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像你--那么开朗。”关玲幽幽的,“春夏,你都不担心别人说你什么吗?”
春夏一脸莫名反问:“为什么要担心?”
关玲看她那样子好像是真的觉得奇怪,不由得叹一声。她没办法像春夏那样,她很在乎别人的眼光。
进入“前青春期”后,开始有人追春夏。十三岁,就有人追求,而春夏的反应就像她告诉关玲的,喜欢对方就主动。她不仅这么想,而且身体力行;有时在路上看见顺眼的男生,也不知道名字,就跟踪人家回家,或者上前自我介绍。有时关玲碰巧跟她在一起,羞得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春夏实在太大胆了。
“春夏,”关玲说:“你这样会吃亏的。女孩子,嗯,还是含蓄一点比较好。”
“拜托!关玲姐,你不要像小美人鱼那样傻乎乎好不好?”春夏不以为然。
“小美人鱼也没什么不好,她很纯情的。”事实上关玲觉得小美人鱼很伟大,为爱默默牺牲。她喜欢小美人鱼。
“我看是蠢。”春夏撇撇嘴。“那样偷偷摸摸流泪流鼻水的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人啊,一定要多爱自己一点,对自己好一点。就算是王子,也没必要为他牺牲,一定要先照顾自己。我要是小美人鱼,喜欢王子就不择手段把他抢过来,不管替王子做了什么,都要让他知道,这样他才会感激我、更爱我。我是不会傻傻地让自己变泡沫,然后让王子和公主永远生活幸福快乐!”最后,她下结论:“还是巫婆聪明多了。有付出就要收获。”
实在不能小看春夏十三岁。瞧瞧,发出这般惊人的言论,关玲听得一楞一楞。她对爱情的想法是很唯美的,实在不能同意春夏这种说法。
但她也没有反驳。她想春夏一向都比较大胆,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不过,她觉得春夏还不懂得“真正的”爱情。情到深,到至极,是愿意为自己喜爱的人牺牲的。
“你不懂的,春夏。”关玲轻轻摇了摇头,算是回应春夏那一番长篇大论。
春夏嗤之以鼻,但也懒得一再多费口舌了。在她看来,关玲就像那些众多愚蠢的女孩的典型,蠢得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却还自以为纯情伟大。
王子不爱美人鱼,美人鱼就会变泡沫多少女人像那条丢掉自己尾巴的美人鱼,没有男人……哦,或者说男人不要她就活不了。
去!
春夏翻翻白眼。这实在太扯了。
她觉得自己是很聪明的。可怜的关玲,受童话荼毒太深。她真怕她有一天走火入魔,把蛤蟆当王子。
天气好,适合做运动的日子。郑关昭走过网球场,三两男女同学正站在场边,手里拿着网球拍,一边腋下还挟著书本。
“关昭!”叫住了郑关昭。“你来得正好,刚好来场双打。”
“也好。活动一下筋骨。”
郑关昭奉行的宗旨是,活动活动,人要活就要动,所以他三不五时就会跑跑跳跳动一动。因此,他虽然算不上那种明星型的运动健将,倒把身材锻炼得相当结实。衣服脱光了,绝对可以引人想入非非。
一场球打下来,几个人衣服差不多被汗浸湿。郑关昭大剌剌的在场边就脱下衣服,当场更换起来。一起对打的同学夸张的吹声口哨说:
“呵,郑关昭,你不要引诱犯罪好不好?”
一旁也才打完球的女同学,抬抬手臂擦汗,笑骂说:“引谁犯罪了?”
“除了你们还有谁?“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去!”郑关昭抓起毛巾甩了他一下。
刚消耗掉大量热量,肚子就饿了。一堆人杀到对街的速食店,一边狼吞虎咽没营养的炸薯条汉堡,一边讨论研究的课题。
“去去!”一个男生叫起来。“换些好消化的话题好不好?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却还在讲这些唉唉!人生多灰凉啊!”
“去唱歌好了,发泄一下。”
“然后再去敲两杆。”
郑关昭摇头。“别把我算在内。我还有事。”
“什么事比玩乐重要?”先前男同学发出怪叫。他们这些研究生年纪虽然比大学生大了一些,照样能读会玩,玩的方法内容尽管因人而异,偷闲的本质还是一样。
“不行。我得回去喂宠物。”郑关昭一本正经。他父亲出差,母亲带关珍到日本玩,只剩下春夏。对这件事他稍有意见。他觉得他母亲不应该撇下春夏,只带关玲到日本;她应该一视同仁。
他觉得春夏可怜,所以有必要早点回家陪伴她。
“宠物?你养狗?”女同学问。
郑关昭面对着门那方,射进来的阳光引他无意望一眼,正微笑摇头,目光却忽然发直,朝特定方向定起来。
“怎么?”坐在他对面的戴眼镜的男同学见状打趣说:“眼睛都发直了!看到你的小猫了吗?”一语双关,既讥讽他的养宠物行为,且嘲笑他是否被哪个美眉吸引去注意。一边还作势扭头过去看个究竟。
没错,郑关昭是看到他的“小猫”了。
小猫春夏。
他的“小猫”这会儿正靠着速食店大门外的墙柱站着。她面前一个也是才国中模样、表情却自以为很成熟的小毛头,一只手撑在墙上,手肘弯向春夏,一边俯低上半身倾向她,旁若无人地,自以为很神气,偏生一张脸却幼稚得,连胡须都还没长出来,嗯哼,恐怕连阴毛都还没长齐。
“我出去一下。”真真是该死!郑关昭动作只比台风慢一点地刮出去。
“他怎么了?”被丢在座位的同学们简直莫名其妙。
眼镜男更是怪叫:“不会吧?!当真看到他的小猫了?!”
他的破啰嗓子不小,已经刮到门口的郑关昭也没漏掉,但他没空回头解释,台风眼直朝春夏扑过去。
他出现得真不是时候。小毛头的嘴巴正贴向春夏的嘴巴,郑关昭大手一拎,拎住小毛头的衣服后领,将他提了开。
“光天化日的,少在这里妨害风化。”语气带着十分的嘲弄,用眼角睥睨着受了惊诧的小毛头。
也真是!打什么时候,现在的小毛头都变得如此前卫开化早熟了?没看过猪跑,就吃猪肉吃习惯了,所以现在连苹果树长啥模样也不晓得,就妄想摘禁果了。真是!多少九月怀胎潮就是这样怀出来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杞人忧天的郑关昭,脑袋连一个念头都还没转完,就已经以光速自己“演绎”出那么多了。凶巴巴地瞪着春夏。
春夏露出“怎么是你”的倒楣相,然后才嘟嘟嘴说:“约会啊!”一副“你自己不会看”的表情。
“约会?才几岁!”郑关昭闷哼一声,打鼻孔喷出气,简直嗤之以鼻。
“喂,你要干什么?!”小毛头被拎到一边,很不是滋味兼且不服气,双手握拳,一副跃跃欲试。
“你还不死心啊!”郑关昭不耐烦挥手说:“去!快点回家。小毛头,不念书约什么会!等你阴--咳,腋毛长齐了再说!”差点就脱口说出粗话。
小毛头不甘心更不服。“你管我!你是谁?小夏的哥哥吗?还是--”看样子不太像,小毛头瞄瞄春夏,心里起疑。
“我是她的主人。”
“主人?”这怎么可能!
“不信?好。春夏,你自己说吧。”
小毛头立刻转向春夏,迫不及待。
春夏恼郑关昭一眼,丝毫不掩饰她嫌他找碴似的表情。虽然如此,她还是很合作地点头。说:
“对啦!他是我的主人。”
郑关昭朝小毛头抬抬下巴,像在说“听到了没有”。
哪知小毛头却十分不屑说:“你干么跟个欧吉桑有一腿?小夏。”
居然说他是欧吉桑!郑关昭气结,摆出狰狞的面孔,威吓说:“我数到三,你再不走,小心我捧你!一--”
“小毛头”和“欧吉桑”两人的体型着实差了一截。小毛头看清形势,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会儿也不打算干架了,酸溜溜说:
“小夏,我真的很失望,你居然跟个老头子搞在一起!”
“你什么都不知道少胡说好不好?!”春夏翻白眼。
小毛头摇摇头,夹着尾维走开。春夏除了瞪眼还是瞪眼,倒像气懒了,连话也懒得骂。
“你这家伙!”郑关昭说:“我一没看好,你就四处给我找麻烦。”
“哪有!我不过--”
“不许回嘴心”郑关昭十分专制,“给我听好,以后不许再跟那个小子来往。”
春夏耸个肩,一副无所谓。
“呴,这么干脆?”郑关昭反倒怀疑她又有什么把戏。
“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不喜欢?那你干么还跟他约会?!”春夏的回答教郑关昭皱眉瞪大眼。
“欸,你不懂。”春夏爱说不说、爱瞄不瞄的扫郑关昭一眼,教人光火。
郑关昭索性双臂交插在胸前,好整以暇,偏要听了。
“我怎么不懂了?”
春夏轻蔑地挑动一下眼皮,挺不耐烦。“没鱼虾也好你懂了吧?这样才表示我是有行情的,对某个人才有刺激。”也就是说,她真正的“目标”另有其人。
这叫“激将法”。兵书上有教的。
“哦?那那只鱼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你费这么大的心思做戏给他看,我想看看他长啥模样。”
“他干么得在这里!听到风声就行了。”春夏不耐烦再谈这档子事,伸转脖子朝向速食店甩了一下,说:“我肚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