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主持家业的这段时间,已经展现出令人满意的手腕和性格。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阿基多只希望自己能够快点摆脱家族的影响。如果有必要的话,是不是该退出家族呢?这样的话,无论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会干扰到哥哥了吧。现在的银发骑士,眼光也就仅此而已。
就把这次任务当作清醒头脑的旅程吧。
带着纠葛的思绪,银发骑士带着十二名部从踏上了前往新镇菲尼克斯的路途。经过三天的跋涉,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从信鹰带来的情报中获知了炼狱、天界和炼狱城的舆论战。
这种特殊的信鹰是一名拥有专长的德鲁伊战士训练的,使用了独有的方法,就算在山林中,也能迅速而正确地找到主人,是十分珍贵且方便的工具。
这一路上,他们或多或少也听闻了各地冒出的传闻,对时局也进行了自己的判断,不过没想到,王都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美杜莎家的行动和功绩。
“没想到我们刚走了几天就变得那么热闹了。”十二名部从之一啧啧有声。
“似乎灵魂石还没有抵达王都,那些人真是狗急跳墙了。不过蛇发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出风头了?”
“总觉得不太妙,有种阴谋从臭水沟里溢出来感觉。”
“明摆的事实吧,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得了,别磨菇,太阳都要下山了。”
“哪有,不是好好顶在头上吗?”
耳畔传来同伴的拌嘴,阿基多心不在焉地坐在马上,撒缰直行,浑然不觉山林的过道将会把自己领向什么地方。天界、炼狱城、蛇发者、碧达夏雪……这些字眼在他的脑海中绞成一团乱麻,让混乱的思绪无法停下脚步好好歇息一下。
他多少也明白赐予自己力量的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且也明白没有白拿礼物的道理。即便如此,他仍旧无法断然决定放弃它。按照当前的情势看来,蛇发者在自己努力的时候也没有停下脚步,结果两人的差距愈加遥远,失去碧达夏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银发骑士紧握的拳头,似乎能将连指的手甲捏碎,可是这一切仅仅在心底翻滚着。天界使者的话再一次回荡在他耳边:“无论什么时候,人类能依靠的自己,然而这个世界相当残酷而不公,不是任何努力都能得到与之相符的收获。所以,信任主吧,它至少能赐予你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那就是绝对的等价交换,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时间、毅力和信仰而已。”
要超越蛇发者,成为一个能够带给部下和自己所爱之人幸福的强者,这是自己唯一一次机会,不是吗?阿基多仰起头,刺眼的阳光,如衣服般包裹身体的温暖,眼中的世界似乎正变得清澈。决定吧,不要再畏首畏尾了,阿基多!
“慰问吗……那就从这里做起吧,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他自言自语,然后转头笑道:“别管那些琐事了,村民们刚遭受苦难,一定会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得多加把劲,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虽然不太可能有杀敌的机会,但那可是另一个战场。对我们抱有期盼的人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和希望。”
看着之前愁眉苦脸,兴致缺缺的长官此刻却露出如温煦阳光般的笑容,说出暖人心肺的话语,吵闹的部下们都有些呆愣。
“哦……哦!”我们错过了什么东西吗?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自己所追随的大人能够解开心结,十二人更多的是欣喜。精神焕发的诸人脚步轻快了许多,在熟悉山林的亚马逊女刺客和德鲁伊的带领下,迅速越过了这个山谷。
走上山腰,一路盘旋转过几个弯,从绵延的青葱中出现了袅袅的炊烟,像云丝一样在山风的撕扯下淡淡消散。大家的目光投向来处,不由得发出感慨的叹声,终于可以俯瞰到目的地了。隐约能看到袒露在一块平地上的房舍,以及蚂蚁般缓慢蠕动的人影,看样子,下了这个山头抵达,肯定可以赶上午餐,再不用餐风露宿了。
新的动力涌上四肢,众人正待拨马继续前行,忽又拉住了缰绳。阿基多将目光投向右侧,树木脚下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风声带来了草叶被拨开的声音,很有节奏,不是林声,一直朝这边蜿蜒过来。刺客跃上树枝,拔出了匕首。
野兽?还是……
“谁?”阿基多喝问道。
“帮帮我,救命!我不是敌人,请帮帮忙!”声音稍嫌稚嫩,是个尚未变声的童音。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表情不由得松懈了一些,只有隐藏树梢的女刺客不动声色。
不一会,一个身穿麻布的平民拖着一个用树枝随便制成的简陋担架,从灌木丛中狼狈地跌出来。虽然灰头灰脸,但仍旧能够分辨出,竟然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身上的衣物被刮破了许多口子,肌肤也补满了清晰的划痕。那个担架从脱力的手中掉了下来,差点就散了架,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翻了出来,在地上奄奄一息。
“求求你们,救救我父亲!”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的女孩带着哭音哀求着。
第二卷炼狱城攻略
第十一章王的资质
“怎么回事?”阿基多翻身下马,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来。
他身后的诸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将受伤的男人翻过身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四道平行的伤口皮开肉绽,从左肩处划到右腰,要不是有用衣布制成的绷带包住,内脏都要流出来了。包扎伤口的布料十分肮脏,灰尘粘在血迹上结成厚厚的痂。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活不成了,他到此时还能喘气,已经算是老天开恩。
“是被变异的野熊抓伤的,伤口已经被感染了。”德鲁伊叹息一声,站了起来,不去看小女孩的脸。
小女孩似乎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哀求的目光从这些全副武装,看上去十分有能耐的大人脸上一一扫过,得到的却是黯然的回应。这下她完全慌了手脚,紧紧扯着阿基多的手臂,生怕失去最后一根稻草。
“救救他,大人,求你了,请救救我的父亲。”
女刺客从树上跳了下来,她用力拉开女孩,紧紧禁锢在怀里。女孩的身体无法挣扎,剧痛让她的理智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是这无疑更让她堕入绝望的冰窟。
“虽然很抱歉,但是——”女刺客话没说完,就被阿基多抬手打断了。
“先别下断言,让我来试试吧。”银发骑士说。
所有人都愣了愣,小女孩的脸色稍稍好转,可是其他人都不解地皱起眉头。再看看又怎样呢?这种伤势就算处理得当,存活的几率也不超过百分之六十,这种不甘心和心软真是有够孩子气的,难道他要亲自宣布那个男人的死期吗?
阿基多的手从绷带上轻轻滑过,神情凝重,似乎在确认伤口的大小,不过部从们都不清楚这种隔靴搔痒的举动能有什么用处。不过阿基多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是体内的力量隐隐让他拥有某种直觉,这是自己的力量可以处理的伤势。不过,他同样分不清这是为了想要回应女孩的期盼,还是自己真有这种本事。
“……我有办法,不过这种做法是有代价的。”阿基多终于开口了,他的话让部从们一阵错愕的骚动,而女孩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光彩。
“什么?无论什么代价都好,求求您救救他……”女孩倏然住口,然后难以启齿地说:“就,就算是要我的身子……”
女刺客听到这里不由得脚下一滑,扑哧一声笑出来。阿基多也感到啼笑皆非,他摸了摸女孩的头:“这事等你十年后再说吧。”
女孩不由得又尴尬又羞恼,绯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后,似乎快要燃烧起来。
“什,什么十年后!别小看我!”她不择言辞地喊道,用力挺起胸膛。
阿基多淡淡笑了一下,没再理会闹别扭的小女孩。他单膝跪在男子身边,仰头闭上眼睛,在胸前交叉十指抱起拳头,露出一副祈求的表情。顿时有一种肃穆的气势圣洁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涌出来,猛烈地冲入其他人的心中。
所有人不由得屏息敛起表情,连空气都变得静穆起来,声音无法传递,只剩下一道道澄澈的光从天空洒落在半跪祈祷的男人的铠甲上,在他身周环成一圈若有若无的环形图案。
骑士的银发和铠甲似乎都在发出神圣的光,安宁,沉稳,充满了力量。部从和女孩们都看呆了:天啊,这副强壮而美丽的姿态,完全不似出自人之身。一定是神,这是神的杰作啊!
金色的光像水滴一样凝聚起来,漂浮在银发骑士的身周,随着他双手按在女孩父亲的伤口处上,如同被海绵吸入般溶进伤者的身体中。
光从女孩父亲的体内绽放,穿过每一处毛孔,结成一层光膜。那光并不刺眼,但是却几乎掩去了男人的外观,只留下一具模糊的类人形轮廓。所有人连气都不敢透,瞠目结舌地盯着这一幕,就算他们之中最博学多识的人,也瞧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技能。
不,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能够将如此严重的伤患,从死亡的悬崖拉回来的力量。
真的能活过来吗?他们的想法不断左右摇摆,这让他们看向银发骑士的目光变得复杂。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左右,阿基多只觉得体内的力量——力气也好,法力也好,都被抽进了眼前这名伤患的体内。他无法控制这个过程,能做的就是先前引发力量的祈祷而已,甚至对自己做出的一切也同样充满了不自信的虚幻感。