,但中等百姓之家在保证温饱之余,还是能有些盈余的。 关中人均田七十亩,按亩产一石算,折米均年产量:约四百二十石,宽乡的百姓,还能上浮两成。 而赋税约二十五石,其余是家庭的支出,到了年尾,平均结余七十五石,可存续,也可以修理和购置工具等。 我朝厚待功臣,重赏有为官吏,甚至官员们的衣食住行,都是由朝廷来开销。官员一年的开销,基本都在公廨中报效,所得俸禄均可以为家用,除此收入外,朝廷还有两节的赏赐,夏冬两季的补贴,及各种粮食、布匹、香料的循例补给。一个九品官的俸禄及补贴,就可以养活一个三十口的府邸。 当然,朝廷给予官员高额的俸禄和补贴,是为了养廉,是为了让官员在办差的过程中,不必为银钱而枉法,或盘剥百姓,这是好事! 而百姓呢? 对他们来说,官员们得到多少,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每年的那四百二十石粮食,能不能安稳的挣到,会不会有天灾,会不会涨赋税,经商的百姓担心,会不会有官吏盘剥,商税会不会提高! 意思很明了,朝廷给勋贵、官员多少百姓并不嫉妒,关键是看朝廷能不能保证百姓的收入,能不能让他们都有一碗安生饭吃。只要朝廷能保证这个,就是官员们一个月一万贯,也不由有人过问,更不会激出百姓的民愤。 “崔梦之这个人,朕是知道的!这个人,有公心,有良心,能说真话实话。” “可这个崔梦之也太直了,在很多世家官员眼中,他这种就是穷横。如果,他不是大哥的旧部,脑门早就满是大包了!” 李恪说的自然是正理,这朝堂上,杀人最快,最毒的不是刀枪,而是一杆杆秃笔。当年,李泰不就看中了这一点,所以笼络文人的吗? 可这奏疏啊,要分怎么说,要分什么皇帝坐朝,李承乾可不惯着诬告、排挤这个事,谁要是在这上面动手脚,那就是成心给自己找不自在! “大哥龙骧虎视,自然是没人敢捋龙须的!” “也不尽然,昨天你出宫,弘文殿就给朕送了这样一本奏疏!” 第459章 发明创造 《尚书》说衡权者,衡,平也,权,重也。衡所以任权而均物平轻重也。其道如底,以见准之正,绳之直,左旋见规,右折见矩。其在天上,佐助旋机,斟酌建指,以齐七政,故曰玉衡。……权者,铢、两、斤、钧、石也;所以称物平施,知轻重者。 自始皇帝统一度量衡后,历朝历代都在度量方面萧规曹随,大唐自然也不例外。按照大唐的制度:度,以北方秬黍中者一黍之广为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量,以秬黍中者容一千二百为龠,二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三升为大升,三斗为大斗,十大斗为斛。权衡,以秬黍中者百黍之重为铢,二十四铢为两,三两为大两,十六两为斤。 且延续了自汉以来重量单位命名有铢、两--二十四铢、斤--十六两、钩--三十斤、石--四钩等,以便于民间交易流通。 国子监有一个学生,叫刘三柱,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个贫苦出身子弟。其父也正是在乡里走街串巷的小贩,这种民间的小交易,一些人喜欢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但因为度量的问题,也时常发生口角。 刘三柱在国子监求学之余,参考了国子监中历代的度量衡样本,自己制作两个小秤。 第一种是“一钱半秤”,分度值为一厘,以钱、分、厘、毫为单位,采用十进制系统,其杆长一尺二、杆重一钱、锤重六分、盘重五分、初毫起量半钱、初毫分量一厘、初毫末量一钱半。 另一种是“一两秤”,分度值为一累,以两、铢、累、黍为单位,属于非十进制系统,其杆长一尺四、杆重一钱半、锤重六钱、盘重四钱、初毫分量五钱、初毫末量二十四铢。 两种小秤都是度量小单位的度量物,算是现在称量精度最精密的秤。而在实践的过程中,不仅民间贩卖的小重量物事需要这种秤,因度尺而求牦的计量问题,一直是工部技术的难题,有些大师并不是锻造技术有多高超,而是人家的用量计量的好,这种经验往往都是靠经验积累出来的。而一旦有了这个,便可以填补计量上的不足之处,将计量、尺寸统一起来,可以完全做到标准化生产。 李恪举了一个通俗易懂的道理,去药铺抓药,药材都在墙壁的盒子,医匠按方抓药,每一味的多少,都要靠手上的估摸。经验老道的师傅,可以抓的八九不离十,但学徒或者经验尚缺者,却总因为量的多寡,而造成药性上的差异,进而影响病人治病,更为严重的甚至可以影响药物的平衡,使之成为毒药伤及性命! 放下工部的匠作上说,因为计量的不够准确,本身就事故频发。而配发到军队的火器,屡屡因为这个原因,伤及士卒的身体,甚至性命! 再说到普通百姓,过日子精打细算,针头线脑里锱铢必较,才是过日子。不算计,手指缝太宽,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所以,李恪认为这两种小秤,虽然是小物件,但挑的却是万金重担。东西虽小,却是解决了国家的大问题。 李恪引用了一个战国时的故事: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果然不出大臣所料.此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接连有好几个人领着千里马来见国君。国君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千里马。 大臣悬赏千金求马,而花了五百金的买一匹病马使国君达成心愿。人才就好比是千里马!现在我们经常说人才难寻,其实只要我们肯花大本钱,什么样的千里马都是能找到的。 站在班首的太尉-长孙无忌举笏言道:“陛下,老臣以为吴王引用的千金买马骨,甚合人情,也合法理。” 商鞅在秦国主持变法时,为取信于民,在南门竖立起一根三丈高的木头,承诺会重赏将木头搬至集市北门的人,待有一人将木头搬至北门,商鞅立刻重赏了他。徙木立信之事,可知有法而不行,不但朝廷难见信于百姓,百姓对朝廷、律法的畏惧,也会渐渐消失。 国朝要取信百姓,要用人才,要鼓励发明创造,不能光靠嘴上说说,是要有实际行动的。对刘三柱,必须予以重赏,以达到徙木立信的效果,让更多的人可以看到朝廷的诚意。 李承乾又看向高季辅:“高卿,你是言官的领袖,你觉得怎么赏,才算妥当呢?” 高季辅起身答道,赏赐无非两种,一种赏官,一种赏钱财。朝廷要树立榜样,自然两者缺一不可。而且,刘三柱是国子监的学生,本身学问就不错。高季辅认为,可以让他到工部任职,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么!至于,赏多大的官,赏多少钱财,那就是天子该决定的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嘛! 李承乾点点头:“国家选用人才,不拘一格,不稳出身!说说容易,可能送到朕面前的,可就不多了!” “赏必须得赏!这奏疏中写着,他做这两种秤的原因,是因为孝!觉得老父走街串巷已经很累了,再与人争执更是会累。” “孝子,还这么有能力,朕是一定要赏的!封他为四门博士,朝请郎,正七品上。赏千金,缎百匹。再赐他老父马车一辆,算是朕的一点心意!” 至于,为国举贤的吴王,也得到了相应的赏赐。群臣对陛下的法理、人情兼顾的作法,很是赞同,纷纷出言,恭颂陛下圣明! 李承乾摆了摆手:“朕英不英明,得看你们下去怎么做。像刘三柱这样的人才,朝廷是多多益善,朕不吝啬官位、钱财!” 千金买马骨也好,徙木立信也罢,都不过是手段,关键是看朝廷用什么取材的制度,关键朝臣们是否有足够的心胸举贤。 人不能完全没有私心,但李承乾希望他们记住,朝廷不是白白用他们举贤的,求贤若渴,不吝赏赐,才是朝廷的态度。 第460章 大家长 木牛流马是蜀汉丞相诸葛亮发明的运输工具,一只可运输粮草四百斤左右,每日行进约三四十里。诸葛亮北伐时,便依靠此工具为蜀汉十数万大军供应粮草。 木牛流马的制作方式,有迹可循,《三国志·蜀书·本传》就记载了木牛流马的制作方法:木牛者方腹曲头,一脚四足,头入颔中,舌著於腹载多而行少,宜可大用,不可小使;.........形制如象,靬长四寸,径面四寸三分。孔径中三脚杠,长二尺一寸,广一寸五分,厚一寸四分,同杠耳。 书中的一段话说:蜀中有小车,独推载八石,前如牛头;又有大车,用四人推,载十石,盖木牛流马也。木牛即有前辕者,流马即今独推者。也就是说木牛是有前辕的独轮车,流马是没有前辕的独推小车。 工部的匠作试着复原,得出的结论是木牛流马是利用杠杆和连杆原理来完成驱动的,适合在山地运输工具,在坡地行走时,还能随意停在坡地上而不下滑。 而他们复原的木牛,是在四轮车的车厢上装上牛头,双辕装上前、后撑杆轴,长短撑杆铰接在撑杆轴上,双辕再铰接在车体上,摇动双辕撑杆撑地而促使车轮转动。摇动双辕时,始终有一根撑杆撑地而驱使四轮转动,起到转者为牛足的作用,牛鞅绳为提起撑杆的细绳;牛秋轴为撑杆轴,是动力。 流马与木牛差不多,双轮车的车厢上装上马头,双辕装上前、后撑杆轴,长短撑杆铰接在撑杆轴上,双辕再固接在车体上,摇动双辕撑杆撑地而促使车轮转动。 总得来说,不管是木牛还是流马,都是靠撑杆而驱动,不是皇帝想象中的那种能够自己移动的工具。姜行本不知道,皇帝是从哪儿听说的,但以他多年的经验,工部仿制的这木牛流马,已经有八九成相像了。想要让它们自己走路,那根本不可能。 当然,姜行本搞了一辈子匠作,太清楚了,书上的话也是不能尽信的。 就说鲁班吧,书上说,他为母亲出行方便,做了个木马,一拍马屁股,这只木马竟然真的跑了,最后跑的无影无踪,连带着他母亲也一去不复还。 还有记载说,鲁班发明过一种像喜鹊一样的鸟,这种鸟是用木头加工的,最为神奇的是,这个木鸟在天上可以飞翔,能持续三天三夜! 这两种东西被传的神乎其神,但要说制造技术,姜行本要说根本就古人的臆想,天方夜谭,是永远不可能做大的事! 对姜行本的观点,李承乾笑了笑,虽然知道飞机和汽车都是可以做出来,但以大唐现在的技术,还需要有几百,甚至上千年的路要走,在现在的技术水平来看,当然属于天方夜谭! 不过,姜行本也不是一点新的技术都没有,他也不是吃闲饭的,那就是冶炼技术的进步。 金谓五色之金也,黄者曰金,白者曰银,赤者曰铜,黑者曰铁。大唐的每个道均有产金、产银的州县,产金州县二十八处,贡银十九处;产银州县二十一处,贡银十六处。一些矿山矿产量巨大,矿石品位高,但因为技术等原因的限制,开发得十分缓慢。 黄金矿产的开采,最原始、普遍的技术是重力淘选。砂金的开采往往需借助水进行筛选,水生砂金体量小,通过人工拣选的方式难以与其他金属和细砂分离。由于黄金、其他金属、泥沙有着不同的比重,因此在过水的时候,会形成堆积,黄金比重最大,位于最下方,只需将黄金上层物质分离,即可得到黄金颗粒。 剑南道的土人就是用这种方法采金的,不过他们的方法更粗狂,在春冬两季,先于山上掘坑,深丈余,阔数十步。夏月水潦降时,添其泥土入坑,即从添土之所沙石中披拣。金块大小不一,形状也是千奇百怪的,大者重一斤或至二斤,小者三两、五两。 采金的方法也就这样的,但采出来的金银,含有太多的杂质,而现行的冶炼技术,又太过落后,没法将它们提到最纯。 但,姜行本发明了一种新的冶炼技术-灰吹法冶炼,可以大大提拔黄金、白银的提纯工艺。 姜行本指了指身后的高大炉子,冶炉加高,修改炉型结构,通过对炉体的改变,减少炉身热的损失,从而使温度始终保持居高不下。 当然,这种冶炼方式,不仅仅是金银、铜铁也是可以如此的!而火器需要的铜铁,因为冶炼纯度不够,铸造技术不成熟等原因,长长会出现沙眼。 而一旦出现这种沙眼,几千斤的东西便要回炉重造,铸造成本大大的提高,甚至两三倍都不止。 选用这种方式来做,可以大大降低沙眼率,成材的比例增高,也能在成本上节约不少。姜行本心里清楚,在军费,尤其是装备匠作方面的开支,一直受言官们的诟病,他能省一些,就省一些吧! 呵呵,李承乾掐腰扫量着装可怜的姜行本!这家伙不管打仗还是搞匠作,从来都是多吃多占的主儿,什么时候为朕节省过钱! 打量片刻,李承乾拍了拍他胳膊:“君无戏言,朕说话算话,是不会亏待有功人员的,你报个名单到吴王那,按例给赏吧!” 姜行本立刻拱手行礼,谢过陛下,瞧他那样子还有一部尚书的官体,分明就是市井商人。不过,也可以理解,他手底下有数千名工匠,每个工匠还有人数不等的家眷,加起来小十万口子要指着他过活,能不计较一些么! 回宫的路上,李恪还调侃姜行本,说这家伙像个大家长,而李承乾则是笑了笑,莫不做语。天下的官员,要都能像姜行本一样,把下属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为他们过活争取更多的利益,那朝廷的事,可就办多了!一样水,养百样人,朝廷的官员也一样,不可能都做到这点,所以多照顾一下,也没什么。 第461章 岐山侯 岐山县侯-练何,本姓东,乃是上古贤君-伏羲的后代,练何遗风余采,体质强健,头脑聪慧,由祖、父辈教习,崇文尚武,少有所成,十余岁即在河内蜚声遐迩。六七岁研习诗文数百,九岁精通全套东家拳,十八般兵器娴熟无缺。练何研习兵法,力图伺机报国,大展鸿图,以求天下太平。 隋末时,投身上皇麾下,被赐为练姓。武德三年,率部与王世充太子王玄应激战。练何奋勇杀敌,连破郑军数营,因此年仅二十一岁的他在军中崭露头角。 武德六年,随李孝恭南下,讨伐辅公祏,与李勣、黄君汉配合,利用战阵绞杀之术,堵截叛军,奋勇厮杀,取得了寿阳之战的胜利。削平江南后,练何以功封岐山县侯,升任潞州总管府兵曹参军事,赴潞州就职。 贞观四年,参加定襄会战,在程知节帐下听令,功劳颇多。 贞观十年,上皇建立南北二衙,改革府兵制,调整武官人事,练何以右卫中郎将的身份,负责督查武官得失、府兵训练等军务要事。 贞观十七年,随李承乾北征薛延陀,任右路军骑将。 贞观十九年,从征高句丽,克玄菟,取新城,献计火攻辽东城,以军功晋封为右晓卫大将军。 年仅五旬的岐山侯,算是老一辈唐将中最年轻的一批,人不算老,资格深,在大将军中很有威望。 练何有两个儿子,长子-练舜麒,次子练舜麟,都是东宫的骑尉将军,机灵的棒小伙,也在李象的贴身近臣之列。 练何的“练家拳法”、“练家枪法”可是传承数百年的家传武艺,李承乾今天可是领教了一下,的确是精妙异常。 除了一身的汗,油腻的很,李承乾则是叫上练何去后面的池子泡澡。 “岐山侯,你是无事不等三宝殿,平时没见你入宫陪朕练拳啊!” 练何靠着池子,呵呵一笑:“陛下这么说,那就显得老臣市侩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你年不过五十,还不算老,称什么老臣,那是太尉他们那个年纪的称谓。” “说吧,找朕有什么事!不会是为你两个儿子求官?他们可都是太子亲信,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练何笑了笑,当然不是!陛下让他的两个儿子跟着太子,他还有什么可求的。 练何今天来,是给皇帝说个故事的! 汉朝有一个丞相,名曰-匡衡。其世代务农,家境贫寒,但匡衡却十分好学,靠替人帮工以获取读书资用,是个典型的寒门贵子。 因匡衡对《诗经》理解之深,被经学家们所推崇,太子的元帝也对其另眼相看。汉元帝十分喜好儒术文辞,尤喜爱《诗经》,曾多次亲自听匡衡讲《诗》,对匡衡的才学十分赞赏,因此任匡衡为御史大夫。 后来,丞相韦玄成病逝,匡衡代为丞相,封乐安侯,辅佐皇帝,总理全国政务,成为寒门子弟,位极人臣的典型。 汉元帝后期,宦官石显为中书令,他结党营私,把持朝政,怂恿元帝加重赋役,剥削宝兴。匡衡便上疏弹劾石显,列举其以前所犯罪恶,并纠举他的党羽,为汉成帝廓清了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不久后,匡衡被人举发,擅自扩大封邑土地,达四万多亩,因此惹怒了汉成帝,被贬为庶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其实,在练何看来,匡衡实在没必要这么做,他身为安乐候,候国的封土达三十一万亩之多,可以说是富甲一方,为什么还要多贪那四万亩呢? 练何认为,是因为他做了丞相,身为侯爵,觉得自己权势地位大了,又辅佐了两代帝王劳苦功高,便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下,所以肆无忌惮! 李承乾抿了一口冰镇的葡萄酒:“练卿,你是在弹劾谁吗?说出来,只要有这样的人,朕不避亲疏,一定公正处理!” 练何又摇了摇头,朝廷有三法司,有贪官污吏也是他们的职,练何作为右骁卫大将军,他带好他的兵就行了,越权谋事,可是要被言官弹劾的,这个规矩,他懂。 “哎,练卿,你这话,朕就听不明白了,你既然不是来弹劾人的,那干嘛要给朕讲这么个故事。” “难道是朕会意错了?” 皇帝当然没有意会错,这个故事,当然是说匡衡肆无忌惮,践踏律法,圈占土地的事。 但他要说的,不是功臣贪赃枉法,而是功臣自污! 本朝开国,要说自污第一人,那肯定要属河间王-李孝恭,大将军-李靖和。他们俩的战功太大了,每次出战,都会被人弹劾谋反,纵容部队劫掠。 当然,谋反是不可能的!但下面的人,违反军纪,二位大将军回护一二,遮掩一下,还是有的。陛下也是带兵之人出身,知道军中的旧习,都是生生死死的兄弟,情面上过不去,帮一帮,拉一把的事常有,每个人都免不了。 两位大将也知道,这种事说不清楚,所以只有不是定谋反罪,其他的他们都会选择沉默,既然不反驳,也不解释,全靠上皇的心情裁决。上皇呢,对两位大将不错,也是此次回护,每每替他们遮掩。 可就是这样,他们也惧怕三人成虎之势,所以晚年都阖府自守,甚至很少与亲戚、旧部联系。就是怕正常的走动,被有心人构陷为预谋造反。 “是啊,这个,朕很清楚!而且,朕还代表上皇,不止一次的过府颁赏,安抚他们。怎么了?” 李孝恭、李勣早就死了,好不好!现在,翻这旧账干什么,难不成他的将军中,还有这样境遇的人?不会吧!李承乾可是老早就在朝廷说过,弹劾领兵的将帅,是要有真凭实据,没有既为诬告,是要反坐的。文官在弹劾将军时,都会很小心,没有掌握真凭实据,没人敢轻易弹劾,更别说污蔑了,所以他的话,李承乾听不太明白! “陛下,英国公,您有多久没见了?” ......... 第462章 花哨! 说到李勣的事,还真不是练何故意打听的,也不是李勣托他这个老同袍,到御前说什么,想表达一些委婉的意思,这完全是偶然! 李勣这老小子还真是越老越花哨,为了自污竟然娶了个秦楼的姑娘回去做夫人,这不是开玩笑么! “啥?”,李承乾有点没想到,李勣这把年纪了,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不过,他得为自己喊个冤,半个月前,上皇万寿,除了上皇给的赏赐外,回长安的时候,李承乾还让李勣、侯君集跟他一起乘銮驾回京。 这个恩宠,可是连他的亲娘舅-太尉-长孙无忌都没有待遇!开国以来,宠辱裴寂、陈叔达,功如李靖、李孝恭也都没有这个份。 李承乾还不够宠信他吗?连李勣过寿,他都亲自准备了礼物,让太子、雍王、恒王到府恭贺,跟长孙无忌的待遇一样。 要是这样,他还矫情,那李承乾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了! 练何领兵驻防在凤翔,不常回长安,但他是相信陛下的话,陛下做太子的时候,他就跟着身边作战了,陛下做事从来说一不二。 那要是这样,李勣为何如此做的呢? 李承乾耸了耸肩膀:“朕上哪儿知道去!” 不过,要说八卦新闻,那长安中,不用问任何人,问蜀王-李愔就行! 李承乾起身宽衣,还吩咐张思政:“去请蜀王,让他立刻马上来见朕!” ........ 半个时辰后,宣政殿 李愔一听大哥和练大将军竟然是为这事找他,也是嘿嘿的笑了起来。 作为大唐日报的主编,大唐刊物司主事,长安城里的八卦新闻,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耳目。 当然,李愔是个顾及大局的人,知道什么能登,什么不能登,比如他惹不起的人就不能登,虽然这份名单上的名字很小,但李勣绝对是在内靠前的存在。 事情还得从第三师副师长-李敬业千里从草原奔回,传递捷报说起! 这传递军报,一般来说,还用不上李敬业这个从四品的将军来做,但郑仁泰大将军想到英公年纪大了,便让他借着送军报的机会,早早会长安。 送军报嘛,那都是快马加鞭的,一路风尘仆仆,搞的多狼狈,陛下接军报的时候,也该看到了。 出宫的时候,李敬业身上的破铠甲也破了,便随手扔给尉迟宝林。穿着红中衣便出了宫,想着回府洗漱一下,好好美美的补补觉。 可走到国公府大门,竟然被门房给拦住了,他们把李敬业当成了叫花子,便出言驱赶。 李敬业的脾气,陛下和练大将军都该知道,那就是混账行子,二话不说,直接就动了手,一边打还一边骂,这让国公府的人认出来是孙少爷! 看到李敬业狼狈的模样,李勣本来是想骂人的,但想到他在漠北鏖战了一场,全须全影的回来也不容易,便压下了火气,让他赶紧去洗漱,换衣服。 李敬业告别了爷爷,出门右转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个花枝招展的美人。 一看这美人的年纪,再想到家中的人口,李敬猷、李敬真、李思顺、李钦载四个兔崽子,还不到讨婆娘的年纪。 李敬业便嘀咕了起来,他二叔李思文,得比这姑娘大一圈还富余,作孽啊!想他李敬业,苦巴巴的在军营里熬着,在与回纥打仗的时候,差点被对方的骑兵砍死,李敬业便为自己鸣不平,凭什么二叔能在长安享受这样的齐人之福。 可李敬业造的这么脏,又捏着下巴打量自己,把那姑娘吓着了,只听在她大喊了起来:“懋公,懋公,你快来了!” 李敬业被搞蒙了,他这个素未蒙面的二婶,竟然直呼公公的字,太不像话了! 但听到身后的管家告诉他,这位姑娘是李勣新叙的夫人,还是为秦楼的姑娘,是他的继祖母,李敬业整个人都不好了! “陛下,大将军呢!你们是知道的,李敬业那就是个孽,他真是什么虎话都干说的!” 于是,洗漱、换了衣服后,他便去质问李勣,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把年纪了,搞这个花样干什么!更过分的,还弄了这个秦楼姑娘,让兄弟、同僚知道,他有这么个长辈,那李敬业以后还用混吗? 而且,李勣是什么人,凌烟阁第二十三位功臣,特进、太子太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论在朝堂站班,他与侯君集并列武将之首。 这个事,要是让陛下知道,降罪下来,说他有失国朝功臣的体统,那该怎么办! 可李勣却是风轻云淡的,还告诉李敬业,天子富有四海,天下的子民都是他的儿女,他怎么会有高低贵贱之分呢,所以李敬业的担心是多余的。 李勣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让李敬业,给他的新祖母磕头! 李敬业是什么人啊,太子的磕头兄弟,精锐第三师副师长,少年得志,四品将军!他怎么能给一个秦楼的姑娘磕头,还叫祖母呢! 所以,祖孙俩当即翻了脸,李敬业因此搬离了国公府,住到第三师的驻地,这件事也就这样在长安传开了! 练何挠了挠脑袋:“这英国公,灌什么迷魂汤了!” 李愔贱贱的一笑:“练大将军,依小王说,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小琬姑娘,可是平康坊有名的红姑娘!” 叼着烟斗的李承乾瞪了没正经的弟弟一眼:“胡说!英公是国朝的功臣,我们的前辈,朕尚且要以礼待之,你说什么怪话!” 李愔当然知道,皇帝这话是说给练何听的,随即也是做样子的拱手:“是,皇兄教训的是,是臣弟孟浪了!” 孟浪是的确,但李勣显得更加孟浪吧!李承乾扭头看向练何:“大将军,咱们一起去看看?好奇嘛,朕也好奇!” 练何有些为难,他本来进宫,是替李勣鸣不平的,但现在看来,好像是把英国公坑里。要是让御驾去府,那李勣可就惨了! 第463章 英国公府! 李勣一生分为主要分为四个时期,瓦岗寨时期、武德朝、贞观朝、永祯朝,经历战阵无数,是妥妥的三朝元老。 早在瓦岗寨时,他从翟让、李密征战,就为瓦岗军立下了汗马功劳;归唐后,又屡从上皇征讨,平王世充、灭窦建德、伐刘黑闼,又立下了不朽功勋;后来在攻亡突厥、平定薛延陀、击灭高句丽等大型战役中,都做出了重大贡献。 到了永祯朝,他的作用便渐渐小了,除了西征西突厥时,他出任大帅坐镇安西外,基本就没带过什么兵,一直都是修养的状态。 但猛虎虽老,依然是猛虎!因为李承乾礼遇,李勣的地位也直线上升,甚至不比当年的李靖差。 可了解皇帝的人都知道,陛下跟你越客气,就说明越拿你当外人,因为同样作为大将军,陛下与李道宗、侯君集、谢映登三位,可从来不会这样。 李勣呢,带兵是很有一套的,每次指挥行军作战时,都会让诸将发表一下意见,听到好的主意也是不吝夸奖,并加以运用。而他最受将士们拥戴的原因,便是因为李勣从不贪功,不仅把功劳分给他们,甚至连战后的赏赐,也都会拿出来平分,因此颇得军心,故得三军效以死命。 但李勣这个人啊,也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太小心了,想跟他交心,太难,甚至连上皇这样的雄主,都没办法搞定他,更别说李承乾了。 所以,对李勣,李承乾的态度就一个,敬着、供着,反正他也一把年纪了,再活能活几年! 可瞧见李勣带着他的小夫人跪在自己面前,李承乾必须说自己错了,他把李勣想的太老了,这家伙明显还是有一把力气的,否则怎么能消化的了这个。这姑娘的年纪,应给跟他家李医差不多!李敬业说的还真没错,造孽啊! 练何呢,也是咳咳的假咳嗽了,提醒着李承乾,官员勋贵中,老夫少妻得很常见。当然,常见的话,这种情况也是少见的。 接了李敬猷献的茶,李承乾也是淡淡一笑:“英公,好艳福啊!” 打发了小琬,李勣也是嘿嘿一笑:“老臣啊,十七就上马征战,如今年老了,享受一下,让陛下见笑了。” 练何尴尬的笑了笑:“老国公,你这可艳福,真是让末将羡慕,也的确听吓人啊!” 哎,李勣可不这么认为,曹魏太傅-钟繇,和曹操是同龄人,钟会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是七十五岁的高龄了。 钟繇遇见了钟会的母亲一见钟情,不顾家人的反对,同僚的劝阻,竟然休了原配。太后知道了这件事,觉得有伤风化,就让曹丕给钟繇下旨,让其把原配请回来,可钟繇说什么都不同意。为了让曹丕收回圣旨,他不惜拿着白绫去面圣,要是皇帝非得逼他,那他就上吊。曹丕就再不满意,再想跟太后交代,也不好强迫钟繇。 可钟繇呢,越来越过分,为了跟这个美人在一起,竟然会旷朝,搞的曹丕想咨询国事都常常找不到人。于是,官场上便有传言,说这个美人是妖怪变得,否则怎么能把钟太傅的心智都迷晕了呢!建议杀掉她,一了百了。可钟繇还舍不得,还放话出来,谁动他的夫人,就跟谁玩命! 比起钟繇来,李勣可是强多了,他没有因此误了正事,上皇过寿,他可是提前三天就赶到了玉华山。而且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做了,不享受一下,干什么呢! “陛下,您不是来劝老臣悬崖勒马的吧!” 李承乾摆了摆手,卞太后爱管臣工家里的事,他家长孙太后只管李家的家事,臣工家的女眷事宜,不求到她面前,她是不会过多询问的。 至于李承乾自己,他一贯都是不管闲事,别说臣工家的,就算一众皇叔皇弟们,不跟他说,他都懒得听。 英国公是三朝老臣,为国家立下了不朽战功,位列诸将之首。又一把年纪了,别说娶一个心仪的美人了,就是十个,二十个也是应该的。 李承乾呢,是可以赐他一些宫人,但又怕英公年纪大了,影响了身体。所以呢,他就赏点别的吧! 李敬猷、李敬真、李思顺、李钦载四兄弟,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入仕的时候。 李承乾给李勣两个选择,要么让他们去东宫六率,跟着他们,一路平平稳稳;要么去第三师,去跟李敬业,按部就班,积累军功,一步步的爬上来。 李勣眼睛一转,笑着问道:“陛下,哪个品秩高?” 练何我无语了,英国公这是在跟陛下讨价还价吗? 这两个选择,可都不是闹笑的。跟着太子,可以成为潜邸之臣,将来新帝登基,自然扶摇而上。 而第三师呢是新军,军队编制人员都与其他军卫不一样,从现在的趋势看,早晚取代传统的军卫,而将来全面整合军队,这些新军的军官有经验,有资历,肯定会得到重用的,两条路都可以说是坦途。他还跟陛下讨价还价,真是年高德劭,三朝元老,真是什么话都敢在御前说。 李承乾嘿嘿一笑,玩味对李勣道:“当大官去东宫,要是想让你英国府门前大戟传下去,第三师是个好去处!” 第三师师长-李景仁,是李道宗的次子,是李承乾的堂弟,他上位是迟早的事。而第三师师长的位置,迟早是李敬业的,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让李敬猷四兄弟去投奔他们的兄长,可是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有李敬业罩着他们,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历练出来。 为子嗣的仕途担心,也许其他官员会有担忧,但李勣有什么可担忧的。李承乾与他死去的长子-李震是莫逆之交,李敬业又与太子是八拜之交,这种关系,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这个老狐狸,分明就是跟朕耍滑头! 呵呵,李勣捋了捋胡子:“把娃子们交给陛下,老臣还有什么不放心呢!陛下,老臣这有好酒,咱们弄上几杯啊!” 第464章 劝! 与躺平的李勣截然不同,李道宗如汉朝的卫青和霍去病一般,为大唐征战四方,功勋显赫,颇为好学,敬慕贤士,且从不以势凌人。 而李道宗之所以与中年时贪财自污不同,便是因为李承乾给了足够的信任,他不必再担心功高震主及宗室藩王的特殊地位。 听到皇帝说,李勣那个老家伙竟然干了这样的事,李道宗也是笑的前仰后合。贞观朝的时候,宗王领兵要比李勣他们这些臣工要危险多了,毕竟都是皇室子弟,很容易被御史们扣上图谋不轨的帽子。那时候,李勣在并州驻防时,那叫一个逍遥自在,弟兄们都羡慕他啊,有兵带,有仗打,还远离祸患! 但到了永祯朝,宗王在朝,在军,在各地州府为官者越来越多,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而李道宗也因为在宗室中资历最老,因此成为主管兵务的宰相。 “他李懋公也有怕的时候啊,老臣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怕呢!” “老东西,怕就对了,狗儿的,他要是不怕,那咱们不是白干了!” 如今,大唐的军队正在新老交替,一些上了年纪的,品秩不高,又做不了文官的将领,全部都被授予了勋官,让他们致仕,回家养老,军中正在补充大量的年轻人。 李道宗也从全国的将领中,尤其是边军,挑选了三百名大小将校到讲武堂充实师资,大唐的军队变化日新月异。战争模式,作战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就是让李勣来做大帅,他怕是也指挥了不了几十万大军了。 而在这个时代变迁下,那些跟着李勣的将领中,十之五六都要被淘汰,他能不怕吗?换成李道宗,他也怕,他赖以立身的本钱,已经被朝廷消化了。李勣这个人,把军队看成自己的命,虽然他不带兵了,但在军中的影响还在。可随着新式军队的更迭,他在军中的影响力正在火速下降,他能不怕陛下找收拾他么! “他怕?朕看啊,他是跟朕耍活宝呢!” “他是在埋怨朕,怎么把他淘汰了!” 机会呢,李承乾不是没给他,可李勣总是跟他玩花活,把几十万,上百万大军交给他,李承乾怎么能放心! 当然,别说他心眼小,换成哪个皇帝,也不会把军队交给自己没把握的人!他能给李勣这样的荣耀,已经是万分开恩了,再多,不行! 上皇还在玉华宫看着呢,李承乾不能有差错,更不能让他失望!所以,他没精力和时间,去猜李勣的心思! “陛下,要不,给他机会,让他去讲武堂?教教学兵也好啊,李勣在兵法上的造诣,还是不错的!” 何止是不错啊,本朝能超过李勣的人,确指可数!要是李勣能去,那自然是好的,可他英国公是什么牌子,他怎么能屈尊去那里呢! 要是李勣愿意去,李承乾八抬大轿抬他去都行啊!老东西这么顽固,李承乾就只能呵呵,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道宗捋了捋胡子:“要不老臣去试试,毕竟几十年的弟兄了!” 要是皇帝允许,他就邀上侯君集、谢映登、程知节几个老兄弟,去拜会一下李勣,一顿酒下来,应该就能说服那个老家伙! 几十年的老兄弟,他总不能卷大伙的面子吧!而且,他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陛下给他的台阶。 李承乾点点头:“朕是无所谓的,主要看他能不能想的开!” 李道宗呵呵一笑,他等的就是陛下的这句话。老虎没有牙了,但饭还是要吃的,不是吗? .......... 英国公府 李敬猷、李敬真、李思顺、李钦载四兄弟忙坏了,李道宗、侯君集、谢映登、程知节四位大佬,他们可都是伺候好的。 酒过三巡,听完李道宗的建议,李勣也是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啊,就是贼做的时间长了,干什么都没有你们大气。” 说心里话,李勣又没有二心,为什么就跟上皇、陛下处不好的!李勣清楚的很,问题不是出在陛下和上皇的身上,是他自己。 李勣总觉得这世上最把靠的,就是手里的刀,因为你有刀,所有人都要看着你的脸色过活,所有人都不敢打你的主意。 翟让当年怎么死了,程知节和谢映登都是瓦岗寨出来,他们俩该一清二楚吧!他呀,不是不知道大势,就是心里不拖底。 程知节干了一杯酒:“懋公的顾忌,老程最懂了,贞观朝时,老夫也是考虑了很久,才选择站队的!” 毕竟关乎一家老小,关乎一辈子的功业,关乎千秋后世的,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扯淡,谁能完全把宝压在谁身上。 但他家处默,就是认准了陛下,老程也是没办法,只能选择站队。不过很幸运,程家选对了,又一次捞到了从龙之功,甚至连皇长孙都有他家一半的血脉。现在宫里,就已经喊小皇孙为太孙了。陛下和皇后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仿照上皇时的旧事,等着孩子大了,便册立南宫。 而李勣呢,战功是比他们多,但错过贞观、永祯两朝的拥戴之功,所以在君王眼中,并没有他们三人这么受信,自然是要靠边站的。 谢映登抿了一口酒:“懋公,错过了没关系,但你毕竟功臣,还是三军敬仰的大帅,陛下还是愿意给你台阶下的。否则,就不会让我们来了!” 道理,李勣当然是知道的,陛下给台阶,那是给面子,让他风光,如果陛下直接下一道圣旨,李勣敢说一个不字,违逆圣意吗? 李勣点了点头:“是啊,我知道,我感念陛下的隆恩,也领诸位兄弟的情,我自然是要遵旨的!” 李勣这辈子,只能用可惜来形容,他明明是有能力创建更高的功业的,他就因为他的谨慎小心,竟然生生断送了两次,这只能是说他咎由自取了,怨不得别人。 李道宗摆了摆手:“懋公,话不能这么说!敬业不是东宫的嫡系么,你这一府还是有希望的!” 第465章 单道真 锦衣卫-诏狱 “天常,好久不见了!哦,算一算,二十多年了,你活的挺硬实啊!” “你都当皇帝了,你要不要这么绝啊!你们哥俩的事,你刮着我干嘛啊!” 单道真真是服了,明明是他们李家的内斗,李承乾非得拿他扎筏子,又是海捕文书,又是江湖追杀令的。 光是专司负责抓他的锦衣卫、保安司兵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再加上数不清的官差、府兵,铺天盖地的向他扑来,就是神仙也得被抓着啊! 李承乾冷冷哼了一句:“李承宗,杀了我弟弟,他必须死!” 单道真无奈了:“大哥,他杀你弟弟,你找他去,你抓我有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跟他做过几次买卖,就跟他是一伙的吧!” 那李承乾就是看得起他,人家是做反贼的,他是做盗贼的,反贼和盗贼,李承乾应该能分得清吧,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好不好! 李承乾摇了摇头:“我只能抓到你,所以只能弄你!怎么不服啊!” 服!怎么能不服!跟皇帝老子叫板,他单天常出息啊,比他老子还出息,真特么光宗耀祖! 可单道真也得说一句,别说锦衣卫抄了二贤庄,就是把他们所有人都砍了,人家李承宗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江湖势力那么多,只要有钱愿意跟他们合作的人,能塞在渭河,信不信! 所以啊,皇帝要是真想不开,那就找准一点,不要跟他这样的小人物一般计较。皇帝也说了,二十年过去了,人老了,心思也变了,他已经做父亲了,只想把儿女带好,报仇什么的,算了!李承乾也是做父亲的,这种心态他应该懂得,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吧! “天常,你得明白,普天之下,在朕面前敢不低头,少之又少!” “你叔父李勣,昨天就跪在朕面前,去了讲武堂教书。你是他带大的,李勣的能耐,你清楚,他都服了,你服不服啊?” 单道真沉吟了一下:“你想收服我?” 收服他?呵呵,李承乾摇了摇头:“二十年前,朕或许还有这个兴趣。现在,朕富有四海,什么样的人才找不到?” “那你想怎么样?” 李承乾的想法很简单,单道真继续出去跑江湖,替他去收风。为了抓李承宗,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李兄,皇帝陛下,你不是吧!李承宗是疯子的,他那把纯钧,比的湛卢杀的人还多!” “跟他搞,要是被他跑了,我就活到头了!落在你手里,起码能死的体面点,落到他手里那就是想死都难啊!” 还别不信,单道真给李承乾说几件,这家伙的事,他能活到现在,全靠心狠手辣,那些跟他作对的,哪一个有好下场的,死的都不合适一般的残! 李承乾冷冷一笑:“朕不做,不代表朕不会,明白吗?” 单道真在江湖上没法横行,就因为他手里的人都草包。李承乾会拨给他两百锦衣卫,个个都百里挑一的好战士,人也机灵,擅长搜集情报。 单道真想了想妻儿,又衡量了一下,李承乾给他开出的条件,这有朝廷做后盾,跑江湖,那要是混不出来,那真的得找块豆腐撞死了! “陛下,李承宗身边,可是有绝顶高手的。锦衣卫的人,好像,扛不住吧!” 李承乾想了想:“武德阁是朕的不假,但这涉及到皇族内务,他们不便参与!不过,朕的手里,还有十几名剑道、俗家罗汉,倒是可以借给你!” 单道真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由骂道,狗日的还是当皇帝啊,剑道、罗汉,那得是道门、佛门顶尖高手才有资格叫的。皇帝一出手就是十几个,真特么富的流油啊!单道真二十年前要是有这底气,早就称霸江湖了好不好! “人,给你了,后援由锦衣卫指挥使-谢文远亲自负责,差事办砸了,朕相信你会更愿意自我了断!” “不过,你的妻儿,朝廷会照顾,朕说到做到!” 天子,肯定是不会晃点人的,李承乾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单道真当然信得过。于是,点了点头,与李承乾干了一杯,就算达成协议了! ......... “大哥,这个单道真,能信得过吗?”,李恪皱眉问道。 贼就是贼,而且单道真这种人,明显是死心不改,否则也不会从李勣手中逃脱,非要去落草为寇。 李承乾笑了笑:“总是要试一试的,老五的命,不能白扔!” 是,老五不是个东西,从小就桀骜不驯,顽劣不堪,兄弟们都讨厌他。但老五最后毕竟是悬崖勒马了,而且是为了大唐而死的。 李氏的子弟,大唐的亲王,绝对不能白死! 看到皇帝面上闪过一抹杀气,李恪就知道大哥这次是动了杀心的。 也是,因为老五的事,他在上皇面前第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一向自负的陛下,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大哥,其实这个事,臣弟以为还是不要操之过急,毕竟锦衣卫前一段时间损失是不小的。” 谢文远的密奏,皇帝给他看过了,也难怪谢文远叫苦,损失这么多精锐骨干,换做是谁都舍不得。都是带兵的,李恪理解他。 但李承乾却不这么认为,锦衣卫叫苦,敌人比他们还苦,他们说扛不住了,那些人也在说顶不住了,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比谁更有耐力! 谁坚持到最后一刻,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李承宗手里能有多少资源,他死一个就少一个,他拿什么跟大唐一整个帝国对抗! 李承乾的想法很简单,一换一,看谁先扛不住,李承乾就不信了,高祖皇帝给他留的那点资本,能让他一直挥霍下去! 李恪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个代价,太大了!” 李承乾放下烟斗:“牺牲再大也得做,我们没有选择,上皇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替我们选好了!” “他死了,我们才能安生,夜里睡的才安稳,不是么!” 第466章 走了! 永祯十一年,春,玉华宫。 时年六十三的李世民,身体不好了,李承乾遂下旨,将就藩的诸皇弟召回京,又让诸公主入宫陪着长孙太后,李承乾也就守在御前,陪着父皇说说话。 三月十五日,就藩诸皇弟到京,太子李象,便引所有皇弟入内,李恪、李泰、李愔、李恽、李贞、李治、李慎、李福、李明九位皇子,襄城、长乐等十八位公主入内。 在长孙无垢和李承乾的扶持下,李世民坐了起来,很是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朕出生在武功的李家别馆,唐国公的二公子,呵呵,在隋朝,一个国公的次子,能有什么前程呢!” “小时候,朕刻苦习文练武,学习兵法战策,却是漫无目的。直到朕看到隋炀帝出巡,朕明白了,朕的目标是什么!” “大业年,朕劝高祖在太原起兵,随后奋战数年,而平定天下!” “玄武门,嗯,朕从来都不认为做错了,因为朕开创了一个王朝的盛世,让大唐的旗帜,遮蔽这片大地。” 晋文公打天下时,以为打天下难,坐天下易,待到坐天下时,面临诸多始料不及的难题,才知道坐天下更难。 李世民做皇帝后,也遇到相同的问题。与群臣论时,他认为打天下之难已往矣,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守天下,所以他说守业的问题则需要我和诸君谨慎对待。而守业,最难的是选择继承人,从皇帝八岁起,李世民就担心他是不是合格的继承人,能不能带领大唐走向更繁荣的盛世。 可贞观十年后,李世民不担心了,因为他看出来,李承乾的求治之心,比他还要强烈。 永祯朝十一年了,李承乾做了十一年的皇帝,李世民都看在眼里,成绩斐然,比他做的更好!现在一年朝廷的税赋,是贞观朝的三倍还有余。 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好,长安九县从城中到村落,没有土坯的房子了,全部都是砖石水泥的,百姓再不用在破败的屋子中生活,冬暖夏凉。 海上贸易带来的收益,甚至可以说车载斗量来形容,国富如此,兵锋强劲,对李承乾这个皇帝,他是满意的。 而说到做兄长,他们这些人,都活脱脱的跪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便足以证明李承乾的胸怀。 做儿子,做皇帝,做兄长,李承乾都是合格,李世民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而且他的死,也不会给国家带来动荡,这才是李世民最愿意看到的。 “你们,以后的路,好好跟着你们的兄长走,他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青雀,你听到朕的话了吗?” 李泰跪行两步,眼泪汪汪看着病容的父亲。他知道父皇什么都能放心了,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皇帝一直在忍让他,否则就凭自己那点小势力,皇帝捏死他,就像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皇帝都做到这份上,父皇临终又敦敦嘱托,他还能不认命呢! 李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郑重保证:“儿臣知道错了,从此以后跟定陛下,誓死效忠!” 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又一一叫过儿女,与他们说了说话,然后,又把长孙无忌、马周、侯君集、李勣等一班元老重臣叫了进来,嘱托他们好生辅佐皇帝。 做完了这些,李世民便让李承乾把殿内的所有人都带走,他最后的时间,要留给长孙无垢,这个陪伴他一生的发妻。 握着长孙无垢的手,李世民沉声道:“观音婢,要说朕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 是夜,玉华宫钟鸣不停,缔造大唐帝国的李世民,过世了! 李承乾与诸臣议定,谥为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庙号太宗,昭示天下,为上皇发丧。 按照李世民生前草拟的遗照,军国大事,不可停阙,寻常闲务,任之有司。文武官人,三品已上,并三日朝晡哭临,十五举音,事毕便出。四品已下,临於朝堂,其殿中当临者,非朝夕临,无得擅哭。诸王为都督刺史任者,并来奔丧。其余封疆大吏,在任各官,各於任所,举哀三日。其服纪轻重,宜依汉制,以日易月。园陵制度,务从俭约。 国丧的具体事宜,李承乾交给太子来办,长孙无忌、李恪辅佐,长孙无忌办过高祖的国丧,有他来辅助太子,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灵堂守陵,上皇诸皇子,李医、李欣等皇孙,都跪在灵堂中。 李承乾则与李泰到了殿角的茶几前饮茶,这茶喝的很闷,李泰整个人都蔫了。 “陛下,为什么一次一次的给我机会!” 李承乾淡淡一笑,其实他的案头一直摆着两个选择,一是办了李泰,二是再给李泰机会。 李泰是他共天共地的兄弟,如果可以选,李承乾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路是自己选的,怎么走就要看他自己怎么选了! “你就真不怕我,一条路走到黑?” “青雀,朕了解你!你不过是想招到父皇、母后的目光,朕知道你的本质不坏!” “青雀,你觉得,你成功吗?” 李泰摇了摇头,年近不惑了,难道还像年轻时一样想不通吗?而且,就他年轻时做的那些事,即便是有上皇罩着,李承乾也能弄死他。 李泰哭笑了两声:“我们啊,是因为争夺父母之爱而起,也因为他们不得不选择修和,你说我们成功吗?” 李承乾裹了一口烟斗:“成不成功其实无所谓了,最主要的是没让他们看到手足相残,这就够了,不是吗?” 他们兄弟,谁杀了杀谁,父皇、母后心里都是不好受的。对儿女来说,让他们安心的过晚年就够了,至于其他的重要吗? 而且,不做皇帝怎么了,李泰可以像李恪一样做一个“相”王,一样能伸展他的抱负! “你不怕我包藏祸心?” “季布一诺,千金不易!你在父皇面前保证过了,朕就信!” 李泰叹了一口气:“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活该你当皇帝,心胸不是我能比得了的!” 第467章 李泰的进言 永祯十一九月,李世民过世的半年后,特进-检校侍中-骠骑大将军-陈国公-侯君集过世,李承乾下旨追赠太尉,谥号忠勇,赐东园秘器,陪葬昭陵。 侯君集过世后,李承乾命李恪、李道宗、谢映登及兵部尚书-韩瑗,总揽军务。并命魏王-李泰为侍中,负责门下省事宜,与左仆射长孙无忌,右仆射-高季辅坐镇弘文殿,处理政务。 李泰与过去真是不一样了,处理政务井井有条,而且甚为公平,各部臣工对他都是刮目相看。 而看过李泰处理今年减免赋税的奏疏后,李承乾也是笑了:“青雀,朕说过,你只要上心做,就没有做不好的!” 李泰摇摇头:“臣弟不过萧规曹随,都是按照既定的政策来做,算不得什么功劳。” 但他还是有些话说的,杨坚建立了一套相对完善的赋税制度,这其中包括地租、商税和人丁税,这些制度也被为大唐继承了下来。 地租是大唐重要的赋税之一,地租制度主要分为直租和间租两种形式,直租是指朝廷直接收取土地租金,间租则是将土地租赁给富户,由他们负责征收土地租金并上交公廨,这种制度能够有效地获取土地收入。 商税,顾名思义要是通过对商品交易征收的税费,贞观九年后,商税成为大唐财政收入的最重要来源,而且逐年累计,甚至成为一枝独秀。而朝廷通过调整税率、扩大税种范围等措施,不仅确保了税赋的稳定,还促进了商业的繁荣。 人丁税制度是古来的赋税的形式,隋朝时,人丁税通过对人口数量的统计来征收税款,大唐在继承这一制度的基础上,对人丁税进行了改进,通过明确征收标准、减免贫困地区的人丁税等措施,使得人丁税成为一种相对公平合理的财政手段。 制度,看起来是好的,可制度也存在漏洞,这些漏洞,李泰在奏疏中已经明确的说过了! 而要堵住这些漏洞,朝廷必须调整租税标准、改善征收方式和加强监管,调整税种和税率、简化征收程序以及加强税收管理,减免贫困地区的人丁税、调整税率和征收方式等措施。 地租额度的调整来改革地租制度,根据土地的肥沃程度和产出情况,对不同地区的地租额度进行合理划分和调整。 明确的征收程序和标准,减少了征收中的腐败和滥用现象,增加征收的公平性。 调整商税种类和税率,针对不同类型的商品和商业交易,确定不同的税种和税率,增加了税收收入,减轻了商人的负担。 对人丁税征收方式进行了改革,从过去的按户征收转变为按人头征收,避免了贫富差距对税负分配的不公。贫困地区和人口稀少地区,降低了人丁税的税率或者减免了部分税款,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李泰认为,赋税制度的改革,不仅仅是为了优化税制,规整税种,增加朝廷的收入,更是能减少不必要的税收,造成的百姓困苦,增加朝廷的威信。 长孙无忌捋了捋胡子:“贵族和富户,是一定会抵触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改革,会导致他们财富的流失和利益的减少,因此他们试图保持原有的特权和利益,一定会跳出阻拦,尤其是山东世家。 而地方州府也会有意见,他们本身就依赖与地方赋税,来弥补地方运行上财力的不足,如果这么做,他们的日子就会变得拮据起来,所以自然不会支持。当然,如果,朝廷把这一块肉补上,应该能消弭不少反对,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是山东世家的子弟,没必要跟着他们起哄。 “说来说去,还是山东世家的特权问题!这个问题,从贞观元年讨论到永祯十一,三十四年了,舅舅,还要怎么讨论。” 李泰就想不明白了,这种事用讨论这么多年了?从前,朝廷实力不济,需要依靠山东世家的支持,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现在呢!李义府已经在山东与他们“大战”了,朝廷已经与他们撕破脸皮了!那就不怕再撕的彻底点,拿掉他们在土地、赋税上的特权。 李泰也清楚,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一般的臣工,是不敢接的。但别人不敢,他敢,这就算是他送给陛下的见面礼。 “青雀,你可要想好了!” “臣弟想的很清楚,有些事总要有人做。臣弟既然做了顺臣,自然要为李氏的江山考虑。”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流珠,长叹一口气:“好吧,青雀你愿意为国勇挑重担,朕那里有不准的道理。” 李泰下去后,便可以去找户部尚书-高履行,有他帮着李泰,应该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 李泰走后,长孙无忌淡淡一笑:“这青雀,总算是正常了,真是不容易,也不枉陛下迁就这么多年!” 李承乾的耐心,长孙无忌都不得不服。如此的忍让,就为了全父母之安心,这个孝,可是大孝,不是所有的皇帝都能做到的。 “舅舅,你这是夸朕吗?” “不,老臣是说你能忍,忍常人所不能忍!” 虽然很辛苦,但也结果已经很好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贞观一朝的皇子争位,也随着先帝这一走,终于落下了帷幕。能取得这样的效果,很不容易了,所以长孙无忌说陛下不容易。他是拿自己做本,只身入局,才让先帝得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不,舅舅,你说错了!朕不仅是为了先帝,也为了自己,为了朕的子孙后代,朕也怕停尸不顾,竖甲相争。” 自三皇五帝之今,多少为坐朝之君,多少英雄豪杰,都是因为子孙相争,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先帝受的折磨已经不少了,李承乾不想让他背负的更多,所以他只能选择这么干。 而且,他辛苦一点没什么,给子孙留下好的例子,才能让国家的继承制度,少一些混乱,皇室也能安稳、和谐很多。 怎么说呢,李承乾觉得,是值得的,牺牲他一代,幸福子孙嘛! 第468章 告状! 中书舍人-李敬玄,出身赵郡李氏南祖房,博文约礼,门第清华,冠于卿族。其父是谷州长史李孝卿,其人生性冷峻、非常勤勉,因此得到中书令-马周的举荐。见他上书弹劾幽州都督-魏国公-李文暕(襄邑恭王李神符之子),李承乾也是微微一笑,并不已为然。因为他知道,这是李义府的动静搞大了,赵郡李氏想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 而见皇帝把奏疏留中了,李敬玄又上了一本,东魏时,有个酷吏-卢斐,专司刑狱,他办案冷酷无情,简直毫无人性。不论案件大小,均严刑拷打人犯。打一次不招,就接着打第二次,循环往复,一直打到认罪为止。 有人劝他,脑子灵光是好事,为官太严苛,刑罚太重,得罪人太多,是不能长久的,想要平安无数,最好收敛一些,省的被人报复。 卢斐表面接纳了劝说,但却丝毫没有往心里去,而且比从前更加变本加厉。他升任尚书左丞后,他会在严寒的冬天把囚犯扒个精光,让他们在冰雪中受冻;也会在盛夏酷暑把囚犯曝晒于烈日之下,让他们忍受酷暑的煎熬。在他手上的枉死之鬼,多达数百。 当然,卢斐另一个让人忌惮的地方,便是负责监察百官,一旦发现哪个官员行为异常,立马奏报吓得官吏们见了他都脚步匆匆,大气都不敢出,暗地里则称他为“卢阎王”。 木将坏,虫实生之;国将亡,妖实产之。李义府进身以笔,得位由奸。为虎傅翼,即又胡颜,微忤意者,辄加倾陷。北齐任杨遵彦则理,用高阿那肱则乱;隋代任高颎则理,用杨素则乱;先帝任房玄龄、杜如晦、魏徵而大治天下,陛下今用李义府欲使国乱乎? 古来奸邪之臣者,从荣夷公开始,经费无极、太宰嚭、王子兰、王凤、张禹、许敬宗,再至李义府,奸佞传又要多一名传了。 臣工上了这样的奏疏,李承乾作为帝王,总是要给说法的,遂传召了李敬玄,跟他聊聊。 “你弹劾李义府,其中有一条,是说他利用手中的权力,肆意敛财,是吧!” 李承乾拿起案上的奏本,扔给李敬玄,这本奏疏是李义府的副手-薛景宣上的。这里面记载了李义府收的每一笔钱,何年何月何日,什么人送的,想干什么都一清二楚。 有一点,李敬玄说的没错,他是个爱财的家伙,但他清楚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他需要钱,可以跟朕借,但绝不敢贪渎,因为他清楚朕对贪官污吏是什么态度。 “清官多酷吏,这话一点都不假!不是所有人都像魏征一样,清心寡欲,所以这两成是朕主动赏他的。” “朕也知道,你们赵郡李氏没给他送过礼,只不过看到他借机敛财,所以想反戈一击。” 东汉桓、灵二帝之前,宦官、外戚虽然专权,但有名臣陈蕃等人主持朝政大局,士大夫、豪强等心向朝廷,局势尚未到不可收拾的境地,所以国家虽乱,却百年不亡。但两次党锢之祸后,清正的官员死伤殆尽,宦官、豪强更加为所欲为,残害百姓,因而激起民变,酿成黄巾之乱,使得东汉走向灭亡。 魏晋以来,国家动荡不安,朝无宁日,你方唱罢我登场,皇权更迭的异常频繁,所以皇权的威视逐渐下降,世家大族借机渔利,趁势做大。 “朋党”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标准很模糊,但却是自古以来朝争的利器。没有一个皇帝喜欢“朋党”的存在,更喜欢官僚们一个萝卜一个坑,安稳的做事,而不是形成一个同气连枝的利益集团,过多地干涉朝政。 汉灵帝的失败之处,便是过度地打击士大夫,相应的宦官势力会爬升上来,使国家政局失去了平衡。透支东汉的国力,加剧矛盾,促成了后来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 李承乾与他们不同,他只是想遏制世家大族的发展,修理那些枝枝蔓蔓,让他们按照朝廷的方式发展。而不是肆意的扩张,或者过多的干涉朝政、国务,肆无忌惮的享受特权,在地方上与民争利。 赵郡李氏,是赵将武安君李牧、广武君李左车之后。后分为东祖、西祖、南祖三大支系,南北朝时讲究士族门第,赵郡李氏英才辈出,名盛家风,世言高华,为北朝官宦最显赫的士族。 从北魏的李先、李顺、李孝伯、李安世、李士谦、李灵、李谧、李令仪、李郁等名臣...........,到李孝贞、李子雄,家中的名臣大将,祠堂里都摆不下了吧! 而这么多大员的赵郡李氏,在平棘、高邑、柏人、元氏、赞皇、栾城、临城、江夏、辽东、汉中等地,占了多少亩地呢? 李承乾这里有一本账,大唐总共有十四亿四千万亩地,而赵郡李氏名下,总共有七百八十六万亩。一个县耕地面积因地区而异,在几万到几十万亩不等。 “就算是按照大县来说,你们赵郡李氏一个家族就总揽了近百个县。你们李氏的族人家仆算在一起,不过区区万人,却要一百个县的土地来养活!” “你叫不公平,你回去问问你的族人,他们并吞百姓土地的时候,他们服不服了么!” 五姓七望及其他的山东世家,在河北、河南、江南、淮南、剑南五地,占据了全部土地的五成!五成啊,多么触目惊心的数字,每次想到这个,李承乾的脊梁骨就发凉! 武德、贞观时,刚刚从战乱走过来,人口凋敝,土地的问题还不够尖锐。但大唐立国四十三年,业已三代,一直实行抚民以静的方针,以至于人口快速增长。所以,朝廷想出钱,从世家们手里买点田,分给无田的人口。 可山东世家,是怎么回答他的!说什么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国;祖宗的土地,一丝不可予人! “夹枪带棒的怼户部也就算了,他们这难道不是给朕上眼药吗?所以,朕为什么还要讲人情呢!” 第469章 没得等了! 李敬玄在宣政殿弄了灰头土脸,虽然陛下没有降罪,但那赤裸裸的证据摆在面前,比抽他两巴掌,还让他难受! 可他必须承认,陛下说的有道理,土地和特权,的确是山东世家惹怒陛下的地方。 回府之后,面对叔父-李孝肇的追问,李敬玄叹了口气,根据户部去岁的统计,大唐有郡府三百二十有八,县一千五百七十三,户五百四十一万二千八百七十一,口三千三百一十四万三千六百九,应受田一千零百五十五顷,而朝廷手头的土地却只有八百五十万顷。其余的土地,都在世家手中。 如果不是朝廷开拓了西域、青海,又东边成立安北、安东两个都护府。此时此刻,就已经没有土地分了!百姓没有田,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就会偷盗,偷盗不成便会抢劫,小股啸聚山林,大股作乱一方。土地的这个问题不决绝,隋末的乱世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这个安生饭,谁都没得吃! 再算一算细账,以贞观十三年的户籍数量为基准,户数三百零四万、人口一千二百三十五万,天下十道都出处地广人稀的状态,完全可以满足户均一百亩的授田,而世家大族又不用纳税,所以当时户部的土地册上,只是粗劣的统计为三亿零四万亩。 但自从朝廷,实行土地鱼鳞册后,掩藏的人口、土地就大白于天下,瞒也是瞒不住的。而且,朝廷现在是三年重新丈量一次全国的土地,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再永祯十五年内,务必要解决这个问题。 岭南道、江南西道、淮南道、山南西道,过去是地广人稀,所以二百零八万户人的土地,可以轻松解决。但经过了江南的开发国策,十余年的发展,人口已经翻了几个跟头! 这么说,李孝肇就不开心了!国家有制,丁及男年十八以上者,人一顷,其八十亩为口分,二十亩为永业;老及笃疾、废疾者,人四十亩,寡妻妾三十亩,当户者增二十亩,皆以二十亩为永业,其余为口分。 地就这么多,分玩了就没了,世家懂得经营,田多一点怎么了!而且,他们也没有管朝廷扩充土地啊,这些年东征西讨,世家子弟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不让人活吧!” “所以,陛下在永祯元年,就发布了一条律令。” 陛下说义仓据地取税,实是劳烦,宜令率户出粟,每年核实每户种地的数量,再计算应纳粮食,索性改为统一按家庭财产等级缴纳:上上户五石,上中户四石,上下户三石,中上户两石,中中户一石半,中下户一石,下上户七斗,下中户五斗,下下户免征。 什么叫下下户,就是应该授田,却无田的者!只能依靠朝廷在各地作坊过活的人,什么那真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啊! 今天,他出殿前,陛下跟他说了提了一句,光脚不怕穿鞋的,逼急了那些人,拿起锄头、镰刀,来分世家的产业,朝廷就能顶的住吗? 别忘了!朝廷的兵,也是百姓的子弟,让他们把大炮架在自己家门口,对准自己的父母兄弟吗? 现在陛下因为跟山东世家斗气,把朝廷的立场割裂了,那那些无田、少田的人,会把这笔帐记在谁的头上呢? “叔父,人得知道怕,也得知道死!” 东汉末年,名气最响的是汝南袁氏,他们以“四世三公”著称。袁氏在乱世肆意挥霍,到处结仇,两代袁氏子弟不断内讧,最终被曹操为首的颍川世家击败。 两汉的大家族,多数被侯景所灭,能撑到隋朝的家族实在不多。旧贵族没落,新的门阀也就成了案板上的肉。杨坚上位后,用兔死狗烹的方式,杀了关拢集团领头人宇文氏,兔死狗烹的做法,其残忍程度不得不令人为之颤抖。而为了限制世家,结束世卿世禄的局面,采用了新的选官制度-科举制! 隋朝之所以会亡,与山东世家在暗中推波助澜,离不开关系。那时候科举制刚刚实行,底子薄,再加上杨广过于着急,使得世家势力反扑成功。 “他们陇西李氏,不也是五姓七家的一员吗?凭什么他们怎么都行,而我们分一杯羹都不行!” 这个,李敬玄可以回答他,就凭借陇西李氏是关陇集团的领袖,就凭李氏皇族出了三代雄主,就凭借摧枯拉朽的新军部队,都掌握在陛下手中,就凭借李氏的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府库存量超过了开皇年间! 皇帝这个人,李敬玄还是知道的,城府深,手段狠,从贞观初你安,他改革义仓就地取税的制度上就能看的出来,他已经忍了十一年了! 李敬玄倒是要问一句,皇帝灭高昌用了多长时间,攻灭薛延陀用了多少时间。从先帝征辽开始,战争的规则已经变了,他有足够的能力把所有的世家连根拔起! 但他为什么要没这么做呢? 他是希望世家让出特权,在他容忍的范围内,搞自己的家族!让出部分土地,交一些赋税,李敬玄保证,赵郡李氏可是在这次的变革中全身而退。 李孝肇叹了口气:“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敬玄摇了摇头,没有!连魏王都投诚了,并为了获取更多的圣眷,开始在世家税赋上动手,陛下已经把皇室的人都拢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出路! 他的建议就一个,那就是别忤逆陛下,顺着陛下的意思来!顺者昌,逆者亡,顺着陛下没什么坏处,看看李勣就知道了。 山东诸世家,在李勣身上花的本钱还少吗?可那老狐狸转头就跑到了陛下那边,安心做了个教书匠。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李孝肇点点头,长吁短叹道:“好吧,我回去跟族长说,让他与族中的其他长辈商量一下吧!” 李敬玄道:“不是商量,是警告!李义府就是陛下放出的一条疯狗,他不会给我们留太多的时间!” 第470章 狄仁杰上门! 李承乾以为,天下承平日久,以各种途径,进入吏部候选的官也与日俱增,而铨叙的体制数十年不变,实在是太过陈旧,于是下诏令群臣进言新策。 第七师师长-裴行俭,从泾阳移驻京师后,李承乾又让他以原职,兼吏部司列之职。裴行俭以吏部少常伯的身份,上书进言,新的铨注之法。 文官选授,须经铨试。铨试之法有四:身、言、书、判。身取其体貌丰伟,言取其言辞辩证,书取其书法遒美,兼检查书迹真伪,判取其文理优长、律令学识。.........,已铨,则注拟,定留、放人名及授官之处,然后则唱,集众公布,此即长名榜,铨注法。 吏部过关后,即将所拟之官本,送尚书都省审查,再送门下复查,最后上奏,获得御批后,由吏部受旨奉行,各给以符,即给告身。 李承乾看过之后,对此身为满意,遂令调李敬玄为吏部郎中,吏部尚书-长孙冲,太常伯裴行俭,吏部员外郎张仁讳,共同制定铨总之法,并以为永祯之制。 皇帝有三个学生,华州刺史-张柬之,大理寺少卿-狄仁杰,在就是第七师师长-吏部少常伯-裴行俭,都是少年得志的俊才,他们的仕途是没人能挡得住的。 这不,前脚裴行俭在吏部选官之法的问题上大放异彩,后脚华州刺史-张柬之,就因为全州实现沟渠灌溉,而得到朝廷的嘉奖! 要说天子的三个学生,最为低调的,就要属于大理寺少卿-狄仁杰了!因为他是刑官,办的案子多数都只有三法司的官长知道,所以没人知道他具体的功绩。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他的成就绝对是三个天子门生中最大的,因为他的妻子是陛下嫡亲的妹妹-晋阳公主! 雍州长史卢承庆,也是东宫出身,陛下简拔的出来,在帝系的臣工中地位也不算低了,但就因为与狄仁杰在公事上有些小摩擦,便被晋阳公主派人捉了过去,在公主的九节狼园扫了三天的地。 雍州府,李泰是雍州牧,但却从来没来过这里视事,所以雍州府的事,都是由长史负责,而卢承庆,现在就是雍州府的最高长官。 看到狄仁杰来了,卢承庆当即跳了起来:“狄怀英,你别过来,听到没有,你小子方我!” 狄仁杰想不明白了,不久是扫了三天的园子么,至于吗!卢承庆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大理寺少卿是恶鬼转世呢! “卢长史,下官来,可是有正事的!” “正事?屁的正事,狄怀英,我可告诉你,你休想再从我雍州府占半分便宜!” 不是卢承庆心眼小,实在是他家婆娘晋阳公主,太吓人了!外面的人都说公主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活脱脱的就是太后年轻板。 可卢承庆亲身经历过,公主府的内宦把他扔到院子里,跟九节狼关在一起,一天就给一个苹果。 这也就算了,还让人拿棒子,盯着他写小篆,写错写歪一个字,就揍他屁股一棍子。卢承庆虽然是世家子弟,但也是练家子,这是打不坏他,但羞耻啊!卢承庆控诉了三天,就挨了三天的揍。那刻苦铭心的的羞辱,让他时刻谨记,必须与狄仁杰保持距离,而且是越远越好! 晋阳公主,是陛下、皇后带大的,也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卢承庆惹不起她,躲得起吧!所以,今天不管狄仁杰来干什么,回答都是两个字-没门。不仅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卢长史,不必如此吧!” “至于,除非你们俩和离,否则咱们没话!” 和离!开什么玩笑,他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怎么会因为卢承庆而和离。 再者说,晋阳是兄弟姐妹的心头肉,狄仁杰真要是与她感情不好,得被那些亲王、公主给活活掐死! “行了,不闹了!我找你可是有正事的,你要不给面,那我就只能上奏到御前了!” 一听到要闹到御前,卢承庆坐了下来,他是了解狄仁杰的,不是大事,他是不会闹到御前这么严重的。 永兴坊-百姓郭老憨,想在家里的院子里打一口井,挖井的时候遇见了怪事。 挖到七天,甚至比正常人家还要深几尺,都没见到水!但挖井的工人却听到下面好像有人在说话。郭老憨和工人们也吓坏了,不敢再挖,便报给了京兆府,京兆府派人去勘察,又挖了几尺,在下面发现了一个洞穴,地上有几具骸骨,其中有一具骸骨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玉牌。玉牌上刻着几个字,范阳卢氏-卢醒! 听到这个名字,卢承庆也是惊站起来,卢醒是他的堂兄,二人同是隋朝散骑侍郎卢思道之孙。 范阳卢氏是北州冠族,门带高绝,自卢植以后,“三礼”之学一直成为范阳卢氏的家学,并且在“三礼”的研究上有不少成就,所以世人都说卢氏三礼传家、通经致仕。 而卢醒年纪比他们大,又家学子弟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曾经是范阳卢氏最具人望的子弟,没有人会怀疑他将来会成为一代大儒。 武德五年,他受当时的东宫太子-李建成的要求,到东宫去讲三礼,但人到了长安城就消失了,连宫都没来得急进。 卢家找了他很多年,但都没什么线索,都以为他是被强盗打劫了,却不想他竟然会死在那里! 这是卢家的事不假,卢承庆自然也是要承狄仁杰的人情的,但他想不明白,一桩陈年积案,为什么要闹到御前,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卢兄,我做刑官好多年了,经验还是有一些的,既然是多年骸骨,我也能找到一些线索。” “令兄生前,恐怕不是被人打劫那么简单,从那些骸骨的裂痕就能看出来。” “而且,我还在那里找到了一些线索!”,话毕,狄仁杰拍了拍手,便有随从进堂,将带着包裹打开。 卢承庆看后,面色一变:“看来,这事大了!” 第471章 卢承庆! 书法也是范阳卢氏家传之学,卢氏一门有不少书法大师。三国两晋的书法家-卢志善,也是范阳卢氏的子弟,其师书法名家-钟繇。 卢志善在魏国时,做的文书之事,专司记录典籍之事。而曹魏曾经以摸金积攒军费,他们从那里得到了不少财宝,还有一些竹简、古卷。 曹操、曹丕父子都是爱文事之人,他们觉得这些东西都很有用,所以便让卢志善专门誊抄、翻译这些竹简、古卷。 而曹魏建国后,军费也不在依赖这种事,所以他整理出的这本地宝卷,也便被当成闲书搁置了!又因为涉及不少古墓和宝物的线索,卢志善把它们都藏了起来,又刻了三枚玉钥,上面有地宝卷的所藏之地。 五胡乱华,卢氏地处北疆,也受到波及,所以其中两枚玉钥也在战乱中遗失了,只剩下最后一枚,也被卢家当成奖品,发给每一代家学大成者。 因为这把玉钥,近百年来,卢家就没安稳过,什么样的大盗贼头,甚至世家、江湖势力都打过它的主意。这件事知道的人,是有很多的,狄仁杰也听人说过。 狄仁杰带来的这些东西中,虽然没有玉钥,但却是有几卷魏国的秘书阁的书简。如果,有人找到了那本地宝卷,那一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而永兴坊因为地势低,积水的原因,一部分房子在贞观时退到重建,地基垫高了不少,郭老憨的家也在其中之列。 更有意思的是,在武德朝的时候,那个地方属于左武卫将军-段德操的府邸,狄仁杰找到的那个地洞,不如说是个地牢。 段德操,北齐名将段韶之子。武德年间镇守西北,多次打败梁师都,历任延州总管,左武卫将军,鄜州道行军总管,贞观二年病逝,且无子嗣! 而他唯一的侄子,段宝鼎也在武德五年失踪了,因此段家没落,府邸也荒废了。那里推到重建后,也成为了百姓之家。 同样都是武德五年,失踪时间前后不到三个月,这难道是个巧合吗?狄仁杰是刑官,他是从来都不信巧合的! 他揣测,当年绑了卢醒的人,恐怕是就是段宝鼎,亦或者是其叔父段德操所授意,所以这个段宝鼎很可能还活着。 卢醒是范阳卢氏的人,卢承庆又是雍州长史,所以狄仁杰的意思是,他们一起行动,找到段宝鼎,摧毁那本地宝卷,一劳永逸。 卢承庆点点头:“我明白了,户籍这边我来,虽然是大海捞针,但京兆府那边,我比你要熟悉的多。” 大唐户籍分为民籍和军籍两种。民籍:民籍是指一般居民的户籍,又分为士籍、庶民籍和工匠籍三种。 士籍是官员和士人的户籍,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庶民籍是平民的户籍。工匠籍是指工匠的户籍,从事手工业和商业活动。 军籍:军籍是指士兵和军官的户籍。大唐的户籍管理非常严格。军籍人员必须服役一定时间,然后才能脱离军籍,成为平民。 大唐的户籍登记是强制性的,所有人都必须登记。由地方政府负责,通常在每年的秋季校正一次。登记时,需要填写人的姓名、年龄、性别、家庭成员,居住的地址、职业等方面的情况。不同的类型的户口享有不同的待遇和政策。朝廷还实行一户一丁的政策,即每个家庭只能有一个主要劳动力,其余成员则可以从事其他职业并无限制。 大唐户籍制度采用了纸张记录的方式,将户籍信息保存在官府的户籍档库,可以随时查询和检索,便于应对突发事件。 可卢承定到了京兆府的户籍库,却发现想发动他们把与段宝鼎年纪差不多人筛选出来,竟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户籍司主事-何醒解释说,他这里纸张和人力的成本太高,一百多个人负责一百多万人的登记、筛选、誊录等差事,根本就忙的脚不沾地。 在这种情况下,南川会出现信息不准确的情况。一些人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伪造个人信息,导致户籍信息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受到影响,以逃避税收、劳役,或者官府的抓捕。 而且,管理难度也很大,他今天把人散出去了,每人要走三十户,不到天黑根本走不完。他现在手里,就剩下三个人,怎么帮长史找啊! 卢承庆点点头,他理解京兆府的难度,京兆府的衙门抽不出人来帮忙,他们雍州府,有的是!卢承庆与京兆府-魏叔玉打了个招呼,便调来了两百名吏员在何醒四人的带领下,开始翻找各项户籍本册。 “目标人物,原名段宝鼎,时年五十三岁,中等身材,有脸有一道狭长的刀疤,左手小指缺失,武德五年失踪。” “查找武德五年到贞观二十三年的所有与之相像的户籍档案。” 魏叔玉见天色不早了,也是问他:“卢兄,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卢承庆摇了摇头:“叔玉,你有四个弟弟,他们要是出了事,你还能如此吗?” 魏叔玉笑了笑:“好吧,既然你执意在此,那咱们在这吃。”,话毕,还摆了摆手,示意下属去准备火锅。当然,要多准备十五桌,让同僚们轮流来吃。 下了两块豆腐,加了一盘青菜后,魏叔玉沉声道:“卢兄,如果,他还在长安活动过,就一定会有痕迹的。” 卢承庆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找的快一些!” 狄仁杰那个鬼机灵有数,这种大海捞针的差事,除了利益相关的人,谁会像卢承庆这样,如此认真呢! 与魏叔玉干了一杯,卢承庆道:“也不能说人家利用我,毕竟是关乎我兄长之死!” 小时候,卢承庆的字的不好,族中的老师尝尝罚他,也没有耐心教他。是兄长,不嫌弃他本,愿意教他,愿意与他温言细语的说话。在卢承庆的眼中,兄长一直都是他心中的榜样,他一直都想做兄长这样的人。兄长失踪后,他找了很久,如今终于有了线索,他怎么能放过! 第472章 汝乃何人? 士籍是官员和士人的户籍,即便过世了,吏部也是会保留下来的,所以自然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段宝鼎失踪前的基本情况。 不过,大理寺就不一样,崔钰在孙伏伽基础上加强了与保安司的联系,所以长安的每一条街,都有朝廷的眼线。 根据卢承庆搜检到的五十份户籍,在保安司的配合下,大理寺一共抓了三十七人,其中的十三人要么亡故,要么此时不在长安。 扫了一眼坐在胡凳上的三十七人,狄仁杰走到了一个头发差不多掉光,还有些驼背的人面前。 向吏员要过他的户籍,看了一眼:梁昂,五十七,城东梁氏米行的掌柜,无前科,也因为身带残疾,所以没服过兵役。 狄仁杰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三十六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知道为什么留你下来吗?” 梁昂摇了摇头:“小民不知啊!” 狄仁杰坐在他对面,淡笑道:“手扶膝盖,双腿微分,背即便是驼的,你的腰依然是直的,典型的卫军下级军官的坐姿。” “狄某不才,少时曾在百骑新兵营待过一年,自然也养成这种坐姿习惯。你看,你是不是都一样!” 话说回来,段宝鼎十三岁从戎,十七岁做右武卫的校尉,给他叔父-段德操当卫士长。武德四年,与梁师都作战中,左手小指被敌人砍掉,脸上也留了一道疤! “梁昂,哦不,段宝鼎,段大少!” 段宝鼎嘿嘿一笑:“没错!是,是我,我认栽!” 狄仁杰有一点想不明白,以那地宝卷里的无非是些浮财,以段宝鼎的出身,其叔又无子,即便降一等袭爵,那也是侯爵啊! 如果,他一直在军中打熬,还侥幸不死的话,现在起码是三品大将军了!大好前途,大有可为,为什么要做贼呢? 段宝鼎耸了耸肩膀:“老夫还以为,你这个大理寺少卿是靠着驸马都尉,天子门生的裙带上来,果然厉害!” 可有一点,狄仁杰说错了,做惯了贼的人,一辈子都是贼。他叔父当过隋军,后来天下乱了,又落草为寇,杀人放火金腰带,日子好不快活! 再往后,大唐龙兴,李娘子横扫关中,他叔-段德操也不得不顺应大势,投降李氏。高祖皇帝还是很大方的,封了从三品的官职,且长期与梁师都对峙。偶然的情况下,他们俘虏了梁军俘虏中,有两个盗墓贼,他们手中有两枚玉钥匙,而为了保命,他们还告诉了叔父,一个秘密----卢志善的地宝卷。 是,狄仁杰说的对,地宝卷中记录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一些古墓的信息,但其实地宝卷中,还有些曹军摸金校尉下墓的奇异的天材地宝,及一些解释不了的现象。那两个盗墓贼,都是曹军摸金校尉的后代,所以知道一些地宝卷的隐秘!那两枚玉钥匙,也是他们家三代人,翻遍了北朝四十多位贵族古墓,才知道的。只要再集齐卢家的那一枚,便可以用三把钥匙上的信息,去找到地宝卷。找到那些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宝物。 “狄少卿,你是官宦子弟,天子门生,又是天家驸马,你当然不知道做贼是会上瘾的!” “所以,我们抓了卢醒,还严刑拷打了他,想挖出更多有关地宝卷的秘密!” 但这个卢醒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他是有玉钥匙,但对地宝卷内容,却真的是一无所知。当然,集齐了三把钥匙,他就带了三十名亲卫与两个盗墓贼,踏上了寻找地宝卷的下落。 很可惜,他们找了几年也都没有找到,而贞观之后,他叔父也靠边站了,第二年就病死了,段宝鼎便断了回归的心,带着段府的财宝,只是带着他们继续寻宝。 一晃又是十几年,到了贞观十五年,他身边的人死的差不多了,那两个盗墓贼也死了,他便带着五个老伙计回到了长安,开了这家米行,打算了此残生。 “你看,就是因为下墓,我造成了这个鬼样子!这就是任性的代价,老夫就是个例子!” “不过还好,地宝卷,我们找到了!老夫把地宝卷传给了三个好徒弟,让他们去踏上寻宝猎奇之旅。” 段德操就是个贼,段宝鼎也是在贼窝里长大的,所以哪怕当了唐军,他也是贼,骨子里就是这样的。如今,他的弟兄,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也的确没什么意思。被抓,挺好的,对他来说,算是一种解脱了。 ......... 狄仁杰做完整个卷宗,来到雍州府,摆在卢承庆的面前。武德五年到如今,三十八年过去了,兄长之死,终于有了定论。 “我通知了范阳,让他们派人来长安,把兄长的骸骨运回范氏祖坟。” “如今,兄长之死真相大白,他的在天之灵也该是欣慰了!怀英,我欠你一个人情!” 卢醒死的时候,卢承庆还是个少年,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忘了这个兄长,也对他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狄仁杰为了他解决了这个问题,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这个人情,他是一定会还的。 狄仁杰淡淡一笑:“分内之事,卢兄太客气了!” 这个地宝卷落在了段宝鼎的三个徒弟手中。段宝鼎没有成家,三个徒弟就是他的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把徒弟的名字,地点交代出来。 这老头的身体状况很差,动刑的话,怕他熬不住。所以,狄仁杰这次来,是想请卢承庆去与他盘盘道。 “好啊,本官正想与他对峙一下,如果可以,我用点私刑,可以吧!” 可以,反正他害了不少人命,双手血债,还盗了那么多墓,缺德到冒烟,这种人审下来也是斩立决,早死晚死一点有什么关系。 当然,尽量不要把人弄死了,卢承庆应该知道,陛下在刑狱方面一直都看的很严。 卢承庆点点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在陛下面前为难的!” 第473章 大学! 宣政殿内,太子-李象读着侍御史-王义方上的大昌儒术的本章,但李承乾的脸色却因此越发的阴沉,知道他重重的拍了一下御案,李象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下面会色的李恪冷声一声:“王义方一介腐儒,他懂得什么治国之术!” 永祯十二年,气候反常,国中灾荒四起。六月,冀州大雨,水深一丈以上,受灾的村落三百九十个,毁坏屋一万四千间,毁田四千四百九十六顷。 七月,剑南道益、泸、嶲、茂等十九州大旱,有近四十万户百姓受旱情困扰,四十余州饥荒,百姓竟相乞食。同月,括州暴雨,海溢,漂永嘉,安固二县城百姓庐舍六千八百四十三区,死九千一百七十人,牛一五百头,损田四千三百五十顷。 朝廷虽然对各地灾情都进行了及时的处置,各地宰相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但根本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我朝随着人口的增多,田亩所授日渐减少,朝廷正忙着与山东世家盘恒,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土地。国要富,民要安,必须要均田,必须要发展农桑。可发展田亩,势必就要清查土地,清查土地就势必要惩戒门阀世家。而开罪于那些门阀士族,就必然要压制世家学术,倡导民间官学。 如果,边境要打仗,朝廷就得准备十年的存粮,墙筑三丈,洞挖九尺,火器充足,甲具战马完备。这些,哪里是王义方想过的事。 哼,李承乾拂袖冷哼:“朕看,他的心里,太原王氏的族长,比朕这个君父,比大唐的百姓还重要!” “传旨,迁王义方为括州刺史,告诉他,老百姓不管你这儒术瞎术,也不管你这朝那朝,有好日子过就是好朝。” “朕给他两年时间,八十万贯,棺椁一副。如果两年后,括州的海堤依然挡不住海水,他就钻进去,填海口吧!” 李象应声领命,但还是多加了一句:“父皇,这措辞是不是改一改,王御史毕竟是儒学名家,国朝正臣。” 李承乾哼道:“一字不改,你亲自去传旨,告诉他,朕要做治世之主,不是偏安之君,不要拿儒术去愚民!” 王义方应该感谢自己的官箴还不错,在地方任职时也屡有建树,百姓称道。如果不是他有这点政绩,不要说他是什么太原王氏的子弟,就是勋贵老臣也是要受到重责的。 ......... 王府 李象将圣旨交到王义方手里,叹了一句:“王卿,到了括州,好好用事,天家的恩典,可是不多的。” 王义方年不过四旬,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又在地方州府有过经验,治理括州的海防,还不是问题吧!况且,陛下拨付的款项,却是可是应付款项的双倍。目的不言而喻,如此宽裕的钱,除了修堤外,还让他有余财,以工带赈,恢复括州的经济。 钱这个东西,是充满了铜臭味,可治国没有钱,行吗? 李象清楚,王义方是学问大家,儒学名士,不屑于钱财之上计较。但陛下说对,百姓不管这朝那朝,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才是他们需要的。 从武德建国以来,剑南、江南、岭南,屡有百姓、獠人作乱,朝廷是打了又打,打了二十几年,可解决问题了吗? 没有!还是此起彼伏,还是耗费国帑,将士的性命! 但自从贞观十七年后,陛下以太子之尊,开发江南、蜀地,修路畅行,复沟建渠,减免赋税,鼓励农桑、手工业以来,有过一场獠人、百姓作乱吗? 今年是灾年,八十余州受灾,受灾的百姓超过百万,可有一个百姓起来作乱吗? 也没有!因为朝廷赈济的及时,水泥半路之上的物资千车百辆,昼夜不停,日程要比从前快了三倍不止。百姓都能领到钱粮、衣物、帐篷、药材,朝廷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念头,所以自然积极配合各地官府赈灾,灾后的重建事宜也得以快速恢复。 这可都是用钱堆出来的,不是几本儒学经典,几句口号能顶用的,在百姓们面前,这些东西,甚至都不如一个馍馍的价值。 王义方也知道这个道理,也是跟着叹了口气:“臣自束发就学,学的就是儒学!本以为可以包打一切,但现在看,是臣孟浪了!” 李象也是拍了拍王义方的胳膊:“你和王方翼是一房的子弟,但你们还真是天差地别。王卿,你得明白,在永祯朝为官,要的是政绩,是百姓的口碑,不是儒学著作,而且,你的书读的也不透彻!”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戮矣。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王义方不要以为,陛下不通经典,这个道理,他六岁的时候,陛下就给他讲过了。王义方会的,陛下会,王义方不会,陛下依然会。如果连本儒学之书都看不明白,那陛下还能称为天可汗,做这世间的万王之万么!所以,王义方还是好好想想吧! 太子走后,王义方拿出了自己整理的《大学注解》,放在了铜盆里,一边撕,一边碎碎念着: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 然后,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铜盆里的书,长叹一口气:“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圣贤的话,也未必全对啊!” 第474章 与之论! 宣政殿 看着御案上的《乙巳占》,再看下面站着的袁天罡,李承乾淡淡一笑。 《乙巳占》,分类汇编唐代以前数十种星占之书,内容涉及星占、天文、气象等,算是一本星占的集大成书。 可要说,李淳风因为这本书,呕心沥血,活活把自己累死了,李承乾是一万个不信! 李淳风是多聪明的人啊,走一步看三步,就是放个屁,都会对一对方位的人,他能为一本书把自己给累死? 明白了,伴君如伴虎,天心难测,圣意难揣,他有点惴惴不安了,所以便想出了这个假死脱身之计,善自保全,是吧! 袁天罡淡淡一笑:“陛下倒是什么都清楚!” 李承乾冷冷哼了一声:“朕要是连这都看不明白,就更让李淳风笑话了!” 算了,人都走了,还计较这些干什么,而且李淳风的功劳,还是不小的。 在数学方面,他是编定和注释著名的《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缀术》《五曹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术》十部算经,被用作国子监-算学馆的数学教材。 在天文学方面,贞观初年,改进《戊寅元历》《永祯历》,定朔日名与次朔同者大,不同者小。其元日有交、加时应见者,消息前后一两个月,以定大小,令亏在晦、二,弦。作为农历大书,为百姓农耕提供了详准的农事日期。还有表里三重,下据准基,状如十字,末树鳌足,以张四表的浑仪。 李淳风为官为吏,都算是有所建树,对他的功成身退,李承乾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他这个皇帝并没有那么好说话,臣工们都觉得他不好伺候! 李承乾叹了口气:“淳风虽以方技名,修德篇屡引经传,以改过迁善为戒,司天篇深著隋氏之失,淳淳于纳谏远佞,不失为儒者之言,非历代乱国术士所能及也。” “既然他死了,那朕也不能小气,追赠礼部侍郎,国子监祭酒,昌乐县候。赐一块万年福地,就在他家乡山清水秀的天柱山下吧!” 袁天罡闻言,躬身行了一礼:“臣替淳风,谢过陛下隆恩!” 李承乾摆了摆手:“你不用替他谢,他是不会领朕的情的。不过,你可得给朕记住,如果有一天,你要辞官,可得跟朕提前打招呼!” 袁天罡笑了笑:“臣比不得淳风清心寡欲,所以臣还得厚颜在朝廷混俸禄!” 李承乾被他逗笑了,笑着指了指袁天罡:“你呀,就是比他活泛一些。他的长子-李谚不是入仕了么,就让他做太史令吧!” ......... 翌日,新任太史令-李谚,在宣政殿外,详叙《乙巳占》中两种风向器。 第一个是,于高迥平原,立五丈长竿,以鸡羽八两为葆,属于竿上,以候风气。 第二个则是:于竿首做盘,盘上作木乌三足,两足连上,而升立一足系羽下而内转,风来乌转,回首向之,乌口衔花,花旋则占之。 李承乾打量着两种新的风向器,也是频频点头:“你倒是继承你父亲的奇思妙想,不错,你做太史令,也算是称职了!” 李谚道了一声不敢,也是跟着陛下进殿,说着星相之术。司马迁在《史记·天官书》中将天空划分为中宫、东宫、南宫、西宫和北宫五大区域。该星官图之后不断经过修改,形成了今人更为熟知的“三垣二十八宿”星官图。 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旁三星三公,或曰子属。后句四星,末大星正妃,……或约紫宫。衡,太微,三光之廷。匡卫十二星,蕃臣;西,将;东,相;南四星,执法;中,端门;门左右,掖门。门内六星,诸侯。其内五星,五帝坐。后聚一十五星,蔚然,约郎位:傍一大星,将位也。 李谚拱手进言:“臣还得谢过不罪家父之恩!” 其实,他父亲李淳风,早年就有了致仕之想。贞观二十二年六月初的一夜,他父亲在钦天监观星,见太白屡昼见,便随手补了一挂,得“帝传三世,武代李兴”的卜象。 但在他卜完天象的片刻之后,便又见睹紫宫之环周,嘉帝坐之独标。……观阁道之穹隆,想灵驾之电飘。……北鉴机衡,南睹太微,三台皦瑗以双列,皇座冏冏以垂晖,虎贲执锐于前阶,常陈屯聚于后闱。……灼灼群位,落落幽纪,设官分职,罔不悉置。储贰副天,庭延三吏。将相次序以卫守,九卿珠连而内侍。天街分中外之境,四七列九士之异。 又占卜一挂: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者利。五星皆从辰星而聚于一舍,其所舍之国可以法致天下。 简单来说,就是帝星曜九州,五星齐出吞太白,大利中国! “臣当时与家父说,天象五序,变化多端,岂能因一时之变而定!” “但家父却摇摇头,他只是说不可说,不可说!” 李承乾知道李淳风为何不说,他和袁天罡都是人间天人,这天底下能看穿他跟脚的,也就知道有李淳风和袁天罡,他们都是能看穿命数之人。 而李淳风与袁天罡不同,他是顺势而为的人,天象变化他可以接受,他接受不了的是,这种变化是他所不能看穿的。这对沉浸此道数十年的李淳风而言是个不小打击,所以他留下来看了十二年,看到天下被李承乾治理的蒸蒸日上,河清海晏穷寥廓,天象从此偏离推背图,他对星相之术,就彻底死心了! “你父亲啊,哎,让朕怎么说,说他博学百家,腹有瀚海不假!” “但他这个人啊,死心眼,人都是活在当下的,谁像他,活在掐算中!” 太微是对天子龙廷的反映,天子坐北朝南,并配以将、相、执法、诸侯、掖门、端门等。天市垣,旗中四星曰天市,中六星曰市楼。 这东西说它有行,说它没有,又能怎么样!何必看的那么重呢,还是天下的百姓最实际,他们只看谁能带他们吃饱,天上的事,根本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第475章 淑妃身份! 永祯之政,百姓阜安,有贞观之遗风!这是太傅-金紫光禄大夫-平原公-长孙敞临终遗疏中的话,只此一句,盖无多言! 李承乾看到遗奏中,只有这一句,也是长叹不己:“知朕者,舅公矣!他,去了朕又少了一个亲人!” 长孙无忌、长孙嘉庆、长孙冲在阶下也是跟着叹气,长孙敞今年八十了,人活七十古来稀,他都八十了,已经算是喜丧了! 但他们也知道,陛下与长孙敞的关系有多亲密,他是先帝给皇帝选的所有老师中,唯一一个能与相处得宜,师生和谐的人。 “传旨,追谥文渊,赠太师,陪葬朕的乾陵。虽然应该是昭陵,但朕希望,朕百年之后,还能听到老师的教导。” 长孙敞过世后,李承乾连续好几天,胃口一直不好,甚至连在朝上,脾气也是很冲,臣工们都不太敢说话。 散朝后,锦衣卫中郎将-丘神绩,入殿呈上密文。李承乾看过之后,挑了一下眉头:“此事当真?” 丘神绩垂首回道:“回陛下,臣查了三年,绝不会有错!而且,铁证无疑,臣用项上人头担保!” 丘神绩呈上奏疏之前,还特地请教了他老爹-丘行恭,这种离间天家的事,任何一个没心眼的人,都得望而却步,踯躅再三。 可丘行恭却说,锦衣卫是皇帝的刀,只会,只能效忠陛下。不要说一个后宫嫔妃,就是长孙太尉,只要他敢对陛下不忠,也是照揪不误! “好,这件事,朕知道了!神绩,你下去后,销毁卷宗,这件事不得外传,朕自会料理!” “是,末将遵旨!” 丘神绩退下后,李承乾拿着密文看了一眼,怅然长叹:“皇后,你真是慧眼啊!淑妃,你,唉!” .......... 碧玉殿,淑妃-谢颖盈盈下拜:“臣妾供应陛下!” 李承乾抬了抬手:“行了,淑妃,不要多礼了!” 李承乾可是不多来的,平素多数都在皇后的立政殿,谢颖也是笑吟吟的给皇帝倒茶。 “陛下,老太傅去了,您也要保重龙体啊,大唐的臣民,还要指望您呢!” 李承乾瞟了谢颖一眼:“淑妃,你人在后宫,但却对朝廷的事很关心啊!” 啊!听话听音,谢颖也不是傻子,她当然听得出来,李承乾言外之意是在指她后宫干政。 谢颖立刻跪了下去,俯身下拜:“臣妾不敢,臣妾就是关心陛下的龙体,臣妾不敢干扰前朝事物啊!” 伸手捏住谢颖的下巴,看她那张酷似秦淑的脸,我见犹怜的模样,李承乾的心里也跟针扎似的疼,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是如此面对这张脸。 “杜德俊手段真高明啊,因你酷似李象、李医之母,所以料定朕会收了你,是吧!” 这个杜伏威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杜德俊手段真是不了的,棉里毒针-谢颖,天宗派的细作,都插到皇宫里来了! 早年间,他与皇后南巡,陈郡谢氏把她献给自己的时候,皇后就说过,此举必有深意,陈郡谢氏的脉,掐的太准了。 这么多年,李承乾一直觉得是皇后多心了,但他今天不得不承认,皇后长一双慧眼,能看透人心啊! 谢颖捡起地上的密文,看了看上面长长的名单,人也跟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在了地上。二十年的辛苦经营,一朝被锦衣卫给端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颖此刻也彻底不装了,直言问李承乾:“陛下,可还记得长安万御史一家,就是那个贞观十年,被你以谋反之名,满门抄斩的万埃万御史!” 原来,谢颖少时便与万埃之子-万佺定了亲,眼前就要到成亲的年纪了,她连绣衣都准备好了,却传来了万御史一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 谢颖之父-谢胤三番打听,才得知是因为万埃弹劾李承乾贪图享乐,所以李承乾与长孙无忌便做了个局,直接兜了全家。 后来,杜德俊偶然间看到了进香的谢颖,看中了她那张酷似秦淑的面皮,便找到了他父亲,问他父亲愿不愿意为老友复仇。他们父女都信义之辈,所以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于是,一番运作之后,就有了后面谢氏献女之事。 “知道臣妾这二十年,为什么无所出吗?那是因为臣妾在入宫前,喝下了断子汤。喝下之后,一生不孕。” “陛下恩威无双,四海万国,都要俯首在你的阶下,万国宾服。可您征服的了天下,却无法令臣妾,心悦诚服,您说您失败不!” 李承乾没管谢颖的奚落,而是在记忆中搜检了万埃和万佺父子,随即嘴角冷冷一笑:“原来,你是因为他们!” 是,李承乾毫不否认,他是杀了万埃一家四十三口,不仅如此还磔杀了他亲族、挚友十三家,共计四百八十四人。那是李承乾第一次灭了朝臣之家,所以他记得一清二楚。 “是,朕是个好杀之人不假,可朕这辈子从不枉杀无辜之人!要是让朕再选一次,朕会万埃、万佺父子千刀万剐!” 哼!“暴君,你一生杀人无数,什么时候后悔过!” 不!李承乾摇了摇头,将张思政招了进来,让他去将贞观十年,万埃、万佺案的卷宗取来,给淑妃娘娘看看,这是不是一件冤案! 稍时,张思政取卷宗回来,李承乾示意交给淑妃,然后给她说了说:“他是隐太子的旧部,蓄养死士的是他们,是万佺带人行刺朕的!” “你可以不信朕,但魏征的信用,你该是信的过吧!你看看上面,有魏征亲笔文书,作为主办官,他的批语该是真相吧!” 这件事之所以办的含糊,并不是因为李承乾和长孙无忌作局,而是当时那种时势,玄武门之事还没有完全淡化,所以只能含糊处置,对外找了个借口蒙混过关。 贞观朝时,李承乾作为储君,每天都有弹劾他的奏疏,张玄素、萧瑀、孔颖达、于志宁,哪个不是见天的弹劾他。如果真要计较,这些人还能活到寿终正寝吗? 第476章 活着! 李承乾好白龙鱼服,也经常走访民间,所以自然也遇到了不少危险。而他之所以能全须全影的活到现在,除了身手和运气外,还是因为他的护卫忠心侍主。万佺很行啊,杀了他十五名护卫,整整十五名啊,那可都是身经百战之辈!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死,才激发了李承乾杀意,所以才大办此事的。 不过,他没想到,二十五年前的一刀,二十五年后竟然砍中了他的肩膀,给他来个祸起萧墙!这么多年了,谢颖送出去了多少情报,也就不用说了! “多年来,你对太子、雍王用心颇深啊!仗着酷似他们的生母,想把他们掌握在手里,是吧!” “是的,臣妾是这么想,但皇后把两位皇子照顾的很好,臣妾争不过她。” 嗯,倒也是用心良苦!李承乾拍了拍手,便有宫人端着盘子走上来,呈上一瓶药。赐药名为葬花,无色无味,清水一般透亮,外表柔和,毒性温顺,饮下之后,不需须臾,便可要人性命,但不损身体,没有痛觉。 “谢颖,你伺候朕二十年,这也算是朕,给你体面!你死后,还会以嫔妃之礼,葬于皇陵!” “至于你父亲,他已经死了,朕就不与他计较了。等朕抓到了杜德俊,一定替你道一声好!” 话毕,李承乾起身拂袖而去,殿中只留下不知对错的谢颖,伏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走出殿宇,李承乾又吩咐张思政:“这里的人,都发到掖庭去,朕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有关淑妃,朕都不想再听到!” ........ 回到立政殿,李承乾怅然长叹:“多罗婢,你说的对,往事不可追,故人去矣!” 从心里来讲,谢颖一直都是秦淑的影子,每次看到她,李承乾都会想起秦淑。现在,谢颖走了,她在这世上最后的影子,也消失了! 是啊,执着了这么多年,的确该放心了!都做祖父的人了,要是连这点事都想不通,那他真是白活了! 苏蓉也知道李承乾的心里不好受,也是尽力劝慰:“陛下,生死无常,活在当下,这可是你告诉臣妾的。” 刘询本是没落的皇族后裔,因为皇室空虚,被大将军霍光接入宫中即位。刘询继位后仍思民间妻子许平君,不畏强权,拒立霍光的女儿为后,把妻子接到宫中封为皇后。 后来,霍夫人为了女儿能当皇后,毒死了许平君,刘询悲愤交集,暗自发誓报仇。霍光死后,刘询一步一步削弱霍家势力,最后将霍氏满门抄斩,以慰亡妻。陛下与秦贵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么多年了,陛下对她的情分,都体现在了太子和雍王身上,这不比顾剑情深差。 李承乾拉着苏蓉的手,坐在了下来,拍着苏蓉的手道:“作官当作执金晤,娶妻当娶阴丽华!” 刘秀即位后,欲封阴丽华为后,但阴丽华为了帮助刘秀巩固皇位,让刘秀封功臣的妹妹郭氏为后了。但刘秀不死心,还是找了个由头,废了郭皇后,立阴丽华为后。此时的阴丽华早已容颜衰老,但刘秀对她的恩宠依旧不减。 “朕与你,是患难夫妻,你我夫妻患难与共,在朕的心中,你的地位与秦淑一样。” ......... 先帝过世后,太后的身体一直不好,李承乾便将太后奉至大明宫,晨昏定省,还让刘神威、苏敬等太医时刻监测,一定要调理好太后的身体。 今天,他与太后说了一会话,见太后乏了,便让皇后服侍太后睡下。放心不下,便召了刘神威、苏敬等人来问。 苏敬也是开始了长篇大论,神农本草经说: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久服不伤人,如人参、甘草、地黄、黄连、大枣等;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无毒有毒,斟酌其宜,需判别药性来使用,如百合、当归、龙眼、麻黄、白芷、黄芩等;下药一百二十五种为佐使,主治病以应地,多毒,不可久服,如大黄、乌头、甘遂、巴豆等。 太后有风疾的故症,这风疾,一般会出现眩晕、头痛、手脚麻木、口眼歪斜、走路不稳、语言不畅等症状。 发作的原因不一,一般是心情不好、暴饮暴食、酗酒、或外感风邪等情况下,通常会造成风疾。 风邪一般分为外风疾,内风疾两种。这外风疾,侵袭人体头面、经络、肌肉、关节、筋骨等,则会头痛、恶风、肢体麻木、关节屈伸不利、骨挛痛。而内风,则由于脏腑失调所致,血气逆乱,则造成半侧身体不能动弹、肢体麻木、眩晕、抽搐、震颤等症状。 隋代巢元方在《诸病源候论》中也说:风头眩者,由血气虚,风邪入脑,而引目系故也。 贞观九年五月,高祖自去秋得风疾,庚子,崩于垂拱殿,年七十一。 这种情况在太宗的身上也有体现,贞观十二年时,上幸翠微宫时,便说:朕有气疾,暑辄顿剧,往避之耳。畏暑怕热,其症状与高祖颇为相似。 这风疾和气疾,不仅高祖、太宗、太后有,其他的皇室成员,像魏王、吴王、晋王也都有,只不过他们还年轻,症状还不明显罢了,稍微吃两副药就可以解一时之急。 “不是,苏爱卿,你说这么说,朕就不明白了,朕怎么没有呢?” 刘神威补了一句:“陛下自然也是有的,但陛下是内家高手,内力浑厚,护养五脏,不受邪风入侵罢了!” 当然,太后这个年纪,练内功,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注意避暑避湿,舒缓心情,少量辅助药材即可,陛下不必太过忧虑。 李承乾点点头:“好吧,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说,那朕就放心了!朕还是那句话,只要太后身体康泰,诸位富贵都不是问题,一定要给朕尽心。” 又见皇后出来,说太后已经安然入睡,气息悠长,睡的很是安稳,李承乾悬的心终于放心了。还吩咐张思政,给诸卿看赏,太后的凤体还靠他们维持呢! 第477章 晋王府! 永祯十三年,百济、新罗怠慢天朝,李承乾因此大怒,遂命苏定方为行军大总管,率军攻伐二国,百济新罗也是倾国之兵与之一战。 大小战阵三十二场,遂平百济、新罗二国。百济有五部,分统三十七郡,城二百、口七十六万户,新罗有六州、五十二郡,城二百六十,口八十万户,尽数纳入大唐安东都护府。李承乾遂下旨,以薛仁贵为安东大都护,苏庆节为副,原大都护-张士贵,以南衙副大都督,辅国大将军之职,回朝供职。 灭了二国,东北之患解决了,李承乾心情大好,于是就带着张思政出门走走,散散心! 路过晋王府的时候,却不想府中窜出来一个粉色的影子,直接跟他撞了个满怀。 李承乾低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晋王世子-李忠。此刻的李忠身上,正披着一件女人的外衣,显得极为奇怪! 还不得李承乾相问,李治便抄着戒尺冲了出来,嘴里还喊着:逆子休跑! 而看到李承乾,李治也是愣了一下,放下戒尺,当即跪在了地方,一声不吭! 点了点李忠的小脑门,李承乾也是上前道:“老九,你出息了,知道打儿子了!” 李治长叹一口气:“皇兄请,容臣弟慢慢禀告!” 这人啊,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李治少年时,也是个多情的皇子,身边婀娜的宫人多了,也传出了一些荒唐事。 但李治没想到,他这个儿子真是随了根,十几岁的屁娃子,不仅知道偷看,还有穿女装的癖好,这要是传出了,他晋王府的脸,还往哪儿搁。 李承乾看了跪在下面的李忠,也是摇头哭笑:“忠儿,你告诉伯父,你为什么穿女人的衣服!” 有伯父撑腰,李忠的胆子明显大了一些,他磕磕巴巴的说,他不是偷看,也不是爱好穿女装,而是在学她们,他看外面唱戏的那些名角,都是男人伴女人,扮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他就是想学戏,学学她们的动作! 听到这个解释,李治更是怒不可遏,也顾不得李承乾在身边了,连着踹了李忠三脚:“学戏子,还特么不是好色呢!” 李治都气疯了,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孽障,看看其他的兄弟世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这个混账强! 李承乾摆了摆手:“稚奴,差不多行了,你还真想把他打死啊!” 年轻人,爱玩没什么,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干点胡闹的事!长孙冲、独孤谋、杜荷、赵节,他们这些人,少年时,那个像话了。现在还不是都成为了朝廷的栋梁,国家重臣。 孩子嘛,还是靠引导,一个劲儿的用棒子,能解决问题吗? “你小时候在东宫,朕也是这么教你的?孩子,就是孩子,引导最重要,知道吗?” 损完了李治,李承乾又看向李忠:“忠儿,你告诉伯父,除了看戏,你还有什么爱好!” 说到爱好,李忠来了精神,君子十雅,焚香、挂画、品茗、插花,以及对弈、抚琴、寻幽、候月、酌酒,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要说李忠平日最喜欢什么,那就是打铁!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理由,竹林七贤中的嵇康,嵇康不仅擅长弹琴,还有一个特别的爱好——打铁。 家人对他的这个特殊爱好给予了支持,所以才使得嵇康在琴技上有了独特的造诣。 “侄臣不知道,这个小爱好,算不算啊!” “打铁?你平时去哪打铁啊,铁匠铺吗?” 李忠摇了摇头头,他平时都是去工部匠作司,匠作少监-姜简,在研究最新的火器,他时常去瞧,姜简还专门给他留了个小桌子呢! 李治可是知道的,姜简的第一匠作司,专司火器制造,那可是朝廷的头等机密,寻常人多看一眼都算是窥测朝廷机密,他还当玩了。 万一皇帝误会了,还以为是他指使的呢!要知道,当年火器图纸丢失案,到现在还没破呢! “大哥,我!” 李承乾摆了摆手:“老九,你多心了!孩子嘛,没那么多讲究,姜简愿意教他,那就让他学!” 不过,这火器制造,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工部将作司每年都有一定的比例的损失。作为天家子弟,李忠完全没必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李承乾允这个事,不难,但若是有个万一,可就没法跟晋王夫妇交代了! “稚奴,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大哥说的对!”,李治还戳了戳李忠的脑袋,骂了他一声不懂事! 工部将作司,为什么出了那么多勋爵勋官,就是因为他们是拿自己的脑袋,在为朝廷研发武器,死了、残了,那就眨眼的事。 可李忠却梗脖子回了句:“大伯、三伯还上战场厮杀呢,难道他们就不危险了?” 嗨,李治这暴脾气:“你是什么东西,你还能跟你大伯、三伯比!你就是个纨绔,知道么!” 李承乾抬手制止了李治:“老九,话说太重了!孩子嘛,你这么说干嘛!” “忠儿,你跟伯父说,你真的想学吗?” 李忠点了点头:“伯父,侄臣就是对这个有兴趣,侄臣还画了一些图纸呢!” 说罢,李忠还跑回了房,拿了一些图纸过来,让伯父御览。 李承乾看了看,尤其上面标注的具体数据,也是笑了笑:“老九,朕是真没想到,我李家还能有这样的兵器人才!” 李治也是苦笑着回道:“皇兄说那里的话,他这点道行,在皇兄面前就是班门弄斧而已。” 好吧,孩子既然想学,那李承乾这个做伯父,怎么能不成全呢!就让他入匠作司,跟姜简学吧,至于安全的问题,他会关照姜简的,尽量让李忠少碰火药类的东西。 李治也是摇头叹息:“儿大不由爹,臣弟算是知道先帝当年心思了。这个小子,唉,臣弟是拿他没办法了!” 李承乾拍了拍李治的胳膊:“行了老九,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当父母的,也不能什么事都管着他们!” 第478章 父子 同国公-郑仁泰,十六岁参加晋阳起兵,从此跟随太宗皇帝,参与消灭刘武周、宋金刚、王世充、窦建德的统一战争。 武德九年,参与玄武门之变,是为玄武门九将之一。 贞观以来,征讨颉利、吐谷浑、高句丽、西突厥,累立战功,积功至左屯卫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持节雍凉军事。 以他的资历,在永祯朝,那也是顶尖的,鲜有人可以比肩,即便是苏定方、秦怀玉、薛仁贵等将,也要以晚辈之礼自居。 而就是因为他的资历、人望,他的儿子-郑玄果,也因为辅佐曹王李明、赵王李福、燕王李灵夔治理州郡、整饬边防有功,晋为从三品-右金吾卫将军,守卫长安。 人人都说,郑玄果是虎父无犬子,是荥阳郑氏的人才。却鲜有人记得,郑仁泰还有一个长子-郑山雄。 郑山雄是郑仁泰的庶长子,因出母出身低微,得不得郑仁泰的喜爱,继而养成了恶习,放浪于形骸,整天招灾惹祸。郑仁泰耻于有子如此,便将他赶出了公府,还与之断绝了父子关系。 郑山雄也是从官宦子弟,一夜之间成了叫花子,因为什么都不会干,根本就没法生存,饿急了眼甚至与猪狗抢食。 郑山雄被李承乾捡了回去,从此在人面销声匿迹,而实际上郑山雄成了亲军都尉府的一员,专门处理江湖事宜。一晃快二十年了,去岁才回长安正式任职,出任锦衣卫中郎将。 五天前,李承乾下旨,调郝处俊为吏部侍郎,便迁郑山雄为保安司正卿,又以他多年缉拿反贼之功,加了银青光禄大夫衔,赐金鱼袋,封祁阳县候。 而郑仁泰听到他的混混儿子,竟然成了保安司的正卿,负责长安的治安,当即就坐不住了! 从前,他是知道郑山雄在锦衣卫当差的,但却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只当是给朝廷当个暗探,用他那痞子外皮,为朝廷获取一些江湖动向。 却没有想到这个逆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跟他一样的紫袍大员了! 按理说,儿子成器,他这个当爹的应该是最高兴的,可他深知那个逆子的脾性,他是绝对不可能悬崖勒马的。所以,郑仁泰断定,必然是这个逆子用卑劣的手段蒙蔽了圣聪,抢了别人的功劳,所以,才换得如此高位。 这逆子,不成器,郑仁泰最多是丢脸,可他现在把持着保安司,手里握着几千人人,还有权调动左右武侯卫。这样的权位,要是出了问题,他同国公府满门都得跟着吃瓜落! 祁阳县候府门前,郑仁泰被人喝拦下来,身后亲卫当即冲了过去,直接拔刀与之对峙起来。 亲卫头子-郑海上前一步哼道:“吓了你们的狗眼,这位是同国公,大帅也是你们能拦的!” 保安司的卫士也是硬着头皮回道:“大帅管得了军卫,却管不到保安司,保安司是直属政事堂的。” 哼,郑仁泰哼笑道;“那逆子,还真的养了两条好狗!” 听到门口闹腾,郑山雄也走了出来,瞧见郑仁泰,也会冷冷笑道:“这不是我亲爹吗?”,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卫士退下。 “既然来了,亲爹,您里面请吧!” 郑仁泰当然看得出来,这小子话里藏着讥讽呢,但他今天来,不是置气的,随即撩起下摆,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来到正堂,瞧见堂上挂了一块御笔金匾,上面写着宵衣旰食四个字,也是不知道圣人是怎么能将这样的评价,给这样一个混账。 “老夫听说,你在御前领了保安司的差事!” “是啊,陛下体念我亡命江湖多年,觉得我有功,所以封了爵,赏了官邸。” 虽然,他是郑仁泰的长子,但毕竟是庶出,家里的爵位、财产,跟他还是没什么关系的。当然,郑山雄也不在乎,因为他是天子的嫡系,同国公府有的,他都会有。 “不行!保安司的差事太重,你做不了,还是上表辞了吧!” 郑仁泰可不是开玩笑的,营州都督周道务,还是皇帝的妹夫,天家驸马呢!可就因为犯了错,还是不贬了出去。天子,是个严君,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郑山雄这样的浪荡子,用不了几个月,长安就得乱套,那时候他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知不知道! “命?您关心我的命,那还真是好笑!我沿街乞讨,与猪狗抢食的时候,没看您在乎我的命啊!” “您还在乎我呢?我娘死的时候,连个棺木都没有,像条狗似的被破布裹着就下葬了,您还记得我是怎么求您的吗?” “哦,我明白了!同国公,郑大将军!三朝元老的您,是怕被我这个不孝子给连累了吧!” “您还别怕!就算我失职,到了被砍头的地步,也连累不到您!” 郑仁泰哼了一声:“别不知好歹!你现在能活蹦乱跳的,那是祖宗的庇佑,人不可能一辈子走运,明白吗?” 走运?郑山雄摇头苦笑,当即解开身上的紫袍,露出了伤疤纵横前胸:“亲爹,这就是您说祖宗保佑?” 郑山雄是没上过战场,也没有郑仁泰那样的大将之才,可以指挥千军万马! 但他这二十年也没有虚度,大江南北,城市乡村,他的江湖路,是用一道道伤疤闯过来的。明枪暗箭,步步杀机,他甚至晚上睡觉指头都得夹一支香,因为他不知道睡沉了,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亲爹,您瞧那把刀没有,它的刀口下,有八百六十五条人命。” “多少次了,我都以为自己会死在臭水沟里呢,我这个侯爵,也是用命换来的!” 郑仁泰也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在锦衣卫混日子的无赖,竟然经历过这么多的苦战。更没有想到,这个混账行子,竟然特么来真的。 但当老子的,不可能在儿子面前低头,更不可能让郑山雄给唬住了,只能是阴着脸道:“你最好是心中有数,捅破了天,老夫也保不住你!” 第479章 郑家事 宣政殿内,李承乾拿着剪子修剪着他养的水竹,淡淡道:“祁阳候,跟你老子又闹别扭了!” 倒不是李承乾多事,而是郑仁泰昨日觐见时,专门提了这事,希望他能给郑山雄换一个差事。 作为从谏如流的君王,逆耳忠言自然是要听的,更何况郑仁泰还是唐军元宿,开国功臣,三朝的元老。 所以,就跟郑仁泰商量,让郑山雄去南衙,做都督府长史,署理南衙军务,如何? 郑仁泰的脸当即就黑了,他要是到南衙去做长史,那岂不是当爹的给儿子做部下,那成什么体统了,所幸也就不说了。 郑山雄笑了笑:“老头子就那样,荥阳郑氏的子弟,下巴永远扬起来。” 老头子命好,十六岁跟上了先帝,是秦王府最早的一批武将,资格甚至秦琼、程知节他们还老。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又立了大功,是以年纪轻轻就跻身高阶将领之列。 缺点就是不善经营,因为世家子弟的高傲,不屑与朝廷臣联系,因此在贞观朝时,除了打仗,很少介入朝务,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唐军历来都有地位最高的大将领军的惯例,如李靖之讨吐谷浑,侯君集之讨高昌,李勣之征高丽等。 讨平回纥、铁勒之时,郑仁泰便是卢山、降水、铁勒三道大总管,是这次战役的总指挥,虽然最出风头的是薛仁贵,但他的地位却是陛下给的。 “你小子倒是比别人,看的更通透啊!” “臣是干情报的,在这方面自然更敏感些。虢国公-张士贵就得了个南衙副都督,都督之位却在卢国公致仕后一直空悬着。” 虽然皇帝麾下的年轻大将军不少,但这种位置,历来都是授予皇弟虚领,老牌大将实领的。按照现在诸将的资历,论资排辈,也该是他家老头子。 “怎么,觉得你家老头子不配?” “陛下要用谁,哪里是臣能置喙的,臣就是担心老头子管的太多,耽误了保安司的事!” 李承乾摆了摆手,保安司直属政事堂,受诸相节制,也可直接上奏,与南衙井水不犯河水,两股道跑的车。 要说啊,郑仁泰早就该升了,但是在讨伐回纥、铁勒之时,击破思结、多滥葛后,一路追击作战,中途遇到了暴风雪,以致损失惨重,致使五千将士埋身雪原,因此被御史弹劾。出了这档子事,李承乾也只能先等等,等风头过了,早说这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郑仁泰和郑山雄父子之间的事,李承乾不管。朝臣升迁,也是以功续用,郑仁泰也好,郑山雄也罢,都是因功而来,没必要顾忌太多。 “山雄,朕知道,这二十年,你过得很不容易!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干吧!” 郑山雄叹了口气:“比起那些牺牲的弟兄,臣算是幸运的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 五日后,保安司正堂 郑山雄正与少卿-张文瓘商讨政务,便见吏员进来通报,右金吾卫将军-郑玄果来访! 嗯?郑山雄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来,但也是让吏员把他带进来! 张文瓘还是知趣的,看到郑玄果进来,也是摆了摆手,示意堂中诸吏全部退下,给他们兄弟留下叙旧的空间。 “你来干什么?” 郑山雄与郑玄果相差五岁,兄弟俩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虽然没什么矛盾,到关系也很一般。 “大哥,小弟这不是来看看么!” 大哥?让郑玄果叫他一声大哥,郑山雄还真有的受不起,毕竟他的母亲元氏,是河南元氏嫡女,又是河南郡君,是北魏景穆皇帝拓跋晃八代孙、南安王元桢七代孙,右骁卫郎将元备之女。正儿八经的关陇贵族,天潢贵胄。 “大哥,你这那里的话,小时候,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叫么!” 郑山雄摆了摆手:“小时候的事不要再提了,说吧,你来干什么!” 郑玄果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父亲前日获封南衙大都督,又赶上寿辰之际,所以军中的同僚,都是要请到府中喝一杯的。 可这么多人来了,总要有人招待,国公府就他们两兄弟,所以他就想着让大哥回去帮帮忙,同时也缓和一下与父亲的关系。 郑山雄摇了摇头:“二十年前,我被他扫地出门的时候,就发过誓,这辈子再不登你同国公府的门。” 他知道,郑玄果是好意,可有些好意,对他来说未必就是好的。他与郑仁泰之间的疙瘩,是永远都无法弥合的,永远都是。 “大哥,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这又何必耿耿于怀呢?父亲也老了,也知道当年做的有些过,可你让当爹的怎么跟儿子低头呢?” “我没让他低头,也没想认这门亲,而且我连荥阳郑氏也不算认,你没看我封侯明发的上谕么,我是以寒门子弟身份,以军功封候的。” 按理说,封候这种的荣事,有门第的一定要说门第,因为这对家族来说,是十分荣耀的事,特别是军功封爵。 但郑山雄的告身从锦衣卫转过来时,政事堂看到的是寒门子弟,所以陛下下旨的时候,也只能按照寒门子弟来写。 道理呢,不管李承乾还是政事堂的宰相们都知道,郑玄果更是清楚,这就是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不会戳破。 “大哥,父亲年纪不小了,你还能跟他置一辈子气吗?” 郑山雄淡淡一笑,从书案的文牍中,抽出一本递给郑玄果,这里面都是同国公府的家将,在外跋扈伤人的案子。 勋贵家的家仆比狼都凶,狗仗人势起来,好像他们才是主人一样。 郑山雄为什么没抓他们,不是看他们是南衙大都督的亲兵,而是因为他们犯的事还太小,不值得保安司办。 但今天郑玄果来了,而且是带着善意来的,郑山雄也还他一个人情,回去好好管教那些不成器的东西,别哪天把天捅破了,国公府给他们兜不住! 第480章 郑山雄! 同国公府 刘审礼、萧嗣业、孙仁师、阿史那忠四将到府来贺,郑仁泰送他们出去时候,正好与郑玄果相遇,双方也是互相见礼。 但知子莫若父,看郑玄果的脸色,郑仁泰就知道,那个逆子不肯回来帮忙! 不回来也好,省的在诸同袍,同僚面前给他丢人!一个纨绔,立了一点小功的酷吏封侯,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他郑仁泰,不缺这种幸进的荣耀! 郑玄果叹了口气:“父亲,何必呢!大哥少年时只是有些纨绔而已,他本质不坏的!” 哼!郑仁泰抖了抖袖子:“不坏!他要是不坏,能做得了锦衣卫!” 大唐的军卫,最狠最坏的就是锦衣卫,因为他们的刀是对准自己人的。他们办的事,都是神神秘秘的,鬼知道他们的差事是不是说的那么光明正大。 不过,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招惹同国公府。老夫这个南衙大都督,三朝元老,也不是白给的。 郑玄果掏出了郑山雄给的文牍:“不用锦衣卫,保安司已经顶上,您身边那些不守规矩的骄兵悍将了!” 不是郑玄果矫情,也怨不得兄长看不过眼,当年张亮也是在身边养了一群骄兵悍将,结果呢?满门抄斩。 国公府的这些家将,也都是身经百战之辈,这些家伙在军中横行习惯了,也是野惯了,现在让他们看家护院,精力无处发泄,能不惹事么! 依着郑玄果看,大哥还算是厚道的,要是让依着郝处俊做保安司正卿,他早就一本奏到御前了。 勋贵违法,是罪加一等啊!建国以来,这样的例子还少么! 所以,郑玄果以为,还是把大部分家将送回军营,把这个祸事躲过去。 南衙大都督,统管南衙十二卫,在大唐出了兵务宰相外,也只有同级的北衙大都督,兵部尚书能比。 官做到父亲这个份上,也就基本到头了,贞观朝时,多少比父亲资历、战功更甚的将军,都没有做到这个位置上,该知足了! “为父,没说自己不知足啊!” “好吧,听你的,把他们送回右屯卫军去!” 但是,郑山雄这个孽子,郑仁泰还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他不回来挺好的,老夫省的心烦了! “父亲,唉!” .......... 与此同时,保安司 看到崔钰跟自己打招呼,郑山雄莞尔一笑:“梦之兄,你当年可是把我打了个半死!” 哈哈,崔钰也是开怀畅笑,说起这事虽然过去多少年了,但一想起来,崔钰还是忍俊不禁。 他就没见过郑山雄这种探子,都被泼脏水了,还死咬着不说,三条人命啊,不打他打谁啊,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人! “哎,这可不能说我愣,要怨就怨谢文远,他交代的任务都是机密,不硬挺怎么办。” “我是被他坑惨了,整整二十年,要不是命大,早死在外面了!知道我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干嘛么,揍他一顿!” 崔钰也是笑的肚子疼:“谢文远那家伙,就这德性,我跟他打了半辈子交道,太知道他的德性了!” 二人落座后,郑山雄给他倒了一杯茶:“梦之兄,有事直说,我知道你这大理寺卿是大忙人,咱们是故交,就别藏着掖着!” 好!话说到这份上,崔钰也就不客气了。 佛门将佛骨舍利送入延福寺,太后舍所寝衣帐,价绢一千匹,为舍利造金棺银椁,雕镂穷奇花纹,供入佛塔。 但仅仅过了三个月,这颗佛骨舍利,连带着金棺银椁,竟然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丢了! 案子发到大理寺,崔钰也是一脸懵圈,是什么贼这么大胆,连佛祖的东西都敢偷,不怕天打雷劈啊! 可这东西,真真是丢了!不仅佛门那不依不饶,太后那边也没法交代啊!所以,他必须在短时间内破案。 大理寺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假,但保安司的有一张四通八达的情报网,他想请郑山雄帮帮忙,捞一捞消息! 哦!郑山雄接过卷宗看了看,一口应了下来:“没问题!保安司与大理寺向来同气连枝,你梦之兄又亲自来,我必然鼎力相助。” 帮忙是没问题,但郑山雄有个小小的建议。能盗这种佛门至宝的,手段和见识,肯定不是凡品,不可以寻常之理度之。这种人不可能偷了东西,就在黑市的伢子手里流通,所以黑市不用查了!市面上的那些质肆,虽然都是些低收高出的奸商,但都是聪明人,他们不会为了这么一件烫手的山芋,砸了自己的饭碗。 “那山雄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有所好者!” 长安有一百五十人常驻人口,流动人口也不会少余二十万,而且这个数字每天都在变,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在长安找那个贼人,犹如大海捞针,根本就没出找去! 这种佛门至宝,在信佛的人手中,是无价之宝,但在不信的人手中就只是钱。 他偷了干什么,无非就是卖钱,如果他是虔诚的佛教徒,他就不偷了。所以,必然是偷来卖的! 而且,这东西烫手,必须在短时间内处理掉,否则夜长梦多,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 而长安城,能买起这种东西的人家,不算是勋贵世家,还是富豪大户,总是有数的吧! 他们可以把保安司和大理寺两条线的人集中使用,专门看着这些人,不管他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知道。 崔钰点了点头:“山雄兄不愧是锦衣卫第一干探,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点醒梦中人。” 的确,按照郑山雄的说法,的确可是最快的锁定买卖两家,到时候一网成擒,来个人赃俱获,连案子都不用审了。 郑山雄摆了摆手:“梦之兄太看得起我了,都是血换来的教训。” 能卖这种东西,非富即贵,甚至连皇亲国戚都有可能,长安城这种皇亲勋贵世家扎堆的地方,扔下一个板砖都有可能砸到“通天”之人,这一点他和崔钰都心知肚明。所以,必须是铁案,否则你想审怕是都难! 第481章 老实人! 长孙无忌与先帝谋天下,天下服其智,为相三十年,天下畏其威。 但长孙无忌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有个如此愚蠢的侄子,还真是跟他老子长孙安世一个德性,连御用的文书都能搞错! 长孙祥也很委屈,他入仕就跟着陛下,给陛下做功曹,历任尚舍直长、雍州司兵参军、雍州别驾、兵部、吏部员外郎、中书舍人、太子率更令、户部侍郎、吏部侍郎,最后成为尚书左丞。 因为有其父死的早,三十年来,他是一直谨小慎微的干活,甘为孺子牛,是任劳任怨,不敢有丝毫懈怠。可谁还没个打盹的时候呢,叔父这顿给他喷啊,骂的他是狗血淋头! 而长孙无忌瞧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火气就更大了! 嘭的一下,拍了案子,吓的政事堂那些吏员赶紧低头后退,他们可不想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太尉的怒火,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说话啊,你哑巴了!” 长孙祥哪敢说话,只是低着头,而一旁的右仆射-高季辅,也是笑着拉了一把长孙无忌。 “太尉,莫要动火,没多大的事,何必如此呢?” “季辅啊,你呀,唉,好吧!”,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抬手告诉长孙祥:“重新准备,记住,御用的文书,必须一丝不苟,明白么!” 长孙祥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然后慌不择路的跑了,好像生怕叔父反悔一般。 瞧他没出息的样子,长孙无忌不由一声长叹,虽然他和安世关系一般,但毕竟是自己的侄子,怎么能看着他把路走歪呢! 长孙家如今是第一个贵戚,就更应该谨慎做人,严格为官,这样才能不落人口实,长报富贵啊! 中书令-马周进门,打趣长孙无忌:“太尉,瞧为道灰头土脸的,你又为难他了吧!” 长孙无忌也是苦笑点头,能怎么办,他不争气,长孙无忌不骂,还能怎么样! ......... 宣政殿,龙位上的李承乾,看见长孙祥那磋磨样,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抬手制止了嬉笑的李恪、李泰,走了下来。 “为道,又被你四叔骂了吧!” “臣愚钝,惹四叔生气了,臣该骂!” 李承乾笑了笑:“愚点怎么了,朕看挺好的,都跟你五叔长孙无逸似的,那还有好啊!” 广州大都督府-大都督-广州水师都督-冠军大将军-郫国公-长孙无逸,那可是个刺头,这家伙当差,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总是给你搞出点花样来。 李承乾倒是觉得长孙祥挺好的,人老实,低调,不招灾,不惹祸,虽然没功劳,但人家有苦劳啊!从他做太子起,三十五年了,前前后后张罗着,不容易。即便是偶有差错,也是可以理解的。 “是臣不争气,让陛下受累了!” “哎,你我是表兄弟,朕不关照你,关照谁!行,下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长孙祥告诉后,李泰靠着软垫,笑道:“这笨家伙,也就是跟着你,跟着我,早踢出去了!” 对面的李恪也是撇嘴:“老四,话别说这么满!长孙祥虽然愚,但人却忠诚,做事从不打折扣,是个好管家。” 要说这人,也是分缘分的。当年,长孙祥这批人,一同候选,供他们几个年长的兄弟挑选,长孙祥是挑剩下的人。陛下因为看剩她一个人来,实在可怜,便把他领回了东宫。 不过,话回来,这人啊,就看有没有恒心,长孙祥三十五年来,一直在陛下身边当差,即便是兼户部、吏部侍郎的时候,也一样没落下御前的差事。 他也是陛下身边用惯了的人,要是没他,陛下还真是不习惯! 李泰笑道:“三哥,抻心了吧,现在觉得老实人好用了!” 的确,老实人用着是放心! 对为官从政者来说,“欲当大任,须是笃实”,老实不仅是立身之本,而且是成事之要。 和安是北齐人,在东魏做中书舍人。有天晚上,孝静帝和朝里的官员们一起聊天,聊到午夜,孝静帝便对和安说:你出去看看北斗的斗柄现在指到了哪里。 可和安却回答道:陛下,臣不认识北斗星。群臣都嘲笑和安太愚蠢,因为只要他到外面随便找个人问问,回来就能回答皇帝的问题了。可他却直言相告自己不认识北斗星。 但孝静帝并不那样看,反而认为和安这是诚实厚道的表现,便开始对和安进行重用和提拔。 李承乾笑了笑:“青雀,你呀,就是书读的太好了!” 看人挑担不腰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皇帝的道理也是如此。长孙祥的差事,随便在政事堂扒拉一个,都能干的比他出色。 可出色就用么?这种差事,最重要的是守口如瓶,看到当没看到,知道当不知道,只知道听命行事,而从不多言,也从不使聪明劲。 李泰点点头:“大哥说的是,御前机务要的是尽心,谨慎,至于能耐,无所谓了。” 怨女三千放出宫,死囚八百来归狱。与先帝的韬略相比,李承乾还差着远呢! 高士廉做户部尚书的时候说,续官铨叙,貌瘦,则赞其清华;体肥,则赞其福厚,至陋劣短小者,亦必谓其精神充足。 是听着有些别扭,有点和稀泥的意思,但仔细一想未必没有道理,这人啊是天底下最摆弄的东西,所以碰见一个老实人不容易。 “陛下,鸿胪寺卿-宋国公,在殿外候见!” “萧锐!这可是朕的姐夫,他可是贵步,没事从来不单独觐见,快请!” 萧锐正要行礼,李承乾摆了摆手:“殿里的都是你小舅子,多那个礼干什么,坐,咱们坐下说!” 推给萧锐一杯茶:“姐夫,什么事啊!” 萧锐接过茶,问了一句:“陛下,您最近没什么事吧!” 嗯? 这什么意思啊,倒是把李承乾问懵逼了,上下瞧了瞧:“朕没事啊!” 萧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条子,递给李承乾:“您瞧瞧这个!” 李承乾看后,眉毛一挑,递给了下手的李泰,又对萧锐道:“姐夫,你觉得呢?” 第482章 糊涂! 萧锐年长皇帝近十岁,可以说是看着皇帝一路走来,要是他年轻时,干过的荒唐事的确不少,经常弄的人哭笑不得的。 但要说在男女之事上,皇帝绝对算是陇西李氏祖宗八代以来,最清心寡欲的存在,大半辈子了,算是过世的,才一后三妃。 说他在外面整出来一个儿子,而且年纪与太子相仿,这话,他是不信的。 但他们不信没有用,市井之间七嘴八舌看热闹的人,可是会拿这个事当乐子看的。 当然,人家说是有鼻有眼的,说他是元文殊所出,把皇帝幼年时,出手相救的事,形容成了英雄救美人,惺惺相惜,两小无猜! 李承乾笑了:“朕啊,枉担风流名!” 李泰嘴一撅:“冒充皇家血胤,其心可诛,其罪当当以族灭!” “皇族本支,谱牒具严,岂贱姓所宜诈冒;朝廷官爵,神器所谨,岂下流所可伪为! 李泰觉得,萧锐有点小题大做了,既然他不是陛下的子嗣,要是敢瞎闹,就直接法办了他,废那些精神头干什么! 好家伙!他不会以为,出来造点声势,就能与太子争天下了吧!奶奶的,想什么呢!本王正儿八经的嫡次子,都特么没这待遇! 李恪当然知道李泰酸的时候,于是取笑道:“老四,抻心的是你吧!” 李泰抱着膀子:“是,怎么了!咱们都与大哥争过,可那是从前的事了都过去了。可说到底,咱们是亲兄弟,他算什么?” 人既然被保安司抓了,那就直接砍了,或者送疯人院去,谁那他当盘菜! 哦,对了!还有一点,保安司正卿-郑山雄,少卿-张文瓘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怎么没有来报,还要萧锐来说,这不是失职么! 而李恪关注点却不在这里,撒谎是需要用故事补充的,陛下与元文殊的渊源,过去几十年了,一年后进的臣工都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刘备能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在东汉末年的乱世中混得风生水起,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筹码就是,即“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孝景帝玄孙”。 在汉代,还是宗族影响力很深,很是重视传承,尤其是血脉的传承,族谱可以说是每个宗族最重要的传承载体,没有之一。 皇室和宗室的传承记载更是其他家族不能比拟的详细。 要想在族谱上做文章,杜撰出一个身份来,并不容易,即使老刘家已经传承了四百年,或多或少有些混淆之处。 两汉并不真是一个整体,在西汉和东汉之间,还有一个将近二十年的乱世。 从王莽篡汉到绿林军、赤眉军崛起,再到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各个刘氏分支的传承记载,也毁掉过不少。 刘秀当了开国皇帝后,他这一支刘氏支脉,无论是往前的祖宗,还是往后的子孙,一定记载的无比详细。 而中山靖王刘胜,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这么多儿子中,有记载的姓名的也就二十个出头,其余的都不知道是谁。 至东汉末年时,刘胜的儿子中的任何一支,要想完整地找齐传承,困难相当大,才好蒙混过关,查不出来。 那刘备,是不是中山靖王之后呢? 李恪觉得,是的,但又说不清楚。 李泰补充了一句:“绝对是!” 曹魏史学家-鱼豢编撰的史书《典略》中说,刘备是光武帝刘秀的同胞兄长刘演的次子“北海靖王刘兴”的后裔。作为敌人,他们没必要为刘备的身份做任何遮掩。有一点可以确定,刘备一声那么多敌人,最多骂他是织席贩履之徒,可没人说他冒认皇亲,是个骗子! 可就是这么个身份说不清的人,开创了季汉,登基开元,为汉室续了几十年的寿命! 这个叫李梁的人,想干什么,不言而喻了吧! 李承乾抿了一口茶:“保安司,把这事按下,怎么着得有原因吧!” 反正闲着没事,就当遛弯了,他们四个溜溜达达的看看呗,看看郑山雄、张文瓘在搞什么鬼! 君臣四人到了保安司外,正巧碰到了崔钰,在这个时候,他这个大理寺卿来这干什么? 崔钰就更奇怪了,这四位爷聚在一起,开朝会啊,在保安司! “梦之,你可别跟朕说,你是来喝茶的?” “臣当然不是,臣有个犯人压在保安司,臣来审人啊!” 什么叫他有个犯人在保安司?他们大理寺没有地方,还用借地方关人么! 听过了解释才知道,原来是保安司与大理寺联合办案,人是保安司抓的,舍利也是保安司找到的,自然要押在保安司! 说来也瞧,那个到延福寺偷舍利的飞贼,正是假冒皇子的李梁!崔钰也是奇怪,本来案子审的好好的,怎么又反供了,还假冒皇子! 崔钰刻意压低了声音:“陛下,您确定这不是您年轻的时候,闹下的风流韵事!” 崔钰本来是不信的,但见人来这么齐,他反而是信了五成。这不是亲戚上门了么,父亲、叔父、姑父都来了! 李承乾冷哼一声:“崔梦之,你是不是以为朕跟那些帝王一样,处处留情啊!” 老实说呢,在这方面还是很保守的,他不像高祖、先帝那样,整一群莺莺燕燕的,看着都头疼,更别说过日子了! 所以,他这辈子,前前后后就是一后三妃,连四大正妃的位置都没有填满,也正是因为这个,他的后宫异常消停,可以说与隋文帝时几乎差不多。 冷不丁,冒出这么个大儿子,他当然要来看一看,这么有意思的事,看奏报岂不是可惜了! “陛下,真不是?” “你觉得,朕像跟你开玩笑吗?” 也正是因为李承乾的亲信寡欲,御前当差的宫人,是很好往出嫁的,她们不必等到年老色衰,一辈子孤独终老。 这倒是让崔钰有些糊涂了,这个飞贼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假冒皇子啊,这是开玩笑的事吗?比他偷舍利的罪可是大多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83章 大善 看到李梁的样子,李恪、李泰、萧锐都是笑了,为什么呢? 因为这家伙跟陛下长得是一点都不像,完全就两种风格的人,甚至这家伙连李氏皇族特意的鲜卑双瓣甲都没有。 李承乾也很是无奈,捏着烟斗问道:“你凭什么说,你是我儿子!” 李梁瞧了李承乾一眼,呸了一口:“兀那汉子,别占小爷的脾气,我还是你爹呢!” 萧锐、崔钰、郑山雄都是目瞪口呆,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的语出惊人,假冒皇子罢了,现在连先帝都扮了! 而李恪、李泰则是一脸怒意,要知道,他们跟李承乾可都是一个爹的,他自称是李承乾的爹,那不也是他们俩的爹。 反了,这是真反了,一个毛贼竟敢侮辱他们,二王对视一眼,也是没有客气,论起拳头,劈头盖脸的揍了下去。 瞧李梁被揍的鼻青脸肿,终于知道了规矩,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他特么哪里知道,皇帝老子竟然会亲自来,而且还有两个亲王。 李梁只感觉自家的祖坟冒了青烟,竟然能引来天子和亲王,至于萧瑀这个国公,直接被他略过了,因为他不觉得世上还有比这三位还大的人物。 李承乾也是摇头苦笑:“朕这辈子,也算是见过光怪陆离了。但冒充皇子的,这辈子倒是第一个见。” 看热不怕事大的李泰,也是引经据典的道,古法验亲,有滴血骨亲法,有骸骨在,试令某其就身刺一两点血,滴骸骨上,是亲生,则血沁入骨内,否则不入。 这一点在《南史》中,也记载了一个故事。说南朝-梁武帝萧衍之子-萧综滴骨认亲。萧综的母亲-吴淑媛原来是东昏侯萧宝卷的妃子,因其貌美又有才学,后被萧衍看重纳入后宫,七个月便生下了萧综,全宫上下议论纷纷,都怀疑他非武帝之子。 萧综从小在这种言论下长大,心里也是很窝火,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长大后便去掘了萧宝卷的陵墓,刨出尸骨,用自己的血液滴在尸骨上,见其果真能渗入尸骨中,萧综半信半疑,为了确定这种说法,又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用自己的血在儿子的尸骨进行试验,血液仍能渗入骨中,于是因此深信不疑。所以,萧综依然决然的反出了南梁,投奔了北魏,改名萧缵,并要对外宣布,要为生父-萧宝卷服丧三年。 “让朕出两滴血不难,可李梁,你觉得有必要吗?” 李梁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验个屁啊,他自己是什么来路,难道还不清楚么! 于是,便将自己偷盗至宝时,听到延福寺的两个僧人说起了皇帝与佛门的缘分,其中还有佛门内弟子-元文殊的渊源。 别看他们是僧人,应该守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说谎,这五不戒律。但他们在私底下也很那真是什么都说,他们把皇帝和元文殊之间的故事,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李梁当时就想,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样的流言蜚语,必然有些非凡的关系。所以,被保安司折腾的太狠了,脑袋里便灵光一闪,便信口胡说,说自己是皇帝与元文殊的儿子。 他想着,皇帝老子都是风流之士,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生孩子都是成批的,真有两个在外面的孩子,也不奇怪啊! 李恪听候嘿嘿一笑:“小子,本王教你一个乖,下次冒充人家儿子,打听一下!陛下后宫现在只有一后一妃,儿女只有三子一女!” 一旁的李泰哼了一声:“还下次?他没下次了,下辈子还差不多!冒充皇胤,罪在大逆,当诛灭九族!” 被李泰吼这么一嗓子,年纪不大的李梁脑袋瞬间就懵了,他也没想到口花花的毛病,竟然能招来杀身之祸。 不过,诛灭九族他不怕,因为他天生地养,教他偷盗的老花子又死了,他就是一个人,光棍一个! 李承乾看了郑山雄呈上了卷宗,看到这家伙竟然在武僧严密守护的延福寺,偷得佛门至宝佛骨舍利,而且真的偷出来,也算是本事了! 想当初,田文被扣留在秦国,他的一个门客装狗夜入秦宫,偷盗出已经献给秦王的狐裘,送给秦王的一个爱妾,孟尝君才获得释放。 又靠一个门客装鸡叫,骗开了函谷关的城门,才顺利逃回齐国。所以也就有了鸡鸣狗盗的说法。 “孟尝君食客三千,尚有鸡鸣狗盗之徒!大唐海乃百川,朕的心胸难道还不如一个孟尝君么!” 听到皇帝这话,堂中诸臣也都明白皇帝的意思,这小子也是个苦出身,要饭长大的孩子,陛下对他起了恻隐之心。 可这小子偷的佛门至宝,佛门那边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陛下也该知道,他们唠叨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李承乾摆了摆手:“东西还他们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朕说了情,他们还想怎么样?” 额,以权势压人,皇帝这么说了,他们这些臣工都不敢多说什么,更不要说那些秃驴了。 而李承乾看他们都有些讪色,也是笑着与他们说,仓禀食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百姓为盗,是因为生计所破,否则谁会干这种没有廉耻的事呢! 李梁为何从小以盗为生,那是因为他的身处的环境,从来没给过他选择的机会。诸位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谁没犯过错,不是么! 李承乾伸手要过郑山雄的钱袋,丢给李梁:“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年轻人,走错路不要紧,关键是知道回头!” 李梁跪在地上,他没有想到皇帝老子非但没有治他罪,反而放了他,还给他钱财,顿时是泪流满面。只是,嗯嗯的磕头! 李承乾白了摆了摆手,示意差役把他带出去,放了! 看着李梁的背影消失,李泰也是叹了口气:“臣弟相信有了这一次,大唐便会多一个心存善良之人。陛下此举,大善!” 第484章 走后门 长孙操第三女-长孙大明有个儿子,命叫-赵持满,其父赵慈皓于贞观元年出任豳州治中,造李艺所囚,平定乱后,迁巴州刺史。 赵持满,官至凉州长史。善工书、骑射,力能搏虎,而仁厚下士,在长安和凉州的官场,名声非常好! 舅舅-长孙诠,为了把外甥调回来,特意去求了堂兄长孙无忌,想把赵持满调回来,照顾致仕的父亲。 长孙无忌呢,也不是不通情理,堂妹早亡,赵慈皓身体也不好,把他调回来,也在情理之中。 但想在雍州做长史呢,是个麻烦。长史和长史毕竟不一样,凉州长史正五品的官职,雍州长史是从三品,中间差着还几级呢! 冒然把他提到这个位置,可是要惹人闲话的,所以长孙诠的请求,他只答应一半。人可以回来,但品秩不能升。 长孙无忌为此走了人情,找了南衙大都督-郑仁泰,调他到右屯卫,做了同一品秩的中郎将。不烂权,堂兄做的没错,长孙诠还能说什么。 不过,长孙诠这家伙卖了个小聪明,御前觐见的时候,跟李承乾提了一嘴,说了说他这个表弟。 一听到,赵持满力能搏虎,李承乾来了兴趣。三国时,曹魏猛将典韦,曾追虎过涧,有“古之恶来”之称。他是没想到,自己表兄弟中,还有这样的人物。 正好,今天左武卫大将军-秦怀玉在这,他那手中一双金锏,可是家传的功夫,个人勇力并不比他父亲秦琼差! 既然这个表弟,能搏老虎,那就与秦大将军比一场吧!也让李承乾看看,他是不是实至名归! 待侍卫将赵持满带来,李承乾点点头,形貌魁梧,双臂粗壮,的确有点凶! “赵持满,薛国公与朕说,你勇猛无匹,朕想看看你的武艺!你与翼国公对上一场,如何!” 赵持满当然清楚秦怀玉的威名,永祯朝骁勇的武将-苏定方、庞孝泰、曹继叔、高伯英名满天下。 但皇帝在东宫时,手下亦有两位悍将,金锏神将-秦怀玉,银戟飞羽-薛仁贵。 与秦怀玉对上,他还真没什么把握,毕竟人家是少年便成名的大将军! 可皇帝说了,那就是旨意,他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秦怀玉当然也看出来了,他有点紧张,接过侍卫呈来的双锏,也是淡淡一笑:“赵将军,不要紧张,来吧!” 赵持满深吸一口气,拿起长刀,也是頟首:“请大将军赐教!” 叼着烟斗,看着与秦怀玉打的有来有去的赵持满,李承乾淡淡一笑:“薛国公,这个表弟可是个人才啊!” 长孙诠不是傻子,他当然看的出来翼国公没有用全力,是在哄着赵持满玩,想着让这位天子的表弟,多点脸面,同时也让长孙家多点体面。 “还是年轻,比不得大将军的人情世故!” 呵呵,李承乾捏着烟斗,指了下长孙诠:“你薛国公比大将军更善人情世故!” 在这方面,长孙诠的造诣还不错,知道替自己早亡的妹妹,多争取一下前途。虽然是徇私,但这种人情,李承乾愿意卖。皇帝也有几个穷亲戚嘛,赵持满是长孙家的外孙,却在凉州长史的位置上踯躅六年之久,这也算够慢的了! 从他大开大合的招式就能看的出来,这家伙的天赋,怕是都长在了那一身的肌肉上,自然在为官之道有所欠缺。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长辈亲族照应,总会有出头的时候。只要他能在秦怀玉手下走三十个回合,那便算他过关。 “陛下,才三十回合,是不是有点小看人了!” 是,长孙诠承认,翼国公的武力,在整个唐军中都算是顶尖,但他外甥也不是纸糊的,连老虎都能打死的人,难道连三十回合都撑不到? 李承乾笑了笑:“朕这辈子,就没见过怀玉跟人打过三十回合!” 跟赵持满用锏就已经算是放水了,如果拿出他的虎头湛金枪,李承乾相信这小子连十五个回合都撑不住!倒不是说赵持满有多无能,是因为秦怀玉太强了!长孙诠没跟他一起上阵,自然不知道秦怀玉的武艺。 三十回合!刚刚好!赵持满的到被秦怀玉挑到了地上。 李承乾拍了拍手:“不错,很不错!年轻一代,能在大将军手下坚持这么久,也算是不凡了!” 赵持满摇了摇头,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末将知道,大将军是让着末将呢!” 李承乾笑了笑:“那也算不错了!你去第三师做副师长吧,师长是李敬业。朕相信你们的脾气应该能对的上。” 赵持满赶紧俯身下拜:“末将谢陛下隆恩,万岁,万万岁!” 赵持满下去后,李承乾招呼着秦怀玉、长孙诠入内,抿了一口张思政泡的茶,笑道:“年轻真好啊!” 回想少年时,他们纵横朔漠,横渡瀚海两千里,西击高昌的日子,李承乾的心里就充满了感慨。当年,觉得做太子束缚就很多了,觉得干什么都不自由。 可做了皇帝后,却是发现更不自由了。耳边每天都是:什么珍玩伎巧,乃丧国之斧斤;珠玉锦绣,实迷心之鸩毒。作法于俭,犹恐其奢;作法于奢,何以制后!即便权力更大了,还不是能为所欲为的。 长孙诠笑了笑:“陛下盛德不可胜载,一身功业不在先帝之下,何必处处听那劳什子话呢!” 哎,话不能这么说,李承乾过去可以不听,因为再坏不过坏他一个人。但现在不行了,他得给子孙后代做好榜样。竭力为善,则国家仅安;骄惰奢纵,则一身不保。做皇帝的,忌讳更多,所以李承乾得耐下性子来,告诉子孙们,天子也不可以肆意。 一旁秦怀玉也是放下茶盏:“是啊,陛下做天子后,便很少与弟兄们游猎了!为什么,就是怕子孙效仿!” 哎,要说做天子富贵,那是真富贵,但若是说天子受拘束,那也是真拘束,秦怀玉都替陛下鸣不平!........... 第485章 论律! 昔汉武帝穷兵三十馀年,疲弊中国,所获无几,而今大唐三代天子,栉风沐雨四十六载,使穷发之地尽为编户,不可不谓之为奇迹。 但李承乾并不是只想做个守成之主,天竺五国敢不敬天朝,不纳朝贡,便是大罪! 是以,李承乾以骠骑大将军-司空-吴王-李恪为主帅,海军大将-刘仁轨、刘仁愿、梁积寿、令狐智通、马仁静为大将,率军十万,战舰二千三百艘,穿江过海,讨伐天竺! 登台拜将后,李承乾回到宣政殿,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再看奏疏,却不想吏部尚书-长孙冲来了,打搅了他小憩的想法。 “伯良,你最好给朕一个理由,否则朕肯定抽你小子!” 长孙冲耸了耸肩膀:“陛下要想抽臣,臣找什么理由都没用的,不是么!” 不过,长孙冲今天来,还真是有正事,随即呈上了一个份本章,是有关今年土地、粮食的问题,写这个奏本的人,便是刑部员外郎-李义琰。独孤谋今天要查大狱,所以便拖他把奏疏代为转奏。 李承乾翻开本章,只见奏疏写着;南北朝时,农田亩产三石粮食,与汉代相比,提升了大约五分之一。大唐亩产却接近五石,足足是汉代亩产的两倍,但人均口粮的食用没有增加,只是因为人口增长过快。而人口之所以增长如此迅猛,便是因为百姓安业。 四海之内,高山绝壑,耒耜亦满,截至去岁,国库存粮高达九千六百万石,普通百姓家中也是仓廪丰实。 但李义琰觉得均田制,还有有些不公平!成丁可支配的土地只有二十亩,但是亲王却可以拥有一百顷,也就是一万亩可自由支配的永业田。 一品官员则是六十顷,最小的九品官员也有两顷。除永业田外,官员还会被赐予职分田,一品大员十二顷左右,九品小官二顷左右。 以李义琰来看,官员本就有很丰厚的俸禄,再授予这么多田亩,那就有点显得太优厚了。所以他建议朝廷有偿收回一部分官员手中的土地,增加百姓授田数量,如此不仅能增加人均口粮,更能促进农业的发展,同时还能进一步加快人口的增长! “李义琰?嗯,朕想起来了,贞观十年,先帝在天成殿赐宗族宴,河间王为朕引荐过他。” 长孙冲点头附和,李义琰,出身陇西李氏,但并不是近支皇族,所以并没有得到恩封,武德五年,弱冠之龄的李义琰考取进士,递补为太原尉。 贞观五年,李勣主政太原,因其威名部下皆畏惧之,唯独李义琰敢与之据理力争,因此得到李勣的赞赏。 贞观七年,升任白水县令,宽仁厚民,鼓励农桑,又能执法如山,吏部年年考优,因此被成为能吏部。 贞观十八年,调任礼部员外郎,永祯初年调入刑部员外郎,至今! 李义琰这个人,长相英俊,学识广博,为官也很厚道,长孙冲很早就想推荐他了,也找他谈过心,但这家伙却说,他是个喜欢做事的,不喜欢在公廨里颐指气使,所以一直拖到到今天。而且,这次独孤谋也是看不过眼睛了,所以请长孙冲代为转奏,他保举李义琰为刑部右侍郎。 李承乾淡淡一笑:“沧海遗珠,我李氏的好儿郎,也有这种博学宽广之人!叫他来,朕要与他谈谈!” 一个时辰后。 李承乾就给李义琰出了一道题,如何治律、治狱! 李义琰皱眉想了想,继而答道:“一是刑起于兵;二是法源于礼。.........商代,“齐之以礼,齐之以刑”,刑罚初步成文。” 以刑为主,诸法合一,自商鞅“改法为律”,“律”从此成了刑罚的专用名称,而律典则成为秦以后各朝的主要刑事法典。 德主刑辅,以礼入刑,儒家说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也就是以德化民,以刑弼教。 法有等级,法外特权,八议入律曹魏的《新律》,特权算是正式形成。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这八种人可以享受豁免、减罪。 以刑官来治法,治狱,治吏,就是为了控制官吏手中的权力,防止权力滥用。所以,郑玄注五刑,四时威德所行之政也。威侮,暴逆之;三正,天、地、人之正道。 李承乾放下烟斗:“李卿,你的忠直让朕想起一个人,张玄素!” 提起这个故去多年的老师,李承乾是感慨非常,张玄素进言于先帝与他,从疏贱以干至尊,怀切直以明正理,可谓至难矣。 李承乾清楚的记得,贞观初年,张玄素在先帝面前侃侃而谈:....,且陛下今时功力,何异昔日,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今若不遵旧制,即是隋役复兴。五六年间,取舍顿异,何以昭示万姓,光敷四海? 是,他与张玄素的师生感情并不好,他对张玄素的很多主张都不以为然,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李承乾越发觉得自己太过一意孤行,没有理解张玄素的一片苦心。 这么多年了,李承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不会心平气和的听一听张玄素的政治主张,会不会选择性的采用一些。 今天,他又见到一个与张玄素一样的人,李承乾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又给他的一次机会! 李义琰也没想到,陛下会把他当成张玄素一样的人。不过,作为文官,能与张公一样的忠直之臣划为一类,他倍感荣幸! 李义琰也是笑着表达自己治刑的主张,与商君高度一致,行刑重轻,刑去事成,国强;重重而轻轻,刑至事生,国削。刑生力,力生强,强生威,威生惠,惠生于力。 李承乾怅然长叹:“是啊,以刑去刑,国治,以刑致刑,国乱,你说的有道理!” “再有两位尚书举荐于你,朕觉得把你晋为刑部右侍郎,恰如其分!” 第486章 用人不疑! 靺鞨是一个古老的民族,自古便在安北都护府繁衍生息,其先祖可追溯到商周-肃慎,战国-挹娄,到了隋唐两朝,他们才从勿吉改唤靺鞨、 靺鞨各部发展不一,大多以角弓、楛矢射猎为生,凿土穴而居。南部的粟末部接近汉地,受汉化的熏陶,因此发展较为先进,种植粟、麦、穄等作物,养猪、马,以米酿酒,以猪皮为衣。而最北方的黑水部使用铁器,善用自造毒药敷於箭矢,以射禽兽,与匈奴的习性相似。 靺鞨原有数十部,经过漫长的融合,到了隋唐交际之际,逐渐并为七大部。 其中,靠近营州的一部酋长-突地稽,率部归附隋朝,被杨广封为金紫光禄大夫、辽西太守,允许其部移居营州。 武德二年,突地稽遣使入朝进贡,向大唐称臣,高祖许部落置燕州,并以突地稽为燕州总管。 武德四年,刘黑闼叛唐,突地稽率所部赴定州,遣使到太宗帐下,请守其节制。因灭刘黑闼有功,封为蓍国公,徙其部落于幽州的昌平城。 贞观初年,突地稽被拜为右卫将军,赐姓李氏,值守其部于昌平,乐享受太平,但却在不久后去世。 其子-李谨行,袭燕国公爵位,勋云麾将军,仍领其部。李谨行武技超群、孔武伟岸,自幼便谙习军旅之事。贞观十四年,二十一岁的李谨行,凭借以门荫入仕,任右武卫翊卫校尉。后参加平薛延陀、高句丽、西突厥、击回纥等大战,积累功至右骁卫大将军-镇军大将军衔。 李谨行虽然出生于蕃将之家,但自幼受汉文化熏陶,君子六艺甚至比一般的中原世家子弟都要好。 燕国公府正堂 长孙冲展开诏书:武夫出讨,战胜则赏隆;良将守边,功多则禄厚。右骁卫大将军、镇军大将军-燕国公-李谨行,门擅英豪,代承恩宠,志气刚健,于力沉勇,早标击剑之材,历践衔珠之秩。........,用能斩将诛丑,血锐陷坚,致殊功于三捷,廓遗气于万里。着即改授左羽林大将军,检校左右羽林卫事。 “燕国公,恭喜了!”,长孙冲笑眯眯的说道。 李谨行山呼万岁,磕头领旨后,皱起了眉头:“伯良,我是南衙的将军啊!” 长孙冲当然听明白了李谨行的意思,自从先帝设立南北衙以来,蕃将们都是在南衙当差,契苾何力、执失思力、阿史那思摩、阿史那社尔、阿史那忠、阿史那步真,都是南衙的大将军。 北衙是天子禁军,即便我朝视胡汉两族为一家,但多少也会有些顾忌,所以自打北衙成立后,还没有一个蕃将成为北衙大将,更别说节制两位的大将军了。翟长孙过世后,左羽林卫大将军的位置一直空缺,大将军的职权一直由吴王兼理,左右羽林卫的军事,也由吴王一肩挑。 是,吴王是出征了,左右羽林卫的事,一定要有人来做。大家都在私底下议论,陛下大概会让魏王或晋王虚领,然后选择宗室大将领兵。 “燕国公,你呀,也在陛下麾下作战过,陛下的脾气,你该是清楚!他用人,从来都用能用才!” 当然,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用李谨行,北衙的将领一定会有些议论,李谨行本人也会有压力。 但陛下让他来传旨时,还让他给李谨行带几句话。举部来附,便是真诚,赐为国姓,便是骨肉。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他相信李谨行。 李谨行叹了口气:“陛下如何待臣,臣真是肝脑涂地,也不足报答万一啊!” 长孙冲拍了拍李谨行臂膀:“李兄,你呀,放心去做,一切有陛下给你做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 回到宣政殿后,长孙冲将李谨行的顾虑,说给了李承乾,老实说,他也真是有点担心,李谨行管不了那些宗室、外戚的将军。 李承乾摆了摆手:“李谨行是帅才,其能力不下于张士贵、薛仁贵,可将数十万之众,区区一些禁卫,还难不倒他。” 要说李承乾,为什么打破常规,选用李谨行,不仅仅是因为他出众的能力,更因为他这个人的忠诚。这也是他为什么,调其子李秀到千牛卫任职的原因。胡、汉也是要分人的,有些胡将,他们的忠诚,一点都不比汉人差。契苾何力宁愿扯掉自己的耳朵,也不愿意背叛大唐;阿史那社尔等十四位胡将请以杀身为先帝殉葬。 “庄王绝缨,管仲相齐,知贤而不用,等于不知贤;用贤而不信任,等于不用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朕继承的不仅是大唐的皇位,更继承了天可汗的位置,既然朕是万王之王,那为何不能用一视同仁呢?” 李承乾记得,贞观十年的时候,魏征给先帝上了一本,国君如不信任臣下,就无法使用臣下;臣下如不信任国君,就不能为国君效力。所以,他提出君臣之间要上下相信。” 有前嫌者不计,有过节者释然,曾为敌者今为友,肝胆相照共进退。韩信和陈平原来都是项羽的人,他们背叛项羽的原因,只是项羽对他们不信任、不重用。 作为一个帝王,项羽既缺乏识才的眼光,又缺少容人的度量,所以他的失败是必然。而刘邦就与他不一样了,善于用人,能屈能伸,所以他能取得天下一点都不奇怪! “朕是比项羽、刘邦要幸运,继承了一个强大的帝国。但这不是朕得过且过的资本,明白吗?” “挖掘人才,使用人才,让他们为帝国添砖加瓦,这才是朕应该干的事!” 干大事,是不能算小账的,胡人也好,汉人也罢,世家也行,庶民也可,他要的是人才,是能为他治国安邦,开疆拓土的人才。 创业的话,当年秦王府那般的规模就差不多了,但守业十个秦王府的人也是不够用的。 “所以啊,朕必须用尽一切方法,去发掘人才,让他们为朕,为大唐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