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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苏杨的沉默慢慢升了级,变成了沉闷,连原先脸上流露的善良微笑也不见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神软棉无力地看着你,间或散发出哀怨的色彩,仿佛你霸占了他的女人抢了他的财产。知道的人说这叫深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白痴呢。后来大概连上帝都看不下去了,上帝为弥补苏杨口头表达能力的欠缺于是赋予苏杨手头表达的欲望――高中阶段沉默寡言的苏杨突然疯狂迷恋上文学,并把全部精力投入此道,苏杨坚持每天写诗写词写小说,甚至写童话写科幻故事,反正你知道的文学体裁他都敢写,十年前你见得最多的情景就是那个叫苏杨的高中生可以半年不说一句话却在一小时内写10首所谓的诗歌然后自己看看还陶醉万分,让本来就觉得他怪异的人彻底厥倒。

    总之苏杨就这么沉默寡言地生活着,成长着,渡过了悠长缠绵的青春期,渡过了辗转反侧的泱泱四季。不管别人如何流言蜚语反正恪守着自己的梦想活得颇为悠然自得。直到多年后长大成人,回头打量自己的成长轨迹还坚持认为从小培养起来的这种气质很是不错,值得发扬光大。

    很久很久前,文学爱好者苏杨听过一个貌似哲人的混蛋说过一句貌似哲理的废话,他说“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问号,而生活则是一个未知数,生命中的一切都充满虚无”。听到这话时苏杨正值青春期最狂热阶段,浑身每个细胞都长的很叛逆,所以苏杨觉得这个哲人其实在放屁,如果说这也叫哲理那么世界上哲理未免太多了。在苏杨眼中看来,与其把世界比喻成问号还不如比喻成他跨下的那陀粪便来得生动活泼,想这个问题时苏杨正在如厕,苏杨肠胃消化功能一直很好从不便秘,每次汹涌而下的粪便都可给他带来充分成就感,排泄已经成为他享受生活的一项明媚活动。但那天当苏杨低头看了眼垮下那陀黄黄粪便又抬头看了眼窗外夕阳,看到夕阳如血在天际渐渐缥缈,几只落单的飞鸟在空中嘶声力竭,它们翅膀振动留下很多寂寞,苏杨顿时觉得心很难受很压抑,也就在那一刻苏杨突然想写首诗表达点什么,但他在拉屎所以没法写,其实就算不在拉屎他或许也不会写,因为苏杨突然觉得内心麻木,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仿佛濒临死亡的老头回光返照后的黯然。苏杨蹲在厕所里如此感慨了会儿,继而开始一种形而上的思考,苏杨想诗歌的力量其实缥缈无力,活着的状态可怜加可悲,幸福总是遥不可及,思考人生简直愚蠢,这个世界无论是问号还是大便都与自己无关,那究竟什么才与自己有关?是考上大学还是玩女人,是写诗还是赚钞票?苏杨任凭自己再聪慧过人也找不到答案,就僵蹲在那儿,好想放声大哭一场。当然苏杨肯定不会哭,因为他如果在拉屎时放声大哭极有可能被身边正投入如厕的猛男们当成怪物扔到粪池里去。所以他一如既往地选择沉默作为宣泄情感方式,只是出恭完毕后泪流满面,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苏杨很清晰记得那年他16岁,高一。

    苏杨就读的高中是y市唯一一所省重点中学。张晓光因中考五门加起来只考了101分只能自费读了所三流职校。而陈小红则考到另一城市的一所旅游中专读书。三个打小玩到大的混蛋正式分开,并且注定这辈子都回不到曾经快乐的过去。

    陈小红离开y市后就杳无音信,星期天也从不回来,苏杨不知道陈小红有没有和张晓光联系过反正没和他联系过,作为俩人共同的爱恋对象,陈小红这个名词几乎成了他们话题禁区,俩人表面都特无所谓心中却在乎要命,都怕知道对方和陈小红有什么非常关系弄不好就会疯掉。

    刚上高中时苏杨和张晓光依然时常混在一起,只是不再打架,苏杨认真写诗,专心做梦,张晓光则一心一意做流氓,成天敲诈小学生的买糖钱。俩人都活得颇为得意,生活也充满生机盎然的色彩。那一年在苏杨和张晓光的脸上都布满生机勃勃的青春痘,这些坚强的小生命就是他们疯狂成长的物证,它们坚强,茂密,充满活力并且不可一世。

    那个时候在我们生活的这块土地正发生着一些惊天动地的变化,90年代过去了一半,人们开始躁动不安,市场经济被成天挂在嘴上,实现共产主义仿佛指日可待。有人把房子卖了到海南岛买了块烂地,然后第二年成了千万富翁;有人听自己亲哥哥说在广州工作月薪有3万,等到了广州才发现亲哥哥成了骗子,自己钱被骗光后只好再去骗自己亲爹;还有人穷得只剩下条内裤,跑到上海卖了一年假发票等回来后就讨了俩老婆;也有人躺在床上嚎啕大哭说世纪末日马上就要来到,到时天上会掉大石头,把所有人都砸死;还有人说不是掉大石头,而是发大水,这个被污染的世界需要大水洗涤……

    没人可以说清楚我们的生活到底怎么了,是精彩还是变态,是丰富还是腐败。

    成群的红鸟在我双腿上面

    缓缓盘旋

    多像庆典啊

    我的月经一到秋天就

    更红更暗

    流得更慢

    ――旋覆

    第三幕第一次亲密接触

    十年前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苏杨第一次亲吻了他初恋对象陈小红,在接触到那软棉并散发着清香的唇时苏杨立即感到自己浑身发轻,仿佛一个刚诞生的小天使在天空飘来飘去,苏杨能清晰感到从陈小红坚硬小舌头上传递过来的力量,是那么雄浑那么倔强,即使在十年后的今天,每当苏杨回想起那种感觉依然会脸庞微红浑身发烫,犹如一个纯洁的姑娘。

    当然,十年前,苏杨绝对还是一单纯孩子,虽然早已经洞晓男女间所有的秘密却一直无从尝试,活了十多年做得最为过火的事就是在初一时跟在一帮小流氓身后摸了同班一个刚刚发育的小姑娘那微不足道的胸膛,为此还兴奋导致失眠了大半年。关于苏杨纯洁,最大的明证就是苏杨认为所谓接吻只是彼此嘴唇相互接触,直到累了再回收。所以十年前那个夜晚陈小红对苏杨表现显然很不满意,陈小红胳膊紧紧缠绕苏杨脖颈,一边猛烈将舌头送入苏杨口腔,一边在接吻间隙用诡异嗓音痛斥苏杨是个大笨蛋。

    陈小红说:“大笨蛋,你把舌头伸过来啊,我又不会咬你”。

    自从陈小红到外地上学后,苏杨和她全部的联系只是一次为时三分零十秒的通话。那是一个愚人节早晨,苏杨提着书包准备去教室上课时突然听到传达室老头杀人似地在楼下喊他名字让他接电话(高中苏杨住校),苏杨心想:哪个傻b啊?早不打晚不打偏偏等老子要上课时打,结果刚拿起话筒就听到陈小红哭泣声清晰传来,陈小红痛哭流涕地告诉苏杨她刚被班上几个男同学轮奸了,现在不想活了,不过临死前一定要杀了那几个强奸犯报仇雪恨,陈小红电话那头又哭又闹了好一会儿然后问苏杨肯不肯过去替他报仇,苏杨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你想我怎么为你报仇啊”?陈小红愤怒地回答:“拿把刀过来替我把那几个禽兽都杀了”,苏杨一听这话顿时没了想法。苏杨想:我从小连杀只鸡都不敢,现在你嘴皮一动就让我去杀几个大活人,就是写武侠小说也不能这样夸张啊!总之当时苏杨大脑一片空白突然丧失了所有思维能力就举着话筒愣在那里话也说不出一句,陈小红又哭了一会儿就把电话给挂了,在电话被挂断的那一瞬间苏杨突然灵魂回窍,对着话筒大声呼喊了几声:“小红,小红”,可所能听到的只是清脆刺耳的盲音,当时急得苏杨几欲晕倒,奋力把手中教科书往地上一砸接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学校杂货店买了把五毛钱的铅笔刀,然后握着凶器就想去给陈小红报仇,可走到操场时苏杨突然觉得自己很傻b,苏杨想自己根本不知道陈小红在哪,还有自己就拿手上这破玩意儿还企图有什么作为?苏杨想了会儿把水果刀埋在了操场泥土里,然后哭丧着脸回到了宿舍倒头便睡,破天荒旷了一天的课并且没有写诗,直到晚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去教室晚自习了。

    这件事情的最后说法当然只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罢了。苏杨从张晓光那里得知了真相。那天早上张晓光也接到陈小红同样的电话,陈小红学的专业是导游,但显然演戏更适合这个女人,因为她先后面对两个男人时的哭泣都显得那样真实自然,富有强烈感染力。陈小红是在给苏杨打完电话后再给张晓光打电话的,当时她的心情其实有点郁闷,她本想和苏杨开个玩笑看他反应,却没想到此人居然吓得说不出话,这让陈小红很不过瘾,于是她决定给张晓光打个同样电话,她的创意很快就给她带来强烈快感,张晓光那些天正好闲的无聊,觉得生活平淡,浑身发痒,无比怀念小时候打人的美好时光,听了陈小红哭诉后立即精神焕发,拍着胸脯说要给陈小红报仇,不但要杀了那几个强奸犯而且要株连他们九族方能显示他的威风,在问清楚地址后张晓光立即赶到长途汽车站坐车去了陈小红学校,然后在陈小红指示下把她班上一个小混蛋暴打了一顿,值得交待的是:发育过早的张晓光并没像普遍的案例一样后期发育不良导致身材矮小,在发育这个问题上他表现出了惊人潜力,16岁时个子就顺利长到一米九,体重超过100公斤,因此在他打人后虽也有人尝试报复但鉴于和他的格斗实力相差甚远所以只能作罢。总之张晓光的到来给陈小红赢得不少尊严,为礼尚往来陈小红很是义气地旷了好几天课陪张晓光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